钟灵再次充当记录者的角色,这次虽然比上次娴熟许多,所记录的内容却比上次让人难以下手。
那个神秘的接线人,也即永春楼一案最大的主使,竟然完全没能留下一丝一毫与他有关的身份信息。
“他邀请我,呵,说是邀请,其实是胁迫。”蒋清辛笑得苦涩,“他胁迫我作为女官代表前往永春作考官,让我眼睁睁看着一群如花少女因为我的存在更坚定地步入他精心编织的陷阱。”
“我忍无可忍了,我接受不了自己成了他的帮凶。可是如果我不去,他就会将他对我做的事公之于众,让我在宫中抬不起头……想必受他胁迫的许多人,都因为这份名声,困在他为我们准备的一个个笼子里不敢呼救吧?”
钟灵把笔撂下,蒋清辛的侍女则先一步将她抱住,安抚她抖动的后背。
白煜看了钟灵一眼,示意她把笔墨递过去,接下来由她提问。
钟灵默然认同:“那这些邀请和威胁,他是如何在不暴露的情况下告知于你的?”
蒋清辛:“他要求我每月定期出宫,在主街第三个铺子外会停一辆马车,我自行蒙面上马车后把挡帘掀开等候,半炷香内会有陪同者上车,他会在我手心写字,告知我那个人的要求和决定。陪同者会穿戴手套。”
“好,他的确非常谨慎。蒋夫人不必愧疚于没能察觉或者留下有关他的线索,你能亲自前来告知我们已经是莫大的勇气。”钟灵伸手握住蒋清辛,以表鼓励,“所以你因为不想成为帮凶,暗中通过信件给郑晚棠传递了消息,对吗?”
蒋清辛立刻点头,但神情更加惋惜:“但是我没想到,会是一场大火,而我没有救得下任何人,第二批仍旧正常送到了昌都。”
一壶茶凉透,窗外的雨也告停。
侍女扶起蒋清辛,蒋清辛犹感愧疚:“其实没什么有用的消息,我没想到,他竟然对所有人下死手……”
沉默许久的白煜起身相送:“也不一定,这些人在死亡数据波动范围内,不一定是幕后之人所为。”
蒋清辛看着白煜,柳眉微蹙,又很快舒展,她挤出一抹笑:“……也是。我先走了,不用远送。”
钟灵上前,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过去:“夫人回去看看这个,如果有新的消息,可以随时通过木姑姑联系我们。”
蒋清辛:“这是什么?”
钟灵:“或许有用,也或许没用的东西。您没什么要补充的直接烧掉就好了。”
蒋清辛上车离去。
白煜把门关好,笃定道:“郑晚棠做的。”
钟灵凑过去,白煜记录的本子下方有一个女子小像,寥寥数笔足见神韵。画的人不是蒋清辛,而是她身边那个侍女。
“她年纪不小了,举手投足谨慎低微,并不像保护角色,但是和蒋清辛关系很好。”钟灵总结道,“蒋清辛嫁为人妇才获得庇佑,此前无亲无故,她会轻易信任夫家的侍女吗,容许她知道这么多。”
白煜:“她对我们的反应有些失望。”
屋外有人敲门,是京县衙门的人,曾经负责勘验尸体的医官和仵作。
两人看过小像,均作冥思苦想状:“大人,我们实在不记得了,毕竟是二十多年前了。”
白煜平静补充:“她有腿疾,但不严重,‘死亡’时尚未及笄。”
“诶?您这么说我就有点印象了。”仵作有些激动,“那几年,有好些个年轻女人病死的,他也知道。”仵作指了指医者,“都是严重的五脏衰竭。我确实验过一个年纪这么小的,她好像也确实有腿疾,髌骨处,有些损伤。”
送走仵作与大夫,钟灵脱力地坐下去,大大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她又揉着两侧太阳穴摇头笑。
“笑什么?”白煜问。
钟灵:“看来我们家族的叛徒帮了郑晚棠很大的忙。”
“你是想说,你们精通毒理,能制作出相应的模拟五脏衰竭病入膏肓的状态的毒药,但是又不会致人死亡,对吗?”白煜走过去,坐到钟灵的旁边。
两个人左一个右一个抱膝坐在屋外,月色皎洁,照着被雨水打湿的地面。天上乌云笼罩,在细微的月光下泄露着缓慢移动的痕迹。
“对。大概是这样。”
“信里你写了什么?”
“还能写什么?”钟灵转头看向白煜,倏忽间觉得离得有点太近了,她又不自觉地感到心虚,并且觉得这个八尺实在是太放肆了,她撒一百个谎都不够对方发一次疯,二十四岛迟早因为他重新筑梦!钟灵往一边挪了挪,才道:“就写——永生巷全巷被集体下毒,巷尾的旗荧,因此离世。”
“咚咚咚。”院门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钟灵和白煜一同站了起来。
小厮上前开门,两名女子走了进来。
为首者步伐缓慢,迎着月光微抬起头,是那名侍女。也是当年永春楼第二批才女中,年纪最小的那位,入选时,不过十四岁。白煜说她叫,朱意。
而落后者并不是蒋清辛,她摘下幂离,抬手整理碎发,后对着二层栏杆内的白煜和钟灵微微躬身:“在下郑晚棠,见过二殿下。”
郑晚棠把已经拆阅的信件放在桌上,仰起脸,神色严肃又坚决:“策划这两批才女假死逃脱是我一人所为,我请小意陪同阿辛姐一起来听,是因为小意手中有指认幕后之人的重要证据,但是是否选择公布全凭她个人意愿,因为涉及到女子声名,我们有……许多苦衷。”
白煜:“我明白。你可以不必现身的。如果你今夜不返回——”
郑晚棠接话道:“您就会到此为止,对吗?”
“不会。”钟灵道,“我们不会到此为止,我们会想办法换个方向继续查下去,直到抓到那个畜生。但是我知道,你是因为永生巷的事返回,这个没有你,我们可能真的查不下去了。”
“永生巷真的出事了吗?”郑晚棠攥紧那封信,看起来很不安,“可不可以给我一些实据。”
“这个没有必要骗你,那件事的影响已经控制到最小,你可以随时亲自去问。旗荧,你认识的,她死了。她的幼孙被下毒者带走,失踪了。其余百姓被及时救治,暂无大碍。”白煜从怀中拿出自己的亲印,承诺道:“策划假死一事,目前我知她知,我可以做到不追究,你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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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姐妹们不会有任何责任。如果你们有安身困难,我也可以帮忙。但是,永生巷的事你显然毫不知情,总没有必要再替那个人遮掩了吧?”
“以你个人的能力,如何假死骗过仵作?”钟灵道。
“旗荧真的死了?”朱意突然问道。
“对。”钟灵白煜异口同声。
“也是她的报应。”朱意有些咬牙切齿,她用力抹了一下眼睛,如今已经年近四十的脸庞上隐约露见一丝少女意气,她的眼睛很大,年轻时应如小鹿一般灵动:“晚棠姐当时逃出火海,听说旗荧顶替了她的身份被送走,她还是想来昌都救她。她在永生巷挨家挨户的问,想找到旗荧,还差点被其中一家的酒鬼欺负,百般呼救,没人出来帮她,要不是——”
“小意。”郑晚棠出声打断,“过去了,我也没事。”她抬头强扯出一抹笑,“如果我不想暴露他呢?”
白煜敛眉,没接这句:“朱意姑娘现在决定指认那个人了吗?”
朱意点点头:“只要你不追究晚棠姐。”
“我不追究,她本也没什么错。”白煜站了起来,很认真地看着两个人,“这件事尘封这么多年,你们大费周章地作暗示,没人听懂,没人在意,如今仍旧敢向我交付信任,在下十分钦佩。”
他缓缓鞠了一躬。
“两位先在此处静候,我们需要请官府的人作见证,以便到时开堂审理时,她全权代表你们发言。”白煜言罢,看了钟灵一眼,抬手示意。
钟灵也笑了笑,补充道:“放心,见证人也是女子,是完全可以信得过的人。”
两人离开此处,下楼到一层院子里。整个享梦台安静得针落可闻,所有仆从都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借月在月洞门处轻咳一声:“你们两个悠着点儿,弄坏了东西——”
白煜:“双倍赔付。”
借月翻了个白眼扬手走了。
钟灵抬眼看了一眼二层郑晚棠所在的房间,在衣袖中悄悄下了禁制。她又转头看向白煜:“我可是事先说过了,会有点无法解释。”
白煜挑眉,展开了扇子:“你无法解释的情况还缺这一天吗?”
知了突兀地叫起来,搅乱空气中最后的安宁。钟灵抬起手臂,做了一个捏碎的动作,一张发着光的归元符出现在她掌心。
白煜看过去,很熟练地摸了一把腰间的足音,归元符体贴地转向他,他清楚地看到了“郑晚棠”三个字。
院中狂风大作,虚空中一道剑光飞速刺来,直冲白煜的后背。钟灵拔下发簪,藏了一个月的长剑终于得见天光,她脚下用力,轻盈地抵向白煜身后,刀剑相磨声刺耳,白煜回头,却不见任何人影。
“那点遮遮掩掩的伎俩收一收!”钟灵对着空中激了一句。白煜的手臂被什么猛地一抓,整个人被锁拿着往后退,钟灵及时追上,“足音!”
白煜腰间的藤蔓立刻显形,疯狂地伸长延展,扽开了控制着白煜的那个手臂。钟灵就隔着一张藤蔓墙,和白煜身后不见人形的东西缠斗数下。
突然,那东西动作一顿。
白煜冷冷道:“我刺中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