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八日,市统测终于考完了。
我的病也彻底好了,吃嘛嘛香,果然是无病一身轻。
参宿劝我:“以后别再熬那么晚了,我们现在的成绩基本已经稳了,关键是心态和身体要跟上。”
我撕开她的小零嘴,塞进她嘴里:“知道啦知道啦!”
考完试的晚自习,气氛轻松了不少。
我们俩也难得有闲心,去了很久没光顾的蒲公英花田。
里面早已没有一朵蒲公英,只剩下大片枯黄的草秆,在冬夜里显得格外萧索。
我告诉参宿:“没关系的,等过了年,春天一来,这里又会长满蒲公英的。”
这个世界,生命的荣枯消逝,一切都要遵循客观规律。
她点点头,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那片荒芜。
晚自习上,大家都有些松懈。
有人头凑头下五子棋,有人偷偷溜去厕所打游戏。我和参宿拿了张草稿纸,在上面画着我们未来要租的房子。
我们约定以后还要住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规划着:要有个小阳台,床是买一张大床还是上下铺?要不要各自的卧室?房子不用太大,温馨就好,最好有个独立的卫生间,比现在这个方便。我们还讨论要不要一起养只猫或者狗……聊了很久,对未来充满了简单的憧憬。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闹钟准时响起,我随手按掉,又缩回温暖的被窝。
冬天太难熬了,外面天色漆黑,让人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
“该起床了……”参宿打了个哈欠。
我烦躁地嘟囔:“唉呀,不想上课了,我不想去学校了……”
其实只是一句抱怨。
参宿却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戳戳我:“早上两节是连堂语文课,其实不是很重要……要不然,我们请个假多睡一会儿吧?”
我迷迷糊糊觉得这主意不错,反正语文课也就是讲试卷,枯燥得很。
“好啊,”我嘟囔着,“请个假吧……”
然后我们又心安理得地睡了过去。
多睡了一个小时,精神确实好了不少。
我们洗漱完毕,碰巧遇到隔壁阿姨也出门上班。
她笑眯眯地问:“唉,你们俩今天怎么这么晚呀?”
我俩偷笑着:“嗯…起晚了…”
阿姨表示理解:“现在的学生不容易啊,天还没亮就得背着大书包去上学。我也懂你们的,我也读过书嘞!现在做梦还经常梦到小学被老师喊起来回答问题,紧张得要死,什么都不会……”
“我们也是!”我们笑着附和。
走进学校,放下书包,刚进入学习状态没多久,我们俩就被叫到了徐春红的办公室。
她最开始没提旷课的事,只是让我们把数学作业拿给她批。
先批完我的,接着批参宿的。
参宿紧张地绞着校服边,垂着头。
我看着红叉一个接一个地落在她的作业本上。
徐春红重重放下笔,抬起头看着我们俩,叹了口气:“这作业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做?”
参宿低声说:“老师,我每题旁边都写了解题过程,都是我自己认真做的。”
“那你就是真的蠢了。”徐春红毫不客气地说。
我听不下去,插话道:“老师,参宿上次考试数学考了82分,跟之前比进步已经非常大了,你不可能指望她一口吃成个胖子,今天50明天就150吧?”
徐春红却生气地瞪着我:“我教两个班,平均分最低也是110!她考82分?82非常低了好吗?及格线都没到!我对她的要求很低,只希望她能考到平均分!”
“老师,我会一直努力的。”参宿小声保证。
徐春红叹了口气,终于切入正题:“你们俩今天早上怎么回事?为什么两个人都请假不来上课?”
“是我不想……”我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徐春红打断。
“你闭嘴!”她转向参宿,“你说!”
参宿垂下眼睛:“因为我们太困了,起不来……就想着请假了……”
徐春红立刻对着参宿开火:“起不来就不来上课了?那其他人怎么起得来?你还是语文课代表!今天早上两节语文课你就直接旷掉不来吗?”
她越说越气,开始输出一连串的指责,说参宿没有上进心,说她这样会带坏别人。
我气得打断她,尽量心平气和地解释:“老师,今天的真实情况是我们最近熬夜太多,觉不够睡。早上又觉得是两节语文课,旷了也无伤大雅,所以我们才请了假,并不存在谁带坏谁的问题。”
徐春红却根本不听:“你还说她没有带坏你?你从进附中第一天起,一直都是每天认认真真坐在座位上学到下课,基本上从进校门到晚自习结束都在刷题,顶多体育课出去一下!我当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呢?”
“你们开始连主课都敢旷了!今天旷语文课,明天就敢旷我的数学课,后天旷英语!这后面还有大半年呢,等到后面你们怎么熬?只要放纵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等到高考的时候,你们要以什么样的态度去迎接它?”
徐春红在暴怒,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看着我们。
参宿偷偷拉着我的袖子,低声下气地说:“老师对不起,我们错了,我们下次不敢了……”
徐春红却不依不饶:“下次就不敢了?我不相信你们了!你们这次必须叫家长!现在就拿手机给你们家长打电话!”
我们俩僵着不动。
“好,你们不打是吧?那我替你们打。”
不到半个小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是参宿的妈妈,妆容精致,衣着得体,但面容冷峻,让人不寒而栗。
她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进来,看着参宿,冷笑一声:“你还记得前几天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你说你会好好学习,将来挣钱还给我,原来你就是这么学的?”
“满嘴谎话!我就不该相信你!我是不是应该现在就把你送回你爸那边?”
她话音未落,忽然注意到旁边另一个女生——我——正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瞪着她。
她愣了一下,显然不明白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为何如此看她。
徐春红赶紧过来打圆场:“参宿家长您先别激动,等另一位同学的家长来了,我再一起跟你们说明情况。”
不到十分钟,我妈也赶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被请家长,说不紧张是假的。
参宿妈妈站在桌前,一副事不关己、爱莫能助的姿态。我妈则一直低着头,听老师训话。
徐春红开始说明情况:“这次请两位家长来,主要是说一下她们俩最近的状况。首先商尽欢同学,她是高二下学期来到我们学校借读的。一开始我对她的关注不够,这确实是我的疏忽。现在呢,她和参宿同学是住在一起的。你们也懂,两个小孩住在一起,又拿着手机,晚上回去指不定玩到通宵……这种情况很可能发生。我带过好几届学生,只要一出去走读,成绩立马下降,更何况是两个人住在一起……”
听到这里,我妈紧张地问:“那是不是商尽欢成绩下降了很多?她上次就打电话说成绩下滑了,周末也没回来……我们这几天联系确实少了……”
徐春红叹了口气:“是啊,她这两次成绩下滑幅度很大。我也找她谈过,问是不是参宿同学影响到了她,但她一直说没有。可是今天早上,两节语文课,她们俩居然一起请假都没来上,相当于旷课了。”
她话一说完,参宿妈妈就瞪了参宿一眼:“听到没有?人家老师说了,你在带坏别人!”
这时我忍不住开口:“没有!参宿没有带坏我!今天的事归根结底是因为我起不来,我们才没来上课的!”
我妈顿时火冒三丈,恨铁不成钢地说:“商尽欢!你居然有本事不来上课?你疯了吧你!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忘了之前打电话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吗?你简直要气死我啊!”她气得拍了下腿。
徐春红接着说:“您也先别急,我今天请两位家长来,就是想商量对策的。”
参宿妈妈却一脸不想管的样子:“这孩子我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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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了,她的抚养权本来就是她爸的,我爱莫能助,你们随便怎么商量吧,我都行。”
徐春红顺势提出建议:“我现在呢,是建议减少这两个孩子的交往,最好晚上不要住在一起了,分开住。”
听到这句话,我和参宿同时抬起头。
“为什么?”我率先问出口,“这是我的人身自由,我想跟谁住就跟谁住,为什么连这都要限制?”
我妈瞪了我一眼:“你怎么跟老师说话的?”
徐春红也说:“是啊商尽欢同学,你现在的态度都非常有问题了!你以前会这么跟我说话吗?”
积压已久的怒火瞬间冲垮了我的理智。
我猛地吼了一声:“你他妈给我闭嘴!”
一瞬间,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所有老师、同学都震惊地看着我。
我豁出去了,指着徐春红:“我尊重你的前提是你要尊重我!可你尊重我了吗?并没有!你他妈算什么狗屁老师!傻逼老师!”
“当初我成绩差的时候,你一次又一次警告我,让我不要带坏参宿!现在参宿成绩差一点,你又说是参宿在带坏我!还要把我们家长请过来!你他妈评判人的标准就只有成绩是不是?”
徐春红彻底傻眼了,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气得把课本猛地一摔,吼道:“商尽欢!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还想不想在这所学校待下去了?”
我妈一听这话比我还急,竟然走过来,“啪”地扇了我一巴掌,力道大得把我的头狠狠打向一边。
“商尽欢!你太没礼貌了!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快跟老师道歉!”
我把头转过来,舔掉嘴角的血痕,冷笑一声,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痞气:“道歉?我他妈才不跟她道歉!我和参宿什么都没有做错!”
我指着徐春红,“你给我听好了!我要交什么朋友,这是我的自由!你没权利限制我的自由!”
“而且如果你非要限制我的自由,我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也觉得你工作不务正业!”
“你有老公,就去跟你老公离婚!有儿子,就跟他断绝关系!你净身出户,才有资格来教我!”
徐春红被我这话气得浑身发抖,跳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你目无尊长!你不懂得尊师重道!你等着!我让你滚回你的原学校去上学!”
整个办公室乱作一团。
她非要上前理论,我妈竟然“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徐春红面前。
“对不起老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管教疏忽!你不要把她从附中劝退啊!对不起老师,都是我的错!我求求你,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那个场面难堪到了极点。
我去拉我妈,一边对着徐春红吼:“好!你让我滚我就滚!我他妈才不稀罕你们附中!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只是个借读生吗?你等着!有一天我考好了,我一定会在媒体上大肆宣扬你是个什么样的老师!”
我们吵得不可开交。
当我回过神时,办公室门口已经围了乌泱泱一群看热闹的学生。
但我并不在乎了。
我扭头去看参宿,发现她一直浑身发抖地站在她妈妈身后。
我想去拉她的手,说:“参宿,我们走。”
可是她却站在原地,缓缓地、一点点地,将她的手从我的手里抽了出去。
我妈这时竟然又转向参宿,对着她鞠躬:“这位同学……我求求你了……我不管你究竟想做什么……我求求你不要耽误她了……”
“她耽误不起啊……我们家全家的希望都在她一个人身上……”
“她爸爸很早就离开了……就是我……我一直养着这个家……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无力从心了……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我不忍心看她废了……我求求你了……你放过我们家吧……”
参宿看着几乎要跪下的我妈,脸色苍白如纸。
“对不起,阿姨。”
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我面前无声地崩塌了。
寒冷,从心脏最深处,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