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把天台的护栏吹得晃荡作响！
冷，就像林风这四年来，每次加班夜里给林风心上撒的一层冰。
手机还保持着昨天的那条短信停在屏幕上——“明晚8点，老地方。”
他刚推开天台的铁门，赵天狼已经站在那儿，背对着他，黑色西装线条利落，背头一丝不乱。
夜色下，劳力士的刻度泛着冷光，就像赵天狼习惯性地向员工开刀一样刻薄。
“来了。”赵天狼回头，“我就直说了，不耽误你去做梦。”
林风沉默，走到一个月前撕辞职信的那块地砖那。
“协会开会了。”赵天狼把两只手插进风衣口袋，语气平平，“结论很简单——要么你改回行业标准工时，要么你在这行消失。渠道、平台、上下游、银行授信、年检……不需要我一个个细讲。”
“你把‘行业标准’四个字说得真干净。”林风笑了笑，眼底没笑，“干净到看不见尸体。”
赵天狼无动于衷：“不要跟我谈情绪。效率，才是商业的血液。你现在玩的‘幸福’，就是往血里兑水。”
“赵总，”林风看着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我可以接受你拿走我的客户，拿走我的渠道，拿走我的流量和水电。但有一条你别想碰——幸福这根线，我不松。”
“协会决定了。”赵天狼稍稍前倾，像一头试探性逼近的猎食者，“回到996，或者消失。”
风从两人中间穿过，卷过那块旧砖，像从过去吹来的灰。
林风把手掌摁在那块地砖上，掌心发热：“那就让我消失。但你记好了——我已经不是一个月前的那个林风了。”
赵天狼轻笑，像在看一个情绪化的孩子：“你以为自己点燃了什么？不过是一阵风就吹灭。”
“这火不靠风，靠人心，”林风直起身，“你吹不灭。”
两人对视三秒。
赵天狼率先别开目光，整理了下袖口，像处理一个无聊的议程：“明天起你会看到效果。行业论坛、匿名信、联合检查，一个个来。别怪我没提醒你，‘理想主义’的坟墓里埋的，都是你这种人。”
他转身走向门口，背影冷硬。走到门口又停下，侧过脸：“顺便一提，我会去看看你的新项目发布会，我喜欢看人讲梦想。”
金属门被关上的声音在空旷的天台里格外突兀。林风垂眸片刻，身体却一点点被撑直。
脑海里，系统的提示悄无声息地亮起：
【叮！检测到“行业联合施压”。】
【建议：以公开透明对冲恐惧，以数据拆解谎言。】
“我懂。”林风低声说。
第二天下午，再这两天突发情况之下，钱大海终于拜托好哥们给暖阳临时要到了一个发布会现场——一个匿名租来的共享礼堂，灯光新，味道还带着装修后的清新胶香。
门口的安保抬手拦了一下：“请出示邀请函。”
“我是主办方。”林风掏出工牌，那个“暖阳科技创始人”的字样简单得不能更简单。
安保还要说什么，里头一个经理就小跑着出来，脸上的笑职业，却藏不住眼里的恭敬：
“林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刚还在转你那篇文章呢！里面请，里面请！”他转手吩咐：“对，对，把最好的投影调出来，麦克风换新的。”
那一瞬，很多眼睛都重新打量了林风——不是谁规定他应该被为难，而是很多人已经悄悄换了站位。
后台，江羽把最后一页PPT敲定，黑眼圈盖不住：“我把‘四点半幸福时钟’的匿名统计做成了‘幸福结算’的可视化，七天滚动窗口，自动脱敏。先讲方法，再给对比。”
“别用技术绕，”林风笑，“讲人话。”
“讲人话也不亏。”江羽揉了揉太阳穴，“对照组就是‘强制加班’，我们有三家试点公司留存的对比数据。”
“法律风险？”沈芳已经把合规清单按页码贴了标签，“只展示匿名聚合，不触及个人隐私和商业机密，声明清楚来源，我们安全。”
“视觉我来压！”苏晴把海报板子举起来，色调干净明亮，一个笑的侧脸在光里，下面那句——“幸福不是恩赐，是你应得的权利。”
钱大海抱着一摞最终敲定打样好的《员工尊严守则》，纸角还发烫：“我一会儿上台就把这本书举起来，告诉他们，这个行业里第一次不是用刀子管人，是用规则保护人。”
“走吧。”林风深吸一口气。
灯光暗下，台下坐着媒体人、同行、猎头，还有一群不知道从哪个群冒出来的程序员，背包里露着笔记本的角。
台上一束光打在林风身上。
他没有稿子，开口就来：“各位，我是林风。先把话说在前头——我不是在做慈善，我是在做生意。只不过，这生意的货币是幸福。”
台下有轻笑声，也有摄像机的快门连续声。
“昨天，有人让我在两件事中选一件——回到996，或者在这个行业消失。”林风停了一秒，“我的选择很简单：我宁可公司倒闭，也不出卖幸福。”
场下哗然。这句话像一颗子弹穿过了很多人的盔甲，打在最软的地方。
“你们问我凭什么说这话？”林风抬手，屏幕亮起第一张图，“凭数据。”
屏幕上是两条曲线，一条红的，一条青的。
“红色，是‘强制加班’模式下的代码质量评分、Bug修复率、复用率曲线。青色，是我们在三家试点合作公司推动‘四点半下班、免打扰协议’后的同期曲线。”
几组对比轮番出现：“加班工时越长，效率在第二周后快速下滑，错误率曲线陡增；而在‘准点下班’的组里，自主学习时长增加了41%，代码复用率提升了32%，平均bug率下降了18%。”
江羽的声音在侧台接过话筒：“这是‘四点半幸福时钟’匿名统计的聚合数据，我们做了脱敏。在场如果有技术同行，可以现场拿走方法论，我们今晚就开源。”
“假的吧？”台下有人半嘲半问，“你们采样的都是好样本吧？营销嘛。”
“营销也要用脑子。”另一位哼了一声。
林风不急，换下一页：“这是我们内部‘幸福结算’的映射面板。今天，我们把一个月以来的变化做成了可以被看见的图形。大家别怕字眼——本质上只是一张心情与产出的相关性图。”
屏幕中央浮出一张“幸福曲线图”，左侧是每个人一周的幸福波动匿名点，右侧是团队产出折线。纵横交错的点在光里像星群。
“你们说看不懂数据，那就看人。”林风放下话筒，退后一步，“苏晴，江羽，钱大海，沈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