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士农工商排列有误,柳思南当即出口反驳。
“可士农工商乃先贤所划分,自古以来皆是如此,难道妹夫以为,先贤圣人这排列有误?”
先贤大儒就是对的吗?嘴上说着仁义道德,利己之事可没少干。
说美人如红颜祸水,谁都想要。
说高处不胜寒,都想往上爬。
说天堂多美好,可谁都不想去。
当然,这种话周野只敢在心里吐槽,倘若直言不讳,那得罪的可是整个天下儒生,他才不傻。
“且不论先贤如何,既然表兄认为存在即合理,不妨来拆解分析看看。”
闻言,二人微微颔首,望着周野作聆听状。
“何为士?知识人员,官也,治国理政也,上忠君王,下济百姓,安国兴邦,将它排在第一无可厚非。”
“何为农?耕作者,平民百姓也,桌上盘中餐,锄禾日当午。”
“可以说,没有农民的辛勤劳作,就没有今日这顿饭的由来。”
“与历朝历代相比,我朝体恤百姓不易,确实减免不少赋税。
可就算如此,百姓一年辛苦劳作,交完税收,也只够勉强混个温饱。又何来条件读书识字,科考入仕?”
周野不理解,上位者将普通百姓视为蝼蚁,为何地位还能排在第二位,只因大儒提出重农抑商政策吗?
而在周野看来,农民固然重要,但其真实地位却要排在末位。
“那寒门学子呢?他们不就是普通百姓吗?”柳思南提出疑问。
一听这话,周野差点没笑出声:“呵,寒门子弟是普通百姓?敢问表兄是从哪本书籍里看到的?”
柳思南这脑子还进士呢?科举考官们都是瞎的吗?
所谓寒门学子,那可都是曾经的世族,人家再不济,其传承底蕴也要比农民强上千倍万倍。
至于真正的普通老百姓,从一万人当中能找出十个读得起书的,怕是都能称得上地主大户。
经周野这么一问,柳思南不由面色涨红,心虚得不敢再言语。
萧贺微微颔首,稍微沉思数息,道:“那商人呢?先生又是如何看待我朝商人的?”
周野回道:“自古以来,人们都认为商人逐利,精于算计。”
“孔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将商人归于小人一类。”
“可在下以为,精于算计者不恰恰说明商人有脑子吗?”
“再者,科举考试,考教的是知书识礼,引经据典。考的是强国富民策论,开万世太平之门。”
“而所谓的强国富民之策,不正好对应商人之所长吗?
商人能带动民生,推动国家经济发展,这一点,临安城现今的繁荣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周野这番话说得振聋发聩,听得二人瞠目结舌,极为洗脑。
此前,在他们看来,商人重利轻义,就该受打压,而人吃五谷杂粮,就该更看重田里庄稼的收成。
可此刻,周野竟在推翻他们所认为的固有思想,虽无法理解,但似乎又觉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殿下,在下觉得,若能再稍微减少百姓赋税,转而提高部分商税,我朝的平民百姓便能过得更好一些。”
“当然,无故增加商税,或将引起部分人不满。但若将商人三代不得入仕更改为二代呢?”
周野知道,就算说破天也无法轻易改变人的固有思维。
更何况,世家把控朝堂的格局早已根深蒂固,如若允许商人科举,无异于动了世家利益,他可不会傻到引火上身。
因此,稍微降低商人的科举限制,既不会引得世家不快,又能收拢人心,百利而无一害。
至于先前救民先救官的说法,其实已无需多加赘述。
毕竟劳苦百姓靠着吃糠咽菜过活,哪怕从贪官指缝中漏出一丝都能救活许多人,萧贺何等人精,又岂会听不出来。
“本王明白了,先生大义,所提皆是利国利民的金玉良言。得先生一席话,实令本王受益匪浅呐。”
“来,本王敬先生一杯。”
对于萧贺的虚情假意,周野看得透透的,但很无奈,谁当景睿两王是储君的唯二人选。
要想安稳度日,混一世无忧,就得变着法给他们点甜头。
哎!若非萧老九一副短命相,又没母族站台,由他登梯,倒是比卧龙凤雏要顺眼许多。
…………
傍晚时分
淮王府
颜值即正义的萧澈正端坐在书房桌案前,认真研究着棋盘残局。
一旁,曲玲珑身着便装,柔声细说着近几日时况。
“殿下,按您的吩咐,已在陈留、汉中、东阳等各郡散播消息,应该很快便会传入临安。”
“还有,今日睿王约见了周修文,具体说了些什么尚未得知。”
散播消息,指的就是前太子旧案,至于为何要从别处传播,小编也不懂,不如读者大大们猜猜?
“呵,还能说什么?无非聊些强国之策,引导二王将目光放在百姓上。”
曲玲珑一顿:“那…”
萧澈抬手打断道:“无需理会,再好的强国之策又如何?放在愚人手里也只是空谈罢了。”
在萧澈眼里,他想斗的是帝王,是上官家和崔家。
“听着,待消息传回临安后,第一时间将证据送往大理寺。”
“哼,既然老五如此跳脱,便给他找点事做。”
此言一出,曲玲珑神色微颤:“殿下是想动吏部?”
萧澈不答反问:“你说呢?等消息人尽皆知,老三折了工部,那老五那边可不能厚此薄彼。”
曲玲珑稍稍沉思,不解道:“可吏部向来由世家轮流把持,就算扳倒李牧,也会有别的世家顶上,我们…”
没等曲玲珑说完,萧澈眼神一凛,冷嗤道:“谁规定世家可以轮流把持了,一群唯利是图、蝇营狗苟之辈也配肆意染指国家朝政。”
话音落下,萧澈轻呼一口气,面色稍缓,夹出一颗黑棋,放在棋盘上。
“话说秦老游历多年,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吏部这空缺正好由他补上。”
“您说的是前太子太傅,大儒秦康年?可他不是已辞官告老多年?”
萧澈闻言,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情:“你以为得知真相后,这位秦师还能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