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媚眼抛给瞎子看
“你和你表弟是一对?!我的天!我就说你两怎么怪怪的, 我和我弟就不是这样相处的!”
“于微,我解释三遍了。他真的不是我表弟,我编的。我…”裴书誉头疼的揉揉太阳穴, 无奈道:“我就当时随口胡诌了一个。就…那天我喝多了, 早上起来我们俩就这样了。他要我对他负责…我答应了…反正这情况有点复杂, 我不好细说, 我们应该是各取所需?你…你能懂吗?”
他有点语无伦次,而且看于微认真思考的表情, 大概率是能听懂的。
“我懂了……”于微思考完毕说。
裴书誉眼睛一亮,“你懂了是吧!我就知道你能……”
于微一拍大腿, 脸上是一副我早就看透一切的表情,“我懂了!你们不仅乱/伦,竟然还是炮/友关系!”
就连路见川都听不下去了,嗤笑一声。其实从刚刚于微给他拖进隔间, 他就醒了。那个人的s级信息素冲击到他了,让他晕厥了一瞬。没想到一进隔间刚缓了会儿, 于微这个傻子直接把他往沙发上一扔。
他心里默默给于微记上一笔。
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 路见川躺在沙发上, 面无表情接一句:“这不是炮/友。”
难得有个明事理的,裴书誉很欣慰。
“他们这种不是叫一夜情吗?”
裴书誉如遭雷击,被口水呛到了,“咳咳咳咳咳!”这种情况裴书誉实在是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他拖着腿, 一步一步挪到沙发上坐下,对着于微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置,“好了好了,这不重要, 别纠结这个了。”
他又看了一眼路见川,扭头对于微意味深长地说:“你是不是忘记什么正事了。”
于微接收到信号,嘴里说着什么哦哦哦哦就走过来,走的是…路见川的方向,并且将路见川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
裴书誉:?
路见川:?
于微看不见两人的眼神,他酝酿了下开口,“那个,我给你道歉,我不该错把你认成omega。”
裴书誉看路见川也没有反抗的意思,默默站起来。他就多余来这一趟,不管那个路见川是和他一样愣住了,还是因为点其他的什么。
反正于微的目的达到了。
他推开门和匆匆赶来的陆赫安撞上。
“书誉哥你没事吧?”陆赫安着急地围着他转,上下其手的。裴书誉赶紧抓住他作乱的手,看了下他出来的包间,“没事,我没事,你和你同学在这里聚会吗?”
这个俱乐部在裴书誉刚刚进来的时候,于微给他科普过了。都是些有钱人来的场所,所以路见川才会在这兼职,因为工资挺高的。
他们两能进来也是说的找人,刚好保安认识路见川,所以就让他们进来了。
陆赫安蹲下查看了绷带情况,没立刻回答他的问题,给他公主抱起来,往外走,“好伤心,我给哥发的信息,哥都没回我。结果我一出来就看见你躺在地上。”
“哈哈哈,都是意外,意外嘛。”他尴尬笑笑,“你还给我发信息了?什么时候?”
裴书誉眨眨眼,这个姿势他不好掏手机,没办法看陆赫安给他发了什么。他在陆赫安怀里咕涌,想去够裤子口袋里面的手机。
刚摸到手机,隔壁的门被推开,一堆人走出来。陆赫安侧身给人让路,直接将裴书誉困在墙壁和他胸膛之间。裴书誉注意力全在手机上面,努力掏出手机后迅速转头,“你等下!我看看……”
因为距离太近,两人鼻尖擦了一下。陆赫安又是低着头的。
俱乐部的光不是很刺眼,打在陆赫安身上,五官融在微弱的光线里,有一种不真实的清俊。鬼使神差间,裴书誉一只手搂上陆赫安的脖子,一只手拿着手机对着陆赫安拍了张照片。
裴书誉收回手机,他拍的死亡角度,自己还是个业余选手,陆赫安竟然还能这么好看?
拍完后,裴书誉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他闭上眼睛,有点局促的用手机点着额头。
他到底在干嘛啊……
看着裴书誉慌乱的模样,陆赫安笑了笑:“是被我迷到了吗?”
“算吧……”裴书誉抬起头看他一眼,“比我见过的其他alpha都帅,感觉这个俱乐部的男模都不如你。”
“男模?”陆赫安收回笑容,手臂用了点力,将裴书誉往上掂了掂,语气听不出情绪,“哥拿我跟男模比吗?”
包间的人走光了,走廊又恢复空旷的模样。裴书誉低头点开聊天软件,想看看陆赫安给他发了什么。听到陆赫安的疑问,他心不在焉的回复,“嗯?什么?”
“算了,没什么。”陆赫安抱着他往大门走,“不过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要是我没及时赶来,你打算又伤哪只手?”
说的是他刚刚徒手接铁棍啊,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陆赫安阴沉的脸色,裴书誉有点心虚。“意外,意外。我陪朋友来的,他给人赔礼道歉,我是陪同的那个。”
“嗯,我看到了,你陪于微哥来的。他为什么要赔礼道歉?”陆赫安问。
“这个说起来也是误会。”裴书誉还在低头刷新手机,俱乐部的网是不是不太好,怎么陆赫安的消息还没刷新出来。
他还试图将手机举高,看看是不是他这一块信号不好。
“说来听听?”陆赫安一句接着一句,像是查岗。
但裴书誉心大,他只当陆赫安没话找话和他聊天,便将事情一五一十都给他听。
不过他省略了一些,比如于微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什么什么伦,什么什么一夜情。
太糟糕了。
外面微风阵阵,炎热的夏季已经过去。换季的风带着凉意,裴书誉鼻头有点痒,他伸手揉了两下,陆赫安见状给他放下来,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有点热,衣服帮我拿一下吧哥。我来打车,可以站一会吗?”
裴书誉拽紧肩头的外套摆摆手,心想陆赫安还真把他当什么易碎品了,他努力站直,轻松地说:“我还好。”
夜很深了,车却来的很快,等他们回到家,裴书誉想立马躺进柔软的被子里面。
今晚上了贼船,被坑的属实不轻。
“叩叩。”
房门被敲响,不用想也知道是陆赫安,裴书誉艰难地爬起来给他开门。
陆赫安下.半身裹着浴巾,露出若隐若现的人鱼线。一只手擦着头发,就这样湿哒哒地站在门口。
“我洗过澡了,哥你不去洗澡吗?”他问。
裴书誉真的想不去来着,天气不热。他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明早洗也可以。但被陆赫安这么一问,他还是去好了。
“去的,我现在就去。”他转身去翻行李箱。
这个行李箱还是陆赫安给他买的,用来放他那些少的可怜的衣物。不过现在不可怜了,因为陆赫安给里面塞了很多新衣服。
他就是图方便,行李箱一直都是打开的,平铺着,放在房间里面。
只要想换衣服直接找就行了。他在行李箱里面挑挑拣拣,翻出来一套新的。
走到门口,陆赫安没给他让路。
裴书誉抬头疑惑地看他,“还有其他事情吗?”
陆赫安停止了擦头的动作,将毛巾拿在手上,擦了一下脖子上的水珠,“没了,就有点热,擦擦汗。”
裴书誉震惊,上下扫了他一眼,“啊,这还热啊?你上衣要是穿上了得热成啥样啊?”
“……”——
作者有话说:滑跪,来晚了
真的是水土不服了,出去玩趟回来直接生病了
码字码的昏昏沉沉的[爆哭]
第42章 第 42 章 【陆赫安:怎么还没来呀……
半个月转瞬即逝, 裴书誉的腿伤好了大半。医生见状都赞叹,不愧是s级alpha,这恢复能力, 恐怖如斯。
他终于可以回到队伍和战友们一起训练了!
裴书誉感觉浑身轻松。
对了, 这个好消息应该和陆赫安分享一下。他发完消息, 等了几分钟, 陆赫安没回。
可能在忙,裴书誉表示理解。
因为陆赫安之前陪他去海城游玩, 请的假比较长。小组作业没落下,但是个人的课程落下比较多。再加上学校对他寄予厚望, 有意让陆赫安提前参加一些军部演练,就是提前适应一下。
所以这段时间,陆赫安每天在学校花费的时间要多一些。
除了晚上回来睡觉,就连吃饭都在学校。
裴书誉倒也落的清闲, 除了偶尔想吃饭的时候,他突然喊一句:陆赫安, 吃饭了。半天没人回应, 然后他才想起来, 哦陆赫安去上学了没在家。他看着手机上挂的小海豚吊坠,感觉它一个人有点孤单。
他又想到答应院长妈妈的事情,要带男朋友回去。他把宿舍里面的人都想了一遍,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不知怎么的,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陆赫安的脸。
裴书誉吓了一跳, 摇摇脑袋,试图用这种办法把陆赫安赶出脑海。是最近太闲了吧,他才会想些有的没的……
“啧!”裴书誉掏出手机,“干脆找于微来演一下算了。”
“喂, 裴哥?干嘛呢?”
于微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手机那头总有滋啦滋啦的电流声。裴书誉每次听到这种声音,都害怕是自己的小破手机要爆炸。
“你这几天哪天有空?有点事情想找你帮忙。”裴书誉问他。
“啊?什么?等会啊,这里太吵了我出去和你说。”
“子岑,你乖乖呆着,我马上回来啊。”
那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电流声也消失了。
等到了外面,于微才开口,“啥事啊?”
裴书誉想了想,说:“没事了……”他把电话挂断了。
果然找别人还是不行。
算了,上次已经答应了陆赫安,总不好反悔。别搞到最后陆赫安又耍什么小脾气,啥事都办不成。
收回电话后,手机还是安安静静的——陆赫安依然没有回复他的消息。他关掉手机给陆赫安留了言,收拾自己的行李回到了塞凡宿舍。
日子照常过,每天就是枯燥的训练,复盘,吃饭,睡觉。
这几天,肖青阳感觉裴书誉很不对劲。
心不在焉的。
喝水都能拿错水壶,还得他们提醒才能发现。
趁着教官转头之际,肖青阳肘击了一下裴书誉,“欸!想什么呢你?”
裴书誉没防备被推的晃了一下,很快又站的笔直。厉良在前面翻找什么资料,没注意后面他们的小动作。
“没想什么。”裴书誉目视前方小声回应。
“吹吧你,发呆都成啥样了。我可是听于微说了,你和你那个表弟的关系。”肖青阳一脸神秘地用余光瞄他。
裴书誉有点头疼,看向右手边,于微这个大嘴巴。他刚要反驳,旁边的肖青阳就鬼叫一声。
一个沙包从他们正前面投掷过来,正中肖青阳面门。
厉良站在台阶上,手里还有几个沙包被他抛来抛去。
“训练都这么久了,交头接耳的臭毛病还没改!肖青阳!”
“到!”
“出列!围着操场,20圈!”
“啊?!”
“30圈。”
“是……”肖青阳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跑步。
厉良看着肖青阳的背影,将沙包随意地扔在地上,“你们来塞凡也很久了,之前都是模拟训练。现在也可以干点正儿八经的事情了。”厉良打了个手势,身后的助教便将一沓资料,分发给他们。
裴书誉接过资料,翻看起来。
见每个人都拿到资料后,厉良才继续说下去,“刚接到一个D级的任务,需要你们去保护陆会长的长子。就在下个月,资料都给你们了。伪装的课程都给你们上过了,以宿舍为单位分组。到时候你们自己看用什么身份混进去。”
资料不长,两分钟就能看完。但另裴书誉感到奇怪的是,这个被保护人的资料怎么什么都没写啊?
有疑必问,裴书誉提出疑惑,“这份资料上,没有被保护人的姓名,照片。只有慈善晚宴的一些宾客介绍,和晚宴地图。”
“没错,因为这位曾经就被绑架过,为了安全着想,这些年远离了联盟中心,今年才回来。所以这些信息就没透露。”厉良推了推墨镜,“不过,人家给了一个线索的,我们的保护目标脖颈靠近锁骨的地方,有一颗痣。”
……
裴书誉对着手机发呆,这是他第一次出任务。任务内容很简单,不简单的是他们怎么才能找到那个需要保护的目标,总不能见一个人扒一个衣领吧。
就算他们胆子大,真的扒了。那去宴会上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扒谁他们都会死。
“这算哪门子的线索……”裴书誉觉得烦躁,将手机关机。
陆赫安已经三天没回复他信息了,训练结束后他也去找过一次。但是他的舍友都说陆赫安最近很忙,没空见他。
那没空见他,总得看手机吧,手机也不看了。不会是因为一个月的期限到了,故意躲他?
裴书誉拍拍脸,让自己别想这么多。先完成任务再去找陆赫安问清楚。
肖青阳终于跑完了30圈,要靠着傅舟行扛着才能走路。他气喘吁吁地说,“谢了,兄弟,还好有你。”
傅舟行翻他一个白眼,“要不是你躺在地上阴魂不散地拽着我的裤脚,谁乐意理你。”
“嘿嘿嘿,那咋啦,最后你不还是理了。”
裴书誉上前扶了一把,顺便问:“你们对于这次任务有什么想法?”
这个被评为D级的任务,裴书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去宴会的高达千人,就算排除女性,也不是个小数字。该怎么在剩下这些人中精准找到他们的任务目标呢。
“伪装成可以与宾客接触的人员。”傅舟行接话。
裴书誉点头,“服务员,保安,或者直接伪装成宾客。宾客我装不了,你们谁能演?”
说到这肖青阳乐了,用力搂了一下傅舟行,“这不专业对口吗?”他松开搭着裴书誉的手臂,指着傅舟行,“傅舟行正合适,让他去。”
傅舟行厌恶的拧了一下眉,没说话。看样子也没反对,裴书誉想了下,“那我伪装服务员好了,以前干过,有经验。”
还剩个保安,肖青阳眼珠一转,对傅舟行一笑。“或许,你还缺个女伴?”
沉默几秒,傅舟行一个擒拿给肖青阳摁在树上,“你死不死。”
裴书誉已经见怪不怪了,肖青阳就是嘴见。两人打打闹闹也不是一天两天,他靠着树询问,“于微呢,几天没看到他了。”
“他不是请假回去探亲了嘛?在群里说了呀,还说给我们带点土特产的,你这几天怎么回事啊?心不在焉的。”肖青阳努力钻出傅舟行的桎梏,问他。
是啊,这几天他好像干什么都有点提不上劲。
思考之际,兜里的手机振动两下。看到陌生号码,裴书誉还以为是什么推销电话,接通后想都没想就说了一句:“抱歉,什么都不买。”
等了半晌,那头传来低低的笑。裴书誉才反应过来,陆赫安?他转头看着后面打闹的两个人,走的远一点。
“书誉哥,几天没见想不想我?”
他也知道几天没见啊,不提这事裴书誉都不来火。谁像他一样直接消失好几天,家也不回,消息也不回一个。
“不想。”裴书誉自认为很冷酷无情地回答。
“真让人伤心,我可是好想你的。”
哦,想也不打一个电话过来,一条消息都没回。裴书誉用脚踢了踢小石子,小石子撞到墙壁又反弹回来,他干脆踩在脚底下碾来碾去。
“听你舍友说,这几天你都在忙。”裴书誉还是很想问。
“我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了,所以一忙完我就来找你了。你来门口接一下我嘛,没有权限进不去。”
陆赫安站在门口伸头往里面看,“我刚刚问过了,有家属权限就可以进去的。哥也给我开个权限嘛,不然我每次来找你好麻烦的。”
“进出权限哪有这么容易开的,刚好我有点事情问你。你找个地方坐着,站着很累,等我来找你。”裴书誉说完就将电话挂了。
一转头,对上肖青阳和傅舟行两人探究的眼神。
裴书誉心里一述,收起手机,“呃……我有点事情需要去处理,那个任务等于微回来我们再聊。”说完就要走。
“是你那个表弟男朋友吧?啧啧啧,站着很累~等我来找你~”肖青阳调侃。
什么表弟男朋友,真想把肖青阳嘴缝上。裴书誉最后替自己正名一次,“别瞎说。他不是我表弟,上次是我胡说的。”说完他打算去找陆赫安。
“裴书誉。”傅舟行喊了一声。
“嗯?”裴书誉停住脚步,呆呆地问:“是需要我带什么吗?”
“不是。”傅舟行双手插兜,“我是想提醒你,这次任务我们要对每个宾客都知根知底才能更好的完成任务。”
“我知道啊。”裴书誉站在距离他们几米远的位置,心里却一直想着几百米开外的陆赫安。
傅舟行意味深长的看着裴书誉,几秒后又低下头,“算了,等你回来再聊吧。”
裴书誉愣怔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不懂傅舟行怎么会和他说这么浅显的道理。还是傅舟行有其他意思?他没来得及多想,陆赫安的消息就一直弹出来。
都是些很可爱的小狗表情包。
【陆赫安:这狗好累.jpg】
【陆赫安:怎么还没来呀~】
【陆赫安:这狗委屈.jpg】
裴书誉笑了,他不再去细想,往大门口赶去。
陆赫安果然把他的话听进去了,直接坐保安亭里面,和保安畅聊。等裴书誉到的时候,两人还聊的嘻嘻哈哈的。
裴书誉走近,敲了敲窗子,喊道:“陆赫安。”
正在侃侃而谈的陆赫安注意到了窗外的动静,他礼貌地和保安道别,迫不及待地开门扑向裴书誉。他拼命地嗅着雪松的气息,好半晌都没起来。
“书誉哥,我好想你。”
保安大叔还在嗑瓜子,盯着他们。
裴书誉有点脸热,赶紧拍了拍他的背,“起来起来,就几天没见而已。”
陆赫安依依不舍的抬头,“呼,活过来了”
嘶,这话听着这么奇怪呢——
作者有话说:本来说写20w,被朋友大骂这么少?!让我每天日万?!
我也是个有骨气的人
我日万不了[爆哭]
让盆友给我打骨折吧[化了]
小声bb:不过20w字已经翻倍了。
第43章 第 43 章 两个alpha,竟然真……
他们变成塞凡的正式成员后, 就换到了上床下桌的宿舍。肖青阳和傅舟行也各自坐在位置上,宿舍里面没有人说话,气氛怪异。
陆赫安在裴书誉的位置上坐着。
桌面很简洁, 摆了几本书, 一个小台灯, 还有一个玻璃水杯。陆赫安把水杯转了一圈, 又放回去。没什么特别的,看着像塞凡统一发的。
裴书誉从外面打了一壶水进来, 拿了一个一次性杯子,递到陆赫安面前, “喝点水。”
陆赫安指着刚刚自己扒拉过的杯子说:“倒这个杯子里面吧,我看这个杯子顺眼。”
“那我喝过的,你不嫌弃就……”
“不嫌弃。”
“咳,咳咳。”肖青阳刚准备爬上上铺, 听见这话又爬下来,打开电脑戴上耳机开始打游戏。桌子上一共就一个杯子, 说什么顺眼, 顺嘴吧。
这小子其实就是想喝裴书誉的水杯吧!
还有裴书誉, 你不是有洁癖吗?肖青阳看着眼前场景大为震撼。
他们两个alpha,竟然真的谈上了。
傅舟行合上书本,“我去模拟室练习。”他看了一眼陆赫安,又转向一旁的裴书誉, “你开始调查宾客资料了吗?”
“还没。”裴书誉拿着一次性纸杯, 拉了一个凳子,坐在陆赫安旁边。傅舟行没再说什么,拿着书离开了宿舍。肖青阳耳机线没插上,里面根本没有声音。他用余光看到傅舟行起身离开, 立马站起来跟上去,“欸欸欸,我也去。”
门一开一合,宿舍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裴书誉喝了一口水压压惊,毕竟他马上要谈的事情是大事。他清清嗓子,“那个,你这几天都在忙什么?我给你发消息你都没回过。”
陆赫安闻言抬头,神色认真地说:“忙学校的一些事情,落下的课程有点多。而且临时参加了一个实践训练,手机上交了。”
裴书誉垂下眼帘,没想到他陪自己去海城玩一趟,后续有这么多麻烦。
“那你过几天有空吗?”裴书誉想到了答应院长的事情,问他。
“怎么了吗?”
“就之前你说要陪我一起回孤儿院,下个月我要出任务没时间。”他顿了顿,观察者陆赫安的反应继续说:“想了想就这几天,看你方不方便?”裴书誉扣着一次性纸杯,纸杯很脆弱,被他扣的有些变形。
他觉得自己这样说也算是一种暗示了,不知道陆赫安能不能听出来。学习成绩挺好一个人,应该能听出来吧?
陆赫安愣怔地看着他,眉头轻蹙,眼神中划过一丝懊恼,他有点为难地开口,“一定要这几天吗?”
裴书誉身体一僵,挠了挠头,“也…也不是,就,你不方便也没事,我再……”
“方便的,但可能要再过段时间。”陆赫安低下了头,顺手抓住裴书誉的手,“等我处理好全部的事情,就陪你一起回去。欠下的课程我会赶紧补完,还有学校安排的其他事情。书誉哥,我知道你的意思。”
裴书誉就着已经变形的纸杯贴到嘴边,目光看向别处,嘟囔道:“我没别的意思……”
忽然,他手里一空。是陆赫安把纸杯子拿走,那个已经变形的纸杯,被陆赫安反扣在空中晃了晃,一滴水都没流下来。
陆赫安浅笑一下,将纸杯子扔进垃圾桶。这个纸杯子终于完成了他的光荣一生,在垃圾桶里面颐养天年。
裴书誉收回目光,那个玻璃杯子被推到他面前,陆赫安温声道:“喝这个吧。”
裴书誉接过玻璃杯,下意识想换一边喝。但是又反应过来,当着陆赫安的面,这样不是太刻意了?陆赫安会不会多想?想想也是,两个alpha有什么的,喝水又不是亲嘴。
这样一想,倒显得自己矫情了。他干脆地喝光剩下的水,将水杯置于桌面。
陆赫安托着腮,直勾勾盯着他,开玩笑地说:“这算间接接吻了吧。”
“又胡说。”裴书誉没搭理他的打趣,赶紧转移话题,“其实不止这件事情,我还想和你聊点其他的。”
“聊什么?”陆赫安坐直身体,直觉告诉他,裴书誉要聊的话题不简单。因为从裴书誉转移话题开始,整个人就显得有点不自然。
“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第二天早上吗?”裴书誉问。
陆赫安怔住,脸上游刃有余的笑容消失,整个人仿佛被冻住。
这怎么可能忘记……他露出一个牵强地笑,“怎么了吗?突然提这个。”
他好像很不想聊这个话题,裴书誉想。
但是一个月已经到了,两人不能这样不清不楚的。
“就那一个月不是到了吗?我想……”
“哐!”
陆赫安起身太快,椅子在地上划出一段距离,发出刺耳的声响。看着他突然站起来,裴书誉也着急忙慌地跟着站起来,不解地问,“怎么了这是?”
“书誉哥,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陆赫安顾不上看裴书誉的表情,自顾自往外走。
这一出搞的裴书誉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干嘛啊这是,话还没聊完,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就这样让他走了!
在陆赫安已经开了一点门缝时,裴书誉猛地用力一推。
“咔哒”一声,门又关上。两人面对面站着,陆赫安眼神闪躲,开始左右挣脱,裴书誉死死拦着不让他走。
“陆赫安!你跑什么?”裴书誉怕他又跑,目光落在了门锁上,陆赫安也注意到了,两人一起伸手。
裴书誉没管那么多,为了比陆赫安快,整个人都紧紧贴在陆赫安身上,他就感觉陆赫安身子僵硬了一瞬,刚好方便他把门上锁。裴书誉松了一口气,这下陆赫安不好出去了,说什么今天都要听他把话说完。
他稍微退后抬头,结果就看到陆赫安低着头,眼尾低垂,看起来整个人都蔫蔫的。
“你怎么又这个样子,好像我欺负你了一样?”裴书誉叹道,抬手想去抚平陆赫安的眉头,“我就是想和你聊聊一个月的期限到了,我们是不是应该……”
还没碰到,就被陆赫安拍开。
他吼道:“不应该!你就是想摆脱我!你想再抛弃我一次!”——
作者有话说:小裴:[化了]心累.jpg
小陆:[爆哭]哭哭.jpg
第44章 第 44 章 这段告白整段垮掉了
裴书誉捂着被拍开的手, 也有点来火。
一直被打断,还被曲解,给谁谁能不生气。为什么就不能听人把话说完!到底是在害怕什么?
他拽着陆赫安的手, 给他摁在位置上, “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哪里抛弃你了!?不就之前开玩笑说你是我表弟, 那, 那你当时也没否认啊,你还喊我表哥了。现在不提这个。我就是想和你说, 我们应该结束这段不清不楚的恋爱关系。我…”
提到这个陆赫安又来劲了,打断了裴书誉的发言, “结束了,然后呢?然后我看着你去找omega,我看着你们恩恩爱爱是吗?你明明刚刚还问我有没有空陪你回孤儿院…我以为…”
原来裴书誉刚刚说没别的意思,是认真的?!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急切道:“是因为我说这几天没时间吗?所以你就想换掉我?”
这都什么跟什么?裴书誉真想把陆赫安的脑子扒开来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陆赫安还是个脑补狂魔。
到底能不能让他把话说完……
但看着陆赫安委屈的样子, 他心里面的那点小火苗又灭了。
好吧好吧, 可能是陆赫安最近太累了, 才会胡思乱想。
就是再任其思考下去可能会偏离到外太空,他深吸一口气,说:“陆赫安,我们试试谈个正常的恋爱吧。”
陆赫安正在混乱中, 什么都听不进去。一门心思觉得裴书誉就是要和他撇清关系, 还接着自己的话说:“你想都别想…”
裴书誉:“……”
陆赫安:“!”
这段生硬地告白整段垮掉了。
不,这不算告白,裴书誉单方面不承认。
一整个下午,傅舟行和肖青阳都没回来过。
陆赫安一直抓着裴书誉的手, 哭诉这几天训练多么多么累。一回到学校还被舍友轮番拷问,自己是不是找了个表哥骗他们。
“书誉哥,你不知道,他们都怀疑我们……”
某人还试图擦拭眼角根本不存在的鳄鱼眼泪,裴书誉心如止水,看着他演戏。
陆赫安演技粗糙就算了,态度也不敬业。本来还在自己的座位上表演,慢慢地挪到了裴书誉旁边,开始动手动脚。
一会摸摸裴书誉的头发,一会捏捏裴书誉的手指。反正就是不闲着,还会用着帮整理整理衣领的理由,伸进衣服里面。
这下裴书誉坐不住了,给他手抓出来,“你安分点,这是在宿舍里面。”
宿舍门虽然锁了,但是有钥匙从外面一样可以打开。要是给别人看见,陆赫安不要脸,他还要呢。
“谁叫你不理我……”陆赫安眨眨眼,开始耍赖,“我就不安分。”
见裴书誉还是沉默的样子,他有些迟疑地问:“书誉哥,你刚刚说的是真话吗?不是嫌我烦故意搪塞我的吧?”
裴书誉转身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也知道你烦人?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你千万别信。”
陆赫安捂着被弹的额头,非但没退缩,反而眼睛更亮了,眼尾上挑,喜悦根本藏不住。他抓住裴书誉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指腹不安分地摩挲着。
“假的我也信。”他声音雀跃,整个人又往裴书誉身边挤了挤,膝盖抵着裴书誉的腿侧,温热的气息几乎将对方完全笼罩,“书誉哥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当真。”
裴书誉被他这黏糊劲儿弄得没脾气,想抽回手,却被攥得更紧。
陆赫安的指尖像带着细小的电流,与他皮肤接触的地方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麻痒。他耳根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热,只能故作严肃地板起脸:“松手松手,热死了。”
“不松。”陆赫安得寸进尺,不仅没松,反而得寸进尺地将裴书誉的手拉到自己腿上放着,十指强硬地挤进他的指缝,牢牢扣住,变成紧密的十指相扣。
“我手凉,给你降温。”他歪着头,笑得一脸纯良,仿佛在做一件再正经不过的事。
裴书誉:“……”
凉个鬼,就是握着他的手才热的。
裴书誉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他突然又想起来那个夜晚……陆赫安的手指修长有力,完全包裹住他的,掌心相贴处传来对方滚烫的体温和微微潮湿的汗意。
一种奇异的、酥麻的感觉从交缠的指尖一路蔓延到心尖,让他心跳漏了好几拍。
他抿了抿唇,终究没再挣扎,只是别开视线,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默认了这种过于亲密的纠缠。
这些纵容无不表明一个事实:裴书誉,你完蛋了……
陆赫安得逞地偷笑,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他满足地叹了口气,身体一歪,干脆将大半重量都靠在了裴书誉身上,脑袋自然地枕上裴书誉的肩膀。细软的黑发蹭着裴书誉的脖颈和下颌,带来一阵阵细微的痒意。
“书誉哥……”他声音闷在裴书誉肩窝里,带着浓浓的依赖和倦意,又有点撒娇的意味,“这几天我真的好累啊……训练的时候我负责带队,那些人根本不听我的,总给我找各种麻烦。幸好是我带队,才能完成任务。”
他又开始絮絮叨叨地抱怨,把自己受的委屈全都吐露出来。仿佛那些辛苦都成了此刻可以倚靠身边人的理由。
裴书誉身体僵硬了一瞬,感受到肩头沉甸甸的重量和颈侧温热的呼吸,最终还是没有推开。他甚至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陆赫安靠得更舒服些。
听着耳边嗡嗡嗡的、带着倦意的抱怨,他心底没有任何不耐烦
空气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和陆赫安近在咫尺的呼吸声。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也将相偎的两人笼罩其中。
天气并不热,阳光很舒服。
陆赫安似乎真的累了,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模糊的呓语。但他扣着裴书誉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甚至无意识地又收紧了些。
裴书誉垂眸,看着枕在自己肩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黑,心底最后那点别扭也烟消云散了。
他犹豫了一下,另一只自由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点试探性地抬起,最终轻轻落在了陆赫安柔软的发顶,生疏地、一下下地抚摸着,像安抚一只终于找到归宿的大型犬。
动作很轻,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这一刻,狭小的宿舍空间里,仿佛被一种无声的的暖意填满。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在静谧的空气里,一点点交融,难分彼此。
“哐!”
“哈哈哈!我回来啦!”
宿舍门被大力推开,于微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张开双臂出现在宿舍门口。
裴书誉瞬间弹跳起射,还不小心打翻了自己的玻璃杯。杯子里面没有水,很轻,咕噜咕噜地在桌子上滚着。
一旁的陆赫安没有了依靠,身子一歪,纯靠本能反应支出去一条腿才没摔在地上。
经此一吓,困意全无。
“裴哥?表弟?怎么宿舍就你们俩个啊?”于微放下行李,他心很大,没发现什么异常。从后面拉出来一个小孩,拍拍头,“于子岑,来,叫哥哥。”
那小孩水灵灵地蹦跶出来,脆生生地开口:“书誉哥哥好!”
这小孩倒是可爱,一点都不怕人。
裴书誉将杯子扶起来,回以微笑,“你好你好,这就是你弟弟吧?多大啦?”
都不用于微帮忙,小孩自己抢答:“10岁!”
于微“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哈哈哈哈。”
裴书誉觉得他可爱,走过去捏了两下脸,肉肉的。都没怎么用力,他就觉得手感蛮好的,另一只手也没忍住去捏。他内心忍不住感慨:小孩子皮肤就是好啊!摸起来滑滑的!
陆赫安凑过来,将裴书誉的手拿开。自己上手,先戳了戳小孩的脸,又戳了戳自己的。随即眉头一皱,嘴巴一瘪。
裴书誉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欸!你够了啊。”
“书誉哥哥真懂我。”陆赫安又像没骨头似的靠在裴书誉身上,学着那个小孩子的口吻。让裴书誉起了一身恶寒,很不自然地对着于微尬笑。
于微看他们两秀恩爱,啧啧两声拎着行李进屋。回头看见他那傻弟弟还干站着,又看着腻腻歪歪的两人,喊了一声,“于子岑,别看了,进来了。”
裴书誉推了陆赫安一把,给人让路,于子岑才蹦蹦跳跳地进来。
几人闲聊一会,陆赫安见天色不晚了,主动提出要回学校。裴书誉见状起身,“走吧,我送你。”
经过塞凡的训练场,还有几个影影绰绰训练的身影。
裴书誉主观地选择了小树林的小路,没什么人,还安静。陆赫安就在他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几次想去够裴书誉的手都没能够成功。
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裴书誉停下脚步,伸出左手小拇指,勾上了他的小拇指。
指尖相触的瞬间,陆赫安的手指微微一颤。随即毫不犹豫地反勾住那根主动探过来的小拇指,力道收紧,仿佛抓住了什么稀世珍宝。
树影婆娑,昏暗的光线下,彼此的表情都模糊不清,只有指尖传来的温度和触感无比真实。
没有更多的言语,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勾着手指,安静地走完了小树林最后一段路。
到了大门门口,霓虹初上,将两人照亮。裴书誉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手,指尖残留的温热却久久不散。
他轻咳一声,目光看向别处:“就送到这吧,你自己回去……注意安全。”
陆赫安看着他那副故作镇定却连耳根都红透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深得化不开。他凑近半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点撒娇和得意:“书誉哥,我会想你的。”
裴书誉脸上更热,胡乱地点点头,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里面翻涌的情绪将自己淹没。“快走吧。”他催促道。
陆赫安终于心满意足,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裴书誉才缓缓松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
心脏却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一下一下,撞击着那份刚刚确认、汹涌而来的悸动。
他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忽然转身,没有回宿舍,而是朝着训练场的方向快步走去。起初只是走,然后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变成了奔跑。
夜晚的操场空旷无人,只有几盏孤灯照亮跑道。
于子岑趴在宿舍窗户上,刚好可以看到塑胶跑道全景。他看着一个黑影沿着塑胶跑道一圈又一圈地奔跑起来。
“哇!哥哥,你们这么晚了还要训练啊?”
“谁?!谁这么内卷!内卷不可取啊!你别学!”
“……”
夜风刮过耳畔,却吹不散心头那股滚烫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热意。
和陆赫安经历的所有画面都在裴书誉脑海里疯狂闪现。
心脏因为奔跑和激烈的情绪剧烈跳动着,肺部灼烧般疼痛,他却浑然不觉,只想通过这种极限的体力消耗,来宣泄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陌生而狂喜的情绪。
十几圈下来,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训练服,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他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腔剧烈起伏。
极度的疲惫终于压下了那阵过于汹涌的激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酣畅淋漓后的虚脱和难以言喻的充实感。
他抬起头,望着塞凡深沉的夜空,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一点点扬了起来。
等裴书誉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回到宿舍,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滴着水,就听到于微的大嗓门正在嚷嚷。
“……所以说啊,突然提前了!搞得人手忙脚乱的!”于微一边给自己弟弟剥橘子,一边对旁边看书的肖青阳吐槽,“听说请柬都加急重印了,好多人的行程都得改。”
傅舟行推了推眼镜,比较冷静:“毕竟是联盟高层直接下的通知,肯定有他们的考量。我们只管按要求准备好就行。裴书誉呢?怎么不在?”
“不知道啊?他说去送他表弟男朋友……”于微把橘子塞给眼巴巴的弟弟,“还没回来呢?诶,裴哥你回来啦?”他注意到擦着头发出来的裴书誉,“原来你去洗澡了啊。”
表弟男朋友……于微也跟着肖青阳学坏了。
裴书誉含糊地应了一声:“跑了会儿步。”他走到自己桌前拿起水杯,状似无意地问:“你们刚才说……什么提前了?”
“哦!就那个慈善晚宴啊!”于微立刻来了精神,“原定下个月的,突然提前到下周了!说是为了配合什么重要议程,搞得现在一团乱。”
裴书誉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
慈善晚宴?提前了?——
作者有话说:我恨你jj,我设置的定时,怎么直接发出来了[爆哭]
第45章 第 45 章 你就没想过你男朋友也姓……
晚宴提前的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在宿舍里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讨论。
从有半个月的充足时间缩短到不到一周时间,任谁都会焦头烂额。
四个人开始分批查找,提高工作效率。
他们去掉了所有的女性和omega及beta的资料, 着重记录了男性20岁左右的alpha资料。
四个人奋笔疾书, 裴书誉记录过程中抬起头看了一眼, 怎么有一种他在备考时的感觉了。
于子岑早早就睡下了, 担心打扰到小孩的睡眠,四个人开的都是小台灯。
昏暗的四盏灯光, 刷刷的笔画声音,偶尔几个人在手机上讨论一下资料。
裴书誉再看慈善晚宴的地图, 放在桌面的手机突然轻微震动一下。他把手机拿起来,是傅舟行给他的私信。
【傅舟行:虽然有些话不该我说,但我把你当盆友,你对你那个男朋友了解有多少?】
【裴书誉:怎么突然问这个?】
【傅舟行: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就问问。】
裴书誉看了傅舟行的方向一眼,开始打字。
【裴书誉: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傅舟行:你这么肯定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这么相信他?你这才和他认识多久?】
这三连问跟拷打犯人似的, 裴书誉还是觉得傅舟行想多了。
两人这边聊的一来一回的, 于微和肖青阳早已经支撑不住, 趴在桌子上睡过去。
傅舟行看着消息也陷入思考,裴书誉之前经历过朋友的前车之鉴后,难道还没长记性?虽然他和陆赫安认识没多久,但他就是打心底相信陆赫安?这是什么操作?
裴书誉没着急回复傅舟行这条消息, 起身给于微和肖青阳披了毯子, 顺便关掉了小台灯。等坐回位置上,他才点开屏幕。
这期间傅舟行又发来了一条,这次不是问陆赫安了,而是任务相关。
【傅舟行:那你对于陆会长的长子了解有多少?】
【裴书誉:一颗痣、alpha、男的。】
聊天框安静了许久。
手机那头的傅舟行看着裴书誉发来的“一颗痣、alpha、男的”这七个字外加两个标点, 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捏了捏眉心,几乎能想象出裴书誉那一脸“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而且这任务目标怎么这么抽象”的耿直表情。
他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片刻,最终还是把那句“你就没想过你男朋友也姓陆?”给删掉了。
有些窗户纸,不该由他来捅破。更何况,他自己眼下也有一堆焦头烂额的事情,陆家的浑水,他并不想淌得太深。
【傅舟行:……行吧。早点休息,明天还有的忙。】
然后他熄灭了屏幕,将手机扔到一边,也趴在了桌上。
别人的恋爱,还是让别人自己头疼去吧。
翌日,四人小组针对任务进行了详细的策划。
保安的位置落在了于微头上,主要负责外围接应和紧急逃生路线的把控,需要熟记场馆所有出口路线,随机应变处理突发状况,确保目标以及他们自己能安全撤离。
裴书誉还是按照当初讨论的那样扮演服务生,利用身份便利近距离接触宾客,尤其是那位神秘的“陆家长子”,进行贴身观察和必要时的保护。
傅舟行假扮成受邀的宾客,混迹于人群之中,从另一个层面收集信息,并配合裴书誉。肖青阳则男扮女装,作为傅舟行的“女伴”,一方面掩饰身份,另一方面也能利用性别优势降低他人戒心,探听一些不易获取的闲谈信息。
他们反复推演了几套方案,直到每个人都对自己的职责和可能出现的变化烂熟于心。
终于,万众瞩目的慈善晚宴之夜来临。
宴会厅设在联盟旗下最顶级的酒店穹顶之下。巨大的水晶吊灯如同倾泻而下的璀璨星河,光芒四射,将整个空间映照得贵气奢靡。
光滑如镜的地面倒映着衣香鬓影,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槟的醇香、名贵香水交织的气息,以及悠扬的现场乐队演奏的古典乐章。
身着华服礼裙的男女宾客们端着酒杯,低声谈笑,举止优雅,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上流社会的奢靡与格调。
为了增加趣味性和保护部分宾客的隐私,晚宴采用了假面舞会的形式。
入口处为每位宾客分发制作精美的半脸面具,或华丽羽毛,或镶嵌碎钻,或低调丝绒。遮住了眉眼,只露出下半张脸和精心修饰的唇,平添了几分神秘与暧昧。
裴书誉早早混进后厨,穿着笔挺的侍者服,戴着简单的纯白色半脸面具,托着盛满香槟的托盘,身影灵活地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中。寻着符合“一颗痣、alpha、男性”这三个模糊特征的目标,同时还要分出心神留意四周动静,神经绷得紧紧的,一刻不敢松懈。
门口一阵骚动,裴书誉循声望去。
傅舟行一身高定西装,面具是暗蓝色的丝绒,衬得他下颌线条愈发冷峻。
他挽着“女伴”肖青阳缓缓走进会场,后者穿着宽大的晚礼服,戴着缀有细碎水晶的羽毛面具,虽然略显僵硬,但没人盯着他细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傅舟行身上,在看到这个稍大骨架的“女伴”顶多小声吐槽两下,傅家少爷口味真重。
傅舟行面对这种场面已经游刃有余了,他们正与几位看起来颇有身份的宾客寒暄。于微站在门口看见羡慕地说:“不愧是真少爷啊……”
肖青阳也附和道:“那可不……”
耳麦里不断传来两人互相捧哏的声音,裴书誉走到一处角落,摁住耳麦,问:“外面有什么情况吗?”
于微的声音通过微型耳麦传来,汇报着各出入口的情况:“外围一切正常,逃生路线畅通。裴哥,你那边怎么样?”
“还在找。”裴书誉低声回应,目光扫过一个又一个不符合条件的alpha。
还没到吗?还是压根没来参加?这个人到底在不在?
裴书誉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场内行走。
一位身着淡粉色西装、戴着蝴蝶面具的omega许是走的太急,又或是被人不小心绊了一下,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失去平衡,直直地朝着裴书誉的方向倒了过来!他手中的酒杯脱手飞出,殷红的酒液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裴书誉反应极快。
他几乎是本能地侧身,一手稳稳托住差点翻倒的托盘。里面的酒杯晃了晃,没洒出来一滴。另一只手则迅捷而有力地托住了那位omega的肩膀,帮他稳住了身形,避免了一场尴尬的摔跤和可能引发的骚动。
“您没事吧?”裴书誉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侍者应有的礼貌和关切。
“谢、谢谢……”那名omega惊魂未定,靠在他手臂上微微喘息,眼神里带着感激和后怕。
裴书誉微微一笑,拿起一杯香槟递过去,“喝这个吧,待会有人来收拾。”
omega端着香槟走了。
耳麦里传来肖青阳调侃的声音:“哎呀,英雄救美啊这是。”
裴书誉凭着直觉一眼锁定了在人群中的肖青阳 ,傅舟行不在,看来是分头行动了。
肖青阳对上他的视线晃了晃手,用口型说:“过来。”
裴书誉放下托盘,小声问:“是有什么发现了吗?”
肖青阳点点头,提着裙边转身离开。
裴书誉紧随其后。
来参加宴会的人应该已经到齐了。
于微也和他们两个汇合,“大门已经关上了,说是不会再有人进来了,让我们来场内巡逻。裴哥,人都到齐了。”
肖青阳也分享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这表面是慈善晚宴,实则是笼络人心,下一任会长的选举要开始了。但我看那些omega非常兴奋的样子,估计不止这个理由,可能和那个陆少爷有关。”
裴书誉对于权贵之间的弯弯绕绕不太懂,他又问傅舟行,“你有什么发现?”
“没发现目标。”傅舟行语气沉闷,如果裴书誉在场肯定能看到他一脸厌恶加不耐烦地模样。
距离正式开场没多久时间了。
他们三个讨论了一会,迅速分散开。
裴书誉还没走多久,那个穿粉丝西装的omega就跟过来。手上的香槟已经空了,裴书誉贴心地给他又换了一杯。以为这样就完了,结果那omega拉住裴书誉,问他:“你这里有红酒吗?”
“有的先生。”裴书誉保持得体地微笑,“您需要什么,我去给您拿过来。”
那个omega低头思考了一会,喃喃道:“哎呀我也不懂红酒,随便吧。”
“先生?”
“啊!我要,要那个波尔多红酒。”
裴书誉一愣,“波尔多?”
omega有点脸热,捏着香槟的手都不自觉用力,“是啊,怎么了?”
“没事,我去给您拿。”裴书誉放下托盘,随便找了一个方向离开。
都怪陆赫安,现在他对“波尔多”三个字都应激了。
他松了松领结,让自己喘口气。
这可是他在塞凡以来,第一次正式的出任务,有点紧张。
裴书誉靠着冰凉的墙壁,做了几个深长的呼吸,试图将脑海里陆赫安那张带着坏笑的脸强行压下去。
“专注,裴书誉,专注点……”他低声告诫自己,指尖用力按了按太阳穴,“现在是任务时间。”
心跳渐渐平复,那份因陌生环境和重大责任而生的紧张感,似乎也被这小小的插曲冲淡了些许。
他整理了一下松掉的侍者服领结,重新打起精神,决定换个人流更密集的区域再碰碰运气。他转过身,打算沿着墙壁的阴影走向宴会厅的另一侧。
然而,就在他刚迈出两步,即将拐过一个装饰着巨大浮雕柱的转角时——
砰!
他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个温热的、带着不容忽视力量的胸膛。
“唔!”裴书誉闷哼一声,鼻梁差点撞上对方坚硬的下颌骨。一股熟悉至极的、清冽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甜意的气息,瞬间将他整个人笼罩。
这味道……
裴书誉猛地抬头!——
作者有话说:提前发了,我好努力![熊猫头]今晚继续码字,争取提前适应日3的生活。
第46章 第 46 章 陆少爷已掉马
对方戴着遮掩了上半张脸的宴会面具, 那是一只做工精致、勾勒着暗金色纹路的黑色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丹凤眼和微微上挑的薄唇。
陆赫安?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穿成这样?!
眼前的陆赫安, 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丝绒晚礼服, 衬得他肩宽腰窄, 身姿颀长挺拔。领口规整地系着领结, 袖口露出一点点精致的白金袖扣,在宴会厅流转的光线下闪烁着低调奢华的光泽。
与他平日里的休闲装扮或黏人撒娇的模样截然不同。此刻的他, 浑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矜贵与疏离感。
陆赫安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撞到人,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裴书誉的胳膊, 稳住两人的身形。
他的目光透过面具的孔洞落在裴书誉脸上,先是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随即,那眼神骤然定格,不耐烦迅速褪去, 转变为一种极致的惊讶。
好像在这能看见裴书誉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的视线飞快地扫过裴书誉身上那套剪裁得体的侍者服,以及脸上那只遮住眼睛的白色半脸面具, 低声开口:“书誉哥?你怎么在这?”
这话裴书誉也想问, 他想把胳膊抽出来, 发现抽不动,啧了一声,“呃,先松手。”
陆赫安非但没有松开扶着裴书誉胳膊的手, 反而就着这个姿势, 微微低下头,凑近了些许。温热的呼吸几乎要拂过裴书誉的耳廓,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哥哥,你们塞凡是要破产了吗?都让你出来接外快了……”
“没破产, 我就是兼职……兼职……”裴书誉随口一说。任务这种东西,还是别让陆赫安知道为好,免得又担心。
陆赫安就着姿势亲了一下裴书誉的耳朵,“那真可惜。如果塞凡真的破产了,欢迎联系我。”
咒他呢!?现在工作多难找啊?裴书誉内心祈祷n遍塞凡千万别倒闭,他再混久点,这就是铁饭碗了。
虽然工资低,但是铁饭碗。
“联系你有什么用,你就一个大学生。”裴书誉没好气地说。
陆赫安不以为然,语气慵懒,“等我毕业后努力赚钱开公司,让你去当老板。”
裴书誉不想打击他,“哈哈…那我真是期待了……”
现在他们两在走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经过。没想到陆赫安还有心情在这开玩笑。
裴书誉脸红地左顾右看,根据脑海里面的地图记忆,拉着陆赫安躲进一个休息间。
开门,关门,反锁,一气呵成。
这一切都完成后,裴书誉摘下面具问:“你怎么在这?”
刚刚的小插曲不足以让裴书誉忘记疑虑。陆赫安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生不是吗?邀请函怎么拿到的?他内心有很多想问的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那个有钱的舍友带我来见见世面。”陆赫安诚恳地回答,目光移到裴书誉胸前,名牌上写着:贾书。
“是那天在俱乐部的那位?”裴书誉说:“他人这么好?俱乐部带着你,慈善晚宴也带着你?”
其实这番话裴书誉说的很委婉了,他不相信什么绝对的好人,这个舍友不会是另有所图吧?比如对陆赫安见色起意什么的……
“他要抄我作业嘛,给我点好处当封口费呢。”
见陆赫安这么说,裴书誉也不再追问。毕竟他和陆赫安的第一次初遇,就是因为陆赫安的见见世面。
他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原来是这样。”裴书誉拉开房门,走出去。“宴会结束后我去找你。”
陆赫安摆了摆手,脸上还是挂着和煦的微笑。
等裴书誉将门轻轻带上,脚步声渐远,陆赫安脸上那副和煦温良的微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他眼神沉了下来,迅速从礼服内袋里掏出加密通讯器,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被秒接。
“少爷?”对面传来一个恭敬但略带疑惑的声音。
“给我解释一下,裴书誉为什么会在这里?”陆赫安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冷厉和质问,就像平静地湖面底下是波涛汹涌。“为什么没人提前告诉我他参与了今晚的慈善晚宴,你们谁负责核对的人员名单?”
通讯器那头的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搞懵了,迟疑了几秒才谨慎地回答:“……少爷,我们、我们收到的名单里,没有裴书誉先生啊……而且,下面的人都听少爷您的吩咐,把裴书誉先生设成了我们的重点关注对象,只要是陆家的产业,如果他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我们肯定会提前告知您的……”
但重点就是,裴书誉他就是出现在了这里。
“……”陆赫安额角青筋微跳,他捏了捏眉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算了。裴书誉已经出现在了宴会上,化名贾书。派几个人跟着他,但别靠太近。在会长宣布我的身份前,支开他。有任何其他异常立刻报告给我。”
“是,少爷。”
“等等,还有调查一下塞凡的资金周转情况,是不是真的很紧张。”
“好,好的。”
陆赫安烦躁地挂断通讯,将通讯器塞回口袋。
真的没想到塞凡已经穷到这种地步。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领结和面具,确保没有任何破绽,这才推开休息室的门,重新融入宴会厅的流光溢彩之中。
他必须表现得和刚才一样,只是一个被“富二代舍友”带来“见世面”的普通大学生。
宴会还没开始,裴书誉依旧在人群中艰难地搜寻着那个脖颈有痣的目标。找寻过程中他的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向刚刚遇到的陆赫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就在这时,一位略显肥胖的宾客大概是谈生意喝多了,脚步踉跄地后退,不小心撞到了正在站着独自喝酒的陆赫安!
“哎哟!”
那胖子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想保持平衡,胳膊肘却猛地撞向陆赫安的脸上!
陆赫安躲避不及,面具被薅下来。
啪嗒!
那副精致的、带着暗金色纹路的黑色面具掉在地上。
周围人也只是看了一眼,并不关心,继续攀谈起来。
这种小插曲他们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有服务生将这位醉醺醺的宾客扶起来,带走了。避免他引发更大的混乱。
另一边的陆赫安猝不及防,整张脸暴露在了璀璨的灯光下。他眉头下意识地蹙起,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不悦和警惕。但很快被他强行压下,转而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错愕和无奈。
裴书誉离得不远,恰好目睹了这一幕。他快步上前弯腰,捡起了地上那只掉落的面具。
“陆赫安,你没事吧?”裴书誉将面具递还给陆赫安,目光关切地落在他脸上。
陆赫安接过面具,勉强笑了笑:“没事,意外而已。”他似乎想立刻重新戴上面具,遮掩住暴露的容貌。
希望这里没有什么记者狗仔混进来……
可能是他心虚,后面的系带怎么也系不上。
裴书誉偏头看了一眼,“我帮你吧。”
陆赫安果断松手,将面具递过去,“那麻烦你了。”
面具又重新回到裴书誉手里,他指挥着陆赫安低点头。然而,就在他抬手准备戴上面具的瞬间,裴书誉的目光猛地凝固了。
就在陆赫安低头的那一刹那,他脖颈处的位置,一颗极小的、颜色偏深的痣,清晰地映入了裴书誉的眼帘。
“那陆少爷,脖颈处有一颗痣。”
厉良的声音在他耳边不断回响,他又想起那晚傅舟行看向他欲言又止的眼神。
裴书誉的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骤然停止了跳动。血液仿佛在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冰冷下去。他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那颗痣,大脑一片空白。
是巧合吗?是巧合吧。怎么可能呢?陆赫安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他的父亲是一个普通的医生,他们……
不对,不对,他忽略了一个人……
陆赫安似乎察觉到了裴书誉骤然变化的脸色和死死盯着自己脖颈的目光。关心地问:“书誉哥?怎么了?”
裴书誉回过神,迅速帮他带好面具。拉开一点距离,没事,带好了。”
陆赫安摸了摸面具,用带着点抱怨和撒娇的语气低声说:“看来这世面也不是那么好见的……老是出状况。书誉哥…”他声音压低,带着暗示,“这里好像有点无聊了,要不……我们提前溜走吧?”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现在他只想立刻马上把裴书誉带走。
裴书誉还处于混乱中,他看着陆赫安近在咫尺的脸,那张熟悉又此刻无比陌生的脸,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但那颗痣的位置、陆赫安突然出现在这里、他此刻急于离开的反应。
这种种巧合……
就在裴书誉心神剧震、陆赫安试图拉他离开的这一刻——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
一个沉稳而威严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在不远处响起,瞬间打破了两人之间紧绷的氛围:
“赫安?你在这里做什么?晚宴马上要开始了。”
裴书誉和陆赫安身体同时一僵,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陆氏财团的会长——陆廷渊,正端着酒杯,在一众有头有脸的人群簇拥下,缓步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先是落在自己儿子身上,随即又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看向了旁边穿着侍者服的裴书誉。
陆赫安的脸色在父亲出现的那一刻,彻底沉了下去。他下意识地想挡在裴书誉身前,但已经晚了。
郁景珩本来还在桌子上喝酒,与一堆omega插科打诨。看到陆会长出来后,对着那群omega调侃一句:“看看看,我们宴会的重量级人物出现了。”
等他顺着陆会长移动的方向看去,看到了拉着裴书誉的陆赫安后。先是揉了揉眼,再确定自己没眼花后,暗骂一声不好,立刻站起来赶过去。
裴书誉看着陆会长,再看看身边脸色难看、身份已然呼之欲出的陆赫安,又想起傅舟行之前的话。
还没等他说话,陆会长先行开口。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犬子,陆赫安。近些年……”
所有的怀疑在这一刻,被陆会长这句话和那自然而然的父亲姿态,彻底证实。
后面陆会长说的什么裴书誉都没听见。
裴书誉怔怔地看着陆赫安,看着这个他以为的“普通大学生”,看着他此刻再也无法掩饰的真实身份。
耳麦里渐渐传来傅舟行呼唤的声音,好像还有肖青阳和于微的,好多人在说话。
璀璨的灯光,悠扬的音乐,周围宾客的谈笑,裴书誉缓过神,立刻退后几步,转身就走。
他被骗了。
第47章 第 47 章 我以前和他肯定有一腿。……
这是他第二次被骗了, 还真是一点记性都没长。
裴书誉想到这,头疼的弯腰,想捡起掉落在沙发下的手机。
又想起那些糟糕的事情了。
由于灯光昏暗, 他摸索了几下才找到手机。
他起身, 拍了拍手机上的灰尘。忽视了刚刚给他表白的陆赫安, 对着肖青阳说了一句, “我先回去了。”
肖青阳还没从陆赫安的逆天发言里面缓过神来,闻言呆呆的, “哦,啊?你这就走啦?”他还想说什么被傅舟行拦下来, 摇摇头,“裴书誉的身体需要多休息。”
一听和裴书誉的健康有关,肖青阳也不再拦着。但是又想到什么,急忙喊, “诶诶!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啊?”
裴书誉背对着他们摆摆手,头也不回。
肖青阳见他意已决, 放弃了。裴书誉一直都跟个倔驴似的, 旁人的话很少听。
裴书誉的背影消失在酒吧门口, 留下吧台附近一片诡异的寂静。空气仿佛凝滞了,只剩下背景音乐还在不知疲倦地流淌,此刻却显得格外突兀和吵闹。
几人的目光,或明或暗, 都聚焦在刚刚扔下“一见钟情”这颗重磅炸弹后、却被当事人完全无视的陆赫安身上。
裴书誉这边是走了, 但还有个陆赫安呢。肖青阳拉着傅舟行说悄悄话,“你说这陆赫安是不是发神经了。”
傅舟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复杂。
他知道些内情, 明白裴书誉的心结所在。
关于当年,关于裴书誉和霍斯的那段过往,关于裴书誉因此竖起的心理防线。
郁景珩的脸色最先沉了下来。他放下一直把玩的酒杯,玻璃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几步走到陆赫安面前,眉头紧锁,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明显的不赞同和质问:“陆赫安,你搞什么?一见钟情?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你是不是忘记你未婚妻乔枳实了?!乔家要是知道怎么办?陆会长要是知道怎么办!你开玩笑要有限度!”
陆赫安站在原地,身体似乎有些僵硬。他看着裴书誉离开的方向,不知道为何心脏一阵紧缩钝痛。他缓缓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看向郁景珩,那双眼睛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里面翻涌着某种执拗到近乎偏执的情绪。
他没有多余的解释,只说一句:“没开玩笑,我以前和他肯定有一腿。”
说完,他没有再多做解释,也没有理会周围各异的目光。只是优雅地整理了一下并未凌乱的袖口,然后迈开步子,不疾不徐却目标明确地朝着门口走去。
步伐稳定,肩背挺直,即使在略显急迫的追寻中,也依旧保持着良好的仪态,与酒吧略显喧嚣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不是去追人,而是去赴一场既定的约会。
“喂!陆赫安!”郁景珩在他身后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但陆赫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的光影里。
他有些无语,陆赫安失忆后也是演都不演了。以前为了和裴书誉在一起还装的一副单纯阳光开朗大学生模样,现在开始走直球路线了?
……
酒吧外的街道,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里面的喧嚣和浑浊。
裴书誉并没有走远,他只是需要立刻离开那个让他窒息的环境。他靠在不远处一盏昏暗的路灯杆上,微微仰着头,闭着眼,试图让冰冷的夜风吹散脑海里翻腾的混乱思绪。
陆赫安那句“一见钟情”像复读机一样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搅得他心烦意乱。
身后传来稳定而清晰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存在感,最终在他身后不远处停下。
裴书誉甚至不用睁眼就知道是谁追来了。他烦躁地蹙起眉,下意识地想转身避开。
“裴队长!”
陆赫安的声音响起,没有了在酒吧里的那股冲动,恢复了平日里的清润温和。
裴书誉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应。
陆赫安没有贸然靠近,只是礼貌地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夜风吹起他额前几缕柔软的发丝。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才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抱歉,刚才可能有些唐突,吓到你了。”
他先道了歉,语气诚恳。
然后,他才继续,“对于我刚刚的那番话,我是认真的。裴队长对此没什么要说的吗?”
“说什么?”裴书誉斜他一眼,本能地伸进口袋想掏出一根棒棒糖,伸进口袋后发现,空的。
该死,出门着急没带。
陆赫安笑着说:“裴队长觉得我怎么样?我对裴队长一见钟情,现在也算是个追求者了。”
“有你这种追求者,可不怎么样。”裴书誉泼他冷水。
陆赫安脸上的笑意却丝毫未减,反而像是被这话激活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他非但没有受挫后退,反而又优雅地向前逼近了半步。
路灯在他眼底投下细碎的光,显得那目光愈发深邃难辨。
“哦?”他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玩味的探究,“那裴队长说说,是哪里不怎么样?是家世不够好,还是长得不够帅?或者……”他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裴书誉紧抿的唇,“是其他方面……不能够让裴队长满意?”
最后几个字,他压低了声音,气息几乎擦着裴书誉的耳廓过去,带着明目张胆的挑衅和勾引。
裴书誉耳根猛地一热,像是被火星燎了一下。他倏地转过头,狠狠瞪向陆赫安:“陆上校,请你自重。”
“我还没干什么呢。”陆赫安一脸无辜,甚至还委屈地眨了眨眼,“我只是在虚心请教,毕竟这关系到我的追求大业能否成功。裴队长人好,给我个理由让我死的明白不过分吧?”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偏偏每个字都往裴书誉的敏感点上踩。
“好啊。”裴书誉怒极反笑,平复一下最近心情缓缓道:“第一,你有未婚妻,乔枳实。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考虑过他吗?第二,你喜欢谁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我也没兴趣陪你玩这种道德沦丧的游戏,我可以走了吗?”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带着压抑不住的厌恶和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别的什么情绪。
陆赫安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他非但没有被“未婚妻”三个字击退,反而微微歪头,露出一个更加意味深长的表情。
“你说乔家那个联姻?”他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那是家里安排的,我从未承认过。他不是我想要的。”
裴书誉突然联想到乔枳实哭着控诉他的模样,只觉得造孽。联盟新闻清楚的拍到两人一起出行,这不是明摆着要乔枳实坐实身份吗?
他已经不会再和当年一样,那么容易好忽悠。
陆赫安见他不说话,向前一步,无视裴书誉周身竖起的尖刺,目光如炬地盯着他:“裴队长,我会解除婚约的。”
裴书誉被他逼得后退一步,后背抵住了冰凉的路灯杆,退无可退。他偏过头,避开那过于灼热的视线,声音冷硬:“与我无关。”
“无关?”陆赫安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怀念。“裴队长,撇清关系倒是快。那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城西那家顶级的私人拳击俱乐部?”
裴书誉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陆赫安像是没有察觉,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调平缓,像是在讲述一个有趣的故事:“那天我去练拳,遇到一个有点奇怪的保洁。”
他特意加重了“保洁”两个字,目光紧紧锁着裴书誉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戴着口罩帽子,遮得严严实实,但打扫的动作嘛……一看就不是专业的,倒是像在观察什么。我以为又是哪个不开眼的狗仔混进来想挖我的边角料新闻。”
裴书誉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我就过去,‘礼貌’地拦住了他。”陆赫安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问他到底想干什么。你猜他怎么回答?”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卖关子,又像是在回味。
“他居然看着我,非常认真地跟我说……”陆赫安模仿着当时那人的语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对不起我就是太喜欢你了才偷拍的,没人指使,我不是狗仔。”
裴书誉的呼吸骤然屏住,心跳如擂鼓。
“我当时觉得这人真是莫名其妙,又有点……有趣。”陆赫安继续说着,目光如同实质般描绘着裴书誉的轮廓,“可惜,还没等我问清楚,他好像受了伤,突然脸色惨白,直直地就晕倒在了我面前。”
“所以呢?和我说这些干什么。”裴书誉的声音干涩无比,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所以…”陆赫安轻笑,“我给他朋友打了个电话,他朋友急匆匆找来,把他接走了,速度很快。训练馆的监控也‘恰好’那段时间故障了。真是……巧得很。”
他往前又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陆赫安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裴书誉所有的伪装,直抵内核。
他微微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裴书誉的耳廓,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那个奇怪的、晕倒前还向我大胆告白的保洁……”
“是你吧,裴队长。”
不是疑问,是陈述。
裴书誉抬头和陆赫安对视。
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波无澜的表情,甚至扯动嘴角,露出一丝近乎嘲讽的冷笑,声音刻意压得平稳:“陆上校,你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拳击馆,更不是什么保洁。你认错人了。”
他试图用力推开陆赫安,结束这场令他窒息的对话,手腕却被对方更快一步地攥住。
陆赫安的手指温热而有力,像一道无法挣脱的枷锁。他非但没有因裴书誉的否认而动怒,眼底那抹玩味和笃定反而更深了。
“认错人?”陆赫安低笑出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他非但没有松开钳制,反而就着这个姿势,缓缓低下头,将鼻尖凑近裴书誉的颈侧。
这是一个极度亲昵又充满侵略性的动作。
裴书誉浑身猛地一僵,温热的气息激起一阵剧烈的战栗。他下意识地偏头躲闪,呼吸骤然急促:“陆赫安!你干什么!”
陆赫安却置若罔闻。他闭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他抬起头,重新睁开眼,目光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猎人终于锁定猎物般的兴奋和势在必得。他紧紧盯着裴书誉强作镇定的眼睛,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如同最终宣判:
“裴队长,人…我或许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认错。”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摩挲着裴书誉紧绷的手腕内侧,感受着那皮肤下急速奔流的血液和失控的心跳。
“但信息素不会骗人。”
“所以,裴队长,”他微微歪头,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无辜的调侃,“一边伪装成保洁对我说‘很喜欢’,一边又在这里义正辞严地拒绝我……”
“你是有人格分裂吗?如果有的话,可以让另一位喜欢我的出现吗?我们是互相喜欢的,裴队长可否成人之美?”
一个喝了很多酒决定出来透透气的酒鬼看到这一幕,我靠一声就爬回去了。这两人贴得很近,感觉像在接吻。
他可没有看别人亲热的癖好。
裴书誉靠在冰冷的灯杆上,指尖都在微微颤抖。他看着陆赫安那张近在咫尺的、写满了“我陪你演戏”的脸。
恨不得再给他一巴掌——
作者有话说:回忆篇结束了一半吧,哎呀最刺激的那段……
(被小陆捂嘴)好好好!我不剧透了!
第48章 第 48 章 分手决裂挖腺体
当然那巴掌没落下来。
因为那酒鬼爬进去后就一直骂骂咧咧的, 肖青阳以为是裴书誉和陆赫安在外面打起来了。追出去一看,还真是!
最后收场也是莫名其妙的。
裴书誉被肖青阳和傅舟行架回去,而陆赫安被郁景珩带走。
三个人在车上, 傅舟行开车。
因为他车技很稳, 裴书誉想眯一会。
对于今晚某人的发言, 肖青阳有话说。
“你自己说说, 什么情况。”
裴书誉本来在闭目养神,听他这么问, 睁开眼,“说什么。”
肖青阳坐起来, “说你和陆赫安啊,他对你一见钟情你没什么想法?”
“没有。”裴书誉兴致缺缺,还以为肖青阳狗嘴里能吐出象牙。
肖青阳看着他,眨巴眨巴眼。不对劲啊, 就看今天陆赫安的反应,应该是真的失忆了。这小子失忆了都色心不死, 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裴书誉也是, 到底还爱不爱啊?好愁, 他完全看不出来。
所以,他把答案寄托于傅舟行身上。
傅舟行察觉到一道炽热的目光,透过后视镜看到了死盯着他的肖青阳。
和肖青阳对话,傅舟行说话还是很直白的。
“关子岑能出来, 就是因为裴书誉去找了陆赫安, 以此来威胁乔枳实。”
听到答案,肖青阳靠回去,“哦,原来是这样。”
车内难得安静了几秒。
然后, 肖青阳像是才捋清人物关系的npc一样,大声道:“靠!什么时候找的?我怎么不知道?!”
傅舟行:“你蠢死算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裴书誉的家,傅舟行停了车。
裴书誉已经下车了,肖青阳还在纠结他们两现在的关系。
“傅舟行,你说裴书誉是不是还爱呢?不然偷拍陆赫安这种事情完全可以让别人去做嘛!”说到这,肖青阳还要强调一下:“啧啧啧,我看他就是还爱。”
某人难得聪明一次。傅舟行掰了掰后视镜,不打算接话。就连肖青阳这种一根筋的人都能察觉出来,裴书誉身为当事人,真的没感觉吗。
关于当年他们分手,傅舟行也是略知一二的。毕竟他们在一起的过程实在是太曲折。
两人成天腻腻歪歪的,整个塞凡谁不知道。
所以后来他听说裴书誉主动提分手,还挺震惊的。之前几个人死活阻挠,两人都没掰。没想到一个联姻就能让裴书誉放弃陆赫安。早知道这样就能让这两人分开,他们一开始还折腾什么。
傅舟行也问过,关于裴书誉手上的伤。但裴书誉很不想提,可谁让他们的舍友是肖青阳呢。肖青阳是个管不住嘴,当天就在宿舍把经过绘声绘色说了一遍,傅舟行了解了大概。
好一出你爱我时我不爱你,我爱你时你却要和别人订婚的狗血戏码。
令人唏嘘不已。
看到裴书誉的房间亮起灯光,傅舟行才从新发动车子。
银白色的车身在浓浓夜色里划出一道白色的残影。肖青阳在后座赶忙系上安全带,大吼:“傅舟行!开慢点!”
……
裴书誉一回到家就开始沐浴,身上沾满了各式各样的味道,全是在酒吧染上的。
存在感极强的还是陆赫安的那个味道。
热水顺着头发淌到脖颈、地上。关掉开关,裴书誉顺手去拿毛巾,一下瞥见手掌心那道伤疤,有点愣怔。
实际上裴书誉受过很多伤,只有这道疤,留了下来。
如果当时自己没拦住陆赫安,陆赫安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beta了。
肖青阳也劝过裴书誉去做疤痕修复手术,但他不愿意。
他只有这个了。
最初争吵的时候,玻璃小海豚无意间被磕碎了。裴书誉自己也没想到,那次陆赫安眼中的难过他都看在眼里。
再后面,两人一起亲手做的陶瓷娃娃也碎了。
他把自己关起来的那几天,不是在释怀陆赫安有了信息素契合的未婚妻,而是让自己接受陆赫安终于有救了这个事实。
新闻报道两人天偶佳成这一消息时,他第一反应竟然是开心。
陆会长约他面谈那天,给的另一份文件就是陆赫安的身体检测报告。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信息素紊乱症”。
也就是说,没有omega的信息素安抚,陆赫安易感期可能会死。
“裴书誉,你要为了自己的私欲,让陆赫安拿命去赌吗?”陆会长站在单向玻璃面前,对着他这样说。
他刚刚竖起的防线,来之前设想的回怼措辞一句都没用上。本来他打算陆会长再说些让他们分开的话,他就豁出去了,陆赫安为了他可以反抗,他也应该做点什么。
但亲眼看到陆赫安易感期,没有omega安抚痛不欲生的模样。
裴书誉不可能不动摇。他情急之下抓住陆廷渊的手臂,“医生呢?医生在哪里!你没看见他这么难受吗?!”
现在回想起来,裴书誉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当时竟然这么失态。
后来就是医护人员,在房间内释放了那个omega的信息素,缓解了陆赫安的易感期。
“这个病陆赫安他自己知道吗?”裴书誉呆呆地问。
陆廷渊看着裴书誉,似乎想看透这个年轻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但裴书誉一直都是平静的模样,绕是经历这么多险恶的上位者也没能一下就看透,陆廷渊收回目光,又转头看向陆赫安,回答:“知道。”
“……”
裴书誉骂了一句脏话。
临走时扔下一句,“你让他来找我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陆赫安如期而至,甚至精心打扮了一番,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裴书誉曾说过好看的那件浅色毛衣,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雀跃和期待,完全看不出不久前才经历过易感期的折磨。
裴书誉替他开心。但想到自己马上要说的话,还是难免惆怅。
“书誉哥!你终于愿意见我了!”他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光,迫不及待地迈进房门,仿佛之前所有的冷战和争执都不复存在。他下意识地就想像以前那样去拥抱裴书誉,却被对方一个微不可查的后退动作定在了原地。
裴书誉站在客厅中央,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有些疏离。他没有看陆赫安,只是指了指沙发:“坐吧。”
陆赫安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心底升起一丝不安,但还是依言坐下,目光依旧紧紧追随着裴书誉,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书誉哥,你肯见我,是不是愿意听我解释了?我和乔枳实真的没什么,我承认之前瞒你是我的错……”
“陆赫安。”裴书誉打断他,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像冰锥一样刺人,“我们分手吧。”
空气瞬间凝固。
陆赫安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眸中星光碎裂,化为一片茫然的空白。他像是没听清,又像是无法理解,嘴唇微微张合,好半晌才发出干涩的声音:“……什么?书誉哥,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结束了。”裴书誉重复了一遍,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维持住表面的冷静,“以后不要再见了,我们没有关系了。”
“为什么?!”陆赫安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声音骤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恐慌,“是因为乔枳实吗?我可以解决!我已经在想办法解除婚约了!我……”
“不是因为他,他是一个很好的omega。”裴书誉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只是我觉得累了,不想再继续了。我们之间本来就不合适。”
“不合适?”陆赫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眶瞬间红了,声音里带上了哽咽,“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现在才告诉我不合适?裴书誉!你看着我!你告诉我到底哪里不合适?!是因为我们都是Alpha吗?你就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吗?!”
裴书誉气极,也站起来冲他吼:“对!我就是在乎周围人的目光!你知道每次我们两个站在一起,旁人都说什么!你是大少爷…你什么都不用知道!没人敢说你的不是!我呢?我呢!”
两人对峙,他的情绪也激动起来。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电视柜上一个略显幼稚的、两个小人紧紧靠在一起的手绘陶瓷娃娃上——那是他们上次大吵一架后和好,陆赫安硬拉着他去手工坊做的。
当时陆赫安捧着烧制好的、颜色涂得歪歪扭扭的娃娃,笑得恣意,献宝似的递到他面前:“书誉哥,你看,像不像我们?这算我们的定情信物吧?”
裴书誉当时看着那丑萌的娃娃,没忍住笑了一下,反问他:“定情信物?”他故意用指尖弹了弹娃娃的脑袋,“谁家好人定情信物用陶瓷啊,一磕就碎了。”
“呸呸呸!你别胡说!”陆赫安当时急忙把娃娃抢回去,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孩子刚出来你就咒它啊,才不会碎!我会保护好的!你不会背着我偷偷摔它吧?”
“哈哈哈怎么会……”
回忆像潮水般涌来,带着尖锐的痛楚。
陆赫安也注意到裴书誉的目光,他指着那个娃娃,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破碎不堪:“你还记得这个吗?裴书誉……你说过……就算我们都是alpha,也不会影响……”
“娃娃?”裴书誉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痛色,但随即被更深的情绪覆盖。他猛地打断陆赫安,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你说那个幼稚的丑玩意儿?”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抓起那个陶瓷娃娃,冰凉的触感刺痛了他的掌心,也刺痛了他的心。
陆赫安惊恐地看着他的动作,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裴书誉背对着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不舍和痛楚都压回心底。他转过身,看着陆赫安那双充满恐惧和祈求的眼睛,心脏像是被凌迟。
想到和陆会长说的那些,他还是坚定地开口:“陆赫安,你看清楚了。”
他举起那个象征着他们笨拙爱意的陶瓷娃娃,迎着陆赫安绝望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我和你的关系,就像这个娃娃。”
“脆弱,幼稚,一碰就碎。”
“而且——”
他手臂猛地用力,将那个陶瓷娃娃狠狠地摔向地面。
“我根本不在乎!”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在房间里骤然炸响!无数陶瓷碎片飞溅开来,那两个紧紧依偎的小人摔得粉身碎骨,如同他们此刻的关系,彻底分崩离析。
陆赫安僵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地上那一摊碎片,仿佛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被摔碎了。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裴书誉,眼睛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只剩下全然的灰败和绝望。
“……好……好……”他喃喃着,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你不在乎……你根本不在乎……”
他的情绪激动起来,一步步逼近裴书誉,“是不是只要我不是Alpha,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是不是?”
裴书誉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心口像是被刀绞一样痛,几乎要维持不住冷漠的面具:“陆赫安!你冷静点!这跟性别没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陆赫安几乎是嘶吼出来,绝望和疯狂在他眼底交织。他突然猛地转身,视线疯狂地扫过客厅,最后定格在地上摔的不成样的陶瓷娃娃上。
下一秒,在裴书誉惊恐的目光中,他一把抓起一片碎片,毫不犹豫地就朝着自己后颈的腺体狠狠划去!
“你干什么!!!”
裴书誉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所有的冷静和伪装在那一刻彻底粉碎!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猛地扑过去,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一把死死攥住了陶瓷片。
锋利的边缘瞬间割破掌心皮肉,温热的鲜血汹涌而出,顺着陶瓷残片和手腕滴滴答答地落在浅色的地毯上,晕开刺目的红。
陆赫安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
他愣愣地低头,看着裴书誉紧紧握住陶瓷片、鲜血淋漓的手,又抬头看向裴书誉瞬间惨白的、写满了惊惧和痛楚的脸。
后颈腺体上传来的细微刺痛远不及眼前画面的万分之一冲击力。
他像是突然被烫到一样,握着陶瓷片的手有点松懈,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书誉……你的手……手……”他彻底慌了神,甚至忘了自己腺体上也在流血,本能地就想扑过去查看裴书誉的伤势,眼里只剩下那片刺眼的血红和裴书誉痛苦的神情。
裴书誉趁他松劲,猛地将陶瓷片甩开。
那残片“啪擦”一声掉在地板上,飞出去老远。剧烈的疼痛从掌心传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一下。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打开。
“裴书誉!我买了宵夜……”肖青阳大大咧咧的声音伴随着开门声响起,他拎着打包袋兴冲冲地闯进来,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
满地鲜血!裴书誉捂着手脸色惨白!陆赫安脖颈淌血神情癫狂!地上还躺着一堆陶瓷片“尸体”。
“我靠!!!”肖青阳手里的宵夜“啪”地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惊呼,“你们在干什么?!你们这次玩的paly是不是有点太刺激了?!”
他吓得腿都软了,手忙脚乱地掏出通讯器,声音都变了调:“喂?!联盟急救中心吗?!快!快来人啊!这里有人受重伤了!地址是……”
“……”
电话结束后,肖青阳看着两人,都不敢上前。
太吓人了……
裴书誉撕下自己一片衣服摁着陆赫安的腺体处,衣服上面血迹斑斑,已经分不清是谁的血。
三人两伤,这诡异的气氛。肖青阳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来打破,他捡起地上的宵夜,幸亏老板人好给他封的严实,汤没洒出来。
他拎着夜宵,竖到两人面前,“吃点吗?不然没力气撑到救护车来。”
“……”
陆赫安没吃,陆赫安没撑到救护车来,先晕倒在裴书誉怀里。还是肖青阳给他背下去的,因为裴书誉伤到了手,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肖青阳背着人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下走,他看着裴书誉多灾多难的手,多嘴问了一句,“这次因为什么?你俩竟然闹成这样?!之前我说他两句不好,你不还护着吗?”
“你注意脚下。”裴书誉脑袋混乱,还没从刚刚的心悸中缓过神来。只是一味护着陆赫安,怕他从肖青阳背上掉下来。
平常一两分钟就能走完的楼梯,在此刻,在裴书誉眼中,仿佛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长。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朦胧中,裴书誉看见了红蓝色灯光。一群人抬着担架下来,奔跑声,呼喊声一齐像猛兽一样朝裴书誉扑来。
他想后退,被肖青阳猛地抓住,“你也给我上车!”
裴书誉:“……”
陆赫安伤在腺体附近,被推进手术室。
裴书誉傻愣愣地坐在外面,一动不动。没办法,肖青阳只能喊来护士替他缝合,从头到尾裴书誉都像个木头人一样,眼神空洞。
不多时,郁景珩就出现了医院走廊。
衣服凌乱,喘着粗气。
正当肖青阳没想明白这人怎么来这么快的时候,突然想起来。
靠!这医院是郁家的产业!
一想到陆赫安躺下里面,郁景珩就气不打一处来。早就和陆赫安说了千百遍!不要再继续谈下去了!家世不匹配,性别不匹配!甚至后面还有了信息素紊乱症!命还要不要了!
此刻他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看着裴书誉魂不守舍的模样,怒火中烧。他扑过去抓住裴书誉的衣领,恶狠狠道:“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裴书誉没有任何反应,肖青阳赶忙过去拦着郁景珩,“你给我松手!别什么都怪裴书誉!陆赫安这小子本来就有问题!你和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松手!”
“我和陆赫安不是好东西!你以为你们又是什么好东西了!”郁景珩被肖青阳的话彻底激怒,反唇相讥,抓着裴书誉衣领的手因为激动而更加用力,骨节泛白,“要不是你们塞凡的人一次次招惹他,他会变成现在这样?!裴书誉!你扪心自问,你接近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肖青阳也火了,使劲去掰郁景珩的手:“你放屁!谁招惹谁啊!是陆赫安自己像块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甩都甩不掉!出了事就会怪别人!你们这些公子哥儿除了会迁怒还会干什么!”
两人互相拉扯推搡着,言辞激烈,几乎要扭打在一起。
郁景珩毕竟也是练家子,盛怒之下力气惊人,肖青阳一时竟有些拦不住他。
裴书誉被郁景珩揪着衣领来回晃动,像一尊失去灵魂的木偶,眼神空洞地望着急救室紧闭的门,对眼前的混乱和指责毫无反应,仿佛所有的感知都随着那扇门一起被隔绝了。
就在这混乱不堪、几乎要失控的当口。
“咔哒。”
急救室的门突然从里面被推开了。
一位穿着白大褂、面带疲惫的医生走了出来。
这轻微的声响像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冻结了走廊里所有的动作和声音。
郁景珩和肖青阳同时停下了拉扯,猛地扭头看向医生。而一直如同雕塑般僵立的裴书誉,身体几不可查地剧烈震颤了一下!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骤然迸发出一丝微弱的光,几乎是本能地,他猛地挣脱开郁景珩因为惊愕而略微松懈的手,踉跄着就要扑向医生。
“医生!他怎么样……”裴书誉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和急切。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再说更多,旁边的郁景珩就反应了过来。他看到裴书誉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极致的厌恶和愤怒,猛地伸出手,狠狠一把将裴书誉推开!
“滚开!你没资格问!”郁景珩低吼道,力道之大,让本就心神恍惚、脚下虚浮的裴书誉直接向后踉跄了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才勉强稳住身形。
裴书誉闷哼一声,撞在墙上的疼痛让他短暂地清醒了一瞬。他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眼睛,死死地、执拗地盯着一脸疲惫的医生。
肖青阳赶紧扶住裴书誉,对着郁景珩怒目而视:“郁景珩你他爹有病啊!”
医生显然是没见过这种场面,害怕地往旁边躲了躲。确定这三人不会再动手后,他扶了扶眼镜,语气平静地宣布:“病人陆赫安先生已经脱离危险了。腺体上的伤口不深,只是皮外伤,已经做了清创缝合,好好休息,按时换药就不会有大问题。主要是情绪过于激动引起的暂时性晕厥,现在只要等病人醒来就没事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病人需要绝对静养,家属可以进去看看,但尽量不要打扰他休息。另外,他的信息素水平还有些不稳定,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听到“脱离危险”、“皮外伤”、“醒了”这几个词,郁景珩紧绷的肩膀瞬间松懈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暴怒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
他不再看裴书誉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只是对着医生点了点头,语气恢复了往常的矜持:“多谢医生,辛苦了。”
说完,他立刻转身,迫不及待地推开急救室的门,快步走了进去,将裴书誉和肖青阳彻底隔绝在门外。
门再次关上。
走廊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仪器隐约的滴答声和消毒水冰冷的气味。
裴书誉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医生的话在他脑子里嗡嗡回响。
“脱离危险”、“皮外伤”、“醒了”……
巨大的庆幸和后怕如同迟来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抽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他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捂住了脸,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肖青阳站在他旁边,看着紧闭的急救室门,又看看颓然坐在地上的裴书誉,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也跟着蹲了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之后裴书誉一个人回到了出租屋,动作缓慢地扫干净地上的碎片,清理了血迹。最后拎着垃圾袋扔进垃圾桶里。
处理好一切后,裴书誉拿了点行李就搬回了塞凡。这个出租屋充满着两个人的回忆,他呆不下去,也不想看见熟悉的物件。
这一呆就是两年,直到塞凡资金周转紧张,他才搬出来,没再享受塞凡的免费宿舍。
当时两人闹的这么难看,身边人都觉得他们分开是必然的。
裴书誉只觉得好笑,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需要所有人的认可,但分开却不需要。
从头到尾,大家好像都巴不得他们分开……
裴书誉冲完澡,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走出浴室,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留下一个个模糊的湿脚印。
出租屋里安静得可怕,窗外遥远的车流声像是另一个世界的背景音。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路灯勾勒出的空荡街景,试图让冷风吹散脑海里那些混乱的画面——酒吧的喧嚣、陆赫安灼热的眼神。
还有更久远的、他拼命想要遗忘的争吵与决绝。
心口某处传来熟悉的闷痛。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随即又从冰箱里面拿了一瓶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才压下那种心闷的感觉。他擦了擦嘴,对着冰箱发呆。站了一会他回到卧室,整个人瘫在床上。
倦意像粘稠的墨水席卷他全身,裴书誉眼皮打架,四肢沉重,竟然真的睡过去。
“叮铃铃——”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裴书誉昏昏沉沉的睁开眼。够了一下手机打开,是上头领导来的电话,那不得不接了……
“喂?”
“裴书誉,明天记得来开会,早上八点。”
听着电话里面下达的命令,裴书誉努力睁着眼睛不让自己睡过去,他问:“开会?关于什么的?”
“啧,问题这么多呢?明天开会会提到的,你记得准时参加就行了。还有啊…你这声音咋这么虚?”
“……”
裴书誉把电话挂了,想继续睡。
下一秒手机收到一条好友申请,他疑惑地拿起来看。
这一看不要紧,只是看完,裴书誉失眠了。
在郁景珩的私人休息室内,厚重的隔音门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水晶烟灰缸里已经摁灭了好几个烟蒂,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雪茄余味和一丝未散的怒火。
陆赫安姿态闲适地靠在真皮沙发上,指尖慢条斯理地晃动着杯中琥珀色的威士忌,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还蛮开心的样子。
一想到陆赫安这个神经病刚刚找他要裴书誉的联系方式,郁景珩就有点上头。他烦躁地扯开领结,在他对面来回踱步,最终忍无可忍地停在他面前,声音带着压不住的火气:“陆赫安,你他妈今晚到底发的什么疯?一见钟情?这种鬼话你说出来自己信吗?!你是这样的人吗?还要他联系方式你想干什么呀?”
陆赫安眼皮都没抬一下,抿了一口酒,才慢悠悠地道:“为什么不信?”
“信个屁!”郁景珩几乎要吼出来,“你看上他什么了?啊?一个塞凡出来的、家世背景跟你云泥之别、还是个Alpha?!你忘了你自己的身体什么情况了吗?信息素紊乱症是闹着玩的吗?你需要的omega!是乔枳实那种能安抚你信息素的omega!不是一个随时可能诱发你病症的Alpha!”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翻涌的怒火,语气带上几分语重心长:“赫安,听我一句劝,别再招惹他了。三年前那次的教训还不够吗?你差点把自己作死!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乔家那边也……”
话一出口,郁景珩突然噤声了。
糟了,嘴快了!
他脸色瞬间微变,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下意识地瞥向陆赫安。
陆赫安原本晃动着酒杯的动作几不可查地停滞了一瞬。
“三年前?”陆赫安重复了一遍,语调平缓,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探究意味,“什么三年前?郁景珩,你不是说,我和裴书誉什么关系都没有吗?”
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弥漫开来,语气依旧听起来像是单纯的好奇,但每个字都敲打在郁景珩紧绷的神经上:“原来……我三年前就‘差点把自己作死’过?还和裴书誉有关?”
郁景珩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他暗骂自己一句,强行镇定下来,试图找补,语气却难免带上了一丝僵硬和欲盖弥彰:“……口误而已!我是说你看人的眼光一直这么差!三年前就看上个不靠谱的合作方,差点把项目搞砸,把自己气进医院!跟裴书誉有什么关系?你别瞎联想!”
“郁景珩。”陆赫安终于抬起眼,打断了他。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没了平日惯有的笑意或慵懒,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却莫名地让郁景珩后续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我把你当好兄弟。”陆赫安的声音很轻,“你不该瞒我。”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看向郁景珩:“我已经加他好友了。”
郁景珩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肝疼:“你!你找谁要的?!”
“你猜。”陆赫安再次打断他,嘴角甚至勾起一个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我就说我们有一腿……我的直觉果然很准……”
“你真是无药可救。”郁景珩看着他这副样子,所有劝诫的话都变成了无力的叹息。他知道,陆赫安一旦真正认准了什么,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失忆了,居然还是这样!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最终只能咬牙扔下一句:“随你便!你想找死就去找吧!我不拦着你!赶紧离开我的办公室。死了千万别来找我!”
陆赫安闻言,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重新靠回沙发里,恢复那副懒洋洋的模样:“放心,死不了。”
郁景珩狠狠瞪了他一眼,摔门而去。
休息室里重归寂静。
陆赫安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他独自坐在宽大的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
好友申请还躺在列表栏目,没有任何变化。
“裴书誉……”
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三个字,脑海里浮现着酒吧昏暗光线下,裴书誉那双带着警惕、疏离,却又在某一瞬间流露出极细微怔忡的眼睛。
翌日清晨,塞凡总部会议室。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将会议室照得明亮透彻,却驱不散某些人脸上的疲惫。
裴书誉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面无表情往这走,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支电子笔。他试图集中精神,但眼皮却沉重得不断往下耷拉,脑海里反复闪现着昨晚那条突兀的好友申请和陆赫安那张笑得意味不明的脸。
“裴书誉。”
傅舟行走到他旁边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压低声音,“你昨晚没睡?这黑眼圈快掉地上了。”
裴书誉一个激灵,含糊道:“……睡了,没睡好。”
傅舟行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但最终没再多问,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会议室。
裴书誉望过去,零零散散来了些人,还有个熟客。
没想到他也来了。
只不过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裴书誉耸耸肩,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待人员到齐。
大家陆陆续续到齐。
会议开始了。
气氛比往常任何一次会议都要凝重肃穆。巨大的投影屏幕上展示着港城的地图和一些打了马赛克但仍能看出残忍程度的现场照片,以及几位受害omega的简单信息,均做了隐□□理。
裴书誉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集中精神,快速记录着案件要点。
傅舟行坐在他左侧,眼神锐利地扫过屏幕上的每一处细节,而肖青阳则难得地收起了平日里的跳脱,眉头紧锁,显得忧心忡忡。
领导详细介绍了案件情况:受害者均为独居或处于相对孤立环境下的omega,遭受突然袭击,没有反抗。这些omega的腺体受到严重创伤,但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效线索,可见凶手对监控盲区极其熟悉,手法干净利落,像是精心策划过。
“之前联盟调查组失败的原因,在于完全找不到作案动机和嫌疑人范围,就像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领导敲着桌子,“联盟为了节省人力,已经撤出港城。但刚一撤出,凶手就再次犯案了。所以联盟把这个摊子甩给我们了,现在我问一下,你们有谁愿意去调查这起事件?”
“我……”裴书誉举起手应道。
主要是他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干,省得胡思乱想。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我愿意。”
裴书誉猛地看向出声来源,是路见川。
“……”
会议结束。
任务给到了裴书誉和路见川两个队头上,说是他们可以分头展开调查。
显然裴书誉和路见川对这个结果都不是很满意。
散会时,裴书誉主动走在路见川旁边,“你为什么接这个任务,太危险了。如果于微还在,也不想看见你……”
“闭嘴!”路见川像是被戳中了痛点。
“别让我听见你再提他的名字。”撂下这句话,路见川就绕过裴书誉走了出去。
裴书誉被撞的踉跄一下。
肖青阳扶了一把,冲着路见川的背影喊:“嘿!什么态度!这小子做什么一直看我们不顺眼。”
“不是我们,是我。”裴书誉叹气。
“还有,背后指人不礼貌,肖青阳。”裴书誉拽下肖青阳指着人的手,“走吧,我们一起讨论下案情。”
“行。”
一群人聚在休息室里面,看着资料沉思。
“妈的,这案子有点邪门啊。”肖青阳率先打破沉默,搓了搓胳膊,“专挑omega下手,还这么狠,直接挖掉腺体,这得多大仇?”
傅舟行冷静地分析:“凶手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并且对港城当地环境,特别是监控布局非常熟悉。可能是本地人,或者有长期在港城生活的经历。作案动机……仇恨omega?还是有什么更特殊的目的?”
仇视omega?很少有这种动机。因为omega的地位不是很高……什么人会去嫉妒omega?
他翻了翻资料,发现一个受害人惊吓过度,现在变成植物人躺在医院。
腺体损伤,是不可逆的。但好在发现及时,保住了一条命。
裴书誉捏了捏眉心:“不管是什么目的,都必须尽快把他揪出来。傅舟行,你负责和技术部门对接,尽快拿到之前调查组的所有卷宗和数据分析,看看有没有被忽略的细节。肖青阳,你准备一下外出所需的装备和应急药品,特别是omega信息素稳定剂和强效抑制剂,多带一些,以防外一。以及,我们可能要接触一下受害者的家人。其他人,就等我们到港城,找街坊邻居打探下,装的像一点,别打草惊蛇。”
“明白!”大家齐声应道。
“各自去准备吧,下午出发。”裴书誉站起身,试图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眼前的棘手案件中——
作者有话说:第一次入v很激动!万字奉上~[红心]
作者打字是拼音缩写+快捷键,所以老是有错别字[心碎]
辛苦帮忙指出来的大家[蓝心]
欢迎评论!我们可以一起讨论剧情![黄心]
明天继续更新哈[绿心]
第49章 第 49 章 “床有点大,我有点怕,……
港城, 裴书誉曾经去过这里。
和陆赫安一起。
奇怪,港城近些年经济一直都是稳定发展,呈上升趋势。有钱了, 大家都幸福了, 就大大降低了犯罪几率。生活上各过各的, 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恶劣的事件。
本来裴书誉还觉得是见色起意, 劫财劫色的。
但是报告显示,所有omega只有腺体收到了伤害。
有的被剜出, 有的只剜到一半……手段太过残忍,裴书誉从看着那些照片后眉头就没舒展过。
重点是, 只有最先发生的案例里面,在omega身体里面发现有麻醉药成分,后部分的就没有了。
生剖腺体……
裴书誉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完全想不到这个人的动机啊?不劫财不劫色, 只伤腺体,关键腺体剜了又不带走是干嘛?不是……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
实在想不通, 裴书誉给凶手那一栏打了一个问号, 他又看了一会, 又写下“心理变态”四个字。
初步判定为是无差别针对omega的恶性事件吧。
具体情况还得去他们那个地方查查看,线索还是太表面了。
“叩叩!”
“门没锁,直接进来。”
肖青阳拿着一堆药剂进来,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桌子上。示意裴书誉看, “怎么样, 这些够了吧。”
裴书誉简单清点了一下,这都够十个omega用了。
“够了,包装起来放车上吧。傅舟行呢?”
肖青阳掏出背包,一边装一边回答, “啊,他说他要回家一趟,处理点事情……我没多问。”
裴书誉点点头,比了个OK手势。
资料也看差不多了,距离出发还有几个小时。
睡一会好了,他拖出一个折叠躺椅。刚睡在上面,傅舟行就打电话过来,说什么外面有人找。
谁会找他?陆赫安吗?不会是因为好友消息没通过……那不去。
裴书誉继续躺着,问:“你认识吗?”
“不认识,你过来看吧,是一个omega。我要回来收拾东西了。”
omega啊,不是陆赫安,那去看看。
裴书誉走出办公室,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起眼,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身形纤细的omega,正不安地绞着手指。
那人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一张清秀却陌生的脸。
“裴书誉。”omega轻声开口,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
裴书誉放缓脚步,语气温和:“你好,请问你找我什么事?”
对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你可能不记得我了。很多年前,我们见过。”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是沈言。”
“沈言?”裴书誉念叨一遍,实在没想起来。
“你不记得了嘛?”那omega有点着急,手指在空中胡乱比划,“一开始在宴会上,你帮了我。后来我知道你是塞凡的人,就来找过你几次。”
记忆的碎片被这个名字轻轻拨动。裴书誉想起来了。很多年前,确实有过这么一个omega,曾红着脸试图与他搭讪,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倾慕。
但后来,这个omega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当时裴书誉并没太在意,毕竟有陆赫安每天和他腻在一起。他微微一笑:“我想起来了。之后好像就没再见过你了,最近过得怎么样?”
沈言的脸白了白,手指攥得更紧,骨节泛白。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语速飞快地说道:“最近还好……我找你,是想告诉你当年为什么我突然消失,为什么后来再也没有联系过你。这都是因为陆赫安。”
裴书誉的目光倏地凝住,落在沈言脸上。
沈言低下头,声音更轻了:“他找到我,威胁我…说如果我再出现在你面前,就让我家……破产。所以……”他深吸一口气,“其实……我,我一直都喜欢……”
“我知道了。”裴书誉打断他,拉过一把椅子示意沈言坐下:“对于陆赫安的不礼貌行为我感到很抱歉,让你承受了这些。”
沈言惊讶地抬头:“你不听我把话说完吗?”
“这些都过去了。”裴书誉语气平静但温和,“重要的是现在过得如何。”
沈言绞着手指:“我其实要去港城出差,听说你也要去……我想也许可以同行。”他急忙补充,“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合适,那个陆赫安已经失忆了,把你忘记了。你为什么不能重新开始呢?”
裴书誉轻轻摇头,声音依然温和但坚定:“沈言,我很感谢你为我着想,也理解你的心意。但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和陆赫安没有关系。”
他见沈言眼眶发红,又放缓语气:“你是个很好的人,值得一段纯粹的感情,而不是在我这浪费时间。”
沈言低下头,小声说:“我只是不想再错过机会了……”
“有时候错过也许是为了更好的相遇。”裴书誉站起身,温柔地拍拍他的肩,“去港城的路上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我们帮忙。”
“我这是被发好人卡了吗?”沈言擦了擦眼角,终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那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吧?”
“当然。”
送走沈言后,肖青阳探头进来:“没事吧?”
裴书誉轻轻叹了口气:“没事。喊一下他们,准备出发。”
傅舟行已经拎着装备站在车边:“刚接到港城那边的消息,他们派了一个人协助我们。叫龚文,职业是医生。”
“只派了一个?”裴书誉以为自己听错了。
港城的警卫资源已经稀缺到这种程度了吗?
傅舟行丢过去一个文件夹,“你自己看吧。”
裴书誉将所有的私人情绪瞬间收敛,恢复正常:“走吧,路上详细说。”
车子驶出塞凡时,裴书誉望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陆赫安的好友申请,他还是没通过。
……
到达港城已经是半夜了。
他们提前与港城的当地公安协商过,紧急给他们安置了一处房子,方便调查。
等接到裴书誉的时候,两辆车上陆陆续续下来好几个。当地公安傻眼了,不是说只派了两个人吗?!怎么是两队人!
裴书誉看着路见川阴沉沉地脸,主动让步,“我们去找别的住处吧。”
“?干嘛?我们先到的…”肖青阳没懂。
傅舟行跟在裴书誉后头,声音随着夜风飘进肖青阳耳朵里,“没关系,你可以和路见川他们一起睡在这。”
这一句话彻彻底底恶心到了肖青阳。
他们三人开着车慢悠悠地在港城的夜色中穿梭,肖青阳还耿耿于怀,一边开一边抱怨:“凭什么让给他们啊?明明是我们先接到的任务!”
裴书誉闭上眼睛:“让让小辈怎么了。”
“行行行。”肖青阳哭丧着脸,“但我们这大半夜的上哪找房子去?”
裴书誉拿出手机,划拉着租房软件:“别嚎了,这儿肯定有租房的吧?就这个,三室一厅,看起来不错。”
电话拨通后,房东起初很犹豫:“只租半个月?不行不行,太麻烦了……”
就在裴书誉准备挂电话时,房东突然改口:“等等!房主说他正好在港城,说可以面谈。你们在哪儿?我让他过去找你们。”
半小时后,三人站在约定地点,肖青阳像有多动症似的来回踱步:“这房主靠谱吗?大半夜的亲自过来谈半个月短租?”
傅舟行突然眯起眼睛,看向远处驶来的车。
一辆黑色豪车稳稳停在他们面前,车窗缓缓降下。当看清驾驶座上的人时,三人都愣住了。
“陆赫安?”肖青阳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陆赫安优雅地摘下墨镜,目光直接落在裴书誉身上,笑道:“听说有人要租我的房子?”
裴书誉也很震惊,问他:“你怎么会在港城?”
“投资了几处房产。”陆赫安轻描淡写地说,目光依然紧锁裴书誉,“原来电话里面说的租客是你们啊,走吧,带你们去看房。”
……
肖青阳偷偷发消息:“这是什么情况???”
傅舟行回得言简意赅:“缘分。”
肖青阳:“屁的缘分!这是阴谋吧!”
车子停在一栋精致的大别墅前,陆赫安率先下车:“就这里了。”
肖青阳眼睛都直了:“我靠,这得多少钱啊……”
陆赫安终于把目光从裴书誉身上移开,微微一笑:“还好不贵,给你们打个折,五千。”
“五千?!”肖青阳尖叫。
陆赫安挑眉:“那五万?”
裴书誉:……
陆赫安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poss机:“现金还是刷卡?”
“没钱。”裴书誉赶紧打断,“打扰了,不租了。”
陆赫安赶紧拉住裴书誉的胳膊,掏出钥匙开门:“别啊,我开玩笑的。我与裴队长一见如故,再见倾心,所以,是免费的。我住主卧,剩下的你们随意。”
“……”
一阵沉默。
“等等!”肖青阳第一个跳起来,“你也住这儿?”
陆赫安一脸理所当然:“这是我的房子,我不住这住哪里。”他又看向裴书誉,眼神意味深长:“大家都是alpha,我都不介意,裴队长有什么问题吗?”
裴书誉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微笑:“没问题。只是好奇陆上校不用忙凯恩斯的事吗?”
“因为头部受创嘛,军部给我批了假,医生也建议我换个环境休养。”陆赫安说得面不改色,“正好我觉得港城亲切,就过来玩玩。”
“哎呀~没想到这么巧,还能碰上裴队长。”陆赫安春风满面,仿佛这真的是一场很巧的偶遇。
裴书誉看透了一切,懒得拆穿他。
他在思考,两间房,三个人,怎么分。
“咔哒。”
陆赫安打开主卧房门,侧着身子对裴书誉发出友好的邀请:“裴队长,床有点大,我有点怕,不如一起?”——
作者有话说:陆赫安:一个人睡觉,怕怕~
明天不更新,不用等我[红心]爱你们。
第50章 第 50 章 “聊点敏感话题。……
裴书誉嗤笑一声, 到底谁要和他一起。
他转头看向肖青阳,“不用,我和肖青阳一起……”
一句话还没说完, 就听见两下关门声。
“嘭!”
傅舟行和肖青阳一人一间, 独留裴书誉一人站在客厅。
陆赫安挑了下眉。
裴书誉嘴角抽了抽, 将后半句话咽回去。
这两个叛徒。
寂静的客厅响起一声轻笑, 陆赫安好整以暇地靠在主卧门框上,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裴队长, 看来你只剩下一个选项了。”
当然不是。
“我睡客厅。”裴书誉坐到沙发上,摸了摸, “陆上校家的沙发摸起来挺舒服的,给我当床是够了。”
陆赫安走到房间里面,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你要是在这睡, 我现在就打电话说你们私闯民宅。到时候不光你,他们两也要进去蹲几天。”
裴书誉:……
寄人篱下, 有求于人, 都是为了任务。
主卧很大, 床也足够宽敞。裴书誉把行李往沙发椅上一扔,“就一床被子吗?”
“好久没回来了,三个房间就三床被子。”陆赫安脱下外套,“我先去洗澡。”
裴书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默不作声从床上拿个枕头, 放在中间,给自己划了条“三八线”。
洗漱完毕,两人各自躺在床的一侧,中间仿佛隔了一条楚河汉界。裴书誉背对着陆赫安, 睡在床的二分之一区域内,紧绷着身体,还在脑子里思考着案件线索。
黑暗中,时间过得格外缓慢。就在裴书誉快要撑不住困意的时候,他感觉到身旁的床垫微微下陷——陆赫安翻了个身。
裴书誉立刻清醒,眼睛看着天花板。但等了好一会儿,身后再没动静,只有均匀的呼吸声。他慢慢放松下来,心想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不知过了多久,裴书誉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一丝温暖贴近他的后背。他猛地睁开眼,发现陆赫安不知何时已经越过枕头,手臂还搭在了他的腰上。
裴书誉咬牙忍住一脚把他踹下床的冲动,往床边挪了挪。没过五分钟,陆赫安又贴了上来,这次甚至把脸埋在他的后颈处,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皮肤上。
他偏头往右看了一下,再挪他就可以睡地板了。那睡这里和睡客厅有什么区别?
“陆上校。”裴书誉猛地坐起来,打开床头一个小台灯,“没睡着就别装睡了。”
被突然揭穿,陆赫安也不装了,睁开眼笑得一脸无辜:“我怎么了吗?睡着了有点动作很正常吧?”
“多动症是病。”裴书誉平静地说:“我建议陆上校还是去看看,有病就早日治疗。”
“真让人伤心。”陆赫安也坐起来,揉了揉头发,“好吧,我承认我没完全睡着。哎,以前一个人睡觉害怕,我都要抱点什么东西才能睡着的……”
裴书誉冷哼一声,显然不信这套说辞。陆赫安惯会耍无赖,失忆前失忆后都是这样。他拿起枕头,准备下床。
就在裴书誉一只脚已经踏下床时,陆赫安突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腕:“等等。”
裴书誉回头,耷拉着眼皮看他。
“反正都睡不着了,来聊点有意思的事情怎么样?”陆赫安的眼睛在昏黄的夜灯下闪着光,“聊点敏感话题。”
裴书誉甩开他的手:“我没兴趣,我很困要睡觉。”
眼看裴书誉又要走,陆赫安突然开口:“你不好奇为什么那些omega只有前面几位被用了麻醉药吗?”
裴书誉的脚步顿住了。他转过身,看着陆赫安:“你知道什么?”
陆赫安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他坐回来:“这下有兴趣了?坐下来聊聊?”
裴书誉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坐回了床边,不过这次刻意保持了距离:“说吧。”
“这个事情闹的挺大的,我就了解了一下。”陆赫安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前几个受害者体内有麻醉剂成分,之后的都没有。这不符合连环罪犯的常规行为模式。”
裴书誉皱眉:“通常来说,连环罪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更加熟练。”说到这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前面几个人是它拿来…实验的……”
“正是如此。”陆赫安点头,“我猜测,可能有三种情况:一是凶手有同伙,专门用麻醉剂辅助。二是没有同伙,用了麻醉剂导致他想达到的某种目地失败了,所以后面他放弃了麻醉剂。”
“当然还有最后一种,也是最坏的情况了。凶手不是同一个人,所以犯案手法不同。你觉得呢?”
裴书誉沉思片刻:“法医确认过作案手法一致,是同一个人。但你的第一个猜测有可能或许凶手最初有帮手。”
“或者,”陆赫安缓缓道,“凶手本身发生了变化。也许他最初并不想造成太大痛苦,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变得越来越享受这个过程。”
这句话让房间温度仿佛骤降几度。裴书誉不自觉地握紧了拳:“你的意思是……”
“也许是被什么刺激了也说不准。”陆赫安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说不定港城近期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呢。”
陆赫安突然想起了什么:“啊,一个月前,港城腺体专科医院的腺体研究实验室发生了一起火灾,损失惨重。丢失了大批已经记录在案的资料。”
两人对视一眼。
“实验室腺体资料”裴书誉喃喃道,“这些受害者都被剜走了腺体”
陆赫安接上他的思路:“可能不是随机针对omega,而是针对特定腺体?”
夜更深了,但两人已经完全没了睡意。他们并肩坐在床上,讨论着各种可能性。
直到凌晨三点,裴书誉才突然意识到他们靠得太近了,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他轻咳一声,拉开距离:“差不多了,睡觉。”
“别啊,这个聊完了,我的事情还没完呢。”陆赫安突然正色道:“说真的,裴队长,我们以前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吧?”
裴书誉凝视着陆赫安在昏黄灯光下的脸庞,那双狡黠的双眼让他看不到底。空气滞住一瞬,裴书誉垂下眼睑,“没有关系。”他简短地回答,重新躺下,这次干脆面朝天花板,“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什么还会有这种疑惑?”
陆赫安沉默了片刻,轻声说:“因为我不排斥你的信息素。”
“……”
“这不能说明什么。”裴书誉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信息素的相容性只是生理反应,不代表任何情感联系。”
说完,裴书誉翻过身去,再次背对着陆赫安,结束了对话。
房间里陷入长久的寂静,只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声。就在裴书誉以为陆赫安已经睡着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你说得对。”陆赫安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但我会找回丢失的全部记忆,无论结果好坏。”
这次,裴书誉没有回应,只是闭上了眼睛。黑暗中,他感到一丝莫名的失落,却又不知这情绪从何而来。
两人各怀心思,后半夜竟也相安无事地度过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裴书誉就起床了。他发现陆赫安已经不在房间里,厨房里传来煎蛋的香味。
肖青阳和傅舟行也陆续走出房间,三个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睡得好吗?”肖青阳挤眉弄眼地问裴书誉。
裴书誉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今晚换你和他睡试试。”
肖青阳蹦跶两下,躲过裴书誉突然踹过来的一脚:“我又不好这一口。”
“闭嘴吧你。”傅舟行把一片面包塞进肖青阳嘴里。
陆赫安端着煎蛋从厨房出来,居然还真有模有样地做了顿早餐。只不过,只有裴书誉的煎蛋上面挤了爱心番茄酱。
四个人沉默地吃完,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刚放下筷子,裴书誉就站起身:“走吧,去警局。龚文应该已经在等我们了。”
陆赫安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裴队长,记得早点回来哦~”
裴书誉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肖青阳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小声嘀咕:“呕,真是要吐了……”
前往停车场的路上,肖青阳还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息:“哎,哎!哎——”
裴书誉调出导航地图,冷冷地回了一句:“再叨叨你就下车走过去。”
“咋啦!我叹个气咋啦?!”肖青阳嚷嚷起来,“那陆赫安说话这么恶心你都没说他!”
“他有病你也有病?”
“哦,那没有。”
肖青阳一下子被说服了,瞬间安静下来。
港城警局比他们想象的要小很多,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年轻俊朗的Beta医生——龚文。他穿着白大褂,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
“裴队长,久仰大名。”龚文伸出手,笑容专业而克制,“我已经把最近一起案件的现场证据重新检查了一遍,有些发现你们可能会感兴趣。”
龚文带着他们来到解剖室,台上躺着一位年轻的Omega女性,腺体部位被精准地割开,伤口狰狞。
“与前几起案件不同,这次凶手留下了一点线索。”龚文戴上手套,轻轻翻开伤口边缘,“看到这些微小的金属碎屑了吗?是一种特殊的手术合金,通常只用于高级别的腺体移植手术。”
裴书誉凑近仔细观察:“你的意思是”
“凶手很可能有医学背景,或者至少受过专业训练。”龚文肯定地说,“而且用的工具非常精密,不是普通市面上能买到的。”
傅舟行立刻打开随身电脑:“我需要港城所有注册的腺体外科医生名单,还有能接触到这类专业医疗器械的人员记录。”
肖青阳挠挠头:“这范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啊。”
裴书誉沉思片刻,突然问道:“受害者之间有什么关联?都是什么背景?”
龚文点点头:“我问过警局同事,他们来自各行各业,看似毫无关联。但所有受害者都曾在港城最大的腺体专科医院进行过体检,提取的信息素样本都会送到腺体研究院进行保存。然后体检的资料就恰好在那场大火中丢失了,这太巧了不是吗?”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这绝不是巧合。
“走吧,”裴书誉转身向外走去,“我们去腺体研究实验室问问。”
走出警局时,裴书誉不经意间回头,看见龚文正站在窗边目送他们,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复杂难辨。
他收回目光,上车——
作者有话说:涉及专业知识的剧情都不要太认真……
其实七夕节想写点小情侣酱[黄心]……
但是我码字好慢[心碎][心碎]可恶啊50章了还没吃上……
结尾:还是照常亲亲我的小读者们[加油]
感谢你们看到这。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