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谈了行吗》 1、第 1 章 “啪!” 响亮的耳光声在寂静无人的卫生间响起。 “你到底想干什么。” 裴书誉气息不稳,胸腔剧烈起伏。对面的人猝不及防挨这一下,被打的偏过头,忍不住用舌头抵了抵腮帮,不满地“啧”一声。 给几年前的裴书誉是万万想不到的,自己那已经三年不联系的前男友,现在不仅变成联盟执法官还扣了他的物资? 太狗血了! 这话真是说来方长。 几天前,裴书誉站在一家超市门口,有点烦。 物资被扣,旁边的人还说风凉话:“你说说你俩怎么会到现在的境地,兄弟,还能和好吗?” 裴书誉耸肩:“那不能了。” “欸!裴书誉!你讲讲良心。”对面左手心对右手背放在一起,上下对拍:“你知不知道我们的应急物资被扣了?被你的前男友!牺牲你一个人的色相换我们全组织的希望啊!” 裴书誉叼着棒棒糖,白眼快要翻上天了:“呵呵呵呵呵……”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那个拍卖会,陆家做庄,肯定会出席。” “你要去?” “为什么不去?” 肖青阳摸不着头脑,裴书誉不会是打算在拍卖会上和陆赫安那个小崽子谈判吧? 裴书誉没心情搭理肖青阳,他抬眸去望远处那座高楼大厦。 那是abo联盟总辖区。 在这里,他们只有三种性别——alpha、omega、beta。 因为alpha就比beta和omega强的观念根深蒂固,为了防止大家为了资源产生争斗,渐渐形成了一个中立组织——塞凡自由组织。 其主要任务是负责肃清各洲企图破坏平衡的势力,在这里没有性别歧视,只看能力大小。 在组织刚成立的时候,便聚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人,裴书誉和肖青阳就是那个时候来到这,再通过层层选拔。一群人仅凭一腔热血,积极努力的维持着。 由一开始的小分队发展到现在一个大的集体,中间的难度可想而知。三大洲也迎来了一阵子和平,但最近,极端逆党隐约又有起来的趋势。 所以他们才会提前囤应急物资,以便不时之需,没想到被卡了手续,现在扣在陆赫安手里。 陆赫安就是他的前男友。 裴书誉有点头疼,他将棒棒糖枝扔进垃圾桶。手背突然一凉,密密麻麻的雨水落下,渐渐演变成磅礴的水雾,很快便模糊掉他的视线。 他告别了肖青阳,打了把伞往家里走。 当时还是太年轻,对未来想的太理所当然了,觉得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只不过后来发展到了不得不分开的地步,所以他提了分手。 现在想起两人的初遇,裴书誉承认,他还是会被蛊惑,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句话说得真没错。 当时的陆赫安青涩俊朗,就这么突然出现他面前,替他这个被老成员刁难的组织新成员挡了酒。 在昏暗的酒吧里,在孤立无援的刁难里,是陆赫安高大的身影挡在他面前。 让裴书誉第一次有心动的感觉。 当时他以为这位是个成熟稳重的前辈,没想到是个还在上学的愣头青。耍酷装帅想玩英雄救美那一套,后面他又被缠着去喝什么波尔多。 兴许是在酒吧里面呆久了,裴书誉也有点受酒精影响。他一路昏昏沉沉的,跟着人走,那双白皙干净的手一直扶着他。 那晚发生了什么,裴书誉是记不清了。 反正第二天两人衣衫不整在同一张床上醒来,旁边躺着一个男人,让裴书誉的眼睛都看直了。 而且陆赫安一起来就说什么负责,要和他谈恋爱之类的。 裴书誉一度崩溃,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能干出来的事情?! 他怎么可以酒后乱性,还睡了一个a! 裴书誉就这样被缠上了,但他一直都是委婉的拒绝,两个a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下场? 但少年的感情直白又热烈,搞的训练场的兄弟们都已经默认他俩是一对。 裴书誉还是心软了。 他答应了。 当时裴书誉是真的奔着两人过一辈子的想法答应得。直到陆赫安的联姻消息传出,上了联盟新闻。 声势浩大,各家媒体争相报道。 饶是陆赫安再怎么想干扰掩盖,也没能藏住。最终传到了裴书誉耳朵里。裴书誉觉得陆赫安瞒着他就是不信任的表现,陆赫安觉得这种事情他自己可以解决没必要让他烦心。 两人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第一次争吵。 比裴书誉得知自己被骗那次还严重。 严重到需要陆家那位出面干预。 因为陆赫安疯了,说如果裴书誉要和他分手,他就敢毁了自己的腺体,哪怕是让自己变成omega或者是beta他也要和裴书誉在一起。 裴书誉全当他是说疯话了,开玩笑,从古至今,没有一个顶级alpha会甘愿自降身份。 最后陆赫安被打晕带走软禁在家,两人第一次闹的不欢而散。 陆赫安的父亲,私下也曾约谈过裴书誉。 没有多余动作,他只是简单地递上了一份信息素匹配报告和另一份机密档案。报告的检测人是陆赫安和那位omega,裴书誉的视线往下——信息素匹配度99%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裴书誉沉默了。 陆会长优雅地喝着咖啡,他什么都没说,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检测结果没出来那会儿,裴书誉还能笑着说巧合而已,这有什么。 但现在…… 陆会长走了,裴书誉就这么干坐着,直到咖啡馆到闭店时间,在服务员的催促下,他才愣愣的回神拿过桌子上的文件麻木离开。 因为两人争吵,陆赫安的易感期提前爆发。裴书誉冷静下来得知后还想见他最后一面,却被陆父带到一个单向隔间。 他亲眼看着,有人拿着那个omega的信息素试剂安抚了陆赫安。听说和真正看到还是不一样,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抽痛。 裴书誉动摇了。 他的信息素根本安抚不了陆赫安的易感期。 最后他说:“你让他来找我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而故事的另一位主人公,还处在烦躁阶段,又来了易感期。这份邀请函递到他面前时,他当着陆会长的面直接将联姻邀请函撕个粉碎。 在家里也是好一通大闹,又是绝食,又是以死相逼。搞得陆家上下鸡飞狗跳,就连远在国外的omega父亲都听说了这件事情,打算回国。陆父也是恨铁不成钢,将他放了出去。并放话:如果裴书誉愿意和你在一起,他以后不再插手。 陆赫安一路畅通无阻,来找裴书誉求和。裴书誉知道再不做点什么,陆赫安不会放弃,他直接摔了两人一起做的陶瓷娃娃。 碎片迸裂,陆赫安也开始发疯,捡起碎片就割向腺体。 这下好了,两人彻底闹掰。 而要和陆赫安联姻的那位omega,裴书誉私下偷偷去看过。温柔体贴有涵养,是个很好的人。虽然他们的缘分是被人强行牵强起来的,但如今,他们在一起是最好的结果。 到最后,裴书誉搬离了这个充满两人回忆的地方,住到了组织里面,用高强度的训练来麻痹自己,陆赫安也再没来找过他。 一切都结束了。 事实证明,两个alpha在一起就是没有好结果。 没成想三年后,陆赫安成为了联盟执法官之一。 这个职位负责管控物品运输,外贸交易。反正执法者觉得可疑的人或者物品都有权扣押。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太过张扬,联盟无人不知。 而且还同时担任凯恩斯战队的上校一职,没人敢惹。 裴书誉低头看了下时间,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一个小时,他拨打了电话。 “时间差不多了,可以走了,我们宴会厅前汇合。”裴书誉又揣了一兜子糖果,同时打断电话那头絮絮叨叨的肖青阳,“记得联系上头准备点钱。” 肖青阳在电话那头嬉皮笑脸地说:“欸!裴书誉,我说真的,万一他不要钱,要你呢?” 裴书誉漫不经心的回复:“那咱们省钱了,就是肉/偿不太光彩。” “我靠裴书誉!你真这样想啊!我开玩笑的!” 裴书誉没把兄弟的调侃放在心上,他果断挂了电话,收拾好东西下楼开车向拍卖会驶去。 一下车就能看到肖青阳探头探脑的模样,裴书誉大步往前走,肖青阳追着他的身影。没走两步突然察觉一道视线,他转头对上,停住了脚步。 是陆赫安。 肖青阳咽了下口水,目光转向裴书誉,裴书誉似乎浑然不觉,还继续往前走。肖青阳忍不住了拽他:“我靠你看到了吗?陆赫安的眼神,好吓人!马上他要是来找你兴师问罪,我打不过我先跑。” 裴书誉斜他一眼:“你就这点出息。” 他当然看到了陆赫安,存在感太强了很难不注意到吧。但是见面了能说什么呢?要不是这次物资被扣,估计再来个三年两人也不会有交集。 这俩人刚分手的时候,组织内兄弟说的天花乱坠,就连肖青阳都不太清楚内情。 关于裴书誉因为什么分手,有一段时间成为了塞凡的未解之谜之一。 只知道陆赫安联姻了,和他的未婚妻契合度非常高。 联盟新闻都说两人是佳偶天成,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呸! 裴书誉训练成绩优异,前途大好的一个s级alpha!什么样的omega找不到。自从遇到了陆赫安这个祸水,就像被勾了魂。为了陆赫安又是放弃升职的机会,又是拒绝了调职。就为了能多陪陪陆赫安,而且等陆赫安没课的时候两人还一起出去旅游。 就在肖青阳觉得他俩是真爱啊,两个a都能腻歪这么久的时候。 就听说裴书誉主动提出分手这个消息。 陆赫安还闹得要死要活的。 也不怪陆赫安闹,毕竟裴书誉人这么好。 他也去打探过裴书誉的口风,结果裴书誉要么是闭口不谈,要么满嘴跑火车。烦不胜烦的时候会塞给他瓶啤酒来堵他的嘴,更多的时候还是让他滚。 消极了一阵子后,裴书誉的房间门再次打开了。整个人又恢复了一贯冷静的模样,似个没事人。让组织所有人目瞪口呆,都说情伤难治。看看!看看!他们的兄弟!裴书誉!只要几天就恢复了! 或许是裴书誉幡然醒悟了,这说到底,哪个a不喜欢温柔贤淑的omega啊! 而且陆赫安那边也有属于自己的omega了,他俩之前那段情,就当玩玩得了。他们也是这样劝裴书誉的,联盟这么多omega呢,何必想不开吊在一个alpha身上。 每每这时,裴书誉都出奇的沉默,仿佛讨论的不是自己的事情。搞的众人到最后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什么情况。 当初这个不要脸的alpha可是缠着裴书誉好久,各种手段都往裴书誉身上使,简直是没眼看! 现在看两人这个情况,他突然灵光一闪。“裴书誉,他扣押我们物资不会是因为……我的天!细思极恐!粗思也恐啊!” 裴书誉闻言,低头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扒开糖纸:“你终于有点脑子了……” “我一直都有好吗?”肖青阳出声打断他。 “那你说说看。” “你想啊!陆赫安一直就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这么多年他肯定内心记恨你呢!当初他费尽心思勾搭上你,结果你两现在。”肖青阳双手一合,“啪。”一声,又分开。 肖青阳说话间还配合肢体动作,将他脑海里幻想的爱恨情仇大作绘声绘色地说出来。 “你也是alpha,alpha的劣根性你不会不知道吧?!” 裴书誉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这个话题简直太没有营养,自己竟然也听完了,还是太闲。 “你想太多了。” 这个不在乎的态度让肖青阳更激动了,他朝裴书誉一字一顿道:“我没有。” 肖青阳又瞥了一眼远处的陆赫安,继续道:“你记不记得你们还没公开的那个时候,有个omega天天来找你,你忘记了?你知道后来为什么不来找你了吗?因为…” 肖青阳突然就闭嘴了,没等裴书誉疑惑,另一道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书誉哥,好久不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第 2 章 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线,仔细听还能察觉到语气里的不快。 裴书誉僵硬地转身,看见了自己曾经魂牵梦绕的脸。 不过他第一眼先注意到了那一头黑发,裴书誉内心忍不住想:他终于舍得把这一头非主流银发洗掉了。 末了,他又看向陆赫安的眼睛。这是两人分开后第一次对视。 陆赫安就站在他面前,褪去了青涩,比初遇更加成熟。璀璨的月光洒在他身上,一半明一半暗。 裴书誉不得不承认,以前那个只要被他拒绝就会撒娇耍无赖的少年形象,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 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陆赫安率先让步做了个请的手势,裴书誉微微颔首,先行一步,肖青阳紧随其后。 这几步路裴书誉想了很多。 陆赫安现在的实力他摸不透,但能爬到执法官的位置,可不止是有一个当联盟会长的爹就行的。即使是裴书誉也不敢保证自己检查的每一个人或物都能不出错。但是陆赫安上任后,的确没出现任何差错。 更何况他还兼任上校一职。 这实在太夸张了。想到这,裴书誉的头更痛了,陆赫安成长的速度快的令人发指,他按顺序办理了签到手续,领取了竞买号牌。 拍卖会快开始了。 他的目地很明确,就是让陆赫安把他的物资放出来,至于拍品,他不太感兴趣坐了最后一排。 主要他们组织也没多少钱,裴书誉更穷,为了买房过的一直很拮据。 现在陆赫安扣押他们物资,也许就是知道这一点。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陆赫安要提出的条件,可能就不在他能承受的范围内了。 拍卖会开始了,受过专业培训的拍卖师给座下的达官显贵介绍拍卖场的规格、流程、和注意事项。 裴书誉听得有点困,真不知道陆赫安为什么要组织这样的一场拍卖会。 旁边笼罩下一点阴影,裴书誉冷漠地看着陆赫安在他旁边落座,波尔多红酒的味道随着陆赫安靠近的动作变的浓郁。 离得近的一些人受不了,却又碍于陆赫安的身份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自认倒霉默默离席换个位置,周围人走空后,后三排就只剩裴书誉和陆赫安两人。 陆赫安做了个手势,很快来了几个工作人员给他们领到了二楼。 二楼的房间都是给身份码尊贵宾客留的,要是没有陆赫安,裴书誉是没机会上来的。玻璃是单向的,他们可以看到楼下的全貌,所有的人动作一览无余。 裴书誉皱眉,他怀疑陆赫安是故意的。 alpha的信息素在公共场合一般都不会释放出来,这是最基本的礼仪。特殊情况除外,当然以陆赫安那个德行,故意的可能性占百分百。 肖青阳也是个alpha,坐在裴书誉旁边。和陆赫安就隔了一个裴书誉,导致陆赫安的信息素让他想去干呕,alpha之间信息素互相排斥是正常的,只有裴书誉没什么反应。 他看陆赫安丝毫没有收敛的样子,内心又给陆赫安记了一笔。 肖青阳刚准备出声,就感觉信息素全部撤走。他大口呼吸,引起了裴书誉的注意。 裴书誉疑惑,“怎么了?” 肖青阳瞥了一眼陆赫安,始作俑者回以微笑,肖青阳打了个寒颤,准备凑过去悄咪咪说。 刚靠近他就被冲击到了,裴书誉身上全是陆赫安的味道! 肖青阳吐了。 裴书誉:? 陆赫安这个时候站出来当好人,“哎呀,青阳哥这是怎么了?需要请人来看看吗?” 这话一出口,裴书誉心里已经明白七分,他帮肖青阳顺了顺气,扶着他,“还可以吗?” 肖青阳无力地点点头,然后又抱着垃圾桶继续干呕。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裴书誉浑身都沾上陆赫安的信息素,但偏偏他什么都不能做,也说不出来话。 察觉到异常的裴书誉仔细感受了下,起身,转身看向陆赫安:“怎么还是这么幼稚。” 陆赫安没说话,盯着裴书誉看了好一会,随即挑眉轻笑:“书誉哥,干嘛这样说?” 废话! 肖青阳被气得差点吐血,等他恢复过来,哪怕裴书誉拦着他也不行! 裴书誉和陆赫安相处两年,这小孩的脾气不敢说多了解,但略微知晓一二。他没有回答陆赫安的问题,反问道:“为什么扣留我们的物资。” “啊~这个~”陆赫安勾着唇角,眼神里带着戏谑,他偏头冲后方做了个手势,“萧霁,你来解释下。” “是。”,那男子接收信号,随后开口:“我们查到了违禁物品,就在裴队长的物资当中。” 意思是他私下交易违禁物品?呵,这罪名可大了。 裴书誉挑眉:“我没记错的话,我只托运了一些应急物资而已,想必陆上校也知道,我们组织每天训练,有人受伤是早晚的事情,进些物资很正常吧,不知道你们说的违禁物品是?” “啊,裴队长不知道?你们的托运物资里有盐/酸/氯/氨酮,还有其他各种麻醉药品。” 裴书誉冷静道:“是有,但这些麻药,算什么违禁物品?难道有人受伤就让他干疼着吗?” 两方对峙,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拍卖会上的拍品已经不知道过去多少轮,实话说,这不是一个适合谈判的好地方。在他们沉浸在争论中,楼下的叫价声此起彼伏。 萧霁笑笑:“裴队长不要着急,麻药在一定范围内的确不算违禁物品,但是运输是有规定的,这个裴队长知道的吧?” 这没错,联盟的外贸法有规定,运输一类物品时,重量不得超过多少多少。超过的一律视为违禁,并会依据情节是否严重给予相应的惩罚。 裴书誉对这方面很敏感,每次进货都是在规定范围内的。开玩笑,他是做正经生意的,又不是走/私,何必偷摸干这种违法的事。 “你什么意思?”裴书誉直接问。 这次没等萧霁开口,陆赫安抢先道:“意思就是书誉哥这批货,超重了。所以违反规定了,被扣下也是正常的,总不能因为是书誉哥,我就徇私枉法,视联盟纪律不存在吧。” 肖青阳终于缓了过来。本就因为被某人信息素压制一直憋着气呢,现在听到了超重违规,更是火冒三丈。 他“唰”的一下站起来,“陆上校,你说我们物资超重,有存证吗?不会是看到签字是我家裴队长,所以才超重了吧?” 这话里面明晃晃的阴阳怪气。 陆赫安听到这话,终于舍得把一直黏在裴书誉身上的目光挪开:“青阳哥,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让书誉哥亲自来看啊。” “你!”,肖青阳气的磨后槽牙,这话根本没法接! 相信就是违规超重,不相信就是把裴书誉送过去羊入虎口。 这不就是摆明了给他们下套! 肖青阳觉得自己果真没看错人!这陆赫安一直都是讨人嫌的德行! 他们塞凡运输这一块的产业链一直都是裴书誉负责,这么多年从未有过超重的事情发生。哪怕是失恋的时候也没影响到工作,裴书誉是个公私分明的人。怎么就,怎么陆赫安一来查就超重了?! 要说这其中没人捣鬼,肖青阳是不会信的。 但其实,陆赫安还真没动手脚。只是没那么宽容,以前的执行官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超重一点点他们不会扣留。 只要不是超重太多,态度太差的,货物都能正常到达目的地。谁会想不开去得罪执行官?就算不在乎物资,觉得惹了执行官也没什么。但抛开执行官的身份,陆赫安还有个上校的身份啊! 得罪了陆赫安,等于海上陆上都不好过,大家都是聪明人,现在陆赫安说他们物资超重,那就是超重了。 当下之急是赶紧协商一个解决的办法,先把物资拿回来。 肖青阳能想到的,裴书誉早已想到。 但是肖青阳越想越气,他后撤一步和裴书誉并肩,拽了拽裴书誉的手臂,然后凑近裴书誉的耳边讲悄悄话。 陆赫安盯着俩人贴紧的身体,关键裴书誉还微微侧头的模样,眼神晦暗墨深。 肖青阳突然觉得胃里又是一阵翻腾,那种被扼住喉咙的感觉又上来了,立马离裴书誉好几步远。 裴书誉用看傻子一样目光看他:兄弟你干什么。 拍卖会已经进入尾声,而他和陆赫安的谈判才刚刚开始。 裴书誉抬眼和他对视,“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聊?” 陆赫安眨眨眼,似乎有点小激动:“书誉哥想去哪里?我都行。” 那平静的信息素都雀跃起来,围着裴书誉转。 萧霁也是alpha,他清晰的看着自家上校这个信息素,像个流氓一样缠着裴书誉。 这一脸不值钱的样子,难怪当时查到这个货品,死活要亲自来一趟。今天这一出,也是开眼了。啧啧啧,记录下来,统统记录下来!回去说给兄弟们听! 等车停下来后,肖青阳才发现裴书誉没找其他地方,而是他自己家。 肖青阳暗中冲裴书誉竖个大拇指:兄弟你够勇的。 裴书誉:…… 他反正不是第一次来了,一进门就自然的换了拖鞋。陆赫安的信息素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萧霁识趣的站在门外,肖青阳也察觉到了杀气,立马润在裴书誉身后。 裴书誉见状叹气,从鞋柜里面拿出两双一次性拖鞋,递到陆赫安面前。“家里的拖鞋只有两双,你们将就用这个一次性拖鞋吧。” 陆赫安现在显然没心思谈判,只顾着一个劲儿盯裴书誉,那眼神,能把人盯出洞来。 “为什么青阳哥有拖鞋?”陆赫安顿了顿,“或者我换个问法,书誉哥家里为什么会准备两双拖鞋?你和青阳哥谈恋爱了吗?” 肖青阳瞬间惊恐的看向裴书誉,又看向陆赫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裴书誉依旧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你猜。” 陆赫安盯着他笑:“猜对了有奖励吗?” “没有。” “书誉哥就喜欢逗我。” “咦!”肖青阳被恶心的不行,拉着萧霁一起去打电玩了。 都说四个女人一台戏,他们四个alpha倒也凑成了。 “现在可以谈条件了吗?”裴书誉打断他,“直接说吧,要什么条件才肯给我们的物资放行,你们凯恩斯也不缺这批货吧,而且我们塞凡最近有意和你们凯恩斯交好,真要有点什么,你多个盟友不是坏事。或者我们花钱买个方便,你意下如何。” 裴书誉说的句句真心,为了团队的长远发展,合作共赢才是王道,不知道陆赫安能不能懂。 “钱?我们陆家有的是钱。”陆赫安死死盯着裴书誉,“书誉哥,你这也太没诚意了,谈钱伤感情你不知道吗?” 裴书誉不知道,选择沉默。 片刻后,陆赫安自嘲的笑了。“书誉哥,你每次都是这样,回答不上来或者是装作不知道就会不说话。”他看着裴书誉,“物资会还给你们塞凡的,但我要你们塞凡自由进出的权限。” 反正之后都是盟友,权限迟早要给。 “可以。” “还有,物资,我想要书誉哥亲自去领。” 他的身子前倾,离裴书誉更近了些,“这要求不过分吧?” 裴书誉扫了眼陆赫安,双手交叉往后仰,像是要把整个人陷入沙发里面,半晌哼出个气音:“嗯。” 陆赫安开心了,空气中的红酒味愈发浓郁。 隔壁间穿出肖青阳要爆炸的声音:“裴书誉!能不能管管!让他收收信息素啊!” 陆赫安无所谓地耸耸肩:“青阳哥还是一如既往不待见我呢。” 裴书誉喝了口茶,宁愿去找了本联盟睡前读物看,也不理他。 肖青阳为什么不待见他,也不想想为什么。 陆赫安看着他不搭理自己,也不想自讨没趣了,起身:“行吧,谈判已经结束了。那书誉哥,我就先走了。” 裴书誉嗯一声没动。 “不送送我吗?”陆赫安笑道,“分手了也能做朋友的对吧?书誉哥。” 裴书誉终于愿意给他一个眼神。 “可以,但我还是希望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第 3 章 暮色浸染天际时,裴书誉倚在阳台围栏上俯瞰街道。 近些年,联盟表面维系着脆弱的和平,实则暗潮涌动。而楼下穿梭的人群中,那道逆着人流疾行的挺拔身影格外惹眼,从对方的走姿上判断,显然被气的不轻。 “欸!你两刚刚什么情况?”肖青阳突然从身后冒出头。 裴书誉没回头,陆赫安的信息素还缠绕在他周边,离开了主人,现在已经变的很淡。 “alpha之间注定互相排斥。”裴书誉望着楼下陆赫安消失的方向小声呢喃,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阳台栏杆。 就在刚才,他说出以后不要再见后,陆赫安的信息素突然变的很烦躁,他感受到了。不是之前在拍卖会上那种单纯温顺的只能闻到气味,是实质性的存在感很强烈的信息素围在他身边。 其实裴书誉早就知道陆赫安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两人刚在一起时,裴书誉还适应不了。一次次的排斥反应刺痛了陆赫安幼小的心灵,此后陆赫安一见到裴书誉,就致力于用信息素裹满裴书誉整个人。 整个塞凡无人不知,他们的老大裴书誉谈了一个男大,男大帅气又黏人。可惜了,是个alpha。 那时他们总被调侃是“最不般配的组合”,塞凡的优秀生和黏人的军校生,两个s级alpha的荒唐恋情。 没有人看好他们。 当然啦,他们两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大家的看法是对的。 两个alpha在一起就是没有好结果的。 而且自他两分开,已经过去三年。 假如经过三年还不能放下,那就是分开的时间还不够长。再来个几年,谁还放不下感情啊。 毕竟他们也不似三年前那般如胶似漆,如果说一个伴侣的离开,那最先忘记的肯定是信息素。 之前陆赫安释放的信息素都是温顺的,所以裴书誉没有感觉不适。刚刚陡然被这个具有攻击性的信息素刺激到,alpha本能的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来进行防御。 冷冽的雪松突然爆发,让出租屋内如同下了一场大雪,冷冽刺骨。 这下不止陆赫安震惊了,刚从房间里出来的肖青阳也震惊了。 肖青阳本来玩的就心不在焉,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他担心两个人打起来。刚察觉到外面有点响动,立马就跑出来,推开门也被满屋子两个s级alpha的信息素给冲击到了。 他猛的退后几步关上门,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靠啊!差点窒息! 萧霁安安静静站在一旁,仿佛已经习惯。 最后是裴书誉敲门,让萧霁和陆赫安一起离开。 陆赫安离开关门的时候还用力甩了下,然后门轻轻的关上了。 肖青阳:…… 萧霁:…… 三日后,暴雨裹着暑气倾泻而下。 天气闷热,还下雨,人人都想在家躺着。裴书誉也不例外,但是为了物资,他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小窝,动身前往凯恩斯。 交易前,陆赫安特地留言,要他一个人来,裴书誉猜不到他的心思。 凯恩斯坐落在联盟的中心位置,从他租的房子赶去需要半小时。 车载广播正播放着晚间要闻,好死不死正在讲陆赫安。先是夸了一大堆他的丰功伟绩,再夸他的相貌,家世,以及那段被联盟广为流传的佳话。 说起来那个omega,裴书誉也好久没关注了。只有偷看过的那一眼,现在容貌也忘干净了。 “听说陆公子和乔公子联姻已经两年,但是目前仍没有婚期计划。” 裴书誉心想:这些娱乐记者真是没事干,天天盯着别人私生活。 那声音继续道:“据可靠消息称,陆会长今晚在皇爵设宴,听说是为了……” 裴书誉关掉了聒噪的广播。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就现在的形势来看,不适合和任何一方撕破脸皮。而且塞凡这些年逐渐壮大,已经引起多方不满,各处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塞凡。一旦开战,他们塞凡没了这批物资,必定会败。还想什么两败俱伤呢,都是扯淡。 而一旦战败,结果可想而知。不仅联盟多年的平衡会被打破,其他观望的势力也必将参与进来将塞凡瓜分个干干净净。 看来,他们塞凡是该找个盟友了。 等到了凯恩斯基地的大门,裴书誉心情还是很惆怅。 暮色中的凯恩斯基地笼罩在细雨里,金属建筑泛着冷光。陆赫安带着亲卫队伫立门口,黑色的联盟制服与身后银灰色建筑构成强烈反差。离得老远就看到他们了。 裴书誉刚下车,某人就迫不及待迎上来。 陆赫安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裴队长冒雨前来,真是……来人,带我们裴队长去休息室。”说完还伸手想接过裴书誉的雨伞。 裴书誉不动声色的躲开,握着伞柄的指节微微发白,雨水顺着伞骨蜿蜒成细流。伞檐微抬,露出裴书誉那半张冷白的面容。他直接切入正题:“休息就不必了,直接带我去管控区。” 陆赫安看着自己悬在空中的手,不动声色收回去顺势插在兜里。 “萧霁,带路。” 萧霁在前面领头,裴书誉和陆赫安一路并排走在后面,陆赫安笑着说凯恩斯的伞不够了,要和裴书誉同撑一把。裴书誉还疑惑呢,这偌大的凯恩斯怎么还缺一把伞。 但为了赶紧拿到物资没再说什么。 两人并肩,靠的很近。他闻到了陆赫安身上的香味,裴书誉无意识皱眉:他不是一向讨厌香水味道吗?但是又想到在车上听到的广播,也合理起来,也许是为了晚上的宴会吧。 穿过训练场时,整齐划一的踏步声穿透雨幕。裴书誉目光扫过雨中操练的方阵,终于明白凯恩斯为何近四年能夺得联盟优秀作战队榜首。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到了。” 裴书誉眸光闪了闪,陆赫安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开口:“裴队长,请吧。” 管控区域里面有数列货架,扣留的物品整齐摆放在上面。裴书誉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塞凡的物资,占了满满一个货架。 他刚想和陆赫安协商下能不能给他分几个人,毕竟货物这么多,他一个人在人家基地来回出入属实不太好。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传来的玻璃大门就关上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的那些人都消失了,只有陆赫安在他身后。裴书誉动作一顿,看向似笑非笑的陆赫安。 “陆上校,你这是?” 陆赫安慢条斯理的摘掉了黑色皮质手套,慢悠悠道:“书誉哥,猜不到?” 称呼又改了,裴书誉就知道。 他还想着再和陆赫安商量下,能不能先把物资给他们塞凡送回去。 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货架在视野中扭曲成重影。他踉跄着扶住货架,努力甩头也挥不开那种恶心的晕眩感。 这感觉,他什么时候被…… “陆赫安,你什么时候……”裴书誉靠着货架,破碎的音节从他齿间挤出。 陆赫安没有回答他,反而是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上去,他的指尖抚过货架上的物资箱,像是在观赏什么艺术品。 很快,裴书誉膝盖重重磕在地面,意识完全丧失,晕了过去。 陆赫安抬头,意味深长的看向上方的几个摄像头。 窗外暴雨如注,控制室里,萧霁打发了众人,随即沉默的删除掉监控录像。 …… 混沌中,裴书誉好像听到两人对话的声音。再次睁开眼,白花花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他揉着太阳穴起身。视线往左看,摆放着一个通讯器,还印有凯恩斯的标志。往右看,放着一杯水,水杯下面压着一封信。裴书誉拿起那封信,上面是陆赫安的留言。 【书誉哥,你醒啦。这里是我的私人住宅,不会有人找到这里的^_^。冰箱里有吃的,我有事要出去一趟,等我回来。——陆赫安】 裴书誉笑了,气笑了。 言外之意不就是:想走?别白费力气了。 当初陆赫安分个手就是要死要活的,现在又是扣押货物又是给他关在这。缺大德了! 讲真的,如果是普通的小打小闹。裴书誉还会耐着性子和陆赫安沟通。若是因为当年他主动提分手导致他内心不快耿耿于怀,那大不了让他报复回来就是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趁着陆赫安不在,他不如四处逛逛,说不定就能跑出去。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他刚想下床,就感觉到脚踝有异物,一低头——他的脚踝处被安了一个控制环,这个功能裴书誉知道。 控制环在联盟里面,一般是用来防备犯人的,或者是想监禁某人。他们塞凡也用过这个关押逆党,一旦离开了设置好的定位,便会给管理者发送实时定位。这是第一次警告,如果无视第一次警告继续逃跑,控制环会麻痹其神经,使其短暂丧失行动能力。 当然这玩意还有个自爆遥控装置的,一般没人用,因为到第二次警告就都老实了。 裴书誉想不明白,陆赫安大费周章搞这一出,到底要干什么? 思考累了,他瘫在床上变成一个“大”字。 就这样干躺了一会,裴书誉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起身,穿拖鞋,往房门外走去。 他粗略的看了下,这房子的装饰简洁明了,仔细看还有点熟悉。比如一些物品的摆放位置,裴书誉把这归为错觉。他又走了几步,停住,控制环还没有发出第一次警告。 裴书誉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他四处张望发现一个紧闭的房门。 他果断往那大步走去。 “嘀嘀嘀!” 控制环疯狂的响起刺耳的提示音,它终于发出了第一次警告。 这控制环的管理员想也不用想都知道是谁,陆赫安敢留他一个人在这里,肯定是有把握别人找不到他,而他也跑不掉。 此时,远在谈判桌上的陆赫安手机震动起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第 4 章 在裴书誉失联的第二天,塞凡组织上下炸开了锅。 一群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 肖青阳一拳砸在会议桌上站起来,愤愤不平道:“我就说那个陆赫安不怀好意!看吧!老大昨天去的凯恩斯!当晚就失踪了!要说和陆赫安没关系,谁信啊!” 旁边的人一推眼镜,也跟着道:“关键就在于,目前我们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表明老大是被陆赫安拐走的。你们看,监控拍到老大出来后开车离开,紧接着行驶到一个死角后就不见了踪迹。而且我们的人昨天去凯恩斯讨个说法,他们的监控偏偏昨天坏了在维修。只能说陆赫安是第一嫌疑人。” 肖青阳吼道:“怎么就能这么巧!偏偏昨天坏了!这还不能说明有什么吗?这视频合成的吧?裴书誉要不是被陆赫安绑架的,我把这桌子吃了!傅舟行!你觉得呢?” 阴影处,傅舟行睡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漫不经心地支着长腿。一本烫金封皮的《语言的艺术》倒扣在脸上。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细白指节将卡在脸上的书拿下来。 “吵死了。” 肖青阳“嘿”一声,走过去。“傅大少爷,你有什么见解吗?” 傅舟行懒洋洋打个哈气坐起来,“急什么,先封锁裴书誉失踪的消息。对外就说,身体不适在养病。而且,落到陆赫安手里总比落到逆党手里好。那陆赫安最多是翻翻旧账,再怎么说两人曾经也是好过的,又不可能真的对裴书誉做什么。” “与其担心他两,不如担心逆党最近在边境的小动作。” 肖青阳噎住了,也是啊。两人现在不就是前男友的关系嘛,再严重也不会上升到人身安全。上升到了也不会是威胁他们老大的。 不过听说他两闹分手时。因为陆赫安油盐不进的态度,裴书誉气极摔了一对陶瓷娃娃——是他们两的定情信物。陆赫安年轻气盛,当即捡起碎片往自己腺体划去,裴书誉见状空手去夺,手被割伤见了血。陆赫安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被挡了一下还是伤到了腺体周围。 当肖青阳买夜宵赶去现场时,只看到一地狼藉和扶着裴书誉的陆赫安。一个红光满手,血汩汩不止。一个衣领处血迹斑斑,泪水决堤。搞得肖青阳还以为陆赫安真的挖了自己的腺体,吓的当即拨打联盟急救电话。 他买的宵夜都没派上用场,没人吃。然后陆赫安这小鬼就失血过多晕倒了。 还是他背下楼的,至今裴书誉魂不守舍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他就说两个alpha不能谈吧,出事了吧?哦,对。那天陆赫安的好朋友也来了,他和那个公子哥还差点就要打起来,肖青阳现在想起来都膈应的很。 一般来说,情侣之间分手不就是好聚好散,也有不少老死不相往来的。唯独陆赫安是个例外,他两个都不占。 肖青阳不禁思考:落到陆赫安这个疯子手里,真的比落到逆党手里好吗? 经过组织几个人的联合讨论,大家一致认为是陆赫安气不过当初被老大甩了,所以才策划了这一出。 陆赫安其人,则小人也! 苦于没有证据,他们决定暗自调查证据,再拿着证据上门要人。 傅舟行敷衍的附和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最高建筑大楼,眼神晦暗不明。 近来那些逆党暗中小动作不断。与其说是小动作,不如说是在试探,他们在试探各方的态度。裴书誉失踪的消息一旦传出去,估计他们会更加的明目张胆。 陆赫安想要什么,他大概也能猜到。 这两人还真是有意思。 傅舟行又将书本盖回去,继续休憩。 时针指向11点,播报了时间:现在是联盟时间中午11点整。 裴书誉在客厅来回踱步,指腹无意识的互相摩挲。一阵急促的扑棱声在耳边响起,远处忽然略过一群白鸽。它们用力的拍打着翅膀,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裴书誉仰头望着那些白羽逐渐化成细小的光点。 刚刚他试探了行动范围。不管他走到哪里,脚踝上的控制环都安安静静,只有靠近那个房间才会响起警报。 裴书誉抬起头和头顶上的摄像头对视,他一出屋子其实就发现了。微型摄像头,不泛红光,隐蔽性极好,联盟军队的东西,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他回到房间,拿起那个通讯器。他有点不相信陆赫安会给自己留通讯设备,他先尝试拨打了肖青阳的电话。 嘟嘟嘟,三声,电话接通了。 裴书誉万万没想到,电话会接通。他担心陆赫安突然回来,电话一接通,他就直接道:“我被陆赫安绑架了。” “……” 等了半晌,电话那头的人都没回应。裴书誉又喂了几声,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对面似乎是在笑?一个带有戏谑的声音响起:“裴队长,说绑架就太难听了吧。我只是请你过来做客,你不是还可以自由活动吗?” 裴书誉:…… 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虽然没抱有太大希望,但乍然听到陆赫安的声音还是死心了。 良久,裴书誉主动挂了电话。 毋庸置疑,陆赫安应该是设置了权限,不管他打给谁最后都会打到陆赫安手机上。 那就只能等陆赫安回来再做打算了。 之前那次分手的确闹的不愉快,或许他们坦诚布公的谈谈,结果会不一样。 见通讯已经中断,陆赫安淡定的收回电话,仿佛周围人都是空气。对面的人面面相觑,就连萧霁都在努力做表情管理。 对面终于还是坐不住了,质问道:“陆上校,你明知道塞凡现在势力扩大,再不进行遏制,我们的利益就将被继续压缩。裴书誉是他的左膀右臂,除掉他对我们没有任何坏处。” 陆赫安漫不经心点着手机屏幕,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把气死人不偿命的气质贯彻到底。对面深吸一口气,点着桌子,咬牙切齿继续说:“可是陆上校现在给他藏起来了,是为什么呢?” 萧霁皮笑肉不笑的斜看了一眼自家老大,某人还是那副你们在说什么关我屁事的状态。 有点命苦了,老大你刷手机也得分下场合吧。他暗自用胳膊肘拐了陆赫安一下。 陆赫安把手机收起来了,双手交叉支在桌子上。语气有些凝重:“为什么?他裴书誉物资前脚刚被我扣下,如果这个时候他出事,我就是头号嫌疑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凯恩斯和塞凡同时倒台,你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对方显然没料到这一出,陆赫安竟然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几个人之间又互相给了个眼神。 “那请问陆上校为什么要扣留塞凡的物资呢?” 这下陆赫安直接不想装了,仿佛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嗤笑一声,“蠢死了。” 对面气急作势要站起来,“你!”旁边的人见状都拉着他,暗自摇摇头。 “物资超重,我身为联盟执法官当然要履行职责。总之,现在还不是除掉裴书誉的最好时机。我劝你们也不要擅自行动,我不喜欢和没有契约精神的人合作。”陆赫安语气散漫却带着一股不容人忽视的威严。 没有人会想不开去得罪陆赫安,这句话在联盟区广为流传。 反正不管怎么谈都是陆赫安占上风。对方提出的任何问题都能被陆赫安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反驳回去。谈判潦草结束。 总结下来,我们陆上校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原因的,有利于双方发展的。他们胡乱猜测就是影响布局就是蠢,还被斥责不听指挥。 哪怕心中再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打碎牙吞肚子里。 返程途中,萧霁还在复盘谈判的内容。 他没想明白一件事,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往后方看。 陆赫安平静的看着窗外,一排梧桐树长的郁郁葱葱,阳光透过树叶在柏油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路上的行人成双结对,一对共骑一辆自行车的情侣吸引他的注意力。 前头骑的那个一身校服,微风将他的校服外套吹的鼓鼓生风,尽显少年恣意。后头那个穿的是西装,两腿并排在车座后,一身打扮和自行车格格不入。手还搂着前面那个少年的腰,被树叶切成各种形状的光影落在他们身上,又像流水一样匆匆划过。 轿车很快超过自行车,陆赫安收回目光,通过镜子捕捉到萧霁频频回头的眼神,开口道:“你想问什么,直接说。” 萧霁尴尬的咳嗽两下,又恢复一贯得体的笑容:“老大,你谈判时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陆赫安:“什么?” 萧霁只得说的再详细一点:“就是把塞凡的物资扣下来……” 陆赫安皱眉:“萧霁,你跟了我多久了。在工作上公私分开是最基本的,不能因为对方,曾经,和我有过什么。”这个曾经,他着重强调了。“就故意给对面放水,我们凯恩斯的任务就是维护联盟和平,联盟的利益放在首位,其他的都不重要。” 那上次缠着人的流氓样难道是副人格?萧霁压下疑虑点头,“明白了,老大。” “去我家,新买的那套。” “是。” 陆赫安这几年没闲着,给自己置办了一些私人财产。他父亲倒是也给他安排过几套房子,他都没要。一套都没去装修,大部分时间都睡在基地。 说来也奇怪,陆赫安身为大少爷却没有少爷病,和队里面所有人一样,打个地铺盖个薄被都能睡过去。 刚到队里,大家都知道陆赫安的来历。以为他是个走后门的,不待见他。后来陆赫安也是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不仅训练期间各项目第一,完成任务也是井然有序挑不出一点差错。 最后和战友们打成一片,那天太阳落山时,一个战友提议合照。夕阳下,他们站成一排敬礼,残阳笼罩了整片天空,每个人身上都像被镀上了一层橙红色的薄纱。相机定格的瞬间,记录下他们最开心的时刻。 那个合照被陆赫安从基地带走后,就一直摆在天璟华庭。 裴书誉也是偶然发现的,他本来想找点其他线索,人总不能坐以待毙啊。 搜查一阵后,就发现客厅的橱柜上摆放着一个木质相框。裴书誉倒没什么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只是他第一次看到陆赫安穿着联盟军服发自内心笑的样子,没控制住拿过相框。 这上面的陆赫安有他们刚在一起的影子,和现在的陆上校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 他摸索着相框,注意到合照里的其他人。 这些人……好眼熟…… 还没能细想,身后玄关处传来门锁打开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第 5 章 裴书誉也没想到陆赫安就这么突然回来了,可能是刚刚他看的太入迷,没注意。 他漫不经心将相框放回去,“随便看看,你事情办完了?” “办完了。”陆赫安扯开衣领躺在沙发上,眉宇间尽是化不开的烦躁,好像很累的样子。裴书誉识趣没有问什么,转身向房门走去。 “书誉哥,不问点什么吗?” 裴书誉脚步一顿,侧头平静的反问:“问了你会如实说吗?” 陆赫安莞尔一笑:“当然,书誉哥想问什么?我知无不言。” 有他这句话裴书誉就更不放心了,但他还是选择暂时先放下其他恩怨,信他一次。他坐在了距离陆赫安最远的沙发角落,坐下后还往远处悄悄挪了一下。陆赫安看到他这个小动作,觉得有趣,忍不住开口问:“你很怕我?” 没等裴书誉回答,陆赫安的手机打来电话。陆赫安看到来电人时,眉心微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然后才带着手机走到阳台,“父亲。” 两人的谈话内容时不时传进裴书誉耳里,他倚着沙发,看着陆赫安的背影思绪放空。记得他和陆会长上一次见面还是闹分手那个时期,现在打电话过来应该是找陆赫安谈晚上的宴会。看来某人好事将近了,那他也很快就能被放走了。 “宴会我会准时参加的。” 出于尊敬,陆赫安等了几秒,直到对面先挂断的电话才收回手机。 陆赫安回到客厅,却没有选择坐回原位置,在他经过裴书誉旁边时直接停住。裴书誉百无聊赖的低头抠手指,这下他没地方挪了。 气氛一下子诡异起来,陆赫安将手横背在沙发后面,看起来就像将裴书誉圈在其中。 “说说吧,为什么把我关在这。”为了打破尴尬,裴书誉还是先问出口。只因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其中缘由。 陆赫安又往他那里靠了靠,轻笑:“因为我想,所以就这么做了。书誉哥觉得这个理由可以吗?” 裴书誉:…… 他这几小时设立了很多种猜想,但每一步算到一半都会被他pass。毫无厘头的作风,连动机都猜不到。都不知道该夸陆赫安计谋高超,还是自己洞察力太不敏锐。 可现在,他说只是因为他想?陆赫安这几年是不是真的把脑子搞坏掉了。 “算了,你要不愿意说,我们来谈谈其他的。”关于上个问题的答案,裴书誉明显是不信。他翘起二郎腿撩起裤脚,拨了拨脚踝上的控制环:“什么时候让我离开。” 两人相顾无言几秒。 片刻,陆赫安轻笑一声,“裴队长,我说了你又不相信,那又何必再问呢?至于何时离开……唔,这个嘛,我都说了我是邀请裴队长来做客的,当然是玩够了就放裴队长离开。” 裴书誉正要发作,陆赫安接着说:“裴队长就算不想想自己,也该想想你那些被扣留的应急物资,还有塞凡。” 威胁他?话说到这份上,裴书誉再听不出来就可以立马卸任了。那没得聊了,他感觉自己现在胸闷气短,继续和陆赫安聊下去怕是可以再少活三年。 他直接举起手做投降状,“我认输,不管是真因为超重还是谁看我不爽,都希望陆上校高抬贵手,可以放过我们的物资和塞凡。” 陆赫安思考片刻,平静道:“说的好像我真的能做什么一样,你们的物资我已经安排人送回去了。现在在路上了,你不用担心。陪我吃个晚饭吧,结束后我就安排人送你回塞凡。”他语气毫无起伏,这两件大事在他眼里仿佛就和喝水一样简单。 轻飘飘两句话就解答了裴书誉的疑惑。 塞凡这些年的资金链很不稳定,这也就是裴书誉手头没多少钱的原因,还真是越努力越心酸。他还时常和领导开玩笑说,塞凡要真倒台,他就带兄弟一起去陆会长那投诚了。领导笑骂他小兔崽子,给他轰了出去。和陆赫安对上他们塞凡大抵能拼个五五开,陆会长应该不会插手。 小的在外打仗还要找老的支援,说出去不就是让人笑话。就算陆会长要插手,陆赫安应该也不同意。而且也没必要,能和平解决当然还是选前者。现在物资已经拿回来了,陆赫安也答应放他走了。 “只是吃个晚饭这么简单?”裴书誉怀疑的问。 陆赫安摊手:“不然呢?裴队长真想留下来做客,那我也可以接受。” “不了,我还有其他事情。”裴书誉摇头。“那就吃个晚饭,等我回去后就给你开通权限。”他主动伸手以示诚意,“合作愉快。” 陆赫安的目光顺着他伸来的手掌攀援而上,掠过掌心时瞥见一道伤疤。那道疤已经愈合,只有新长出来的皮肤组织,斜斜横亘在掌纹之间。 陆赫安一看就知道,这疤痕是三年前为了夺陶瓷碎片留下的。而他的脖子后面有着同一时间留下来的伤疤。 他本可以彻底消除这道痕迹。 但这三年来,他都没有去做疤痕修复手术。 真可笑,这道疤盖在了彼此命途最疼痛的段落,正在倒成了唯一能证明他们在一起过的证据。 陆赫安指尖覆盖上去,回握住,力度很轻。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那道疤痕,像在触碰早已凝固的岁月。 “合作愉快。” 风掀起窗帘,拂过两人交握的手。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告别,终究在血肉里长成比誓言更顽固的茧。 …… 皇爵今天很热闹。 一众记者狗仔都提前蹲守在酒店附近,他们得到消息:陆会长今晚会和乔家一起商议两位公子的婚事,陆赫安和乔家那个omega也会参加。谁先拍到内幕谁可就赚到了!这可就是独家新闻! 谁不知道皇爵审核严格。能进去的人非权即贵,能拍到图片的可能性几乎为0。 几个记者打算乔装打扮从后厨混进去,这听起来还不错。 有的人还想去贿赂门口的保安,真不是关子苓想嘲笑他们。这皇爵是什么地方,听说有个兄弟连续给保安大哥送礼好几个月,好不容易贿赂成功抓到个爆料,还没发表就被毙/掉了。 过几天,就丢了饭碗整个记者圈查无此人。那个保安也被裁了。 他决定,还是和大部队一起走后门混进去吧。被抓就算他们倒霉,大家都有份都别跑。没被抓到,那这独家新闻就各凭本事了! 皇爵酒店后巷,关子苓把微型相机塞进领带。他屏住呼吸,跟着推餐车的保洁闪进员工通道。通过后厨和卫生间再走几个弯弯绕绕的长廊就能到大厅。 关子岑进来后就立刻和其他人分道扬镳。他借助卫生间的镜子整理了下仪容,拍了拍衣袖,内心窃喜:没想到今晚还挺顺利。 “你怎么还在这照镜子?今晚有多忙你不知道吗?” 关子岑心下一惊,转头就看到和他同制服的人。他瞄了一眼来人胸前名扎,冷汗直流。 完了完了完了,遇到真货了。 他局促的点头哈腰:“啊,是,是是是,我,我现在就去。” “等下。” 没等关子岑松一口气,一颗心又被吊起来。 他两眼一闭,觉得自己死定了。 那“真货”走到他面前,看了一眼他的劣质名扎,眼神犀利,“你是哪个组的,我没见过你。” “我是,我是新调来的……”关子岑的喉结急促滚动,鼻腔里充斥着洗手液过分的柠檬香。 那“真货”眯起眼睛,正要按对讲机。身后突然响起皮鞋叩击地板的声音。 “打扰一下,前厅有客人闹事,你们谁去处理一下。” 裴书誉一身定制手工的黑色西装,收出凌厉腰线。旁边的陆赫安冷着张脸,依靠在墙壁上,身上也是同款西装。 那人放下对讲机,恭敬的喊了声:“陆少爷。”又转身对裴书誉恭敬的说:“抱歉先生,我现在就去处理。”然后也没管呆滞的关子岑,直接就走了。 等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关子岑还不敢相信。走了?!就这么走了?得救了! 裴书誉看这关子岑还在原地傻站着,没忍住提醒,“傻站干什么,快走吧。记得下次换个好点的制服。”关子岑回过神,连连道谢。 大厅那边的音乐悠扬婉转,裴书誉看着关子岑跑远,笑道:“小孩就是小孩,冒冒失失的。” 这不说不要紧,本来在一旁冷着脸的陆赫安脸更黑了,一下直起身子,“你认识他?” 裴书誉打开水龙头,“认识又怎么了?” 陆赫安皱眉,想起了很久远的记忆。 记得之前就打听到一些消息,裴书誉这个alpha刚进塞凡。脸帅人好能力强,有不少omega青睐。 裴书誉也很照顾那些omega。 那时他打听的消息不太精确,怕再这样下去裴书誉就真和omega跑了。他出现在酒吧也不是巧合,就是因为得知这些消息一时着急才打听了裴书誉的路线。 现在,他看着裴书誉心里莫名堵得慌。 怎么,现在不仅照顾omega,连带着beta也这么照顾吗。 裴书誉擦干手转头就看到陆赫安一脸难以名状的表情,再联想一下刚刚的前后对话。他又打开水龙头,沾了点水,弹到陆赫安脸上。 “收起你的胡思乱想,他真的就是个小孩。我对他也没那个意思。” 陆赫安表情恢复正常,反驳道:“我没多想。” “行行行,你没多想,算我猜错了。”裴书誉率先绕过他往大厅走。 反正吃个饭就能回去了,不和这幼稚鬼争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第 6 章 长廊壁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纤长扭曲。裴书誉像被困在蛛网里的蝶,往前走了几步,最终被无形丝线勒得停下脚步。身后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到某人此刻的表情。 陆赫安垂着眼尾,一脸似笑非笑:“怎么了。” 这明知故问的语气,倒像是故意要看他狼狈模样。裴书誉无奈地叹了口气,声线里裹着几分疲惫:“我第一次来,不认识路,麻烦陆上校在前面带路。” “我以为裴队长是知道路才走这么快呢。”陆赫安歪着头调侃,话语间满是戏谑。那副模样,哪有军部档案里“沉稳持重”的影子,分明连少爷脾性都未褪净。 裴书誉用指节轻轻抵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心中暗自思忖,或许该给军部写封信,建议重新审定关于凯恩斯陆上校的评语。他侧身让出半步,语气里带着克制的疏离:“劳驾。” 两人一前一后,在陆赫安的带领下,停在一扇黑色包厢门前。陆赫安屈指轻叩,门开的瞬间,奢靡气息裹挟着两道目光扑面而来。主位上的陆会长瞥见裴书誉,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很快又恢复平静,他端起茶杯轻抿。 而旁边,那个正在斟茶的omega。裴书誉定定的看了几秒,记忆的一角被掀开——这个omega是三年前他去偷偷看过的陆赫安的联姻对象?! 包厢内的空气仿佛被无形大手攥紧,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裴书誉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陆赫安。对方却神色如常,没有丝毫惊讶或慌乱。所有的震惊与不解,都化作裴书誉脸上复杂的神情。 这看起来分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鸿门宴,也陆赫安因为什么原因带他过来,他总感觉陆赫安瞒着他一些事情。 裴书誉拽着陆赫安的衣袖,将他注意力拉过来一点。低声询问:“你到底想干什么?这就是你说的单纯吃个饭?” 陆赫安转头,似乎是没听清,他面露不解:“你说什么?” 裴书誉叹气,他已经不记得今晚叹气多少次了。他松开陆赫安的衣袖,“没听见就算了。” 两人的小动作自然没逃过陆会长的眼睛。陆会长优雅地将茶杯放在桌上,指尖轻点桌面,声音里带着上位者的威严:“赫安,你越来越没规矩了。今天叫你来,是商量你和枳实的婚事。三年过去了,你该成家了,婚期的日子就定在……” 裴书誉顺着陆会长的目光望去,原来他叫乔枳实。 陆会长话未说完,就被陆赫安打断。 陆赫安站在他身前,不着痕迹地隔开对面的目光。 “父亲,稍等。” 说罢,陆赫安便将裴书誉拉出包厢。接下来的话兴许是不能让他听见。 裴书誉挣扎了几下,却敌不过对方的力气,胳膊被攥得生疼:“你到底想干什么?!陆赫安!” 裴书誉看着面前这个人,从重逢到现在,他完全无法理解陆赫安做的每一件事情。面对他的质问,陆赫安却只留下一句:“你在这呆着,等我出来。”便又转身回到包厢内,徒留裴书誉在门外满心疑惑与烦躁。 这小子带他来不会就是炫耀他要结婚了吧? 包厢内的陆会长看去而复返的儿子,嘴角勾起一抹讥笑。“陆赫安。”陆会长一下将茶杯重重磕在桌上,站起来,“你别忘记你曾答应过我什么。” “我没忘记。”陆赫安倚在门上,慢条斯理地开口:“父亲,您这么着急。是因为下一届选举要开始了,是吗。光爸爸那边的支持不够,所以您还需要乔家的支持。但除了这个婚约,我也有其他办法可以助您坐稳这个位置。” 这句话说得轻巧,仿佛在讨论明日天气。一番言论不仅惊到了陆会长,也让乔枳实的手微微颤抖,头垂得更低。要是有洞,估计乔枳实就躲进去了。 而然陆赫安下一句更像是一枚惊雷扔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陆赫安平静的说:“所以我要解除婚约。” “叮叮咚——”乔枳实手中的瓷杯突然落地,清脆的碎裂声在包厢内回荡。他脸色惨白地看向陆赫安,陆会长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枳实,你先回去吧。” 等包厢门再次关闭,陆会长才道:“你继续说。” …… 裴书誉在外面等的越来越焦虑,头不停的磕着墙。听到里面传来瓷器碎裂声,很想冲进去一探究竟。好不容易听到门开的声音还以为是陆赫安出来了,他迅速抬头,结果是乔枳实。 乔枳实看见裴书誉后,眼神闪烁,脚步加快。虽然裴书誉很疑惑,但他还是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乔公子!”裴书誉追上去喊了一声。 乔枳实停下脚步,眼眶有些红。他快步上前,声音带着哭腔:“你可以别出现在赫安面前了吗?你们两个a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赫安是要和我过一辈子的。我们已经有了婚约……” 裴书誉见过陆赫安哭,还真没见过omega哭。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安慰:“抱歉,这真的是意外。”他说到这顿了一下,估计他说真话也没人相信,但还是要为自己辩驳两句。“我也只是想吃个饭而已……” “你不好奇我们在里面聊了什么吗?”乔枳实的反问,像根刺扎进裴书誉心里。 “我们商量婚礼细节了,等我和赫安真的举行婚礼时。裴队长要是不介意,我和赫安就给塞凡发请帖,大家可以来一起喝喜酒。” 乔枳实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裴书誉独自站在原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包厢门又打开了。陆赫安一出来就注意到了靠在墙边的裴书誉。他漫不经心地勾起嘴角:“裴队这是和墙过不去?呃!” 话未说完,裴书誉已经揪住陆赫安的领带,将人拽进空荡的卫生间。陆赫安还想再说什么,裴书誉抬手便是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回荡在狭小空间里,雪松味的信息素混杂着铁锈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裴书誉声音冰冷。 陆赫安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他舌尖抵着发麻的腮帮,漫不经心地“啧”了一声,低垂的眼睫下翻涌着暗潮:“裴队长,你这是做什么。” 裴书誉盯着对方左脸渐渐浮起的红印,怒意难消:“陆赫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呢。”他声音发颤,自己都没察觉尾音像被揉皱的纸。 陆赫安用拇指慢条斯理抹掉嘴角血丝,那抹猩红在指腹晕开。 良久,他突然笑了。 “这样的人?你说说看,我是哪样的人?” 裴书誉甩开手后退半步,冷哼道:“现在饭也吃过了,陆上校。我就先行告退了,你请自便。”说完也不需要陆赫安同意,他侧身从陆赫安旁边走过,没想到撞上了陆赫安横挡过来的手臂。 “乔枳实跟你说了什么。” 陆赫安的声音贴着耳畔落下。 裴书誉以为他会问那巴掌的缘由,会解释为什么拉他来参加鸿门宴。 他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他说什么重要吗?你今天带我来这让我难堪,是因为当初我先提的分手,把你甩了,所以报复我是吗?” 两人现在已经商量结婚日子了!如果乔家小公子以为他是来横插一脚的,以乔家那群高傲性子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他。 搞不好还会波及到塞凡。 亏他还想和陆赫安成为什么狗屁盟友,去tadie的! “报复你?”陆赫安猛地扣住裴书誉的手腕抵在墙上,力气大得像要把他的骨头碾碎。 两人距离骤然缩减,近到裴书誉能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情绪,黑沉沉的像暴风雨前的夜。 “裴队长果然聪明。”陆赫安气息喷在他脸上,字字带着咬牙切齿的快意,“三年前你说断就断,把我像狗一样甩开了。真当我会咽得下这口气?你有想过你会有今天吗? “……” “裴书誉,好戏还在后头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第 7 章 裴书誉回到塞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昨晚他气冲冲地夺门而出,结果刚冲到外头,就猛地一拍脑门:“啧,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自己的证件、手机,还都落在陆赫安那房子里。 要不然他去碰碰运气,说不定陆赫安那大门今儿个抽风了,不需要指纹密码啥的。他一推就能进去呢? 哈哈,这想法,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裴书誉孤身立于街头,路灯昏黄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活像个被抽走灵魂的孤魂野鬼。他左思右想,要不干脆走回去?但是这距离,恐怕走到明天天亮都到不了。打车吧,一摸兜,比脸都干净,钱包也在陆赫安家。 真倒霉。 没办法,裴书誉只好硬着头皮又往回走。心里头还琢磨着,不然找酒店门口保安大哥借点钱好了。又盯着自己身上这身西装看,这手工定制的应该还值点钱吧? 他刚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陆赫安的身影就出现在不远处。 裴书誉神色古怪,微微别过头。不想与陆赫安对视,透着股明显的不想理会之意。他只当看不见陆赫安。 然而,陆赫安却在他身前停住,脚步未再挪动分毫。裴书誉眉头微蹙,终于抬眸看向陆赫安,眼陆赫安率先打破沉默:“我送你回去。” 话语简短,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慑。 “不用你送,我可以打车。” “你有钱吗?” “……” “想拿西装去换钱吗?上面有陆家的标识谁和你换。” 裴书誉扯了一下嘴角。 他垂眸望着对方锃亮的皮鞋尖,喉结滚动半晌,一言不发地钻进副驾驶座。 识时务者为俊杰。 车内香氛冷冽,裴书誉细嗅才发现是雪松的味道。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好诡异。随即一直保持着侧头盯着窗外倒退风景的姿势。 两人一路无言,到达目的地。陆赫安撂下一句:“凯恩斯演练,你今晚先在这睡吧。明早我再安排人送你回去,密码0601。”说完,油门一踩,扬尘而去。只留下裴书誉站在原地,望着车屁股。 好吧陆赫安还是有点长进的。谁敢想他们前几十分钟还在争吵,甚至还用上了肢体语言交流呢。 次日清晨,裴书誉就被陆赫安提前安排好的人送回了塞凡。 刚识别成功指纹,肖青阳的电话就火急火燎地打过来。 “裴书誉!你没事吧!你这两天去哪里了!我们都找你找疯了!” 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肖青阳的魔音贯耳,裴书誉先安抚了他几句,然后切入正题,“我没事。物资怎么样了?”他捏着手机往仓库走,树影沙沙掠过肩头。 那头迟迟没有回应,裴书誉有点担心,语气急切,“肖青阳,你说话啊?我们的物资……” 电话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应该是别人拿走了肖青阳的电话。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物资没问题。” 是傅舟行的声音,裴书誉松了一口气。 “但是……” 裴书誉一颗心又被吊起来。 仓库铁门吱呀推开。裴书誉拨开人群,看见肖青阳蹲在成排集装箱前,活像只炸毛的猫。傅舟行倚着货架随意转着钢笔,表情凝重。 物资有一部分还在称上没拿下来,裴书誉试探的开口,“物资少了?” 傅舟行摇摇头。 裴书誉没明白,物资没少不是好事吗?难道是多了?真超重了?他踢了踢一旁的肖青阳,“站起来别蹲了,是我们物资超重了?” 肖青阳也摇摇头。 “什么意思?” 肖青阳抓耳挠腮,在原地转圈圈,“哎呀,物资没多也没少!” 裴书誉摊手,“好事啊。” “好个屁啊!昨天我们接到消息,去凯恩斯领取物资的时候,他们给我们看了过海关的监控视频,是当场称重的,的确是超了一点点……”肖青阳用手捻起一个范围,“就这么一点点!一点点!” 那超重一点点还是超重了,但按理来说核实下有没有可疑物品罚个款就可以将东西领走了,很少会扣押。 肖青阳继续说,“我们也自认理亏,将物资领回来后,复称重了一次。嘿!你猜怎么着!” 裴书誉难得捧场,“怎么了?” “没超重啊!” 这听起来倒是有点玄乎了,物资还是那个物资。要说称被人动手脚了也绝不可能,那众目睽睽之下,谁能提前知道他们塞凡的物资会在那天到达呢? “然后呢?” “然后我们电联了凯恩斯,那个,那个谁,萧霁接的电话。他给我来一句可能是沾水了!?” 现在肖青阳想到萧霁那贱嗖嗖的语气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孙子!我看他就是想讹——” “等下。”裴书誉若有所思,打断了肖青阳“慷慨激昂”的发言。他拆开一箱物资简单检查了一番,问肖青阳:“我们走的是海运还是空运?” “那当然是海运了!海运比空运便宜啊。” 话到这,肖青阳一愣,“你的意思是?” 傅舟行合上钢笔:“有人想让问题卡在执法官手里,引起凯恩斯和塞凡的矛盾。”他瞥了眼裴书誉,“我觉得可以去查一下凯恩斯港口的监控。” 裴书誉站起来,望向那批物资。“嗯,下次还是走空运吧。” 这件事到这里不了了之,裴书誉心里却隐隐有猜测。卸货工人鱼龙混杂,干的多拿得多。货物运输途中沾水按理说是要赔偿的,普通农民工哪来的胆子敢冒这种风险。 但若是有人指使,情况就不一样了。要么是威逼利诱,要么是有人混进去对他们的货物下了手。也可能凯恩斯内部有内鬼,所以才让货物流到了执法官那一关卡。 现在因为水风干了,自然就是没超重的。 裴书誉头疼的闭上眼睛,这日子真是不能消停。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按部就班,也是渡过几天平静日子。 好日子没过几天,一名神色慌张的下属匆匆找到裴书誉,向他汇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塞凡有一名omega失踪了。 omega失踪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塞凡内部激起千层浪。 而且据多方打听得知,很早就开始有omega失踪了只不过起初失踪的大多是一些孤儿。这类人毫无社交范围,失踪的时候也无人知晓。 是因为现在失踪的omega已经扩大范围,这件事才慢慢浮现被人关注,现在联盟omega人心惶惶。 裴书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深知此事绝非寻常,随即立刻向上级请示成立调查组,彻查这一系列失踪事件。在获得许可后,裴书誉带领傅舟行、肖青阳等人迅速展开调查。 为了避免再加大联盟群众的恐慌,此事秘密进行。 他们顺着失踪者最后的行动轨迹以及一些蛛丝马迹,逐步摸到了一家神秘的地下酒吧。 这家酒吧位于城市最阴暗的角落,平日里十分低调,规模也不大,可最近却频繁出现在失踪者的行动记录中。如果想揭开失踪谜团,这家地下酒吧或许就是关键突破口。 裴书誉找到傅舟行和肖青阳,一起商量对策,两人也是一脸凝重。“这家酒吧肯定有问题,这事儿恐怕不简单。”裴书誉低声说道。 经过一番讨论,他们决定先搜集一下酒吧路人的情报。肖青阳觉得自己有活泼外向的性格和出色的应变能力,主动提出扮成女装omega深入虎穴这一方案。 虽然被裴书誉和傅舟行两人投去怪异的目光,但肖青阳无所畏惧毅然决然自信非常。 二十分钟后,肖青阳套着从战友老婆那里借来的红色旗袍,请人改了改版型和尺码,这才勉强套上。旗袍裙摆开叉直逼胯骨,肖青阳顶着半边贴歪的欧式大双抬头对着镜子小碎步转圈:“怎么样?我刷短视频学的穿搭,带不带劲?” 画面太美,裴书誉扭过头当没看见。 “真辣眼睛。”傅舟行把三寸细高跟踢过去,“高跟鞋会穿吧?” “会啊。”见肖青阳点头,傅舟行微微挑眉:“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 肖青阳:“滚滚滚。” 而傅舟行则打扮的一副斯文败类模样,打算利用自己温和儒雅的气质,去和酒吧里的小omega们套近乎,获取情报。 夜色深沉,城市的霓虹灯闪烁。酒吧此刻正式营业,人潮涌动。 肖青阳脚踩高跟鞋,一手拿把扇子,一手挽着傅舟行的胳膊,摇曳生姿地走进了地下酒吧。 酒吧内灯光昏暗,音乐嘈杂,人群在舞池中疯狂扭动。因为酒吧的光线很暗,不仔细看还真分辨不出来。肖青阳深吸一口气,佯装镇定地走向吧台,点了一杯酒,眼神却在四处打量。 与此同时,傅舟行也以优雅的姿态四处徘徊,他很快注意到一群omega围坐在角落,便缓缓走过去,礼貌地询问是否可以加入。 傅舟行这一身打扮可不随意,从头到脚的手工定制。西装皮鞋三七分,还带上了平时收藏起来的金丝眼镜框。 肖青阳还嘲笑他这样的一看就是花花公子,有谁会搭理他。偏偏那些omega还就吃这一套,只是简单扫了一眼,便都前仆后继拥在傅舟行身边。 “肤浅。”肖青阳在一旁嗤之以鼻,内心默默给傅舟行竖中指。 傅舟行先是和他们聊起为什么来酒吧等等,逐渐拉近关系后,他看似不经意地提起最近失踪的omega。 他摘下眼镜轻轻擦拭,温柔嗓音里仿佛藏着钩子:“你们都是omega,就不怕吗?” …… 而肖青阳在不远处的吧台那,和酒保闲聊起来,试图从酒保口中套出点消息。 他娇嗔地抱怨最近塞凡不太安全,总是听说有omega失踪,表示自己好怕怕。 酒保一开始还闪烁其词,但在肖青阳软磨硬泡下,终于透露最近酒吧里来了一些神秘的陌生人,出手阔绰,还总是打听omega的腺体等级情况。 而另一边,傅舟行从那群小omega口中得知,有个神秘组织似乎在暗中挑选omega,只有符合条件的才能被选上,据说和一种新型的基因实验有关。 消息的可信度还有待考证。但这群人经常出没在这家酒吧,应该就是在寻找合适的“猎物”。 裴书誉在酒吧外焦急等待,通过微型通讯设备接收着两人传来的信息。 “老大!酒吧的确有情况。” “调一下失踪人的个人信息,着重看一下腺体等级。” 将两人的情报综合一下,裴书誉迅速去调出了失踪人员资料。他发现,那些失踪的omega都有共同的特征。 他们的腺体等级都是“a”。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第 8 章 裴书誉就着那沓资料,将新发现一股脑儿地丢给了肖青阳和傅舟行。 “被选中的,全是未婚的a级omega。” “先撤,别惊了这池子里的鱼。” 肖青阳得了令,眼波流转间,冲酒保抛了个媚眼,夹着嗓音:“酒保哥哥~人家还有点其他事情,下次再来找你哦~” 彼时正与身旁omega相谈甚欢的傅舟行,眼角余光瞥见肖青阳离去的背影,不着痕迹地放下酒杯,露出温润笑意:“抱歉,突然有些要事得处理。今晚很愉快,这桌的费用记在我账上,改日再聚。” 桌上的omega们眼中满是留恋与不舍,傅舟行礼数周全地点头回应,而后举步从容离开。 酒吧外头,闷热的夜风如同一头莽撞的兽,不由分说地扑了上来。 肖青阳刚踏出酒吧,便迫不及待地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 酒吧内的气味实在是算不上好闻,空气中混杂着浓烈的香水味与紊乱的信息素,混合在一起熏得他头晕目眩,此刻才稍稍缓过神来。 还好是有收获的,不然这罪白受了。而且这旗袍也勒的他难受,他伸手巴拉两下旗袍,还把弄歪的位置挪正。 傅舟行推门而出,正好撞见这一幕,心下猛地一紧。四下无人倒还好,要是被人看见,之前的伪装可就全白费了!他快步上前,低声催促:“蠢货,赶紧走,别磨蹭。” “哎哟!你拽到我假发了!要掉了!要掉了!”肖青阳疼得小声地抗议,手忙脚乱地护住头顶。 两人匆匆上了车,绝尘而去。街道尽头,一辆黑色轿车的车灯悄无声息地亮了起来。片刻后,那车如同鬼魅一般,缓缓滑入夜色之中,只留下空荡荡的街道,在路灯的映照下,泛着清冷孤寂的光。 三人晚上聚在一起加了个班,搜刮了近些年等级为a的omega档案,经过筛选年龄和婚姻缩小了一圈范围。但人数依然很多,他们也无法判断下一个目标是谁。 凌晨五点,裴书誉将名单打印出来放在桌上,捏了捏眉心,疲惫道:“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吧,给你们放半天假,剩下的我来整理就好。” 肖青阳困的眼皮直打颤,脑袋一点一点的。迷迷糊糊“嗯”了一声,紧接着一头栽倒在桌上。 裴书誉又看傅舟行。 傅舟行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又喝了一口咖啡,也跟着“嗯”一声,还算是清醒着。“打地铺凑合一晚吧,不想回去。” 裴书誉没问为什么,大概也能猜到。“行吧,被子枕头在储物室。记得给青阳带一套啊……” 自从傅舟行接手傅家的产业,熬夜批改文件和学习都是家常便饭。一地鸡毛的家产和虎视眈眈的旁支叔叔们,那年被当做私生子的傅舟行刚被接回家中没几个月,不仅要临时接手公司,还得带着个拖油瓶beta哥哥。 公司的主导权还不全是在他手里,干什么都束手束脚。他也才17岁,叔叔们暗地里总是给他使各种绊子,指望他下台。 要说不烦是不可能的。 那有人肯定要好奇为什么不是哥哥撑起公司,说来也是他哥倒霉,选人的当晚因为食物中毒直接进了医院。 其实傅舟行也中了毒,但他的很轻微。吐了点血洗胃就好了。 哥哥运气就很差了,被毒的直接休克成为植物人。 按照遗嘱的规矩,这担子就落到了傅舟行肩上。 可傅舟行压根儿就不稀罕这玩意儿,他就想过以前平静的日子。但事已至此,哪由得了他。 便宜爹的好兄弟担心有人再对继承人下毒手,就将傅舟行送到了塞凡。表面历练,实则保护。 一直到今年,他那beta哥哥身体总算是好得差不多了,被接回了家。傅舟行对他哥哥是什么看法,裴书誉摸不透。 对于这些私事,裴书誉都是从网上看来的。毕竟那些文娱记者最爱捕风捉影,什么傅家私生子鸠占鹊巢上位,前途无量的嫡子被排挤软禁等等谣言早就在网上轮过一遍了,想不知道都难。 反正过段时间又会有其他更大的新闻顶上去,倒也不用太在意。 三人在办公室打地铺睡了一晚,等第二天塞凡其他人推门进来还差点踩到某人的手。 “哎呦我去!这谁!” “裴队长!?小傅?青阳?你,,你们怎么睡在这?!” “哦,昨晚找了点资料。”裴书誉艰难地爬起来,看着旁边睡一觉起来神清气爽的肖青阳,心里头那股子气“蹭”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昨晚肖青阳睡觉不老实,一会儿一脚地往他身上踹,嘴里还念念有词:“恶龙哪里跑!公主别怕,我来救你啦”之类的。动静闹得忒大,睡眠浅的傅舟行也被折腾得烦躁不已,爬起来和裴书誉面面相觑:“欸,他平时也这样吗?” 裴书誉无奈地摇了摇头,寻思着去找个胶带,把他嘴给封上算了。 找寻无果,裴书誉就这么两眼放空,生无可恋,跟条死鱼似的躺着。 最后还是傅舟行实在忍无可忍,一脚踹过去,肖青阳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啊!公主我死啦!”这才老实下来。 裴书誉暗自发誓,等肖青阳醒了,一定把他的小说全没收了。 肖青阳对此一概不知,起来伸个懒腰看见兄弟们还笑嘻嘻的打招呼。 “早啊,大山!这么早就来上班了啊?”转过头,又看见裴书誉和傅舟行一脸怨气的模样,愣了好一会,犹豫道:“你两昨晚出去偷鸡了?” 傅舟行眯着眼睛看了他半晌,咬牙切齿道:“是啊,昨晚就不该放走那只鸡,我应该直接剁了他。” 肖青阳扒了扒头发,语气略带惋惜,“那真是太可惜了,不然我们今天有鸡汤喝了。” “鸡汤你——” “啊,那个,那个资料昨晚没整理完啊,你两继续啊,赶紧的。” 裴书誉赶忙出声打断,再这么聊下去,指不定傅舟行真能把肖青阳揍一顿。他拿过那些omega的资料,又抽出一支笔做好标记,然后扭头对肖青阳道,“把你手机里的小说软件都卸载,这段时间别看了。” 肖青阳满脸的不可置信。 “啊!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裴书誉将资料分发下去,“这是我们筛选出来的,有可能是下一个失踪对象的名单,这几天你们负责保护这些omega。至于那个酒吧,大山、小刘,你俩去盯着点儿,就当给自己放个假。记得打扮得潮一点儿,别让人一眼就看出你们是练家子。” 吩咐完后,他盯着自己面前这一份。裴书誉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是真的没想到,乔枳实也在这个范围内。 要和陆赫安说吗?可是怎么说呢。哦,告诉他,你的未婚妻可能会被抓走做实验。打住打住,估计他都能查到的消息,陆赫安肯定早就知道了。那他这不是上赶着找不痛快吗? 裴书誉转着笔,心想不然不说了。但转念又一想,不行啊,万一陆赫安不知道这事情呢? 脑海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omega失踪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人家现在是上校兼执法官欸!公务繁忙不知道不是很正常!他又不是警察。” 就这样左右脑互博了一会,裴书誉认命般的掏出手机,走到走廊上,翻开通讯录,找到最上面的号码,拨通。 “哪位。”一个略带沙哑却磁性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 裴书誉还在组织语言,一时间没说话。 那头等了几秒,突然道:“裴书誉?” “嗯……”裴书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件事该让陆赫安知道。 也不知道陆赫安在做什么,那头隐隐约约有人小声说话的声音,还有签字笔写字的“唰唰”声。 陆赫安轻咳一声,那些声音瞬间消失,紧接着问道:“找我什么事情?” 裴书誉揉了揉眉心,“最近omega失踪的事情……” “我听说了。” “那你知道乔枳实也是……” “你那么关心他?”陆赫安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裴书誉顿了顿,“当然关心了,这关乎着我的猜测是不是对的。如果是对的,下一个失踪的很有可能是他。” “你不是他未婚夫吗?” 隔着电话,裴书誉压根摸不透陆赫安的想法。他只能听着那边钢笔点击着桌面的声音,猜测陆赫安此刻专注思考的模样。 半晌,点击声消失,陆赫安轻笑,“这就不劳裴队长操心了,我的未婚夫我自己会关心。”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裴书誉总感觉“关心”这两个字陆赫安咬的特别重,恨不得咬碎吞进肚子里的的那种感觉。 是啊,这是陆赫安的对象,肯定是会关注到的,他跟着操什么心,别破坏人家两口子感情了。 一股酸涩的滋味在裴书誉胸腔里密密麻麻地蔓延开,“啊,也是。”他语气透着闷闷的劲,“那我没其他事情了,挂了。” “等下,你的事情结束了,轮到我了。” 裴书誉蹙眉,疑惑道:“你还有什么?” 陆赫安推开面前的一堆报告,往后一靠,“你不会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了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第 9 章 “可以自由进出塞凡的权限。” 裴书誉听着陆赫安的话,沉吟片刻后说道:“那这样吧,明天下午三点,你到塞凡来,我带你办理权限绑定的手续。” 陆赫安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语调散漫却又笃定:“行啊,那就麻烦裴队长了。”说罢,便利落地挂断电话,那“嘟嘟”的忙音,像在裴书誉心上轻轻敲了一下。 第二日下午三点,陆赫安身着熨帖的上校制服,身姿笔挺,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准时抵达塞凡。 裴书誉面色平静,在门口静静等候,见他到来,只淡淡说了句:“跟我来吧。” 两人并肩朝着办理权限的办公室走去,一路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那些平常敢和裴书誉插科打诨的人,此刻遇见他两也都是点头示意。 直到快到办公室时,陆赫安突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嘲讽:“裴队长,你还真是热心,非要管这摊子事儿。” 没想到陆赫安还惦记昨天电话那一茬,都什么时候了。 裴书誉脚步一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是我的工作。陆上校,你不必阴阳怪气。塞凡有人失踪,我作为队长自然要负责到底。不像某些人,只关心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话一出口裴书誉就有点后悔了,太冲动了。这个某些人和一亩三分地是在暗指谁,不是傻子的都听得出来。 陆赫安微微一笑,神色轻松:“毕竟我不像裴队长这样责任心强嘛。不过,有时候太拼命,小心累坏了自己。” 裴书誉冷哼一声,加快脚步走进办公室:“陆上校还是操心好自己吧,我的事,我心里有数。” 在办公室里,办理手续的过程中,两人皆沉默不语,唯有笔尖在纸张上划过的沙沙声,仿佛在书写着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手续刚办好,工作人员正要带陆赫安去录入指纹信息。 裴书誉的手机急促响起。他听完电话后脸色微变,看向陆赫安说道:“我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下,你在这继续办理。” 裴书誉刚转身手腕就被人拽住,陆赫安坐在椅子上平静的开口:“有什么事?”裴书誉想将手腕默默抽出来,但奈何陆赫安真的是用了很大力气,和之前一样抽不动。他叹气,“就是很简单的小事情。” 陆赫安听裴书誉这么说,放开了手。 他垂眸看着裴书誉匆匆离开的背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直到脚步声消失在走廊,他才漫不经心地将手机倒扣在桌面,冲工作人员勾唇一笑:“刚才那份文件能再给我看看吗?” 等工作人员拿着东西从里屋出来,准备带陆赫安去录入指纹时,却发现刚刚还在的陆赫安已经不见了踪影。 “欸?人呢?” “他们人呢?”裴书誉已经赶到酒吧门口。 刚刚接到电话,说是有人要转移那些omega,很有可能他们的行动暴露了。 他迅速联系大山和小刘确认情况。大山在电话那头焦急地说:“酒吧一次带不走全部的omega,是分批转移的。青阳已经去追第一批了,我们俩留下负责拦下第二批。” 裴书誉眉头紧皱,低声说道:“你们小心。”挂断后,他看向四周的眼神中都满是警惕,确认周围安全后,他才继续拨通电话。 然而,裴书誉还没来得及向上级汇报完情况,傅舟行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声音里满是焦急:“裴书誉,青阳出事了!他跟着那些人去了一个废弃仓库,现在联系不上了!” 裴书誉的心猛地一沉,顾不上其他,皱眉道:“仓库定位呢?” …… 当裴书誉赶到时,仓库周围弥漫着诡异的寂静,只有几盏破旧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他在门口做了点标记,然后脚步放慢,谨慎地往里面走。里面各种材料堆积一地,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踩到发出声响。 裴书誉小心翼翼的贴着墙边往里面深入,走了一段距离后,隐约可以听见一些交谈声了。 “欸!大哥,你说这小子怎么处理?” 一阵磨刀的声音响起,“等带那些omega走的时候给他来上一下,让他永远闭上嘴。” 裴书誉心下一凛,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听声音对面就两个人,他应该可以解决,解决不了也可以拖上一阵子,拖到傅舟行搬救兵来。 他探头看着两个人的动向,思考先解决哪一个。 就在这时,通讯器亮了。来信人——傅舟行。裴书誉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呼吸节奏,他主动走出去,眼神锐利如鹰,锁定了那两个人。 在两人还在讨论怎么才能离开的时候,他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猛地蹿出,一个箭步冲向左边稍胖的绑匪,抬手就是一记凌厉的勾拳,正中对方脸颊。 那人被打得猝不及防,“哼”地一声闷哼,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飞去,重重地砸在一堆杂物上。 另一个人见状,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怒吼着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朝着裴书誉扑来。裴书誉侧身一闪,轻松躲过这一击,紧接着飞起一脚,精准地踢在绑匪持刀的手腕上。 匕首“哐当”一声落地,在寂静的仓库里发出清脆的声响。裴书誉乘胜追击,一个锁喉将这个绑匪制住,手臂用力,勒得对方脸涨得通红,不断挣扎。 “哎呦,稀客。”一个身影从肖青阳背后缓缓走出。裴书誉用余光瞄了一眼,心中暗骂不好。他们竟然有三个人! 此人脸上带着一副狰狞的面具,捡起匕首抵在肖青阳脖子上,“还要我继续吗?”那匕首随即又近了几分,划破表皮,渗出一丝血液。 裴书誉见状,心急如焚,大喊一声:“住手!你们想要什么,都可以谈!” 然而,就在裴书誉还想拖延时间假意谈判时,刚刚被打趴下的人站起来,趁着裴书誉分神之际,从背后偷袭,一棍子狠狠砸在裴书誉头上。 裴书誉闷哼一声,吃痛之下,手劲稍松,被制住的那人也趁机挣脱。 两个人瞬间将裴书誉围在中间。裴书誉半跪在地上,微微喘着气,眼神冷冷地扫视着面前的三人。他在心里估算着时间,傅舟行应该快到了,只要再撑一会儿。 裴书誉以一敌三,虽身手矫健,但对方不仅人多势众,还有武器,他赤手空拳也难敌匕首。渐渐体力不支,身上也受了些伤。鲜血从伤口处渗出,染红了他的衣衫。 而此时,那个挟持肖青阳的人似乎失去了耐心,手中的刀又用力了几分,肖青阳的脖子上直接见了血。 裴书誉心中大骇,不敢再有动作。那群人见状,一拥而上,对着裴书誉拳打脚踢。裴书誉无力反抗,只能尽力护住要害部位,不多时,便被打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些人还不解气,又将他绑了起来。一个人抽出一把匕首,恶狠狠地说:“干脆直接杀了他,省得麻烦!”说着,就要动手。却被另一个人拦住:“直接让他死太便宜他了,反正我们接头的还没到,先留着他慢慢折磨!” 裴书誉躺在地上,浑身剧痛,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这些人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砰”的一声枪响,离他最近的一个人突然被正中眉心,直直地倒了下去。 紧接着,陆赫安带着一队人如神兵天降般冲了进来。 陆赫安一身作战服笔挺,眼神如冰碴子般冷冽,手里紧紧握着枪,那股子气场,活脱脱能把人冻住,叫人胆寒。 他身后那帮队员,各个跟狼似的,训练有素得很。一冲上去,就跟那些个痞子干上了。这帮队员出手又狠又快,那些人哪儿是他们的对手。 只见他们一个锁喉,一个过肩摔,动作麻溜得很。没几下,那些人就被打得哭爹喊娘,跟滩烂泥似的瘫在地上。 “这些人拷起来,带回去我亲自审。”陆赫安眼神阴冷的看了他们一眼,而后快步走到裴书誉身边,看着他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的样子,脸色铁青,眉宇间有着化不开的戾气。 他迅速蹲下,为裴书誉解开绳索。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裴队长,这就是你说的小事情吗?可真行啊,就你这身手,还想着单枪匹马解决问题?” 裴书誉费力地撑起身子,看着陆赫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感激,也有不甘。 这时,傅舟行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裴书誉!情况不对!这里有炸弹!赶紧离开这!带着他们和肖青阳赶紧走!” 裴书誉一听,明白了,那些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这些omega活下来!他们把这些omega当诱饵,将利用价值发挥到了最大。 也许本来,他们只是想带走一个肖青阳。但是现在裴书誉和陆赫安也在这,估计幕后之人脸都要笑开花了。 他顾不上身上的伤痛,强撑着站起身,陆赫安顺手扶着他。然后指挥众人带着那群omega和肖青阳往外走。 当他们走到门口处时,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响起——是仓库里面埋的炸弹爆炸了。仓库里面瞬间火光冲天,随着断断续续的爆破声,碎石玻璃刺啦乱飞,有几片锋利的还擦破了裴书誉的脸颊。 陆赫安反应迅速,一把将裴书誉紧紧抱在怀里。裴书誉感觉自己是双脚离地的状态,陆赫安就这么抱着他往外跑。巨大的冲击力让裴书誉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裴书誉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洁白的床单,消毒水的味道,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 仿佛那场爆炸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他微微侧头,看到傅舟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他想撑着坐起来,脑袋像被针扎了似的,传来一阵阵刺痛。 他伸手摸了一下,摸到一层层纱布。刚醒来力度还没能把控好,下手没轻没重的。他“嘶”了一声躺回去,发出了点动静。傅舟行终于注意到他这个病人醒来了,放下手中的书,“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裴书誉实在是太疲倦了,一时没回答。 傅舟行凑过来,巴掌在他眼前晃了晃,“医生说你头部受创,不会这么巧吧?你也失忆了?” “也?还有谁?”裴书誉气若游丝地开口。 看他没啥事的样子,傅舟行坐回去,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道:“陆赫安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第 10 章 事情的发展好像更狗血了。 裴书誉真的想不到自己一个被重创头部的人都没失忆,陆赫安和他一起经历个爆炸就失忆了。 他躺在床上心里五味杂陈,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这样真的好吗?” 傅舟行淡淡地戳穿他的伪装。 没想到把心里话默默念出来了…裴书誉将被子不自然地往上拽了拽,平静道:“那不然呢。” 傅舟行看了他一会,眼神里多了些揶揄,“也是,毕竟你两之前闹的这么不愉快。那陆赫安要是记得你,只会天天给我们塞凡使绊子。失忆了还挺好的,大家可以桥归桥路归路,过一段安生日子了。” 话是这么说,但裴书誉觉得,陆赫安也没怎么给他们塞凡使绊子。扣押物资一事应该是另有隐情,至于那个宴会,私人恩怨占比更大一些。 给他使绊子了,反正没给塞凡使绊子。 傅舟行看裴书誉一直走神,也没再继续说下去,拿过旁边的水杯打算去接点热水。 裴书誉直接下令,“你去和凯恩斯沟通一下,看能不能尽量避免提到我,最好是不提我。还有,肖青阳和那些omega怎么样了。” “你这算命令还是劝告?肖青阳和omega都没事,皮外伤。”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那就好。” “就是我能不能偷懒的区别。” 裴书誉犹豫不决,偏头看向窗外,“命令吧。” “那他万一恢复记忆呢?” 是啊,万一恢复了呢。裴书誉闭上眼睛,他俩都知道,失忆从来都不是永久的。就像潘多拉魔盒一样,东西封锁在里面,会吸引人去探索。毕竟失忆的人会认为他们一辈子都在追求的答案可能就在盒子里面。 虽然内心已经波涛骇浪,但裴书誉表面还是淡定回复:“他能恢复记忆再说吧。” 裴书誉是这样想的,假如他一辈子都不出现在陆赫安面前,说不定等他结了婚有了孩子,之后哪怕恢复记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傅舟行也不想掺和他们两的爱恨情仇,自己家的破事就够让他头疼了。 都是一地鸡毛,大哥不说二弟了。 裴书誉盯着天花板发呆时,傅舟行接完热水回来,杯子搁在床头柜上的动静惊得他一颤。 窗外的树叶被风刮得沙沙响,他刚想掀开被子,却被傅舟行按了回去:“医生说你颅内水肿没消,还想往哪儿跑?” “没想跑。”裴书誉把脸埋进枕头,声音闷闷的,“就是躺得腰酸,活动活动。” 傅舟行挑眉:“刚还念叨着觉得自己没啥问题了想出院,这会儿又腰酸了?” 裴书誉没接话。 傅舟行见他丝毫没有作为一个病人的觉悟,拿来一个小镜子。举着照向裴书誉,裴书誉的半边额头裹着绷带,连带着左眼都有些发胀。 这下裴书誉不动了。 他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想起爆炸前陆赫安扑过来的瞬间——他后背溅上的血点,还有最后那句被气浪冲散的“裴书誉”。 “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裴书誉突然开口,指尖攥紧了被角。 傅舟行往椅子上一靠,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那也不是。医生说他海马体受损,记忆停在18岁。”他顿了顿,将果肉咽下去,语气带着点揶揄,“正好是你俩还没认识的时候,挺好。” 挺好。裴书誉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却觉得舌尖发苦。 几年前,陆赫安还不是那个在部队翻云覆雨的狠角色。 如果陆赫安没遇见过他,如果他没有答应陆赫安的请求,如果他没在陆赫安醉酒后红着眼说“裴书誉你别躲”时心软…… “把我手机拿来。”裴书誉突然说。 傅舟行把手机递过去,裴书誉划到通讯录,指尖在“陆赫安”的名字上悬了很久,最终只是点开和萧霁的聊天框,反复打下又删掉,只发了句:关于凯恩斯自由出入塞凡的权限,待议。 “郁景珩下午来看过陆赫安了。”傅舟行突然开口,“据说被陆赫安来了句‘你现在怎么这么装’,气得差点和陆赫安干一架。” 裴书誉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郁景珩那老狐狸吃瘪的样子,想想就有趣。但又想到陆赫安失忆,还是忍不住头疼。 “凯恩斯说陆赫安总盯着窗外发呆。”傅舟行观察着他的表情,“还问郁景珩要了手机查看了近年来的新闻,刚得知自己有了婚约。” 裴书誉没说话,只是把手机倒扣在胸口。 对于陆赫安的学校他有所耳闻,联盟战略支援部队信息工程大学。没遇见他之前的陆赫安,大概正忙着魔鬼般的训练。 他曾在深夜的约会里,看见陆赫安频繁地揉眉心,满脸疲惫的靠在他肩上。裴书誉当时就觉得,陆赫安付出的努力不会被辜负,他之后的生活也定是一片光明。 “我饿了。”裴书誉突然转移话题,“要吃楼下那家鲜虾粥。” 傅舟行挑眉:“你不是最讨厌吃海鲜?” “现在喜欢了。”裴书誉闭上眼,声音轻得像叹气,“人总是会变的。” 病房里陷入沉默。傅舟行起身去买粥时,裴书誉偷偷睁开眼,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给一个人发去消息:【查一下绑架肖青阳的那些人什么来头,雇主是谁。】 他盯着那行字,直到屏幕自动暗下去,才把手机塞回枕头底。 窗外的树叶还在沙沙响,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被子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时不时还有几只麻雀栖息在这颗树上鸣叫。 下午护士来换药时,裴书誉依旧对着天花板发呆。纱布揭开时牵扯到伤口,他疼得闷哼一声,却听见护士小声嘀咕:“七楼那个陆先生好帅啊,就是脑子受伤了,记忆停留在几年前,还一直问有没有看见他的东西。” 裴书誉猛地转头:“他…还问了什么?” 两个说小话的护士被他吓了一跳,为了掩饰尴尬,小声地说:“就问了问现在时间,还说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他一醒来就问有没有看见他的东西……” “听另一位帅哥说,他好像是在找什么婚礼邀请函?都要结婚了呀,哎,我们没机会了。” 裴书誉的心猛地一沉。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现在对陆赫安是什么情绪。 “护士…打扰问一下,一个人为什么会只丢失部分记忆呢?” 正在给裴书誉换药的护士,手头一顿。认真思考了起来,“唔,举例来说,当人们在经历一段痛苦的感情关系后,他们可能会选择性地忘记这段经历,以减轻心理压力和情感痛苦。也就是一种心理上的防御机制,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 “说的简单点,就是不重要的不愉快的不好的记忆。忘记了反而是好事。”另一位护士插嘴说。 不重要,不愉快,不好的吗? 裴书誉垂下眼睑,没再说话。 他沉默地拉过被子蒙住头。黑暗里,他的情绪被无限放大。 原来在陆赫安的记忆里,他是不重要不愉快的吗?所以才会被丢失了。 …… 等护士走后,裴书誉突然开口,“傅舟行,帮我个忙。” “又想干嘛?”傅舟行端着粥回来,看见他眼底的认真,不由得皱起眉。 “去查一下陆赫安的病历。”裴书誉坐起身,绷带下的眼睛亮得惊人,“帮我看看他的……” 傅舟行愣住了,没等裴书誉说完就打断他:“你不是说不去看他吗?” “我不去啊。”裴书誉攥紧了床单,叹气,“不是让你去看吗,哎你让我把话说完,你去帮我看个病历,看看有没有信息素相关的。” 傅舟行盯着他看了很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行,你等着。” 半小时后,傅舟行回来了。 “陆赫安的病历是保密的,有权限。”他看着裴书誉瞬间发白的脸,补充道,“就连我都看不了。” 裴书誉没说话,慢慢躺回床上。 按理说,以傅舟行的级别,动用点人脉关系是可以悄悄看到陆赫安的病历资料的。除非,陆赫安的病历被比他们更高级别的人设置了权限。还有谁会这样做,且权限还比他们高呢?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傅舟行把凉了的粥热好端过来,却看见裴书誉睡着了,睫毛上还沾着点水光。 他轻手轻脚放下碗,瞥见裴书誉的手机屏幕亮着,一条新的匿名消息弹出来。 【逆党最近会有动作,务必小心。】 而此刻,七楼的病房里,陆赫安正对着窗外的霓虹发呆。 护士送来的晚餐动都没动,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总觉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不是郁景珩说的联姻对象,也不是凯恩斯和什么陆上校职位,而是一种更具体的、让他心慌的空缺。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心口闷闷的,像被什么堵住了。 直到郁景珩推门进来,看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失笑:“怎么,想起当年你抢我女神的事了?” 陆赫安没理他,只是低声问:“郁景珩,我是不是谈过一个男朋友啊?” 郁景珩推了推眼镜,笑容意味深长:“是啊,不然你这个联姻对象怎么来的。”他走到窗边,望着楼对面裴书誉病房的方向,慢悠悠地说,“不过是一些小打小闹的恋爱记忆,忘记就忘记了。你们之后结婚了,还有一辈子要过的。” 陆赫安皱起眉,觉得这话莫名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他重新看向窗外,城市的灯火璀璨,却没有一盏是为他亮着的。 而隔着三层楼的病房里,裴书誉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 傅舟行回去处理公务了,他和肖青阳都不在,塞凡总得有个人回去坐镇。 这次是他们大意了,中了埋伏。幸好那些omega救了出来,只要对这些omega进行情报收集,相信幕后黑手很快就能浮现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第 11 章 医院的病房里,惨白的灯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照在裴书誉略显疲惫的脸上。 住院这些天,塞凡的兄弟们络绎不绝地前来探望。 各种水果、牛奶送个不停,裴书誉瞅着那一堆箱装牛奶,直犯恶心。 兄弟们也真是一如既往,前一秒还心疼裴书誉呢,下一秒就开始唠唠叨叨。像有一群蜜蜂在耳边不停盘旋,他心里那股想吐的感觉被硬生生憋了回去,只觉得头要炸开。 “哎,老大,下次可别这么莽了,咋能一个人冲上去呢。” “就是啊,怎么也得等我们一起。” 还等他们一起?他是怕肖青阳折在那。虽说肖青阳脑子不灵光,但到底是塞凡的人。 裴书誉听着他们七嘴八舌,脑袋都大了,一个劲儿给傅舟行使眼色。 傅舟行摊开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无奈,示意自己也没办法。 这可不是小事儿,是差点被炸死,成员们对他劫后余生表达关心,也在情理之中。 瞧裴书誉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傅舟行还是站了出来,随口说道:“肖青阳好像醒了,就在隔壁病房。” 这话就像是打开了玩具的发条。 话音刚落,那群人瞬间炸开了锅。“真的吗?那咱快去看看!”“走走走!”众人咋咋呼呼地朝着病房门冲去,还顺手带走了原本准备献给裴书誉的水果篮和鲜花。 裴书誉:…… 还真是会物尽其用,不浪费。 不愧是塞凡一贯的传统美德。 看着他们风风火火的背影,裴书誉无奈地摇了摇头,长舒了一口气。病房里终于安静了下来,他这才觉得大脑重新获得了足够的氧气,想起了正事。 “那些omega,有住处的派人保护。没住处的就给他们找一个住处吧。”裴书誉看向傅舟行,神色认真。 傅舟行闻言,熟练地掏出手机,平静地说道:“嗯,这不难,我让管家安排一下就好。” 但是裴书誉却制止了他,傅舟行挑眉不语。 “哪里需要这么麻烦,你别破费了。就那个我们宿舍,不还有几间空的吗?让他们住那里吧,也安全一点。” 裴书誉思索片刻后继续说道,“不过,事先得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愿意的就住,不愿意的还是派人保护。 傅舟行却是想到了其他的,收起手机,“我觉得不需要过度保护,爆炸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如果这些omega还有利用价值,为什么要引爆炸弹。” 裴书誉陷入沉思。 是啊,他们把omega移到那个仓库,难道不是为了躲避追查、转移人质吗? 还是说,是因为他和陆赫安都在现场,才导致幕后主使突然改变了想法?毕竟这一举动可以直接重创塞凡和凯恩斯。 可这些都只是猜想,真相依旧扑朔迷离。 “对了,绑架肖青阳的那群人现在关在哪里?提审了吗?”裴书誉拿起水杯,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提起这个,轮到傅舟行头疼了。 “人被凯恩斯带走了。” 裴书誉一口茶水吐出来:“噗!咳咳咳。什么?” 傅舟行抽出一张纸递给他,“这么大反应干什么呢。那陆赫安当时突然出现在哪里,带了一堆人,全副武装的,虽然后面他晕了,但是萧霁还在啊。我能抢到那些omega已经是据理力争的结果。至于其他的,就是你现在知道的这样了。” “嗯,你辛苦了。”裴书誉又缓缓躺了回去,眼神有些疲惫。 傅舟行一点不客气,“废话,我当然辛苦。马上还要回公司和那群老狐狸周旋,日子过的真够充实的。” “那的确。”裴书誉发自内心地钦佩他,一人打两份工,不容易。 他刚认识傅舟行的时候,对傅舟行第一印象是个有钱有势的主。后来了解了才发现,有钱有势都是真的,但傅舟行不是那个主。 那个主另有其人,是他的哥哥,而傅舟行则是个被登上报纸羞辱嘲笑的私生子。 但他偏偏是一个alpha,等级还算偏高。 哪怕是私生子也有利用价值。 按裴书誉的构想是:傅舟行会辅佐他的哥哥,充当谋士的角色。 结果却是另一种——傅舟行当了公司的继承人。 对此,傅舟行本人是非常厌恶的。 他讨厌宴会上,大家遮挡口鼻对着他的方向窃窃私语。讨厌有小孩子将球踢到他身上,管他叫私生子。 那里的一切他都讨厌透了,他们虚伪,自私,还要装出一副伪善的模样和他交流。 没聊几句就都会扯到股份上。 但他年纪尚幼,公司大权还没有完全到他手里。他手里只有他父亲刚接他回来,施舍给他的5%的股份。 当时要不是有人护着,估计他这5%也留不下来。 想到那些不堪的回忆,傅舟行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恨。他其实根本不想被找回来,什么家产他也不在乎。 隔壁的病房传来阵阵吵嚷声,似乎肖青阳那边很是热闹。裴书誉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口:“当时你既然已经接手了傅家的产业,又为什么要来到塞凡受罪。在我们这当个收集情报的,可比不上你坐ceo的办公室啊。” 裴书誉还有心情打趣他。 “没有什么理由,当时只是想和那群老狐狸对着干。”傅舟行实话实说。 裴书誉笑他,“小孩行为。” “你不小孩?不知道是谁以前总沉迷别人的美色,每次都干出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 一提这个,裴书誉就没话说了。 都过去这么久了,傅舟行还记得。 当初陆赫安第一次被带到他们面前的时候,闹了不少乌龙。傅舟行对他的印象就是很黏人,心机重,不是好人。 裴书誉正要为自己反驳,门突然被人推开。 大山和那群成员又回来了,看来是折磨完肖青阳了。每人手里还吃着水果,裴书誉一看就知道他们把果篮拆分了。 "肖青阳怎么样了?"裴书誉作为他们的队长还是要关心一下下属的。 “啊,没啥事,就是小伤。”有人抢答。 裴书誉点点头,没事就行。 本来智商就不高,脑子再出点问题,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 几人又开始自顾自聊起来,偶尔裴书誉插嘴聊几句。 “小祖宗来电话啦,小祖宗来电话啦。” 不知道是谁的手机铃声响起,一阵欢快的铃声回荡在病房。 有人调侃道:"哎呀,关叔。你家小少爷又给你打电话啦哈哈哈。" 被称作关叔的人脸上微微一红,不好意思地笑笑,拿着手机接听,也没想着回避什么,毕竟在座的大家都是兄弟。 “祖宗,你又干什么了。”关叔虽然语气强硬,却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 其他人听见也都是笑笑,关叔是他们人里面年纪最大的一个,也是最早成家的一个。 这个孩子也就是小时候被带来塞凡给他们看过几次。不过他们出任务都忙,就是捏捏孩子圆润的小脸蛋就走了,只有肖青阳这个手贱的会去撩拨小孩,最后的结果都是小孩嚎啕大哭。 然后肖青阳又绞劲脑汁想办法去哄,往往这个时候,出来教训肖青阳的是傅舟行,出来哄孩子的人是裴书誉。 他好像对哄孩子非常有经验,手法娴熟,但凡裴书誉是个omega,估计全身都会散发母性光辉。 久而久之,他们塞凡只要跟孩子沾边的任务都归裴书誉管了。 但裴书誉的母性光辉也不是百分百奏效就是了。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关叔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裴书誉第一个发现不对劲,连忙问道:“怎么了?” 关叔拿开手机,声音颤抖得厉害:“小裴,他们说,他们说子岑被抓了。” 裴书誉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 “说是…因为涉嫌偷拍军事机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第 12 章 裴书誉是不相信,关子岑会去偷拍什么军事机密的。 他连混进一个酒店都费劲,还去涉嫌军事机密?估计大门都没进去就被人抓了。 这小孩胆子从小就大,但也不会不懂事到这份上。 裴书誉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被傅舟行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他,皱着眉头说道:“你受的可是内伤,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多休息。这时候可别逞强。”说完,他扭头看向满脸焦急的关叔,神色镇定地安慰道:“关叔,你先别急,我陪你去警局看看具体是什么情况。” 一听这话,其他人瞬间来了精神,纷纷起哄:“我们也去!” 裴书誉瞪了他们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们留下,就他们两个去就行了。” 众人一脸不情愿,仍不死心地看着裴书誉。 裴书誉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去这么多人干什么?难不成你们还想搞成□□聚众闹事啊?还是说想学娘家人去撑腰?你们也不看看现在这什么情况,你们这么一窝蜂过去,能解决问题吗?” 被裴书誉这么一顿数落,其他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心想确实是这个理儿,还是不去添乱了。 傅舟行效率极高,很快就联系好了能帮忙的人,然后和关叔匆匆往警局赶去。 临出门前,裴书誉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遍:“不管结果咋样,千万别和他们起冲突,先把人安全带回来再说。” 关叔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焦急与感激。 随着房门“砰”的一声关上,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裴书誉和留下的几人。 大家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微妙。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小弟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苹果,看着裴书誉问道:“老大,吃水果吗?” …… 两人终于赶到联盟警局,傅舟行和关叔在联系人的带领下,见到了关子岑。 关子岑一看到他们,眼眶瞬间红了,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切地说道:“爸,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根本没去偷拍什么军事机密。我那天是……”关子岑说得急切,语无伦次。 后面是什么他也不说了。 关叔一直安慰他:“别怕别怕,我们去交钱,相信很快就能给你放出来的啊。” 这根本不是给不给钱的事情,现在情况不同了。 傅舟行皱了皱眉,沉思片刻后说道:“关子岑,你说你没拍到什么军事机密,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吗?比如拍摄的照片,或者有没有人能给你作证?” 关子岑连忙点头:“有有有,我拍的东西都在一个sd卡里面。虽然摄像机被他们砸了,但还好我留了一手。当时我还约了朋友一起,他能给我作证,我当时让他留了备份,备份就在他手里。” 傅舟行和关叔对视一眼,关叔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你摄像机被砸了?”傅舟行细心一想就觉得有问题,就算关子岑拍到了什么,也不该是直接砸掉摄像机,这些东西都会是存证会扣留下来的。 傅舟行深深看了一眼关子岑。 “是啊是啊,大哥,你能帮我吗?帮我出去,我真的没有拍什么军事机密,我去的是一个地下……” 说到这他突然又噤声,捂住自己的嘴巴。 关叔也有些着急:“你这孩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之前让你去上学你觉得没用,非要去当什么记者!我想着家里也给你攒了钱,就希望你开心快乐就好,也没有拦着你。你,你要把我气死!” 关子岑是真的怕把人气到,顾不上自己还被关着,只能手抱着栏杆求饶,“爸,我错了爸,这次之后我一定会小心点的。下次不会再被轻易抓到了。” “你!你还要有下次!”关叔已经开始捂胸口,要被这逆子气疯了。 “关叔,你先冷静下来。先看看这事情还有没有转机。” 于是,傅舟行带着关叔,找到负责此案的警官,将关子岑所说的情况详细说明,并请求查看相关证据。 傅舟行也明里暗里,提了几次罚款。 警官听后,眉头紧锁,说道:“我们这边也是秉公执法,按照联盟律法,涉嫌泄密军事机密的,情节严重处罚三年以上。这可不是随随便便交点罚金就行的。” 傅舟行当然知道这个理,但是摄像机已毁,照片又在别人手里,就算他动用傅家的势力,估计也要几天。更何况现在傅家还没有完全在他手里,不然他也不需要在塞凡这里了。 “我听说你们砸了他的摄像机,那你们有什么证据表明,他偷拍到了什么机密。”傅舟行抓到这一漏洞询问。 那警官眼神飘忽,一边说着,一边匆匆收起笔记本,站起身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就像驱赶无关紧要的苍蝇一般,说道:“我们敢抓人,当然是有证据的。你们要没什么事情,就出去吧,别妨碍我们我们办公。” 有裴书誉的警告在前,傅舟行也不敢和他们发生冲突。看关叔一脸急着要哭的模样,他拉了拉关叔的手臂,对他摇摇头。 关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身子微微一软,可还是强忍着情绪,跟着傅舟行离开了警局。 两人无功而返回到医院。 傅舟行深知此事棘手,一回医院便立刻安排信得过的人私下去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而关叔只是个普通人,面对这种情况,除了在一旁干着急,确实没有任何办法。他坐在病房的椅子上,双手不停地搓着,眼神中满是焦虑与无助。 裴书誉听完全过程,感觉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怎么听都觉得漏洞百出,没有证据,没有抓捕令。就这么把关子岑那小子关进去了?还起步三年? 闹呢。 摄像机都给砸了,什么机密需要这么保护。 他还是想不通,关子岑能去拍军事机密。 最可笑的是,能被关子岑偷拍到的军事机密也算机密? 病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窗外,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着,将阳光遮得严严实实,偶尔有几缕挣扎着透进来的光线,也在惨白的墙壁上显得格外无力。 裴书誉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脸上写满了疑惑与讥笑。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这一团乱麻中理出一丝头绪。 “你去查报警的人是谁了吗?” “早就查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傅舟行掏出手机,只听几句,脸色便愈发凝重。挂断电话后,他看向裴书誉,缓缓开口:“查到了。” 裴书誉立刻抬起头,与傅舟行对视。不禁感慨傅舟行安排下去的人手,果然办事得力。不过短短几个小时,便将报警之人的线索摸了个七七八八。 “是谁?” “……” 裴书誉看到傅舟行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是乔家。”傅舟行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裴书誉听到这个答案,心中一沉。 乔家?怎么会和乔家扯上关系。 也难怪那个警官无视了一切手续,这样也说得通了。 乔家在商界虽算不上顶级豪门,却也颇具规模,财力不容小觑。他们以商业贸易为核心,业务广泛涉足多个领域。在这一带势力庞大,行事向来低调,不过有利可图的事情是一定会有他家的。 涉及军事方面的,也就和陆家,陆赫安联姻一件事情啊。 总的来说,乔家在商业领域算是有头有脸,有着自己的势力范围和影响力,可这件事为何会和乔家牵扯上,着实让裴书誉摸不着头脑。 关叔自从得知消息后已经开始萎靡不振了,关子岑对他们来说,都有着特别的意义。 现在要想弄清楚事情的全貌,必须从关子岑那里获取更多信息。 裴书誉不顾自己尚未痊愈的身体,猛地掀开被子。动作稍微大了些,牵扯到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 他却只是微微皱眉,咬了咬牙,强忍着没哼出声,伤口估计是裂开了。 傅舟行急忙伸手去拦,“你想死啊,你想死也挑个我不在的时间吧。” “死不了死不了。”裴书誉强撑着身体,缓了一会,快速穿上外套。“和乔家扯上关系,有些棘手。” “死了我看谁替你收尸。”傅舟行也不想管他了,随他去。裴书誉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拍了拍傅舟行的肩膀就走了。 裴书誉打车来到关押关子岑的地方,门“嘎吱”一声缓缓打开。 微弱的灯光照进去,照亮关子岑颓废的身影。 关子岑看到裴书誉的那一刻,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就像溺水之人在茫茫大海中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几步冲到栏杆面前,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焦急地说道:“你是我爸找来的人吗?我真没拍什么军事机密啊。” 裴书誉看着关子岑那焦急又委屈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动容。他隔着栏杆轻轻拍了拍关子岑的肩膀,安抚道:“是关叔委托我来问点事情的。你别急,现在唯一救你出来的办法就是把你知道的所有细节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也许是裴书誉的声音沉稳有力。对于关子岑来说,就如同定海神针一般,让这个精神临近崩溃的人稍微冷静了一些。 “好,我都告诉你……”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第 13 章 另一边,在傅家强大人脉的全力运作下,他们顺利找到了关子岑当时约好接应的朋友。 那朋友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身形消瘦,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 此刻,他一脸紧张地站在裴书誉和傅舟行面前,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手在口袋里摸索了好一会儿,才哆哆嗦嗦地拿出一个小卡片。 他四处打量周围,咽了咽口水。确定是安全的后,才将卡片递出去。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这……这是当时关子岑拍的照片,但是当时情况太紧急了,所以拍得都很模糊。” 裴书誉和傅舟行对视一眼,赶紧接过卡片。 两人回到塞凡的办公室,将读卡器插入电脑。屏幕上缓缓出现了一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画面上的人影影影绰绰,只能隐约看出一些疑似交易的场景,根本无法作为确凿的证据。 裴书誉盯着屏幕,眉头越皱越紧,心中的失望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太模糊了,几乎都看不清人脸。”傅舟行滑动鼠标,“这些压根没办法作为证据。” 无奈之下,裴书誉决定直接去找乔家人问问,他低头看向傅舟行,“那个,能帮忙查一下乔枳实的行程吗?” 傅舟行翻个白眼,“你把我当什么了。” “帮帮忙,我要是自己去查可能真的会死。” 他这番话说的很诚恳。 裴书誉心里清楚,乔家会忌惮傅家,但绝对不会忌惮他。如果是他查,那乔家真的会盯上塞凡。 现在他直接去找乔枳实沟通,说不定能从他那里问出一些蛛丝马迹。 隔天一大早裴书誉就驱车来到乔家大宅前。 眼前的乔家大宅气势恢宏,门口的石狮子威风凛凛地蹲守着,仿佛在向世人昭示着乔家的威严与地位。 啧啧,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裴书誉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大门。 门口的保安将他拦住。 “先生,我们这不让外人进出。请回吧。” 裴书誉:…… 行吧,出师不利。 他转换了战术,嬉皮笑脸的打算让人行个方便,被冷酷拒绝。 天气还是阴天,有下雨的征兆。他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身体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裴书誉放弃了,在乔枳实的行程表上划了一道,然后就这么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但是他没有放弃,行程表上还显示,下午三点乔枳实会和陆赫安一起去喝下午茶,逛逛街什么的。 裴书誉是非常非常不想选这个时间点的,实在是乔枳实其他时间压根不外出,外出就是和陆赫安有关。 为了解救关子岑,他也是豁出去了。 距离乔陆两家婚期的日子越来越近,乔枳实身为主人公之一,每天忙着各种婚礼琐事。 陆赫安失忆后,记忆停在大学时期。所以工作内容都要从新学习,从新对接。 一有空乔枳实就约他出来见面,美名其曰,为了以后幸福的生活做准备。 这次也是这个理由,他将陆赫安约出来,挽着陆赫安的胳膊走在商场上。偶尔会有几个狗仔跟拍,正合乔枳实的心意,他就是要全联盟都知道他们的婚事,最好传到裴书誉那里。 他得意地幻想裴书誉收到婚礼邀请函的样子。 陆赫安默默陪着乔枳实逛了许久,双腿像是灌了铅般沉重。 周围嘈杂的人声、店铺里传出的各种音乐声交织在一起,让他本就烦闷的心情愈发沉重。 失忆后的他,对眼前所谓的“未婚妻”乔枳实并没有太多深刻的感情,只是从众人的描述中知道自己即将与他成婚。 对他来说和谁结婚都一样,都是家族为谋求利益的棋子,都是筹码。 每逛一家店,乔枳实就兴致勃勃地挑选各种物品,而他只能强颜欢笑,时不时点头回应。 好不容易等乔枳实逛累了,两人来到一家装修精致的餐厅。陆赫安坐下后暗自松了口气,可脸上依旧维持着礼貌的微笑。 乔枳实坐在对面,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婚礼的各种琐事。 “赫安,你说我们给每一桌的伴手礼都加一瓶香水怎么样?听说‘x’有新品了,货有点难订,但是还好,我和哥哥说一下,让他帮忙。” 陆赫安心不在焉,自顾自的玩手机,“嗯,你安排吧。” 就在这时,裴书誉假装成服务员,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走向他们的餐桌,将食物依次放到桌子上。他背对着陆赫安,正对着乔枳实。 陆赫安无意间抬头看到这个“服务员”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他微微皱眉,想着等这个人扭头他再看看,是不是自己熟悉的人。 但这个人一直背对着他,他也不可能把人扳过来看。 乔枳实本来还在开心婚礼,看见服务员一直在摆盘,他挥手道:“你下去吧,我来就行了。”等他抬头看到裴书誉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是惊恐,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下意识地看向陆赫安,怕他看见裴书誉。慌乱之中,他伸手假装不经意地打翻了水杯。“哗啦”一声,水杯倒地,水溅得到处都是。 “啊,我太不小心了。”乔枳实尖叫一声,匆匆起身,瞪了裴书誉一眼,“你,跟我去卫生间,帮我清理。”然后和陆赫安聊几句,就慌慌张张地朝卫生间跑去。 裴书誉心中明白他的意思,也紧跟在后面。 卫生间里,乔枳实转过身,怒视着裴书誉,压低声音质问道:“你疯了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你知不知道被赫安看见会有什么后果!” 他的双手紧紧握拳,身体因为愤怒和紧张微微颤抖。“你跟踪我?!你上次还说你不是来破坏我和赫安的!” 裴书誉一脸无奈,摊开双手说道:“我真不是来破坏你和他的,找你也是无奈之举,你家我也进不去。我实在找不到别的办法,才只能来这找你的。你知道关子岑吗?”裴书誉的目光紧紧盯着乔枳实,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线索。 “什么关子岑?我不知道。”乔枳实一脸茫然,“裴书誉,乔家的大小事务大多是我父亲和哥哥在管,我平时很少过问这些。你说的这个人我听都没听过。”乔枳实说话时,眼神坦然,看上去不像是在说谎。 他这样说也没错,他都被他父亲推出去联姻了,他能接触到什么公务。 虽然他和大哥都是omega,但是大哥乔松砚却比他有能力,深受父亲喜爱。 好在他对这种权力钱财什么的不感兴趣,只想当一个窝囊废。 说完,他转身就想离开。 裴书誉伸手拦住他,急切地说:“乔枳实,关子岑是被你们乔家以涉嫌偷拍军事机密为由抓捕的。他只是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偷拍到什么机密。我问过了,这孩子是追着疑似腺体买卖交易去的。” 乔枳实用力甩开裴书誉的手,厌恶地说:“你怀疑我们家买卖腺体?!你少在这污蔑我们!既然是以这个理由送进去的,那他肯定是犯了!你别来找我,找我也没用。” 说罢,乔枳实猛地推开卫生间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裴书誉看着乔枳实离开的背影,捂住自己的肩膀,心中有些失望。 他眉头紧皱,沉思片刻,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只能缓缓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出了商场,天空乌云愈发低沉,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 他想到乔枳实刚刚说的话,脑海里想到了一个计划雏形。 …… 乔枳实和陆赫安逛完街,陆赫安开车送他回家。 在大门口前乔枳实还依依不舍的不想下车,但陆赫安的态度实在是过于冷淡。再待下去有点自讨没趣的感觉了,他打开车门闷闷地哦一声。 途径客厅,刚好他的大哥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 昏沉的晚阳斜斜穿过客厅玻璃,在乔松砚垂落的睫毛上镀了层橙光。男人戴着一副无框金丝眼镜,镜腿纤细如蝶翼,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眼尾凌厉的弧度。 周身萦绕着让人退避三舍的气场,连翻报纸的声音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乔枳实一反常态的坐到他大哥旁边,给他倒了一杯茶递出去。 “哥,喝茶。” 乔松砚看着这个废物弟弟,嗤笑一声:“怎么,钱不够花了?” “哥,你这话说的。”乔枳实谄媚的笑笑,“就是我和赫安的婚事嘛,我想给伴手礼里面加一款香水,有点难搞……” 乔松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瞬间拧起眉头,看了茶杯许久,才慢慢放下开口:“这种小事情不需要和我说。” 乔枳实知道这就是成了的意思,激动的又给他的好大哥续了一杯。 “哥,喝茶喝茶。” 倒茶间他突然又想到了裴书誉说的那些话,多嘴问了一句:“对了,哥,最近你是不是抓了谁?” 乔松砚刚被那口难喝的茶呛得喉间发紧,闻言动作一顿,放下茶杯的力道都重了几分,抬眼看向乔枳实,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你问这做什么” 他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着,眉头微蹙。显然对乔枳实这僭越的行为感到不解,甚至隐隐透出些不耐。 原本只会找他要钱的窝囊废恋爱脑弟弟,现在竟然还关心起家里事来了。 乔枳实被他这反应弄得心里一咯噔,挠了挠头讪笑道:“就……就随便问问,之前听人提过一嘴,说这个人因为偷拍了,我们家的军事机密才进了局子的……” 乔松砚没立刻接话,拿起桌上的报纸重新展开,挡住了半张脸,只从报纸边缘飘出一句:“少打听,管好你自己的婚事。” 语气听不出喜怒,却莫名让乔枳实觉得他生气了。 他不敢再多说什么,忙站起来回了房间。 关上门,他躺在床上,正想刷点西装衣服什么的,手机收到一条匿名短信。 “您收到一条陌生人短信……什么东西?” 是一张图片,乔枳实点开。 图片在一点点缓存,很久才完整的呈现出来。 等看清内容,他攥着手机的指节发白,屏幕冷光映得他眼底泛起血丝。 那张照片上面,是陆赫安正戴着拳击手套出拳。由于是抓拍的出拳动作拍出了残影,汗水顺着陆赫安的脖颈滑进运动背心,露出的半截腰线肌肉紧绷。 就连他都不知道陆赫安每天的日程安排,这照片…… “裴书誉?你是裴书誉吧!”乔枳实几乎是咬着牙打下这行字,指甲在屏幕上刮出刺耳声响。 他盯着对话框的图片心中怒火中烧。 手机弹出新消息时,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手机砸向墙壁。手机壳四分五裂,屏幕亮起的蓝光里,裴书誉的回复清晰可见:“没办法,你不帮我,我只能找陆赫安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第 14 章 乔枳实跌坐在床沿,愤怒地抓起手机。屏幕裂了几道黑线,还能用。房间里响起急促的“噼里啪啦”打字声。 傅舟行靠在电脑椅上,百无聊赖地等消息。 旁边病床上是同样在等消息的裴书誉。 裴书誉出去一趟,伤口裂了,又被傅舟行押了回来,勒令待在病房,哪儿也不准去。 “裴书誉,你是不是真嫌命长?”傅舟行点开一个小游戏合集,鼠标随意划拉着屏幕,“损人不利己的招,亏你想得出来。” 裴书誉没反驳。刚换完绷带,后背伤口火辣辣地疼。他侧躺着,呼吸都带着小心,试图缓解那阵痛楚。“他……回了吗?”声音有点虚。 傅舟行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瞥见手机屏幕亮起,故意拖长调子:“嗯……回了。”他斜了病床上脸色苍白的裴书誉一眼,鼠标点开,“他说——做梦去吧。” 裴书誉猛地撑起身,后背剧痛让他闷哼一声,脸更白了。他不管不顾要下床。傅舟行“啧”了一下,直接把电脑屏幕转向他。 【我帮你,离陆赫安远点。】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密密麻麻扎进裴书誉眼里。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我就知道……他会答应。” “没救了。”傅舟行啪地关掉刚打开的游戏,鼠标在桌面划出刺耳声响,“你拿陆赫安要挟他,他能不答应?”他起身,抄起床头柜的止痛药,冷着脸塞进裴书誉嘴里,“还有,下次找死别打我电话。” 窗外暮色渐沉。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傅舟行看着裴书誉眼中那抹顽强又脆弱的光,重重叹了口气。 “算了,下不为例。” 裴书誉盯着窗户,忽然低低笑了声,带着自嘲:“我哪知道……陆赫安会给你打电话。” 就在两小时前。 裴书誉提前溜进一家拳击馆,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清洁工。 如果陆赫安的习惯没变,这个时间他准在这儿。以前只当是爱好,后来才知道,陆赫安说过,压力无处释放时,就来这里发泄。 裴书誉缩在角落,手里攥着个拖把当掩护。趁没人注意,他飞快摸出手机,指尖悬在拍摄键上,微微发抖。 远处皮革撞击肉/体的闷响和粗重的喘息不断传进他耳朵里,陆赫安甩着汗湿的头发,护腕在手臂上勒出深红的印子,他愣神之际手指碰到开始。 相机快门按下的瞬间,刺眼的白光猛地亮起! 裴书誉心脏骤停——他忘了关闪光灯!陆赫安的目光已经锁定了他这边,事情败露,他转身就跑。 没想到陆赫安反应快得惊人!脱掉拳套的手闪电般扣住他后颈,狠狠把他掼在堆满器械的铁架上。 冰冷的金属硌得裴书誉脊椎生疼。 裴书誉被迫仰头,撞进陆赫安那双冰冷的眼睛里。带着薄茧的指腹碾过他的喉结:“偷拍?狗仔?” “放……开!”裴书誉挣扎,后背伤口被扯动,冷汗瞬间浸透衣服。他得离开,必须立刻离开,他受伤没办法很好的控制信息素,他的信息素快压不住了…… 但陆赫安只以为此人是个没道德的狗仔,竟然追到这里来,手里的力气不自觉加重几分。 浓烈的血腥气混着失控的雪松信息素猛地爆发,像一场冰冷的暴雪,瞬间淹没了这个角落。 雪松的味道萦绕在裴书誉周围,陆赫安凑近他颈后腺体的位置,鼻翼翕动,呼吸扫过颈侧敏感的腺体,箍在裴书誉腰上的手骤然收紧,“alpha?”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些蛊惑:“说,谁让你这么弱的alpha来的?” 弱?要不是受伤了,指不定谁把谁摁在墙上揍! 裴书誉咬着下唇别开脸,后颈被陆赫安滚烫的呼吸灼得发麻。 空气中有另一股信息素出现,那信息素裹着硝烟般的侵略性,铺天盖地压下来,却在触及裴书誉伤口渗出的血珠时,微妙地凝滞了一瞬。 陆赫安低头,看见他泛红的神色。腾出一只手扯开了点裴书誉的衣服,又蹭了下那圈绷带:“带着伤还来盯我?你们狗仔的职业素养这么高?” 因为他这一蹭,裴书誉疼得抽了口气,后腰被铁架上凸起的栓子狠狠顶住,眼眶瞬间红了。 编个理由逃走算了,快想个理由…… 湿热的气息喷在皮肤上,裴书誉控制不住地战栗。 他偏开头,发梢扫过陆赫安的鼻尖,嘴比脑子快:“对不起……我就是……太喜欢你了……才偷拍的……没人指使,我不是狗仔……我在这儿工作……看你打拳……喜欢你……” 陆赫安低笑一声,缓缓收回信息素:“啊……这样啊。这么喜欢我啊……”语气带着点玩味。 裴书誉痛得弓起背,眼前阵阵发黑。 陆赫安身上那股极具压迫感的信息素还未完全散去,混合着他自己失控的雪松味和浓重的血腥气,像一把钝刀子在他混乱的神经上反复切割。 冷汗浸透了他那身劣质的清洁工制服,紧贴在背上,刺激着裂开的伤口。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背火辣辣的剧痛,再加上陆赫安近在咫尺、带着审视意味的气息,他紧绷的意志力终于到了极限。 “是……不是……”裴书誉徒劳地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或者仅仅是再求求饶,希望陆赫安放自己一马,但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视野里陆赫安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开始旋转、模糊,最终被一片彻底的黑沉吞噬。身体一软,他彻底失去了意识,整个人向冰冷的地面滑去。 陆赫安眉头一皱,反应极快地伸手捞住他下滑的身体。 怀里的人轻得过分,脸色惨白得像纸,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只有眉头因为疼痛还紧紧锁着。 那股混杂着血腥的雪松信息素变得极其微弱,几乎只剩下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凉气息。 “啧。”陆赫安低咒一声,把人半抱半拖地弄到旁边一张休息用的长凳上放平。他动作不算温柔,但避开了对方的后背。 一个受伤、信息素失控、说喜欢他、还晕过去的alpha……麻烦。 陆赫安的目光落在裴书誉紧握着的手机上。 他毫不客气地掰开对方冰凉的手指,拿过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相机界面。他直接划开,没有锁屏密码——这倒省事了。 通讯录里联系人寥寥无几。陆赫安指尖快速滑动,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名字。 都是全名,也看不出来亲属远近。 翻找了很久,最终,停在了一个备注为【傅舟行】的号码上。 傅舟行?傅家那个?陆赫安挑了挑眉,他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你人呢?怎么还没回来?裴书誉你他妈又搞什么……”一个年轻但极其不耐烦的男声劈头盖脸地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火气。 “他叫裴书誉吗?他晕过去了。”陆赫安打断对方,声音平静无波,直接报出地点,“在一家拳击馆,地址我马上短信发你。他身上有伤,信息素失控,伤口……好像裂开了。” 电话那头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几秒钟后,那声音再响起,带着点意外:“陆赫安?” “是我。”陆赫安并不惊讶对方认出自己。 就像他知道傅舟行一样。 “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傅舟行的声音充满疑惑。 他还记得裴书誉和自己说的是要去找乔家。找着找着,找到陆赫安头上了?! “他来偷拍我,这话不应该问他吗?”陆赫安低头看了一眼长凳上毫无知觉的人,那苍白的脸和微弱的呼吸显示情况并不乐观。“你来不来接人,不来我就给他丢出去了。” “等着!”傅舟行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两个字,电话被狠狠挂断,只剩下一串忙音。 陆赫安收起手机,垂眸看着昏迷的裴书誉。 脸上的玩味和审视淡去了些,只剩下一片深沉的冷。他随手扯过旁边的运动外套,不算轻柔地盖在裴书誉身上,遮住了他腰侧渗血的绷带和那身可笑的清洁工制服。 空气里,血腥味和那丝微弱的、冰冷的雪松气息依旧固执地纠缠着。 陆赫安靠在旁边的铁架上,抱着手臂,沉默地等待着,姿势纹丝未动。 拳套上,不知何时蹭上的一点暗红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戾气。 傅舟行几乎是冲进来的,目光如刀,瞬间锁定了长凳上盖着外套、人事不省的裴书誉,以及旁边站着的陆赫安。 他几步抢到长凳边,一把掀开那件运动外套,看到裴书誉惨白的脸和腰侧绷带上晕染开的血色,脸色瞬间黑了。 他就半天没盯着,裴书誉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模样。要是给其他人知道了,又是他的锅。 傅舟行探了探裴书誉的颈动脉,又快速检查了一下他后背伤口的情况,动作专业而粗暴。 “还没死,算你走运。” 傅舟行头也没抬,冷冷地撂下一句。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动作不算轻柔地裹住裴书誉,然后弯下腰,手臂穿过裴书誉的膝弯和腋下,打算把人抱起来。 陆赫安的目光一直落在傅舟行身上,带着审视和探究。就在傅舟行发力要把人抱起时,陆赫安低沉的声音响起,没什么情绪,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他跟你,什么关系?” 傅舟行动作一顿,缓缓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包含着复杂的情绪,然后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讽刺的弧度,一字一顿: “陆赫安,你一个失忆的人,管得着别人什么关系?” 这句话像一把无形的匕首,精准地刺向陆赫安记忆的空白地带。 陆赫安的眼神倏地一沉,周身那股压迫感的信息素无声地弥漫开。 傅舟行毫不示弱地迎视着他,信息素也毫不收敛地外放,带着一种尖锐的、极具攻击性的气息。与陆赫安的硝烟味在狭小的空间里无声地碰撞、撕扯。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冰冷对峙的目光。 “呵,”陆赫安最终只是极轻地嗤笑一声,收回了外放的信息素,但那深沉的眼底,探究的意味更浓了,“你知道些什么对吧?关于我的。” 不是疑问,是肯定。 “你猜。”傅舟行也不再废话与他,手臂用力,换了个姿势,将裴书誉背起来。 裴书誉软软地躺在他背后,无知无觉。 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走了几步他又停下来。 “陆赫安,我一直在想,你失忆真的不是装的吗?” 说完这句话,傅舟行背着裴书誉,转身大步离开,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再给陆赫安。 陆赫安站在原地,看着傅舟行背着人消失在拳击馆入口刺眼的光线里。他低头,看着自己拳套上那点已经干涸发暗的血迹,指腹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 空气里,最后一丝微弱的雪松气息,也彻底消散了。 裴书誉又睡着了。 傅舟行只能叹气,关上电脑给裴书誉留一个安静的睡眠环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第 15 章 没想到乔枳实速度挺快的。 联盟警察厅那边主动联系他们,让他们来接人。 裴书誉身体抱恙,是傅舟行带着关叔去接的人。当关子岑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线里时,关叔的眼眶瞬间红了,嘴唇哆嗦着,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只化作一声颤抖的呼唤。 最后再带到医院,关叔连连鞠躬给裴书誉道谢,还摁着关子岑一起鞠躬。任凭傅舟行怎么拦都没有用,裴书誉躺在病床上急得差点要跳起来,关叔才作罢。 “哎,不用这么客气的关叔。”裴书誉笑道。 关叔还是连连道谢,看关子岑又干站着。顺手给了他脑袋瓜子一下,“说谢谢会不会!这次多亏人家,你个臭小子!” “啊啊啊,爸爸爸知道了知道了,别打了痛痛痛。”关子岑龇牙咧嘴,一边躲着他爸的铁拳一边鬼叫。 这边动静闹得不小,隔壁病房塞凡的其他成员闻声纷纷涌了过来。小小的病房瞬间挤满了人,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关叔将这些人一一介绍给关子岑。 然后关子岑在这一天内,多了很多名义上的哥哥叔叔。 裴书誉就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这其乐融融的画面,内心欣慰。虽然不知道乔枳实用了什么办法才让他大哥松口,但好在人是捞出来了。 至于关子岑说的有关腺体交易那件事情,还有待商榷。如果是关子岑听错了,诬陷罪就是逃不掉的。如果腺体交易是真的,那关子岑更危险了。什么军事机密都有可能是幌子,是为了杀人灭口。 现在关子岑被放出来,兴许幕后之人就是知道关子岑那些照片都没有什么价值,拍了一大堆,一个关键信息都没有。 所以放他出去也无所谓了,没有人会信。 一股沉重的忧虑悄然弥漫开来,笼罩在裴书誉心头。 手机屏幕突然在裴书誉掌心亮起,乔枳实的信息简短直接:【人放了。你答应我的,离陆赫安远点。】 裴书誉指尖悬停在键盘上,删删改改。他极想知道乔枳实如何撬动了他大哥那铁板一块的指令。最终,所有疑问只凝成一个字:【好。】 发送成功。 屏幕另一端,乔枳实松了口气,随即对上兄长乔松砚冰冷的视线,立刻怂了。 “哥……”乔枳实声音发虚,带着点委屈,“我这不是怕嘛!裴书誉要是真被逼急了,跑去找赫安怎么办?赫安要是……想起来点儿什么,不是更麻烦?不行啊……我和赫安的婚礼还得办呢……”他偷瞄着乔松砚的脸色,试图撒娇,“求你了哥,别生气……” 乔松砚眼神厌弃地扫过这个自作聪明的弟弟。竟然…假传他的指令放走那个beta,胆子倒是不小。 蠢货。 幸好,刚收到的密报证实了那beta拍的照片毫无价值,一堆废物。他烦躁地挥了下手,像驱赶苍蝇。 “滚。” “哦哦。”乔枳实如蒙大赦,赶紧溜了。 乔松砚靠进椅背,指节敲击桌面。不放心。他按下内线,声音毫无波澜:“派人盯死那个叫关子岑的beta。有任何异动——”他顿了顿,语气森然,“留条命就行。” 电话挂断,他随手抄起桌子上的烟灰缸,猛地掼在地上,碎片四溅。 一个陆赫安就让这个蠢货胳膊肘往外拐了。 父亲也是愚蠢至极。 陆家是那么好拿捏的吗,妄想一个联姻就让陆家让出这么多好处。 如果他不是omega就好了,如果他是alpha…… 乔松砚越想越气,拨通内线电话。 “给我安排下午三点到五点的时间,嗯。” …… 陆赫安从拳击馆回到他的顶层公寓时,天色已近黄昏。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华灯初上,霓虹流光将冰冷的玻璃染上暧昧的色彩。 他没有开主灯,只拧亮了玄关一盏壁灯,昏黄的光线切割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显得有些莫测。陆赫安呆坐了一会,突然起身,径直走向书房。脚步在厚重的地毯上几乎无声,但能看出来,走路人的急切。 管家端着温好的牛奶走进来时,正看见陆赫安站在高大的书架前,修长的手指划过一排排书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书名和书脊上的标记,像是在寻找什么。 他周身弥漫着一种低气压,信息素若有若无地浮动,是波尔多红酒的味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在整个房间肆意横行。 “少爷,您在找什么?需要我帮忙吗?”管家将牛奶放在书桌上,恭敬地问道。 自从少爷失忆后,在陆会长的安排下,又开始回到这里。之前和那位分手后,少爷自己在外买了一栋房产,再也没来过这。 也许是担心少爷回到那栋房产会想起来什么,会长就让他回来,在这照顾少爷的日常起居。 管家无声的叹口气。 陆赫安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平淡无波:“没什么,随便找找。”他的手指停在了一本日记本上,抽出来,随意翻了几页,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空气沉默了几秒。 陆赫安合上书,将它随手丢回书架,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他转过身,背对着落地窗外的璀璨夜景,整个人陷在阴影里,目光却看向管家,带着探究的意味。 “林伯。”他开口,声音低沉,“我之前……是不是谈过一个男朋友?” 林伯的心猛地一跳,面上却维持着几十年训练出来的镇定。 他知道少爷失忆了,也清楚乔家那边极力想要促成少爷和乔枳实少爷的联姻。他垂下眼睑,避开陆赫安过于直接的视线,谨慎地回答:“是的,少爷。您和乔枳实少爷交往过。” “乔枳实…”陆赫安讷讷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调没有起伏,像是在念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又是乔枳实…… 所有人都告诉他,他喜欢乔枳实,他和乔枳实交往过,所以现在他们联姻是顺其自然。 “那我们谁追的谁?” 林伯被这过于直白的问题噎了一下。少爷以前……从不会问这种问题。他额角渗出一点细汗,含糊道:“少爷,这……这是您的私事,我…实在是不太清楚具体过程。” 陆赫安盯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如同寒潭,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没有继续追问上一个问题,而是换了个问题,语气依旧平淡无澜:“那他来过家里吗?我是说,我失忆前,带他来过这里吗?” 林伯的呼吸几乎要停滞。他下意识地觉得少爷的问题像陷阱,但他必须维护乔家交代的“事实”。他硬着头皮,声音有些发紧:“……带过的。乔少爷……经常来。”他不敢说太多细节,生怕多说多错。 陆赫安的目光在林伯微微绷紧的肩膀和闪烁的眼神上停留了两秒,然后淡淡地“哦”了一声。 这声“哦”轻飘飘的,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林伯心上。陆赫安没再多问,他踱步到书桌前,拿起那杯温牛奶。 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他却感觉不到暖意。 等管家走后,他又将日记本翻出来。 这本日记从几年前就开始停止了记录。 内容里面只有一次记录,是他刚上大学那个时候。 只有寥寥无几的一行字。 【找到他了。】 他是谁?他要找到谁? 陆赫安烦躁的合上日记本。 从管家那瞬间的僵硬的回答里,陆赫安几乎立刻就确认了一件事——他失忆前,绝对没和那个叫乔枳实的omega谈过所谓的恋爱。 至于带回家,更是扯淡了。 管家在撒谎。 他为什么要撒谎?大家都在隐瞒什么? 口袋里的手机适时地震动了一下,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陆赫安放下牛奶杯,掏出手机。 是郁景珩发来的消息:【赫安,出来喝一杯?老地方?】 陆赫安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回复:【过几天吧,这两天就想在家待着,休息休息。】 发送完信息,他随手将手机丢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沙发里面,疲惫感像是潮水般涌上,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他闭上眼,试图放空思绪,然而,另一个身影却不受控制地闯了进来。 不是乔枳实那张精致漂亮、带着刻意讨好的脸。 而是今天在健身房抓到的那个男人。 那个偷拍他、说喜欢他的、带着一身清冽雪松气息的男人。 不过喜欢他可能是现编的。 那个信息素的味道……干净,冷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像冰原深处吹来的风,瞬间穿透了他混沌的记忆迷雾,激起了一丝细微却清晰的涟漪。 不同于乔枳实身上那种甜腻的、仿佛精心调配过的花香。那人的气息,原始、纯粹,带着一种……矛盾的吸引力。 他记得这个人,是个alpha。 为什么他的信息素会让自己感到一丝……熟悉? 那缕信息素,像一把钥匙,悬在记忆的深渊之上,诱惑着他去捕捉。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第 16 章 经过医生的几天观察,只受了点皮外伤的肖青阳便跟个没事人似的出院了。 一下床,整个人就跟脱缰的野马,活蹦乱跳的,还特意跑到裴书誉跟前。 “老大!我好啦!”肖青阳扯着嗓子喊,脸上洋溢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得意劲儿。 裴书誉完全不想搭理他,肖青阳就像脑子缺根筋,不知道为什么能活这么大。偏偏肖青阳就是心大,一个劲儿地在裴书誉面前显摆自己的身材,边说还边撩起衣服,“老大,你瞅瞅!之前肚子上还有点赘肉呢,就经过这么一遭,嘿,赘肉全没啦!” “聒噪。”傅舟行从后头冷不丁地踹了他一脚,语气里满是嫌弃,“别在这儿挡道。” 肖青阳自知打不过傅舟行,只得冲他做了个鬼脸,麻溜地闪到一边去了。 傅舟行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裴书誉扶起来,随后打开一旁的保温盒,里头热气腾腾,散发出阵阵鲜香,“喝点鸡汤吧,家里保姆做的,特意送过来的。喝完把药吃了。” 肖青阳一听,立马凑了过去,满脸委屈,“欸?为啥我没有啊?傅舟行!你就这么对待自家兄弟的啊!” “你没有?你需要补什么?哦,我倒是差点忘了,你还真需要补补。”傅舟行故意拖长了音,脸上带着促狭的笑,紧接着作势就要打电话,“我现在就通知管家给你送点猪脑过来,好好补补你这缺根弦的脑子。”说着,号码都已经拨出去。 肖青阳见状,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把手机夺了过来挂掉,气急败坏地骂道:“你神经病啊!” 裴书誉看他们又要吵起来,扶着头“嘶”一声。 这一声,让那两人瞬间安静下来,赶紧分开,一脸关切地围在裴书誉的床前。 “头又疼了?”傅舟行皱着眉,一脸担忧。 “老大,你没事吧?”肖青阳也跟着附和,脸上满是焦急。 能没事吗?裴书誉心里暗自腹诽,他现在简直烦透了。看着面前两人那关切得有些过分的目光,裴书誉莫名觉得浑身不自在,跟他们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好几秒后,终于开口,“你俩帮我个忙。” “你说。”傅舟行连问都没多问,直接应下。 谁敢不答应,再像上次一样单独行动,他可吃不消。 肖青阳更是不甘示弱,又一次展示了自己的肱二头肌,拍着胸脯保证,“老大你尽管说,包在我身上!” 裴书誉看着他俩,沉默了一瞬,吐出几个字:“你俩都出去,让我安静休息一会儿。” 肖青阳:…… 傅舟行:…… 待两人出去后,病房的门缓缓合上,将外界的声响隔绝开来,只留下一片寂静。裴书誉靠在床头,眼神望向窗外,思绪却如乱麻般交织。 陆赫安的失忆,就像暴风雨来临前诡异的平静,让他内心的不安如潮水般蔓延。大概也能猜到,这次爆炸背后有逆党的手笔。他深知,以逆党睚眦必报的性格,绝不可能轻易罢手。这次没能带走他还会有下次。 裴书誉暗自思忖,现在自己在明,敌人在暗,他们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逆党就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心头。 裴书誉吃力地动了动腿和胳膊,却因气力不济,又脱力般地躺了回去。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养好身体。 上次的确是铤而走险,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关子岑被关进去。 就这样,裴书誉一边在医院修养,一边处理公务,陆赫安的消息他很久没听到了。 期间倒是一直在关注omega失踪案件。 病房内,安静得只剩下裴书誉翻阅文件时纸张摩挲的声音,以及医疗仪器偶尔发出的细微提示音。他半靠在床头,神色冷峻,目光专注地审视着手中的文件,时不时拿起笔在上面圈圈画画。 就在他签下一份文件的落款时,傅舟行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温盒。“还在忙?先吃点东西吧,这是王妈专门给你熬的粥。”傅舟行将保温盒放在一旁的桌上,开始往外拿东西。“我都开始怀疑给王妈开工资的是你了,怎么对你这么上心。” 裴书誉头也没抬,只是应了一声,“放那儿吧,我一会儿吃。最近a级omega那边情况都怎么样?逆党有消息了吗?” 傅舟行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没有,自从上次爆炸那件事之后,那些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不过,我已经安排人在暗中保护那些omega了,一有消息会立刻通知我。” 裴书誉放下手中的笔,靠在枕头上,揉了揉眉心,“这些人抓omega可能是为了什么非法实验。没抓到这些人之前,绝不能掉以轻心。他们那次吃了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正说着,肖青阳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老大,我打听到一些消息!””他跑得气喘吁吁,额头上还挂着几滴汗珠。 裴书誉和傅舟行同时看向他,裴书誉问道:“什么消息?别卖关子。” 肖青阳顺手拿过一旁的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你别急啊。”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说道:“我听说陆赫安最近频繁约乔枳实见面,说是为了多接触接触好恢复记忆。我猜肯定是郁景珩在背后撮合的,陆赫安这样下去,八辈子也别想恢复记忆了。” 裴书誉眼神一黯,坐直了身子,“就这些?关于绑架a级omega那些人的消息你有查出来吗?” 肖青阳挠挠头,有些懊恼地说:“暂时还没查到,对方隐藏得很深。不过我已经让兄弟们继续深挖了,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靠在墙边的傅舟行也是面色凝重,分析道:“如果失忆的陆赫安和逆党联手了,那事情就麻烦了。我们得提前做好应对准备,不能被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确实该早作打算,凯恩斯所属的也是中立组织。如果不能为塞凡所用,那也绝不能让他和逆党结盟。 裴书誉沉思片刻,缓缓说道:“从现在起,加强各方的戒备,尤其是塞凡的安保系统。傅舟行,你负责调配人手,确保万无一失。肖青阳,你继续盯着陆赫安那边的动静,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两人齐声应道。 裴书誉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他已经躺了够久了。 “我要出院。”他的语气坚定,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然。 裴队长不顾众人劝阻,坚持出院的消息传到了塞凡。 塞凡的人出于对他的敬重与关心,非要给他办一场宴会,说是为他接风洗尘,同时也算是庆祝他平安度过这次危机。 最终,宴会地点定在了一家颇具格调的酒吧。 酒吧内,灯光迷离,音乐声恰到好处地在空气中流淌。裴书誉身着一袭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出众。 他周旋在众人之间,神色平静,偶尔露出礼貌性的微笑,与前来问候的人寒暄着。 本来他就打算随便穿穿,但是抵挡不住兄弟们的热情,一个两个轮番上阵,劝说他。裴书誉妥协不是因为看在兄弟的面子上,而且兄弟实在是太吵了。 因为身体刚好还不能喝酒,裴书誉都是以茶代酒。一整晚下来,喝的膀胱要炸了。他随便找了个理由说头晕,要去休息休息坐一会。 众人不疑有他,便随他去了。 裴书誉休息了一会,打算趁着昏暗的环境偷偷溜走。只要溜出去,哪怕他们打电话他也可以找理由说身体实在是吃不消等等等。 反正那些人也不可能给他再抓回去。 想到这,裴书誉立马行动起来,他转身就要从后门溜出去。就在这时,他没注意身后有人,直接和来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裴书誉下意识的说。 “没关系。” 一道声音响起,带着少年般的清澈,却又透着成熟男人的稳重。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裴书誉就愣住了。他抬头想看清,但是酒吧的灯光忽明忽灭还五光十色的,他怎么都看不真切。 他绝对不会听错,是陆赫安。 塞凡这边,有人敏锐察觉到裴书誉竟不知何时没了踪迹。人群中不知是谁心急火燎地提议:“裴书誉呢?不见了!快,把这花里胡哨的灯关了,打开顶灯!” 刹那间,原本迷离绚烂的灯光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刺目的白色灯光,如同一柄利剑,直直打在裴书誉和陆赫安身上。 裴书誉下意识抬手遮挡眼睛,那突如其来的强光令他有些不适。待稍稍适应了这光线,他才缓缓将手拿下,眼神里透着几分警惕与镇定。 等看清面前的人后,他就这么呆愣愣地站着。 陆赫安像是出来游玩的,身上随意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少了几分平日里的严谨,多了一丝随性。 还真有当年初遇时的模样。 裴书誉的目光刚与陆赫安交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几年前的场景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尽管裴书誉一直躲着,但相遇还是不可避免。就像那时的陆赫安,也是这般突然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带着青涩与莽撞。 裴书誉有点慌乱,一只手假借灯光太刺眼的缘故一直挡着半张脸。上次他们在拳击馆见过面,虽然做了点易容,但他还是打心底里心虚。 “书誉?你怎么在这!”大山赶紧过来给他拉走,一眼识破裴书誉的内心想法,“你是不是想偷偷溜走!这可不行啊!来啊,喝茶喝茶!” 裴书誉暗自叹口气,无奈地微微颔首,只得跟着向前走去。 此刻,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仿若置身于聚光灯下,别说溜走,就是他抬手这么个小动作,都会引得无数目光,让他如芒在背。 陆赫安直直地朝着裴书誉走来,眼神专注而炽热,周围的喧嚣仿佛都与他无关。当他稳稳站定在裴书誉跟前时,周围的人似是敏锐捕捉到了这微妙氛围的异样,刹那间纷纷安静下来,一道道目光开始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带着几分好奇与揣测。 裴书誉表面上神色镇定,可内心却如翻江倒海般紧张。 被认出来了吗…… 他暗自握紧了拳头,心跳不自觉地加快,目光紧盯着陆赫安,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 然而,谁也没料到,就在众人满心期待下文之时,陆赫安竟就这么转个弯,头也不回地坐到了旁边的卡座上。留下裴书誉原地愣神,周围众人也是面面相觑,心中满是疑惑与不解。 “赫安,你来迟了。”郁景珩微微挑眉,眼中带着几分调侃。 陆赫安随意地坐下,顺势还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身体微微后仰,“没有,刚刚是灯太花了没看见你。” 两人交谈的声音,在这喧嚣的环境里清晰地传了出来。在无人看见的角落,裴书誉轻轻松了一口气。 好在大山他们很快找到了裴书誉,既然人已寻到,便不再开那顶灯,酒吧又恢复了之前花里胡哨的灯光,继续热热闹闹地为裴书誉庆祝。 这时,目睹全程的肖青阳眼珠一转,悄悄给傅舟行使了个眼色。 傅舟行瞧见了,却只是翻了个白眼,那神情仿佛在说“真无聊”。可肖青阳并未气馁,反而兴致勃勃地主动站出来,提高音量喊道:“欸欸欸!各位,咱们来玩个游戏呗!” 吸引了在场的目光后。紧接着,他得意地大声宣布:“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来不来?” 裴书誉心中警铃大作。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第 17 章 傅舟行把肖青阳拽进卫生间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语气不善:“你又想干什么。” 肖青阳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一脸惋惜,“哎呀好好的衣服给你拽皱了呀。” 在傅舟行真的快发火的时候,肖青阳迅速与他拉开距离,狡黠地说,“你不想知道我们老大到底在不在乎陆赫安吗?还有……陆赫安到底是不是真的失忆。” 昏暗静谧的角落,与不远处热闹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 傅舟行隐匿在暗处,与肖青阳无声地对视。 “注意分寸。” 肖青阳勾起嘴角,“明白。” 两人回到卡座,肖青阳三言两语便将气氛炒热。 人群自然分成两拨,玩游戏的围着茶几坐了一圈,看热闹的则懒洋洋倚在沙发上。 裴书誉作为焦点人物,被硬生生按在c位,面前整齐摆着一排水晶酒杯。肖青阳晃着红酒瓶依次斟满,末了将空瓶往茶几中央一搁,指尖敲了敲瓶身:“规矩都懂吧?酒瓶转向谁,谁就选真心话或大冒险哦。” 看没人反对,肖青阳握着酒瓶,手腕一转。 红酒瓶开始飞速旋转,在众人期待地目光中慢慢地慢慢地指向了傅舟行。 傅舟行:…… 没被指到的人兴奋地跳起来,大山拍着傅舟行的肩膀安慰,肖青阳本来还在乐滋滋的笑,待看到傅舟行一脸要砍他的表情后就收住了。背地里悄悄给他打手势,表示这次真的是一个意外。 在场的人起哄,“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傅舟行果断选择了真心话。 肖青阳随机从真心话卡牌里抽出一张,还故作神秘地慢慢揭开,众人屏住呼吸,就连一向镇定的傅舟行神经都有点紧绷,左手放在身侧握紧,右手握着酒杯晃晃。 该死的,他实在不放心肖青阳。 如果肖青阳给他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幺蛾子,他发誓,肖青阳再也别想看到他的那些宝贝珍藏。 气氛逐渐紧张起来,肖青阳故作玄虚地一点点揭开,顺便还偷看一眼傅舟行。他自己偷瞄了一眼,随即叹口气,将牌扔在了桌子上,满脸失望。 他抽到了一张很普通的真心话。 其他人看到都“切”了一声,裴书誉也笑笑不说话。 傅舟行放下酒杯,慢条斯理的拿过卡牌,将内容读出来,“讨厌什么吃的?”在肖青阳懊恼的目光中,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你手气不错。” “甜品。” 游戏继续,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酒瓶竟然又转向了傅舟行。 肖青阳没有丝毫自觉,起哄让傅舟行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傅舟行似笑非笑道:“还是真心话。” 肖青阳急忙去抽卡牌,看了一眼就甩到茶几上大喊,“哈哈!你做过最丢脸的事情是什么!” “哦豁!这个可以呀!” “青阳!你手气不烂了?” “那是!”肖青阳得意洋洋。 傅舟行眼眸漆黑,低头“啧”了一下,拿起手边的酒瓶一口闷了。 “欸欸欸!喝酒了喝酒了!” “哥懂你!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小秘密嘛,我懂我懂!” 可惜了,难得抽到个有意思的,还没套出来话。 肖青阳耸耸肩,准备继续去转瓶子,却被傅舟行按住了手。傅舟行抬起头和肖青阳对视,“等下,这样玩有什么意思?” “那你想怎么玩?” 裴书誉已经扶额,好想回家。 傅舟行招呼服务员递过来一副扑克牌。 肖青阳没懂,“你这是,要打牌吗?” 傅舟行没搭理他,先将牌洗了几遍,然后给在座的介绍游戏规则。 “所有人抽扑克牌,抽到大王的为国王,其余玩家为平民,也就是数字2到k。抽到国王的人可任意指定两名玩家,比如“3号和5号”完成任务。被指定的玩家需立即执行任务,拒绝就喝酒。” “都能听懂吗?” 裴书誉点点头,他听明白了。随即扫视了一圈,其他人也都是兴致勃勃的样子,大家应该都懂了。再等目光移到肖青阳脸上时,裴书誉有点疑惑,怎么感觉肖青阳一脸没懂得样子。 游戏开始。 傅舟行负责发牌,所有人都身子靠后,仔细看自己抽到了什么。裴书誉没急着翻拍,他在关注其他人看牌的表情。 有平淡的,激动的,势在必得的。 大家一起揭牌,第一轮国王是傅舟行。 裴书誉大概懂了,为什么肖青阳是那副表情。 “1号背着7号做50个俯卧撑。”傅舟行淡淡的宣布。 肖青阳看了一眼自己的牌,深吸一口气,强颜欢笑地站起来,“谁是7号?” 坐在傅舟行旁边一直沉默的眼镜男举起手。“是我。” “方知有?也行,来吧来吧。”肖青阳撸起袖起趴下,“你看起来不重。” 方知有踌躇地左右看看,周围一阵起哄声。他缓慢地坐在肖青阳背上,“你行吗?” 肖青阳常年锻炼的,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一只手举起来炫耀肌肉,另一只单手撑地回复,“男人不能说不行!”引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傅舟行好整以暇地坐着,微抬下巴,“开始吧。” 其他人帮他数数,裴书誉悄咪咪地挪到傅舟行旁边,“你两今天不对劲啊?” “是吗?我们平常一直都是这样啊。”傅舟行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盯着肖青阳,好像深怕他漏做一个。 裴书誉心里倒是松一口气,看来今晚不会有他什么事情了,太好了!赶紧找个空子溜走,要不然订个闹钟就说家里水龙头没关,急需他回去处理?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坐了,刚要去摸裤兜里的手机,就听见旁边“嗯?”一声。 裴书誉转头和傅舟行对视。 “你不会马上就接到一通电话,说你家什么什么开关没关吧?”傅舟行语调闲散,意味深长地来了这么一句。 精准踩雷。 裴书誉仿佛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句话,眉毛一扬,反问,“说什么呢?我就掏手机看看现在几点了。” “哦~”傅舟行拖长尾音。“不用看了,我告诉你,现在才晚上七八点。” 好欠揍的模样,裴书誉放弃了,干脆当起木头人,和其他人一起加入给肖青阳数数的行列。 “48!49!50!好!” 肖青阳轻松地站起来,掸掸自己的皮夹克,语气吊儿郎当地,“哼,区区50个俯卧撑!小意思啦!来来!继续继续!” 这次他可不敢让傅舟行发牌了,他环绕一圈,随便找了个人,“你来发,你来。”那人一脸懵圈,但还是照做了。 扑克牌全部下发后,裴书誉还是先将周围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第二轮,国王牌又在傅舟行手里。 裴书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肖青阳,为他默哀三秒。 傅舟行捏着扑克牌在手指尖把玩,单手靠在沙发上,颇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感觉。被他扫过一眼地都低下了头,傅舟行观察完毕,薄唇微启,“3号背着5号做50个俯卧撑。” 裴书誉奇怪地看他一眼,又来? 其他人也看不懂,这是玩的哪一出。 直到肖青阳嘴角抽搐地站起来,众人目光被他吸引,他手里的扑克牌显示是3。 肖青阳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又是他?刚刚是傅舟行亲自洗牌发牌,抽到国王包括让他做惩罚都可能是出千。怎么现在换个人还是傅舟行当国王!而且又是他做俯卧撑! 不过,区区50个俯卧撑。 肖青阳又撸起袖子,背着5号又做了50个俯卧撑。 回到位置已经有点小喘了,肖青阳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再来!” 很不巧,第三轮依旧是傅舟行国王。 要求依旧是50个俯卧撑,肖青阳背着其他人。 这下肖青阳脸绿的彻底,指着傅舟行咆哮,“草啊!傅舟行你出老千吧?!” 傅舟行回以无辜一笑,要有多无辜有多无辜那种,那笑容看得肖青阳后颈发凉。 肖青阳自认倒霉。 一分钟过去,肖青阳又爬起来。 事不过三,这次他谁也不信了。他把牌交给裴书誉,两人双手相握。肖青阳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老大!看你的了!” “啪。” 裴书誉还没说话,就听见隔壁座位传来酒杯碎裂的声音。肖青阳也是瞬间松了手循声望去,服务员先到的现场,一脸职业化的微笑,“抱歉,陆先生。这边为您更换一下。” “原来只是打碎了一个杯子,我们继续。” 裴书誉深吸一口气,按顺序给在座的发牌。 其他人都陆续看过自己牌面了,肖青阳还没敢去拿牌,他看着傅舟行手上那张,紧张地喉结上下滚动。 傅舟行掀开一角,瞥了一眼,主动告知,“我不是国王牌,我是6号。” 肖青阳彻底放松下来,掀开自己的牌面。 然后惊呼,他手里的是国王牌! 好啊!终于农民翻身把歌唱了!终于! 肖青阳一拍茶几站起来,挺直了腰板,嘴角疯狂上扬,“6号和——” “咳!” 傅舟行咳嗽一下。 这一下非常的刻意,和肖青阳对视的三秒内,不知道是不是传达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其他人赶忙捂紧了自己的小卡牌,深怕被殃及池鱼。 肖青阳声音拐了个弯,“9号!接吻10秒!” 在场地尖叫声比前两轮高了许多,他们没听错吧!不管傅舟行今晚和谁接吻10秒,肖青阳今晚都没办法活着走出酒吧了。这是真勇士,几个人一脸钦佩地看着肖青阳,心里替他默哀。 “青阳!你可以啊!哈哈哈!” “不是吧!接吻?!还得是你啊!” “9号呢!是谁!快出来快出来!傅少爷的初吻归你了!” 现场气氛瞬间被推向顶点,有人笑着搂住肖青阳的脖子,直夸他敢玩敢闹。 唯独裴书誉笑不出来,他垂眸盯着手中的卡牌,挑眉。 他是9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第 18 章 裴书誉低头看着手中的9号牌,指尖微微收紧。灯光下,他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抬眼时,恰好对上肖青阳投来的、带着一丝玩味的目光。 好啊,合着来被做局的是他。 刚刚傅舟行针对肖青阳,全是在做戏让他放松警惕。是怕他跑了吧? 裴书誉慢悠悠地将扑克牌摊在茶几上,周遭突然安静了。刚还在起哄的几人表情瞬间僵住,只剩一双眼睛呆呆地看着扑克牌。 啊嘞? “9,9号是老大?” 要说刚刚是酒喝多了,上头了。那现在就全清醒了,开玩笑,谁不知道老大和某位alpha的二三事啊。这么多年提都不敢提,要不是因为那个物资被扣,估计他们老大这辈子都不会和那个alpha再有交集了。 现在情况是有点尴尬了,真让他们老大和傅舟行啵一个啊。会被两人混合双打吧…… 裴书誉和傅舟行都没动,有人也是主动打圆场,“这个,这个做不了是可以喝酒的。老大,不然咱直接认输喝茶吧?酒也不用喝了,你这身体才好。输个游戏多大点事啊,是不?” 他看裴书誉没回应,又对着傅舟行开导,“舟行你说对吧?” 傅舟行也没说话,在场的都打马哈哈,说着这局算了算了。 肖青阳那叫一个不乐意,不情不愿道:“靠!刚刚我做了那么多俯卧撑,被傅舟行坑!你们怎么不说算了?不行啊!得亲!” 声音洪亮就连旁边的郁景珩都听见了。 郁景珩端着酒杯慢悠悠晃到陆赫安身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挑眉把刚才肖青阳那嗓子洪亮的“不行啊,得亲。”重复了一遍,还特意拖长了语调。 “哎,你听见没?那桌起哄要裴队长和傅家那少爷亲一个呢,你说,他们俩能不能亲上?”郁景珩眼睛亮晶晶的,一副看好戏不嫌事大的模样,盯着陆赫安的脸就等他反应。 如果是真的失忆了,应该不会在乎吧。陆赫安,你会怎么做? “无聊。”陆赫安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给自己倒酒,“你认识人家吗,对他这么好奇。” “你不认识?一点都记不起来?”郁景珩挑眉,指尖敲了敲酒杯边缘,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试探:“裴队长,裴书誉啊,塞凡自由组织的分队长之一。前段时间你不还扣了人家的物资吗?” 看陆赫安一脸与我无关,他又转了话头,“那傅舟行……你总该记得吧?傅家那个私生子。” “没印象。”陆赫安倒酒的动作顿了顿,垂着眼没说话,喉结却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反问,“你这样问,是我和这位裴队长之间有什么故事吗?比如,我失忆前和他好过什么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真有什么,陆赫安也能承受的住。反正他觉得没什么比醒来后,记忆就直接跳到几年后更让人难以接受了。 这不是几天,几个月,是几年。他保留着大学的知识,现在告诉他,嘿,兄弟你要打两份工。 天都塌了,未来的自己这么拼吗? 这段期间的记忆全是大空白,他越努力去想越抓不住。失眠,噩梦,就是陆赫安睡觉时的家常便饭,梦中只能看见一个背影。 他抓不住,也追不上。 还有个黏他要死的未婚妻,想到乔枳实天天约他出去逛街,买一些婚礼上要用的东西什么的,陆赫安就烦躁地靠在沙发上。 都是未婚妻了,不管周围人怎么给他们两拉郎,但陆赫安对他就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段时间他频繁约乔枳实出去,想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以前的过往找找漏洞。但乔枳实的回答滴水不漏,描述的绘声绘色。 虽然他内心毫无波澜,但依旧配合的吃饭逛街。 反倒是郁景珩提到裴书誉的时候,心里有点异样。 刚看见裴书誉的时候也是,和拳击馆那天的情况很像。 陆赫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目光移到对面那群人身上。 其实这不是他失忆后和裴书誉的第一次见面了。 虽然上次拳击馆,裴书誉乔装打扮了一番。但信息素骗不了人,裴书誉见到他时,会紧张到不自觉的释放信息素。 只有一点点,但陆赫安闻到了。 “你丫别做梦了,你和他之间能有什么,你俩不管是家世还是性别,都不太匹配。你爸能受得了你找一个alpha压你?” “为什么不是我压他?” 郁景珩一顿,这小子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他说这话当然也是有根据的,但也顺着他的话说,“嗯咳,这些都不重要,反正你俩不认识,没啥交集。你好好的和乔家小公子结婚,两人之后再来个孩子,一家三口生活美满啊。陆叔也会开心的。” 听郁景珩这么一说,再联想周围人的怪异反应。陆赫安更加确信一件事——裴书誉和他之间,绝对有点什么。 突然,旁边爆发出巨大的惊呼声。 傅舟行忽然抬脚,径直朝着裴书誉走了过去。裴书誉站在原地没动,眼神里满是警惕,他倒要看看,傅舟行和肖青阳这俩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感觉自己的下巴被傅舟行捏住,抬起来。 就在傅舟行的脸凑近时,裴书誉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问:“你们搞这一出到底要干什么?” 傅舟行没直接回答他,目光不动声色地朝陆赫安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才慢悠悠地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两人在众人的注视下借位,停顿了大概三秒钟。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少部分人还偷瞄陆赫安的方向。 然而,陆赫安只是坐在位置上,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惊讶。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倒酒,就好像眼前这一幕和他毫无关系。 众人松一口气,包括肖青阳和郁景珩在内。前者是觉得肖青阳的狗命保住了,后者是觉得:陆赫安是真的失忆了,这样都能无动于衷。 傅舟行就保持这个距离,没有下一步动作。裴书誉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心里的火气更盛,他猛地推开傅舟行,伸手就想去拿桌上的酒。没想到傅舟行动作更快,抢先拿过两杯酒,一仰头,把两杯酒都喝了下去,然后才开口说:“我认输,裴书誉的我替他喝了,大家继续玩吧。” 气氛又逐渐热闹起来,众人都不敢让肖青阳和傅舟行发牌了,给这两人排挤了出去。 肖青阳对此深感遗憾,搂着傅舟行走到一旁,悄声说,“他好像真的失忆了啊。” 傅舟行指尖摩挲着酒杯边缘,眸光沉沉落在不远处那个独自饮酒的身影上。 陆赫安举杯时腕骨线条绷得极直,琥珀色酒液在灯光下晃出细碎光影,却映不亮他眼底深藏的漠然。他忽然低笑一声,指节叩了叩吧台:“目前看来,的确是。”尾音拖得极轻。 肖青阳嘬了口酒,胳膊肘撞了撞他肩膀:“那咱们也劝劝老大,另寻新欢吧?” “你想死别带上我。” 突然,傅舟行喉间溢出声极淡的嗤笑,“他现在记忆不是回到了刚认识裴书誉之前吗?” “是啊。”肖青阳百无聊赖的找东西想打发时间。 傅舟行轻轻放下酒杯,身姿悠闲地走向洗手间,“那就有意思了。” “什么意思?欸!你把话说清楚啊!” 吧台角落的阴影里,裴书誉打开手机看电影,最近他喜欢的明星好像又出新电影了。还没看多少,远处传来郁景珩调笑的声音,陆赫安似乎被逗得低笑了声,那笑声轻飘飘的,像羽毛搔过心尖,让他后颈瞬间泛起细密的麻意。 肖青阳从背后靠近裴书誉,胳膊搭在他肩上,另一只手递过去一根烟,“看什么呢?” “看你看不懂的东西。”裴书誉将肖青阳推开。 肖青阳转而又将烟递给了傅舟行,傅舟行接过肖青阳递来的烟,却没点,只夹在指间轻轻转着:“当时你没躲。”他忽然抬眼,眸光似有若无扫过陆赫安方向,“其实你也想看看陆赫安到底是不是真的失忆吧。” 裴书誉骤然关掉了手机,“傅舟行。”他声音冷得像结了冰,“我和他已经是过去式了,他就算没失忆,我们之间也不可能了。” 傅舟行却只是慢条斯理点燃了烟,唇角勾起抹意味不明的笑:“话说这么满?行吧。”一副你口是心非,我不拆穿你的大度模样。 裴书誉懒得继续和他说,上下扫他一眼,只留一句,“好的不学,尽和肖青阳学些坏的。” 肖青阳指着自己:?又我? “喂!裴书誉!傅舟行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啊!”肖青阳无力地为自己辩驳。 裴书誉换了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时间有点晚了,他都有点困了。不然和他们说一下,自己累了要回家睡觉了吧。 他拿过手机编辑信息,这次就算他们拦着不让走也没用。但是又反应过来,不对啊,自己才是队长啊,想走还要征求意见吗?直接走了,再发个信息通知一下不就行了。 对啊,就应该这样。 脑海里两个小人又开始打架。 “这是社交礼仪,礼貌啊,你当面和他们说一下嘛。” “我们可是老大!老大要干什么还需要别人同意?” 裴书誉的手机屏幕被他滑来滑去,那两个在脑海里打架的小人正吵得不可开交。 就在这时,一道阴影从斜后方覆上来,有人挡住了裴书誉头顶的灯光 裴书誉下意识抬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陆赫安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灯光在他肩线勾勒出冷硬的轮廓。裴书誉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僵,一时没拿住,掉到了沙发底下。空气仿佛在这一秒凝固,连隔壁桌骰子碰撞的哗啦声都远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你……”裴书誉喉间发紧,后半句话卡在舌尖。 陆赫安却仿佛没看见他骤然紧绷的肩线,目光落在他面前横七竖八的酒瓶上,忽然开口,声线比记忆里低了些:“怎么一个人?” “关你屁事。”裴书誉神色冷下来毫不客气地说。 哟,这还两幅面孔呢。 “好吧,本来想委婉点的。”陆赫安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缓缓开口,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裴书誉的耳中:“我好像对你一见钟情了。” 裴书誉:…… 肖青阳:!?? 郁景珩:??? “……”傅舟行一脸“你看吧”的表情。 毫不意外,他跳预言家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第 19 章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阵轻微的抽气声和窃窃私语。 其实从陆赫安起身,走向裴书誉所在的方向时,大家就停住了手里的动作,目光紧盯陆赫安。 裴书誉心中一震,恍惚着看见眼前人与记忆里那个在酒吧替他挡酒的身影重合。 曾经,他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纠葛,那些回忆有甜蜜,也有痛苦。如今,失忆的陆赫安再次说出这句话,让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的沉默后,裴书誉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看着陆赫安的眼睛,试图从那里面找到一丝熟悉的狡黠或是其他什么。 然而,陆赫安的眼神清澈而真挚,仿佛真的是第一次对他表达这份心意。 他恍若回到几年前那个酒吧。 “欸!小裴啊,来来来,喝酒喝酒。” 黏腻地,恶臭地气味包裹着他,让他难受的喘不过气。 众所周知,在公众场合释放信息素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大多数人在易感期都会提前打抑制剂或者是贴抑制贴。 裴书誉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今天是他刚加入塞凡的日子。 十几天前他的院长妈妈,还拍着他的肩膀又哭又笑。 从她在一个坟头上捡到裴书誉,给他带回孤儿院。再扶持他上小学中学大学,这么多年裴书誉的努力她都看见眼里,本以为孩子毕业后会去从事一个稳定的工作,毕竟学的是医,没想到裴书誉直接加入了那种什么打仗的组织。 她非常后怕,害怕过段时间就看见残缺的裴书誉,或者直接收到阵亡通知书。 好在裴书誉安抚工作很到位,院长妈妈还是随他去了。 孩子大了,她的确不该再干涉。说来,裴书誉还是她这孤儿院里面最大的孩子,不是没有给他找过领养,而是领养了一次被退回来了。还受了点伤,多方打听她才得知裴书誉是被带走当那家少爷的替身,因为少爷身份特殊,经常受到绑架和威胁。 所以他们想了个法子,找个差不多年纪的孩童,最后看上了在孤儿院同为alpha的裴书誉。只要稍作伪装,便可以以假乱真。 被送回来那天,甚至都没有通知院长一声。将受了伤的裴书誉和一沓子钱直接丢在了孤儿院门口,等院长发现的时候,裴书誉已经高烧。他们着急忙慌的将裴书誉送去医院,经过几小时的抢救,性命是保住了,但却丢失了全部记忆。 她们想知道那段时间裴书誉经历了什么,都没有办法。医生劝说失去的就失去了,人总要向前看。 院长妈妈非常心疼他,也非常气愤领养人的行为。找人去理论,最后也不了了之。 只知道那家人在联盟很有势力,他们普通老百姓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抗衡的。 所有人都劝他们算了。 “你想好了吗?小誉。塞凡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中立作战组织,你进去......” 裴书誉揽住院长妈妈的肩头,轻声安抚,“院长妈妈,我真的想好了。您放心,我一定会安然无恙通过塞凡的入选考核的,绝对会完完整整回来的。” 他在大学读的医学知识,哪怕受伤了也能自救,所以他不是很担心。 但看院长妈妈还是紧缩的眉头,他继续道,“这样好嘛,我答应您,以后每个月都回来看你一次,好吗?” 院长扭过身子抹眼泪,装作生气没理他。 架不住裴书誉继续撒娇,“哎呀,好吗好吗?院长妈妈,你最好啦~” “你就贫吧,我管不了你了。”话是这样说,但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 裴书誉抱住他的院长妈妈,很郑重地承诺,“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到了离开那天,院长妈妈没来送他,许是怕看见他就会落泪。在裴书誉收拾行李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家时,孤儿院饲养的和平鸽忽然振翅高飞,徘徊在天空上方。与白色建筑融为一体,似乎在给他送行。裴书誉深吸一口气,心中的打算更加坚定。 他既然下定决心走上这条路,就不会轻易放弃。 但是刚到塞凡他就遇到了第一个挫折,报名处人山人海。每个人排队领取申请表,再递交上去审核。最快也要好几天,他以为当天就能出结果的,显得他带着行李出来报名活像乡下人进城。 裴书誉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脸色涨红地退到角落。希望自己的存在感小一点,再小一点。 眼看着领取报名表的人越来越少了,裴书誉想着是时候了,他放下自己的简陋行李,向报名处走去。 “来,这是你的,拿好。” 发报名表的是一个可爱甜美的beta女孩。 裴书誉小心接过,薄薄的一张纸,到他手上却感觉很有重量。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填写信息。 都是些基础信息,很快就能填完。他又将表递回去,想着拿上自己的行李去找个住处将就着。 结果一回头,本该在树下的行李不翼而飞,他警惕地四下观望,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声音。他拔腿就追了上去,没想到旁边有比他还快一步,那少年大喊,“抓小偷!这里有人偷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但无一人帮忙,抬头看一眼就低头忙自己的事情。 裴书誉一心都在自己的行李上,追着那个少年的行踪来到一个郊区。 杂草纵横,建筑物千疮八孔的展示在他面前。这里应该是曾经经历过战乱的地方,四周废墟环绕,满目疮痍。 这就是裴书誉一直想要加入塞凡的原因。 听见前面传来打斗声音,他赶紧小跑过去。 那少年使出擒拿招式将人摁倒在地,看到裴书誉来的时候还笑眯眯地冲他招手,“朋友,搭把手?” …… 小偷被联盟的警察带走关押,那少年把一个小布包递给裴书誉,“这是你的吧,以后可得拿好了。”裴书誉向他道谢。 那少年摩挲下巴,围着裴书誉转了两圈上下打量着他,“看你这样子,你是打算进塞凡吧。” 裴书誉大方回应,“是啊。” 那人一听,拍手叫好,“那太好啦!你好,我叫霍斯!我也要进塞凡的!我们一起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真的吗?好啊!你好,我叫裴书誉。” “那我就叫你小裴。” 这是裴书誉出学校以来,交到的第一个新朋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第 20 章 接下来的这几天,他都是和霍斯结伴而行,一起进入塞凡的考核区域。考核内容就是在规定的时间内拿到空白信息卡并出现在报名大厅。 信息卡被埋藏在这个丛林的各个角落,进入的人数不限,填了表的都能进入,但是信息卡的数量有限。 广播会实时播报场内还有几个信息卡。 一路上他俩为了避免打斗,都是走的小路。虽然难走,但是可以很好地隐蔽自己行踪。 裴书誉的打算是老实本分找信息卡再出去,但霍斯完全不这样想。霍斯提议他们直接去抢别人的信息卡,也就是在别人找到信息卡后,他们再去截胡就行了。 省时又省力。 一开始裴书誉是不太愿意的,但是霍斯给他开导,“你这人咋这么轴呢,你想啊,信息卡是固定的,人这么多!大家进来的地点又不一样,万一哪个草包进去的地方刚好有信息卡他拿到直接走了,通过考核。而有实力地阴差阳错没找到,对塞凡来说岂不是可惜。” 裴书誉一想,是这么个理。 见他有些动摇,霍斯继续说,“所以,塞凡是希望我们之间有竞争的。而不是大家都岁月静好,找个信息卡出去就行了。你懂了吗?我们抢信息卡,抢到了就是对面不够格进塞凡,没抢到就是咱们实力不如别人,也帮塞凡做筛选了。你说对吧?” 他说的头头是道,刚出学校的裴书誉哪懂这些弯弯绕绕,只是觉得他说得对,一个劲点头。 霍斯笑了,爽朗的笑声缓解了这几天的紧张气氛,裴书誉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两人休息一晚,广播开始播放剩余数量。 还剩下不到一半的数量。 霍斯给裴书誉打手势,告诉他三点钟方向有两个人拿到了信息卡。 一个alpha一个omega。 看来也是结盟了。 裴书誉点头,两人一起冲出去,各控制住一个。霍斯明显是练家子,制服那个omega对他来说轻轻松松。但是裴书誉一个学医的,冲出去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是单纯从背后把人抱住,在他看来,这就是把人锁住了。 可惜他实战经验不够,那alpha不仅挣脱开来还顺手肘击了裴书誉一下,霍斯扭头看到这一幕,反手p晕了omega,再去制止住那个alpha,最后毫不留情嘲笑裴书誉:“呵,你这也不行啊。” 裴书誉:…… 经过一番搜身,成功拿到了两个信息卡。 裴书誉摩挲着那张信息卡,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终于…… “霍斯,信息卡拿到了,我们走吧?”他转头想催促霍斯离开。 毕竟考核时间所剩不多。 他转身,却听到刀子没入骨肉的声音。 那两人已经毫无声息地躺在地上,是被一刀毙命的。而霍斯拔出自己的军用短刀,慢条斯理地在死者身上擦拭。 霍斯缓缓站起来。 裴书誉眼中全是震惊,一脸不解地看着面前这个让他感到陌生的人。 “霍斯……为什么?你杀了他们?!” 霍斯一脸无所谓,手上的军用短刀被他转出各种花样。语气平静地回复:“就是顺手杀了。” 裴书誉浑身发抖,嘴唇嗫嚅,好半晌都说不出来话。虽然在学校里实践课也救助过伤员,也见证过死亡。 但是当他面杀死人的还是第一次。 裴书誉愤然上前抓住霍斯的衣领,眼眶通红,“我们拿到信息卡就行了!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霍斯漠然地看着裴书誉,就像在看一个待宰的羔羊。他反手扭住裴书誉抓着他衣领的手,裴书誉吃痛一下子脱手。霍斯就着这个动作猛推了一下。 裴书誉踉跄几步,扶住旁边的老树才稳住身形。 虽然他只与霍斯相处了几天,但这几天霍斯一直都是乐于助人,心地善良的形象。他实在不明白,那个愿意帮他追小偷,开导他,帮助他的霍斯怎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为什么?”裴书誉还是不死心。 霍斯活动下手腕,揉了揉发酸的脖颈,一脸不耐烦,“啊,装了几天烂好人,真的是给我整的非常烦躁啊。” 什么意思?这几天都是装的?有什么必要?他自问自己身上毫无别人可贪图的东西。 裴书誉就这样不可置信地盯着霍斯,两人相视无言。 在这寂静之地,广播开始了最后一次播报。 【目前场内还剩两张信息卡,距离考核结束还有十五分钟。】 裴书誉握紧手上的信息卡,一步步后退。 “算了,死之前让你做个明白鬼。”霍斯甩了两下手腕,“毕竟,我没见过像你这样蠢的人。” 这话直白而又残忍,彻底撕开了霍斯这些天的完美假面。 裴书誉一边观察着四周的逃生路线,一边又忍不住想霍斯的真实目的。 是为了阻挠塞凡招人吗?那就没必要和他虚与委蛇,直接在那个郊外把他解决掉不就行了。但是这样一想更说不通了,解决他一个有什么用,还有其他参加的人难不成他一个个杀过去。 裴书誉斟酌着用词,开口,“你为什么要去追那个偷我包的人?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要进塞凡?” 霍斯抱臂,站在那两具尸体旁边,似乎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裴书誉只看见他仰头哈哈大笑的模样。 “死人问题还真是多。你问我为什么?啊哈哈哈哈哈哈!” 没等裴书誉反应过来,霍斯顺出小臂里面的匕首,一个箭布就向他冲过去。 裴书誉躲闪不及,只能强行格挡,硬生生挨了这一脚。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裴书誉感觉自己的后背被擦破了一层皮。不等他喘息片刻,霍斯的进攻就如雨点般落下,裴书誉迅速矮下身,滚到一旁躲避。 “你就这点能耐?还想进塞凡?” 霍斯一边进攻还能一边嘲讽他,让裴书誉心有不甘。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裴书誉直接用手接住了霍斯劈下来的匕首。鲜血顺着手掌滴落到草地上,空气中弥漫上了一丝丝血腥气。 霍斯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一无是处的草包敢用手接他的刀,饶有兴致地开口:“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帮你?为什么要进塞凡吗?” 裴书誉心跳极快,手上的力气丝毫没减,疼痛已经感觉不到了,也许是手没知觉了,他不知道。 “接近你,是因为你一个s级的alpha,竟然妄想创立一个平权社会?至于我为什么进来,反正你要死了,告诉你也没什么影响。你们梦想中的乌托邦根本不会实现,我们会逐渐渗透这个异想天开的组织,然后,把它摧毁。”霍斯脸上洋溢着诡异的笑容,甚至是兴奋。 裴书誉呼吸一滞,感觉从头到脚一阵寒意。 “我本以为你有点什么本事,这几天相处下来,s级?也不过如此。” 话应未落,霍斯猛地抽出匕首,带出了几滴鲜血。 裴书誉迅速脱下外套盖在伤口处,用手掌用力摁住,防止短时间内失血过多。 距离结束还有十分钟,霍斯已经不着急攻击他了,等裴书誉死了再拿走信息卡也不迟。 裴书誉此刻脸色苍白,眼前已经开始出现重影。他努力站直身体不让自己倒下。 “要到极限了吧?”霍斯又开始把玩自己手中的匕首,“你说你这么菜?没有我你能见到信息卡长什么样子吗?” 看裴书誉坐在地上,六神无主得模样。霍斯迈着轻松的步伐准备给他最后一击,好歹是装模作样相处了几天,就给他一个痛快吧。 霍斯愉快地想。 “等一下……”裴书誉声音嘶哑,说话都得大喘气。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霍斯蹲下来,满眼戏谑和他对视。 裴书誉用那只好手哆嗦地递出信息卡,“信息卡…给你……你说的…没错……我一个伪造的s级……的确不配进入……塞凡。” 他一句话说地断断续续,气若游丝,感觉不需要霍斯动手他都活不了。 “什么意思?伪造?”霍斯抓住了重点。 裴书誉无力地点点头,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他说他是被一个博士捡走的,当时他只是一个c级alpha,一直被人瞧不起。博士不忍心他被欺负,就想办法给他植入了一个s级的alpha腺体,一开始害怕被人发现,但是医院的体检机器都没查出来,他们就这样瞒住了所有的人。 霍斯眼珠一转,开始思考这段话的真实性。万一是使诈……但是裴书誉这几天的表现,的确不像是什么脑子聪明的人。 更何况s级alpha,哪个不是武力值和高智商。若裴书誉真的是s级alpha,一开始和他打斗完全可以用信息素压制。 所以,在他眼里看来,裴书誉此人,又蠢又菜。 还爱做什么拯救世界的春秋大梦。 他是伪造的s级也就不奇怪了。 “那个博士在哪里?”霍斯假装不经意地询问。 裴书誉痛苦地摇摇头,“不能……不能说……” 霍斯眼神一狠,刀尖抵在裴书誉的喉咙处,“快说,不然我就一刀一刀……” 裴书誉像被吓到了瑟缩一下,他动了动手指,歪着头,眼皮打颤,嘴唇一张一合。 “我说……我说……” “在……就在……” 声音太小,根本听不清。 霍斯没忍住凑近了一些。 下一秒只见裴书誉无神地眼睛又恢复光彩,霍斯瞳孔放大,捂住后颈跪倒在地,一脸恨不得将裴书誉大卸八块的表情。 裴书誉手中闪过一丝银光,他摁着霍斯的肩膀撑着自己站起来。 他那一针没有扎的太深,主要这也是自己随便从同学那学的,技术不到家。 导致霍斯处于一个半晕不晕的状态。 裴书誉先从霍斯衣服上撕下来一块布给自己的手简单缠了一下,然后盘腿坐在霍斯旁边看着信息卡。 见霍斯的眼神还死死盯着他,像要找他索命一般。裴书誉深吸一口气,说出真相,“抱歉,刚刚那些都是我瞎编的,“我就是s级alpha。” “天生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第 21 章 “还有两张信息卡,怎么还没出来?” 场外的几个创立者聚在一起,都在等最后出现的两个人。 他们组织刚成立,自然是能人越多越好。 拿到信息卡不过是初选,最简单的一步。 几人面面相觑,想到一起去了:总不能第一关人数都没满吧? 那真的很完蛋了。 阳光穿过休息区高大的落地窗,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金边。 那些找到信息卡的人陷在柔软的沙发上,眉眼间跳动着按捺不住的兴奋,满脸笑意。 他们小心翼翼地抚摸信息卡,指腹轻轻摩挲过空白id处,像是在触碰某种珍贵的物品。有人举起信息卡对着阳光端详,越过薄薄的信息卡,光影在他们眼中流转跳跃。 这一刻,信息卡仿佛不再只是一张普通的卡片,而是承载着无限期待与未知的神秘宝藏,引得他们不住地打量、反复地欣赏,眼中满是珍重与新奇。 有些实在找不到信息卡的也都提前出来了,很是遗憾的看了一眼休息区,然后垂头丧气地离去。 “最后两分钟了,再不出来,我们就可以进去清场了。” “嗯。”为首的男人频频转动尾戒,表情凝重地紧盯出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休息区的一些少年都坐起来。对于最后两位战友,他们也很期待。 “怎么还没出来,倒计时30s了。” “估计没找到吧。” “看来,入选的就我们喽~” 众人各说纷坛,在倒计时最后15s的时候,出口传来了不规律的脚步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想看清最后这两位。 很快,踩着结束的时间点。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出现在出口,将信息卡举起来展示给在场的人看。几秒后,少年瞬间脱力,瘫倒在地上。 “血!他受伤了!” 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立马出现几个医护人员围在少年旁边。 塞凡创立者的视线往下,眼神一黯。这个少年的右手缠了布条,看得出来手法还是很专业的。应该是伤口太深了,血迹控制不住的从里面渗出。 医护人员小心地帮他解开布条,露出里面的伤口。看样子是利器所伤,布条一解开,血液就汩汩流下来。 没等医护人员询问伤口来源,裴书誉就主动告知,“场内……应该是混进了别的势力。他杀了几个人,还想…杀我灭口,就被我扎晕放倒在里面了……” 裴书誉仰头时,正撞进一双鹰隼般的眸子。对视的那几秒,裴书誉都能感觉到他眼睛里面沉淀的戾气。到底还是初出茅庐的新生犊子,被身经百战的眼神审视过,裴书誉甚至有点心慌,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怕对方不信,刚要再开口。 却见那人抬手轻挥,“我了解了。”他旁边的与其对视一眼,会意,对后方两人打了个手势,“小伍,小六,你们俩去处理一下。” “是,厉教官。” 趁这个空档,医护人员抓紧将裴书誉扶到了休息区坐着,“同学,伤口有点深,需要缝合。忍着点啊。” 周围一圈人围着,裴书誉就算是再疼也不会叫出来,那太丢人了。他咬牙点点头,将衣服塞进嘴里咬着。以前都是他帮别人缝针,现在轮到他自己身上了。 银针穿过皮肉的瞬间,裴书誉后槽牙死死咬住衣服,额角青筋随着缝线的拉扯突突跳动。 由于组织事先没预测到场内会有人员伤亡,所以麻醉药是没有提前准备的。 在无麻醉的情况下缝合,围观的少年们都倒抽凉气一脸不忍:硬缝啊?马上外面指不定以为他们这干嘛了呢。 但是他们猜错了,这漫长的缝合过程中,裴书誉没有大喊大叫,他一声不吭。 “乖乖,是不是不疼啊?” 裴书誉内心忍不住想:你来试试。 掌内传来的剧痛如毒蛇噬咬,每一针都像是把烧红的铁签子往他骨头缝里钉。裴书誉的里衣很快洇湿大片,冷汗顺着下颌线滴落在衣领处。 周围一直有说话声,裴书誉把注意力全都放在听别人聊天上,这样就能忽略自己手上的痛觉。 他左手死死攥着椅子扶手,指节泛白,仔细听,连骨头都在咯吱作响。 最后一针结束,医护人员擦了擦额头的细密汗珠。“好了,伤口要注意点不能碰水。” “谢谢……辛苦了……”裴书誉本能地道谢,他看向自己因为疼痛而微微发抖地右手,感觉这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可以扔掉了。 裴书誉叹气。好了,现在该思考怎么洗澡的问题了。单手洗澡,好不方便。 前面突然传来试音话筒的声音,裴书誉思绪回笼目视前方。 只见那位厉教官站在他们面前,撇开给他准备好的话筒,声音洪亮,“各位,恭喜你们通过了塞凡的初选。接下来由我——厉良,也可以叫我厉教官。我将会对你们进行各项身体考核,以便于你们认清自己的实力。事先说明,这个考核以后也是一周一次。如果,过程中,有,坚持不下去的,可以主动放弃,将信息卡归还,即可走人。” 说到这,他顿了顿卖了个关子,“当然,不放弃的,也不一定呆到最后。我要提醒一句,收好你们的信息卡。毕竟你们的信息只有被录入进去了,这张卡才算真正的属于你们。” 裴书誉点头看向自己的信息卡,心情沉重。 “好了,话就说到了这里。塞凡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宿舍,你们可以,自行分配。今晚就在这休息吧。”厉教官站的笔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新鲜血液,等他们都离开后,和其他教官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地眼神。 …… 裴书誉运气还算不错,遇到一个热心的beta。见他动作不太方便,主动提前帮他搓澡。裴书誉经历过霍斯欺骗一事,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味了,连忙拒绝。 宿舍是两人间,该有的都有。布置简单,环境干净整洁。比裴书誉自己租的房子不知道好上多少倍,他刚躺在床上感受这温柔的触感没多久。 房门就被人砸响。 裴书誉趴在床上支起上半身。 热心的beta离门口近,他以为是有事找,没有什么防备心就开了门。 随后裴书誉就看到那beta被踹出去老远,两个身高马大的alpha走了进来,先进来的那个兴奋地指着内景,“哥!这间不错!” 另一个跟脚进来,环顾一下四周,也是很满意地点头,“嗯,可以,就这间了。” “可是……这是我们先选的…”被踹到在地的beta弱弱出声,还是想为了自己争取一下。 “嗯?”两个alpha眼中闪过寒光,骨节被捏得咔咔作响,像两头蓄势待发的野兽朝beta步步逼近。beta喉结不安地滚动着,冷汗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裴书誉坐不住了,从床上跳下去迅速窜到beta身旁,一只手挡在beta面前。 “等下。” 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气息瞬间凝固。那两个alpha停住了脚步,出于不清楚对方实力的考量,他俩不敢轻举妄动。那个beta看向裴书誉的眼神里面都带了点敬佩。 “我们自己走,房间给你们了。”裴书誉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 死寂。 随后,房间内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哄笑。两个alpha拍着大腿前俯后仰,眼中却透着阴鸷:“啧啧,算你识相!快滚吧!” 就这样,刚睡了几分钟的小床就这么易主了,他扶着beta去找空房间。 最后挑挑拣拣,选到了一个四人间。 在他们到来之前,房间内已经有两个人了。一个懒散随意地躺在床上玩魔方,一个坐在桌子前聚精会神地看书。 两人悠闲自得,岁月静好。 裴书誉放心地敲门。 见有人进来,看书的那位也没分个眼神。另一个倒是自来熟,主动打招呼,“嚯!新舍友?你们好,我叫肖青阳。青天白日的青,阳光普照大地的阳。” “裴书誉。书本的书,名誉的誉。” “于微,微乎其微的微。” 三个各自一介绍就是互相打过招呼了。 于微是被裴书誉架着进来的,肖青阳好奇地问,“这位兄弟,这咋啦?” 两人一起把beta扶到空床上。 “刚刚有人抢了我们的房间,我们被赶出来了。”于微接话。 “这么牛逼?!”肖青阳一惊一乍的,吵的看书那位没办法专心,书本被烦躁地合上。 肖青阳立马凑过去想搂人肩,再看到眼神后,又悻悻地收回去,“这位兄弟,我们都做过自我介绍了,你呢。” “傅舟行。” 于微问,“傅?什么傅?” “整个联盟也就那一家姓傅的。”肖青阳歪着身子给他科普。 裴书誉对联盟的结构不是很了解,他在校期间很忙,为了赚学费,经常是熬夜做实验整学术论文。 于微一看就是非常了解了,肖青阳刚说完,他就肃然起敬了。 稀少的姓氏,不耐烦的语气,嗯,很符合这位少爷的身份。 不过,傅家那位大少爷不叫这个名字啊。什么时候改的名字,他怎么不知道。 噢~他知道了!大少爷来参加这种组织,家里人肯定是不同意!所以这是他化名! 于微对自己的猜想毫不怀疑。 四个人按顺序简单洗漱下就上床休息了。 裴书誉排在最后,因为手不太方便,舍友们表示理解。还好浴室隔音,也不会吵到别人睡觉。 他挂好毛巾出浴室门,就听到门外有细微脚步声。裴书誉放轻脚步走向房门,耳朵贴上去想听听看有什么动静。 发现是类似两个铁制品“咔咔咔”的声音。 外面有人在撬锁! 这想法冒出来第一时间,裴书誉就迅速退回去,将其他三个人晃起来。 于微被吵醒时还要说什么,被裴书誉一把捂住,裴书誉食指放在嘴唇间比了个“嘘”的手势。 肖青阳和傅舟行站在门两旁,看看今晚撬门的到底是谁。 “咔哒”一声,门开了。 肖青阳二话不说就是将准备好的衣服蒙了上去,再配合傅舟行两个人,和撬锁的人近身肉搏。 打斗过程中,摸清了对方是四个人。 裴书誉带着于微远远地看着,两个半残加起来还是半残。 所以他们选择不插手,乖乖地躲在一旁,不当累赘。 没想到二打四,他们也不落下风。 很快撬锁的人就被打趴下,连连求饶,“好了!好了好了好了!我们不要你们信息卡了!放过我们吧!” “我放弃!我也放弃!” 傅舟行打开灯光,只见四个今天已经被淘汰的报名者坐在地上叫苦不咎。 “不都被淘汰了吗?怎么出现在这?”肖青阳无法理解。 裴书誉联想到了今天厉教官说的话,大致猜到了一些,给肖青阳解释,“他们没有完全被淘汰。只要今晚他们拿到信息卡,就可以淘汰别人,给自己换取机会。” 肖青阳似懂非懂“嘿”一下,“这塞凡花样玩的挺多啊。” 傅舟行默默离他远了一点,害怕智商低是病被传染。 外面适时响起吹哨声,急促悠扬。 裴书誉换好鞋子,率先往外走,“这是集合的哨声,走吧,去看看什么情况。” 经过其他宿舍的时候,裴书誉粗略看了一眼,和他们遇到的情况都差不多。 都是趁着他们睡觉的时候进来撬锁搞偷袭,有失败的自然也有成功了。 等到了集合点,发现厉教官正咬着哨子看着他们,旁边还站了一排教官。 等拿到信息卡的人都到齐后,厉良清清嗓子。 “相信聪明的人都已经猜到了。” “今晚就是第二轮考核,一时拿到信息卡并不代表你能一直守护好它。相反,一次失败也不代表一直失败。” “所以,对于那些没守护好信息卡的人,我只能说很遗憾。” “至于你们……”厉良微微一笑,“欢迎你们加入塞凡!”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30 第22章 第 22 章 小裴 你的老攻已上线 其实早在之前, 塞凡就在各大军队里面挑选了一批精英。 但这毕竟是第一次面向大众招人,仪式感得到位。 在他们考核日的前一天晚上,塞凡特地包了一个酒吧, 来给这些新成员们庆祝。 酒吧的灯光诡谲得人眼花缭乱, 音乐震耳欲聋。昏暗的灯光下, 调酒师不停地晃动容器。混杂的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酒香, 裴书誉对酒没兴趣,去找酒保要来一杯咖啡。 他一边喝着咖啡, 一边到处闲逛。 不知道这场子什么时候会散,大家都很开心, 应该会玩到很晚。裴书誉只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一个人,呆一会。 这里真的太吵了。 他余光瞄见一个空位置,刚要端着咖啡走过去, 突然一个人影挡住他的路。 幸好吧台前人不多,他及时往后退, 躲避了那个人伸过来的手。 那人一身酒气, 不怀好意的目光流连在裴书誉身上。裴书誉皱着眉, 但还是耐着性子开口:“你好,有事情吗?” “你是…新来的成员吧?我可是之前……嗝!从部队里被选拔上来的,也算是……你们的前辈吧!来来来,陪我喝一个。” 裴书誉环顾四周, 周围人声鼎沸, 歌舞声和欢笑声揉杂在一起。没有人注意到他这边,指望别人解围是不可能了。 他视线又回到这个人身上,脚步虚浮,眼神迷离, 看来醉的不轻。那他也没必要把醉鬼的话放在心上,裴书誉一直往后退,手臂在前,试图用咖啡杯隔绝两人的距离,“抱歉,我不能喝酒。” 裴书誉没说假话,他手上的缝合线还都没拆,的确不能喝酒。他本以为那酒鬼会就此作罢。 但裴书誉失策了,一个醉鬼能听懂个屁。那人察觉到裴书誉的抗拒,酒精上头,不仅壮着胆子对裴书誉动手动脚,还无意识地开始释放信息素。瞬间一股铁锈味攀附过来,刺激的味道直冲他天灵盖,引得裴书誉胃里一阵恶心。 他也是疯了,和一个醉鬼讲什么道理。 还什么前辈,酒品真差。 毕竟两个alpha之间具有排他性,就算不是alpha,释放这种具有攻击性的信息素也是有条件的。而且这里是公共场合,谁不知道在这释放信息素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这位,前、辈。请你放手。”裴书誉冷冷开口,颇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他在心里默默倒数,如果他数完“三二一”这人还不把手拿开,那他一定亲手教他做人。 虽然他的右手还不行,但左手可以。 三,二…… “啊!” 裴书誉默数到第二下时,肩头忽有一阵落空。那只带着酒气搭上来的手,被人如弃敝履般狠狠拽开。紧接着便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他回过头,只见那酒鬼摔倒在地,衣服上洇开大片酒渍。 哦豁,活该。 裴书誉内心默默给人点赞。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那种,爱看热闹的,八卦的目光。 而他旁边则出现了一个少年,个子很高。余光目测一下,哇,比他还高,那至少得有189了,肯定是前辈,年龄比他大。 裴书誉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不自然地直起身子。 因为这边的小事故,酒保开了大灯,照亮了这片区域。裴书誉趁机看清了少年的脸,细散的碎发垂在他的眉骨上,眉眼生的很好看,眼皮很薄,是单眼皮,眼尾微微上挑,透着一股懒散劲。 他视线接着往下,少年鼻梁高挺,唇角淡扯着。也许是裴书誉看的太久了,少年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然后裴书誉就发现,少年嘴角微笑的弧度好像更大了。 那个少年就顶着裴书誉炽热的目光,装模作样的走向那个酒鬼。表面是扶他,实际上是拽住了酒鬼的头发,“哎呀,这位先生,你怎么在这睡觉啊!我们这里是酒吧,不是酒店,不让睡觉的!” 听完这一番话,再联系少年穿的一身西装,周围人都以为他是员工,包括裴书誉在内。 原来他是酒保,还以为也是军队里面来的前辈。其实裴书誉内心是有点遗憾,这么好看的人,竟然也只是在这当个酒保。 很快就有人来扶着这个酒鬼,应该是和酒鬼同一批被选上来的,不过素质比酒鬼好了很多,扶走时,还连连道歉,说不好意思给他们添麻烦了。 少年那一下应该用了不少的力气,酒鬼躺在地上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了,除了裴书誉,没人知道这个酒鬼是怎么躺到地上的。 酒鬼被带走,现场又恢复如初,气氛又happy起来。大家都被喜悦的情绪填满,这点小插曲压根没放心上。 “谢谢你替我解围。”裴书誉向那位少年道谢。 酒吧内光线又昏沉起来,少年半倚在桌沿边。虽然裴书誉看不太清,但他就是觉得少年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 半晌,少年才出声,带着难掩的笑意,“不客气。那,这位哥哥,你要怎么谢我?” “啊?哦,那个,我请你喝一杯吧。”裴书誉拿过菜单,送到他面前。“你看看,要喝什么。” 少年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接过菜单既没说要点也没拒绝。裴书誉忽然有些局促,看来他真的是被酒鬼的信息素影响了,人家身为酒保还得上班呢,上班时间喝什么酒。 此举不妥。 他斟酌一会又开口,“你们的工资是和客人点的酒挂钩吧?这样,你来点,我买单。然后下班后,你再带回家喝。” 裴书誉内心祈祷:希望这个酒保不要点太贵的,他好像没带太多的钱…… 少年收回目光,转向菜单快速扫了一眼,“唔,没有我想喝的酒。” 裴书誉挑眉:哦,还是个挑嘴的酒保,一个都没看上。 “这位哥哥,你这是什么眼神啊?我可不是这的酒保,那是为了解围随口瞎说的。”少年合上菜单,“唉,我想喝的酒在另一家,不贵的,好心的哥哥愿意带我去吗?” 少年语气温柔又略带着点诱惑,面对酒鬼还是眼尾上扬标准的丹凤眼,此刻眼睛瞪圆,眼尾下垂,很像他喂过的流浪狗。 而且,还称呼自己为好心哥哥…… 裴书誉愣了一下,然后心里飘飘然的。不是酒保吗?好吧,是他理解错了。刚好他不想在这呆了,提前走人也是好事。至于换个地方请人喝酒,人家毕竟帮他解围了,要求也不太过分,满足一下有什么的。 昏暗中,他听见自己不假思索却又结巴的声音,“好,好的,愿意的。” 听见肯定答复,少年笑得肆意。尾音拖长就像个小钩子一样,在裴书誉心上刮了一下。 裴书誉喉咙上下滚动,感觉有点热。他今晚没喝酒啊,但怎么感觉浑身都是酒味。但也有个好处,这新的气息如同暴雨般地冲散了那个酒鬼留在他身上的铁锈味。 但他闻起来感觉是温和的。 随后,这味道慢慢地,慢慢地,包裹他全身。 直到他察觉就连空气中都是这种酒味,裴书誉也只想着,或许是呆在酒吧太久的缘故。 出了酒吧,味道散了一些。 新鲜的空气也开始跟上来,缓解他的头晕症状。 两人就这样一起前往目的地。 最开始少年在前面带路,裴书誉跟在后头,头还是有点昏昏沉沉的。看前面少年的背影都出现了重影,他想喊住少年,但又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只能一个劲的说:“等等,等等我…” 后来少年怕他摔倒,就一路扶着他。 当少年的手要扶上裴书誉的手腕时,缠绕着的一圈一圈的绷带进入少年的视野。少年的动作不自然的顿了一下,然后轻轻放在裴书誉的手掌下面拖住。 另一只手搂住了裴书誉的肩膀,让裴书誉更好的靠着他。 两人就像七八十岁的老人夫妻一样,步伐缓慢地在街边并排行走。 “你的手怎么伤的?”少年冷不丁问起这个。 裴书誉看了一眼,自嘲的笑:“啊,这个啊,和朋友打了一架,划伤的。” 等了许久,少年也没有出声。 裴书誉疑惑地抬头,少年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嘴角向下,眉头拧着。 看起来是不高兴的模样。 他想,也许是少年觉得理由有点假,以为他骗人也不编个好点的。也对,毕竟都是朋友了,怎么会拿刀子划伤他呢。 裴书誉难过的想:霍斯,真的有一刻,把他当做朋友吗? 夜晚的小路,气氛安静地有些过头。裴书誉甩了甩头,晚风轻轻拂过,他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明明刚刚已经缓解很多了,怎么又开始头晕了。他喝的咖啡还有后劲吗? “你想喝的酒,是什么牌子?”裴书誉强撑着开口,这是他一直想问的。 “你知道波尔多吗?”因为是搀扶着,两人靠的很近。 近到可以听见心跳声。 裴书誉摇摇头。 他也不太懂酒,只知道酒分为红色、白的、黄的这三个大致颜色。 硬要他说酒的牌子话,他只认得82年的拉菲。 无他,经常在电视剧里面看到,他就记得了。 少年歪着头笑说:“没关系,以后会知道的。不过,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的名字。”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裴书誉语言重组,重新又问了一遍,“不好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眼睛一弯,笑的更开心了,露出一颗小虎牙。 “陆赫安。声名远赫,竹报平安。” 第23章 第 23 章 “睡完人不认账,你要当…… 清晨, 裴书誉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身处一张宽大的床上。 阳光穿透窗纱,直直洒落在洁白的被单上。那刺眼的光线, 让裴书誉下意识连眨了好几下眼睛。他抬手挡在眼前, 缓缓坐起身来。 “嘶……”裴书誉脑袋一阵抽痛, 仿佛里面藏着无数玻璃碎片, 稍微一动便划拉作响。 待视线逐渐清明,他才惊觉自己置身于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低头一看, 自己竟未着寸缕;往右看,满地狼藉, 衣物七零八落;往左看,一个男人赫然躺在身侧。 一个男人……一个……男人!!! 正是昨晚帮他解围的少年陆赫安!此刻两人竟躺在同一张床上,还都赤裸着上身! 陆赫安蜷着身子侧卧着,凌乱地发丝半掩着他惺忪睡眼的模样。裴书誉扯被子的动作, 使得被子下滑,陆赫安精瘦的上半身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他眼前, 隐隐还能瞧见紧实的腹肌。 裴书誉就像活见鬼一样, 突然间好像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都不知道如何安放。 一时激动,直接滚下床。 然后才发现自己身上就穿个……!怎么就!昨晚他没喝酒啊!怎么断片成这样了!他再转头看向地面,他的上衣,裤子, 和另一个人的人衣物堆叠在一起。 他多少也是个成年人了, 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但是他全身上下除了头有点痛,其他地方并无异样之感。 经过一番煎熬的内心争斗,裴书誉给自己想出了一个很合理的解释,来安慰自己。他的猜想是:昨晚他俩喝酒互相吹牛皮, 然后都喝醉了。接着遇到好心人给他们送到酒店,最后就盖着被子纯睡觉度过了一晚上。 是的,就是这样。 他们什么都没有,他们是清白的。 裴书誉就这样哄自己,然后头疼地捡起裤子,三下五除二套上。 陆赫安仍在睡梦中,裴书誉不想惹出误会,在那堆过夜的衣物里翻找出自己的上衣,慢慢穿上。过程中,他还不时观察陆赫安的反应,陆赫安也只是翻了个身,平躺着露出更多结实的胸肌,依旧紧闭双眼。 裴书誉松了一口气。 那他可以跑路了。 “你要去哪里?” 裴书誉刚蹑手蹑脚走了没几步,身后便传来陆赫安略带沙哑的声音,显然是刚睡醒。 陆赫安微微撩起额前的发丝,露出睡眼惺忪的双眼和裴书誉对视。 此刻的裴书誉,拎着鞋子,头发衣服凌乱,姿态就跟做贼一样。 陆赫安心下顿时明白,小声讷讷委屈地开口:“睡完人不认账,你要当渣男吗?” 听那语气,满是不开心。 可裴书誉的重点都在他的前半句,谁睡他了?谁睡了谁?他们…… “我……我吗?”裴书誉指着自己,弱弱开口,满心的难以置信。 可他什么都不记得啊。 陆赫安见他不信,脸不红心不跳的让他去厕所照镜子验证,“你背后有一道抓痕,是我不小心挠的。” 其实是昨天他把裴书誉送回来,没想到某人喝完酒一点都不老实,想给他换个衣服洗澡都跟打架一样。但是又考虑到他右手的伤,陆赫安一开始小心翼翼的,实在是裴书誉太能闹腾。陆赫安才开始采取了强制手段,真的是不小心,挠到了。 裴书誉一听,赶忙放下鞋子,火急火燎地冲向卫生间。他背对着镜子掀起衣服,后背那道明晃晃的抓痕,瞬间让他心凉了半截,直想抽自己两巴掌。 裴书誉!美色误人啊! 陆赫安饶有兴致地抱臂看向从卫生间。 等裴书誉从里面出来,他又是一副失了贞洁,楚楚可怜的形象。 “真是抱歉,我昨晚喝醉了,我不记得啊……”裴书誉连忙解释。 “你这是什么意思?”陆赫安瘪着嘴,明知故问,“是不想对我负责吗?” “这…我…不是……”裴书誉也有点不知所措,他们两个都是alpha。他怎么可能真把对面怎么了,那两个alpha之间又不能标记。就算真有什么,那也是,两人相互情愿的。 这你情我愿的事情…… 陆赫安瞧他这般纠结,也不想逼得太紧。依他观察,裴书誉明显是吃软不吃硬的类型,得慢慢来。 于是,他埋进被子里,闷闷地说:“你还是不相信吗?算了,你走吧。” “反正我一个刚入大学的大学生,没钱没势。昨天也怪我自己好奇,想混进酒吧见见世面。没想到……都是我自己的问题,和你没关系。这位哥哥,你走吧,不用管我。” 裴书誉也是脑子没转过弯的,迷瞪瞪“哦”了一声,真准备往外走。 陆赫安“唰”地一下坐起来,眼底含泪,就这么哀怨的看着他。 裴书誉听到声响又停住脚步。 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裴书誉对自己再了解不过,像他这样的人,着实不适合谈情说爱过日子。他本就孤身一人,况且如今加入了塞凡,保不齐哪天执行任务就丢了性命。他并非咒自己,只是觉得在这种情况下,给人承诺无疑是把对方往火坑里推。 可什么都不做,似乎也不妥。 “我,你要多少钱?” 话一出口,裴书誉就后悔了。瞧着陆赫安愈发难看的脸色,好像真要哭出来了。他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赶忙又补了句,“抱歉。” 陆赫安不想在听他说抱歉了,假意摸了把莫须有的眼泪,直接提出要求,“我不要钱,你和我谈恋爱吧?” 见裴书誉愣愣的,他又改口道:“我没谈过恋爱,舍友们都有对象,他们总嘲笑我。所以你就和我谈一个月,让他们知道我有就好了。” “你!你是学生啊?”裴书誉像是才反应过来大惊。 “这位哥哥,我前面就说过了,你是不是反射弧有点长。”陆赫安有些不满的拾起地上散落的衣服,边穿边说:“怎么样?一个月行不行嘛?” 看着陆赫安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裴书誉咽了咽口水。 一个月啊 裴书誉眉头微蹙,内心天人交战。 一个月的恋爱,应该还行吧,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 “行……吧。”裴书誉咬咬牙,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反正就一个月,就当是还昨晚的人情了。 陆赫安一听,原本委屈的神情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笑意,不过很快又恢复成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那就这么说定了,从现在开始。” 裴书誉无奈地点点头,看着陆赫安,总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九月的阳光褪去了毒辣,落到人身上舒服温暖。 陆赫安回到宿舍,愉快的心情掩盖不住。 正在打游戏的郁景珩抬头看了他一眼,拿下耳机,有些好奇问:“哟,今儿遇到什么好事了,笑得这么不值钱。” 陆赫安自顾自的捧着手机上床,没有回复他,就是美滋滋的顶着手机屏幕看。 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郁景珩再三追问下,陆赫安都没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陆赫安,你再不说,我就爬上去找你了啊!”说完郁景珩一只脚已经踩在了梯子上,“说不说?” 电脑屏幕上的游戏没被暂停,因为郁景珩的暂时退出,队友四打五实在不敌。 巨大的“游戏失败”四个大字弹出来,发出失败专有的音效。 见郁景珩真打算上来。 陆赫安才不耐烦回他一句:“在和男朋友聊天。” “哦。一个男朋友那你卖鸡毛关子。”郁景珩又从梯子上爬下去。 “什么!?你有男朋友了!?” 郁景珩一脸不可置信,他自小和陆赫安一起长大。陆赫安有男朋友他怎么不知道?也没看陆赫安喜欢过谁啊? 不过这也是好事,郁景珩一刻都不能等。 已经开始编辑盆友圈,准备“祝福”一下他的好兄弟脱单。也好让他那些女神们都知道这件好消息,之前他的女神们各个给陆赫安送礼物,还让他有危机感一阵子。 这下可好了,陆赫安有男朋友了。 郁景珩内心窃喜,但他还是好奇这个神人是谁,于是他又勾着头趴在陆赫安的床边。 隔着栏杆,他费劲的抬着脖颈。 陆赫安还在欣赏自己偷拍的一些照片,突然感觉到旁边有一道炽热的视线。 他转头看去,郁景珩就一脸老司机的表情看着他。 “你干什么?”陆赫安没好气地问。 “你男朋友谁啊?是我认识的吗?我们院的?谁家omega?”郁景珩还在打字,期间还不停地看向陆赫安。 宿舍门打开又合上,另外两个舍友也回来了。 看到眼前这一幕都觉得好奇,放下手中的东西都围过来。看了看桌子上的电脑,电脑还没息屏,巨大的游戏失败字样还在。他们又看了看陆赫安,最后又看向郁景珩。 “哥俩这是干嘛呢?” 难得看到郁景珩这个网瘾少年连游戏都不打了,他们闻到了一丝瓜的味道。 郁景珩看了一眼陆赫安,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然后快速凑过去说:“陆赫安谈了一个男朋友。” 一句话像石头扔进平静无波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什么!?” “是谁啊?谁啊?我们认识吗?我们院的还是其他院的?” 三个人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扒在陆赫安床边,问着同样的问题。 如果不回复的话,估计这三不会放过他。 陆赫安突然点开相册,把手机怼到他们鼻尖前。 几个人头靠头的挤来挤去。 “你别挤我啊?” “是你在挤我!” 手机长时间没人触碰息屏,陆赫安作势要把手机收回来。几个人立刻不抢了,老老实实的站着。 目光紧盯陆赫安的手机,陆赫安随手点两下,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屏幕里一个男生窝在被窝里面,只有侧脸,光侧脸也能看出来这个人的清秀。肤色白皙,脖子上还有可疑的红印子。被子是略微掀起一角的。露出肩膀,没穿上衣。 几人默契的“哦~”起来,尾音拖长就算了,还用不可言说的眼神看着陆赫安。 都不用陆赫安多想,就知道这几个人想歪了。 拿起床上的书本往这三人头顶一人一下:“看完了吧,滚滚滚。” 几人嘻嘻哈哈的跑开。 电脑桌上的游戏重新开局,外卖盒也被打开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陆赫安又躺回去,继续当“盯机狂魔”。 当然,他不是变态,作者也不是搞什么擦边的,他盯的是手机。 屏幕上下互动,刷新,都没有一条新的消息弹出来。早上他离开时给裴书誉发的消息到现在还没回复。 微信是他们才加上的,整个聊天框满屏都是陆赫安的碎碎念,刚开始裴书誉还回了个哦,后面就真的是陆赫安一个人的独角戏了。 床下三人聊的热火朝天,还时不时递上来一些零食小吃,可陆赫安没心情。 他记得,裴书誉工作的地方在塞凡来着。 第24章 第 24 章 塞凡的第一次考核日…… 今天是塞凡的每周考核日。 裴书誉一路狂奔回到宿舍换上成员训练着装, 整理好仪容仪表,就往训练场赶去。连手上的绷带都没来得及更换,虽然外表已经结痂, 但里面还没好透, 按医嘱说要及时更换上药的。 可是裴书誉顾不上这些, 他哪怕拿出了以前被饿狗追的速度, 也没赶上。 最后,裴书誉成功成为, 塞凡第一次考核日,唯一迟到的人。 厉良穿着教官制服, 带着墨镜站在高台上,手上还拿着打分表。 周围照常站了一排监督的教官。 厉良看见裴书誉从远处跑过来,气喘吁吁的模样,没等裴书誉解释, 他就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慢吞吞打开打分表, 毫不犹豫给裴书誉名字后面减掉了35分。 减完还走下台, 不仅展示给裴书誉看, 还展示给了在场所有人看。 不少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开始交头接耳。 娘嘞,满分100,及格60分, 低于及格线的是要被强退的。这还没考呢就已经没了35分, 这小兄弟和塞凡是没戏了。 听见大家窃窃私语的声音,裴书誉也是心情沉重,各种声音像潮水一样像他袭来,头脑昏昏沉沉的。也许是大脑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心脏跳的很快。 手上的伤口也很不合时宜的隐隐作痛。 模糊的视线里,裴书誉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紧绷,没有犹豫,他直接抬手摁在伤口上,努力通过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 刚结痂的伤口,在重力的按压下很快崩裂开。 白色的绷带隐隐渗出粉色,再变到红色。 刚刚裴书誉还觉得场上大家的声音像潮水,现在因为疼痛,潮水慢漫褪去。 眼前的一切又变的清晰可见。 裴书誉的手指停止了颤抖,心跳逐渐平静。 他的意识回笼缓缓吐出一口气,发现厉良正在看自己。 “教官。我昨晚……”裴书誉在这种威压下,不自觉的想要解释。 “说话前要提前打报告。”还没说完就被厉良打断,“我不需要你的解释,以后,出任务,迟到了,也让你的战友听你解释迟到理由吗!” 裴书誉自认理亏,惭愧的低下头,没再开口。 其他人虽然都是站军姿,可眼神也还是不自觉的瞟向裴书誉那边。 厉良训完裴书誉,又转头看向其他人。在每个人的名字后面都扣了10分。“未打报告,私自交头接耳,每人10分。” 底下一片哀嚎。 厉良:“再扣10分。” 底下安静了。 厉良嗤笑一声,将打分表夹在胳膊处,又走回高台。 “报告!” 底下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厉良也停下脚步,望向声源处。 傅舟行站得笔直,一身训练服穿在他身上就像定制西装一样合身。厉良眯起眼睛,没回应,傅舟行目视前方又大声喊了一声报告。 “讲。” “我没有交头接耳,凭什么我也要扣着20分。”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全场人听见。 许多人不知道傅舟行是什么身份,全都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除了已知情的两个人和一个自顾不暇的裴书誉。 厉良蹭了蹭鼻头,目光锐利看向这个年轻人。傅舟行没有退缩,直直和他对视。厉良拿出报名表往他的左边点了几下,又往他的右边点了几下。 傅舟行皱眉用余光看向两旁。 一个肖青阳,一个于微。 所以呢? “热心肠”的教官非常爱给人解惑,他故作苦恼状:“啊,我没记错的话。刚刚给你们看打分表的时候,左边这位同学第一时间扭头和你说‘我去裴书誉凉了’,右边这位也是第一时间和你说了‘我们宿舍要变三人寝了’。你这不是交头接耳是什么?” 傅舟行咬牙切齿:“……” 裴书誉怀疑人生:“……” 肖青阳or于微生无可恋:“……” 教官,你就这么把我们卖了?! 两人甚至不敢看裴书誉看过来的眼神。也不敢看傅舟行那黑成锅底的脸色,都能听到磨牙声了!完了!刚来就得罪了傅家大少爷怎么破。 厉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几人,“还有异议吗?” 于微第一个摇头,脑袋晃荡的像个拨浪鼓。肖青阳紧接着。 与他们不同,傅舟行缓慢的摇头,像生锈的机器人刚被重启一样。 “看起来你很不服啊。”历良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个遮阳伞,支楞在他自己上方,手上还拿着酸梅汁隔三差五喝两口。 虽然早上不太热,但是酸味飘进每个人的鼻喜里面。刺激着味蕾,口腔内不自觉的分泌唾液,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咽口水。 厉良又喝了一大口,将酸梅汁喝完,空瓶放在桌上起身:“你这样,我想了一下,罚你20分的确是不公平。” 傅舟行藏不住事,眼睛亮了一下。 没等傅舟行开心两秒,就听厉良继续说:“这20分,由你旁边这两位同学平均承担,他们扣30分,你一分不扣,怎么样啊?” 裴书誉皱起眉头,这教官搞什么?想让他们起内讧吗? 上空的白云层层堆叠,太阳随着时间流逝缓慢移动。阳光已经开始有些刺眼,晒得人皮肤发烫。训练场上死寂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傅舟行、肖青阳和于微三人身上。 那句“他们扣30分。”让肖青阳和于微脸色瞬间煞白,眼神里全是惊恐和哀求看向傅舟行。30分!兄弟!考核还没开始,他们就半只脚踩在了淘汰线上! 傅舟行紧抿着唇,下颌线紧绷。 他看着厉良那张带着点恶劣笑意的脸,又飞快地扫了一眼旁边两个面如土色的吊车尾。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远处不知名鸟雀的叫声显得格外清晰。 几秒钟的沉默,却漫长得像过了几个世纪。 终于,傅舟行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却异常清晰地响起:“报告!” 厉良以为他想明白了,挑眉:“讲。” “报告教官!我不接受这个方案!”傅舟行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这20分,”他顿了顿,还是说出声:“我自己承担。” 肖青阳和于微嘴唇哆嗦着,看向傅舟行的眼神充满了愧疚和感激。 此举!犹如再生父母! 傅舟行本人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塌下一点,只是脸色依旧铁青,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 厉良似乎有些意外,他嗤笑一声,踱步到傅舟行面前,墨镜后的眼睛审视着他:“哦?想当英雄?这么讲义气?” 傅舟行梗着脖子,眼神倔强地回视。 厉良盯着他看了几秒,那目光像有实质的重量,压得傅舟行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肖青阳和于微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的时候,厉良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行啊,有骨气。”厉良慢悠悠地走回高台,重新拿起那份打分表,“既然你这么喜欢承担责任,那这20分,你就自己背着。”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欣赏着底下学员们紧张的神情,“纪律就是纪律。迟到扣35分,交头接耳扣10分,这是板上钉钉。现在,扣分完毕!” 阳光越来越烈,晒得人头皮发麻。 厉良环视全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都给我听好了!在塞凡,你们是一个整体,但更是独立的个体!一个人犯错,连累的是整个团队!一个人逞强,拖累的也是整个团队!今天,就是给你们上的第一课!纪律,责任,团队协作!缺一不可!” 他目光如电,扫过裴书誉苍白的脸,扫过傅舟行紧抿的唇,扫过肖青阳和于微惊魂未定的眼,最后扫过每一个噤若寒蝉的学员。 “现在!”厉良猛地一合手中的打分表,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考核正式开始!第一项,基础体能测试!五公里负重越野!目标,基地后山环线,限时25分钟!超时一秒,扣1分!掉队超过50米,视为放弃,扣10分!现在!立刻!去装备库领取你们的负重背包!五分钟内,我要看到所有人站在起跑线上!” 命令一下,如同沸水滴入油锅,原本寂静的队伍瞬间炸开。 学员们顾不上再去看裴书誉和傅舟行那岌岌可危的分数,也顾不上同情或看戏,全都撒开腿朝着装备库的方向狂奔而去!时间就是分数!没人想在第一项就被扣分! 裴书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跟着人群冲了出去。手臂上崩裂的伤口在剧烈的跑动中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但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忽略。35分!他只剩下5分的容错空间!每一分都弥足珍贵,他必须拼尽全力。 傅舟行也紧随其后,脸色依旧紧绷,但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憋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凝的专注。 肖青阳和于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后怕和庆幸,要不是傅舟行……他们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什么地狱开局。两人不敢耽搁,也奋力冲向装备库。 装备库门口瞬间挤满了人。沉重的、塞满沙石的军用背包整齐地码放着。裴书誉冲到近前,看准一个,伸手就去抓。 “嘶——”背包带猛地勒在他手臂受伤的位置,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闷哼出声,动作不由得一滞。旁边的人已经利落地背上背包,冲出了装备库。 裴书誉额角渗出冷汗,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用没受伤的手和身体勉强将沉重的背包甩上后背。 背包的重量压得他一个踉跄,手臂的伤口在粗糙帆布带的摩擦下更是火辣辣地疼。他不敢停留,调整了一下重心,咬着牙也冲了出去。 等他跑到起跑线时,大部分学员已经背好负重,正在原地小跳着活动关节,调整呼吸。 傅舟行、肖青阳和于微也已经就位,傅舟行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渗血的绷带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厉良站在起跑线旁的高台上,手里拿着秒表,墨镜反射着刺眼的阳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预备——”厉良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裴书誉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手臂的疼痛和背包带来的沉重感,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脚下的跑道上。心脏因为紧张和疼痛再次加速跳动。 “跑!” 一声令下,几十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沉重的脚步声瞬间在训练场上踏响。 训练场上方,基地监控塔楼。 这是一个视野极佳的制高点,巨大的单向玻璃窗将下方整个训练场尽收眼底。室内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隔绝了外界的酷热。 墙壁上嵌着数块实时监控屏幕,清晰地显示着不同角度的训练画面。 陆赫安穿着简约的常服,身姿挺拔地站在窗前。 他手中端着一个军用望远镜,镜片稳稳地对准下方负重越野的起点线,焦点牢牢锁在那个脸色苍白的年轻身影上。 郁景珩则懒洋洋地斜靠在一旁的控制台上,一身剪裁精良的休闲装与这军事化环境格格不入。 他百无聊赖地抛接着一个不知从哪摸出来的小金属零件,眼神瞟着下方蚂蚁般涌动的人群。 “哎,陆赫安。”郁景珩拖长了调子,带着点戏谑,“说好的呢?我大老远被你忽悠过来,说是带我见见你藏得跟宝贝似的omega小男朋友,结果呢?” 他扬了扬下巴,指向下方尘土飞扬、汗流浃背的残酷训练场景,“你就带我来看这个?塞凡的新兵拉练?我看起来像是很闲很有爱心来观摩人吃苦受罪的样子吗?” 陆赫安握着望远镜的手纹丝味动,只是扭头淡淡地回了句,声音低沉平稳:“他就在这里面。” 第25章 第 25 章 “谁告诉你我的男朋友是…… “什么?”郁景珩夸张地瞪大眼睛, 扫视着下方灰头土脸、背着沉重包裹奔跑的人群,“哪个?跑第一个那个黑炭?还是快掉队那个小个子?还是……”他目光掠过,最终落在旁边一群随时等候救人的医护人员身上。 “不会是那一排医疗兵吧?” 陆赫安没有直接回答, 但望远镜的焦距似乎更紧地锁定了裴书誉。 他清晰地看到裴书誉起步时因手臂剧痛而明显的一个趔趄, 随即又咬着牙奋力跟上, 但速度明显落后于大部队。 绷带上的深色血渍在灰绿色的训练服对比下格外刺眼。 “啧, ”郁景珩也收起了几分玩世不恭,凑近另一扇窗, 眯起眼看着,“到底是谁啊?都带我来这了还卖什么关子。”他语气里带着探究, “我猜,应该是那一排医疗兵吧?有不少长的白净的唔,omega。” 陆赫安握着望远镜的手一顿,很淡定的反驳:“谁告诉你我的男朋友是omega。” 此话一出, 郁景珩犹遭雷击。 这比陆赫安说他的男朋友在塞凡还吓人。 “你认真的啊?你开玩笑的吧……哈哈,你是开玩笑的对吧。” 陆赫安无心去管郁景珩那五颜六色的表情。他看着裴书誉在崎岖山路上艰难跋涉, 看着他被一个个学员超过, 看着他因疼痛和疲惫而扭曲却不肯倒下的侧脸。 还看到几个人放缓速度, 与裴书誉并肩奔跑,陆赫安的眸色深沉了几分。 下方,裴书誉感觉自己的意识又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有些摇晃。手臂上的湿润感越来越重…他深吸一口气, 努力忽略手臂的疼痛和背包带来的沉重感, 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脚下的跑道上。 肖青阳和于微就在他旁边,也不敢用手拖他一把,只能口头关心:“裴书誉,你没事吧?还能坚持吗?” “没事……你们别管我, 跑自己的。”裴书誉咬着牙提高了点速度。 最初的两公里还好,但很快,手上的伤口在持续的震动和背包带的摩擦下,疼痛感越来越清晰,每一次用力都像被撕裂一次。 背后的汗水迅速浸湿了训练服,也浸湿了绷带,黏腻的触感混合着血腥味,让他一阵阵发晕。 他死死盯着前面人的背影,强迫自己的腿机械地迈动。不能掉队!绝对不能掉队超过50米! 身边的学员一个个超过他,沉重的呼吸声在他耳边响起。傅舟行、肖青阳和于微的身影也在他前方不远处。 “喂!裴书誉!撑住啊!”肖青阳回头喊了一声,语气带着焦急。于微也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裴书誉想回应,但喉咙发干,只能勉强点了点头,继续闷头跑。他感觉自己的肺像破风箱一样呼哧作响,双腿越来越沉,手臂上的疼痛几乎让他麻木。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放缓了速度,一直保持在他前面不远处的距离。 是傅舟行。 傅舟行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和他几乎一致的速度,目光直视前方。他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但步伐依旧稳健有力。 于微回头大概懂了他的意思,也拉着肖青阳放慢脚步跟随在傅舟行身边。 三个人在裴书誉面前充当起了一个衔接大部队的作用。 裴书誉有些意外,但此刻沉重的负担和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暇多想。这三人像是一堵无形的墙,帮他挡开了来自教官那处涌来的压力,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稳定了一点。他努力调整呼吸,跟上大部队的节奏。 蜿蜒的山路并不好走,碎石、土坡、连续的弯道不断消耗着体力。 烈日当空,汗水流进眼睛里,咸涩的,带来一阵刺痛。裴书誉感觉自己的意识又开始模糊,甩了甩头。眼前的景象有些摇晃,已经分不清眼角的是生理泪水还是汗水。 “还有一公里!”路边一个临时充当观察员的教官大声喊道。 裴书誉心头一紧。他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极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背包仿佛有千斤重,死死地把他往下拽。 “你就这点能耐?还想进塞凡?”旁边传来霍斯嘲讽的声音,像是一只吐着信子的蛇。 裴书誉猛地一激灵,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 他不能倒下,他必须要留在塞凡…… 裴书誉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不知道从哪里又榨出了一丝力气,竟然稍微加快了一点脚步! 渐渐的也能跟上傅舟行他们的脚步。 最后的几百米,成了意志力的比拼。 其他人陆续到达终点,发出胜利的欢呼。 就连放慢脚步的三人组都冲过了终点线。 裴书誉完全靠着本能和一股不想被淘汰的狠劲在支撑。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视野里只剩下前方终点线旁厉良那模糊的身影。 终于! 裴书誉几乎是踉跄着冲过了终点线。冲过线的瞬间,他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地,被旁边的傅舟行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胳膊——恰好避开了他受伤的位置。 “呼…呼…”裴书誉大口喘着粗气,肺部灼痛,眼前阵阵发黑,汗水像小溪一样往下淌。 “我没事……松…松开吧…”裴书誉喘着气说,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虚弱,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直起腰来。 傅舟行看了他一眼,松开了手,但人没走开,站在他旁边,同样胸膛剧烈起伏着调整呼吸。 厉良看着秒表,面无表情地报着一个个冲过终点的时间。 “最后一名,裴书誉,24分48秒。” 听到自己的时间在合格线内,裴书誉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一点,巨大的疲惫感和手臂的剧痛瞬间席卷而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绷带已经没啥保护作用了,上面晕开了一片深色的、刺目的血色。 得,这几天的伤又白养了。 一些其他成员也注意到了他这个情况,路过他时还撞了他一下,轻飘飘地来一句:“真是身娇肉贵。” 这句话嘲讽意味非常明显,裴书誉抿唇,没有反驳。 一是怕反驳后又被扣分,他没有退路了,不敢赌。二是现在也没啥力气,与其争口舌之快,不如保存点体力。 第一场考核,大家都及格,终于得到了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时间自由,他们可以去买水或者是单纯找个阴凉地休息。 烈日烤得地面发烫,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汗水的味道。 于微扶着裴书誉靠在一颗粗糙的树干上休息。 裴书誉闭着眼急促地喘息,每一次吸气感觉都是一次磨难。 他低头看着自己糊满汗水和干涸血迹的手掌,原本灰白的绷带彻底被暗红的血浸透,边缘黏腻地贴在皮肤上,狼狈又刺眼。 傅舟行沉默地坐在他旁边不远处的树根上,闭上眼睛休憩。 “靠,憋死我了。”肖青阳踢了一脚石子,抹了把脸上的汗,“我去放个水,马上回来!”说着就往不远处的简易厕所冲去。 于微看着裴书誉惨白的脸色和那刺目的绷带,心里揪了一下。 他弯腰拿起自己的手机,拍了拍屁股:“裴哥,我去买水,很快回来。” 裴书誉费力地掀起眼皮,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微地点了下头,哑声道:“……谢了。” 自助买水机立在训练场边缘的凉棚下,金属外壳被晒得滚烫。 于微一路小跑过去,选好矿泉水用手机扫码。机器嗡嗡作响,却半天没动静。 “啧,这什么破机器,卡住了?”于微烦躁地拍了两下。 “嘿,这位帅哥,需要帮助吗?”一个带着点轻佻笑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于微吓了一跳,猛地转头。只见一个穿着休闲装、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年轻男人斜倚在自助取水机旁,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两瓶矿泉水。 长得倒是小有姿色,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嘴角噙着笑。 正是刚刚在楼上观看的郁景珩。 郁景珩上下打量了于微一番,目光在他焦急的脸上停顿片刻,随即笑嘻嘻地走上前,把手里两瓶水不由分说地塞进于微怀里。 “喏,看你跑得一头汗,请你喝。”他语气轻松,仿佛在酒吧搭讪。 于微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意”弄得一愣,下意识警惕地看着郁景珩:“你是谁?我们认识吗?送我这个有什么目的?” “现在不就认识了?”郁景珩眨眨眼,变戏法似的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卷崭新的绷带和一包独立包装的酒精棉片,一起塞给于微,“看你朋友那手,啧啧,看着就疼。这个,拿着,赶紧处理下,别感染了。这鬼地方距离医务室远着呢。” 于微看着怀里的东西,水、绷带、酒精棉,正是他此刻最需要的。他心里的警惕被这“雪中送炭”冲淡了大半,但第六感还是让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多少钱?我给你。”于微说着就要掏口袋,他不想白拿人家好处。 “哎,说了送你的,谈钱多俗。”郁景珩伸手轻轻按在于微掏钱的手背上,阻止他的动作。 他歪着头,笑容灿烂,带着点哄人的意味,“再说了,你看我像缺钱的样子吗?主要是看不得帅气的人受苦。” 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眼神也带着点惯常的调笑意味。 于微被他那句“帅气的人”说得脸微微一热,有点窘迫,但对方确实帮了大忙,而且神态坦荡,不像有恶意。 “那……谢谢你了!”于微不再坚持,真诚地道谢。他记挂着树荫下疼得冒冷汗的裴书誉,顾不上多想,抱着水和医疗用品转身就跑,“我朋友等着用,我先走了!真的谢谢你!” “哎,慢点跑——”郁景珩看着于微迅速跑远的背影,扬了扬手,脸上的笑容还没收起来。 “叫你送个东西,干嘛这么浪。”一个低沉冷静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郁景珩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他慢悠悠地转过身,陆赫安就站在了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目光沉沉地落在于微跑远的身影上。 “哎,习惯了。”郁景珩摊摊手,脸上又挂起那种玩世不恭的笑,他凑近陆赫安,压低声音,带着十足的探究和促狭,“喂,刚才那个……不会就是你藏在塞凡的男朋友吧?一个beta?” 他紧紧盯着陆赫安的脸,试图捕捉一丝情绪波动。 陆赫安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看向郁景珩,眼神平静无波。 “不是。” “如果是他,我不会让你去送。” 言外之意非常明显了。 “这么护食?”郁景珩受不了这个恋爱脑,吐吐舌拨打了自助买水机的维修电话,让人赶紧过来处理一下这个麻烦。 第26章 第 26 章 塞凡劝退通知一则,请查…… 于微一路小跑回来, 把水塞给傅舟行一瓶,让他和肖青阳分。自己则拧开另一瓶,小心翼翼地凑到裴书誉嘴边:“裴哥, 快喝点水, 缓缓。” 他又赶紧拿出绷带和酒精棉, “还有这个, 把手给我,我帮你换一下。” 裴书誉睁开眼, 看到崭新的绷带和酒精棉,愣了一下:“哪来的?” “哦这个, 刚买水时碰到个好心人送的。”于微一边麻利地拆开酒精棉包装一边解释,“人看着挺有钱的,就是举止怪异。来,忍着点啊。”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边缘, 用酒精棉擦拭着周围脏污的皮肤,酒精的刺激让裴书誉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但伤口被清理的清爽感又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 傅舟行沉默地喝着自己的水, 目光却落在于微带来的那卷明显不是军校配发的绷带上, 眼神若有所思。 他看向于微跑回来的方向,那里空无一人。 郁景珩被陆赫安那干脆利落的“不是”噎了一下,但随即又来了兴致,他摸着下巴, 眼神在远处树荫下忙碌的几人身上逡巡:“不是他?那到底是谁啊?你直接说成吗?” 他的目光最终又落回陆赫安身上。 受不了这个爱卖关子的兄弟了! “让让, 挡我视线了。”陆赫安的视线越过郁景珩,落在了树下的裴书誉身上。 看着裴书誉咬着牙忍受疼痛却一声不吭的样子。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目光沉沉,里面翻涌着旁人看不透的情绪。 十分钟转瞬即逝。 树荫下, 裴书誉刚勉强咽下几口水,于微也才刚给他潦草地缠上那卷崭新的绷带。裴书誉看了看手,虽然于微动作不熟练,但好歹比之前血糊糊的样子强点。 尖锐的集合哨声就撕裂了短暂的平静。 “全体集合!”厉良教官的声音像带着冰碴子,砸在晒得发烫的地面上。 裴书誉猛地吸了口气,撑着树干站起来,没让自己晃得太明显。 于微也赶紧把剩下的绷带酒精胡乱塞进口袋,扶了他一把。“还可以吗?” “没事,别担心。”裴书誉努力挺直背脊,n和大家一起走向集合点。 接下来的考核项目果然如于微所说是“动手能力”的考验。障碍穿越、低姿匍匐、战术协同……每一项都要求极高的身体协调性和爆发力,对裴书誉来说,简直是酷刑。 他低姿匍匐通过铁丝网时,粗糙的地面摩擦着身体,每一次前移,受伤的手掌被迫承重。汗水混着尘土糊了他一脸,他只能把头埋得更低,凭着本能和一口气往前爬。 裴书誉刚拖着仿佛灌满铅的双腿从战术协同的模拟坑道里爬出来,汗水混着泥浆糊在脸上,新绷带早已被蹭得沾满尘土。 他扶着膝盖大口喘气,肺里火烧火燎。 “裴哥,还好吗?”于微立刻跑过来扶住他,关心地询问。 裴书誉摇摇头,已经说不出来话。 经历两关,他都是堪堪及格。本以为考核到此为止,没想到厉良又增加了一项考核项目。 “集合!”厉良教官的声音再次响起,像冰冷的鞭子抽在疲惫的神经上。 所有人迅速列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汗味和压抑的喘息。 厉良背着手,鹰隼般的目光扫过这群灰头土脸、摇摇欲坠的学员,最终定格在裴书誉苍白却强撑着的脸上。他嘴角似乎向下撇了一下,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 “体能、应变、协同,都测了。”厉良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现在,测点别的。” 他顿了顿,目光更加锐利:“俯卧撑。标准姿势,65及以上优秀,35及格,两分钟内完成。” 大家的表情都有点难看,他们之前的考核体力已经流失大半。 俯卧撑本身不算特别难,但放在经历了前面一系列高强度考核、体能几乎耗尽的他们身上…… 于微也担心地看向裴书誉,看裴书誉紧皱眉头,又落到他那刚换上新绷带的手掌上。对他们来说有难度,对裴书誉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听见加练的消息,裴书誉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手上的剧痛还在不断叫嚣,双腿像踩在棉花上。 这双手…… 他几乎能预见到失败的结局。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霍斯站在他斜前方,闻言对着他嗤笑一声,还挑衅地瞥了一眼他的手,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废物。” 裴书誉的拳头在身侧猛地攥紧,因为在气头上忽视了自己手伤,没轻没重的一下疼的他立马松开手。 表面很冷静,其实内心已经有个同款小人在疯狂跳脚。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乱,绝对不能乱! “准备!”厉良一声令下。 所有人爬在地面上,等待指示。 滚烫的地面,还有这细碎的沙砾。尖锐的疼痛瞬间让裴书誉眼前一黑,冷汗刷地冒了出来。他死死咬住牙,稳住身形。 “开始!” 一分钟过去了,裴书誉几乎是靠着意志力在支撑。每一个下身,受伤的手掌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胳膊已经快坚持不住,在微微颤抖。他强迫自己保持标准姿势,每一次起身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手臂无法抑制的颤抖。 做到第二十个时,他的动作明显变得迟滞,脸色惨白如纸。 旁边的于微和肖青阳看得心急如焚,却不敢出声。傅舟行紧抿着唇,目光沉静地落在裴书誉身上。 “二十二……二十三……”裴书誉在心中默数,汗水又浸透了他的训练服,紧紧贴在身上。他感觉意识又开始模糊,视野边缘发黑。 “时间还有最后十秒。”厉良的声音响起。 裴书誉已经无法起身,只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大口喘息。 霍斯在他旁边蹲下,带着恶意的声音响起,“放弃吧,你这手就算是废了,也完不成。” 放弃吧…放弃吧…… “二十七……二十八……”裴书誉的视线已经模糊,只能看到脚下被汗水打湿的一小块地面。 霍斯嘲讽的嗤笑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能放弃……绝对不能……他死死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 厉良翻看着手中的计分板,目光毫无波澜地扫过裴书誉的名字和后面刺眼的分数。“时间到!结束!”厉良冷酷地报时。 “裴书誉。”他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清晰、冷酷,不带一丝感情,“总评,五十八分。未达及格线。” 整个训练场一片死寂。只有裴书誉粗重得如同濒死的喘息声,格外清晰。 裴书誉的动作僵在半空中,他刚刚勉强完成第二十八个,身体还维持着准备起身的姿势,像一尊凝固的雕塑。 “根据规定,即刻起,取消你的塞凡成员资格。限你三小时内,收拾个人物品,离开基地。”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裴书誉的耳膜,扎进他的心脏。 世界仿佛瞬间失去了声音和色彩。 裴书誉还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汗水混杂着不知何时流下的生理性泪水,在他沾满泥污的脸上冲出两道狼狈的痕迹。他死死盯着地面,肩膀剧烈地起伏着,仿佛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裴书誉的身体摇摇欲坠,似乎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噗通”一声闷响。 他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一下瘫倒在地,尘土飞扬。 “教官,裴哥的手伤坚持到这已经很不容易了!”于微忍不住喊了出来,声音带着哭腔。 厉良面无表情,目光冰冷如铁:“塞凡不需要同情。” “考核结束!解散!” 厉良的声音如同最终审判,给裴书誉下了死刑。 场上的人一窝蜂解散,只剩他们宿舍四人。于微和肖青阳第一时间冲了过去,想要扶起裴书誉。 “裴哥!” “裴书誉!” 裴书誉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抬手,避开了他们的搀扶。那只受伤的手掌撑在滚烫的地面上,绷带上沾满了泥土。 他低着头,肩膀剧烈地起伏着,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咬着牙,用那只完好的手臂,撑着膝盖,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自己站了起来。 他抬手看了一眼,脑海里只冒出来一个想法:绷带的质量蛮好的,摩擦成这样了都没烂,血迹也没渗透出来。 随后,他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看焦急的于微和肖青阳,更没有看旁边沉默伫立的傅舟行。 他只是拖着沉重的、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双腿,一步一步,踉跄而坚定地,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而一直在冲他冷笑的霍斯,就像毒蛇一般,如影随形,从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夕阳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孤绝而疲惫,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却又带着一种不肯折弯的倔强。 他要去收拾东西,离开这个他拼尽全力想要留下、最终却将他拒之门外的地方。 宿舍楼里面没什么人。 解散后,其他人都选择出去各玩各的。 裴书誉缓慢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担心他出事情的舍友三人紧随其后。 “裴哥,你没,没事吧?”于微小心翼翼地开口。 “没事,别担心。”裴书誉轻飘飘的回答。 于微和肖青阳互看一眼,抿唇。 现在裴书誉的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对劲,就连肖青阳都一改之前嘻嘻哈哈的状态,站在一旁和傅舟行小声讲话。 不知道聊了什么,傅舟行白他一眼。 裴书誉收拾了一会,突然颓废的坐在床上。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眼就接起。 “嗯…在收拾东西。” 又等了几秒,裴书誉眼睛瞪大,脸上终于不再是心如死灰的表情,他站起来有点结巴:“你,你你你要来接我?” 第27章 第 27 章 “远方亲戚家的…表弟。…… 裴书誉没有想到, 陆赫安主动提出来要来接他。 傅舟行就看着他,从面如死灰到手足无措。 慌张,冷静, 呆滞。 这是傅舟行短短几秒内从裴书誉脸上读到的信息。 三个人都没有搞清楚状况。 于微忍不住好奇, 问道:“谁啊?裴哥?” 裴书誉猛地回神, 有点不自然地收起手机, 一脸欲言又止。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飘忽, 好半天才挤出干巴巴的一句:“远方亲戚家的…表弟。” “表弟”二次轻得像蚊子哼哼。 …… 裴书誉的东西确实少得可怜,一个行军背包就装完了。于微非抢着要帮他背, 理由还很充分:“裴哥你手伤着呢!我帮你拿!实在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裴书誉拗不过他,随他去了。 路上,于微一直讲其他事情想逗裴书誉开心。但裴书誉心事重重,整个人就愣愣的往门口走。于微说的什么他都没怎么听。 夕阳的余晖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暖金色。 只见一辆看起来半新不旧的黑色自行车随意地停在门卫室旁。 一个身形挺拔的少年, 一条长腿轻松地支着地,另一条腿微微屈着靠在自行车上。 上身是比较轻薄透气的绿色带格子短袖, 宽松的下摆垂在身侧, 随意搭配的白色裤子衬得少年腿很长, 他整个人就那么随意地倚着车,姿态松弛得不像话。 少年脸上带着点懒洋洋的笑意,正望着他们走来的方向。 夕阳的金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将阳光大学生的朝气体现的淋漓尽致。 在塞凡军校这种严肃的地方, 显得格格不入又异常扎眼。 少年穿的衣服上还别着名扎, 于微眯着眼睛将名字读出来:“联盟国防科技…哇!我们组织是不是火了?!你看这大学生都来报名?!” “报名时间早过了……”裴书誉无奈回复他,然后抬眼,和远处的陆赫安对视上。 陆赫安精准地捕捉到了裴书誉的目光。 随后脸上的笑意瞬间放大,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活力。他高高抬起手, 朝着裴书誉大幅度地挥了挥,清朗的嗓音穿透了傍晚的空气:“这!书誉哥!这里!” 裴书誉拽了拽衣服,慢吞吞走过去。走几步又去找于微要行李,于微躲闪几下,然后快步跑向陆赫安。 “裴哥他大表弟!”于微笑得一脸灿烂,不由分说地把裴书誉的行军背包塞进陆赫安手里,动作干脆利落,“这个光荣任务就交给你了!裴哥他手上有伤,伤得不轻,你路上可得照顾着点!” 他还不放心地叮嘱,俨然一副把“表弟”当成自家人的模样。 看着于微傻乐呵的模样,裴书誉抹了一把脸。完了,于微这个大嘴巴。他低着头,根本不敢看陆赫安的眼睛,只觉得脸上烧得慌。 他只想赶紧逃离这里。 “表弟?”陆赫安稳稳地接住背包,动作自然流畅,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停滞,但他很快整理好表情,似乎没把那句表弟放在心上。他冲着于微点头:“放心交给我吧。谢谢这位……” 他目光在于微的胸前扫过,笑容真诚,“于微哥。” 于微被这声“哥”叫得心花怒放,觉得这表弟又帅又有礼貌。 两人竟还交谈起来。 裴书誉终于磨磨蹭蹭到陆赫安面前。 陆赫安仿佛没看到他窘迫的样子,非常自然地拍了拍自行车后座,语气轻松又带着点亲昵的抱怨:“书誉哥,你这地方可真够远的,打车都打不到,我只能骑这个来了。凑合坐吧?” 他一边说,一边动作麻利地把裴书誉那个行军背包挂在了自行车前面的车把上。 然后,他长腿一跨,稳稳坐在了车座上,一只脚踩在踏板上,回头看向还僵在原地的裴书誉,脸上是无可挑剔的、属于阳光大学生“表弟”的爽朗笑容。 “上来啊,表、哥。” 陆赫安催促道,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理所当然的亲昵,“再晚,回去该赶不上家里晚饭了。” “表哥”两个字,像一记重锤,敲得裴书誉眼前发黑。 他顶着于微“你们表兄弟感情真好”的欣慰目光,硬着头皮,几乎是视死如归地,侧身坐上了自行车后座。 他刚坐稳,甚至还没找到个能勉强抓住的地方,自行车就猛地向前一窜! “啊!” 裴书誉低呼一声,身体因为惯性猛地向后一仰,没受伤的手下意识想抓住什么保持平衡,却在碰到陆赫安劲瘦的腰侧时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只能死死抠住屁股底下那冰冷的金属车架边缘,指节用力到发白。 陆赫安似乎轻笑了一声,声音被风吹散,听不真切。他脚下用力,自行车载着两人,在夕阳的余晖里,晃晃悠悠地驶离了塞凡门口。 留下于微在原地挥手:“裴哥!表弟!路上小心啊!”他看着那辆破自行车载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纠缠在一起。 直到看不见后,于微转身又进入塞凡。 塞凡的大门也在他身后,缓缓关闭。 本来裴书誉是打算找一家小旅馆,先住着。 然后找机会再去和教官那边说说情,塞凡正是缺人的时候,他努力点说不定还能回去。 半路他还让陆赫安找个地方给他放下,没想到陆赫安动作没停,只是回头看他一眼,说:“因为最近是旅游旺季,不管是旅馆还是酒店价格都翻了三倍。” 一句话打消了裴书誉的念头。 经过半个小时后的骑行,终于到了陆赫安的住处。 陆赫安拿过一双灰色拖鞋摆到裴书誉脚下,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抬头,问道:“我帮你换吧?” 视野内的家居都是简洁的陈设,感觉都不太符合阳光开朗大学生的风格。他看了一眼那双拖鞋,和陆赫安脚上的是同款。 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 陆赫安看裴书誉没有回答,以为是默认了。正准备伸手帮他拖鞋,裴书誉脚往后缩了缩,“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陆赫安的手顿在空中,三秒后,重新抓住了裴书誉的脚踝。 “?”裴书誉没理解,但是也没反感这个冒犯的动作,“怎么了吗?” 他这个角度往下看只能看到陆赫安的头顶,陆赫安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裴书誉也猜不到他的想法。 “我有点不开心。” “什么?” 陆赫安的手依旧稳稳地握着裴书誉的脚踝,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奇异的禁锢感。他没有立刻抬头,微垂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情绪。 裴书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发言和低落的语气弄得有些懵。 脚踝处传来的温热触感存在感极强,让他坐立不安。他下意识地想抽回脚,却又被那看似温和实则强势的力道定在原地。 “不…开心?”裴书誉的声音带着点迟疑和不解,他看着那颗低垂的、毛茸茸的脑袋,“为什么?” 陆赫安终于缓缓抬起头。 那双眼睛抬起的瞬间,裴书誉心头猛地一跳。 陆赫安抬起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笑意。 带着一种近乎纯粹的、直白的情绪,像剥开了所有伪装,带着点湿漉漉的委屈和明晃晃的控诉,清晰地映着裴书誉有些错愕的脸。 “你和他们说。”陆赫安的声音不高,甚至有点闷闷的,像被主人忽视的大型犬,“说我是你的表弟。” 他顿了顿,握着裴书誉脚踝的手指似乎无意识地收紧了一点点,目光紧紧锁着他,一字一句地问:“书誉哥?我只是你的表弟吗?” “不…不是。”裴书誉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都变了调,“我…我那是…当时那种情况,我…我不好解释…难道说你是……” 他卡壳了,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难道说是因为他喝醉了还把人…那个啥了,然后得对人负责所以谈一个月?裴书誉脑子里一团乱麻,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这说出来不是更惊世骇俗! “哦?”陆赫安微微歪了歪头,这个动作放在他此刻委屈的表情上,毫无违和感,“说我是什么?” 他追问着,眼神却执拗地不肯放过裴书誉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像在耐心地拆解一个复杂的谜题,又像是……在欣赏猎物手足无措的窘态。 “我……”裴书誉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敢对上那双过于直白的眼睛。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就是…就是觉得没必要让他们知道太多…对,就是这样!怕麻烦。” 他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声音却越来越小,底气明显不足。 陆赫安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好几秒。那专注的、带着点审视意味的目光让裴书誉如芒在背。就在裴书誉快要顶不住这沉默的压力时,陆赫安忽然又低下了头。 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些,带着一种近乎自嘲的失落:“我知道了。是我不够好,让书誉哥觉得介绍起来……很麻烦。” 他说着,手上却有了动作。不再执着于换鞋,而是轻轻地、带着点安抚意味地,用指腹在裴书誉脚踝突出的骨节上摩挲了一下。 那触感温热而奇异,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亲昵,却又仿佛只是无意识的动作。 “没关系。”陆赫安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点轻快的调子,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委屈和失落从未存在过。 他利落地帮裴书誉脱掉沾满尘土的靴子,然后将那双柔软的灰色拖鞋套在了裴书誉的脚上。 “好啦。”他站起身,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那种温和无害、甚至带着点体贴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直白控诉、流露出委屈和占有欲的人只是裴书誉的幻觉。 “你手不方便,我去给你放点热水,帮你先清理一下伤口,再重新包扎。” 他转身朝浴室走去,步履从容,背影挺拔。 裴书誉僵硬地坐在玄关的矮凳上,脚上穿着和陆赫安同款的灰色拖鞋,脚踝处仿佛还残留着对方手指的温度和那一下令人心悸的摩挲。 他看着陆赫安消失在浴室门口的背影,脑子里嗡嗡作响。 陆赫安要帮他清洗伤口吗?他还是不太习惯和人坦诚相待呢…… 裴书誉又低头看着自己脚上柔软的拖鞋。只觉得前路茫茫,比塞凡那森严的大门还要让他……心慌意乱。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陆赫安站在洗漱台前,面无表情地调试着水温。镜子里映出他俊朗却毫无波澜的脸,眼神里没有半分刚才的委屈和纯真,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潭,和一丝几不可察的、得逞后的餍足。 他慢条斯理地卷起自己格子衬衫的袖口,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刚才握住裴书誉脚踝的地方,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细微的脉搏跳动。 “表哥……”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声地、玩味地吐出这两个字,唇角勾起一个极淡、却带着十足侵略性的弧度。 神特么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哥——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这张是28章!27章已经从新替换[爆哭][爆哭] 第28章 第 28 章 “书誉哥,闭眼。”…… 浴室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很快,停止了。 门被打开,陆赫安只探出半个身子, 衬衫的袖口卷到了手肘, 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水珠顺着他微湿的额发滑下, 滴在锁骨上, 留下一点微亮的水痕。 他脸上带着纯良无害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书誉哥, 好了,进来洗吧。” 裴书誉坐在沙发上, 手摊在膝盖上。感觉手心全是汗,一直在裤子上无意识地蹭着。被陆赫安这么一叫,他像被按了开关的机器人,猛地握紧拳头, 僵硬地站起身,一步一步挪过去。 “我自己……”裴书誉还想再给自己争取一下。 那个“洗”字还没说出口, 陆赫安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那只骨节分明、带着浴室湿气的手快速伸出来, 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裴书誉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向前一带,他完全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那股力道拽进了浴室里。 “砰!” 浴室门在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里面弥漫着温热的水汽, 像一层朦胧的纱幔, 模糊了冰冷的瓷砖棱角,也模糊了两人之间的空气。 刚放好的热水在浴缸里微微荡漾,散发着氤氲的热气。 裴书誉被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撞进陆赫安怀里。他下意识地用那只受伤的手掌抵了一下, 尖锐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随即被扑面而来的、属于陆赫安的气息包围。 是清爽的甘草木香混合着水汽,还有一丝……极其淡的、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裴书誉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就觉得以前闻到过,有点熟悉。 陆赫安顺势松开了他的手腕,身体微微侧开,让出通往浴缸的位置,脸上甚至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关切:“书誉哥,小心点,地滑。” 裴书誉站稳身体,不敢看陆赫安的眼睛,目光慌乱地扫过光洁的瓷砖地面、冒着热气的浴缸,最后定格在自己的衣服上,只觉得和这个干净得发亮的浴室格格不入。 “书誉哥,发什么愣呀?”陆赫安的声音在湿润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亮,甚至带着点撒娇的尾音,他伸手就去拉裴书誉的衣服,“我帮你吧,水汽散了该着凉了。” 裴书誉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往后缩了一下,脊背差点撞到冰冷的瓷砖墙。“不用了!”他声音有点打颤,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我自己真的可以!你…你出去吧……” “书誉哥,你这个手可以吗?还是我来吧。”陆赫安像是完全没感受到他的抗拒,反而更凑近了,手指灵活地抓住了裴书誉的衣服纽扣,作势就要解开。 “真的…不用了…陆赫安!”裴书誉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点警告,他下意识地抓住了陆赫安的手腕。 少年的手腕骨节分明,皮肤温热。裴书誉心头一跳,像被电了一下,想甩开又觉得太刻意,只能僵硬地握着。 陆赫安被他抓住手腕,动作顿住了。 他微微歪头,看着裴书誉,那双总是显得很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显得特别无害。 “怎么了书誉哥?”他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和一点点委屈,“我就是想帮帮你嘛,你后背自己怎么够得着?” 他一边说着,一边凑近裴书誉。 “够……够得着…”裴书誉辩解道,感觉自己的脸更热了,不知道是水汽蒸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看着陆赫安近在咫尺的脸,少年光洁的皮肤因为热气泛着淡淡的粉色。 裴书誉的视线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移开,落在旁边还在滴水的花洒头上。 “我……我自己脱衣服就行。”他声音干涩,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 说完,他主动伸手去解衣服的扣子,手指却因为紧张和手臂的疼痛而有些笨拙,解了好几下都没解开。 陆赫安就站在他旁边,静静地看着他笨拙的动作,没有催促,也没有帮忙。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像有实质的温度,落在裴书誉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指节上,落在他因为紧张而上下滚动的喉结上,落在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上。 浴室里安静得只剩下裴书誉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之前在宿舍也是自己解开的扣子,怎么这次就解不开了呢,裴书誉越想越急,扣子就像焊在衣服上一般。 “需要帮忙吗?”陆赫安的声音终于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声音不高,在这湿热密闭的空间里,却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低沉的磁性,每一个字都像羽毛搔刮在裴书誉耳膜上。 他不是问“要我帮你吗”,而是直接问“需要帮忙吗”,仿佛笃定了裴书誉最终会需要他。 裴书誉的手指猛地顿住,僵在领口那颗顽固的扣子上。 他能感觉到陆赫安的视线像探照灯一样锁着他,那目光里没有戏谑,没有嘲笑,只有一种……平静的、等待猎物入网的耐心,以及一丝几乎被水汽掩盖的、难以言喻的侵略性。 是他的错觉吗? 水汽蒸腾,模糊了陆赫安的脸部轮廓,却让那双眼睛显得更加深邃,像幽潭,清晰地映着他此刻的狼狈和无处遁形的紧张。 裴书誉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 拒绝的话卡在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手上的疼痛提醒着他自己此刻的力不从心,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陆赫安让他感到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迫。 裴书誉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进退维谷。 拒绝显得矫情,接受又像是在主动踏入某个未知的、危险的领域。额角的汗珠汇聚成滴,顺着紧绷的侧脸线条滑落。 陆赫安向前迈了一小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到危险的程度。 裴书誉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格子衬衫领口下微微起伏的胸膛线条,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水汽的温热体温。 “别动。”陆赫安的声音更低沉了几分。 他抬起手,没有去碰那颗扣子,而是直接覆在了裴书誉僵在领口的手背上。 裴书誉浑身一颤,像被电流击中!那只手带着轻柔的力度,完全包裹住了他冰冷而颤抖的手指。陆赫安的指腹带着薄茧,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仿佛在安抚。 然后,他的手指就灵活地挤进裴书誉僵硬的手指和扣子之间,轻而易举地解开了那颗困扰裴书誉许久的扣子。 一颗,又一颗。 狂跳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浴室里异常清晰。 陆赫安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和仪式感。 他的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裴书誉的锁骨,激得裴书誉的皮肤瞬间绷紧,泛起细小的战栗。 每一次的触碰都像在拨动一根紧绷到极限的弦。 裴书誉被迫仰着头,视线只能落在陆赫安线条利落的下颌和微微滚动的喉结上。 他感觉自己像一件被拆解的物品,在对方专注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呼吸变得无比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热的水汽和陆赫安身上那强烈的信息素气息,让他头晕目眩。 衣服被褪下肩膀,露出里面同样被汗水浸透的背心。 陆赫安的目光随之落下,扫过他因紧张而绷紧的肩背线条。再往下,扫过手上那刺目的、被血浸透的绷带,眼神暗沉了几分。 他的手指没有离开,而是顺着裴书誉的手臂内侧,轻轻滑下,最终停留在那染血的绷带边缘。 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绷带传递到伤口,带来一阵奇异的、混合着疼痛和酥麻的刺激。 裴书誉感觉不自在,手不自觉的想要往后躲。被陆赫安一把握住手腕,让他躲避不得。 “疼吗?”陆赫安低声问,声音近在咫尺,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裴书誉敏感的耳廓。 是陆赫安的信息素…… 裴书誉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了一下,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几不可闻的呜咽。 那不是纯粹因为伤口的疼痛,而是因为这密不透风的包围,因为这暧昧到极致的触碰,因为这无声却汹涌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信息素。 两个alpha的信息素具有排他性,他两也不例外。几乎是在闻到陆赫安信息素的第一时间,裴书誉内心的烦躁就被勾起来了,但他很会克制,所以没表现出来。 他像一只落入蛛网的飞蛾,被那无形的丝线层层缠绕,越是挣扎,陷得越深。而那只名为陆赫安的蜘蛛,正耐心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徒劳的抵抗。 “不疼了……真的。我自己可以,洗…你出去吧……” 到这,裴书誉还天真的认为陆赫安只是单纯好心想帮他洗澡。 至于信息素,应该也是不小心的。 陆赫安只是一个大学生。 他能有什么坏想法。 两人在湿漉漉的浴室里,隔着蒸腾的雾气,无声地对峙着。裴书誉的手紧紧按着陆赫安的手背,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皮肤下跳动的脉搏,和他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水珠从陆赫安的头发滴落,砸在裴书誉赤裸的肩头,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颤。 陆赫安没有挣扎,也没有退开,只是微微偏了下头,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往前凑近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点点,温热的呼吸拂过裴书誉的颈侧,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种奇异的、介于撒娇和命令之间的腔调: “书誉哥,闭眼。”—— 作者有话说:经常凌晨码字,重读一边发现有怪的地方,不严谨的地方会修改。 啊啊啊我的队列又乱了[爆哭][爆哭] 第29章 第 29 章 不要和我撒谎 裴书誉脑子很混乱, 很听话的闭眼了。 然后他感觉陆赫安的手掌捂了上来,几秒后又松开了。 裴书誉:“?” 为了避免把人逼的太紧。 做完那个动作后,陆赫安就很乖巧的点头出去了。 门被关上后, 裴书誉松了一口气。刚单手脱掉背心, 门又被打开。 陆赫安拿着睡衣进来, “衣服给你放在这了, 有事叫我。” 裴书誉双手捂住前胸,用力点了两下头。 其实单手洗澡也还好, 至少有手。就是擦背不太方便,等他出来后, 看见陆赫安坐在沙发上敲电脑。 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是不同于裴书誉之前见过的模样。 专注,认真,更多的是斯文败类。 看见他出来, 陆赫安收起电脑,拍拍旁边的空位, 露出一个标准笑容:“书誉哥, 来坐。” 裴书誉慢悠悠走过去, 坐下,表情说不上多好。太安静了,不然说点什么?关键他也找不到什么话题可以主动和陆赫安讲。 讲他在塞凡干什么了什么?哈哈哈,算了吧, 像神经病一样。 本以为会就这样干坐着, 没想到陆赫安起身去拿来一个新的医药箱,“手给我。” 酒精棉一点点替他擦拭过干涸的血迹,动作专注、轻柔,裴书誉看的出神。 冰凉的液体触碰皮肤, 带来细微的刺痛和更强烈的消毒水气味,在两人之间狭窄的空间里弥漫开。陆赫安低垂着眼睫,金丝镜片反射着顶灯冷白的光,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这过分的专注让裴书誉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比刚才在浴室里被撞见还要令人窒息。他下意识地想蜷缩手指。 “你的手伤怎么加重了?”陆赫安突然问,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投入寂静的水面,清晰地砸在裴书誉紧绷的神经上。 裴书誉喉结滚动了一下,视线飞快地从陆赫安脸上掠过,又落回自己被仔细清理的手腕。他强压下心头的慌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随口编造,声音带着点刻意的轻松:“走路上摔的。” 空气凝滞了一瞬。 酒精棉擦过一道较深的擦伤边缘,力道似乎加重了,裴书誉指尖细微地一颤。 陆赫安的动作没停,甚至没有抬眼看他,只是那平稳无波的声线,毫无预兆地抛下了一枚炸弹。 “我今天去塞凡了。” “……” 此话一出,裴书誉抿唇,但还抱着侥幸心理,“啊?哦……” 他感觉陆赫安的目光,隔着那层冰冷的镜片,终于抬了起来,再精准地落在他脸上,审视着他每一寸细微的表情变化。 那目光里有探究,有了然,或许还有一丝被隐瞒的不悦,沉甸甸地压过来。 裴书誉喉咙发紧,试图做最后的徒劳挣扎:“你……你去塞凡干什么?”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陆赫安停下了擦拭的动作。 他终于抬眼,彻底对上了裴书誉强作镇定的目光。 镜片后的眼神深邃得像不见底的湖泊,清晰地映出裴书誉此刻的狼狈和紧张。唇角似乎极细微地向上提了一下,那弧度没有丝毫暖意,反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自嘲。 “去干什么?”陆赫安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声音低沉平缓,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无形的、缓慢收紧的压迫感,将裴书誉牢牢钉在原地,“书誉哥,我想你,所以去塞凡找你。” 他把问题轻飘飘地抛了回来。 房间里的空气彻底冻结了。 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雪松的信息素无声地弥漫开来。 裴书誉想到了于微说的好心人送的绷带和水。 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复什么,他只能装没听见,转移话题,“啊,那个,我睡哪个房间?” 转移话题?陆赫安没惯着他,看裴书誉这个油盐不进的样子,就算他两真有什么,一个月后也玩完。 更何况他两之间还真什么都没有。 “书誉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手伤为什么加重了。”陆赫安的声音放得更轻了,甚至带上了一点委屈的尾音,但手里的棉签却没停,稳稳地压在裴书誉手腕那道伤痕上,力道不重,却足以让裴书誉无法忽视。 裴书誉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抽回手,人也彻底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局促。“就…就说了摔的,还能怎么加重?和你这小孩子怎么说不通呢……” 陆赫安慢条斯理地把沾了血迹的棉签扔进垃圾桶,也站起身。 他比裴书誉高一点,明明还是个大学生,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压迫感。他摘下金丝眼镜,随手放在茶几上,那双眼睛没了镜片的遮挡,显得更加清亮,也透着一股执拗的认真。 “不要和我撒谎,书誉哥。”他重复着,嘴角扯出一个极可怜巴巴的弧度,“你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你。” 裴书誉想到塞凡的事情,不是很想回忆。“我没什么困难……我真没事。”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脚跟撞到沙发边沿,差点绊倒。 “你被塞凡劝退了吧。”他精准地指出了裴书誉极力想隐瞒的事情。 “假如让你回到塞凡,你会开心吗?” 陆赫安往前逼近一步,声音依旧保持着那种轻柔的调子,眼神却紧紧锁住裴书誉,像无形的绳索,“我可以帮你回去,只要你想。” “是,被劝退了,但是我自己可以想办法回去。”裴书誉感觉脸上有点烧,是那种被戳穿谎言的尴尬和难堪。“真的……我自己可以……” “你自己可以?”陆赫安微微歪了下头,眼神里充满了“你看我信不信”的意味,语气却愈发无辜,“你有什么办法?书誉哥,我是担心你,我真的可以帮你,我朋友家有给塞凡投资。” 他伸出手,似乎想再去碰裴书誉的手腕。 裴书誉像躲什么似的把手背到身后,烦躁地抓了抓自己半湿的头发。“不用了……太麻烦你们了。” 陆赫安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失落:“是我多管闲事了。”他顿了顿,再抬眼时,眼圈似乎有点泛红,“我只是想让你再多依赖我一点……不要老把我当小孩。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他这副样子,脆弱又真诚,配上那张俊秀的脸,杀伤力十足。 小孩就是小孩,那种什么一个月的约定,他竟然当真了…… 裴书誉这人吃软不吃硬,最受不了别人示弱,尤其陆赫安现在这副“全世界我只关心你”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扭扭捏捏的好矫情。 “咳……那个……”裴书誉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语气缓和了不少,“我没事,真没事。”他试图结束这个话题,“房间在哪儿?我有点困了。” 陆赫安吸了吸鼻子,努力把那份“委屈”压下去,重新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好,我带你去。”他转身走向空房间,脚步显得有些沉重。 裴书誉松了口气,赶紧跟上。 他只觉得脑子更乱了,心里堵得慌。 陆赫安推开一扇房门,里面整洁干净,床铺已经铺好。“书誉哥你睡这里吧。”他站在门口,没进去,只是侧身让开。 “哦,好,谢了。”裴书誉如蒙大赦,只想赶紧把自己关进去理清头绪。 就在裴书誉一只脚跨进房门时,陆赫安的声音又响起了,轻轻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书誉哥……” 裴书誉头皮一麻,警惕地回头:“怎么了?” 陆赫安抿了抿唇,眼神里带着点不安:“你…你晚上睡觉锁门吗?我怕你半夜手疼,或者要喝水什么的……你叫我,我听不见怎么办?”他理由找得无比正当,充满了体贴。 裴书誉想也没想回答:“手好多了,不疼。我半夜睡的应该挺死的,不会口渴,你放心。”他摆摆手。 “好吧,是我害怕,晚上害怕了可以过来和你一起睡吗?” 裴书誉想了想,没有拒绝,点头。 之前他在孤儿院的时候,很多小孩都害怕一个人睡。 得到了肯定回复,陆赫安也回到自己房间。 脸上那副脆弱委屈的表情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得逞的弧度,眼神变得幽深,哪里还有半点刚才泫然欲泣的样子。 他抬手,指尖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轻轻划过,无声地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我的—— 作者有话说:收藏来,营养液来~魂兮归来!魂兮归来!魂兮归来!魂兮归来!(做法)(跳大神)(围炉转圈)(上香)(做法)(做法)(念咒)(旋转)(摇铃)(跳大神)(低声吟唱)(摇铃)(甩旗)(点火)(做法)(摇铃)(念咒) 第30章 第 30 章 怎么这么娇气?嘻嘻装的…… 裴书誉睡的很好。 第二天起床就感觉自己身上有点重, 低头一看,一双手死死抱着他的腰。?这小孩什么时候过来的…… 害怕吵醒他,裴书誉动作很轻, 想将围着他腰的手拿开。哪知陆赫安睡眠很浅, 一动就醒, 给他腰抱的更紧。 “你醒了……” 裴书誉身体紧绷, 一动不动问他。 陆赫安眯着眼,发出一声才睡醒的喟叹, “唔……” “你要不再睡会?我去做饭,冰箱里有吃的吗?” “不睡了, 有。” 裴书誉想着先去洗漱,结果陆赫安就像八爪鱼一样趴在他背上。 两人就这么诡异的姿势,完成了洗漱,直到裴书誉要换衣服, 陆赫安才放手。 衣服也是陆赫安的。 他手忙脚乱地想找自己的衣服,却发现衣服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书誉哥, 你昨天的衣服我拿去洗了, 还没干。”陆赫安适时地解释,语气自然无比,“你就先穿我的吧,别嫌弃。” 套在他身上没有很大, 不知道陆赫安用的什么牌子沐浴露, 味道很好闻。裴书誉揪起领子凑近嗅嗅,怎么都分辨不出来,直到鼻子和衣服贴在一起。 一声急促的咳嗽打断他。 “书誉哥,是喜欢这个味道吗?” 裴书誉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衣领, 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忽:“咳,没、没有,就…随便闻闻。你这沐浴露味儿挺好闻的。” 陆赫安靠在门框上,看着裴书誉窘迫的样子,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但他脸上依旧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关切表情:“是嘛?书誉哥要是喜欢……”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软了些,带着点试探,“我的衣服都是这个味道,书誉哥以后都穿我的吧,反正我衣服多。” 这话听着就不正常,再配上陆赫安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就莫名让裴书誉觉得哪里怪怪的。 穿别人衣服算怎么回事?而且这衣服还带着陆赫安的味道……裴书誉赶紧把这诡异的联想甩开,胡乱应着:“不用不用。” 导致身上的衣服他都穿的很不得劲。 “和我客气什么,又不是没穿过。”陆赫安走过来,很自然地伸手帮裴书誉理了理领口有些歪的褶皱,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裴书誉的脖颈皮肤。 裴书誉浑身一僵,像被点了穴,动都不敢动。任由陆赫安帮他整理,指尖所到之处,都像带着细小的电流,让他感觉痒痒的。 “饿了吧?我去做饭给你吃。”裴书誉生硬地转移话题,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往客厅走,试图逃离。 陆赫安看着他那仓皇的背影,嘴角愉悦地勾起,慢悠悠地跟上。 厨房里,裴书誉打开冰箱门,试图用翻找食材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冰箱里东西很齐全,蔬菜水果肉类塞得满满当当。 “想吃什么?”裴书誉头也不回地问。 等了半天没回应。 裴书誉一回头,发现陆赫安不知什么时候又贴到了他身后,正探着身子看他拿东西,下巴几乎要搁在他肩膀上。那股好闻的味道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再次将他包裹。 “你…你要吃什么?”裴书誉心慌意乱,用手肘轻轻往后顶了一下。 陆赫安“唔”了一声,像是被撞疼了,往后退了小半步,但那双眼睛依旧黏在裴书誉身上,带着点委屈巴巴的控诉:“书誉哥,好疼。” “……”裴书誉无语,他觉得自己根本没用力。 这小孩怎么这么娇气?他只好闷声道:“你出去等我吧,我就随便做了。” “不要。”陆赫安拒绝得干脆,又往前凑了凑,拿出一个西红柿,“我帮你打下手,两个人快一点。”他洗得很认真,水流冲过他修长的手指,溅起几滴水珠落在他挽起的袖口上。 裴书誉看着他低头洗菜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垂下,神情专注,倒真像个勤劳懂事的弟弟。 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 他转过身开始打蛋,切葱,刀和砧板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书誉哥,刀给我吧,我来切番茄。”陆赫安洗好番茄,擦干手,很自然地伸手。 裴书誉顺手递给他,看着他利落的刀工,也放下心来,转身去热油锅。 厨房里只剩下切菜声和油锅滋啦作响的声音,暂时陷入一种平和的忙碌。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陆赫安一声短促的抽气声:“嘶……” 裴书誉立刻回头:“怎么了?” 只见陆赫安皱着眉,看着自己的左手食指,指尖冒出了一颗鲜红的血珠。 他切到手了。 裴书誉立刻关了火,几步跨到陆赫安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查看,“深不深?医药箱呢?还在客厅吗?”他语气急切,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陆赫安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看着他为自己着急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亮光,但脸上却是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没事,就划了一下,不深。” 他嘴上说着没事,手指却微微蜷缩着,血珠还在往外冒。 “都流血了……”裴书誉拉着陆赫安就往客厅走,“坐下,我去拿医药箱。” 他把陆赫安按在沙发上,迅速翻出昨晚用过的医药箱,找出碘伏和创可贴。 然后半蹲在陆赫安面前,小心翼翼地托着他的手,用棉签蘸了碘伏,动作笨拙却异常轻柔地擦拭那个小小的伤口,一边擦一边还下意识地轻轻吹气。 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指尖,带来一阵细微的酥麻。 陆赫安低头看着裴书誉专注而担忧的侧脸,看着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看着他毫无防备地握着自己的手,轻轻吹气……那股熟悉的、带着侵略性的占有欲再次翻涌上来。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发紧:“书誉哥,你好熟练。” “这没什么,以前在学校帮别人包扎多了。” 陆赫安眼神冷了一瞬。 裴书誉完全没注意到陆赫安眼神的变化,他仔细地擦干净血迹,撕开创可贴,严严实实地贴好。 “好了,幸好伤口不太深。”裴书誉松了口气,抬起头叮嘱道。一抬头,正好撞进陆赫安深深凝视着他的眼睛里。 那眼神太复杂,带着一种他看不懂的浓烈情绪。 “书誉哥……”陆赫安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怎么了?”裴书誉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想抽回手。 陆赫安却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目光落在裴书誉身上,衣服领口因为刚才的忙碌微微敞开,露出一点锁骨。 “衣服……”陆赫安的指尖,隔着创可贴,轻轻摩挲了一下裴书誉手腕内侧的皮肤,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穿着,很好看。” 裴书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话语弄得彻底懵了。 他张了张嘴,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陆赫安的眼神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罩住,挣脱不开。 厨房里,油锅的余温似乎还在无声地弥漫着热气。 这顿饭裴书誉吃的非常急。 他想要赶紧去塞凡找人解释清楚,自己绝对有能力留在塞凡。 出门前,陆赫安还反复叮嘱,要回家的时候要打电话给他,他会来接人。 裴书誉也顺着他,头点的像小鸡啄米。 门关上的瞬间,屋子里那股无形的暧昧氛围瞬间消散。 陆赫安脸上的温顺和委屈像被一键清除,只剩下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那个熟悉的身影急匆匆地拦了辆出租车钻进去,直到那辆车汇入车流消失不见,他才慢悠悠地踱回沙发边,拿起自己的手机。 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几乎是秒接。 “陆少爷。”对面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 “事情办好了?”陆赫安的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一丝刚才在裴书誉面前那种柔软的语调,带着一种上位者惯有的疏离和指令感。 “都按您吩咐的办妥了。‘联盟速报’的头条已经发出去十分钟,热度正在快速攀升,其他账号也同步在带节奏了。现在网上对塞凡的声讨很厉害。” “嗯。”陆赫安淡淡应了一声,“盯着点舆论走向,必要的时候再添把火。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结果吧。” “明白,我们拿钱办事您放心。” 挂了电话,陆赫安随意地将手机丢在沙发上,走到厨房,看着料理台上裴书誉匆忙离开时留下的、只做了一半的早餐痕迹。 他拿起裴书誉用过的杯子,指尖摩挲着杯沿,眼神幽深难辨。 另一边,出租车刚开出去没多久,裴书誉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想联系塞凡那边的人。他手指悬在通讯录上,还没想好措辞,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弹出一个新闻APP的推送消息。 他点开其中一个推送,硕大的标题瞬间撞入眼帘: 【联盟速报:塞凡无人性!手伤学员极限考核仍遭驱逐,及格线前功亏一篑!】 裴书誉的心猛地一跳,手指有些发颤地点开新闻。 文章内容极具煽动性,详细描述了一个“据知情人士透露”的、与他昨日遭遇高度吻合的事件。着重强调了他“带伤坚持”“差一点点及格”却仍被“冷酷无情地扫地出门”。 文章下面,评论已经炸开了锅,清一色都是痛骂塞凡冷血、官僚、不近人情的,甚至有人开始呼吁都别加入塞凡的声音。 裴书誉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说的不就是他吗?谁帮了他? 他的脑子一团乱麻。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是于微。 【裴哥,看新闻!厉教官脸都气绿了!】 与此同时,塞凡总部,厉良正站在创始人宽大的办公桌前,脸色铁青。 办公桌后的男人,塞凡的创始人,年约五十,面容刚毅,此刻眉头紧锁,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是不断刷新的负面评论和舆情监控报告。 “看来那个孩子坐不住了。”创始人叹了口气,目光扫过桌面上一个倒扣着的相框,眼神复杂地停顿了一瞬。 他沉默了几秒,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妥协:“把他召回来吧。” 厉良猛地抬头,一脸难以置信:“这!好不容易给他送走……” 创始人的语气不容置疑,“各方势力对塞凡虎视眈眈。你把他召回,是好事。就说这是一种对他的考验,想看看他的决心……” 厉良重重地应了一声:“是!” 转身大步离开。 办公室里只剩下创始人一人。他伸出手,轻轻翻过那个倒扣的相框。 相框里是一张有些年头的合影,上面是两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穿着旧式的训练服,勾肩搭背,笑容灿烂。 他用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中那个年轻人的脸庞,眼神充满了复杂的追忆和深沉的愧疚。 “哎,真是对不住啊……” 他后面的话几乎微不可闻,更像是一声悠长的叹息。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40 第31章 第 31 章 小情侣去海城玩喽 接下来的日子, 裴书誉的生活回到了正轨。 日复一日的训练,手伤也渐渐恢复,结痂, 慢慢的脱落。 陆赫安还给他一个药膏, 查完后, 手上都没有疤痕膏了。 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 两人的约定一个月契约已经过半。 近些天,裴书誉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折磨。 周一到周五要训练, 周六周日还得出去陪陆赫安。 白天陆赫安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边,还经常带他去拍照。 晚上也是各种腻歪, 偶尔还试探着,要裴书誉搬出来和他一起住。 裴书誉拒绝了。 考核在即,很忙。每周的考试,让他训练一日都不能懈怠, 所以裴书誉坚持住在宿舍。 陆赫安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每天中午裴书誉结束训练后, 他都拎着自己亲手做的饭菜准时出现在塞凡。 虽然裴书誉委婉的说了他几次, 意思是不用给他送了, 但一点用都没有。 裴书誉每次都要顶着队友们探究的目光,硬着头皮走向陆赫安。不熟的还好,像他和肖青阳,于微, 这种关系有点熟的。 就免不了被打探一番。 “书誉, 你怎么天天让你表弟来送饭。”于微好奇心最重,在陆赫安连续好几天都来送饭后,他终于忍不住了询问。 肖青阳耳朵尖,闻声一下子也凑过来, “是啊是啊,我看这个哥们连续来好几天了。就算是表弟也太上心了,他都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裴书誉有点沉默,装作没听见,“欸,那个下午是不是要去考核双人搏击。” “少转移话题。” 于微和肖青阳两人异口同声。 裴书誉见躲不过去,就随口绉了一个,“他最近看上一个人,想做饭博人欢心,拿我练手呢。” 实在是裴书誉长的一副老实人的模样,可信度非常高,于微没有多想,相信了。 肖青阳倒是“哦~”了一声,虽然有点怀疑,但也没再追问。 然而,对于陆赫安来说。表弟这个身份显然是满足不了他的,他就要让裴书誉身边的人都知道,他是裴书誉的。 很快,这个契机就来了。 经过半个月的训练,他们已经可以出去接一些等级低的任务。因为实战经验不足,对敌人的部署还不明确。裴书誉为了救助队友替代他掉进陷阱里。 好死不死,陷阱里面摆了一些刀尖。裴书誉真是烧高香了,只有小腿落在了上面,伤口有点深深,当天就被送往联盟医院,缝了针。 陆赫安在家里一天都没等到裴书誉的消息,按耐不住,主动找到了塞凡。 打听一下才知道裴书誉受伤进医院了,陆赫安吓得脸色惨白。但他很快镇定下来,问清楚医院在哪里后,就火急火燎赶到。 裴书誉对此没啥感觉,就是遗憾自己好久没办法训练了。 手上的伤口才刚好,腿上又添新伤——现在正缠满了绷带摆在他面前。 只能说,自己和医院还真是有缘。 也难怪院长妈妈这么担心他了,千万不能让她知道。 陆赫安一边心疼一边忍不住埋怨:“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看着陆赫安泛红的眼眶,裴书誉心里竟涌起一丝温暖和愧疚。他轻声说:“这都是小伤,养养就好了,我没事,别担心。” 可陆赫安却不依不饶:“你是不是哪怕截肢了,也会说没事?” 裴书誉沉默了。 陆赫安瘪嘴扭过头,裴书誉看他肩膀微微颤抖,艰难的探过身子看他,却不经意间瞥见陆赫安眼眶泛红,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裴书誉心中一紧,忙不迭问道:“你怎么哭了?欸你别哭啊。”他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想伸手安慰,却又不知该放在何处。 陆赫安抽了抽鼻子,叹气说:“我真的很担心你,一整天都联系不上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怕你出什么事……” 怕再也见不到你。 看他这样,裴书誉心中五味杂陈,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所以我说你不要对我抱有太多期待。我这工作危险重重,以后这种情况只会更多。况且一个月期限快要到了,与其这样提心吊胆,不如提前结束关系。” 陆赫安猛地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裴书誉,眼中的泪水倔强地不肯落下,一字一顿道:“不、要。” 裴书誉看着陆赫安,心中满是纠结。 但现在的情况,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陆赫安……”裴书誉刚要开口,却被陆赫安打断。 “我说不要……”陆赫安紧紧抓住裴书誉的手,仿佛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 裴书誉感受着陆赫安手中的温度,心中的防线开始动摇。他看着陆赫安那坚定又带着一丝哀求的眼神,良久,才妥协般的回握住。 反正,就一个月。 因为裴书誉腿脚不便,塞凡批准了他的假条,让他住外面,免得队友训练影响到他。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塞凡考虑到裴书誉的伤情,还批了两个月的假。但裴书誉拒绝了,只要了一个月。 “小伤而已,真的没什么大问题。”裴书誉据理力争,他不需要这么久的假期,一直躺着人都废了。 于微和肖青阳在一旁羡慕的流出了泪水:太幸福了吧,可以休息一个月。 不仅得到了假期,其超出其他人的优秀表现还得到了一些教官的另眼相看。 “早知道我就选那条路线了,这半个月我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肖青阳也赞同:“可惜了,我的假期……” 傅舟行冷冷补刀:“裴书誉掉进去是小伤,你俩掉进去就是脑震荡加一级伤残。” 于微:“……” 肖青阳:“……” 就这样,裴书誉带着一个月的假期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宿舍,于微背着他走到门口,陆赫安早就开车等候多时。 看见他们出来,陆赫安快步上前接过,用的还是公主抱,“我来就好了,书誉哥,你腿还疼吗?” 裴书誉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还有点不适应,“不怎么疼了。” 他坐上副驾驶,好奇地打量着车内,真皮全新。一看就是很贵的车,陆赫安一个大学生哪里搞来这么多钱。陆赫安侧头看到他的眼神,失笑道:“这个车是我朋友的,这次借我用用。” 哦,不是他的。 裴书誉没继续摸了,弄坏了,他们两个加起来都赔不起。 车子平稳地驶出塞凡总部所在的区域,汇入了城市主干道的车流。 裴书誉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快速倒退,想着陆赫安公寓的方向,却发现车子并没有在预期的路口转弯。 “嗯?我们不是回家吗?”裴书誉疑惑地转头看向驾驶座的陆赫安。 陆赫安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很自然地伸过来,轻轻覆在裴书誉搁在腿上的手背,指尖安抚性地摩挲了一下。 “不是。”他嘴角噙着笑,侧脸线条在下午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书誉哥难得有一个月的假期,整天窝在公寓里养伤多闷,我带你去个地方散散心。” “去哪?”裴书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弄得有点懵,手背上温热的触感也让他有些不自在,想抽回,又觉得反应太大显得矫情。 “海城。”陆赫安收回手,重新专注路况,语气轻松,“听说那边的风景特别棒,空气也好,适合休养。而且……”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刚好有个…朋友在那边做医生,医术很好,让他再帮你看看腿,我也更放心些。” 裴书誉下意识想拒绝:“不用那么麻烦吧?联盟的医生都说只要静养就行……” “伤筋动骨是大事,多看看总没错。再说了,”陆赫安声音又软了下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就当陪我出去走走嘛,书誉哥,我都好久没出门玩了。” 裴书誉看着他专注开车的侧脸,那微微下垂的眼角带着点“委屈”,拒绝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行吧,玩几天。” 车子驶离了闹区,窗外的景象逐渐开阔起来。 高大的写字楼和密集的住宅区被甩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田野和点缀其间的村落。 初夏的阳光慷慨地洒下,给连绵的绿色镀上了金色。田埂间偶尔能看到劳作的农人,远处黛青色的山峦轮廓在天际线上起伏,像一幅缓缓展开的画卷。 裴书誉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松弛下来。 他靠在舒适的座椅里,看着窗外流动的风景。这是他加入塞凡以来,难得的放松时刻。 没有训练指标,没有考核压力,只有耳边舒缓的音乐和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声。 陆赫安似乎也很享受这种状态,嘴角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偶尔还会指给裴书誉看路边掠过的有趣景象。 “看那边。”陆赫安的声音带着点雀跃,“像不像一只趴着的大狗?” 裴书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块巨大的风化岩石确实有几分憨态可掬的犬类轮廓,忍不住也笑了:“是有点像。” 随着路程推进,空气中渐渐带上了一丝咸湿的气息。 道路两旁的植被也发生了变化,低矮的灌木多了起来。当车子终于驶上一条视野极其开阔的沿海公路时,裴书誉忍不住微微坐直了身体。 眼前豁然开朗。 公路的一侧是青翠的山壁,另一侧则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 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在海面上,碎成亿万片跳跃的金光,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与同样湛蓝的天空相接。 海风带着特有的清爽气息,穿过半开的车窗,吹拂在脸上,很舒服。 远处,几只洁白的海鸥在碧海蓝天之间自由地翱翔,发出悠长的鸣叫。 裴书誉深深吸了一口空气,胸腔里仿佛也被这无边无际的蓝涤荡了一遍,连日来的疲惫似乎都被吹散了。 车子沿着蜿蜒的沿海公路继续行驶,阳光透过挡风玻璃,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车内的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古典乐,营造出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宁静。 裴书誉连日受伤加训练紧绷的神经彻底松懈下来,眼皮开始打架,不知不觉间,头歪向一边,呼吸变得绵长均匀。 陆赫安察觉到身边的安静,微微侧头看了一眼。 裴书誉睡着了。 阳光在他英挺的鼻梁和微抿的唇上投下小片阴影,平日里训练时的锐利和面对他时的窘迫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毫无防备的安宁。 陆赫安的眼神瞬间柔软下来,他悄悄降低了车速,让行驶更加平稳,又关掉了车载音乐。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专注路况。 窗外的风景依旧壮丽。 而车内,只有裴书誉平稳的呼吸声,和陆赫安偶尔瞥向他时,那专注得近乎贪婪的目光。 车轮载着他们,一路向着阳光与大海的深处驶去。 第32章 第 32 章 贴贴抱抱谈谈心 等裴书誉再次醒来。 已经躺在一个柔软的床铺上, 应该是陆赫安订的民宿。 他爬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舒适的T恤。 环顾四周。房间布置得温馨舒适,暖色调的原木家具,米白色有些透的窗帘被海风吹得轻轻飘动。 裴书誉撑着还有些酸软的腰坐起来。 他掀开被子, 小心地挪动腿, 扶着墙慢慢走到露台门边。推开玻璃门, 海风立刻扑面而来, 吹散了他最后一点睡意。 眼前豁然开朗。 露台正对着无垠的大海。 此刻正是傍晚时分,夕阳缓缓沉入海平线。它把整个天空和大海都染成了瑰丽的橘红。 几只晚归的海鸥鸣叫着, 在绚烂的霞光中划过优美的弧线。 远处的沙滩在暮色中呈现出温暖的浅金色,海浪温柔地拍打着岸边, 发出有节奏的、舒缓的哗哗声。 裴书誉看得有些出神,目光追随着海鸥,直到鸟群消失不见。他深深吸了口气,感受着胸腔被清凉湿润的空气填满。 就在这时,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玻璃门被拉开的声音。 “哥醒了?怎么不喊我,你的腿小心点。”陆赫安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 听起来心情很好。 裴书誉回头, 看见陆赫安端着一个木质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着两杯鲜榨的橙汁, 还有一大盘切好的水果,五颜六色,新鲜欲滴。水果上似乎还带着水珠,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饿了吧?先吃点水果垫垫, 晚餐还要等一会儿。”陆赫安把托盘放在露台的小圆桌上, 动作轻柔。 “谢谢。”裴书誉看着那盘精致的水果,有点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不麻烦。”陆赫安拿起一小块插着竹签的芒果,很自然地递到裴书誉嘴边, “尝尝,新鲜的,特别甜。你说我要不要去搞点骨头汤什么的,对伤口恢复好。” 这个喂食的动作太过亲昵,裴书誉下意识地想偏头躲开:“我、我自己来……”他伸手想去拿竹签。 陆赫安却避开了他的手,执着地把那块芒果又往前送了送,几乎碰到了裴书誉的嘴唇。 他微微歪头,夕阳的余晖印在他清澈的眼眸里,带着点少年气的坚持和一丝撒娇般的期待,“你手不方便,我喂你。张嘴,啊——” 裴书誉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手,拒绝的话在喉咙里滚了滚,最终还是在陆赫安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他有些僵硬地微微张开嘴。 陆赫安满意地笑了,小心地将那块冰凉的、带着浓郁甜香的芒果送入他口中。另一只手还伸过去状似不经意地轻轻擦过裴书誉的下唇。 “甜吗?”陆赫安问,目光紧紧跟着裴书誉。 裴书誉咀嚼着口中甜糯的果肉,含糊地应了一声:“嗯,甜的。” 甜是甜,但他此刻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水果上。陆赫安托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让他心跳有些失序。 他赶紧转移视线,重新望向那片被晚霞烧透的海面,试图用壮丽的景色来平复内心的异样。 陆赫安似乎没察觉他的不自在,自己也拿起一块西瓜吃着,然后很自然地又叉起一块草莓,再次递到裴书誉嘴边。 “书誉哥。” 他一边喂着,一边用闲聊般的语气说,声音在温柔的海风中显得格外清晰,“晚上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他的目光也望向大海,夕阳的暖光勾勒着他清俊的侧脸线条,“顺便带你去散散步。” 裴书誉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心里那点刚被海风吹散的复杂情绪又悄然涌了上来。他咽下草莓,没有立刻回答。 陆赫安像是没察觉到他的情绪,又递过来一颗葡萄,然后才转过头,重新看向裴书誉。他的眼神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深邃,带着一种裴书誉无法完全读懂的情绪,很轻很轻地说:“海城,是不是还挺美的?以后可以经常一起来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裴书誉心里漾开了层层涟漪。 海风似乎也安静了一瞬,只留下远处海浪永恒的吟唱。 裴书誉看着陆赫安的眼睛,那里面映着漫天霞光,也映着他自己有些怔忡的影子。 他张了张嘴,承诺的话说不出口,像被海风堵在了喉咙里。 实话说,他不想去散步,也不想去见陆赫安的朋友。知道他们关系的人越多,之后一切都结束了,对陆赫安也不好。 裴书誉抿唇,低头搅弄着杯子里面的果汁。 陆赫安已经得知了他的答案,只是很牵强的扯了一下嘴角。 “我想了想,还是算了,之后我的课程可能会很多,估计是没有什么时间,只有大一现在好一点。” 这番话给足了裴书誉台阶,裴书誉心里也是悄悄松一口气。毕竟,他完全不知道怎么拒绝陆赫安。万一陆赫安又学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他说不定真的会答应。 一开始,两人在房间里面各干各的,后来就变成了陆赫安主动找话题。 “哥为什么想要进塞凡呢?” 裴书誉因为腿伤半靠在床头,感受到陆赫安靠过来的体温,没有避开。他认真地想了想,眼神变得坚定而明亮,坦率地回答:“为了弱小的人不再被欺负,想成为可以保护别人的那种力量。” 陆赫安静静听着,侧过头,下巴搁在裴书誉的肩膀上,手臂环绕在裴书誉腰侧。从这个角度他能清晰地看到裴书誉坚毅的侧脸轮廓。他轻声问,“可是世界上,每天各地都会有很多不公平的事情发生,哥都能管的过来吗?” 裴书誉听见这话,没有立刻回答,倒是认真的思考起来。他望着窗外暮色渐深的海面,那片橘红正被深蓝一点点吞噬。 片刻后,他才开口,“如果这个世界到处都是不公平,那么我想找到那个能让我改变不公平的方式,然后用自己的方式影响别人——塞凡就是我想的方式。” 海风似乎变凉了一些,吹动了陆赫安额前的碎发。 他看着裴书誉,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慢慢直起身,与裴书誉拉开一点距离,目光变得有些复杂,缓缓问道:“如果最后你发现塞凡不是呢?” 第33章 第 33 章 吃饭醋醋散散步 裴书誉定定看了他几秒, 突然笑了。 “你一小孩子,懂什么。”裴书誉不知道怎么的,很自然的上手揉了揉陆赫安的头发, 一副长辈的口吻。 陆赫安立刻抓住了裴书誉在他头上作乱的手腕。 他微微鼓着脸颊, 眼神里满是委屈, 还夹杂着几分被小看的无奈:“哥!成年了也是小孩子吗!”他晃了晃裴书誉的手腕, 试图强调,“而且你就比我大四岁而已, 四岁!” 裴书誉挣脱开,笑他, “大一秒也是大啊。” “比其他的,说不定谁大呢。”陆赫安小声嘀咕。 裴书誉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陆赫安立刻抬起头,脸上迅速切换成乖巧模式, 举起手机晃了晃,“我那个医生朋友给我发信息了, 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然后陆赫安冲他张开双臂, 露出那颗标志性的小尖牙, 笑容灿烂得晃眼,“我抱着哥去吧!” 裴书誉撑着床沿的手猛地一僵,差点没坐稳:“啊?!”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被陆赫安面对面抱着穿过海城大街小巷的恐怖画面,光是想想就已经头皮都麻了。 绝对不行! …… 最后没有抱, 也没有背。 在裴书誉的再三拒绝下, 陆赫安没能得逞。但他很快就搞来了一辆轻便的轮椅,推着裴书誉离开了温馨的海边民宿,前往那位神秘的医生朋友家。 去的路上陆赫安一反常态的安静。 他推着轮椅,脚步不快, 裴书誉能感觉到他推得很稳当,避开了所有可能的颠簸。 但身后的沉默却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两人。 裴书誉忍不住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身后的陆赫安。 只见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部分眉眼,薄唇微微抿着,嘴角向下撇出一个细微却清晰的弧度。 那副样子,明晃晃就是一只耷拉着尾巴满心委屈却不敢吭声的大型犬,连推轮椅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带着点赌气意味。 裴书誉心里莫名地有点不是滋味。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比如“这轮椅挺好的”或者“辛苦你了”,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有点刻意,最终只是干巴巴地问了句:“你那个朋友……住得远吗?” 陆赫安像是没听见,过了好几秒,才闷闷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声音低低的,没什么精神。 裴书誉:“……” 好吧,这委屈劲儿还挺持久。 但他实在不会聊天。 轮椅拐进一条种满高大棕榈树的安静街道,最终停在一栋带着独立小院的白色两层小楼前。 小楼风格简约,绿植葱茏,院墙上爬满了盛开的吊兰,在傍晚的微风中轻轻摇曳,透着一股远离尘嚣的宁静气息。 看起来就像是一处精心打理的私人住所。 陆赫安上前按了门铃。 不一会儿,门开了。 门内站着一个穿着米白色亚麻衬衫和卡其色休闲裤的男人。 他看起来三十岁上下,身形清瘦挺拔,面容干净温和,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带着一种阅尽千帆后的平静通透,像深秋的湖水。 裴书誉见他的第一面,就觉得他气质非常特别,既有学者般的儒雅沉静,又隐隐透着一股疏离感,仿佛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 这应该就是陆赫安口中的医生朋友了。 “来了?”林空的目光先落在陆赫安脸上,嘴角勾起一个极淡、带着了然意味的微笑,仿佛早已看穿他身后那点“委屈”的小情绪。 然后,他的视线才转向轮椅上的裴书誉,温和地点头致意,“这位就是裴先生吧?我是林空,快请进。” 他的声音不高,语调平缓,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林医生,打扰了。”裴书誉连忙道谢。 林空侧身让开,目光扫过陆赫安依旧微微鼓着的脸颊和那副“我还在不高兴”的表情,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自然地帮陆赫安扶了一下轮椅,方便推进门槛,动作间带着一种无需言说的亲昵。 陆赫安则下意识地往林空身边凑近了一点点,虽然表情还是有点小别扭,但那点委屈似乎在林空平静的目光下,稍稍融化了些许。 裴书誉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人之间这份无声的熟稔。 “林医生,怎么会住在这个地方?”裴书誉承认,他就是没话找话。 陆赫安刚要解释,林空抢先一步开口:“就是突然厌倦了以前的生活,想换换心情,这里足够安静,我觉得这挺好的。” 想想也是,这里风景怡人,当成养老的地方都不为过。而且远离了联盟管辖区,相当于远离了纷争。 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 裴书誉赞同的点头,语气里充满了羡慕,“是啊,这样的生活,很好。” 不知道是说给林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书誉哥,很向往这种生活吗?”陆赫安弯着腰凑过去询问他。当着林空的面,两人距离拉的很近,裴书誉感觉自己扭头就能亲上。 裴书誉眼睛迅速眨了几下,没等他有什么反应。林空就伸出手指弹了陆赫安两下额头,“赫安,我还在这呢,克制点好吗。” 说的话像呵斥,但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陆赫安捂着额头,回以微笑。 他们两到底什么关系,裴书誉有点在意。 “离我太近了,远一点。”他没经过大脑思考,这句话就脱口而出。 陆赫安的表情瞬间垮了,直起身,真的离他远了一点。 裴书誉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夜色初降,餐厅里一张不大的原木餐桌已经摆好了几样家常小菜,清蒸鱼、白灼虾、时令蔬菜,还有一砂锅冒着热气的菌菇汤,香气清淡却诱人。 灯光是暖色调的,照得餐具都泛着温润的光泽。 三人落座。林空坐在主位,陆赫安很自然地挨着裴书誉坐下了。 餐桌的氛围,远不如菜肴看起来那么轻松美味。 裴书誉心里揣着对林空和陆赫安关系的疑问,有些心不在焉。他机械地夹着菜,胃口似乎也淡了几分。 陆赫安依旧保持沉默,平时在裴书誉面前总是话多又带着点撒娇黏糊劲儿,此刻安静地低着头,小口小口地扒拉着碗里的饭。 不过还不忘记给裴书誉夹一筷子鱼肚子上最嫩的肉,或者剥好一只虾放到他碗里,动作倒是很自然,但就是不说话,连那颗标志性的小尖牙都没露出来过,整个人笼罩在低气压里。 林空将两人的状态尽收眼底。 他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偶尔温和地问裴书誉几句伤势恢复的情况,或者聊聊海城的景致,言语得体,既不会让气氛太冷,也不会过分热络。 只有在看向陆赫安时,眼神里会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仿佛在看自家闹别扭的小孩。 这无声的亲昵和默契,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裴书誉心头。 他忍不住猜测:是旧识?是导师?还是……更亲密的关系?裴书誉心里莫名地有点堵,胃口更差了。 一顿饭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结束。 林空没有多留客的意思,简单叮嘱了裴书誉几句养伤的注意事项后,塞给陆赫安一个袋子,便送他们到门口。 “谢谢林医生的款待。”裴书誉再次道谢。 林空微笑着点头,目光在裴书誉和推着轮椅、依旧耷拉着脑袋的陆赫安之间转了一圈,最终落在陆赫安身上,带着点长辈的温和:“行了,别拉着个脸了。带裴先生去海边走走吧,夜晚的海风很舒服。” 陆赫安闷闷地“嗯”了一声。 轮椅再次行驶在安静的棕榈树街道上,朝着不远处的海滩方向。 夜晚的海城褪去了白日的喧嚣,海风带着凉意,吹散了晚餐时残留的些许沉闷。海浪声比傍晚时更清晰了一些,哗哗地涌上沙滩又退去,周而复始,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韵律。 陆赫安依旧沉默地推着轮椅,只是脚步放得很慢。 裴书誉看着前方在路灯下延伸的小路,听着轮子碾过地面的沙沙声,那个盘旋了一晚上的疑问,在相对私密的空间和海风的吹拂下,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陆赫安。”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随意,“你和林医生……关系好像很好?认识很久了吗?” 话问出口,他又觉得有点唐突,补充道,“感觉他很照顾你。” 身后的推轮动作顿了一下。 陆赫安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几秒,他才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有些低沉。 “他……” 陆赫安似乎在斟酌措辞,推着轮椅的手也微微收紧了些,“他其实……是我的 Omega 父亲。” “哦,原来是父亲……”裴书誉下意识地点头,随即猛地反应过来,身体瞬间僵直在轮椅上,差点没跳起来,“什、什么?!父……父亲?!” 他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陆赫安,眼睛瞪得溜圆。 林医生?那个看起来才三十岁上下、气质清雅沉静的医生,是陆赫安的……Omega 父亲?!这年龄差……他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心里那点莫名的堵,天啊,他在干什么…… 陆赫安被他剧烈的反应逗笑了,一直笼罩在脸上的那点委屈和蔫蔫瞬间烟消云散。 他停下轮椅,绕到裴书誉面前,蹲下身,双手搭在轮椅扶手上,仰头看着裴书誉震惊到失语的脸。 路灯的光线落在他脸上,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重新盛满了狡黠和毫不掩饰的开心,亮得惊人。 “对啊。”陆赫安笑眯眯地说,那颗小尖牙又露了出来,带着点得意,“亲生的 Omega 父亲。他早年经历了一些事,后来就隐居在这里了。我这次带你来,一是看伤,二也是……想让他见见你。” “怕你知道了不愿意来,一开始才没说的……”他顿了顿,看着裴书誉依旧没回过神的样子,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带着点促狭的笑意问: “书誉哥,你刚才……是不是吃醋啊?” “没有……”裴书誉梗着脖子对着黑漆漆的大海方向,恨不得海风吹走他所有的窘迫。 陆赫安蹲在他面前,看着他红透的耳根和强装镇定的侧脸,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声清朗愉悦,在宁静的岸边格外清晰。 第34章 第 34 章 喝错药的副作用 等回到民宿, 已经很晚了。 陆赫安先扶着裴书誉去床上,然后将小袋子放到床头柜上。裴书誉就看他拿出一个接一个瓶瓶罐罐,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紧接着他就看到陆赫安拿出其中一个, 倒出一片, 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察觉到裴书誉探究的目光, 他晃了晃瓶身, “维生素c,哥要吃吗?” “等会我自己吃吧。”裴书誉担心一会又要用手喂给他, 先婉拒了。 陆赫安没再坚持,“那个蓝色标签的是你的药, 爸爸说对你的伤恢复有好处的,你记得喝,我先去洗澡了。” 浴室门关上,发出一点声响。 裴书誉伸手扒拉一下塑料袋, 果然看到一个蓝色标签的试剂。 无色无味的,他没有多想, 直接喝了。 喝完咂咂嘴, 没啥苦的味道呢……还挺好。 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几天没回福利院看看了, 他赶紧拨通电话,那头仿佛一直有人守着,电话几乎是秒接。 “小裴,怎么好久没回来了。” 裴书誉听见这个声音, 心安了许多, 调整下语气,“这么晚还没睡呐,我最近在外面玩呢,下个月一定去看你。因为我表现优异嘛, 组织特批我一个月的假期,让我出去多转转。我想着也是,经常闷在基地里面,这不玩的太高兴了,一时忘记和您说了。” 院长一听是出去玩,放松了,也打心底里开心。只要不是去干些危险的事情就好。 “好好好,上次子涵还问我,说裴书誉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哈哈哈。”院长的声音不再像十年前那样年轻,现在显得苍老许多,但依旧和蔼。 “小裴,不要老给福利院打钱啦,自己留着点攒攒老婆本呀,你也可以找个对象了吧。” 果然,院长妈妈还是担心他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一心让他找个对象。 “这对象,会有的,会有的……”裴书誉握紧电话,一聊这个他就有点脸热,赶紧转移话题,“子涵最近没调皮吧?福利院最近都好吗?哎呀,领导给我发的工资很多啦,我每个月打回去的都是零头。” 但院长不是好糊弄的,“福利院最近一切都好,你现在工作稳定,也可以成家了,你别不当回事,啥时候带个对象回来啊。” 见自己糊弄不过去,他道:“其实,我谈了一个……” “真的吗?!是谁家的omega啊。小裴啊!那你下个月一定带她来见见我。” “……” 安静。 很安静。 一度让院长怀疑自己挂断了电话。 “喂?小裴?” “怎么不说话,书誉哥。” 院长听到那头传来另一个好听的声音,莫非这就是……虽然和她想的有些偏差,但至少有了。 她瞬间欣喜起来,看来这小子真的是闷声干大事啊,又怕自己打扰到两人,快速说:“不早啦,我要休息了。小裴啊!记得下个月带他来福利院啊!” 电话被挂断了。 裴书誉呆滞的任由陆赫安顺走他的电话。 陆赫安刚洗完澡,微卷的头发湿漉漉的,还往下滴水。水珠顺着脖颈坠入锁骨,被浴袍挡住。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刚刚那番话羞的,还是自己的对话被陆赫安现场听到。 可能两者都有吧,感觉自己的脸更热了。 看见陆赫安的时候更甚,身体也很热,腺体好痒。 “你怎么了,呆呆的,药喝了吗?”陆赫安伸出手指去触碰裴书誉的脸颊,裴书誉没躲开,木讷道:“喝了……”陆赫安觉得很有意思,又用手指戳了戳,撒娇道:“刚刚在和谁在聊天,都不理我。” 裴书誉感觉更热了,口干舌燥。 他闭上眼睛使劲甩了甩头,试图把这种燥热感甩开。 一睁眼,陆赫安顶着疑惑的一张俊美脸庞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 …… 要死了,裴书誉咽了咽口水。 半晌,憋出一句:“有水吗……好渴……” 陆赫安只好起身,给他去烧水。 水烧开需要等待两分钟,他干脆没离开热水器。 两分钟后,他端着一杯温水回到房间。 “书誉哥,水来啦。” 没有回应。 裴书誉整个人都像被火烤一样,他侧躺在床上,难耐的抓着衣领。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汗珠一滴一滴浸透他的衣服,后背可以明显看到已经湿掉了大片。 陆赫安察觉不对,走过去将裴书誉翻过来。 刚触碰到胳膊,裴书誉就像被电了一下,蜷缩起来。喉咙里还泄出一丝低吼,陆赫安也注意到了他不正常的体温,赶紧放下水杯将人扶起来。 “书誉哥!书誉!” 裴书誉整个人有气无力地缩在他怀里,滚烫的脸颊靠在他的胸口。 发烧了?不可能啊。两分钟前人还是好的,怎么会一下子烧成这样。 他只能一遍一遍地呼喊裴书誉的名字,试图让人意识清醒一点。裴书誉靠在他怀里,信息素开始外露。他也有些心猿意马,只好伸手去够床头的塑料袋。 记得爸爸给他的抑制剂在这里面。 药片的药效还是太慢了,不如直接注射的。 一翻好找,他看到了一瓶蓝色标签的药剂。 刚刚裴书誉已经喝掉了药剂,怎么会还有一瓶。 没有办法,他还是拨通了林空的电话。 林空都已经要进入梦乡了,还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 本来一肚子火,想看看是谁。一看备注,就熄火了,哦,是自己的儿子。 “赫安,不是和你说过,爸爸睡眠很不好,十一点后不要……” “爸爸,书誉哥很不对劲,他好像喝错了药剂……” “?欸?” 袋子里不就塞了抑制剂和有助于恢复的药剂。 “蓝色标签的药剂怎么有两瓶?他应该是喝了另一瓶,另一瓶是什么药?” 林空穿上拖鞋,去到他的储藏室,四处核对下,发现自己的确少了一瓶药剂…… 电话还显示在通话中。房间内充满了裴书誉的信息素,陆赫安只能站到外面急切地等结果。 林空再斟酌词汇,问了一句:“那个,赫安啊,爸爸多嘴问一句,你们俩是正当恋爱吧……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的那种吧。” “怎么这么问,我们是……正常恋爱……” 明显底气不足啊,林空捏了捏眉心。 “啧,难搞啊……那瓶是我刚研究的抑制剂,还没有进行临床试验,副作用肯定有的,但是有什么副作用,不太清楚……” 陆赫安简单观察了一下,给林空形容了一下状况:“发热,流汗,呼吸急促,信息素外泄。” 林空听完已经反应过来了,心想真的是病急乱投医了,这几点形容还不够吗? “……” “所以书誉哥是什么情况……” 林空没好气道:“你易感期来的时候,不也这样吗?” “什么?” 虽然很困,但他还是给了两个解决方案,“这个副作用应该是类似alpha的易感期了。现在你要么把人给我带过来,要么等裴书誉清醒了征求他的意见,知道吗?我不反对aa恋,但得两情相悦。” “你明白吗?”——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来都来了,吃……点再走……? 第35章 第 35 章 红酒清理雪松 陆赫安挂完电话, 拿了自己的抑制剂过来。 “书誉哥?书誉,醒醒……” 裴书誉感觉自己在海洋里漂流,没有定点, 浮浮沉沉。突然被人抱在怀里, 喂了点液体。四肢好像恢复了一点体力, 他脸颊泛红, 想努力睁大眼睛,辨别眼前的人, 但他的力气不够。 “书誉哥,能听见我说话吗?书誉……”陆赫安声音放轻, 关心地问他。 陆赫安的声音忽远即近,听不真切。 裴书誉努力睁开眼,瞳孔转动两下。但在陆赫安眼中,就是一副眼神呆滞的模样。 陆赫安没办法, 只能将自己的抑制剂拿过来,准备给裴书誉打一点试试。 这个抑制剂不是市面上通用的, 他不确定打进去对裴书誉的状况会不会有好转。况且裴书誉现在只是因为药剂副作用而产生的类似alpha易感期的症状, 应该还不至于用到他这个级别的抑制剂。 针管摁下去三分之一。 裴书誉的意识恢复了一点, 但脸色依旧很不好看。但好在,抑制剂稍微起了一点作用,裴书誉有点力气说话了。 “陆赫安……赫安……”裴书誉小声地叫他,“好热……我…好热……” 陆赫安愣了愣, 先扶着裴书誉起身, 靠在枕头上,思考要不要给他洗个澡擦个身体什么的。 但裴书誉靠的很不舒服,挣扎着要离开这张床。陆赫安在房间内转了一圈,回到原地, 最后拨打了民宿前台电话。 “你好,麻烦给我送一些冰块过来。” “可以盛满你们民宿浴缸的那些数量,现在就要。” 浴缸被满满的冰块堆满。 “陆先生,按你的要求,冰块已经送到了。” “好的。”陆赫安从钱夹子里面掏出几张票子递过去,“辛苦了。” 服务生接过票子,恭敬地退了出去,厚重的房门咔哒一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房间里瞬间只剩下满浴缸的小冰块和空气中隐隐漂浮的信息素。 陆赫安站在巨大的浴缸前,垂眸看着那满满一缸晶莹剔透、棱角分明的冰块。 冷气升腾,浴室的顶灯惨白地照下来,在冰块表面折射出光线,就像碎裂的玻璃。 陆赫安身上只裹着一件单薄的浴袍,此刻也显得多余。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浴缸边缘时,寒意刺骨,激得他指尖不受控制地蜷缩了一下。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抬手,解开了浴袍的系带。 丝滑的布料无声滑落,堆叠在冰冷的瓷砖地上。赤/裸的肌肤暴露在充满寒意的空气中。 下一秒,没有丝毫犹豫。 陆赫安抬起修长有力的腿,一脚踏入了那满缸的冰块之中。 …… 浴室门打开。 陆赫安扶着裴书誉,靠在自己的身上。他没穿上衣,两人贴的很紧。裴书誉感觉到了舒服的温度,燥热终于得以缓解,也不肯松手,将陆赫安抱的很紧。 “你怎么……这么冰……” “我没事,你感觉好些了吗?”陆赫安将他抱的更紧,鼻息间全是裴书誉信息素的味道。 裴书誉的脑子没烧坏,只是思考时间变长了些。 陆赫安端起床头的温水,试探着喂给他,“喝点水好吗?不烫。” 裴书誉张开嘴,嘴唇贴到了杯子上。因为两人姿势的原因,裴书誉喝水有点费劲,水从裴书誉嘴角两边流淌下来,滴到了被子上。 陆赫安赶紧拿过纸巾给裴书誉擦了擦,这样下去,折腾到明天早上裴书誉也不一定恢复正常,他打算换个办法。 “书誉哥,你还难受吗?”陆赫安搂着他换了一个姿势,因为裴书誉的腿伤,陆赫安动作小心翼翼的,完全把裴书誉当成了易碎品,两人的姿势变成了面对面。 “有…有点……”裴书誉意识清醒了一些,可以和陆赫安对话了,语速有些慢。 他有气无力地靠在陆赫安身上,前胸跟后背的温度完全就是天差地别。现在腿上的疼痛已经不算什么了,他现在整个身体都是酸酸麻麻的。 陆赫安拍了拍他的背,狐疑地问:“哥你知道易感期的吧?” 裴书誉缓慢坐直了,直视着陆赫安,“知道……” 这知识高中老师们生理课会讲,是必修的。 接下来无需多言了,裴书誉明白了自己的情况。他的易感期来了吗?怎么提前了…… 两人就这么无声地抱着,直到陆赫安的体温逐渐恢复正常。他能清晰地听见裴书誉急促的呼吸声,果然,他的抑制剂对裴书誉没用,只能缓解片刻,就算全打了也不会让裴书誉恢复正常。 反而副作用会反扑的很厉害。 “书誉哥,要我帮你吗?” 没得到裴书誉的肯定回答,陆赫安没有动作。 裴书誉也没有办法立刻回答,刚刚清醒一阵子的大脑又一片混乱,他只能用力抓着陆赫安的肩膀,太难受了…… 难受到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他以前有易感期都是直接打抑制剂,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硬生生熬着。 陆赫安也只能一直安抚他,语气温柔,“哥既然知道易感期,也应该知道易感期如何被安抚吧……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 没等他说出口,裴书誉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这一下,使出了他仅剩的全部力气。 死孩子!说什么呢!闭嘴!住口! 陆赫安吃痛闷哼一声。 他猜测裴书誉这个意思,大概是表示拒绝,但他有一点点不甘心,手指慢慢地,抚摸上裴书誉的脊背,再往上,到腺体周围。 “你就打算这样强撑着吗?” 腺体被人触摸的感觉不算好,更何况他还是一个alpha。裴书誉在他怀里战栗了一下,想努力支起胳膊想给他推开,但实在是做不到,只能断断续续说:“如果有抑制剂……很快…就能好。” “可惜了,没有抑制剂,只有我。”陆赫安面不改色撒谎,继续诱惑地说,“我可以帮你疏解……。” “信我一次吧。” 这句话像一个魔咒,击溃了裴书誉的心理防线。 裴书誉眯着眼,茫然地看着陆赫安。 陆赫安一个alpha,为什么会为他做到这个份上,他也是个alpha啊…… 理智告诉裴书誉,他应该拒绝,应该推开陆赫安,但身体上的燥热无时不刻拷打着他的神经。 陆赫安将他放倒在床上,打开了空调,温度调的稍微低了一些。 因为腿伤要更换绷带,裴书誉的裤子都被陆赫安换成了宽松款式。 稍微往上一捋,就能到大腿/根那种。 但陆赫安还是嫌裤子碍事。 担心裴书誉不适应,就连房间内的灯光都被调成了亮度低的暖光。 裴书誉的视线一下子朦胧起来,他躺在床上,紧咬下唇,不知道接下来陆赫安会对他做什么这个认知让他有些恐惧。 陆赫安低着头,轻轻挪开裴书誉的右腿。担心他乱动,干脆一只手放到上面控制着。 裴书誉闻到了一点点陆赫安信息素的味道,有一点烦躁。 不过,他突然就想起来那个令他熟悉的味道是什么,结合之前陆赫安的一些问题。他突然问:“这是你的信息素吗?你的信息素……是红酒?” 陆赫安正拿枕头垫在裴书誉的腰下面,听见后,信息素瞬间收起,他随意地回答,“是的。” 其实那天请陆赫安喝酒的事后,裴书誉也给自己科普了一下什么叫波尔多。 波尔多红酒产自法国波尔多,由多个葡萄品种酿造,酸味和涩味较重。 他唯一知道的拉菲就是人家波尔多的代表。 感觉一点都不适合陆赫安,很割裂。 在他眼里陆赫安无疑是开朗阳光的,还爱撒娇,有点小孩子气。 “你觉得难闻吗?”陆赫安似乎有些紧张,动作都静止了,只等裴书誉的回答。 “不难闻。”裴书誉说。 陆赫安松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的是,裴书誉此刻已经陷入热潮,只要不是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他都能说不难闻。 陆赫安俯下身,舔舐着裴书誉的腺体周围。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折磨着裴书誉的神经。 裴书誉咬紧牙关,齿间偶尔泄出几声呜咽。 雪松信息素已经覆盖整个房间,包括床上的两个人。 如果是清醒状态下,他肯定会很快意识到陆赫安的异常。他会排斥陆赫安的信息素,但是陆赫安没有排斥他的。 但裴书誉不清醒,他现在心里唯一想的就是让自己赶紧渡过这假性易感期。 陆赫安观察着裴书誉的反应,起身,往后退。 裴书誉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弓起背想看看他干什么,又被陆赫安摁下去。 现在的情况就是两人身上的衣服加起来可以凑出一套完整的衣服。 “你干什么?”裴书誉问。 陆赫安没空回答他,在昏暗的房间里,响起几声挤压乳膏的声音。 …… 电视换到了一个自然界科普频道,讲的是关于雪松的生存环境以及习性如何如何。 专业人员聊到了该如何清理雪松。 说的非常详细,让人仿佛身临其境。 …… 雪松果然坚韧。 专业人员用了好些力气才掰开树枝。 挺立的树枝抖动着,专业人员点了几下最上面,告诉大家要最先从上面清理,他握住树枝以防乱动,开始清理起来。 一开始专业人员还是很缓慢的用拇指蹭着,一下又一下,像钝刀子割肉。 看着雪松难耐的模样,专业人员清理的速度越来越快。 清理雪松是个大工程,要从上而下,每一个地方仔仔细细的检查。 树枝抖动的越来越厉害,不断有汁液顺着枝干滑下。 雪松被连根拔起,没有根部支撑,坚持不了多久。 在专业人员的悉心照顾下,终于是结束了最基础的清理。 雪松流出的汁液染了专业人员满手。 节目进入广告阶段。 陆赫安也暂时停止了动作,慢悠悠起身,像邀功似的将手指展示给裴书誉看。 “擦擦…”裴书誉以为结束了,哑声说。 但陆赫安冲他微微一笑,当着他的面低下了头,靠近雪松枝头。 “呃!?” 裴书誉猛地弓起,手臂挡在脸上,不仅隔绝了陆赫安的脸,还隔绝了旖旎的灯光。 陆赫安不想放过他,拉下他的手臂,就让他亲眼看着雪松是如何被清理的。 裴书誉真的感觉羞耻,索性闭上眼睛不再去看。他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粘腻的水声混合着沙哑的喘息声,分不清是谁的。 而空气中的雪松和红酒的气息也揉杂在一起。 雪松试图逃离、躲藏,而红酒却试图将其拖入沉沦的漩涡中占领。两股截然相反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角力、撕扯。 分不清彼此。 导致房间里的空气被挤压得稀薄。 电视里说,最后再用水整体清理一下就好了。 红酒效仿起来,它大肆扫过雪松全身,将他彻底清理干净。 空调的温度又被调高,恢复成了睡眠模式。 科普频道到此结束—— 作者有话说:[绿心] 俺要缓缓,一点也没有了,存稿也没有了,卒。 改了n次,早看早享受吧[爆哭] 一如既往求收藏求求[可怜] 第36章 第 36 章 奶油味的吻 裴书誉一觉睡到了中午。 感觉自己搂着人, 他往左一看,陆赫安就光着上半身个,侧身睡在他怀里。 他的胳膊就搭在陆赫安的身上。 看样子是把陆赫安圈在怀里的模样。 裴书誉慢慢地挪开臂膀, 支撑着起来。 他低头, 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替换了, 那种燥热的感觉也消失了。他掀开自己被子的一角, 撸起裤腿,仔细看了看, 大腿根部好像留下了些红印子,昨晚留下的…… 想到昨晚裴书誉脸“腾”地一下红了, 他想去够床头的手机,离得有点远,他在床上艰难的挪动。 好不容易够到了,手机和和床头柜发出很轻的碰撞声。 裴书誉捧着手机回头, 和陆赫安对视上。 陆赫安已经醒了,就是一直保持着侧躺的姿势。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 一头黑发睡得乱七八糟, 像一只餍足的猫咪。 “昨晚……”裴书誉说, “很抱歉,因为我的易感期,麻烦你了。” 陆赫安仔细看着裴书誉,表情有些怪异。 过了少时, 陆赫安又像之前同居那次一样, 缠着裴书誉,整个人趴在裴书誉肩头上,用头发蹭裴书誉的脖颈。 “和我不用这么客气。” 那话是这么说,还是要客气的。裴书誉短促地笑了一下, 往旁边挪挪。 陆赫安又给他拽回来,心底那些阴暗的想法有一瞬间冒出来。 联盟的生理必修课有提到过,alpha会对自己的omega有绝对占有欲。但裴书誉是个alpha,所以他没往这个地方想,只觉得陆赫安本性黏人。 他只好拍了拍陆赫安的手,“你今天有什么日程安排吗?” 陆赫安姿势没变,很乖地说:“想和你约会。我打算先带你海洋馆,很多稀奇古怪的海底生物都被收录在哪里。然后下午的安排……” “下午到了再告诉你。” 因为裴书誉的腿伤,赶海,已经被他pass了。 裴书誉笑着点点头,“好吧,可以。” 还好陆赫安是个有主见的,如果让他安排行程,他可能会选择在民宿里面一直住到死。 见裴书誉点头,陆赫安率先起身,从行李箱里面挑挑拣拣,给裴书誉挑了一身。又拒绝了裴书誉要自己穿衣服的请求,亲手给裴书誉套上。动作无比仔细认真,“好了。” “谢谢。”裴书誉僵着身体,艰难下床。 陆赫安将他抱到轮椅上,很自然地推着他出发。 海洋馆没有人,只有他们两个。 一进去就仿佛误入了什么蓝色海洋世界,两旁和头顶都是透明玻璃,波光粼粼的水波纹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蓝色的光线。 配合着低沉的音乐,一大群小鱼刚好成群结队从他面前游过。 “这里都没什么人呢…”裴书誉小声说。 陆赫安停下脚步,半弯着腰说,“可能我们来的太早了,走吧。” 穿过长长的走廊,里面别有洞天。打的蓝色灯光也从深蓝变成了浅蓝。 裴书誉懂了,为什么人们会说蓝色是会符合所有幻想的颜色。 陆赫安推着裴书誉上前,这里模拟了鸣门海峡的环境,裴书誉抬头就能看到海中漩涡的模样,漩涡在他眼中流转,一旁地陆赫安还贴心地给他介绍景点。 “要去看看水母和表演吗?时间还早。”陆赫安提议。 裴书誉收回目光,“嗯,麻烦你了。推了这么久,累吗?”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缠着绷带小腿,情绪有点低沉,似乎在懊恼自己无法行走。 陆赫安推着他继续往前走,声音轻飘飘的:“我以为经过昨晚,书誉哥会觉得我是个体力很好的人。” 裴书誉愣住了,开始发呆。 过了少时,突然像没听见一样,指着前方说:“啊!前面就是水母区域了吧,好想看啊。” “……” 这里有用仿真技术做成的电子水母,一旦有人靠近,水母的自动程序就会启动,水母会像活过来一般。 这是给一些客人满足好奇心设立的。 可以近距离触摸观察。 四周隔着玻璃还能看到各式各样的其他种类水母,透明的小伞在发光箱里面漂浮,随着灯光变换各种颜色,非常梦幻治愈。 裴书誉贴近玻璃,看得入迷。 “好看吗?” “好看。” 陆赫安也走到他旁边,抚摸上玻璃,看着裴书誉说:“人们说,水母满足了人类对生活的一切美好幻想。没有脑子,不会思考。没有心脏,不会悲伤。随波逐流,去到哪里都是自由的。” 裴书誉有些感慨,“那还挺幸福的,如果我有的选,我都想去当一只水母了。” “你很想吗?”陆赫安蹲下身子,仰视他,“可我不想。死后它会变成水,融于大海,再也找不到踪迹。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你。 裴书誉以为陆赫安自己不想变成水母,也就笑笑。毕竟人的思想都是独立的,他怎么可以强求别人的想法都和他一样。 不知不觉这一逛逛到了中午饭点时间。 海洋馆里面没有用餐的地方,只有卖文创的小商店。 他们两在里面看的眼花,其实只有陆赫安一个人再卖力地问:“这个怎么样?要不然买一个这个吧?” 最终他们选了一对小海豚挂件。 玻璃材质的,似透明又似带点蓝色的,海豚下面还坠着珠子。 裴书誉看了下价格,是在他的承受范围的,主动要付款的时候被陆赫安抢先。 “我带哥出来玩,当然是我付钱。” 裴书誉还是第一次收到除生日以外的礼物,好奇地捧在手心看着。又怕弄掉地上,最后只得放在口袋里面,连同手一起。 出了海洋馆,裴书誉还在摩挲口袋里面的小海豚。还时不时拿出来看两眼,然后再揣回去,再掏出来。 反复几次后,被陆赫安注意到。 陆赫安感觉好笑说:“接下来我们去吃饭。吃完饭再去一家甜品店了,我还没尝试过做蛋糕。” 裴书誉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没有异议。 甜品店在附近的一个商场三楼,店面不大。推门进去时,没有人在。 陆赫安拨打了一下老板电话,铃声响起没接通。 几秒后,有人慢悠悠从房间里面走出来,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头发有点长盖住了眉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看见他们很局促的理了理头发,“啊你是尾号xxxx的陆先生吧。抱歉,午休睡过去了。” 陆赫安点出订单页面,给他看详情。“没事,我们要做这个。” 看清楚需要什么材料,少年推了推眼镜,转身去拿工具。 趁着这个空档,陆赫安推着裴书誉在店内四处闲逛。 阳光透过纱窗散落在地板上,纱窗上有着很多小蝴蝶,假的。用线条串起来吊在纱窗上,陆赫安扒拉两下,小蝴蝶旋转起来。 他还想再继续拨弄,被裴书誉打了一下手。 陆赫安悻悻地收回,推着裴书誉去了一面满是帽子的墙面前。 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帽子,毛茸茸的,搞怪的,甚至还有一个暴富的眼镜。 陆赫安手欠的拿下暴富眼镜给裴书誉带上,还物色了一个超级可爱的帽子卡在他头上。 裴书誉默默用肢体语言拒绝。 但陆赫安的力气还蛮大的,他推脱不掉,随他了。裴书誉侧头看向镜子,感觉自己好滑稽。但陆赫安却能面不改色的夸他好看。 等少年拿着工具过来,裴书誉赶忙摘下眼镜放到架子上,装无事发生。 少年看着他头上的帽子和站着微笑的陆赫安,了然于心。 他将道具和需要用的材料摆放在桌子,“需要用的都在这里了,你们是第一次做吗?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陆赫安利落地婉拒了店主的帮助,语气温和:“有需要会再喊你的。” 少年点点头,也不多话,识趣地退回里间,将这片阳光斜照、飘散着奶油甜香的空间彻底留给了他们。 陆赫安来到操作台前。 台面光洁,旁边摆放整齐的裱花袋、转盘、各种新鲜水果和奶油上。空气里弥漫着烘焙特有的暖甜气息。 “想做什么样子的?”陆赫安询问。 裴书誉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材料,有些无从下手。“没做过……你看着弄吧。”他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将头上的帽子拿下来放到一旁摆好。 陆赫安低笑一声,没有立刻去碰材料,反而俯下身,双臂撑在轮椅扶手上,将裴书誉半圈在自己范围内。 距离瞬间拉近,裴书誉能清晰地看到他纤长的睫毛。 “帽子挺适合你的,干嘛摘下来。”陆赫安的声音带着笑意,目光落在裴书誉的耳廓上,那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薄红。 他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裴书誉的耳尖,带着点逗弄的意味。 裴书誉身体一僵,下意识想偏头躲开,却被轮椅困住。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点干:“……太幼稚了。” “好吧。”陆赫安不退反进,又靠近了些,几乎贴着裴书誉的耳朵说话,气息温热,“那先做蛋糕。” 他的视线扫过裴书誉微红的耳垂,眼神暗了暗,才直起身,终于开始动手。 他动作利落地拿起一个蛋糕胚,放在转盘上。又取了鲜奶油装进裱花袋,手法熟练地挤出均匀的白色云朵,一层层覆盖上去。 裴书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看着奶油在他指尖听话的变幻形状。 “试试?”陆赫安忽然停下,将裱花袋递到裴书誉面前。 裴书誉迟疑了一下,接过。 冰凉的裱花袋握在手里,他有些笨拙地模仿着陆赫安的动作,想在一处空白处挤出一朵小花。 然而力道没控制好,奶油“噗”地一下挤出一大坨,歪歪扭扭地糊在了光洁的奶油面上,破坏了原本的和谐。 “呃……”裴书誉有些懊恼地看着那团突兀的白色。 “没关系。”陆赫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安抚的笑意。 他靠得更近了,一只温热的手覆上了裴书誉握着裱花袋的手背,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扶住了裴书誉的手腕。 裴书誉浑身一颤,后背瞬间绷紧。隔着薄薄的衣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陆赫安胸膛传来的热度,以及那沉稳的心跳。 “放松点,书誉哥。”陆赫安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响在裴书誉敏感的耳畔。他的手指微微用力,引导着裴书誉的手腕轻轻移动。“像这样……轻轻的……” 陆赫安的手掌很大,可以完全包裹住裴书誉的手。 裴书誉的呼吸不自觉地屏住,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只被包裹的手和紧贴的后背上。他能感觉到陆赫安胸膛的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熨帖着他的脊骨,带来一阵阵细微的麻痒。 在陆赫安的“手把手”教导下,一朵歪歪扭扭但勉强成形的小花终于出现在了蛋糕上,紧挨着旁边那团失败的“杰作”。 “这个不错。”陆赫安似乎很满意,但他并没有立刻松开手,反而维持着这个半拥的姿势,下巴几乎要搁在裴书誉的肩膀上,看着蛋糕上那两朵风格迥异的“花”。 “你看,”他轻声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你的,挨着我的。” 空气里甜香浮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只剩下两人交叠的双手,紧贴的身躯,和那擂鼓般的心跳声,分不清是谁的。 陆赫安似乎很享受这种温存,过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裴书誉立刻像被烫到一样收回手,他掩饰性地拿起旁边切好的水果块,胡乱地往蛋糕上点缀。 陆赫安也不拆穿,只是噙着笑,拿起另一个裱花袋。用粉色的奶油在蛋糕侧面熟练地勾勒出简洁优雅的波浪纹路,与裴书誉方才的笨拙慌乱形成了鲜明对比。 最后,陆赫安用巧克力小心地粘在蛋糕顶端,作为装饰。 “喏,”他做完这一切,才拿起小叉子,挖了一小块沾着裴书誉那朵“花”的蛋糕,递到裴书誉唇边,期待地说:“尝尝?” 少年眼底的光亮纯粹而炽热,像盛满了此刻的阳光。裴书誉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微微张开了嘴。 冰凉甜腻的奶油混合着水果的清香在舌尖化开,甜度恰到好处。 “甜吗?”陆赫安紧紧盯着他的表情,追问。 裴书誉咽下蛋糕,舌尖下意识舔过唇角沾到的一点奶油。“……甜。”他低声回答,声音有些哑。 陆赫安笑了。 他忽然凑近,在裴书誉还残留着一点奶油的唇角,飞快地、蜻蜓点水般地啄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OMG怎么码超字数了! 俺继续求求收藏[蓝心] 上一章改了n次[绿心] 第37章 第 37 章 小狗索要标记进行时 事情猝不及防发生了。 裴书誉都没反应过来。 “嗯, 是还行。”他舔了舔自己的唇,看着瞬间石化、耳根爆红的裴书誉,眼底的笑意更深, 带着得逞的狡黠和浓得化不开的满足。 一场蛋糕做的裴书誉心里乱七八糟。 蛋糕做的有点大, 吃不完的被老板打包起来。 陆赫安边拎着蛋糕, 边推着裴书誉往外走。 他看了下时间, 还早。他想去和裴书誉拍撕拉拍立得。留下几张合照,而不是自己一个人拍的裴书誉睡眠照。 裴书誉眼皮有点沉, 缓慢地掀起又闭合。 “累了吗?”陆赫安关心地问,实在是裴书誉反常地过分。他想了想又问:“我们直接回民宿?” 裴书誉自己倒是没怎么在意, 只觉得是坐的太久了。“我还好,你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 陆赫安看着他沉默几秒,走到裴书誉面前问,“你想和我拥有一张合照吗?” 完了还又补一句, “我们一张合照都没有呢。” 一个大高个,单膝下跪在他面前, 眼神委屈地盯着他说出这种话。裴书誉早该知道, 陆赫安惯会用他那张脸。 陆赫安只要稍微卖惨一下, 拒绝的话他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就去拍一张吧。”裴书誉说。 “是你想和我拍的吗?”陆赫安看着裴书誉,装傻,“不是的话就不去哦。” 明明是陆赫安主动要提的拍照片,现在却变成要看他的想法。 裴书誉顺着他, 低低地“嗯”了一声, 握紧口袋里面的小海豚挂件。 陆赫安突然笑了笑,叫他:“书誉。” “嗯?”回应陆赫安的是一声变调的回应,裴书誉看不透陆赫安的表情。感觉陆赫安有什么话要和他说,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 最终陆赫安什么都没说。 考虑到某些因素,陆赫安定位了最近的一家照相馆。 这段时间正好赶上学生们的假期,照相馆排满了人。 陆赫安推着裴书誉在队伍后面,还不知道要排多久,他只能说着自己在学校发生的事情让裴书誉打起点精神,不要睡过去。 两个大帅哥在这排队无疑是惹眼的,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他们肯定是一对…” “为什么不能是兄弟?” “是兄弟更好磕了有木有?” “我的天你磕cp磕疯了吧……” 陆赫安听着这些话没什么感触,就是别人说他们是一对时,他内心有一丝丝小愉悦,他假装刷手机没听见。 “站着的很帅欸,我要个联系方式吧。” 陆赫安收起手机,低头玩弄裴书誉的头发。 “啊,站着的那个看起来太高冷了,我不喜欢。” “我更喜欢那个坐着的,看起来就是个暖男欸!长的也很帅。”另一个omega说。 陆赫安见裴书誉头歪向一边,晃悠晃悠的,伸出手掌托了一把。就这个小动作都引起一些骚动,裴书誉被吵醒,迷迷糊糊地,“怎么了,到我们了吗?” “还没有,”陆赫安又掏出手机,将下巴放到裴书誉头上,“不过我不想排了,前面人好多。我们先回民宿吧,想抱着你睡觉。” 最后一句放大了点音量,本来拿着手机往他们方向走的omega停住了脚步,手忙脚乱的又回头。 裴书誉伸出手指蹭了蹭陆赫安的脸,“你干嘛?推累了吗?” 陆赫安抓住裴书誉的手,又在自己脸上蹭了蹭,假装很疲惫的样子,“是啊,有点累了,我们走吧。” 裴书誉想着也是,总让别人推着当然会累,他又不轻。 “不然打车回去吧,我叫个大点的车。”裴书誉真诚道。 陆赫安推着他退出队伍,四处张望,“啊,他来了。” “什么来了?”裴书誉感觉自己跟不上陆赫安的脑回路。 几秒后,一辆看起来就很贵的车停在他们面前,前门打开,有人恭敬地下车给他们开后车门。裴书誉愣住,看向陆赫安。 接收到疑惑的信号,陆赫安晃晃手机——是他叫的车。 裴书誉这下明白了。不过还是忍不住想:真是理解不了有钱人,都开这种车了还要出门给人当司机。 但是一个新的难题来了,他怎么上去。轮椅肯定是要放后备箱的,那他单脚跳上去…应该也行!说着就要扶着车门起身,但是起身太快,不小心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摔出去。 要不是司机大哥好心拦了一下,估计他就躺地上了。 还是太危险…… “那个,大哥…能不能麻烦你,抱我上去…”他无奈地说。 司机求助地看向陆赫安。 陆赫安挑眉,摁住裴书誉的肩膀,“我抱你上去。” 躲不过去了,裴书誉只能在面对面抱和公主抱之间反复横跳。 哎,随便吧,随他了。 陆赫安抄起裴书誉的膝盖,选择用公主抱这个姿势抱他上车。给裴书誉安顿好后,关门,自己从另一边上车。 一上车他就靠在裴书誉肩膀上,闭上眼睛,“困了,睡一会。” 裴书誉坐直身体,让陆赫安靠的舒服一点。 离民宿的距离不是很远,车速缓缓行驶。裴书誉用余光瞄着,陆赫安看起来真的很疲惫,呼吸平稳,近到裴书誉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起伏。 前面有个急转弯,裴书誉身子晃了一下,又扶住陆赫安。他不知道陆赫安梦到了什么,眉头紧皱。 “陆赫安?”裴书誉拍了拍他的头,试图唤醒。突然间,陆赫安抓住了他的手,声音哆嗦,“我才是陆赫安…我才是…” 听陆赫安这么说,裴书誉感到奇怪。 这都什么跟什么?而且陆赫安攥着他的手很用力,裴书誉使了点力气怎么都挣脱不开。 “陆赫安!陆赫安!”裴书誉喊的急促了一些,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直接找个靠边地方踩了刹车,“怎么了吗?” 被这一急刹,陆赫安从梦中脱离,悠悠转醒。 “你醒了?”裴书誉关心地问。 陆赫安对于梦中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抓住裴书誉的手不肯松开,眼神由混沌逐渐转为清明,看着裴书誉的眼神,他略显迟疑地开口:“我刚刚说了什么吗?” 裴书誉摇摇头,“没有,我就是看快到民宿了,想提前喊你醒来。” 陆赫安就安静地看着他,“嗯”了一声,又对司机说:“我没事。” 车子继续行驶,刚到民宿摁下电梯,陆赫安就接到了林空的电话。 林空上来就是一句:“怎么样了?” “你说什么?”陆赫安说。 “哎呀,就是裴先生的易感期嘛。赫安,你昨晚没来找我。” “……” 通话挂断了。 电梯的数字在减少,裴书誉一直仰头等待。在封闭的空间内,没有其他人,所以裴书誉也能听见一些。 刚刚林医生好像说了,什么什么事后之类的。 “那个,书誉哥。”陆赫安看着裴书誉,表情还有点期待地样子,“爸爸说,做完后没有标记行为,会导致另一方情绪低落。你有吗?”陆赫安关心地问。 “陆赫安。”裴书誉没有回答就这样叫了一声。 “嗯?” “你的生理课是不是没学好?你说的这些是关于alpha和omega的,我们都是…alpha…” 陆赫安开始耍无赖,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这样吗?我以为只要做了都会这样,无关性别。” 裴书誉突然笑了,“你刚刚不还说是林医生告诉你的吗?” 见谎言被拆穿,陆赫安也不想拐弯抹角。 “叮——” 他推着裴书誉出电梯,进了民宿,关门。将裴书誉抱起来放到橱柜上,双手支撑在他身体两边,委屈道:“那为什么我有点情绪低落。”—— 作者有话说:近期和盆友聊到,小陆有未婚妻这个问题 小陆的未婚妻,他本人态度:不承认不需要很抗拒。 身心只喜欢小裴,大家请放心。 和未婚妻啥也没有的。 第一次要解除时因为被小裴得知,闹分手腺体受伤耽搁。 第二次,其实已经解除(见第六章) 但是后面失忆(怪我怪我)导致还没时间操作报道呢(我主动剧透)。加上点其他的干扰因素(再说就剧透多了哒咩哒咩) 高亮:等恢复记忆他第一个先报道已经解除婚约哈! 我也只吃1v1纯爱嘞 当然接受不了未婚妻我也理解嘞 我们可以有缘下本见[熊猫头]! 第38章 第 38 章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裴书誉两个胳膊搭在陆赫安肩膀上。 陆赫安没有说话,贴近裴书誉,偏头直接吻住。裴书誉的后脑勺被扣住, 闭上眼睛, 悬空的双腿也使不上力气, 整个人几乎都靠在裴书誉身上。 红酒的苦涩味在口腔中蔓延。 陆赫安的动作轻柔, 缓慢。没持续多久,陆赫安移开一些, 拉出一条银丝。 裴书誉询问陆赫安:“你感觉好多了吗?” “没有。” 陆赫安这次没有说假话。 和裴书誉亲完,更难受了, 那种空虚感。他刚要再凑过去索吻,被裴书誉躲开。 这绝对是裴书誉反应最快的一次,看着陆赫安不满的表情,裴书誉有点结巴, 含糊道:“那,那你学学怎么克制。你们学校的课程…以后应该也会有针对性训练, 你就当提前适应了。” 看着裴书誉泛红的耳朵, 陆赫安决定放过他, 反正时间还长。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陆赫安推着裴书誉到处闲逛散心,偶尔带着他去林空那里蹭饭,顺便看看腿伤。 裴书誉一开始还很不好意思, 但陆赫安一直宽慰他。加上林空多次邀请, 裴书誉也就作罢。 饭后,林空要去看电视。洗碗的工作理所当然落到陆赫安头上,他收拾碗筷进了厨房。 裴书誉一个人吃着水果,刷手机聊天。大部分都是肖青阳和于微发来的消息。 不知道谁起头建了一个群, 他们四个都在群里面。 肖青阳和于微两人在群里聊的热火朝天还时不时艾特裴书誉。傅舟行只有被他们烦到了才出来说两句。 最新的一条消息就是于微问裴书誉恢复的怎么样了,顺道哭诉他们因为上次演练不咋样又被打回去练基础了。 裴书誉笑了,看热闹不嫌事大,打字。 【裴书誉:听肖青阳说,你把一个alpha认成了omega,还说要保护人家。最后被“反杀”了才知道那位alpha是敌对阵营的?】 【肖青阳已退出群聊。】 【于微邀请肖青阳加入群聊。】 【于微:@肖青阳 ?】 消息几乎是秒回。 【肖青阳:(跪)】 【于微:@裴书誉他长的白白净净的,谁能想到是alpha?!而且我当时说他是omega,他也没反驳啊!】 【傅舟行:是没反驳吗?我没记错的话,那位alpha是喉咙受伤,说不了话。】 消息到这里就结束了,于微没再说话。裴书誉放下手机,托腮。当游玩的热情褪去,还是有点想念塞凡,想回去。 桌上陆赫安的手机响起来,不知道谁打来的电话。 “陆赫安,电话。”裴书誉冲着厨房方向喊了一声。 陆赫安歪过身子探头,两只手上水淋淋的,还有洗洁精泡沫,“啊,哥帮我接吧。” “哦,行。” 电话上面没有什么备注,裴书誉接起,还没等他礼貌的“喂”一声。 那头就传来暴怒的声音。 “陆赫安!你要死了!你都多久没回学校了!!!” 裴书誉拿开一点距离,开口,“不好意思,他还在洗碗,等会我让他回给你,可以吗?” “……” 沉默。 裴书誉感觉过去了很久,对面都没有声音。然后他听到一声“挖槽”。 “你你你你,你不会就是陆赫安说的男朋友吧?!你们在一块呢?” 裴书誉突然想起来和陆赫安刚认识的时候,就是因为需要一个男朋友才找上他的。好吧这个身份终于还是派上用场了,他清了清嗓子,“对,我是。” 电话那头又是一声“挖槽”,随即带着点小心翼翼和八卦,问道:“那你们两,那啥,那啥了没?” 裴书誉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话被人抽走。他抬头和陆赫安对上视线,电话里询问的声音听不见了。 陆赫安听清声音后,没好气的说:“郁景珩,你是作业没人抄了吗?” “嗐,你是第一你牛逼好吧,我可不就只能抄你的。欸!你说出去玩几天就和你那个小男朋友啊?行啊你陆赫安。” 郁景珩每天能发十几条盆友圈,陆赫安实在是不想和他说太多。 “没别的事就挂了。” “诶诶诶!别啊!啥时候带他来给我们见见,兄弟给你把把关。”郁景珩还想坚持一下。 “不需要。”陆赫安直接挂断电话。 光听陆赫安说话,裴书誉只能猜到是学习方面的事情。 他的假期还很长,但是陆赫安毕竟是一个学生,成绩再优异也不可能一个月不去学校。裴书誉也不想他因为自己一直耽误学业。 所以他和陆赫安商量旅游结束回家。 “你玩够了吗?”陆赫安托着腮问。 一杯已经被泡好的茶递到裴书誉面前,飘着袅袅细烟。裴书誉接过,吹吹,“玩挺久的了,而且我还得回孤儿院看看。” “只有你吗?”陆赫安追问。 “啊?”裴书誉没懂他什么意思。 “院长不是让你下个月带我一起去吗?”陆赫安眨眨眼,眼尾有点上挑,是克制不住的狡黠。 那天的对话原来他都听见了,裴书誉想。 两人对视片刻,裴书誉低下头,“啊,这个…” 裴书誉承认,这几天和陆赫安的相处的确不错,但他内心清楚他们这段关系是因为什么。小孩子有自尊心,怕被舍友嘲笑。加上酒吧陆赫安替他解围,所以他愿意陪他一起编织一个善意的谎言。刚刚已经和他的舍友打过电话了,这件事情就算他还了。 至于院长那边,他一开始是打算告诉院长,啊我的对象太忙了,下次一定。如果院长实在不信,他再另想其他办法。 总之,带陆赫安去见院长他从来没想过。 “再说吧。”裴书誉放下茶杯,看向别的地方。他不敢看陆赫安的表情,不用猜也知道,肯定就是一副受委屈的可怜兮兮模样。 所以他选择直接不看。 没想到陆赫安直接起身,双手捧着他的脸,掰过来,两人面对面。 裴书誉:欸? “我帮哥渡过易感期,哥不感谢我吗?”陆赫安静静地看着他,还是那副温顺的样子,但是眼底的笑意显得虚假。“亲也亲了,抱也抱了,现在要和我划清界限了吗?” 裴书誉握着茶杯的手骤然收紧。 玻璃窗外一对小鸟相互依偎,它们互相帮对方清理羽毛,叽叽喳喳的吸引裴书誉的注意力。 那明明是很违和的一对,一个杜鹃一个伯劳。 “你应该比我清楚,我们这种关系只有一个月。”裴书誉说这句话,试图让陆赫安收敛一点。 “那又怎么了。”陆赫安突然后退,坐回原位,指尖敲击桌面,“这是两件事情,一码归一码。” 裴书誉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酸涩味,夹杂着一点苦气,让他眉头紧皱。现在他意识清醒着,没有一个alpha能受到了别的alpha气息入侵自己的领地。 “信息素,收起来。”裴书誉有点烦躁,但语气还是刻意在保持冷静。 “哈……”陆赫安突然笑出声,舌尖抵腮,“哥之前需要我的时候,可还说我的信息素味道不难闻。” 裴书誉一愣,他不是这个意思。 空气中的信息素越来越多,越来越苦涩。 本来开开心心在房间里看电视剧的林空都没忍住钻出来,“赫安!你讨打吗?信息素收收!” 裴书誉脸皮薄,败下阵来,“没说你难闻,快收起来。”这毕竟是在别人的家里,哪怕他是陆赫安的爸爸。 “你带我去,我就收起来。” 他好像打算把耍无赖贯彻到底了。 “又耍什么脾气。”裴书誉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干嘛一定要和他一起回去,“你学校的课程没落下吗?好好学习才能……” “我一直都是第一名。”陆赫安不以为然地说。 裴书誉被堵的死死的,嘴半张着没说出话,之前孤儿院的孩子们不爱学习都是他去开导的。平常只要说几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再给点吃的,那些孩子就能有干劲许久。 像陆赫安这种棘手的学生他也是第一次见,最怕遇到这种。 成绩又好,还死犟。 “行行行,带你一起去。”裴书誉头疼地摆手,“赶紧收起来。” 陆赫安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才心满意足地收起信息素,脸上露出乖巧的笑容。 屋内的林空鄙夷地看着不值钱的儿子,关门。决定给学校打电话让他们赶紧把针对信息素干扰的训练提上日程。 天气渐渐转凉,枯叶在地上打着旋。 陆赫安下车后,扶着裴书誉回到家。alpha的恢复速度就是快,裴书誉的伤口已经结痂,可以走几步路的那种。 裴书誉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在群里发消息,只有傅舟行扣了“1”。 【裴书誉:肖青阳和于微呢?不在吗?】 【傅舟行:一个出去浪了,一个赔礼道歉去了。你回来自己看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裴书誉继续打字,丝毫没注意在他旁边站了好一会的陆赫安。陆赫安坐下整个人靠在裴书誉身上,懒洋洋问:“在和谁聊天?” “舍友。”裴书誉看了看他,快速回了个嗯嗯就关掉了手机,还试图用肩膀顶开一点压着自己的重量,“陆赫安,你不用回一趟学校吗?” 陆赫安像个牛皮糖,非但没被顶开,反正往他身上贴的更近,把脸埋进他的颈部深处,声音闷闷地说:“可是我好累…有点困。” 他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和颈窝处传来的、带着依赖的蹭动,裴书誉的心软了一下。 最终叹了口气,语气放软了些:“那你去睡觉?晚饭好了我叫你。” 他抬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拍了拍陆赫安搁在他身上的手臂,动作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陆赫安闻言,终于舍得把脸从裴书誉颈窝里抬起来一点,半睁着朦胧的睡眼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怀疑:“你的伤,好做晚饭吗?” 裴书誉点开外卖软件,淡定的回复:“我可以点外卖,你平常不点吗?” 陆赫安看着他的手机,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到裴书誉身上。 两小时后,门铃被按响。 裴书誉扶着墙壁去开的门,将外卖拎进来。 摆好后,他转身走向卧室,陆赫安还没醒。 “叩叩。” 指节在门板上轻敲两下,里面毫无回应。他试着推了推,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 卧室里一片昏沉。厚重的窗帘将窗外最后的天光也隔绝在外,只有门缝里泄入的客厅光线,勉强勾勒出床上隆起的轮廓。 陆赫安蜷缩在床铺深处,背对着门的方向,将自己严密地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点凌乱的黑发。他睡得很沉,沉得仿佛跌入了某个无法挣脱的梦境深渊。 裴书誉一瘸一拐的挪到床边,拍拍他的胳膊,“陆赫安,起来了,陆赫安。” 喊了几遍陆赫安都没有反应,裴书誉想干脆点直接掀被子给人拽起来。 他手指探向被角,准备发力,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柔软被面的刹那。突然陆赫安伸出一只手拽住他,他单脚用力被这么一拽根本站不稳。 “唔!”一声短促的闷哼。 天旋地转。 他像被扯断了线的木偶,整个人猝不及防摔在了陆赫安身上。 脸颊撞上对方温热的、只穿着薄薄衣服的胸膛,鼻尖瞬间充斥了属于陆赫安的气息。腿伤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眼前发黑。 慌乱中,他手忙脚乱地想撑起身子逃离这过于贴近的窘境。腿使不上力,只能勉强用手肘撑在陆赫安身侧的床垫上,试图借力抬起上半身。 就在他挣扎着抬起头,目光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刚刚睁开的眼睛里。 第39章 第 39 章 咦!是恋爱脑! 你醒啦?”裴书誉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都怪刚才磕到了腿, 太疼了。 陆赫安坐起来,就这么直看着他。冷不丁抬起手摸了一下他的脸,像在确认什么似的。 裴书誉见他醒了, 没再多做动作。爬起来扶着墙, 一跳一跳地蹦到门口, 转头道:“那个饭到了, 出来吃吧。” 陆赫安仍呆坐在床上,碎发遮盖眉眼。在裴书誉看不见的角度, 眸光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 陆赫安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裴书誉在帮他打开餐盒。他走过去拆开一次性筷子, 两人坐在一起,安静地吃着外卖。 裴书誉觉得陆赫安好像把他当什么下饭菜了,光顾着盯着他看。这让裴书誉有点不自在,他叨了一筷子菜放到陆赫安碗里, 问他,“在看什么?” 陆赫安低头, 戳了几下米饭, “我做了一个梦。” “梦到什么了?” “梦到我被人绑架了, 吓死我了。” 虽然是这样说,但配上陆赫安这个很淡定的表情,可信度实在低。可能是随口编的说出来糊弄他的话。 裴书誉觉得无所谓,用筷子头点了两下陆赫安的手背, “梦都是相反的, 有什么好怕的,快吃饭吧。” 陆赫安对裴书誉笑笑,随意地扒拉几口饭。 这一顿饭吃的也挺尴尬的。 忽然间,陆赫安的手机响起来。他划过屏幕自动接听, 丝毫不避讳裴书誉,点了免提,说,“什么事?” “陆赫安!你回来了是吧!” 裴书誉对这个声音有点印象,是那天他接的那通电话。“你舍友?”他问陆赫安。 “嗯。”陆赫安捏了捏眉心,又和来电人说:“是不是学校有什么事情?” “没有什么事情啊,就知道你回来了,邀请你来喝酒呗。走不走?地方我都定好了,汪田和秦江也去,你不来?” “不去。”陆赫安一口回绝,郁景珩安排的肯定又是一堆omega和alpha联谊,吵吵闹闹的,他想在家陪裴书誉。 一直沉默的裴书誉开口,“我和朋友约了见面,他会来这接我,我今晚不回来了。” 陆赫安:“……” 从窗台上往下看,那个叫于微的正扶着裴书誉上车。 陆赫安收回眼神,窗帘被拉上。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屋内五光十色的灯光,形形色色地人聚在一起,跳舞喝酒。 陆赫安就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刷着手机聊天框,好似周围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偶尔有几个omega来搭讪,陆赫安也是很平静地躲开,不给他们眼神。有一个不知者无畏,想直接坐到陆赫安腿上。不仅被陆赫安躲开,还得到了一句“滚。” 那个omega被“请”出去了。 很快,郁景珩搂着一个omega走到陆赫安面前,笑嘻嘻地,“呦,你不是说不来吗?舍得让你小男朋友一个人在家了呀?” 本来看不见裴书誉在干什么就烦,他端起茶几上的酒杯,喝了一口,“你也滚,别烦我。” 郁景珩来劲了,亲了一下omega,“宝贝,你先去玩。”随即坐到陆赫安旁边,指着跳舞的人群,语重心长道:“兄弟,不是我说你,这这么多omega,你随便挑。我知道你喜欢刺激的,你现在喜欢alpha肯定是图个新鲜。再说了,你爸能同意就怪了。” 他说了这么多,看陆赫安还是一脸鳏夫的模样,恨铁不成钢,“我和你说话你有再听吗?!” 陆赫安终于有了反应,他直起身子换了下姿势,开始打字。 郁景珩凑过去看了一眼,陆赫安给聊天框里面发了一句:你在干嘛? 咦!死恋爱脑。 “不管你了,等着被陆会长打死吧你!”郁景珩搂着一个新的omega愤然离席。 另一边坐在车上的裴书誉还在问于微要去哪里,于微神神秘秘地不肯说。 等车到达目的后,裴书誉有点迷茫,俱乐部? 他扭头看向于微,问他,“你带我来俱乐部干嘛?你不是说你一个人在家害怕……” 话没说完就被于微打断,“哎呀,我没说错啊。我就是害怕才拉上的你。” “什么意思?”裴书誉问。 于微有点支支吾吾的,拉着裴书誉的胳膊,“就上次,我把人错认成omega嘛,想给人赔礼道歉的嘛。” 裴书誉开始挣脱,“你想给人赔礼道歉你去他宿舍,或者在塞凡就可以,你来这干什么……” 俱乐部门口的保安看着他们俩拉拉扯扯,于微也有点不好意思,死死拽着裴书誉,低声说:“我要是能在塞凡蹲到他,我还至于来这吗?他好像一直在躲我,我和他舍友打听了好久才知道他在这打工的呢。” 见裴书誉不为所动,他只好乞求:“裴哥,求求你了……” “……” 裴书誉陪着他一起进去,走的有点慢。毕竟他的腿虽然能走了,但还得靠人搀扶着或者什么东西支撑才能走的久一点。 走到长廊上,裴书誉反应过来了,“不对啊,你害怕找他道歉找人陪我理解。”他指了指自己的腿伤,“你找我个半残壮胆是?” 于微挠挠头,“就因为你是半残,这样他想打我的时候说不定会看在你的面子上犹豫下呢。” “……行,吧。” “那还是不对啊,你找人赔礼道歉,礼物呢?你空手来的啊?!你快松开我,我不和你一起进去。”裴书誉扭头就要走。 难怪他怕被人揍呢,两手空空赔礼道歉。凭什么,凭他脸皮厚吗? 裴书誉感觉自己上了贼船。 在于微的苦苦哀求下,他还是决定陪同看看。总不能真的看于微被打。 没走多久,前面就传来一阵惨叫。然后骂声连连。 “好像在拐角处……”于微竖起耳朵听。 裴书誉也停住脚步,“你要去看吗?” “谁要去看啊,和我们又没关系……”于微扶着裴书誉继续往前走,拐角处的骂声一直没有停止过。 “你叫什么?!我要投诉你!” “路见川,你去投诉吧。”声音淡淡的。 就在裴书誉感慨这个服务员胆子真大的时候。于微一下子冲了出去,给裴书誉一个人扔在原地。 裴书誉:? 没搞明白的裴书誉扶着墙壁走过去。 只见于微死死挡在路见川面前,他刚刚还说和他们没关系,现在又挡在别人面前。 那看来这位就是,被于微错认成omega还被“保护”了一路的alpha了。 醉酒的客人还在闹事,看见冲出来一个beta挡在他看上的人面前,脾气也上来了,嚷嚷着要负责人出来。 路见川是破格录取进塞凡的,他孤儿一个。也没进任何福利院,他自己摸爬滚打学会了很多生存本领,本以为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直到他12岁那年,联盟新政策颁布,想学习的人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请求联盟的资助。靠着联盟的接济,路见川获得了进学校学习的机会。 经过几年的培养,他成绩优异。最后凭借模拟战略部署第一名的成绩破格进了塞凡。 硬要说这期间遇到了什么磨难,那就是上次演练。他被队友排挤,坑害他去到了一个陷阱区域。好不容易爬上来后,又因为脱水躺在树下无法行走。 他当时已经不指望自己赢了。 忽然间,周围的灌木丛晃动起来——有人过来了! 路见川身体紧绷,死死握紧手里唯一武器,一个树枝。 还是他掉近陷阱后,现捡的。 很快,一个和他衣服一样的人钻出来。脸上脏兮兮的,眼睛很大。此刻正瞪大了双眼和他对视,“兄弟?你也被红队追杀呢?” 路见川猜测到了对方的身份,没有回答。 哪知道对方以为他缺水说不出来话,掏出来两个果子硬塞给他,“兄弟,看你这样,就给你吃吧。没毒。我路上摘的,本来想留给自己的。” 路见川见这个人呆呆的,没有多想,吃了。 恢复了点体力后,想开口,发现自己失声了。 后来就是他阴沉地看向那个傻子,结果对方看他脸色苍白以为是吓得,还把他认成了omega,非说要保护他。 路见川没那么心好,有仇当场就报。 他将那个傻子引去了那些人休息的地方,成功让傻子被淘汰了。通过广播,他也得知了傻子叫于微。 没想到今天,这个傻子挡在他的面前。 俱乐部负责人匆匆赶来,对着客人点头哈腰。那个醉鬼添油加醋胡说一通,非说是路见川不好好服务他,还辱骂顾客,还动上手了。态度极其恶劣,现在要他们俱乐部给一个说法。 负责人知道这个顾客,来过他们这有多次消费。已经是白金vip了,他只好赔着笑脸,“客人,真是抱歉。这个员工不懂事,我给您道歉,您看您今晚的支出我都给你免单可以吗?” “去你的,我差你这点钱?你打发叫花子呢!让他,让他给我道歉!”那醉鬼展示自己的手腕,“你看看!给我打成什么样子了!不给我个满意的说法你就等着投诉吧你!” 于微也是个暴脾气,冲他大喊:“你这人真是厚颜无耻!明明就是你酒后乱/性,骚扰别人在先吧?!他这叫正当防卫!” 被于微这么一喊,那醉鬼的朋友也激动起来。负责人的目光转到于微身上看了看,又看了看路见川,“这位客人,你们认识?” 路见川推开于微,“不认识,和他没关系。” “欸?不是…”于微有点着急。 “那就好办了。”负责人脸上挂着职业假笑,“你和这位顾客道歉,然后离开吧。” 路见川没说话。 “我的意思是,你被开除了。” 不仅路见川皱眉,裴书誉也皱眉了。这什么解决办法,明明有监控,完全可以调监控查看事情原委。 裴书誉走上前,试图提醒负责人,“你好,这里有监控的……我想两位之间肯定也是有什么误会,不如调监控看看。要是真做错了,再开除也不迟。” 这一番话说的已经很委婉了,裴书誉很讨厌麻烦。 那醉鬼一听有监控,涨红了脸又开始鬼辩:“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瞎说是吗?!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你谁啊你!?” 裴书誉回以微笑,冷静地说:“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于微也是立马跟团:“你心里要没鬼,我们就看监控啊!” 负责人在中间调节的效果甚微,甚至还成了催化剂。 几个人吵吵闹闹,又乱作一团。 俱乐部的隔音再好,也影响到了几个包间的客人。眼看着这两拨人要打起来,负责人赶紧叫了保安。 待保安加入战场,局面更是混作一团。几个人推推搡搡的,大家心里都憋着火。不知道谁扇到了醉鬼一巴掌,就像点燃了导火索一般。从推搡,变成聚众斗殴。 当然,不包括裴书誉,他一个半残在一旁只能拉架。就很无助的说:“别打了,欸!你们别打了。” 可能都是打红眼了,已经分不清敌我。 于微一个胳膊肘还肘击到了路见川,路见川恨的牙痒,一边要防着醉鬼招呼过来的时候拳头,一边防着旁边的这个傻子。 俱乐部的长廊已经打开了好几个房门,不少的客人出来围观。 负责人想组织纪律都是无从下手。 房间内的陆赫安还在刷新聊天框,以为是房间内的WiFi不太好。 他起身向外走去。 “欸?陆赫安,你不玩了吗?”郁景珩从扑克牌桌前抬头,他的牌好像有点悬,再打下去要输给汪田和秦江了。 陆赫安低着头,“嗯”一声算作回应。 郁景珩一下子跳起来,“我送送你。” 秦江早就得知他这个尿性,和汪田对视一眼,两人都扔掉了手里的牌,打算一起送送陆赫安。 刚打开门,就听见外面吵闹的噪声。 郁景珩感觉好奇,探头探脑地看向声源处:“怎么了?菜市场搬进俱乐部了?” “你这比菜市场好不了多少。”陆赫安推开他的头,往外走。 他打算绕过这场混乱,给裴书誉打电话。 走了没几步就听见什么重物摔地上的声音,陆赫安继续往前走。紧接着是一声,“裴哥!你没事吧!” 陆赫安迅速停住脚步,转头向混乱处跑去。 裴书誉躺在地上,心想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刚刚不知道谁推了他一把,他就摔地上了。于微见状过来扶着,所有的人火力都集中在路见川身上。 他也只是一个体能稍好的,没撑多久也和裴书誉睡在同一片地板上。 于微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你这格斗技巧也不太行啊。” 被路见川白了一眼。 保安和负责人明显都是拉偏架的,裴书誉也自认倒霉。于微偷偷说:“不如挨一顿打给我们丢出去算了。” 这下被裴书誉和路见川都白了一眼。 于微闭嘴不说话了—— 作者有话说:人在外地,极限码字。[爆哭]还好赶上了 我又没存稿了可恶,我肝肝肝! 第40章 第 40 章 谁是谁的表弟?谁是谁的…… “挺能打啊, 小子。”那客人踢了一下路见川,于微想冲过去又被裴书誉拦下。 “你要真想打他,等我们安全出去了行吗?”裴书誉很无力, 他们现在是三个半残了。 拼尽全力, 也打不过人家。 路见川知道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半弯着腰, 对那醉鬼说:“让这两个人走,他们和我没关系。” “行啊, 你刚刚伤我一只手,你把手断了我就让他们走。”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耻啊!”于微大喊。 “和他们废什么话, 找一根棍子来,打断就行。” 有两个人上前,摁住路见川,其中一个人将他的胳膊伸直。 棍子挥下的瞬间, 裴书誉和于微都本能伸手去抓。 总不能真看着人手臂被打断吧?! 裴书誉闭上眼睛等待棍子接触皮肉之苦,等了许久什么感觉都没有。他睁开眼, 已经有人提前抓住了那根铁棍。 并且用蛮力夺过了铁棍, 反手甩了一下。打在了那个摁住路见川的同伙手腕上, 路见川感觉自己的手臂都被震了一下。 随即s级的信息素突然爆发开,肆虐地攻击对面那群人。 裴书誉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人,红酒信息素,波尔多…… 走廊里面的惨叫声, 配合着高阶信息素。 除了被打的那个人, 吵闹的人群瞬间安静。 等级低的alpha被压制的开始呕吐,就连包间里面的其他omega都出现了身体不适的状况。郁景珩从包间里面冲出去,拧起眉头,“陆赫安你疯了?你干嘛呢?!” “保安呢!吃干饭的?快把这些人弄出去!” 他拨开人群, 才看清局面。 保安也没躲过信息素攻击。 郁景珩冷冷开口:“废物一群。” 陆赫安脸色阴沉地握着铁棍,好半会,才转头看向后方。郁景珩的目光越过陆赫安,看到他背后还有三个人,靠在墙上。其中两个脸上挂彩了,没挂彩的那个是,欸? “陆赫安他男朋友?” “裴哥他表弟?” 郁景珩和于微都很震惊。 谁?谁是谁的表弟?谁是谁的男朋友?! 情况不对,裴书誉拉着陆赫安的手腕就要走。“让让,麻烦让让……” 于微反应过来,扶着路见川跟上去,“欸,裴哥。你起来,好重啊你,裴哥你别走啊!等等我……” 负责人见到陆赫安,震惊程度不比别人好多少,“陆、陆少?您看这事儿闹的……”负责人连滚带爬地扑过来,脸上堆满了谄媚又惶恐的笑,试图解释和安抚,“都是误会,误会!这几个客人冲撞了您的朋友,我这就……” “滚!” 陆赫安薄唇轻启,甚至没看他一眼。 负责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冻僵,浑身一哆嗦,后面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脸色煞白地僵在原地。 郁景珩厌恶地扫了一眼噤若寒蝉的负责人和地上东倒西歪的保安,语气嫌恶,“你,还有这群废物,”他指了指负责人和那群保安,“立刻收拾东西滚蛋,你们被开除了。” 负责人如遭雷击,腿一软差点跪下:“郁少!郁少您听我解释……” “解释?”郁景珩嗤笑一声,目光锐利如刀,“我需要听你解释吗?滚。” 最后那个字斩钉截铁,彻底断绝了负责人的所有念想。 处理完碍眼的人,郁景珩的目光立刻转向陆赫安离开的方向。 裴书誉正拉着陆赫安的手腕,半拖半拽地试图带他离开这片混乱。 陆赫安脸色依旧阴沉得可怕,周身的信息素虽然不再狂暴肆虐,但依旧带着低气压,像一座随时可能再次喷发的火山。他任由裴书誉拉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赫安!”郁景珩拨开挡路的人,大步追了上去,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不容拒绝,“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陆赫安被拉的脚步一顿。 就在这时,于微也架着路见川艰难地跟了上来。 他喘着粗气,眼睛却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前面拉着手的两人,满脑子都是刚才郁景珩那句石破天惊的“陆赫安他男朋友?” “裴哥!”于微顾不上路见川的重量,扯着嗓子喊,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这到底什么情况?!你、他……”他指着陆赫安,又指指郁景珩,“他刚才说什么男朋友?” 他混乱的目光最后落在陆赫安身上,“他不是你表弟吗?!你们俩……” 他看着两人紧紧交握的手腕,后面的话噎住了,不会吧……这这这这! “表弟?谁是表弟?”郁景珩问。 裴书誉头皮发麻,在于微的视角不就是他和他表弟谈恋爱了。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表弟”是编的,想说“男朋友”是误会,但看着陆赫安阴沉沉的侧脸还是放弃,不能当他舍友面再给他下面子。 顶着于微和郁景珩探究的目光,他只觉得百口莫辩,脸上瞬间涨红,尴尬得只想原地消失。 陆赫安感受到裴书誉的窘迫和试图抽回手的细微动作,反手将他的手握得更紧,力道大得不容挣脱。 郁景珩观察到了这小动作,内心默默鄙视。 真没想到陆赫安谈恋爱是这样的,还玩什么表哥表弟的小情趣。 他没管其他人怎么想,和秦江、汪田透露了点信息,三人合力直接把陆赫安拽进了隔间。 于微趁机追上裴书誉。 包间内,三个人抱胸围着陆赫安。 “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 “如实交来。” 陆赫安没有犹豫,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压迫感,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砸在每个人耳边,“他就是我男朋友,有什么问题?” “你是认真的?”郁景珩有点不相信。 闹呢,真和alpha谈上恋爱了?不会是知道陆赫安的家庭情况,不惜做下面那个?简直!爱慕虚荣! 秦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陆会长能让?” 这句话像抛出一枚炸弹,陆赫安有点烦躁,“他现在还不知道。” “要死。”汪田往后躺,整个人陷入沙发里面。翘着个二郎腿,吊儿郎当的。 “别诅咒人行吗?”陆赫安难得没呛人。 “你真的会被打死。”郁景珩接着说。 因为刚刚的小插曲,陆赫安心里一直惦记着裴书誉的腿伤。他们才分开几个小时,就又受伤了…… 越想越烦,他倏地起身,准备走人,“他现在忙着其他事情,哪有空管我。怎么,你要告发我吗?” “你说什么混话?!” 他们从小玩到大的,平常开开玩笑也就算了。最多也就是互相背锅那种小打小闹,现在是什么,是陆赫安和一个alpha谈恋爱!这是小事情吗?! 给陆会长知道,后续一系列的影响他知道有多大吗?说什么告发,这么难听,他郁景珩是这样的人吗? 过了少时,郁景珩又给自己哄好了。 肯定是新鲜感,就是新鲜感。陆赫安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犯浑。 玩几天腻了肯定就把这个alpha甩了。 陆赫安拧上门把手,“你们不要在他面前乱说话。” 秦江也开始翻白眼。 真装。 他放下酒杯,坐下搂着汪田,“看看他这人,刚谈就这样了,恋爱脑真没救了。” 汪田很赞同,拿起酒杯碰了一下。 陆赫安懒得理他们,开门出去找裴书誉。 裴书誉还在面对于微的拷打—— 作者有话说:短,因为俺这几天一直在外面 回酒店码字都是码一会立马睡着[爆哭]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50 第41章 第 41 章 媚眼抛给瞎子看 “你和你表弟是一对?!我的天!我就说你两怎么怪怪的, 我和我弟就不是这样相处的!” “于微,我解释三遍了。他真的不是我表弟,我编的。我…”裴书誉头疼的揉揉太阳穴, 无奈道:“我就当时随口胡诌了一个。就…那天我喝多了, 早上起来我们俩就这样了。他要我对他负责…我答应了…反正这情况有点复杂, 我不好细说, 我们应该是各取所需?你…你能懂吗?” 他有点语无伦次,而且看于微认真思考的表情, 大概率是能听懂的。 “我懂了……”于微思考完毕说。 裴书誉眼睛一亮,“你懂了是吧!我就知道你能……” 于微一拍大腿, 脸上是一副我早就看透一切的表情,“我懂了!你们不仅乱/伦,竟然还是炮/友关系!” 就连路见川都听不下去了,嗤笑一声。其实从刚刚于微给他拖进隔间, 他就醒了。那个人的s级信息素冲击到他了,让他晕厥了一瞬。没想到一进隔间刚缓了会儿, 于微这个傻子直接把他往沙发上一扔。 他心里默默给于微记上一笔。 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 路见川躺在沙发上, 面无表情接一句:“这不是炮/友。” 难得有个明事理的,裴书誉很欣慰。 “他们这种不是叫一夜情吗?” 裴书誉如遭雷击,被口水呛到了,“咳咳咳咳咳!”这种情况裴书誉实在是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他拖着腿, 一步一步挪到沙发上坐下,对着于微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置,“好了好了,这不重要, 别纠结这个了。” 他又看了一眼路见川,扭头对于微意味深长地说:“你是不是忘记什么正事了。” 于微接收到信号,嘴里说着什么哦哦哦哦就走过来,走的是…路见川的方向,并且将路见川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 裴书誉:? 路见川:? 于微看不见两人的眼神,他酝酿了下开口,“那个,我给你道歉,我不该错把你认成omega。” 裴书誉看路见川也没有反抗的意思,默默站起来。他就多余来这一趟,不管那个路见川是和他一样愣住了,还是因为点其他的什么。 反正于微的目的达到了。 他推开门和匆匆赶来的陆赫安撞上。 “书誉哥你没事吧?”陆赫安着急地围着他转,上下其手的。裴书誉赶紧抓住他作乱的手,看了下他出来的包间,“没事,我没事,你和你同学在这里聚会吗?” 这个俱乐部在裴书誉刚刚进来的时候,于微给他科普过了。都是些有钱人来的场所,所以路见川才会在这兼职,因为工资挺高的。 他们两能进来也是说的找人,刚好保安认识路见川,所以就让他们进来了。 陆赫安蹲下查看了绷带情况,没立刻回答他的问题,给他公主抱起来,往外走,“好伤心,我给哥发的信息,哥都没回我。结果我一出来就看见你躺在地上。” “哈哈哈,都是意外,意外嘛。”他尴尬笑笑,“你还给我发信息了?什么时候?” 裴书誉眨眨眼,这个姿势他不好掏手机,没办法看陆赫安给他发了什么。他在陆赫安怀里咕涌,想去够裤子口袋里面的手机。 刚摸到手机,隔壁的门被推开,一堆人走出来。陆赫安侧身给人让路,直接将裴书誉困在墙壁和他胸膛之间。裴书誉注意力全在手机上面,努力掏出手机后迅速转头,“你等下!我看看……” 因为距离太近,两人鼻尖擦了一下。陆赫安又是低着头的。 俱乐部的光不是很刺眼,打在陆赫安身上,五官融在微弱的光线里,有一种不真实的清俊。鬼使神差间,裴书誉一只手搂上陆赫安的脖子,一只手拿着手机对着陆赫安拍了张照片。 裴书誉收回手机,他拍的死亡角度,自己还是个业余选手,陆赫安竟然还能这么好看? 拍完后,裴书誉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他闭上眼睛,有点局促的用手机点着额头。 他到底在干嘛啊…… 看着裴书誉慌乱的模样,陆赫安笑了笑:“是被我迷到了吗?” “算吧……”裴书誉抬起头看他一眼,“比我见过的其他alpha都帅,感觉这个俱乐部的男模都不如你。” “男模?”陆赫安收回笑容,手臂用了点力,将裴书誉往上掂了掂,语气听不出情绪,“哥拿我跟男模比吗?” 包间的人走光了,走廊又恢复空旷的模样。裴书誉低头点开聊天软件,想看看陆赫安给他发了什么。听到陆赫安的疑问,他心不在焉的回复,“嗯?什么?” “算了,没什么。”陆赫安抱着他往大门走,“不过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要是我没及时赶来,你打算又伤哪只手?” 说的是他刚刚徒手接铁棍啊,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陆赫安阴沉的脸色,裴书誉有点心虚。“意外,意外。我陪朋友来的,他给人赔礼道歉,我是陪同的那个。” “嗯,我看到了,你陪于微哥来的。他为什么要赔礼道歉?”陆赫安问。 “这个说起来也是误会。”裴书誉还在低头刷新手机,俱乐部的网是不是不太好,怎么陆赫安的消息还没刷新出来。 他还试图将手机举高,看看是不是他这一块信号不好。 “说来听听?”陆赫安一句接着一句,像是查岗。 但裴书誉心大,他只当陆赫安没话找话和他聊天,便将事情一五一十都给他听。 不过他省略了一些,比如于微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什么什么伦,什么什么一夜情。 太糟糕了。 外面微风阵阵,炎热的夏季已经过去。换季的风带着凉意,裴书誉鼻头有点痒,他伸手揉了两下,陆赫安见状给他放下来,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有点热,衣服帮我拿一下吧哥。我来打车,可以站一会吗?” 裴书誉拽紧肩头的外套摆摆手,心想陆赫安还真把他当什么易碎品了,他努力站直,轻松地说:“我还好。” 夜很深了,车却来的很快,等他们回到家,裴书誉想立马躺进柔软的被子里面。 今晚上了贼船,被坑的属实不轻。 “叩叩。” 房门被敲响,不用想也知道是陆赫安,裴书誉艰难地爬起来给他开门。 陆赫安下.半身裹着浴巾,露出若隐若现的人鱼线。一只手擦着头发,就这样湿哒哒地站在门口。 “我洗过澡了,哥你不去洗澡吗?”他问。 裴书誉真的想不去来着,天气不热。他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明早洗也可以。但被陆赫安这么一问,他还是去好了。 “去的,我现在就去。”他转身去翻行李箱。 这个行李箱还是陆赫安给他买的,用来放他那些少的可怜的衣物。不过现在不可怜了,因为陆赫安给里面塞了很多新衣服。 他就是图方便,行李箱一直都是打开的,平铺着,放在房间里面。 只要想换衣服直接找就行了。他在行李箱里面挑挑拣拣,翻出来一套新的。 走到门口,陆赫安没给他让路。 裴书誉抬头疑惑地看他,“还有其他事情吗?” 陆赫安停止了擦头的动作,将毛巾拿在手上,擦了一下脖子上的水珠,“没了,就有点热,擦擦汗。” 裴书誉震惊,上下扫了他一眼,“啊,这还热啊?你上衣要是穿上了得热成啥样啊?” “……”—— 作者有话说:滑跪,来晚了 真的是水土不服了,出去玩趟回来直接生病了 码字码的昏昏沉沉的[爆哭] 第42章 第 42 章 【陆赫安:怎么还没来呀…… 半个月转瞬即逝, 裴书誉的腿伤好了大半。医生见状都赞叹,不愧是s级alpha,这恢复能力, 恐怖如斯。 他终于可以回到队伍和战友们一起训练了! 裴书誉感觉浑身轻松。 对了, 这个好消息应该和陆赫安分享一下。他发完消息, 等了几分钟, 陆赫安没回。 可能在忙,裴书誉表示理解。 因为陆赫安之前陪他去海城游玩, 请的假比较长。小组作业没落下,但是个人的课程落下比较多。再加上学校对他寄予厚望, 有意让陆赫安提前参加一些军部演练,就是提前适应一下。 所以这段时间,陆赫安每天在学校花费的时间要多一些。 除了晚上回来睡觉,就连吃饭都在学校。 裴书誉倒也落的清闲, 除了偶尔想吃饭的时候,他突然喊一句:陆赫安, 吃饭了。半天没人回应, 然后他才想起来, 哦陆赫安去上学了没在家。他看着手机上挂的小海豚吊坠,感觉它一个人有点孤单。 他又想到答应院长妈妈的事情,要带男朋友回去。他把宿舍里面的人都想了一遍,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不知怎么的,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陆赫安的脸。 裴书誉吓了一跳, 摇摇脑袋,试图用这种办法把陆赫安赶出脑海。是最近太闲了吧,他才会想些有的没的…… “啧!”裴书誉掏出手机,“干脆找于微来演一下算了。” “喂, 裴哥?干嘛呢?” 于微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手机那头总有滋啦滋啦的电流声。裴书誉每次听到这种声音,都害怕是自己的小破手机要爆炸。 “你这几天哪天有空?有点事情想找你帮忙。”裴书誉问他。 “啊?什么?等会啊,这里太吵了我出去和你说。” “子岑,你乖乖呆着,我马上回来啊。” 那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电流声也消失了。 等到了外面,于微才开口,“啥事啊?” 裴书誉想了想,说:“没事了……”他把电话挂断了。 果然找别人还是不行。 算了,上次已经答应了陆赫安,总不好反悔。别搞到最后陆赫安又耍什么小脾气,啥事都办不成。 收回电话后,手机还是安安静静的——陆赫安依然没有回复他的消息。他关掉手机给陆赫安留了言,收拾自己的行李回到了塞凡宿舍。 日子照常过,每天就是枯燥的训练,复盘,吃饭,睡觉。 这几天,肖青阳感觉裴书誉很不对劲。 心不在焉的。 喝水都能拿错水壶,还得他们提醒才能发现。 趁着教官转头之际,肖青阳肘击了一下裴书誉,“欸!想什么呢你?” 裴书誉没防备被推的晃了一下,很快又站的笔直。厉良在前面翻找什么资料,没注意后面他们的小动作。 “没想什么。”裴书誉目视前方小声回应。 “吹吧你,发呆都成啥样了。我可是听于微说了,你和你那个表弟的关系。”肖青阳一脸神秘地用余光瞄他。 裴书誉有点头疼,看向右手边,于微这个大嘴巴。他刚要反驳,旁边的肖青阳就鬼叫一声。 一个沙包从他们正前面投掷过来,正中肖青阳面门。 厉良站在台阶上,手里还有几个沙包被他抛来抛去。 “训练都这么久了,交头接耳的臭毛病还没改!肖青阳!” “到!” “出列!围着操场,20圈!” “啊?!” “30圈。” “是……”肖青阳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跑步。 厉良看着肖青阳的背影,将沙包随意地扔在地上,“你们来塞凡也很久了,之前都是模拟训练。现在也可以干点正儿八经的事情了。”厉良打了个手势,身后的助教便将一沓资料,分发给他们。 裴书誉接过资料,翻看起来。 见每个人都拿到资料后,厉良才继续说下去,“刚接到一个D级的任务,需要你们去保护陆会长的长子。就在下个月,资料都给你们了。伪装的课程都给你们上过了,以宿舍为单位分组。到时候你们自己看用什么身份混进去。” 资料不长,两分钟就能看完。但另裴书誉感到奇怪的是,这个被保护人的资料怎么什么都没写啊? 有疑必问,裴书誉提出疑惑,“这份资料上,没有被保护人的姓名,照片。只有慈善晚宴的一些宾客介绍,和晚宴地图。” “没错,因为这位曾经就被绑架过,为了安全着想,这些年远离了联盟中心,今年才回来。所以这些信息就没透露。”厉良推了推墨镜,“不过,人家给了一个线索的,我们的保护目标脖颈靠近锁骨的地方,有一颗痣。” …… 裴书誉对着手机发呆,这是他第一次出任务。任务内容很简单,不简单的是他们怎么才能找到那个需要保护的目标,总不能见一个人扒一个衣领吧。 就算他们胆子大,真的扒了。那去宴会上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扒谁他们都会死。 “这算哪门子的线索……”裴书誉觉得烦躁,将手机关机。 陆赫安已经三天没回复他信息了,训练结束后他也去找过一次。但是他的舍友都说陆赫安最近很忙,没空见他。 那没空见他,总得看手机吧,手机也不看了。不会是因为一个月的期限到了,故意躲他? 裴书誉拍拍脸,让自己别想这么多。先完成任务再去找陆赫安问清楚。 肖青阳终于跑完了30圈,要靠着傅舟行扛着才能走路。他气喘吁吁地说,“谢了,兄弟,还好有你。” 傅舟行翻他一个白眼,“要不是你躺在地上阴魂不散地拽着我的裤脚,谁乐意理你。” “嘿嘿嘿,那咋啦,最后你不还是理了。” 裴书誉上前扶了一把,顺便问:“你们对于这次任务有什么想法?” 这个被评为D级的任务,裴书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去宴会的高达千人,就算排除女性,也不是个小数字。该怎么在剩下这些人中精准找到他们的任务目标呢。 “伪装成可以与宾客接触的人员。”傅舟行接话。 裴书誉点头,“服务员,保安,或者直接伪装成宾客。宾客我装不了,你们谁能演?” 说到这肖青阳乐了,用力搂了一下傅舟行,“这不专业对口吗?”他松开搭着裴书誉的手臂,指着傅舟行,“傅舟行正合适,让他去。” 傅舟行厌恶的拧了一下眉,没说话。看样子也没反对,裴书誉想了下,“那我伪装服务员好了,以前干过,有经验。” 还剩个保安,肖青阳眼珠一转,对傅舟行一笑。“或许,你还缺个女伴?” 沉默几秒,傅舟行一个擒拿给肖青阳摁在树上,“你死不死。” 裴书誉已经见怪不怪了,肖青阳就是嘴见。两人打打闹闹也不是一天两天,他靠着树询问,“于微呢,几天没看到他了。” “他不是请假回去探亲了嘛?在群里说了呀,还说给我们带点土特产的,你这几天怎么回事啊?心不在焉的。”肖青阳努力钻出傅舟行的桎梏,问他。 是啊,这几天他好像干什么都有点提不上劲。 思考之际,兜里的手机振动两下。看到陌生号码,裴书誉还以为是什么推销电话,接通后想都没想就说了一句:“抱歉,什么都不买。” 等了半晌,那头传来低低的笑。裴书誉才反应过来,陆赫安?他转头看着后面打闹的两个人,走的远一点。 “书誉哥,几天没见想不想我?” 他也知道几天没见啊,不提这事裴书誉都不来火。谁像他一样直接消失好几天,家也不回,消息也不回一个。 “不想。”裴书誉自认为很冷酷无情地回答。 “真让人伤心,我可是好想你的。” 哦,想也不打一个电话过来,一条消息都没回。裴书誉用脚踢了踢小石子,小石子撞到墙壁又反弹回来,他干脆踩在脚底下碾来碾去。 “听你舍友说,这几天你都在忙。”裴书誉还是很想问。 “我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了,所以一忙完我就来找你了。你来门口接一下我嘛,没有权限进不去。” 陆赫安站在门口伸头往里面看,“我刚刚问过了,有家属权限就可以进去的。哥也给我开个权限嘛,不然我每次来找你好麻烦的。” “进出权限哪有这么容易开的,刚好我有点事情问你。你找个地方坐着,站着很累,等我来找你。”裴书誉说完就将电话挂了。 一转头,对上肖青阳和傅舟行两人探究的眼神。 裴书誉心里一述,收起手机,“呃……我有点事情需要去处理,那个任务等于微回来我们再聊。”说完就要走。 “是你那个表弟男朋友吧?啧啧啧,站着很累~等我来找你~”肖青阳调侃。 什么表弟男朋友,真想把肖青阳嘴缝上。裴书誉最后替自己正名一次,“别瞎说。他不是我表弟,上次是我胡说的。”说完他打算去找陆赫安。 “裴书誉。”傅舟行喊了一声。 “嗯?”裴书誉停住脚步,呆呆地问:“是需要我带什么吗?” “不是。”傅舟行双手插兜,“我是想提醒你,这次任务我们要对每个宾客都知根知底才能更好的完成任务。” “我知道啊。”裴书誉站在距离他们几米远的位置,心里却一直想着几百米开外的陆赫安。 傅舟行意味深长的看着裴书誉,几秒后又低下头,“算了,等你回来再聊吧。” 裴书誉愣怔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不懂傅舟行怎么会和他说这么浅显的道理。还是傅舟行有其他意思?他没来得及多想,陆赫安的消息就一直弹出来。 都是些很可爱的小狗表情包。 【陆赫安:这狗好累.jpg】 【陆赫安:怎么还没来呀~】 【陆赫安:这狗委屈.jpg】 裴书誉笑了,他不再去细想,往大门口赶去。 陆赫安果然把他的话听进去了,直接坐保安亭里面,和保安畅聊。等裴书誉到的时候,两人还聊的嘻嘻哈哈的。 裴书誉走近,敲了敲窗子,喊道:“陆赫安。” 正在侃侃而谈的陆赫安注意到了窗外的动静,他礼貌地和保安道别,迫不及待地开门扑向裴书誉。他拼命地嗅着雪松的气息,好半晌都没起来。 “书誉哥,我好想你。” 保安大叔还在嗑瓜子,盯着他们。 裴书誉有点脸热,赶紧拍了拍他的背,“起来起来,就几天没见而已。” 陆赫安依依不舍的抬头,“呼,活过来了” 嘶,这话听着这么奇怪呢—— 作者有话说:本来说写20w,被朋友大骂这么少?!让我每天日万?! 我也是个有骨气的人 我日万不了[爆哭] 让盆友给我打骨折吧[化了] 小声bb:不过20w字已经翻倍了。 第43章 第 43 章 两个alpha,竟然真…… 他们变成塞凡的正式成员后, 就换到了上床下桌的宿舍。肖青阳和傅舟行也各自坐在位置上,宿舍里面没有人说话,气氛怪异。 陆赫安在裴书誉的位置上坐着。 桌面很简洁, 摆了几本书, 一个小台灯, 还有一个玻璃水杯。陆赫安把水杯转了一圈, 又放回去。没什么特别的,看着像塞凡统一发的。 裴书誉从外面打了一壶水进来, 拿了一个一次性杯子,递到陆赫安面前, “喝点水。” 陆赫安指着刚刚自己扒拉过的杯子说:“倒这个杯子里面吧,我看这个杯子顺眼。” “那我喝过的,你不嫌弃就……” “不嫌弃。” “咳,咳咳。”肖青阳刚准备爬上上铺, 听见这话又爬下来,打开电脑戴上耳机开始打游戏。桌子上一共就一个杯子, 说什么顺眼, 顺嘴吧。 这小子其实就是想喝裴书誉的水杯吧! 还有裴书誉, 你不是有洁癖吗?肖青阳看着眼前场景大为震撼。 他们两个alpha,竟然真的谈上了。 傅舟行合上书本,“我去模拟室练习。”他看了一眼陆赫安,又转向一旁的裴书誉, “你开始调查宾客资料了吗?” “还没。”裴书誉拿着一次性纸杯, 拉了一个凳子,坐在陆赫安旁边。傅舟行没再说什么,拿着书离开了宿舍。肖青阳耳机线没插上,里面根本没有声音。他用余光看到傅舟行起身离开, 立马站起来跟上去,“欸欸欸,我也去。” 门一开一合,宿舍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裴书誉喝了一口水压压惊,毕竟他马上要谈的事情是大事。他清清嗓子,“那个,你这几天都在忙什么?我给你发消息你都没回过。” 陆赫安闻言抬头,神色认真地说:“忙学校的一些事情,落下的课程有点多。而且临时参加了一个实践训练,手机上交了。” 裴书誉垂下眼帘,没想到他陪自己去海城玩一趟,后续有这么多麻烦。 “那你过几天有空吗?”裴书誉想到了答应院长的事情,问他。 “怎么了吗?” “就之前你说要陪我一起回孤儿院,下个月我要出任务没时间。”他顿了顿,观察者陆赫安的反应继续说:“想了想就这几天,看你方不方便?”裴书誉扣着一次性纸杯,纸杯很脆弱,被他扣的有些变形。 他觉得自己这样说也算是一种暗示了,不知道陆赫安能不能听出来。学习成绩挺好一个人,应该能听出来吧? 陆赫安愣怔地看着他,眉头轻蹙,眼神中划过一丝懊恼,他有点为难地开口,“一定要这几天吗?” 裴书誉身体一僵,挠了挠头,“也…也不是,就,你不方便也没事,我再……” “方便的,但可能要再过段时间。”陆赫安低下了头,顺手抓住裴书誉的手,“等我处理好全部的事情,就陪你一起回去。欠下的课程我会赶紧补完,还有学校安排的其他事情。书誉哥,我知道你的意思。” 裴书誉就着已经变形的纸杯贴到嘴边,目光看向别处,嘟囔道:“我没别的意思……” 忽然,他手里一空。是陆赫安把纸杯子拿走,那个已经变形的纸杯,被陆赫安反扣在空中晃了晃,一滴水都没流下来。 陆赫安浅笑一下,将纸杯子扔进垃圾桶。这个纸杯子终于完成了他的光荣一生,在垃圾桶里面颐养天年。 裴书誉收回目光,那个玻璃杯子被推到他面前,陆赫安温声道:“喝这个吧。” 裴书誉接过玻璃杯,下意识想换一边喝。但是又反应过来,当着陆赫安的面,这样不是太刻意了?陆赫安会不会多想?想想也是,两个alpha有什么的,喝水又不是亲嘴。 这样一想,倒显得自己矫情了。他干脆地喝光剩下的水,将水杯置于桌面。 陆赫安托着腮,直勾勾盯着他,开玩笑地说:“这算间接接吻了吧。” “又胡说。”裴书誉没搭理他的打趣,赶紧转移话题,“其实不止这件事情,我还想和你聊点其他的。” “聊什么?”陆赫安坐直身体,直觉告诉他,裴书誉要聊的话题不简单。因为从裴书誉转移话题开始,整个人就显得有点不自然。 “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第二天早上吗?”裴书誉问。 陆赫安怔住,脸上游刃有余的笑容消失,整个人仿佛被冻住。 这怎么可能忘记……他露出一个牵强地笑,“怎么了吗?突然提这个。” 他好像很不想聊这个话题,裴书誉想。 但是一个月已经到了,两人不能这样不清不楚的。 “就那一个月不是到了吗?我想……” “哐!” 陆赫安起身太快,椅子在地上划出一段距离,发出刺耳的声响。看着他突然站起来,裴书誉也着急忙慌地跟着站起来,不解地问,“怎么了这是?” “书誉哥,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陆赫安顾不上看裴书誉的表情,自顾自往外走。 这一出搞的裴书誉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干嘛啊这是,话还没聊完,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就这样让他走了! 在陆赫安已经开了一点门缝时,裴书誉猛地用力一推。 “咔哒”一声,门又关上。两人面对面站着,陆赫安眼神闪躲,开始左右挣脱,裴书誉死死拦着不让他走。 “陆赫安!你跑什么?”裴书誉怕他又跑,目光落在了门锁上,陆赫安也注意到了,两人一起伸手。 裴书誉没管那么多,为了比陆赫安快,整个人都紧紧贴在陆赫安身上,他就感觉陆赫安身子僵硬了一瞬,刚好方便他把门上锁。裴书誉松了一口气,这下陆赫安不好出去了,说什么今天都要听他把话说完。 他稍微退后抬头,结果就看到陆赫安低着头,眼尾低垂,看起来整个人都蔫蔫的。 “你怎么又这个样子,好像我欺负你了一样?”裴书誉叹道,抬手想去抚平陆赫安的眉头,“我就是想和你聊聊一个月的期限到了,我们是不是应该……” 还没碰到,就被陆赫安拍开。 他吼道:“不应该!你就是想摆脱我!你想再抛弃我一次!”—— 作者有话说:小裴:[化了]心累.jpg 小陆:[爆哭]哭哭.jpg 第44章 第 44 章 这段告白整段垮掉了 裴书誉捂着被拍开的手, 也有点来火。 一直被打断,还被曲解,给谁谁能不生气。为什么就不能听人把话说完!到底是在害怕什么? 他拽着陆赫安的手, 给他摁在位置上, “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哪里抛弃你了!?不就之前开玩笑说你是我表弟, 那, 那你当时也没否认啊,你还喊我表哥了。现在不提这个。我就是想和你说, 我们应该结束这段不清不楚的恋爱关系。我…” 提到这个陆赫安又来劲了,打断了裴书誉的发言, “结束了,然后呢?然后我看着你去找omega,我看着你们恩恩爱爱是吗?你明明刚刚还问我有没有空陪你回孤儿院…我以为…” 原来裴书誉刚刚说没别的意思,是认真的?!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急切道:“是因为我说这几天没时间吗?所以你就想换掉我?” 这都什么跟什么?裴书誉真想把陆赫安的脑子扒开来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陆赫安还是个脑补狂魔。 到底能不能让他把话说完…… 但看着陆赫安委屈的样子, 他心里面的那点小火苗又灭了。 好吧好吧, 可能是陆赫安最近太累了, 才会胡思乱想。 就是再任其思考下去可能会偏离到外太空,他深吸一口气,说:“陆赫安,我们试试谈个正常的恋爱吧。” 陆赫安正在混乱中, 什么都听不进去。一门心思觉得裴书誉就是要和他撇清关系, 还接着自己的话说:“你想都别想…” 裴书誉:“……” 陆赫安:“!” 这段生硬地告白整段垮掉了。 不,这不算告白,裴书誉单方面不承认。 一整个下午,傅舟行和肖青阳都没回来过。 陆赫安一直抓着裴书誉的手, 哭诉这几天训练多么多么累。一回到学校还被舍友轮番拷问,自己是不是找了个表哥骗他们。 “书誉哥,你不知道,他们都怀疑我们……” 某人还试图擦拭眼角根本不存在的鳄鱼眼泪,裴书誉心如止水,看着他演戏。 陆赫安演技粗糙就算了,态度也不敬业。本来还在自己的座位上表演,慢慢地挪到了裴书誉旁边,开始动手动脚。 一会摸摸裴书誉的头发,一会捏捏裴书誉的手指。反正就是不闲着,还会用着帮整理整理衣领的理由,伸进衣服里面。 这下裴书誉坐不住了,给他手抓出来,“你安分点,这是在宿舍里面。” 宿舍门虽然锁了,但是有钥匙从外面一样可以打开。要是给别人看见,陆赫安不要脸,他还要呢。 “谁叫你不理我……”陆赫安眨眨眼,开始耍赖,“我就不安分。” 见裴书誉还是沉默的样子,他有些迟疑地问:“书誉哥,你刚刚说的是真话吗?不是嫌我烦故意搪塞我的吧?” 裴书誉转身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也知道你烦人?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你千万别信。” 陆赫安捂着被弹的额头,非但没退缩,反而眼睛更亮了,眼尾上挑,喜悦根本藏不住。他抓住裴书誉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指腹不安分地摩挲着。 “假的我也信。”他声音雀跃,整个人又往裴书誉身边挤了挤,膝盖抵着裴书誉的腿侧,温热的气息几乎将对方完全笼罩,“书誉哥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当真。” 裴书誉被他这黏糊劲儿弄得没脾气,想抽回手,却被攥得更紧。 陆赫安的指尖像带着细小的电流,与他皮肤接触的地方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麻痒。他耳根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热,只能故作严肃地板起脸:“松手松手,热死了。” “不松。”陆赫安得寸进尺,不仅没松,反而得寸进尺地将裴书誉的手拉到自己腿上放着,十指强硬地挤进他的指缝,牢牢扣住,变成紧密的十指相扣。 “我手凉,给你降温。”他歪着头,笑得一脸纯良,仿佛在做一件再正经不过的事。 裴书誉:“……” 凉个鬼,就是握着他的手才热的。 裴书誉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他突然又想起来那个夜晚……陆赫安的手指修长有力,完全包裹住他的,掌心相贴处传来对方滚烫的体温和微微潮湿的汗意。 一种奇异的、酥麻的感觉从交缠的指尖一路蔓延到心尖,让他心跳漏了好几拍。 他抿了抿唇,终究没再挣扎,只是别开视线,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默认了这种过于亲密的纠缠。 这些纵容无不表明一个事实:裴书誉,你完蛋了…… 陆赫安得逞地偷笑,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他满足地叹了口气,身体一歪,干脆将大半重量都靠在了裴书誉身上,脑袋自然地枕上裴书誉的肩膀。细软的黑发蹭着裴书誉的脖颈和下颌,带来一阵阵细微的痒意。 “书誉哥……”他声音闷在裴书誉肩窝里,带着浓浓的依赖和倦意,又有点撒娇的意味,“这几天我真的好累啊……训练的时候我负责带队,那些人根本不听我的,总给我找各种麻烦。幸好是我带队,才能完成任务。” 他又开始絮絮叨叨地抱怨,把自己受的委屈全都吐露出来。仿佛那些辛苦都成了此刻可以倚靠身边人的理由。 裴书誉身体僵硬了一瞬,感受到肩头沉甸甸的重量和颈侧温热的呼吸,最终还是没有推开。他甚至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陆赫安靠得更舒服些。 听着耳边嗡嗡嗡的、带着倦意的抱怨,他心底没有任何不耐烦 空气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和陆赫安近在咫尺的呼吸声。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也将相偎的两人笼罩其中。 天气并不热,阳光很舒服。 陆赫安似乎真的累了,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模糊的呓语。但他扣着裴书誉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甚至无意识地又收紧了些。 裴书誉垂眸,看着枕在自己肩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黑,心底最后那点别扭也烟消云散了。 他犹豫了一下,另一只自由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点试探性地抬起,最终轻轻落在了陆赫安柔软的发顶,生疏地、一下下地抚摸着,像安抚一只终于找到归宿的大型犬。 动作很轻,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这一刻,狭小的宿舍空间里,仿佛被一种无声的的暖意填满。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在静谧的空气里,一点点交融,难分彼此。 “哐!” “哈哈哈!我回来啦!” 宿舍门被大力推开,于微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张开双臂出现在宿舍门口。 裴书誉瞬间弹跳起射,还不小心打翻了自己的玻璃杯。杯子里面没有水,很轻,咕噜咕噜地在桌子上滚着。 一旁的陆赫安没有了依靠,身子一歪,纯靠本能反应支出去一条腿才没摔在地上。 经此一吓,困意全无。 “裴哥?表弟?怎么宿舍就你们俩个啊?”于微放下行李,他心很大,没发现什么异常。从后面拉出来一个小孩,拍拍头,“于子岑,来,叫哥哥。” 那小孩水灵灵地蹦跶出来,脆生生地开口:“书誉哥哥好!” 这小孩倒是可爱,一点都不怕人。 裴书誉将杯子扶起来,回以微笑,“你好你好,这就是你弟弟吧?多大啦?” 都不用于微帮忙,小孩自己抢答:“10岁!” 于微“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哈哈哈哈。” 裴书誉觉得他可爱,走过去捏了两下脸,肉肉的。都没怎么用力,他就觉得手感蛮好的,另一只手也没忍住去捏。他内心忍不住感慨:小孩子皮肤就是好啊!摸起来滑滑的! 陆赫安凑过来,将裴书誉的手拿开。自己上手,先戳了戳小孩的脸,又戳了戳自己的。随即眉头一皱,嘴巴一瘪。 裴书誉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欸!你够了啊。” “书誉哥哥真懂我。”陆赫安又像没骨头似的靠在裴书誉身上,学着那个小孩子的口吻。让裴书誉起了一身恶寒,很不自然地对着于微尬笑。 于微看他们两秀恩爱,啧啧两声拎着行李进屋。回头看见他那傻弟弟还干站着,又看着腻腻歪歪的两人,喊了一声,“于子岑,别看了,进来了。” 裴书誉推了陆赫安一把,给人让路,于子岑才蹦蹦跳跳地进来。 几人闲聊一会,陆赫安见天色不晚了,主动提出要回学校。裴书誉见状起身,“走吧,我送你。” 经过塞凡的训练场,还有几个影影绰绰训练的身影。 裴书誉主观地选择了小树林的小路,没什么人,还安静。陆赫安就在他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几次想去够裴书誉的手都没能够成功。 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裴书誉停下脚步,伸出左手小拇指,勾上了他的小拇指。 指尖相触的瞬间,陆赫安的手指微微一颤。随即毫不犹豫地反勾住那根主动探过来的小拇指,力道收紧,仿佛抓住了什么稀世珍宝。 树影婆娑,昏暗的光线下,彼此的表情都模糊不清,只有指尖传来的温度和触感无比真实。 没有更多的言语,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勾着手指,安静地走完了小树林最后一段路。 到了大门门口,霓虹初上,将两人照亮。裴书誉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手,指尖残留的温热却久久不散。 他轻咳一声,目光看向别处:“就送到这吧,你自己回去……注意安全。” 陆赫安看着他那副故作镇定却连耳根都红透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深得化不开。他凑近半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点撒娇和得意:“书誉哥,我会想你的。” 裴书誉脸上更热,胡乱地点点头,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里面翻涌的情绪将自己淹没。“快走吧。”他催促道。 陆赫安终于心满意足,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裴书誉才缓缓松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 心脏却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一下一下,撞击着那份刚刚确认、汹涌而来的悸动。 他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忽然转身,没有回宿舍,而是朝着训练场的方向快步走去。起初只是走,然后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变成了奔跑。 夜晚的操场空旷无人,只有几盏孤灯照亮跑道。 于子岑趴在宿舍窗户上,刚好可以看到塑胶跑道全景。他看着一个黑影沿着塑胶跑道一圈又一圈地奔跑起来。 “哇!哥哥,你们这么晚了还要训练啊?” “谁?!谁这么内卷!内卷不可取啊!你别学!” “……” 夜风刮过耳畔,却吹不散心头那股滚烫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热意。 和陆赫安经历的所有画面都在裴书誉脑海里疯狂闪现。 心脏因为奔跑和激烈的情绪剧烈跳动着,肺部灼烧般疼痛,他却浑然不觉,只想通过这种极限的体力消耗,来宣泄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陌生而狂喜的情绪。 十几圈下来,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训练服,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他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腔剧烈起伏。 极度的疲惫终于压下了那阵过于汹涌的激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酣畅淋漓后的虚脱和难以言喻的充实感。 他抬起头,望着塞凡深沉的夜空,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一点点扬了起来。 等裴书誉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回到宿舍,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滴着水,就听到于微的大嗓门正在嚷嚷。 “……所以说啊,突然提前了!搞得人手忙脚乱的!”于微一边给自己弟弟剥橘子,一边对旁边看书的肖青阳吐槽,“听说请柬都加急重印了,好多人的行程都得改。” 傅舟行推了推眼镜,比较冷静:“毕竟是联盟高层直接下的通知,肯定有他们的考量。我们只管按要求准备好就行。裴书誉呢?怎么不在?” “不知道啊?他说去送他表弟男朋友……”于微把橘子塞给眼巴巴的弟弟,“还没回来呢?诶,裴哥你回来啦?”他注意到擦着头发出来的裴书誉,“原来你去洗澡了啊。” 表弟男朋友……于微也跟着肖青阳学坏了。 裴书誉含糊地应了一声:“跑了会儿步。”他走到自己桌前拿起水杯,状似无意地问:“你们刚才说……什么提前了?” “哦!就那个慈善晚宴啊!”于微立刻来了精神,“原定下个月的,突然提前到下周了!说是为了配合什么重要议程,搞得现在一团乱。” 裴书誉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 慈善晚宴?提前了?—— 作者有话说:我恨你jj,我设置的定时,怎么直接发出来了[爆哭] 第45章 第 45 章 你就没想过你男朋友也姓…… 晚宴提前的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在宿舍里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讨论。 从有半个月的充足时间缩短到不到一周时间,任谁都会焦头烂额。 四个人开始分批查找,提高工作效率。 他们去掉了所有的女性和omega及beta的资料, 着重记录了男性20岁左右的alpha资料。 四个人奋笔疾书, 裴书誉记录过程中抬起头看了一眼, 怎么有一种他在备考时的感觉了。 于子岑早早就睡下了, 担心打扰到小孩的睡眠,四个人开的都是小台灯。 昏暗的四盏灯光, 刷刷的笔画声音,偶尔几个人在手机上讨论一下资料。 裴书誉再看慈善晚宴的地图, 放在桌面的手机突然轻微震动一下。他把手机拿起来,是傅舟行给他的私信。 【傅舟行:虽然有些话不该我说,但我把你当盆友,你对你那个男朋友了解有多少?】 【裴书誉:怎么突然问这个?】 【傅舟行: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就问问。】 裴书誉看了傅舟行的方向一眼,开始打字。 【裴书誉: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傅舟行:你这么肯定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这么相信他?你这才和他认识多久?】 这三连问跟拷打犯人似的, 裴书誉还是觉得傅舟行想多了。 两人这边聊的一来一回的, 于微和肖青阳早已经支撑不住, 趴在桌子上睡过去。 傅舟行看着消息也陷入思考,裴书誉之前经历过朋友的前车之鉴后,难道还没长记性?虽然他和陆赫安认识没多久,但他就是打心底相信陆赫安?这是什么操作? 裴书誉没着急回复傅舟行这条消息, 起身给于微和肖青阳披了毯子, 顺便关掉了小台灯。等坐回位置上,他才点开屏幕。 这期间傅舟行又发来了一条,这次不是问陆赫安了,而是任务相关。 【傅舟行:那你对于陆会长的长子了解有多少?】 【裴书誉:一颗痣、alpha、男的。】 聊天框安静了许久。 手机那头的傅舟行看着裴书誉发来的“一颗痣、alpha、男的”这七个字外加两个标点, 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捏了捏眉心,几乎能想象出裴书誉那一脸“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而且这任务目标怎么这么抽象”的耿直表情。 他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片刻,最终还是把那句“你就没想过你男朋友也姓陆?”给删掉了。 有些窗户纸,不该由他来捅破。更何况,他自己眼下也有一堆焦头烂额的事情,陆家的浑水,他并不想淌得太深。 【傅舟行:……行吧。早点休息,明天还有的忙。】 然后他熄灭了屏幕,将手机扔到一边,也趴在了桌上。 别人的恋爱,还是让别人自己头疼去吧。 翌日,四人小组针对任务进行了详细的策划。 保安的位置落在了于微头上,主要负责外围接应和紧急逃生路线的把控,需要熟记场馆所有出口路线,随机应变处理突发状况,确保目标以及他们自己能安全撤离。 裴书誉还是按照当初讨论的那样扮演服务生,利用身份便利近距离接触宾客,尤其是那位神秘的“陆家长子”,进行贴身观察和必要时的保护。 傅舟行假扮成受邀的宾客,混迹于人群之中,从另一个层面收集信息,并配合裴书誉。肖青阳则男扮女装,作为傅舟行的“女伴”,一方面掩饰身份,另一方面也能利用性别优势降低他人戒心,探听一些不易获取的闲谈信息。 他们反复推演了几套方案,直到每个人都对自己的职责和可能出现的变化烂熟于心。 终于,万众瞩目的慈善晚宴之夜来临。 宴会厅设在联盟旗下最顶级的酒店穹顶之下。巨大的水晶吊灯如同倾泻而下的璀璨星河,光芒四射,将整个空间映照得贵气奢靡。 光滑如镜的地面倒映着衣香鬓影,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槟的醇香、名贵香水交织的气息,以及悠扬的现场乐队演奏的古典乐章。 身着华服礼裙的男女宾客们端着酒杯,低声谈笑,举止优雅,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上流社会的奢靡与格调。 为了增加趣味性和保护部分宾客的隐私,晚宴采用了假面舞会的形式。 入口处为每位宾客分发制作精美的半脸面具,或华丽羽毛,或镶嵌碎钻,或低调丝绒。遮住了眉眼,只露出下半张脸和精心修饰的唇,平添了几分神秘与暧昧。 裴书誉早早混进后厨,穿着笔挺的侍者服,戴着简单的纯白色半脸面具,托着盛满香槟的托盘,身影灵活地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中。寻着符合“一颗痣、alpha、男性”这三个模糊特征的目标,同时还要分出心神留意四周动静,神经绷得紧紧的,一刻不敢松懈。 门口一阵骚动,裴书誉循声望去。 傅舟行一身高定西装,面具是暗蓝色的丝绒,衬得他下颌线条愈发冷峻。 他挽着“女伴”肖青阳缓缓走进会场,后者穿着宽大的晚礼服,戴着缀有细碎水晶的羽毛面具,虽然略显僵硬,但没人盯着他细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傅舟行身上,在看到这个稍大骨架的“女伴”顶多小声吐槽两下,傅家少爷口味真重。 傅舟行面对这种场面已经游刃有余了,他们正与几位看起来颇有身份的宾客寒暄。于微站在门口看见羡慕地说:“不愧是真少爷啊……” 肖青阳也附和道:“那可不……” 耳麦里不断传来两人互相捧哏的声音,裴书誉走到一处角落,摁住耳麦,问:“外面有什么情况吗?” 于微的声音通过微型耳麦传来,汇报着各出入口的情况:“外围一切正常,逃生路线畅通。裴哥,你那边怎么样?” “还在找。”裴书誉低声回应,目光扫过一个又一个不符合条件的alpha。 还没到吗?还是压根没来参加?这个人到底在不在? 裴书誉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场内行走。 一位身着淡粉色西装、戴着蝴蝶面具的omega许是走的太急,又或是被人不小心绊了一下,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失去平衡,直直地朝着裴书誉的方向倒了过来!他手中的酒杯脱手飞出,殷红的酒液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裴书誉反应极快。 他几乎是本能地侧身,一手稳稳托住差点翻倒的托盘。里面的酒杯晃了晃,没洒出来一滴。另一只手则迅捷而有力地托住了那位omega的肩膀,帮他稳住了身形,避免了一场尴尬的摔跤和可能引发的骚动。 “您没事吧?”裴书誉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侍者应有的礼貌和关切。 “谢、谢谢……”那名omega惊魂未定,靠在他手臂上微微喘息,眼神里带着感激和后怕。 裴书誉微微一笑,拿起一杯香槟递过去,“喝这个吧,待会有人来收拾。” omega端着香槟走了。 耳麦里传来肖青阳调侃的声音:“哎呀,英雄救美啊这是。” 裴书誉凭着直觉一眼锁定了在人群中的肖青阳 ,傅舟行不在,看来是分头行动了。 肖青阳对上他的视线晃了晃手,用口型说:“过来。” 裴书誉放下托盘,小声问:“是有什么发现了吗?” 肖青阳点点头,提着裙边转身离开。 裴书誉紧随其后。 来参加宴会的人应该已经到齐了。 于微也和他们两个汇合,“大门已经关上了,说是不会再有人进来了,让我们来场内巡逻。裴哥,人都到齐了。” 肖青阳也分享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这表面是慈善晚宴,实则是笼络人心,下一任会长的选举要开始了。但我看那些omega非常兴奋的样子,估计不止这个理由,可能和那个陆少爷有关。” 裴书誉对于权贵之间的弯弯绕绕不太懂,他又问傅舟行,“你有什么发现?” “没发现目标。”傅舟行语气沉闷,如果裴书誉在场肯定能看到他一脸厌恶加不耐烦地模样。 距离正式开场没多久时间了。 他们三个讨论了一会,迅速分散开。 裴书誉还没走多久,那个穿粉丝西装的omega就跟过来。手上的香槟已经空了,裴书誉贴心地给他又换了一杯。以为这样就完了,结果那omega拉住裴书誉,问他:“你这里有红酒吗?” “有的先生。”裴书誉保持得体地微笑,“您需要什么,我去给您拿过来。” 那个omega低头思考了一会,喃喃道:“哎呀我也不懂红酒,随便吧。” “先生?” “啊!我要,要那个波尔多红酒。” 裴书誉一愣,“波尔多?” omega有点脸热,捏着香槟的手都不自觉用力,“是啊,怎么了?” “没事,我去给您拿。”裴书誉放下托盘,随便找了一个方向离开。 都怪陆赫安,现在他对“波尔多”三个字都应激了。 他松了松领结,让自己喘口气。 这可是他在塞凡以来,第一次正式的出任务,有点紧张。 裴书誉靠着冰凉的墙壁,做了几个深长的呼吸,试图将脑海里陆赫安那张带着坏笑的脸强行压下去。 “专注,裴书誉,专注点……”他低声告诫自己,指尖用力按了按太阳穴,“现在是任务时间。” 心跳渐渐平复,那份因陌生环境和重大责任而生的紧张感,似乎也被这小小的插曲冲淡了些许。 他整理了一下松掉的侍者服领结,重新打起精神,决定换个人流更密集的区域再碰碰运气。他转过身,打算沿着墙壁的阴影走向宴会厅的另一侧。 然而,就在他刚迈出两步,即将拐过一个装饰着巨大浮雕柱的转角时—— 砰! 他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个温热的、带着不容忽视力量的胸膛。 “唔!”裴书誉闷哼一声,鼻梁差点撞上对方坚硬的下颌骨。一股熟悉至极的、清冽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甜意的气息,瞬间将他整个人笼罩。 这味道…… 裴书誉猛地抬头!—— 作者有话说:提前发了,我好努力![熊猫头]今晚继续码字,争取提前适应日3的生活。 第46章 第 46 章 陆少爷已掉马 对方戴着遮掩了上半张脸的宴会面具, 那是一只做工精致、勾勒着暗金色纹路的黑色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丹凤眼和微微上挑的薄唇。 陆赫安?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穿成这样?! 眼前的陆赫安, 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丝绒晚礼服, 衬得他肩宽腰窄, 身姿颀长挺拔。领口规整地系着领结, 袖口露出一点点精致的白金袖扣,在宴会厅流转的光线下闪烁着低调奢华的光泽。 与他平日里的休闲装扮或黏人撒娇的模样截然不同。此刻的他, 浑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矜贵与疏离感。 陆赫安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撞到人,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裴书誉的胳膊, 稳住两人的身形。 他的目光透过面具的孔洞落在裴书誉脸上,先是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随即,那眼神骤然定格,不耐烦迅速褪去, 转变为一种极致的惊讶。 好像在这能看见裴书誉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的视线飞快地扫过裴书誉身上那套剪裁得体的侍者服,以及脸上那只遮住眼睛的白色半脸面具, 低声开口:“书誉哥?你怎么在这?” 这话裴书誉也想问, 他想把胳膊抽出来, 发现抽不动,啧了一声,“呃,先松手。” 陆赫安非但没有松开扶着裴书誉胳膊的手, 反而就着这个姿势, 微微低下头,凑近了些许。温热的呼吸几乎要拂过裴书誉的耳廓,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哥哥,你们塞凡是要破产了吗?都让你出来接外快了……” “没破产, 我就是兼职……兼职……”裴书誉随口一说。任务这种东西,还是别让陆赫安知道为好,免得又担心。 陆赫安就着姿势亲了一下裴书誉的耳朵,“那真可惜。如果塞凡真的破产了,欢迎联系我。” 咒他呢!?现在工作多难找啊?裴书誉内心祈祷n遍塞凡千万别倒闭,他再混久点,这就是铁饭碗了。 虽然工资低,但是铁饭碗。 “联系你有什么用,你就一个大学生。”裴书誉没好气地说。 陆赫安不以为然,语气慵懒,“等我毕业后努力赚钱开公司,让你去当老板。” 裴书誉不想打击他,“哈哈…那我真是期待了……” 现在他们两在走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经过。没想到陆赫安还有心情在这开玩笑。 裴书誉脸红地左顾右看,根据脑海里面的地图记忆,拉着陆赫安躲进一个休息间。 开门,关门,反锁,一气呵成。 这一切都完成后,裴书誉摘下面具问:“你怎么在这?” 刚刚的小插曲不足以让裴书誉忘记疑虑。陆赫安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生不是吗?邀请函怎么拿到的?他内心有很多想问的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那个有钱的舍友带我来见见世面。”陆赫安诚恳地回答,目光移到裴书誉胸前,名牌上写着:贾书。 “是那天在俱乐部的那位?”裴书誉说:“他人这么好?俱乐部带着你,慈善晚宴也带着你?” 其实这番话裴书誉说的很委婉了,他不相信什么绝对的好人,这个舍友不会是另有所图吧?比如对陆赫安见色起意什么的…… “他要抄我作业嘛,给我点好处当封口费呢。” 见陆赫安这么说,裴书誉也不再追问。毕竟他和陆赫安的第一次初遇,就是因为陆赫安的见见世面。 他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原来是这样。”裴书誉拉开房门,走出去。“宴会结束后我去找你。” 陆赫安摆了摆手,脸上还是挂着和煦的微笑。 等裴书誉将门轻轻带上,脚步声渐远,陆赫安脸上那副和煦温良的微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他眼神沉了下来,迅速从礼服内袋里掏出加密通讯器,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被秒接。 “少爷?”对面传来一个恭敬但略带疑惑的声音。 “给我解释一下,裴书誉为什么会在这里?”陆赫安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冷厉和质问,就像平静地湖面底下是波涛汹涌。“为什么没人提前告诉我他参与了今晚的慈善晚宴,你们谁负责核对的人员名单?” 通讯器那头的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搞懵了,迟疑了几秒才谨慎地回答:“……少爷,我们、我们收到的名单里,没有裴书誉先生啊……而且,下面的人都听少爷您的吩咐,把裴书誉先生设成了我们的重点关注对象,只要是陆家的产业,如果他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我们肯定会提前告知您的……” 但重点就是,裴书誉他就是出现在了这里。 “……”陆赫安额角青筋微跳,他捏了捏眉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算了。裴书誉已经出现在了宴会上,化名贾书。派几个人跟着他,但别靠太近。在会长宣布我的身份前,支开他。有任何其他异常立刻报告给我。” “是,少爷。” “等等,还有调查一下塞凡的资金周转情况,是不是真的很紧张。” “好,好的。” 陆赫安烦躁地挂断通讯,将通讯器塞回口袋。 真的没想到塞凡已经穷到这种地步。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领结和面具,确保没有任何破绽,这才推开休息室的门,重新融入宴会厅的流光溢彩之中。 他必须表现得和刚才一样,只是一个被“富二代舍友”带来“见世面”的普通大学生。 宴会还没开始,裴书誉依旧在人群中艰难地搜寻着那个脖颈有痣的目标。找寻过程中他的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向刚刚遇到的陆赫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就在这时,一位略显肥胖的宾客大概是谈生意喝多了,脚步踉跄地后退,不小心撞到了正在站着独自喝酒的陆赫安! “哎哟!” 那胖子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想保持平衡,胳膊肘却猛地撞向陆赫安的脸上! 陆赫安躲避不及,面具被薅下来。 啪嗒! 那副精致的、带着暗金色纹路的黑色面具掉在地上。 周围人也只是看了一眼,并不关心,继续攀谈起来。 这种小插曲他们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有服务生将这位醉醺醺的宾客扶起来,带走了。避免他引发更大的混乱。 另一边的陆赫安猝不及防,整张脸暴露在了璀璨的灯光下。他眉头下意识地蹙起,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不悦和警惕。但很快被他强行压下,转而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错愕和无奈。 裴书誉离得不远,恰好目睹了这一幕。他快步上前弯腰,捡起了地上那只掉落的面具。 “陆赫安,你没事吧?”裴书誉将面具递还给陆赫安,目光关切地落在他脸上。 陆赫安接过面具,勉强笑了笑:“没事,意外而已。”他似乎想立刻重新戴上面具,遮掩住暴露的容貌。 希望这里没有什么记者狗仔混进来…… 可能是他心虚,后面的系带怎么也系不上。 裴书誉偏头看了一眼,“我帮你吧。” 陆赫安果断松手,将面具递过去,“那麻烦你了。” 面具又重新回到裴书誉手里,他指挥着陆赫安低点头。然而,就在他抬手准备戴上面具的瞬间,裴书誉的目光猛地凝固了。 就在陆赫安低头的那一刹那,他脖颈处的位置,一颗极小的、颜色偏深的痣,清晰地映入了裴书誉的眼帘。 “那陆少爷,脖颈处有一颗痣。” 厉良的声音在他耳边不断回响,他又想起那晚傅舟行看向他欲言又止的眼神。 裴书誉的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骤然停止了跳动。血液仿佛在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冰冷下去。他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那颗痣,大脑一片空白。 是巧合吗?是巧合吧。怎么可能呢?陆赫安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他的父亲是一个普通的医生,他们…… 不对,不对,他忽略了一个人…… 陆赫安似乎察觉到了裴书誉骤然变化的脸色和死死盯着自己脖颈的目光。关心地问:“书誉哥?怎么了?” 裴书誉回过神,迅速帮他带好面具。拉开一点距离,没事,带好了。” 陆赫安摸了摸面具,用带着点抱怨和撒娇的语气低声说:“看来这世面也不是那么好见的……老是出状况。书誉哥…”他声音压低,带着暗示,“这里好像有点无聊了,要不……我们提前溜走吧?”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现在他只想立刻马上把裴书誉带走。 裴书誉还处于混乱中,他看着陆赫安近在咫尺的脸,那张熟悉又此刻无比陌生的脸,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但那颗痣的位置、陆赫安突然出现在这里、他此刻急于离开的反应。 这种种巧合…… 就在裴书誉心神剧震、陆赫安试图拉他离开的这一刻——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 一个沉稳而威严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在不远处响起,瞬间打破了两人之间紧绷的氛围: “赫安?你在这里做什么?晚宴马上要开始了。” 裴书誉和陆赫安身体同时一僵,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陆氏财团的会长——陆廷渊,正端着酒杯,在一众有头有脸的人群簇拥下,缓步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先是落在自己儿子身上,随即又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看向了旁边穿着侍者服的裴书誉。 陆赫安的脸色在父亲出现的那一刻,彻底沉了下去。他下意识地想挡在裴书誉身前,但已经晚了。 郁景珩本来还在桌子上喝酒,与一堆omega插科打诨。看到陆会长出来后,对着那群omega调侃一句:“看看看,我们宴会的重量级人物出现了。” 等他顺着陆会长移动的方向看去,看到了拉着裴书誉的陆赫安后。先是揉了揉眼,再确定自己没眼花后,暗骂一声不好,立刻站起来赶过去。 裴书誉看着陆会长,再看看身边脸色难看、身份已然呼之欲出的陆赫安,又想起傅舟行之前的话。 还没等他说话,陆会长先行开口。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犬子,陆赫安。近些年……” 所有的怀疑在这一刻,被陆会长这句话和那自然而然的父亲姿态,彻底证实。 后面陆会长说的什么裴书誉都没听见。 裴书誉怔怔地看着陆赫安,看着这个他以为的“普通大学生”,看着他此刻再也无法掩饰的真实身份。 耳麦里渐渐传来傅舟行呼唤的声音,好像还有肖青阳和于微的,好多人在说话。 璀璨的灯光,悠扬的音乐,周围宾客的谈笑,裴书誉缓过神,立刻退后几步,转身就走。 他被骗了。 第47章 第 47 章 我以前和他肯定有一腿。…… 这是他第二次被骗了, 还真是一点记性都没长。 裴书誉想到这,头疼的弯腰,想捡起掉落在沙发下的手机。 又想起那些糟糕的事情了。 由于灯光昏暗, 他摸索了几下才找到手机。 他起身, 拍了拍手机上的灰尘。忽视了刚刚给他表白的陆赫安, 对着肖青阳说了一句, “我先回去了。” 肖青阳还没从陆赫安的逆天发言里面缓过神来,闻言呆呆的, “哦,啊?你这就走啦?”他还想说什么被傅舟行拦下来, 摇摇头,“裴书誉的身体需要多休息。” 一听和裴书誉的健康有关,肖青阳也不再拦着。但是又想到什么,急忙喊, “诶诶!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啊?” 裴书誉背对着他们摆摆手,头也不回。 肖青阳见他意已决, 放弃了。裴书誉一直都跟个倔驴似的, 旁人的话很少听。 裴书誉的背影消失在酒吧门口, 留下吧台附近一片诡异的寂静。空气仿佛凝滞了,只剩下背景音乐还在不知疲倦地流淌,此刻却显得格外突兀和吵闹。 几人的目光,或明或暗, 都聚焦在刚刚扔下“一见钟情”这颗重磅炸弹后、却被当事人完全无视的陆赫安身上。 裴书誉这边是走了, 但还有个陆赫安呢。肖青阳拉着傅舟行说悄悄话,“你说这陆赫安是不是发神经了。” 傅舟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复杂。 他知道些内情, 明白裴书誉的心结所在。 关于当年,关于裴书誉和霍斯的那段过往,关于裴书誉因此竖起的心理防线。 郁景珩的脸色最先沉了下来。他放下一直把玩的酒杯,玻璃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几步走到陆赫安面前,眉头紧锁,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明显的不赞同和质问:“陆赫安,你搞什么?一见钟情?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你是不是忘记你未婚妻乔枳实了?!乔家要是知道怎么办?陆会长要是知道怎么办!你开玩笑要有限度!” 陆赫安站在原地,身体似乎有些僵硬。他看着裴书誉离开的方向,不知道为何心脏一阵紧缩钝痛。他缓缓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看向郁景珩,那双眼睛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里面翻涌着某种执拗到近乎偏执的情绪。 他没有多余的解释,只说一句:“没开玩笑,我以前和他肯定有一腿。” 说完,他没有再多做解释,也没有理会周围各异的目光。只是优雅地整理了一下并未凌乱的袖口,然后迈开步子,不疾不徐却目标明确地朝着门口走去。 步伐稳定,肩背挺直,即使在略显急迫的追寻中,也依旧保持着良好的仪态,与酒吧略显喧嚣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不是去追人,而是去赴一场既定的约会。 “喂!陆赫安!”郁景珩在他身后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但陆赫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的光影里。 他有些无语,陆赫安失忆后也是演都不演了。以前为了和裴书誉在一起还装的一副单纯阳光开朗大学生模样,现在开始走直球路线了? …… 酒吧外的街道,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里面的喧嚣和浑浊。 裴书誉并没有走远,他只是需要立刻离开那个让他窒息的环境。他靠在不远处一盏昏暗的路灯杆上,微微仰着头,闭着眼,试图让冰冷的夜风吹散脑海里翻腾的混乱思绪。 陆赫安那句“一见钟情”像复读机一样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搅得他心烦意乱。 身后传来稳定而清晰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存在感,最终在他身后不远处停下。 裴书誉甚至不用睁眼就知道是谁追来了。他烦躁地蹙起眉,下意识地想转身避开。 “裴队长!” 陆赫安的声音响起,没有了在酒吧里的那股冲动,恢复了平日里的清润温和。 裴书誉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应。 陆赫安没有贸然靠近,只是礼貌地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夜风吹起他额前几缕柔软的发丝。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才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抱歉,刚才可能有些唐突,吓到你了。” 他先道了歉,语气诚恳。 然后,他才继续,“对于我刚刚的那番话,我是认真的。裴队长对此没什么要说的吗?” “说什么?”裴书誉斜他一眼,本能地伸进口袋想掏出一根棒棒糖,伸进口袋后发现,空的。 该死,出门着急没带。 陆赫安笑着说:“裴队长觉得我怎么样?我对裴队长一见钟情,现在也算是个追求者了。” “有你这种追求者,可不怎么样。”裴书誉泼他冷水。 陆赫安脸上的笑意却丝毫未减,反而像是被这话激活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他非但没有受挫后退,反而又优雅地向前逼近了半步。 路灯在他眼底投下细碎的光,显得那目光愈发深邃难辨。 “哦?”他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玩味的探究,“那裴队长说说,是哪里不怎么样?是家世不够好,还是长得不够帅?或者……”他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裴书誉紧抿的唇,“是其他方面……不能够让裴队长满意?” 最后几个字,他压低了声音,气息几乎擦着裴书誉的耳廓过去,带着明目张胆的挑衅和勾引。 裴书誉耳根猛地一热,像是被火星燎了一下。他倏地转过头,狠狠瞪向陆赫安:“陆上校,请你自重。” “我还没干什么呢。”陆赫安一脸无辜,甚至还委屈地眨了眨眼,“我只是在虚心请教,毕竟这关系到我的追求大业能否成功。裴队长人好,给我个理由让我死的明白不过分吧?”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偏偏每个字都往裴书誉的敏感点上踩。 “好啊。”裴书誉怒极反笑,平复一下最近心情缓缓道:“第一,你有未婚妻,乔枳实。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考虑过他吗?第二,你喜欢谁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我也没兴趣陪你玩这种道德沦丧的游戏,我可以走了吗?”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带着压抑不住的厌恶和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别的什么情绪。 陆赫安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他非但没有被“未婚妻”三个字击退,反而微微歪头,露出一个更加意味深长的表情。 “你说乔家那个联姻?”他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那是家里安排的,我从未承认过。他不是我想要的。” 裴书誉突然联想到乔枳实哭着控诉他的模样,只觉得造孽。联盟新闻清楚的拍到两人一起出行,这不是明摆着要乔枳实坐实身份吗? 他已经不会再和当年一样,那么容易好忽悠。 陆赫安见他不说话,向前一步,无视裴书誉周身竖起的尖刺,目光如炬地盯着他:“裴队长,我会解除婚约的。” 裴书誉被他逼得后退一步,后背抵住了冰凉的路灯杆,退无可退。他偏过头,避开那过于灼热的视线,声音冷硬:“与我无关。” “无关?”陆赫安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怀念。“裴队长,撇清关系倒是快。那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城西那家顶级的私人拳击俱乐部?” 裴书誉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陆赫安像是没有察觉,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调平缓,像是在讲述一个有趣的故事:“那天我去练拳,遇到一个有点奇怪的保洁。” 他特意加重了“保洁”两个字,目光紧紧锁着裴书誉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戴着口罩帽子,遮得严严实实,但打扫的动作嘛……一看就不是专业的,倒是像在观察什么。我以为又是哪个不开眼的狗仔混进来想挖我的边角料新闻。” 裴书誉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我就过去,‘礼貌’地拦住了他。”陆赫安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问他到底想干什么。你猜他怎么回答?”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卖关子,又像是在回味。 “他居然看着我,非常认真地跟我说……”陆赫安模仿着当时那人的语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对不起我就是太喜欢你了才偷拍的,没人指使,我不是狗仔。” 裴书誉的呼吸骤然屏住,心跳如擂鼓。 “我当时觉得这人真是莫名其妙,又有点……有趣。”陆赫安继续说着,目光如同实质般描绘着裴书誉的轮廓,“可惜,还没等我问清楚,他好像受了伤,突然脸色惨白,直直地就晕倒在了我面前。” “所以呢?和我说这些干什么。”裴书誉的声音干涩无比,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所以…”陆赫安轻笑,“我给他朋友打了个电话,他朋友急匆匆找来,把他接走了,速度很快。训练馆的监控也‘恰好’那段时间故障了。真是……巧得很。” 他往前又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陆赫安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裴书誉所有的伪装,直抵内核。 他微微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裴书誉的耳廓,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那个奇怪的、晕倒前还向我大胆告白的保洁……” “是你吧,裴队长。” 不是疑问,是陈述。 裴书誉抬头和陆赫安对视。 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波无澜的表情,甚至扯动嘴角,露出一丝近乎嘲讽的冷笑,声音刻意压得平稳:“陆上校,你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拳击馆,更不是什么保洁。你认错人了。” 他试图用力推开陆赫安,结束这场令他窒息的对话,手腕却被对方更快一步地攥住。 陆赫安的手指温热而有力,像一道无法挣脱的枷锁。他非但没有因裴书誉的否认而动怒,眼底那抹玩味和笃定反而更深了。 “认错人?”陆赫安低笑出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他非但没有松开钳制,反而就着这个姿势,缓缓低下头,将鼻尖凑近裴书誉的颈侧。 这是一个极度亲昵又充满侵略性的动作。 裴书誉浑身猛地一僵,温热的气息激起一阵剧烈的战栗。他下意识地偏头躲闪,呼吸骤然急促:“陆赫安!你干什么!” 陆赫安却置若罔闻。他闭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他抬起头,重新睁开眼,目光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猎人终于锁定猎物般的兴奋和势在必得。他紧紧盯着裴书誉强作镇定的眼睛,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如同最终宣判: “裴队长,人…我或许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认错。”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摩挲着裴书誉紧绷的手腕内侧,感受着那皮肤下急速奔流的血液和失控的心跳。 “但信息素不会骗人。” “所以,裴队长,”他微微歪头,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无辜的调侃,“一边伪装成保洁对我说‘很喜欢’,一边又在这里义正辞严地拒绝我……” “你是有人格分裂吗?如果有的话,可以让另一位喜欢我的出现吗?我们是互相喜欢的,裴队长可否成人之美?” 一个喝了很多酒决定出来透透气的酒鬼看到这一幕,我靠一声就爬回去了。这两人贴得很近,感觉像在接吻。 他可没有看别人亲热的癖好。 裴书誉靠在冰冷的灯杆上,指尖都在微微颤抖。他看着陆赫安那张近在咫尺的、写满了“我陪你演戏”的脸。 恨不得再给他一巴掌—— 作者有话说:回忆篇结束了一半吧,哎呀最刺激的那段…… (被小陆捂嘴)好好好!我不剧透了! 第48章 第 48 章 分手决裂挖腺体 当然那巴掌没落下来。 因为那酒鬼爬进去后就一直骂骂咧咧的, 肖青阳以为是裴书誉和陆赫安在外面打起来了。追出去一看,还真是! 最后收场也是莫名其妙的。 裴书誉被肖青阳和傅舟行架回去,而陆赫安被郁景珩带走。 三个人在车上, 傅舟行开车。 因为他车技很稳, 裴书誉想眯一会。 对于今晚某人的发言, 肖青阳有话说。 “你自己说说, 什么情况。” 裴书誉本来在闭目养神,听他这么问, 睁开眼,“说什么。” 肖青阳坐起来, “说你和陆赫安啊,他对你一见钟情你没什么想法?” “没有。”裴书誉兴致缺缺,还以为肖青阳狗嘴里能吐出象牙。 肖青阳看着他,眨巴眨巴眼。不对劲啊, 就看今天陆赫安的反应,应该是真的失忆了。这小子失忆了都色心不死, 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裴书誉也是, 到底还爱不爱啊?好愁, 他完全看不出来。 所以,他把答案寄托于傅舟行身上。 傅舟行察觉到一道炽热的目光,透过后视镜看到了死盯着他的肖青阳。 和肖青阳对话,傅舟行说话还是很直白的。 “关子岑能出来, 就是因为裴书誉去找了陆赫安, 以此来威胁乔枳实。” 听到答案,肖青阳靠回去,“哦,原来是这样。” 车内难得安静了几秒。 然后, 肖青阳像是才捋清人物关系的npc一样,大声道:“靠!什么时候找的?我怎么不知道?!” 傅舟行:“你蠢死算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裴书誉的家,傅舟行停了车。 裴书誉已经下车了,肖青阳还在纠结他们两现在的关系。 “傅舟行,你说裴书誉是不是还爱呢?不然偷拍陆赫安这种事情完全可以让别人去做嘛!”说到这,肖青阳还要强调一下:“啧啧啧,我看他就是还爱。” 某人难得聪明一次。傅舟行掰了掰后视镜,不打算接话。就连肖青阳这种一根筋的人都能察觉出来,裴书誉身为当事人,真的没感觉吗。 关于当年他们分手,傅舟行也是略知一二的。毕竟他们在一起的过程实在是太曲折。 两人成天腻腻歪歪的,整个塞凡谁不知道。 所以后来他听说裴书誉主动提分手,还挺震惊的。之前几个人死活阻挠,两人都没掰。没想到一个联姻就能让裴书誉放弃陆赫安。早知道这样就能让这两人分开,他们一开始还折腾什么。 傅舟行也问过,关于裴书誉手上的伤。但裴书誉很不想提,可谁让他们的舍友是肖青阳呢。肖青阳是个管不住嘴,当天就在宿舍把经过绘声绘色说了一遍,傅舟行了解了大概。 好一出你爱我时我不爱你,我爱你时你却要和别人订婚的狗血戏码。 令人唏嘘不已。 看到裴书誉的房间亮起灯光,傅舟行才从新发动车子。 银白色的车身在浓浓夜色里划出一道白色的残影。肖青阳在后座赶忙系上安全带,大吼:“傅舟行!开慢点!” …… 裴书誉一回到家就开始沐浴,身上沾满了各式各样的味道,全是在酒吧染上的。 存在感极强的还是陆赫安的那个味道。 热水顺着头发淌到脖颈、地上。关掉开关,裴书誉顺手去拿毛巾,一下瞥见手掌心那道伤疤,有点愣怔。 实际上裴书誉受过很多伤,只有这道疤,留了下来。 如果当时自己没拦住陆赫安,陆赫安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beta了。 肖青阳也劝过裴书誉去做疤痕修复手术,但他不愿意。 他只有这个了。 最初争吵的时候,玻璃小海豚无意间被磕碎了。裴书誉自己也没想到,那次陆赫安眼中的难过他都看在眼里。 再后面,两人一起亲手做的陶瓷娃娃也碎了。 他把自己关起来的那几天,不是在释怀陆赫安有了信息素契合的未婚妻,而是让自己接受陆赫安终于有救了这个事实。 新闻报道两人天偶佳成这一消息时,他第一反应竟然是开心。 陆会长约他面谈那天,给的另一份文件就是陆赫安的身体检测报告。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信息素紊乱症”。 也就是说,没有omega的信息素安抚,陆赫安易感期可能会死。 “裴书誉,你要为了自己的私欲,让陆赫安拿命去赌吗?”陆会长站在单向玻璃面前,对着他这样说。 他刚刚竖起的防线,来之前设想的回怼措辞一句都没用上。本来他打算陆会长再说些让他们分开的话,他就豁出去了,陆赫安为了他可以反抗,他也应该做点什么。 但亲眼看到陆赫安易感期,没有omega安抚痛不欲生的模样。 裴书誉不可能不动摇。他情急之下抓住陆廷渊的手臂,“医生呢?医生在哪里!你没看见他这么难受吗?!” 现在回想起来,裴书誉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当时竟然这么失态。 后来就是医护人员,在房间内释放了那个omega的信息素,缓解了陆赫安的易感期。 “这个病陆赫安他自己知道吗?”裴书誉呆呆地问。 陆廷渊看着裴书誉,似乎想看透这个年轻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但裴书誉一直都是平静的模样,绕是经历这么多险恶的上位者也没能一下就看透,陆廷渊收回目光,又转头看向陆赫安,回答:“知道。” “……” 裴书誉骂了一句脏话。 临走时扔下一句,“你让他来找我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陆赫安如期而至,甚至精心打扮了一番,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裴书誉曾说过好看的那件浅色毛衣,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雀跃和期待,完全看不出不久前才经历过易感期的折磨。 裴书誉替他开心。但想到自己马上要说的话,还是难免惆怅。 “书誉哥!你终于愿意见我了!”他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光,迫不及待地迈进房门,仿佛之前所有的冷战和争执都不复存在。他下意识地就想像以前那样去拥抱裴书誉,却被对方一个微不可查的后退动作定在了原地。 裴书誉站在客厅中央,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有些疏离。他没有看陆赫安,只是指了指沙发:“坐吧。” 陆赫安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心底升起一丝不安,但还是依言坐下,目光依旧紧紧追随着裴书誉,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书誉哥,你肯见我,是不是愿意听我解释了?我和乔枳实真的没什么,我承认之前瞒你是我的错……” “陆赫安。”裴书誉打断他,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像冰锥一样刺人,“我们分手吧。” 空气瞬间凝固。 陆赫安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眸中星光碎裂,化为一片茫然的空白。他像是没听清,又像是无法理解,嘴唇微微张合,好半晌才发出干涩的声音:“……什么?书誉哥,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结束了。”裴书誉重复了一遍,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维持住表面的冷静,“以后不要再见了,我们没有关系了。” “为什么?!”陆赫安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声音骤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恐慌,“是因为乔枳实吗?我可以解决!我已经在想办法解除婚约了!我……” “不是因为他,他是一个很好的omega。”裴书誉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只是我觉得累了,不想再继续了。我们之间本来就不合适。” “不合适?”陆赫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眶瞬间红了,声音里带上了哽咽,“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现在才告诉我不合适?裴书誉!你看着我!你告诉我到底哪里不合适?!是因为我们都是Alpha吗?你就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吗?!” 裴书誉气极,也站起来冲他吼:“对!我就是在乎周围人的目光!你知道每次我们两个站在一起,旁人都说什么!你是大少爷…你什么都不用知道!没人敢说你的不是!我呢?我呢!” 两人对峙,他的情绪也激动起来。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电视柜上一个略显幼稚的、两个小人紧紧靠在一起的手绘陶瓷娃娃上——那是他们上次大吵一架后和好,陆赫安硬拉着他去手工坊做的。 当时陆赫安捧着烧制好的、颜色涂得歪歪扭扭的娃娃,笑得恣意,献宝似的递到他面前:“书誉哥,你看,像不像我们?这算我们的定情信物吧?” 裴书誉当时看着那丑萌的娃娃,没忍住笑了一下,反问他:“定情信物?”他故意用指尖弹了弹娃娃的脑袋,“谁家好人定情信物用陶瓷啊,一磕就碎了。” “呸呸呸!你别胡说!”陆赫安当时急忙把娃娃抢回去,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孩子刚出来你就咒它啊,才不会碎!我会保护好的!你不会背着我偷偷摔它吧?” “哈哈哈怎么会……” 回忆像潮水般涌来,带着尖锐的痛楚。 陆赫安也注意到裴书誉的目光,他指着那个娃娃,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破碎不堪:“你还记得这个吗?裴书誉……你说过……就算我们都是alpha,也不会影响……” “娃娃?”裴书誉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痛色,但随即被更深的情绪覆盖。他猛地打断陆赫安,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你说那个幼稚的丑玩意儿?”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抓起那个陶瓷娃娃,冰凉的触感刺痛了他的掌心,也刺痛了他的心。 陆赫安惊恐地看着他的动作,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裴书誉背对着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不舍和痛楚都压回心底。他转过身,看着陆赫安那双充满恐惧和祈求的眼睛,心脏像是被凌迟。 想到和陆会长说的那些,他还是坚定地开口:“陆赫安,你看清楚了。” 他举起那个象征着他们笨拙爱意的陶瓷娃娃,迎着陆赫安绝望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我和你的关系,就像这个娃娃。” “脆弱,幼稚,一碰就碎。” “而且——” 他手臂猛地用力,将那个陶瓷娃娃狠狠地摔向地面。 “我根本不在乎!”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在房间里骤然炸响!无数陶瓷碎片飞溅开来,那两个紧紧依偎的小人摔得粉身碎骨,如同他们此刻的关系,彻底分崩离析。 陆赫安僵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地上那一摊碎片,仿佛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被摔碎了。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裴书誉,眼睛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只剩下全然的灰败和绝望。 “……好……好……”他喃喃着,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你不在乎……你根本不在乎……” 他的情绪激动起来,一步步逼近裴书誉,“是不是只要我不是Alpha,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是不是?” 裴书誉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心口像是被刀绞一样痛,几乎要维持不住冷漠的面具:“陆赫安!你冷静点!这跟性别没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陆赫安几乎是嘶吼出来,绝望和疯狂在他眼底交织。他突然猛地转身,视线疯狂地扫过客厅,最后定格在地上摔的不成样的陶瓷娃娃上。 下一秒,在裴书誉惊恐的目光中,他一把抓起一片碎片,毫不犹豫地就朝着自己后颈的腺体狠狠划去! “你干什么!!!” 裴书誉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所有的冷静和伪装在那一刻彻底粉碎!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猛地扑过去,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一把死死攥住了陶瓷片。 锋利的边缘瞬间割破掌心皮肉,温热的鲜血汹涌而出,顺着陶瓷残片和手腕滴滴答答地落在浅色的地毯上,晕开刺目的红。 陆赫安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 他愣愣地低头,看着裴书誉紧紧握住陶瓷片、鲜血淋漓的手,又抬头看向裴书誉瞬间惨白的、写满了惊惧和痛楚的脸。 后颈腺体上传来的细微刺痛远不及眼前画面的万分之一冲击力。 他像是突然被烫到一样,握着陶瓷片的手有点松懈,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书誉……你的手……手……”他彻底慌了神,甚至忘了自己腺体上也在流血,本能地就想扑过去查看裴书誉的伤势,眼里只剩下那片刺眼的血红和裴书誉痛苦的神情。 裴书誉趁他松劲,猛地将陶瓷片甩开。 那残片“啪擦”一声掉在地板上,飞出去老远。剧烈的疼痛从掌心传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一下。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打开。 “裴书誉!我买了宵夜……”肖青阳大大咧咧的声音伴随着开门声响起,他拎着打包袋兴冲冲地闯进来,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 满地鲜血!裴书誉捂着手脸色惨白!陆赫安脖颈淌血神情癫狂!地上还躺着一堆陶瓷片“尸体”。 “我靠!!!”肖青阳手里的宵夜“啪”地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惊呼,“你们在干什么?!你们这次玩的paly是不是有点太刺激了?!” 他吓得腿都软了,手忙脚乱地掏出通讯器,声音都变了调:“喂?!联盟急救中心吗?!快!快来人啊!这里有人受重伤了!地址是……” “……” 电话结束后,肖青阳看着两人,都不敢上前。 太吓人了…… 裴书誉撕下自己一片衣服摁着陆赫安的腺体处,衣服上面血迹斑斑,已经分不清是谁的血。 三人两伤,这诡异的气氛。肖青阳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来打破,他捡起地上的宵夜,幸亏老板人好给他封的严实,汤没洒出来。 他拎着夜宵,竖到两人面前,“吃点吗?不然没力气撑到救护车来。” “……” 陆赫安没吃,陆赫安没撑到救护车来,先晕倒在裴书誉怀里。还是肖青阳给他背下去的,因为裴书誉伤到了手,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肖青阳背着人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下走,他看着裴书誉多灾多难的手,多嘴问了一句,“这次因为什么?你俩竟然闹成这样?!之前我说他两句不好,你不还护着吗?” “你注意脚下。”裴书誉脑袋混乱,还没从刚刚的心悸中缓过神来。只是一味护着陆赫安,怕他从肖青阳背上掉下来。 平常一两分钟就能走完的楼梯,在此刻,在裴书誉眼中,仿佛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长。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朦胧中,裴书誉看见了红蓝色灯光。一群人抬着担架下来,奔跑声,呼喊声一齐像猛兽一样朝裴书誉扑来。 他想后退,被肖青阳猛地抓住,“你也给我上车!” 裴书誉:“……” 陆赫安伤在腺体附近,被推进手术室。 裴书誉傻愣愣地坐在外面,一动不动。没办法,肖青阳只能喊来护士替他缝合,从头到尾裴书誉都像个木头人一样,眼神空洞。 不多时,郁景珩就出现了医院走廊。 衣服凌乱,喘着粗气。 正当肖青阳没想明白这人怎么来这么快的时候,突然想起来。 靠!这医院是郁家的产业! 一想到陆赫安躺下里面,郁景珩就气不打一处来。早就和陆赫安说了千百遍!不要再继续谈下去了!家世不匹配,性别不匹配!甚至后面还有了信息素紊乱症!命还要不要了! 此刻他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看着裴书誉魂不守舍的模样,怒火中烧。他扑过去抓住裴书誉的衣领,恶狠狠道:“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裴书誉没有任何反应,肖青阳赶忙过去拦着郁景珩,“你给我松手!别什么都怪裴书誉!陆赫安这小子本来就有问题!你和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松手!” “我和陆赫安不是好东西!你以为你们又是什么好东西了!”郁景珩被肖青阳的话彻底激怒,反唇相讥,抓着裴书誉衣领的手因为激动而更加用力,骨节泛白,“要不是你们塞凡的人一次次招惹他,他会变成现在这样?!裴书誉!你扪心自问,你接近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肖青阳也火了,使劲去掰郁景珩的手:“你放屁!谁招惹谁啊!是陆赫安自己像块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甩都甩不掉!出了事就会怪别人!你们这些公子哥儿除了会迁怒还会干什么!” 两人互相拉扯推搡着,言辞激烈,几乎要扭打在一起。 郁景珩毕竟也是练家子,盛怒之下力气惊人,肖青阳一时竟有些拦不住他。 裴书誉被郁景珩揪着衣领来回晃动,像一尊失去灵魂的木偶,眼神空洞地望着急救室紧闭的门,对眼前的混乱和指责毫无反应,仿佛所有的感知都随着那扇门一起被隔绝了。 就在这混乱不堪、几乎要失控的当口。 “咔哒。” 急救室的门突然从里面被推开了。 一位穿着白大褂、面带疲惫的医生走了出来。 这轻微的声响像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冻结了走廊里所有的动作和声音。 郁景珩和肖青阳同时停下了拉扯,猛地扭头看向医生。而一直如同雕塑般僵立的裴书誉,身体几不可查地剧烈震颤了一下!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骤然迸发出一丝微弱的光,几乎是本能地,他猛地挣脱开郁景珩因为惊愕而略微松懈的手,踉跄着就要扑向医生。 “医生!他怎么样……”裴书誉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和急切。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再说更多,旁边的郁景珩就反应了过来。他看到裴书誉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极致的厌恶和愤怒,猛地伸出手,狠狠一把将裴书誉推开! “滚开!你没资格问!”郁景珩低吼道,力道之大,让本就心神恍惚、脚下虚浮的裴书誉直接向后踉跄了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才勉强稳住身形。 裴书誉闷哼一声,撞在墙上的疼痛让他短暂地清醒了一瞬。他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眼睛,死死地、执拗地盯着一脸疲惫的医生。 肖青阳赶紧扶住裴书誉,对着郁景珩怒目而视:“郁景珩你他爹有病啊!” 医生显然是没见过这种场面,害怕地往旁边躲了躲。确定这三人不会再动手后,他扶了扶眼镜,语气平静地宣布:“病人陆赫安先生已经脱离危险了。腺体上的伤口不深,只是皮外伤,已经做了清创缝合,好好休息,按时换药就不会有大问题。主要是情绪过于激动引起的暂时性晕厥,现在只要等病人醒来就没事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病人需要绝对静养,家属可以进去看看,但尽量不要打扰他休息。另外,他的信息素水平还有些不稳定,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听到“脱离危险”、“皮外伤”、“醒了”这几个词,郁景珩紧绷的肩膀瞬间松懈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暴怒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 他不再看裴书誉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只是对着医生点了点头,语气恢复了往常的矜持:“多谢医生,辛苦了。” 说完,他立刻转身,迫不及待地推开急救室的门,快步走了进去,将裴书誉和肖青阳彻底隔绝在门外。 门再次关上。 走廊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仪器隐约的滴答声和消毒水冰冷的气味。 裴书誉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医生的话在他脑子里嗡嗡回响。 “脱离危险”、“皮外伤”、“醒了”…… 巨大的庆幸和后怕如同迟来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抽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他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捂住了脸,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肖青阳站在他旁边,看着紧闭的急救室门,又看看颓然坐在地上的裴书誉,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也跟着蹲了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之后裴书誉一个人回到了出租屋,动作缓慢地扫干净地上的碎片,清理了血迹。最后拎着垃圾袋扔进垃圾桶里。 处理好一切后,裴书誉拿了点行李就搬回了塞凡。这个出租屋充满着两个人的回忆,他呆不下去,也不想看见熟悉的物件。 这一呆就是两年,直到塞凡资金周转紧张,他才搬出来,没再享受塞凡的免费宿舍。 当时两人闹的这么难看,身边人都觉得他们分开是必然的。 裴书誉只觉得好笑,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需要所有人的认可,但分开却不需要。 从头到尾,大家好像都巴不得他们分开…… 裴书誉冲完澡,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走出浴室,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留下一个个模糊的湿脚印。 出租屋里安静得可怕,窗外遥远的车流声像是另一个世界的背景音。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路灯勾勒出的空荡街景,试图让冷风吹散脑海里那些混乱的画面——酒吧的喧嚣、陆赫安灼热的眼神。 还有更久远的、他拼命想要遗忘的争吵与决绝。 心口某处传来熟悉的闷痛。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随即又从冰箱里面拿了一瓶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才压下那种心闷的感觉。他擦了擦嘴,对着冰箱发呆。站了一会他回到卧室,整个人瘫在床上。 倦意像粘稠的墨水席卷他全身,裴书誉眼皮打架,四肢沉重,竟然真的睡过去。 “叮铃铃——”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裴书誉昏昏沉沉的睁开眼。够了一下手机打开,是上头领导来的电话,那不得不接了…… “喂?” “裴书誉,明天记得来开会,早上八点。” 听着电话里面下达的命令,裴书誉努力睁着眼睛不让自己睡过去,他问:“开会?关于什么的?” “啧,问题这么多呢?明天开会会提到的,你记得准时参加就行了。还有啊…你这声音咋这么虚?” “……” 裴书誉把电话挂了,想继续睡。 下一秒手机收到一条好友申请,他疑惑地拿起来看。 这一看不要紧,只是看完,裴书誉失眠了。 在郁景珩的私人休息室内,厚重的隔音门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水晶烟灰缸里已经摁灭了好几个烟蒂,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雪茄余味和一丝未散的怒火。 陆赫安姿态闲适地靠在真皮沙发上,指尖慢条斯理地晃动着杯中琥珀色的威士忌,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还蛮开心的样子。 一想到陆赫安这个神经病刚刚找他要裴书誉的联系方式,郁景珩就有点上头。他烦躁地扯开领结,在他对面来回踱步,最终忍无可忍地停在他面前,声音带着压不住的火气:“陆赫安,你他妈今晚到底发的什么疯?一见钟情?这种鬼话你说出来自己信吗?!你是这样的人吗?还要他联系方式你想干什么呀?” 陆赫安眼皮都没抬一下,抿了一口酒,才慢悠悠地道:“为什么不信?” “信个屁!”郁景珩几乎要吼出来,“你看上他什么了?啊?一个塞凡出来的、家世背景跟你云泥之别、还是个Alpha?!你忘了你自己的身体什么情况了吗?信息素紊乱症是闹着玩的吗?你需要的omega!是乔枳实那种能安抚你信息素的omega!不是一个随时可能诱发你病症的Alpha!”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翻涌的怒火,语气带上几分语重心长:“赫安,听我一句劝,别再招惹他了。三年前那次的教训还不够吗?你差点把自己作死!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乔家那边也……” 话一出口,郁景珩突然噤声了。 糟了,嘴快了! 他脸色瞬间微变,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下意识地瞥向陆赫安。 陆赫安原本晃动着酒杯的动作几不可查地停滞了一瞬。 “三年前?”陆赫安重复了一遍,语调平缓,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探究意味,“什么三年前?郁景珩,你不是说,我和裴书誉什么关系都没有吗?” 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弥漫开来,语气依旧听起来像是单纯的好奇,但每个字都敲打在郁景珩紧绷的神经上:“原来……我三年前就‘差点把自己作死’过?还和裴书誉有关?” 郁景珩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他暗骂自己一句,强行镇定下来,试图找补,语气却难免带上了一丝僵硬和欲盖弥彰:“……口误而已!我是说你看人的眼光一直这么差!三年前就看上个不靠谱的合作方,差点把项目搞砸,把自己气进医院!跟裴书誉有什么关系?你别瞎联想!” “郁景珩。”陆赫安终于抬起眼,打断了他。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没了平日惯有的笑意或慵懒,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却莫名地让郁景珩后续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我把你当好兄弟。”陆赫安的声音很轻,“你不该瞒我。”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看向郁景珩:“我已经加他好友了。” 郁景珩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肝疼:“你!你找谁要的?!” “你猜。”陆赫安再次打断他,嘴角甚至勾起一个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我就说我们有一腿……我的直觉果然很准……” “你真是无药可救。”郁景珩看着他这副样子,所有劝诫的话都变成了无力的叹息。他知道,陆赫安一旦真正认准了什么,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失忆了,居然还是这样!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最终只能咬牙扔下一句:“随你便!你想找死就去找吧!我不拦着你!赶紧离开我的办公室。死了千万别来找我!” 陆赫安闻言,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重新靠回沙发里,恢复那副懒洋洋的模样:“放心,死不了。” 郁景珩狠狠瞪了他一眼,摔门而去。 休息室里重归寂静。 陆赫安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他独自坐在宽大的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 好友申请还躺在列表栏目,没有任何变化。 “裴书誉……” 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三个字,脑海里浮现着酒吧昏暗光线下,裴书誉那双带着警惕、疏离,却又在某一瞬间流露出极细微怔忡的眼睛。 翌日清晨,塞凡总部会议室。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将会议室照得明亮透彻,却驱不散某些人脸上的疲惫。 裴书誉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面无表情往这走,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支电子笔。他试图集中精神,但眼皮却沉重得不断往下耷拉,脑海里反复闪现着昨晚那条突兀的好友申请和陆赫安那张笑得意味不明的脸。 “裴书誉。” 傅舟行走到他旁边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压低声音,“你昨晚没睡?这黑眼圈快掉地上了。” 裴书誉一个激灵,含糊道:“……睡了,没睡好。” 傅舟行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但最终没再多问,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会议室。 裴书誉望过去,零零散散来了些人,还有个熟客。 没想到他也来了。 只不过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裴书誉耸耸肩,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待人员到齐。 大家陆陆续续到齐。 会议开始了。 气氛比往常任何一次会议都要凝重肃穆。巨大的投影屏幕上展示着港城的地图和一些打了马赛克但仍能看出残忍程度的现场照片,以及几位受害omega的简单信息,均做了隐□□理。 裴书誉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集中精神,快速记录着案件要点。 傅舟行坐在他左侧,眼神锐利地扫过屏幕上的每一处细节,而肖青阳则难得地收起了平日里的跳脱,眉头紧锁,显得忧心忡忡。 领导详细介绍了案件情况:受害者均为独居或处于相对孤立环境下的omega,遭受突然袭击,没有反抗。这些omega的腺体受到严重创伤,但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效线索,可见凶手对监控盲区极其熟悉,手法干净利落,像是精心策划过。 “之前联盟调查组失败的原因,在于完全找不到作案动机和嫌疑人范围,就像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领导敲着桌子,“联盟为了节省人力,已经撤出港城。但刚一撤出,凶手就再次犯案了。所以联盟把这个摊子甩给我们了,现在我问一下,你们有谁愿意去调查这起事件?” “我……”裴书誉举起手应道。 主要是他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干,省得胡思乱想。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我愿意。” 裴书誉猛地看向出声来源,是路见川。 “……” 会议结束。 任务给到了裴书誉和路见川两个队头上,说是他们可以分头展开调查。 显然裴书誉和路见川对这个结果都不是很满意。 散会时,裴书誉主动走在路见川旁边,“你为什么接这个任务,太危险了。如果于微还在,也不想看见你……” “闭嘴!”路见川像是被戳中了痛点。 “别让我听见你再提他的名字。”撂下这句话,路见川就绕过裴书誉走了出去。 裴书誉被撞的踉跄一下。 肖青阳扶了一把,冲着路见川的背影喊:“嘿!什么态度!这小子做什么一直看我们不顺眼。” “不是我们,是我。”裴书誉叹气。 “还有,背后指人不礼貌,肖青阳。”裴书誉拽下肖青阳指着人的手,“走吧,我们一起讨论下案情。” “行。” 一群人聚在休息室里面,看着资料沉思。 “妈的,这案子有点邪门啊。”肖青阳率先打破沉默,搓了搓胳膊,“专挑omega下手,还这么狠,直接挖掉腺体,这得多大仇?” 傅舟行冷静地分析:“凶手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并且对港城当地环境,特别是监控布局非常熟悉。可能是本地人,或者有长期在港城生活的经历。作案动机……仇恨omega?还是有什么更特殊的目的?” 仇视omega?很少有这种动机。因为omega的地位不是很高……什么人会去嫉妒omega? 他翻了翻资料,发现一个受害人惊吓过度,现在变成植物人躺在医院。 腺体损伤,是不可逆的。但好在发现及时,保住了一条命。 裴书誉捏了捏眉心:“不管是什么目的,都必须尽快把他揪出来。傅舟行,你负责和技术部门对接,尽快拿到之前调查组的所有卷宗和数据分析,看看有没有被忽略的细节。肖青阳,你准备一下外出所需的装备和应急药品,特别是omega信息素稳定剂和强效抑制剂,多带一些,以防外一。以及,我们可能要接触一下受害者的家人。其他人,就等我们到港城,找街坊邻居打探下,装的像一点,别打草惊蛇。” “明白!”大家齐声应道。 “各自去准备吧,下午出发。”裴书誉站起身,试图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眼前的棘手案件中—— 作者有话说:第一次入v很激动!万字奉上~[红心] 作者打字是拼音缩写+快捷键,所以老是有错别字[心碎] 辛苦帮忙指出来的大家[蓝心] 欢迎评论!我们可以一起讨论剧情![黄心] 明天继续更新哈[绿心] 第49章 第 49 章 “床有点大,我有点怕,…… 港城, 裴书誉曾经去过这里。 和陆赫安一起。 奇怪,港城近些年经济一直都是稳定发展,呈上升趋势。有钱了, 大家都幸福了, 就大大降低了犯罪几率。生活上各过各的, 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恶劣的事件。 本来裴书誉还觉得是见色起意, 劫财劫色的。 但是报告显示,所有omega只有腺体收到了伤害。 有的被剜出, 有的只剜到一半……手段太过残忍,裴书誉从看着那些照片后眉头就没舒展过。 重点是, 只有最先发生的案例里面,在omega身体里面发现有麻醉药成分,后部分的就没有了。 生剖腺体…… 裴书誉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完全想不到这个人的动机啊?不劫财不劫色, 只伤腺体,关键腺体剜了又不带走是干嘛?不是……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 实在想不通, 裴书誉给凶手那一栏打了一个问号, 他又看了一会, 又写下“心理变态”四个字。 初步判定为是无差别针对omega的恶性事件吧。 具体情况还得去他们那个地方查查看,线索还是太表面了。 “叩叩!” “门没锁,直接进来。” 肖青阳拿着一堆药剂进来,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桌子上。示意裴书誉看, “怎么样, 这些够了吧。” 裴书誉简单清点了一下,这都够十个omega用了。 “够了,包装起来放车上吧。傅舟行呢?” 肖青阳掏出背包,一边装一边回答, “啊,他说他要回家一趟,处理点事情……我没多问。” 裴书誉点点头,比了个OK手势。 资料也看差不多了,距离出发还有几个小时。 睡一会好了,他拖出一个折叠躺椅。刚睡在上面,傅舟行就打电话过来,说什么外面有人找。 谁会找他?陆赫安吗?不会是因为好友消息没通过……那不去。 裴书誉继续躺着,问:“你认识吗?” “不认识,你过来看吧,是一个omega。我要回来收拾东西了。” omega啊,不是陆赫安,那去看看。 裴书誉走出办公室,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起眼,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身形纤细的omega,正不安地绞着手指。 那人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一张清秀却陌生的脸。 “裴书誉。”omega轻声开口,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 裴书誉放缓脚步,语气温和:“你好,请问你找我什么事?” 对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你可能不记得我了。很多年前,我们见过。”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是沈言。” “沈言?”裴书誉念叨一遍,实在没想起来。 “你不记得了嘛?”那omega有点着急,手指在空中胡乱比划,“一开始在宴会上,你帮了我。后来我知道你是塞凡的人,就来找过你几次。” 记忆的碎片被这个名字轻轻拨动。裴书誉想起来了。很多年前,确实有过这么一个omega,曾红着脸试图与他搭讪,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倾慕。 但后来,这个omega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当时裴书誉并没太在意,毕竟有陆赫安每天和他腻在一起。他微微一笑:“我想起来了。之后好像就没再见过你了,最近过得怎么样?” 沈言的脸白了白,手指攥得更紧,骨节泛白。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语速飞快地说道:“最近还好……我找你,是想告诉你当年为什么我突然消失,为什么后来再也没有联系过你。这都是因为陆赫安。” 裴书誉的目光倏地凝住,落在沈言脸上。 沈言低下头,声音更轻了:“他找到我,威胁我…说如果我再出现在你面前,就让我家……破产。所以……”他深吸一口气,“其实……我,我一直都喜欢……” “我知道了。”裴书誉打断他,拉过一把椅子示意沈言坐下:“对于陆赫安的不礼貌行为我感到很抱歉,让你承受了这些。” 沈言惊讶地抬头:“你不听我把话说完吗?” “这些都过去了。”裴书誉语气平静但温和,“重要的是现在过得如何。” 沈言绞着手指:“我其实要去港城出差,听说你也要去……我想也许可以同行。”他急忙补充,“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合适,那个陆赫安已经失忆了,把你忘记了。你为什么不能重新开始呢?” 裴书誉轻轻摇头,声音依然温和但坚定:“沈言,我很感谢你为我着想,也理解你的心意。但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和陆赫安没有关系。” 他见沈言眼眶发红,又放缓语气:“你是个很好的人,值得一段纯粹的感情,而不是在我这浪费时间。” 沈言低下头,小声说:“我只是不想再错过机会了……” “有时候错过也许是为了更好的相遇。”裴书誉站起身,温柔地拍拍他的肩,“去港城的路上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我们帮忙。” “我这是被发好人卡了吗?”沈言擦了擦眼角,终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那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吧?” “当然。” 送走沈言后,肖青阳探头进来:“没事吧?” 裴书誉轻轻叹了口气:“没事。喊一下他们,准备出发。” 傅舟行已经拎着装备站在车边:“刚接到港城那边的消息,他们派了一个人协助我们。叫龚文,职业是医生。” “只派了一个?”裴书誉以为自己听错了。 港城的警卫资源已经稀缺到这种程度了吗? 傅舟行丢过去一个文件夹,“你自己看吧。” 裴书誉将所有的私人情绪瞬间收敛,恢复正常:“走吧,路上详细说。” 车子驶出塞凡时,裴书誉望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陆赫安的好友申请,他还是没通过。 …… 到达港城已经是半夜了。 他们提前与港城的当地公安协商过,紧急给他们安置了一处房子,方便调查。 等接到裴书誉的时候,两辆车上陆陆续续下来好几个。当地公安傻眼了,不是说只派了两个人吗?!怎么是两队人! 裴书誉看着路见川阴沉沉地脸,主动让步,“我们去找别的住处吧。” “?干嘛?我们先到的…”肖青阳没懂。 傅舟行跟在裴书誉后头,声音随着夜风飘进肖青阳耳朵里,“没关系,你可以和路见川他们一起睡在这。” 这一句话彻彻底底恶心到了肖青阳。 他们三人开着车慢悠悠地在港城的夜色中穿梭,肖青阳还耿耿于怀,一边开一边抱怨:“凭什么让给他们啊?明明是我们先接到的任务!” 裴书誉闭上眼睛:“让让小辈怎么了。” “行行行。”肖青阳哭丧着脸,“但我们这大半夜的上哪找房子去?” 裴书誉拿出手机,划拉着租房软件:“别嚎了,这儿肯定有租房的吧?就这个,三室一厅,看起来不错。” 电话拨通后,房东起初很犹豫:“只租半个月?不行不行,太麻烦了……” 就在裴书誉准备挂电话时,房东突然改口:“等等!房主说他正好在港城,说可以面谈。你们在哪儿?我让他过去找你们。” 半小时后,三人站在约定地点,肖青阳像有多动症似的来回踱步:“这房主靠谱吗?大半夜的亲自过来谈半个月短租?” 傅舟行突然眯起眼睛,看向远处驶来的车。 一辆黑色豪车稳稳停在他们面前,车窗缓缓降下。当看清驾驶座上的人时,三人都愣住了。 “陆赫安?”肖青阳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陆赫安优雅地摘下墨镜,目光直接落在裴书誉身上,笑道:“听说有人要租我的房子?” 裴书誉也很震惊,问他:“你怎么会在港城?” “投资了几处房产。”陆赫安轻描淡写地说,目光依然紧锁裴书誉,“原来电话里面说的租客是你们啊,走吧,带你们去看房。” …… 肖青阳偷偷发消息:“这是什么情况???” 傅舟行回得言简意赅:“缘分。” 肖青阳:“屁的缘分!这是阴谋吧!” 车子停在一栋精致的大别墅前,陆赫安率先下车:“就这里了。” 肖青阳眼睛都直了:“我靠,这得多少钱啊……” 陆赫安终于把目光从裴书誉身上移开,微微一笑:“还好不贵,给你们打个折,五千。” “五千?!”肖青阳尖叫。 陆赫安挑眉:“那五万?” 裴书誉:…… 陆赫安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poss机:“现金还是刷卡?” “没钱。”裴书誉赶紧打断,“打扰了,不租了。” 陆赫安赶紧拉住裴书誉的胳膊,掏出钥匙开门:“别啊,我开玩笑的。我与裴队长一见如故,再见倾心,所以,是免费的。我住主卧,剩下的你们随意。” “……” 一阵沉默。 “等等!”肖青阳第一个跳起来,“你也住这儿?” 陆赫安一脸理所当然:“这是我的房子,我不住这住哪里。”他又看向裴书誉,眼神意味深长:“大家都是alpha,我都不介意,裴队长有什么问题吗?” 裴书誉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微笑:“没问题。只是好奇陆上校不用忙凯恩斯的事吗?” “因为头部受创嘛,军部给我批了假,医生也建议我换个环境休养。”陆赫安说得面不改色,“正好我觉得港城亲切,就过来玩玩。” “哎呀~没想到这么巧,还能碰上裴队长。”陆赫安春风满面,仿佛这真的是一场很巧的偶遇。 裴书誉看透了一切,懒得拆穿他。 他在思考,两间房,三个人,怎么分。 “咔哒。” 陆赫安打开主卧房门,侧着身子对裴书誉发出友好的邀请:“裴队长,床有点大,我有点怕,不如一起?”—— 作者有话说:陆赫安:一个人睡觉,怕怕~ 明天不更新,不用等我[红心]爱你们。 第50章 第 50 章 “聊点敏感话题。…… 裴书誉嗤笑一声, 到底谁要和他一起。 他转头看向肖青阳,“不用,我和肖青阳一起……” 一句话还没说完, 就听见两下关门声。 “嘭!” 傅舟行和肖青阳一人一间, 独留裴书誉一人站在客厅。 陆赫安挑了下眉。 裴书誉嘴角抽了抽, 将后半句话咽回去。 这两个叛徒。 寂静的客厅响起一声轻笑, 陆赫安好整以暇地靠在主卧门框上,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裴队长, 看来你只剩下一个选项了。” 当然不是。 “我睡客厅。”裴书誉坐到沙发上,摸了摸, “陆上校家的沙发摸起来挺舒服的,给我当床是够了。” 陆赫安走到房间里面,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你要是在这睡, 我现在就打电话说你们私闯民宅。到时候不光你,他们两也要进去蹲几天。” 裴书誉:…… 寄人篱下, 有求于人, 都是为了任务。 主卧很大, 床也足够宽敞。裴书誉把行李往沙发椅上一扔,“就一床被子吗?” “好久没回来了,三个房间就三床被子。”陆赫安脱下外套,“我先去洗澡。” 裴书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默不作声从床上拿个枕头, 放在中间,给自己划了条“三八线”。 洗漱完毕,两人各自躺在床的一侧,中间仿佛隔了一条楚河汉界。裴书誉背对着陆赫安, 睡在床的二分之一区域内,紧绷着身体,还在脑子里思考着案件线索。 黑暗中,时间过得格外缓慢。就在裴书誉快要撑不住困意的时候,他感觉到身旁的床垫微微下陷——陆赫安翻了个身。 裴书誉立刻清醒,眼睛看着天花板。但等了好一会儿,身后再没动静,只有均匀的呼吸声。他慢慢放松下来,心想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不知过了多久,裴书誉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一丝温暖贴近他的后背。他猛地睁开眼,发现陆赫安不知何时已经越过枕头,手臂还搭在了他的腰上。 裴书誉咬牙忍住一脚把他踹下床的冲动,往床边挪了挪。没过五分钟,陆赫安又贴了上来,这次甚至把脸埋在他的后颈处,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皮肤上。 他偏头往右看了一下,再挪他就可以睡地板了。那睡这里和睡客厅有什么区别? “陆上校。”裴书誉猛地坐起来,打开床头一个小台灯,“没睡着就别装睡了。” 被突然揭穿,陆赫安也不装了,睁开眼笑得一脸无辜:“我怎么了吗?睡着了有点动作很正常吧?” “多动症是病。”裴书誉平静地说:“我建议陆上校还是去看看,有病就早日治疗。” “真让人伤心。”陆赫安也坐起来,揉了揉头发,“好吧,我承认我没完全睡着。哎,以前一个人睡觉害怕,我都要抱点什么东西才能睡着的……” 裴书誉冷哼一声,显然不信这套说辞。陆赫安惯会耍无赖,失忆前失忆后都是这样。他拿起枕头,准备下床。 就在裴书誉一只脚已经踏下床时,陆赫安突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腕:“等等。” 裴书誉回头,耷拉着眼皮看他。 “反正都睡不着了,来聊点有意思的事情怎么样?”陆赫安的眼睛在昏黄的夜灯下闪着光,“聊点敏感话题。” 裴书誉甩开他的手:“我没兴趣,我很困要睡觉。” 眼看裴书誉又要走,陆赫安突然开口:“你不好奇为什么那些omega只有前面几位被用了麻醉药吗?” 裴书誉的脚步顿住了。他转过身,看着陆赫安:“你知道什么?” 陆赫安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他坐回来:“这下有兴趣了?坐下来聊聊?” 裴书誉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坐回了床边,不过这次刻意保持了距离:“说吧。” “这个事情闹的挺大的,我就了解了一下。”陆赫安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前几个受害者体内有麻醉剂成分,之后的都没有。这不符合连环罪犯的常规行为模式。” 裴书誉皱眉:“通常来说,连环罪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更加熟练。”说到这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前面几个人是它拿来…实验的……” “正是如此。”陆赫安点头,“我猜测,可能有三种情况:一是凶手有同伙,专门用麻醉剂辅助。二是没有同伙,用了麻醉剂导致他想达到的某种目地失败了,所以后面他放弃了麻醉剂。” “当然还有最后一种,也是最坏的情况了。凶手不是同一个人,所以犯案手法不同。你觉得呢?” 裴书誉沉思片刻:“法医确认过作案手法一致,是同一个人。但你的第一个猜测有可能或许凶手最初有帮手。” “或者,”陆赫安缓缓道,“凶手本身发生了变化。也许他最初并不想造成太大痛苦,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变得越来越享受这个过程。” 这句话让房间温度仿佛骤降几度。裴书誉不自觉地握紧了拳:“你的意思是……” “也许是被什么刺激了也说不准。”陆赫安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说不定港城近期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呢。” 陆赫安突然想起了什么:“啊,一个月前,港城腺体专科医院的腺体研究实验室发生了一起火灾,损失惨重。丢失了大批已经记录在案的资料。” 两人对视一眼。 “实验室腺体资料”裴书誉喃喃道,“这些受害者都被剜走了腺体” 陆赫安接上他的思路:“可能不是随机针对omega,而是针对特定腺体?” 夜更深了,但两人已经完全没了睡意。他们并肩坐在床上,讨论着各种可能性。 直到凌晨三点,裴书誉才突然意识到他们靠得太近了,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他轻咳一声,拉开距离:“差不多了,睡觉。” “别啊,这个聊完了,我的事情还没完呢。”陆赫安突然正色道:“说真的,裴队长,我们以前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吧?” 裴书誉凝视着陆赫安在昏黄灯光下的脸庞,那双狡黠的双眼让他看不到底。空气滞住一瞬,裴书誉垂下眼睑,“没有关系。”他简短地回答,重新躺下,这次干脆面朝天花板,“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什么还会有这种疑惑?” 陆赫安沉默了片刻,轻声说:“因为我不排斥你的信息素。” “……” “这不能说明什么。”裴书誉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信息素的相容性只是生理反应,不代表任何情感联系。” 说完,裴书誉翻过身去,再次背对着陆赫安,结束了对话。 房间里陷入长久的寂静,只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声。就在裴书誉以为陆赫安已经睡着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你说得对。”陆赫安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但我会找回丢失的全部记忆,无论结果好坏。” 这次,裴书誉没有回应,只是闭上了眼睛。黑暗中,他感到一丝莫名的失落,却又不知这情绪从何而来。 两人各怀心思,后半夜竟也相安无事地度过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裴书誉就起床了。他发现陆赫安已经不在房间里,厨房里传来煎蛋的香味。 肖青阳和傅舟行也陆续走出房间,三个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睡得好吗?”肖青阳挤眉弄眼地问裴书誉。 裴书誉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今晚换你和他睡试试。” 肖青阳蹦跶两下,躲过裴书誉突然踹过来的一脚:“我又不好这一口。” “闭嘴吧你。”傅舟行把一片面包塞进肖青阳嘴里。 陆赫安端着煎蛋从厨房出来,居然还真有模有样地做了顿早餐。只不过,只有裴书誉的煎蛋上面挤了爱心番茄酱。 四个人沉默地吃完,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刚放下筷子,裴书誉就站起身:“走吧,去警局。龚文应该已经在等我们了。” 陆赫安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裴队长,记得早点回来哦~” 裴书誉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肖青阳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小声嘀咕:“呕,真是要吐了……” 前往停车场的路上,肖青阳还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息:“哎,哎!哎——” 裴书誉调出导航地图,冷冷地回了一句:“再叨叨你就下车走过去。” “咋啦!我叹个气咋啦?!”肖青阳嚷嚷起来,“那陆赫安说话这么恶心你都没说他!” “他有病你也有病?” “哦,那没有。” 肖青阳一下子被说服了,瞬间安静下来。 港城警局比他们想象的要小很多,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年轻俊朗的Beta医生——龚文。他穿着白大褂,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 “裴队长,久仰大名。”龚文伸出手,笑容专业而克制,“我已经把最近一起案件的现场证据重新检查了一遍,有些发现你们可能会感兴趣。” 龚文带着他们来到解剖室,台上躺着一位年轻的Omega女性,腺体部位被精准地割开,伤口狰狞。 “与前几起案件不同,这次凶手留下了一点线索。”龚文戴上手套,轻轻翻开伤口边缘,“看到这些微小的金属碎屑了吗?是一种特殊的手术合金,通常只用于高级别的腺体移植手术。” 裴书誉凑近仔细观察:“你的意思是” “凶手很可能有医学背景,或者至少受过专业训练。”龚文肯定地说,“而且用的工具非常精密,不是普通市面上能买到的。” 傅舟行立刻打开随身电脑:“我需要港城所有注册的腺体外科医生名单,还有能接触到这类专业医疗器械的人员记录。” 肖青阳挠挠头:“这范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啊。” 裴书誉沉思片刻,突然问道:“受害者之间有什么关联?都是什么背景?” 龚文点点头:“我问过警局同事,他们来自各行各业,看似毫无关联。但所有受害者都曾在港城最大的腺体专科医院进行过体检,提取的信息素样本都会送到腺体研究院进行保存。然后体检的资料就恰好在那场大火中丢失了,这太巧了不是吗?”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这绝不是巧合。 “走吧,”裴书誉转身向外走去,“我们去腺体研究实验室问问。” 走出警局时,裴书誉不经意间回头,看见龚文正站在窗边目送他们,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复杂难辨。 他收回目光,上车—— 作者有话说:涉及专业知识的剧情都不要太认真…… 其实七夕节想写点小情侣酱[黄心]…… 但是我码字好慢[心碎][心碎]可恶啊50章了还没吃上…… 结尾:还是照常亲亲我的小读者们[加油] 感谢你们看到这。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是兄弟!就一起写!”…… 车子抵达腺体研究实验室附近。 这里蛮偏僻的, 又在郊区。幸好有龚文的短信提示,不然光靠导航找的都有点费劲。 裴书誉进去走到前台亮出信息卡,证明自己的身份。前台立马拨打了一个内线电话。 没多久,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快步走了出来。 “你们好, 我是赵亮, 龚文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 由我带你们去实验室。”他边说边从旁边的隔间取出几件白大褂和口罩递过来,“实验室上次火灾之后一直保持原状, 配合调查,还没清理, 里面灰尘比较大,这些你们用得上。” 几人迅速穿好白大褂,跟着赵亮往走廊深处走去。 火灾现场位于走廊尽头,推开门, 积灰扑面而来,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裴书誉抬起手在空中挥舞两下, 试图驱散灰尘颗粒, 但效果甚微。 “火势起来的时候没人敢进去, 数据都没抢救出来,”赵亮在门口解释道,“你们慢慢看。” 赵亮完成任务,交代了几句便先行离开。毕竟这里除了烧毁的仪器和满地灰烬, 确实没什么值得停留的。 裴书誉皱眉走进实验室, 脚下踩到不少碎屑,发出“嘎吱”的细响。所有设备烧得面目全非,指纹脚印什么的更别说了,能留下来才有鬼。 他在里面转了几圈, 让傅舟行拍照片记录。 “你们有没有感觉这个地方没有空调都很凉快啊。”肖青阳突然问了一句:“像这种地方怎么会起火呢?” 裴书誉闻言抬头。确实,整个实验室只有一处插座,电路也都是新的,自燃可能性极低。 “可能是人为。”傅舟行收起相机,“都拍完了,我们再去找那个赵亮问问。” 裴书誉点头,眼神从已经被烧成黑色的桌子上离开。 他们随后调取了实验室的进出记录,这是正规机构都会有的。裴书誉快速扫过名单,目光定格在最后一行——孟郃。 …… 自从这间实验室废弃后,楼上的实验室就被清理出来,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挤在这里记录数据。 孟郃正给omega的体检报告写评语,就听见门口有人喊他。 “孟郃!” 他停住笔看向门口,然后震惊地站起来,还带上了他的眼镜,“你是?裴书誉!” 赵亮左右看看,“你俩认识?” “认识的,认识的。”孟郃牵着裴书誉的手往里走,“书誉,你怎么来这了?” “有点工作要忙,就是没想到这么巧,你在这上班。” 他和孟郃几年前相识,偶尔聊天,节假日问候什么的。但是都没问过对方具体的工作,没成想今天碰见。 裴书誉给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打算询问一下孟郃值班当天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是有没有什么其他人来过这里,举止怪异的。 裴书誉正斟酌怎么开口问火灾的事,就发现孟郃不停往他身后瞥。 “怎么了?”裴书誉问。 孟郃哦了一声,带点探究的意思,“没什么,我就是没看见你家那位,怎么?他没跟你一起来啊。” 赵亮不知道其中的渊源,听不懂。 但是在场的另外两位懂了。 “我们出去再看看……”傅舟行找了个理由拉着肖青阳走人。 裴书誉点点头,然后面色平静地回答孟郃的疑惑,“我们早就分手了。” “吹吧你,你俩是又吵架啦?之前那次不也是这样……”孟郃不信,拉过那份体检报告,摁了一下圆珠笔继续写。 “真分手了……不提这个,你在写什么?”裴书誉及时转移话题,指着体检表。 他要让孟郃的注意力放在其他上面,不然真让他八卦起来,可能要聊个通宵。 说到体检表,孟郃蔫了吧唧的瘫在桌子上,哭丧着脸,“说出来都是泪啊……上个月不知道什么情况,实验室好端端地起了一把火,把整个实验室烧了个干干净净。那天刚好我值班!你懂吗!现在体检表需要全部重写!” 裴书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意思一下拍拍他的肩膀。“别难过了,你赶紧写吧。” 突然,孟郃瞬间垂死病中惊坐起,迅速调整好状态,往裴书誉手里塞了一叠单子。“欸!我记得你大学也是学医的,来帮帮我一起写吧!” 见裴书誉还有点犹豫,他立马补充道:“是兄弟!就一起写!” 裴书誉:…… 等两人写到一半,傅舟行已经在外面把整个研究院逛完了。回来发现两人埋头苦干,坐到一旁,拿过一张体检表,好笑地问:“你怎么还接私活?多少钱一张?” 裴书誉写完最后一张,有点幽怨地看向孟郃,“我的工资呢?” 孟郃收起资料表,“嘿嘿”笑了两声,“谢了,兄弟!”等整理好资料全都封存起来,他才想起来问:“对了,你来这是处理什么工作啊?” 终于聊到正事了。 裴书誉站起来活动两下筋骨,不经意问道:“和你们那个火灾有点关系,你知道多少?” 孟郃思考了一番:“唔,不太清楚。” 午间时分,实验室的人陆陆续续走完。 裴书誉让傅舟行取出资料,他铺开摊在孟郃面前。 “你们实验室的条件,排除了自燃的可能,还有电路老化等,包括我发现桌子上的损坏程度远超于其他地方,应该是起火点,我怀疑是人为。” “什么?这个崽种!别让我逮到他!”孟郃愤愤不平。 “所以你确定,那天就你一个人值班吗?” “对啊!”孟郃情绪激动,肯定回答。 说完他才察觉气氛不对。 在场的四个人,除了他,另外三个人的眼神都在他身上凝聚。 除了裴书誉稍微收敛点,另外两个人的表情加眼神仿佛都在说:纵火犯就是你了。 “不是吧!你们怀疑我!?”孟郃不敢相信,“唰”地站起来,“裴书誉,你也怀疑我?” 裴书誉不是很想这样说,但毕竟事关那么多omega的性命。 来这之前,他就设想过无数可能。有没有可能纵火的和取腺体的本就是一个人,只要得到了那些omega资料,再针对性作案。 至于放火烧资料,是怕他们发现规律。 那这就解释的通了。 万万没想到,最后查到了孟郃头上。 “孟郃,这件事情不是小打小闹。我再问一次,你确定,那天只有你一个人在实验室,没有什么其他可疑的人吗?或者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孟郃气得脸发红,“没有!就我一个人!你们怀疑我就怀疑我吧!好了,我要忙了,你们自便。” 这已经是逐客了。 肖青阳啧一下,“你这人怎么这么不配合?”见状还要上前理论,被傅舟行拧了一下胳膊。 裴书誉叹口气,对傅舟行和肖青阳打个手势,示意两人闭嘴。 又对孟郃说:“那就不打扰你了,有空再叙。” 这一趟几乎是无功而返。 裴书誉走出实验室,正午,阳光当头。他看着资料,突然想到什么,“走吧,再去腺体专科医院看看。” 同时,傅舟行也收到了腺体外科全部在职人员信息,他同步到了四个人群里。 早点查完早点结案,裴书誉是这样想的。时间不等人,谁能保证这个变态下一次什么时候犯案。对此肖青阳连连苦叫:“求你了,先去吃个午饭吧……早上就吃了吐司和煎蛋啊!” 被他这么一说,裴书誉也反应过来,“是有点饿。” 肖青阳眼睛亮亮地,重新燃起希望,“对吧对吧。” “嗯,”裴书誉打开车门上车,输入医院的地址,“走吧,刚好去医院里面吃。” 肖青阳:……? “你还是人啊?虐待同事啊你!” 没想到,傅舟行比裴书誉还不当人。 旁观的傅舟行将主驾驶室的门打开,冲肖青阳抬抬下巴,“你来开车。” “为什么?” “你不是饿吗?开车集中注意力就不饿了。” …… 腺体专科医院位于市中心,交通便利,为了方便患者就诊,选址明显经过精心考量。 三人简单吃完午饭,直奔院长办公室。龚文已等在门口。 裴书誉向院长说明来意,强调凶手手法专业,极可能有医学背景。 “我理解你们想尽快破案,但如果贸然怀疑是我们医院的医生,消息传出去,对医院声誉影响很大……”院长面露难色。 傅舟行适时递上档案。 裴书誉将这份档案推过去,“院长,您先看看资料吧。我们来这里当然是有原因的,您说的没错,港城有很多医院,专业的医生也有很多。但是,怎么会这么巧,死者们都在你们医院进行过体检。包括,还躺在你们医院病床上,已经变成植物人的那位omega。” 院长被这番话说的先是一愣,然后迟疑地打开档案袋。缠绕了很多圈的白线随着动作解开,露出里面的资料。里面清清楚楚记录了每个死者的资料,包括去哪里干了什么,聊了什么。 院长戴上眼镜,仔细翻看档案袋中的资料,越看脸色越凝重。他最终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如果真的存在这样一个凶手……我院绝不会包庇。” “感谢您的配合,”裴书誉拿回资料,让傅舟行收好。“麻烦调一下这些人员最近一个月的值班记录。” 院长登录系统导出数据,裴书誉按照火灾日期筛选——却发现所有人当天都有值班记录,且考勤完整。 “怎么会这样?”肖青阳忍不住出声。 傅舟行也微微皱眉。 难道方向错了? 院长关闭系统,语气缓和了些:“看来确实不是我们医院的人。各位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抱歉,打扰您了。”裴书誉点头告辞。 …… 线索再次中断。 四人走出行政楼,一时都有些沉默。 “难道凶手有同伙?或者我们漏了什么人?”肖青阳喃喃自语。“不过我觉得那个孟郃肯定有问题!”肖青阳跑到裴书誉旁边说。 “不是他。”一直沉默的龚文打断两人对话,脸上依旧保持着笑意,给肖青阳的感觉就是那种笑面虎。 “你为什么肯定不是他,那天只有他一个人值班,嫌疑人只有他一个。”傅舟行插入话题。 “……”龚文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谁说是他一个人,那天我去找他了……”—— 作者有话说:不是个很难推理的案件 因为作者本人脑袋想不出来复杂的剧情。 争取早日把这个案件,“嗖啪”一下写完。 可恶的jj,怎么又把我存稿发走了[爆哭]讨厌啊! 第52章 第 52 章 “陆赫安,你对象来接你…… “你说什么?”裴书誉猛地停住脚步。 龚文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水面, 激起层层涟漪。 “你去找过孟郃?”裴书誉追问,“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早说?” “对啊,就起火那天。我有点事情找孟郃聊下, 就去了。不是, 你们也没问过我啊?”龚文解释道, “而且那天我没待多久, 聊完事情很快就走了。” 裴书誉立刻掏出手机,找到孟郃的号码,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犹豫了。刚才的询问已经让孟郃很不愉快,现在直接电话追问, 很可能问不出什么。 他收起手机,果断转身:“再回研究院一趟,直接当面问清楚。” “还回去干嘛。”龚文拦住他,“这么麻烦, 我直接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不就行了。” 没等裴书誉回应,电话已经接通。 龚文走到一边简短交谈了几句后, 他脸色变得有些诧异。挂断电话, 他走回来, 语气带着不可思议:“很巧,他现在人就在这家医院里。他说是来找他男朋友的,啊,就是邱庭轩医生, 在腺体外科门诊。” …… 考虑到刚刚的不愉快, 裴书誉让肖青阳和傅舟行自由活动了。 龚文也接了一个电话就先行离开。 腺体外科门诊外的走廊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裴书誉很讨厌这个味道,总会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他们刚走到诊室门口,还没见到孟郃,却先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身影——陆赫安正坐在走廊的躺椅上, 一只手还疑惑地摸着自己的后颈。 裴书誉脚步一顿。 陆赫安听见脚步声抬头也看见了他,愣了一下:“裴队长?你怎么在这儿?” “和你无关。”裴书誉简短回答,目光落在他摸向后颈的手,“你来这做什么?” “哦,没什么。”陆赫安放下手,语气有些迟疑,“就是后颈腺体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小伤疤,今天隐隐作痛的,就过来让医生看看什么情况,没啥大问题就给它修复了。” 裴书誉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又黯淡下来。 陆赫安站起来,挡在门口处。 裴书誉皱起眉头,“让一下。” “你还没回答我,你来这干什么?”陆赫安抱臂拦在门口。大有一种裴书誉不说,他们两就在这耗着的架势。 “咔哒”一声,门突然被打开。 一个护士探出头问:“陆赫安先生到了吗?轮到你了。” 闻言,陆赫安笑着说:“好的,马上。”又对裴书誉挑眉道:“裴队长,一起进去?” “不用了……” 他可不敢和陆赫安一起进去。邱庭轩也知道他们两在一起过的这个事实,要是同框出现,不知道会引出什么话题。 只有陆赫安一个人进去,以邱庭轩冷淡的性子,应该也不会多问。 裴书誉坐到了椅子上,开始低头玩手机。 手机上也没什么软件,除了聊天软件就只有一个消消乐,解压,单机,还不用联网。 陆赫安看他心意已决,只好作罢。 他刚把手放到门把手上,远处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你们怎么在这?” 听清楚声音是谁的,裴书誉瞬间抬起头。 孟郃拿着保温杯,从打水处走过来。看看裴书誉又看看陆赫安,发出灵魂拷问:“你们俩……不是……” 裴书誉预感不妙:喊道:“孟郃!我来找你有点事情。” “啊?找我干什么?不都聊完了吗。你别告诉我还是那个纵火案,靠!你不会真怀疑我吧?” “不是这个。”裴书誉站起来,“我们借一步说话吧。” 说完也没管陆赫安在背后的目光,带着孟郃走远。 “你不是说你俩分手了吗?!分手了还一起来医院呢!”孟郃感到不可思议。 “真分手了。我们不是一起来的医院。” “不是一起来的怎么同时出现在这?!” “我怎么知道他也会来这?!”裴书誉一个头两个大,“不是,这不重要,这不是重点。我来是想问你,为什么对我撒谎。” 孟郃甩开裴书誉的手,“你说什么?什么撒谎?” 裴书誉站直身体,“你那天不是一个人值班吧。” 本来还硬气的孟郃突然像被戳破的气球,气势一下子扁了下去,他有点心虚,“说什么?听不懂。” 看着他心虚的样子,裴书誉咬牙:“你还要继续隐瞒吗?你在隐瞒什么?替谁隐瞒?你知不知道,纵火犯的凶手可能就是港城近期的那个剜omega腺体的杀人犯!现在纵火犯的嫌疑人是你!” 孟郃被这番话吓到,看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道:“我又不是脑子有病!我干嘛要去放火烧资料?你说,我有什么动机吗?你们的证据呢?” 裴书誉的确猜不到这个人烧资料的动机,但是证据,他们倒是有一个人证。 “龚文亲口说的,那天他去找你了。要我现在给他打电话吗?”说话间,裴书誉死死盯着孟郃的眼睛,想看出来点端倪。 陆赫安已经进去了,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 裴书誉见孟郃还不愿意开口,掏出手机,当着他的面就要给龚文拨号。 孟郃一把摁住他,“行了行了,我说行了吧。” 裴书誉收起手机,“那你说。” “那天他就是来找我聊点工作上的事情,我们走后就起火了。龚文是我朋友,我想着这件事情跟他也没关系,就没必要把他也说出来。大家怀疑我就行了,反正我没干过这件事,别人背地里说我几句我也无所谓。” 万万没想到孟郃一如既往还是个烂好人。 “你疯了吗?这种事情你也隐瞒?!”裴书誉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孟郃疲惫道:“你确定你没有隐瞒的了吗?” 孟郃拿着保温杯的手用力收紧,眼睛快速眨了两下,“没有了……” 虽然裴书誉大学是学医的,但他还是略懂一点心理学的。因为他有过一段颓废时期,去看了医生后没啥用。肖青阳便买了一大堆心理学的书,说要自学给他看病。 结果书全给裴书誉读了,为了避免肖青阳再折腾,裴书誉自愈了。 此刻,孟郃的反应就很真实。 人在紧张的时候,下意识做出的微表情骗不了人。 孟郃又对他撒谎了。 裴书誉有点失望,叹气,“下午,跟我回警局,把事情重新给人家说一遍。不要撒谎,不要隐瞒。” “知道了。”孟郃垂头丧气的,“那我先给庭轩送水。欸,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吧?要不要和我一起进去见见?” 想到陆赫安还在里面,裴书誉有点犹豫。 他怕这对小情侣说出点什么,以陆赫安的智商,不,在场的只要不是傻子,应该都能猜出来大概。 裴书誉婉拒了孟郃的邀请,“不了,我还有点事情。我先走了。” “别啊……和我说说,你们俩到底怎么分的手?欸!我好奇啊!偷偷和我说。” 他就知道孟郃八卦,明明是个alpha,却对omega一点都不感冒。两人聊过后他才发现,孟郃一个alpha竟然和omega性取向一样,都喜欢alpha! 裴书誉又想起两人初见时,孟郃混在一群omega堆里面。 衬衫扣子散开,衣襟在海风中肆意飞扬,露出结实的胸膛,下身只穿一条花裤衩,修长的小腿在沙滩上跑来跑去。本来孟郃就是一副领家哥哥的模样,再配上活泼的性格,在人群中游刃有余,聊的非常欢快。 然后,邱庭轩就脸色阴沉的把人逮回去了。 裴书誉完全想不到,他们两是怎么组合到一起的。不过,他也不能这么想,毕竟他和陆赫安也是AA恋,大哥不说二弟。 现在也不知道两个人感情怎么样了,他转念又一想:总不可能比他和陆赫安的还要差劲了。 看着孟郃好奇宝宝的眼神,裴书誉硬着头皮说,“我们分手了,陆赫安失忆了。所以他现在不记得我了,你千万别在他面前说漏嘴了好吗?” 孟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失忆了啊……那你们为什么分手?” 怎么又绕回来了? 裴书誉不想回答,很想装没听见。但他知道,孟郃好奇心贼重,万一去问陆赫安……他就完了。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裴书誉不惜给自己造谣,他说:“我喜欢上别人了,不喜欢陆赫安了,理由够吗?” “喜欢谁啊?” 裴书誉满头黑线。 一个谎言要用千千万万个谎言去圆。 他大脑快速飞转,将欺骗贯彻到底:“就…一个omega。” 孟郃像是什么认知坍塌了一般,一改吃瓜的模样。他一副惊恐脸看着裴书誉,“天呐,你在我心中的伟岸形象没了……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说难听点,不就是移情别恋吗?最多骂一句渣男行了,孟郃怎么一副他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 “在聊什么?裴队长是哪种人?” 背后,陆赫安的声音响起。 他什么时候出来的?!裴书誉眼皮没由来的狂跳,也不知道陆赫安听到了多少。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事后,裴书誉每每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真的该去寺庙拜拜。 只见邱庭轩开门紧跟着出来,率先看见了孟郃,问:“怎么打个水要这么久?” 孟郃赶紧迎上去,语气带点撒娇,“哈哈,遇到老熟人多聊了几句嘛。” “这次不是和哪个护士聊天了?” “哎!怎么又提。” 邱庭轩注意到他后面的裴书誉,推了推眼镜,仔细看了三秒。 不知为何,裴书誉眼皮跳得更厉害了……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然后裴书誉就听到邱庭轩对陆赫安说:“刚好,不用我送你回去了。陆赫安,你对象来接你了。”—— 作者有话说:裴书誉:眼皮一直跳 陆赫安:腺体一直疼 好了,小陆,这下你不用试探了。 但记忆还没恢复。 第53章 第 53 章 “你可不可以继续喜欢我…… 陆赫安进去后, 给自己拖了个凳子。 那医生还在敲着电脑,头也没回地礼貌问了一句:“什么症状?” “腺体曾经受过伤,最近有点疼, 来看看。”陆赫安老实回答。 听到声音的时候, 医生转头了, 神色有点诧异。 陆赫安敏锐地观察到了这一点, 笑着问:“怎么了?” 那医生打量他两秒,冷淡地问:“你不记得我?” 陆赫安先是顿了一下, 随后笑意加深,“怎么敢忘记邱医生, 我可是特地来挂你的号。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还好,和以前一样。你起来给我看下腺体。”邱庭轩给自己带上手套,站起来。用手指放在陆赫安后颈的皮肤上摁了摁。 陆赫安的腺体表面看起来并无异常,只有一道旧伤留下的浅淡痕迹, 从愈合程度看应该有些年头了。 “我摁的时候疼吗?还是我不摁的时候也疼。看你这个伤疤已经恢复很久了,是不是有什么心理因素。” 心理因素? 陆赫安一下就想到了郁景珩说漏嘴的那些消息。 刚好邱庭轩又想起点有意思地事情, 他摘下手套, “在观察一段时间看看吧, 不过你不是很担心自己身上留疤吗?腺体上的疤怎么不去做修复手术?” 陆赫安是自从脖子后面隐隐作痛,才摸到这个疤。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的,他不记得了。被他忘记……那就该是失忆这期间内发生的。 目前能猜到的就是,失忆间他和裴书誉认识。 眼前这人显然认识他们俩, 或许能套出些话。 陆赫安整理一下衣领, 坐回去,面不改色地撒谎,“人都是会变得,现在想想, 有疤也没什么。” “是吗?你对裴书誉可不是这个态度。”邱庭轩淡淡道,关闭了电脑主机,和盖上笔冒——他快下班了。 刚好聊到以前,邱庭轩就继续说了,“之前裴书誉身上留疤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托我插队做修复。就因为这个,孟郃在我面前还念叨了好一阵子。” 还有这种事情?可他明明记得裴书誉手掌心有疤…… “你们现在感情怎么样?”陆赫安突然问。 邱庭轩动作微顿,淡淡道:“挺好的。”随即又反问,“你们呢?” 陆赫安回以微笑,“我和书誉也挺好的。要走了吗?我们也好久没见了,难得我来港城,不然去我家叙叙旧吧,书誉也在。” 邱庭轩继续收拾东西,“今天吗?我可能要征求一下孟郃的意见。” “好的。”陆赫安站起来,还想再套出点消息,“我没开车来,能麻烦你送我回去吗?” “嗯。” 两人开门出去,就看到孟郃和裴书誉两人凑的极近,不知道再聊什么。 喊了一声,两人也没回应,可能是聊的太入迷了。 陆赫安走过去,也只听到些只言片语。 “在聊什么?裴队长是哪种人?” “刚好,不用我送你回去了。陆赫安,你对象来接你了。” “……” 现在裴书誉是全场最想挖坑把自己埋掉的一个人。 就连孟郃都没想到,老公你,嘴这么快? 他有些歉意地看向裴书誉,双手合十,拼命作揖。然后拉着邱庭轩火速逃离现场。 走的还真是干脆,给他留下个大麻烦。 可能是心理作用,裴书誉感觉走廊上消毒水的味道更重了。他低着头,不敢看陆赫安的眼睛。 陆赫安仍站在原地,目光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好像要把他钉在原地。 裴书誉抬脚刚走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一声听不出情绪的询问:“你要去哪里?” 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查案太累了,回你的家休息一会。” 什么你的家,我的家,裴书誉是故意和他分这么清楚的吗? “我送你吧?”陆赫安看着他,好似要从他故作平静地脸上挖掘出更多的信息。他慢慢地,一字一顿说,“男朋友?” “……” 裴书誉冷不丁冒出一句:“你想知道,你腺体上的疤怎么来的吗?” 说出这句话时,有点自暴自弃的感觉。 陆赫安不可以再和他纠缠不休下去,信息素紊乱症也不是开玩笑的。他们就该分道扬镳,各过各的生活。 “上车说吧。”陆赫安率先转身,走在前面。 裴书誉深吸几口气,走几步抓住陆赫安的手腕,“就在这说。” “我实话告诉你吧,你猜的没错。我们曾经谈过。” 没等陆赫安高兴两秒,就听裴书誉继续说。 “但是我后来腻了。我又不是疯了,谁要和一个alpha谈恋爱?所以我要和你分手,但是你不愿意,就一直纠缠我。最后我忍无可忍和你打起来,就这样失手伤到了你的腺体。” 陆赫安没信:“裴书誉,你真是为了躲我,什么鬼话都编的出来。” “我没必要骗你。” “是么?”陆赫安逼近一步,“你不用给我说这些,在我想起来之前,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裴书誉皱眉偏开头:“爱信不信。收收你身上的信息素,难闻死了。” 不知道这句话那个字刺激到了陆赫安,他猛地捏住裴书誉下巴逼他抬头,“你说我的信息素,难闻?” 裴书誉挣脱开来,声音发冷:“是的,我不喜欢。至于我刚刚说的那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让你相信。不然你现在就给郁景珩打电话求证,问问他,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赫安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笑了:“裴书誉,你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你在骗我。”他慢条斯理退后,“你也不用再说这些话激我,我迟早会想起来的。从别人嘴里听到的,总会有些出入。” 裴书誉简直要被陆赫安的固执气得没脾气。他揉了揉眉心,语气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陆赫安,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现在真的很累,要回去休息了。” 他转身就要走,又被陆赫安一把拉住手腕。 “我送你。”陆赫安的语调不容拒绝,手上的力道也恰到好处,既不会弄疼他,也让他挣脱不开。“我开车来的。” 裴书誉甩了一下没甩开,瞪着他:“不用,我可以打车。” “我突然想到我的车钥匙没带,麻烦捎上我吧。”陆赫安挑眉,“男朋友。”他故意拖长了那三个字的音,带着点戏谑。 裴书誉耳根一热,是被气的,也可能有点别的什么。他咬着后槽牙:“陆赫安,你是不是失忆把脸皮也失厚了?” “可能吧。”陆赫安从善如流,拉着他往停电梯方向走,“毕竟连男朋友都不记得了,脸皮厚点也正常。” 裴书誉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挣又挣不脱,只能被他半强制性地拉着走。 “你能不能放开,我自己也可以走……” “裴书誉。”陆赫安的声音忽然在安静的走廊里响起,没有了之前的戏谑和逼迫,反而显得有些沉,“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 “现在我已经失忆了……那些我都不记得了。我不在乎你之前对我做的那些事情,你可不可以继续喜欢我?” 裴书誉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捏了一下,酸涩胀痛。他猛地推开陆赫安,丢下一句:“不可以。”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电梯,指尖用力地按下一楼按键,似乎这样就能将陆赫安说过的话隔绝在外。 电梯门缓缓合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陆赫安站在原地、晦暗不明的眼神。 心脏还在不受控制地狂跳,带着一种酸涩的钝痛。他靠在冰凉的梯壁上,深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情绪。不行,不能去想。他现在需要的是冷静,是案件。 对,案件。 一楼到了。裴书誉大步走出电梯,医院大厅里消毒水的气味和人来人往的嘈杂稍微拉回了他分散的心神。他定了定神,走向导诊台。 “你好,请问腺体专科的龚文医生在几楼?今天是他值班吧,我有事找他。”他拿出证件,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护士查看了一下排班表,微笑道:“龚医生在六楼。不过他现在不在诊室,刚出去没多久,说有点急事,大概一个小时后回来打卡下班。” “出去了?”裴书誉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点,“临时离开?这不会算缺勤或早退吗?” 护士似乎觉得他的问题有些奇怪,笑了笑:“偶尔一两次没什么的啦,谁家里没点急事呢?大家都能理解。而且这个时间段病人不多,有其他医生可以顶一下。” “所有人的考勤都在这里,是完整的。” 想到院长说的话,裴书誉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如果先离开,犯案后再回来打卡,营造不在场证明呢? “他走多久了?”裴书誉追问,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迫。 “大概……二十多分钟?”护士回忆了一下,“他说一个小时左右回来。” “谢谢。”裴书誉立刻转身,一边快步走向门口,一边掏出手机拨通了傅舟行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的。 “喂,怎么了?” “傅舟行,你能不能查到龚文的手机信号位置。”裴书誉语速极快,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他二十分钟前突然离开了医院,行为异常。查一下他去了哪里,现在就查。” 发动机轰鸣声中,裴书誉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医院大门外的车流。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他们可能离某个关键点很近了。 第54章 第 54 章 “裴队长,好手段。”…… 裴书誉的目光扫过导航屏幕, 最终将车停在了一家装潢雅致的咖啡店门前。 急事? 他盯着那扇透明玻璃门,眉头微蹙。什么样的急事需要来咖啡店处理? 他快速在群里发了个定位,附言:“目标地点已确认, 我先进去, 你们在外面待命。”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刚落, 他便推门而入。 咖啡的醇香扑面而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卡座里的龚文, 正与对面的人相谈甚欢,脸上丝毫不见匆忙处理急事的焦灼。 果然是…… 裴书誉眼神一沉, 迈步上前,右手刚要拍上龚文的肩膀, 就听见对面传来一个他绝没想到会在此刻此地听到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讶和不确定: “书誉?” 裴书誉动作一顿,猛地转头。 坐在龚文对面的,不是别人, 竟是沈言! 沈言见到他,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 立刻站起身:“真的是你啊, 书誉!”他目光快速上下打量了一下裴书誉, 语气轻快,“好巧,你也来这儿喝咖啡?” 裴书誉的视线在沈言写满惊喜的脸上和龚文那副毫不意外的表情之间来回扫视。 龚文甚至还好整以暇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仿佛对他的出现早有预料。 “是挺巧。”裴书誉声音听不出情绪, 目光却锐利地投向龚文, “龚医生,医院的护士说你家里有急事请假离开,原来就是约朋友喝咖啡?” 龚文放下咖啡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镜片后的眼神平静无波:“裴队长办案真是雷厉风行,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了,急事已经处理完了。又临时遇到老朋友,聊几句而已。” 沈言似乎这才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他看看裴书誉,又看看龚文,脸上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些,带着些许疑惑问道:“书誉,你和龚医生……认识?” 裴书誉没有直接回答沈言的问题,他只是盯着龚文,语气平淡:“龚医生,是经常这样,以有急事为由,跑出来约omega喝咖啡吗?” 他拉过旁边一把空椅子,径直坐下,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 咖啡厅柔和的灯光下,三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骤然凝固,只剩下咖啡机运作的微弱声响和弥漫在空气中的、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周围的客人仿佛都成了背景板。 龚文被这样质问也不恼,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也还好,偶尔吧。” 沈言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是看见裴书誉坐在他旁边,还是有点心猿意马。他往裴书誉那边挪挪,“书誉,你要喝什么?我给你点。” “不用,谢谢你。”裴书誉暂时没有心情喝咖啡。但沈言还是随便点了一杯,服务员很快就端上来。似乎没察觉到这三个客人之间的奇怪氛围,上完咖啡就忙活其他事情了。 裴书誉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锁在龚文身上,声音平稳却带着点审视意味:“我记得龚医生,是beta吧?” 龚文放下咖啡杯,杯底与碟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迎上裴书誉的视线,坦然承认:“是。裴队长对我们beta群体有什么意见吗?” “意见没有,只是想到一些案件细节。”裴书誉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形成一个压迫性的姿态,“所有受害者都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袭击,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属于凶手的信息素痕迹。一个没有信息素、却能精准操作腺体手术的人……” 裴书誉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一个专业的beta外科医生,似乎很符合这些特征。” omega腺体事件这段时间在港城传的沸沸扬扬。 沈言来之前也了解过,乍然听到,他在一旁听得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向龚文,下意识地往裴书誉身边靠的更近。 有客人注意到这边的暗潮涌动,一直给这边眼神。 龚文闻言,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惊慌,反而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笑意。他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用镜布细细擦拭着,语气平静:“裴队长的想象力很丰富。按你这个逻辑,港城所有精通腺体外科的beta医生,岂不都有嫌疑?” “但他们没有和纵火案扯上关系。”裴书誉寸步不让,“世上没有这么多的巧合,如果有,那就是人为。龚医生,你需要一个更合理的解释。” “解释?”龚文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冷静得近乎漠然,“我临时有点急事请了小假,又偶然遇到朋友,本着好久没见了,就坐在一起喝喝咖啡有什么问题?” 他说着,目光意有所指地瞥向一旁的沈言。 这个理由听起来似乎无懈可击,没有任何问题。 裴书誉盯着龚文,无言。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咖啡的香气也变得粘稠而滞重。 半晌,裴书誉忽然也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没有问题。” 他站起身,状似随意地整理了一下衣摆:“不过,出于安全考虑,以及为了彻底排除龚医生的嫌疑,恐怕需要麻烦龚医生近期不要离开我们的视线,并且随时配合我们的调查问询。毕竟——” 裴书誉的目光最后扫过龚文那双藏在镜片后、深不见底的眼睛。 “凶手还没抓到,不是吗?” 龚文微微一笑,举起咖啡,隔空敬了一下裴书誉,“当然没问题。” 在众目睽睽下,裴书誉也端起沈言点的咖啡和龚文碰了一下,“那就和我走一趟吧。” 审讯室。 龚文双手举起来,看着自己手腕间银光锃亮的东西,挑眉,“这是?” 裴书誉整理了一些资料,正在打印,“啊,这不是工作流程吗,你在这观察一段时间。时间到了,就可以走了。前提是,你摆脱了嫌疑。” “好吧,理解。”龚文无聊地坐在观察室,思索一会,突然道:“欸,我就好奇,你们一没证据,二没逮捕令。怎么敢扣我?不怕抓错人吗?” 听见这话,裴书誉难得抬头,很奇怪地看着他,“逮捕令?我是警察吗?” 观察室外其他警察听见这话也一愣。 是啊?!为什么这个裴队长说抓人就把人抓来了?!批文呢?!盖章呢?!逮捕令呢?! 闻此讯,局长串也不盘了,火速赶来。 他们都知道这是联盟派来的,本来是起协助办案作用,没成想现在越俎代庖了。 偏偏当事人没觉得有什么,和他那些个下属在那聊的热火朝天。 另一队还是中规中矩的……就是有点烦,啥都来问。 “哎呀,怀疑成立,就是他啦。”肖青阳一拍大腿,“那孟郃一开始不愿意说也合理啦!毕竟是自己多年深交是吧。对,就是这样。结案结案,我要回塞凡睡觉。”说完他给自己倒一杯茶,跟个二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 局长有点头疼,看向旁边。 “可是港城人民讲究一个人证物证,我们的确没有确凿证据。要是传出去,我们塞凡的脸还要不要?”傅舟行翻看刚打印好的资料,认真说。 局长赞同地点点头,又看向他们的老大。 裴书誉就不一样了,已然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 “既然已经确定是他了。不然先杀后判,来个死无对证好了。” 语气轻飘,好像塞凡的名声在他眼里也是什么无足轻重的东西。!!! 你们这么做!塞凡知道吗?! “诶诶诶诶!等下等下。各位,各位……” 三人看向来源,礼貌地打招呼。 互相商业吹捧一番,开始聊正事。 “我觉得这个案子,是不是要再审审。龚医生经常救助些猫猫狗狗的,还免费替人看病。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呢……是不是误会?”局长捏着串子,有点紧张,很局促地坐在沙发正中间。 被这三个法外狂徒,围一圈。 裴书誉贴心地给局长倒了一杯茶,“局长,你要知道。上头派我们来,就是因为你们港城每天的案子都是些抓奸,逮狗找猫这些……联盟调察组事情也很多的……” 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 局长盘串子手速加快,是啊,那不然也没其他事情干啊,以前又没出现这么多凶杀案。而且鬼知道这个凶手什么毛病,调察组一来,他就老实了。调察组一走,他就又开始。 搞的联盟调察组对他的话都产生了极大的信任危机,可把他害惨了。 “我知道,但是贸然断案……万一是错的……”局长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肖青阳嚎一嗓子,拍桌子:“嘿!我们老大怎么会出错!” “是的,老大不会出错。”傅舟行淡淡地接一句。 “那那那那,那总得有证据吧?”局长结巴。 “有啊,人证孟郃医生,物证也在他身上。” “……” 就这样,在三个法外狂徒的,威逼利诱,哦不,是有理有据的情况下,案件就这样“结束”了。 龚文听到结果,还一脸不可置信,“你们是不是疯了!?” “没疯。”裴书誉晃晃手中文件,“孟郃医生已经作证,那天你去找过他,并且举止怪异,进了实验室。”他抽出一张纸,“你自己看。看完可以有疑,但结果不会改。” 龚文脸上的从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难以置信地重复着那个名字,声音颤抖:“孟郃……指认我?” 裴书誉将那份所谓的“证词”复印件轻轻推到龚文面前的桌面上,纸张在桌面上摩擦,发出细微的嘶声。 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白纸黑字,还有他的签名和手印。需要我念给你听吗?这上面详细描述了你如何行为鬼祟的,还落下了一枚纽扣。” 只是轻轻一扫,就能看出来是孟郃的字迹。 “呵。”龚文脱力向后靠,手腕上的铐链哗啦作响,他死死盯着那份文件,仿佛想用目光将它烧穿,“既然,人证物证都在,就这样吧。” “你没其他要说的了?”裴书誉打断他,指尖点了点签名处,“龚医生,都不为自己辩解两句啊。” “……” 大厅里,局长急得额头冒汗,来回踱步,他压低声音对裴书誉带来的两人说:“这、这孟医生的证词来得也太突然了,程序上是不是……” 肖青阳满不在乎地一摆手:“哎呀局长,特殊案件特殊处理嘛!咱们这叫效率!难道您想看着那个变态再出去祸害omega?” 傅舟行面无表情地补充:“从逻辑上看,关键人证的出现虽然突兀,但直接指向了最大嫌疑人,效率最大化符合当前需求。” 局长被这两人一唱一和堵得说不出话,只能独自焦虑。 审讯室内,龚文嘲弄地看着裴书誉:“裴队长,好手段。为了尽快结案,连伪造证词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你们塞凡的人,做事都这么……不拘小节吗?” 裴书誉眉梢微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龚医生,注意你的措辞。指控警方伪造证据是重罪。” “是吗?”龚文冷笑,“现在又说自己是警方了。” 裴书誉很认真的回答:“随机应变嘛。毕竟我们塞凡的人,不拘小节。” 就在这时,裴书誉的通讯器轻微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是傅舟行的消息:“路见川要见你。” 裴书誉眼神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收起通讯器,看向龚文:“那我先走了。” 他起身,示意门口的警员:“带他下去,单独关押。” 龚文被强行拉起来,带下去。 裴书誉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审讯室。 门外,局长立刻迎上来,一脸担忧:“裴队长,这……真的没问题吗?孟医生那边……” 裴书誉脚步不停,一边快速向外走一边下令:“肖青阳,时刻注意沈言的动向,注意,被发现了也别吓着他。” 吩咐完,又对欲言又止的局长说:“麻烦把凶手已经找到的消息尽快散播出去。顺带说我们今晚会撤出港城辛苦您了。” 局长愣在原地,看着裴书誉雷厉风行的背影,忽然明白了什么,手里的串子也不盘了,喃喃自语:“原来不是真要结案啊……”—— 作者有话说:小傅你演戏一点都不专业,看看肖肖! 题外话:小陆没出现,很简单啊,躲起来疗伤 顺便求证一些事情。 第55章 第 55 章 疯子瞎子骗子 港城, 傍晚。 “凶手抓到了啊哈哈哈!” “真的吗?太好了!哪里来的消息?” “我兄弟在警局那当差,他告诉我的!包真的!” “……” 邱庭轩刷着手机新闻,第一条便是:“港城连环腺体伤害案告破, 凶犯落网”。 点进去, 是犯人被打了码的图片。可即便打了码, 邱庭轩也能看出来, 这是龚文。 上下滑了一会,他将手机放到一旁。 孟郃在旁边喝着果汁, 有点心不在焉的。 “你在想龚文吗?”邱庭轩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孟郃像是被吓了一跳, 猛地回过神。指尖一颤,杯中的果汁晃了出来,几滴橙色的液体溅落在桌面上。他有些慌乱地抽纸巾擦拭桌子,眼神躲闪着不敢看邱庭轩:“没、没有……只是有点惊讶, 没想到会是他……” 邱庭轩收起手机,目光落在孟郃明显心神不宁的脸上, 没有继续追问新闻, 反而换了个话题:“你今晚没吃多少东西, 是哪里不舒服吗?”“ 可能是有点累了……”孟郃顺势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邱庭轩看着他这副模样,沉默了几秒,然后站起身, 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吧, 我们回家。” “回家?”孟郃抬起头,眼里有一丝茫然。 “嗯,”邱庭轩已经率先朝外走去,“你状态不好, 是不是最近值班太累了。这里离我们家不远。” 孟郃迟疑地跟上,脚步有些虚浮。走在夜晚微凉的街道上,两人之间隔着一小段沉默的距离。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快到公寓楼下时,邱庭轩忽然开口,声音融在夜风里,听不出喜怒:“龚文的事,已经出结果了。凶手抓到了,你不开心吗?” 孟郃猛地停下脚步,愕然地看向邱庭轩。 “没有……挺开心的……” 邱庭轩却没有看他,只是拿出门禁卡刷开了房门,暖黄的光从大厅里透出来。 “走吧,”他侧过身,语气依旧平淡,“上楼给你热杯牛奶,你需要好好睡一觉。” 孟郃望着邱庭轩冷静的侧脸,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跟着邱庭轩走进了家。 热一杯牛奶只需要几分钟。 邱庭轩端给孟郃,“小心烫。” “谢谢……” 孟郃接过那杯温热的牛奶,指尖能感受到瓷杯恰到好处的暖意,却莫名有些迟疑,没有立刻喝。 “怎么不喝?不是说累了,喝了好睡觉。”邱庭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一如既往的平稳,听不出什么异常。 “有点烫,我等会儿喝。”孟郃笑了笑,将杯子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牛奶冒出些许热气,直直地往上飘。 邱庭轩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自然地伸手拿起那杯牛奶,就着孟郃刚才嘴唇可能碰过的杯沿,低头喝了一小口。 “是有点烫,”他尝过后,将杯子递回桌子上,摩挲了一下杯口,语气寻常,“那你等会再喝吧。” 见他喝过没事,孟郃心里那点莫名的疑虑消散了。他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温热的液体滑入胃里,确实带来些许安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题不可避免地又绕回了案件。 “真没想到会是他,”孟郃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平时完全看不出来……” 邱庭轩看着他,镜片后的目光深不见底:“说起来,案发那天,我也去实验室找你了。你怎么没跟警察提过?说不定我也有嫌疑。” 孟郃闻言哈哈笑了两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下意识地又喝了一口牛奶:“开什么玩笑?你是我老公,我怎么会怀疑你?再说了,你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你就这么信任我?”邱庭轩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语调。 “当然啊,”孟郃觉得眼皮有些发沉,以为是困意来袭,他强打着精神,语气带着依赖和理所当然,“我不信你信谁……”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手中的杯子差点滑落。他用力晃了晃头,试图保持清醒,却发现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模糊。 “我……我头好晕……”他声音发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旁歪倒。 邱庭轩及时伸手扶住了他,将他轻轻放倒在沙发上。他的动作依旧温柔,却让孟郃感到无比陌生。 孟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他的衣袖,震惊和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牛奶……你……你做了什么……” 邱庭轩俯下身,冰凉的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廓,声音低沉而缱绻,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偏执:“别怕,睡吧。睡醒了……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再也没有什么omega或beta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孟郃只记得邱庭轩那双近在咫尺的、冷静到极致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孟郃在一片消毒水的气味中艰难地醒来。 后颈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像是涂了什么。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冰冷的、类似手术台的地方。 他下意识地想动,却发现四肢被软带固定着。惊恐地转过头,他赫然看见旁边另一张台子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omega。 而站在两台之间,穿着无菌手术服,戴着口罩和手套,正低头摆弄着某种精密器械的人,正是邱庭轩! “庭轩!”孟郃失声尖叫,声音因恐惧而变调,“你到底要干什么?!放开我!” 邱庭轩闻声抬起头,露出的那双眼睛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准备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手术。 “醒了?”他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有些沉闷,却清晰无比,“别乱动,很快就好。” 他走向孟郃,语气甚至带着一丝令人胆寒的温柔:“只是给你换个omega的腺体,用他的。”他指了指旁边昏迷的omega,“这样,我就可以永远标记你,我们也再也不会分开。” “他叫沈言,虽然信息素等级不是很高,但是比起之前那些omega,够了。” 孟郃的瞳孔因极致恐惧而剧烈收缩,声音嘶哑破碎,几乎不成调子:“所以那些omega都是你杀的?!真的是你……” 邱庭轩手中的动作未停,依旧冷静地调试着仪器,仿佛在讨论一个普通的学术问题:“一开始,我也不想让他们太痛苦。麻药能减轻恐惧和挣扎,获取的腺体也更完整。但后来我发现,麻醉剂或多或少会影响腺体细胞的瞬时活性和信息素的纯粹度。” 他抬起眼,看向孟郃,眼神里是一种近乎虔诚的、却令人脊背发寒的专注:“所以我只能放弃麻醉。虽然过程会痛苦一些,但这是为了最终完美的成果,我是为了你啊,阿郃。” “疯子!你是个疯子!!”孟郃疯狂地挣扎起来,束缚带深深勒进他的手腕脚踝,“什么为了我!?为了我就杀了那么多人?!把那个omega放开!邱庭轩!” 孟郃这期间不断大喊大叫,可沈言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 邱庭轩对他的挣扎视若无睹,反而拿起一支镇静剂,缓缓推进孟郃的静脉:“别激动,阿郃。很快,一切就都结束了。” 冰凉的液体流入身体,孟郃感到力气正在迅速流失。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爱人,眼泪混着冷汗滑落:“我是alpha我也爱你……邱庭轩。这些年,我们一直过得很好不是吗?” “很好?”邱庭轩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俯下身,冰冷的指尖轻轻抚过孟郃因恐惧而颤抖的脸颊,眼神里翻滚着孟郃从未见过的、浓烈到扭曲的占有欲,“一点都不好。” “两个alpha没有办法永久标记!我受不了那些omega和beta看你的眼神,受不了你对他们露出笑容,甚至只是普通的交谈!”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内容却偏执得令人胆寒,“你是我的,阿郃,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该只属于我一个人。” “他们只是我的朋友!”孟郃几乎是在泣血般控诉。 “所以,这才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邱庭轩的眼中迸发出一种狂热的光彩,“把你变成omega,标记你,让你从生理到心理都彻底依赖我,只感知我的信息素,只为我一个人发热……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永远都不会。” 他拿起手术刀,那冰冷的金属寒光刺痛了孟郃的眼睛。 “不……不要……”孟郃的哀求变得微弱,药效和绝望一同吞噬着他。 邱庭轩最后检查了一遍所有设备,口罩上的眼睛弯了弯,像是在微笑。 “睡吧,阿郃。等你醒来,你就会拥有一个omega腺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冰冷的手术刀缓缓靠近孟郃的后颈,与此同时,旁边仪器上显示着沈言生命体征的数字开始出现不稳定的波动。 “砰——!” 一声尖锐的枪响骤然撕裂地下室的死寂,顶灯应声爆裂,碎片四溅!刺眼的应急红灯瞬间亮起,将整个空间染上不祥的血色。 “邱庭轩!回头是岸。” 裴书誉冷冽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他持枪率先冲入,身后数名全副武装的特警鱼贯而入,红外瞄准点瞬间锁定了手术台边的邱庭轩。 邱庭轩的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手术刀握得更紧。他难以置信地猛地扭头看向手术台上脸色惨白的孟郃,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的声音嘶哑:“你……你背叛我?!” 孟郃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无声地疯狂涌出。 “邱庭轩,放下手术刀,老实和我回去。”裴书誉步步逼近,枪口稳稳指着他。 短暂的震惊过后,邱庭轩眼底的痛苦迅速被一种极致的疯狂所取代。他猛地俯身,以快得惊人的速度将孟郃捞起来,冰凉的刀刃瞬间抵在了孟郃裸露的脖颈大动脉上! “别过来!”他厉声嘶吼,手臂因激动而微微颤抖,“都退后!” 他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裴书誉,充满了刻骨的怨恨:“你们真是该死……总是这样……总是在我快成功的时候出来破坏!” 接着,他低下头,嘴唇几乎贴着孟郃的耳朵,声音又忽然变得异常轻柔,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毛骨悚然,仿佛情人间的呢喃,又带着泣血般的质问:“为什么?阿郃,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总有人要拆散我们?我们两个alpha想要永远在一起,有什么错?!” 裴书誉眉头紧锁,枪口没有丝毫晃动,声音冷静:“那你为什么不变了自己的腺体去迎合他?你说你为了孟郃,其实就是你自私。” “闭嘴!”邱庭轩像是被最尖锐的针刺中,猛地抬头厉声打断,情绪彻底失控,“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陆赫安腺体上的疤,不是你搞的吗?如果手术成功且合法,你就没想过?” 他手中的刀又逼近一分,血珠从孟郃颈间滚落。 裴书誉真的没想到,那天在走廊的对话还被他得知。眼下解释再多也没用,邱庭轩已经疯了。 孟郃清晰地意识到这点,他艰难地偏过头,望向门口持枪而立、神色冷峻的裴书誉,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苦涩无奈的弧度:“书誉……真没想到,还让你看了这么一场笑话……”他的声音虚弱却清晰,“那个omega…先带他去做检查,别耽误了……” “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想着别的omega?!”邱庭轩像是被这句话彻底刺痛,癫狂地低吼,“好!好!那我们就一起死!谁也别想分开我们!” 出乎邱庭轩的意料,孟郃竟然极其平静地闭上了眼,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这过于平静的顺从反而让邱庭轩疯狂的动作猛地一滞,手术刀移开了些许。他死死盯着孟郃苍白而决绝的脸,像是想从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虚假。 短暂的死寂后,邱庭轩猛地抬头,对着裴书誉和周围严阵以待的警察嘶声命令:“都退后!全部退到门外去!把路让开!” 几名持枪特警略显迟疑,目光投向裴书誉。 片刻后,裴书誉打了个手势,沉声道:“按他说的做,把门口的路让出来。” 警察们依言缓缓后撤,让出了一条通往门口的通道。 肖青阳和另一名队员迅速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旁边手术台上依旧“昏迷”的沈言架了起来,准备带离。 没想到,刚把人扶起来,沈言的眼睛就猛地睁开了,一骨碌自己站稳了,还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声音发颤却语速极快:“哎哟吓死我了,我自己能走,没事没事……” 肖青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诈尸”吓了一跳,脱口而出:“我靠!你刚刚……” 沈言一脸后怕,偷偷瞟了一眼那边,压低声音飞快解释道:“刚刚他们俩吵成那个样子,我哪敢醒啊!只能继续装睡啊!” 肖青阳:“……” 地下室的门在身后沉重地合上,将内里令人窒息的疯狂与血腥暂时隔绝。 刚走出邱庭轩的家,裴书誉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抬头,就看见两个人正快步走来——是陆赫安,以及神色凝重的龚文。 “你怎么来了?” 陆赫安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裴书誉面前,目光迅速而紧张地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确认他没有明显外伤后,才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声音压得很低:“怕你有危险。” 裴书誉现在没空深究,只是简短地回了句:“我没事。” 龚文的视线死死锁在被邱庭轩用刀挟持着、踉跄走出的孟郃身上。 而邱庭轩,在踏出房门、目光触及龚文的刹那,就像被毒蛇咬了一口,整个人猛地一颤,情绪骤然变得更加激动和失控! “是你!龚文!”邱庭轩嘶声咆哮,“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总是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他身边!” 他的逻辑已然完全混乱,将所有的偏执和疯狂都倾泻到突然出现的龚文身上,仿佛龚文才是导致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 龚文面对这疯狂的指控,只是上前一步,镜片后的目光十分阴沉,声音却很冷静平稳:“邱庭轩,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放开孟郃,别再错下去了。” “错?我有什么错?!”邱庭轩癫狂地大笑,眼神却死死钉在龚文身上,充满了怨毒,“都是你们!是你们逼我的!” “那晚你去找孟郃,我也去了。”龚文推了推眼镜,盯着情绪失控的邱庭轩,“我对他说,你最近行为异常,让他务必小心提防你。”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孟郃震惊而痛苦的脸,最终回到邱庭轩身上,语气带着一种压抑多年的苦涩和嘲弄:“事实上,从你们一开始在一起,我就让他远离你。可他不听,他总是说……说我是他最好的朋友,希望我能接纳你、祝福你。” 龚文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苦涩的弧度:“最好的朋友?这怎么可能?邱庭轩,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你让我怎么甘心只做一个好朋友?又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地接纳你?” 他的声音逐渐拔高,带着积郁已久的愤懑与不甘:“所以,当我发现你那些行为时,我甚至可耻地感到过一丝高兴。” “但随之而来的,是担忧。”龚文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无比,他一步步逼近邱庭轩,“我怕你伤害他,怕你把他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就像现在这样!”他站在孟郃面前,无视那柄颤抖的手术刀,声音沉重:“邱庭轩,看看你现在做的事!你看看孟郃脖子上的血!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爱吗?你还要拉着他在这种疯狂里陷得多深?” 被这句话冲击到的不止裴书誉,孟郃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龚文。 龚文这番撕开所有伪装的告白,像最后一块巨石,彻底压垮了邱庭轩本就摇摇欲坠的精神防线。 他猛地将怀里的孟郃狠狠推开,孟郃踉跄着跌倒在地,愕然抬头。 下一秒,邱庭轩握着那柄染血的手术刀,如同濒死的困兽般嘶吼着,猛地扑向龚文。 “那就一起死!” 龚文脸色一变,疾步后退。 离得最近的裴书誉反应极快,立刻上前试图从后方擒抱住失控的邱庭轩,制止他的行动。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谁都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原本一直在后退的龚文,突然目光锐利地夺过了旁边一名特警腰间的配枪。 几乎没有瞄准。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再次撕裂空气! 子弹精准地、狠厉地射穿了邱庭轩持刀的左手手腕! “唔!”邱庭轩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手术刀“当啷”落地,他整个人因冲击力和剧痛猛地向前扑倒,半跪在地上,右手死死攥住不断涌出鲜血的手腕,身体因痛苦和绝望而剧烈颤抖。 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 邱庭轩艰难地抬起头,染血的目光越过众人,尤其是到裴书誉这里,他猝然地笑了一下,带着点自嘲意思,艰难地开口:“裴书誉,我就是你的前车之鉴。你和他就算走不到今天这一步,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裴书誉死死攥住拳头,没回应他。 最后,邱庭轩深深地、绝望地望了一眼跌倒在地、脸色煞白满眼是泪的孟郃。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捡起的手术刀。然后,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毫不犹豫地、用尽最后力气朝着自己的脖颈狠狠抹去!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邱庭轩的身体重重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最终彻底不动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众人,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 裴书誉还困在邱庭轩的那句话里,突然感觉手臂一紧,被人猛地向后拉了一把,随即跌入一个温暖而微微颤抖的怀抱。 陆赫安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手臂箍得很紧,甚至勒得他有些发疼。温热的呼吸急促地扑在他的耳廓和颈侧,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后怕。 “我不会是他。”陆赫安的声音低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将脸埋在他肩窝,“他也绝不会成为我们的前车之鉴,你别怕。”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和直白的话语,让刚刚经历过高度紧张的裴书誉,身体猛地一僵,大脑甚至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裴书誉犹豫着回抱住陆赫安,缓缓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说:猜对了吗[狗头] 我码字码超了,本来想分开发的,想想算了,明天可以请假一天吗?(我就问问! 第56章 第 56 章 乱成一锅粥了趁热喝吧…… 没有人想到, 震惊港城的omega腺体凶杀案,竟然是一场以爱为名的病态执念。 这件事情的结果裴书誉已经上报。 上头回信要求他们这几天撤出港城,回到塞凡。 本来打算花费半个月的, 没想到还提前了。 “所以……结案报告, 我来写吗?”傅舟行挑眉看着面前这个本子。 “谁写都一样, 实在不行你让肖青阳来写。我有点事情。”裴书誉穿上外套, 打算再去见见孟郃。 “等下,上次路见川和你见面说了什么。” 裴书誉自嘲笑笑:“就说我抓错了人, 要上报给我处分什么的。” 看他这蛮不在乎的样子,傅舟行低头翻开本子, 说:“就因为那件事,他记恨你到现在了……” 裴书誉敛了笑容:“本来就怪我……”半晌,他又整理好心情,“我走了啊, 你记得结案报告。要求一万字,只多不少。务必要提到我们多么多么辛苦啊, 不能因为我们提前完成任务就扣报酬。” “知道了。” 门一打开, 就看见陆赫安开着车在门口候着。 阴魂不散。 自从那天以后, 陆赫安就老黏着他。像是得了牛皮膏药真传,致力于要将厚颜无耻发挥到极致了。 “你去哪里,我送你。”陆赫安贴心地打开车门。 裴书誉选择无视他,上次真的是脑子宕机了, 才没推开他。现在清醒着, 这种事干不出来。 “是陆上校理解能力不好,还是上次我没把话说明白?” 陆赫安耸耸肩,上前一把拦住,给他往车里带, “随你怎么说。” 裴书誉咬牙切齿,挣脱开,“陆赫安,你是不是有病?” 陆赫安非但没退开,反而又逼近一步,几乎要贴到他身上,嘴角勾着点无赖的笑:“嗯,然后呢?” 看裴书誉还是很不配合,他放狠话,“你要是不上车,我们就打一架,拼信息素,看谁先趴下。然后今天谁都别想出门,就在家躺着——反正我有的是时间陪你耗。” 裴书誉呼吸一窒,他不敢赌。一想到可能引发的骚动和后续无穷无尽的麻烦,就一阵头疼。 跟陆赫安讲道理根本是对牛弹琴。 他狠狠瞪了陆赫安一眼,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咬着后槽牙挤出几个字:“果然有病。” 陆赫安脸上立刻露出得逞的笑容,殷勤地替他拉开车门,甚至还用手护了一下车顶,动作熟练。 车子平稳地驶向孟郃的住处。 一路上,裴书誉偏头看着窗外,拒绝交流。陆赫安倒也不在意,心情颇好地跟着车载音乐轻轻哼着调子。 车子刚到达目的地,裴书誉就迫不及待下车。 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是沈言和龚文,沈言手里似乎还提着什么礼物。 龚文还在摁门铃,一下又一下。 裴书誉眉头下意识皱起。陆赫安也看到了,‘呦’了一声,“孟医生家还真是热闹。” 裴书誉懒得理他。 沈言听到动静回头,看到裴书誉时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来:“书誉!好巧,你也来看孟医生吗?”他话音刚落,就看到了从驾驶座下来的陆赫安,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一下,变得有些局促,“陆、陆上校也在啊……” 陆赫安慢悠悠地绕过来,极其自然地站到裴书誉身边,手臂看似随意地搭在裴书誉身后的车顶上,形成了一个隐晦的占有姿态,对着沈言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是啊,陪书誉过来看看。你是?” 沈言提了提手中的果篮,还没发现陆赫安的怪异,以为他是问自己来干什么,语气有些尴尬:“我、我来看看孟医生,发生那么大的事……想着他可能需要人陪……” 裴书誉在心里叹了口气,正想说点什么。龚文轻轻一推,孟郃家的门开了一条缝。 门竟然都没锁? 裴书誉立刻抬脚往里走,陆赫安紧随其后,经过沈言时,还投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龚文安抚地拍了一下沈言,也走进去。 沈言提着果篮,站在原地,透过龚文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房间内弥漫着浓重的酒气,地上散落着不少空酒瓶。裴书誉小心地避开障碍,眉头紧锁地看着瘫坐在沙发里、眼神涣散的孟郃。 孟郃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看见来人没有任何反应,又继续开了一瓶酒,刚要往嘴里灌,被裴书誉夺下来。 “好了,别喝了。”裴书誉说。 孟郃抬起迷蒙的醉眼,看清楚是裴书誉后,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书誉啊……你来啦……来,陪我喝点……”他说着就要伸手去够酒瓶。 裴书誉将酒瓶拿远,在他身边坐下:“我不会陪你喝,我去给你熬醒酒汤好吗?” 陆赫安环视了一下这片狼藉,挑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倚着墙站定,目光在裴书誉和孟郃之间转了转,没说话,但存在感极强。 沈言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把手里的果篮放在唯一空着的茶几角落,小声开口:“孟医生,你……你还好吗?我给你带了点水果……” 孟郃像是才注意到还有别人,醉醺醺地看过去,视线扫过沈言,陆赫安,最后落在龚文身上,忽然嗤笑一声:“哟……都来了啊……来做什么……来看我笑话吗?” “孟郃!”龚文声音沉了几分。 “难道不是吗?”孟郃猛地提高了音量,带着酒后的失控和痛苦,“邱庭轩……杀了那么多人,原因居然是因为我!而我一直被蒙在鼓里…我难道不像个天大的笑话吗?!” 他的声音哽咽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涌上泪水,情绪激动地抓住裴书誉的手臂,又看了看沈言,“书誉……你的决定是对的,alpha就该喜欢omega…… “沈言就是你喜欢的那个omega吧?”孟郃凑近裴书誉的耳朵悄悄说,“看起来,挺配的。” 裴书誉任由他抓着,神色复杂,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 这时,陆赫安冷不丁地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却一针见血:“你识人不清怪得了谁。”他顿了顿,在裴书誉警告的目光投过来之前,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遇人不淑不是你的错。” 这话精准地戳破了孟郃强撑的情绪。他猛地松开裴书誉,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的哭声从指缝中断断续续地漏出。 沈言被孟郃崩溃的样子吓到了,紧张地看向裴书誉,又看看陆赫安,大气不敢出,躲在龚文后面。 “啧!”裴书誉狠狠瞪了陆赫安一眼,示意他闭嘴。他叹了口气,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孟郃,放缓了声音:“邱庭轩……已经为他做错的事付出了代价,但你的生活还要继续。” 孟郃哭了很久,才慢慢平静下来,只是依旧不肯抬头,声音沙哑破碎:“让我自己一个人呆会……你们都走吧……” 绝望和负罪感快要将他压垮了。 裴书誉没说话,起身。 房间内陷入一片沉重的寂静,只剩下孟郃粗重的呼吸声。酒精、悲伤、愧疚和无法挽回的悲剧交织在一起,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们还是决定先出来,给孟郃一点私人空间。 几人沉默地从孟郃家中退出来。 沈言似乎还没从刚才那压抑的场景中完全回过神,有些局促地站在龚文身边。陆赫安的目光却轻飘飘地落到了他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毫不掩饰的好奇。 “这位……沈先生?”陆赫安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听起来很随意,像是在闲聊,“有喜欢的人吗?” 沈言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陆赫安会突然问这个。他下意识地看向裴书誉,似乎希望他能说点什么。但裴书誉正眉头紧锁地盯着孟郃家的门板,显然心思完全不在这里。 “我……有的。”沈言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回答,声音有点小。 “哦,这样。”陆赫安点点头,像是很感兴趣,接着又抛出一个更私人的问题,“那沈先生和书誉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问题让沈言更加尴尬了,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宴会上认识的?说曾经想追求裴书誉但被他威胁过? 就在沈言支支吾吾的时候,陆赫安突然道:“啊,对了,忘了提前说。我前段时间受了点伤,失忆了。很多人和事都不太记得,所以多问几句,沈先生别介意。” “失……失忆了?!”沈言猛地睁大了眼睛,彻底懵了,难以置信地看向陆赫安,又猛地转向裴书誉,似乎在求证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裴书誉终于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没好气地瞪了陆赫安一眼,但也没否认,只是语气很冲地对陆赫安说:“你跟他说这个干什么?” 沈言站在原地,消化着这个惊人的消息,脸上的表情从懵逼逐渐转变为一种复杂的、掺杂着震惊和一丝微妙窃喜的神情。 原来陆赫安失忆了……所以他不记得以前那些事了?也不记得警告过自己离裴书誉远点了? 那他是不是有机会了…… 陆赫安一脸无辜地摊手:“这不是帮你把把关吗?毕竟你为了这个omega抛弃我,我就想看看自己输在哪里。” 沈言吓一大跳,“书誉……你……你你你。” 裴书誉头疼:“沈言,不是你想的这样,陆赫安乱说的。” 沈言:“那是什么?” 陆赫安:“我没乱说。” 裴书誉:“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你闭嘴。” 沈言:“那是哪样?” 陆赫安:“我就不。”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闭嘴……” “那是哪样?” “我就不。” …… 车轱辘的对话持续很久,以裴书誉忍无可忍手动让陆赫安闭麦结束。 龚文站在一旁,将这几人的反应尽收眼底,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但依旧保持沉默—— 作者有话说:小陆:刚刚是我的第二人格再说话,抱歉。 小裴:好烦好烦好烦好乱 其实这篇还没完…… 本来打算这章写完的……燃尽了。 第57章 第 57 章 小绿茶怎么干得过老绿茶…… 陆赫安被裴书誉赶到车旁, 让他送沈言。 “我送他?”陆赫安嘴角直抽搐。 裴书誉当没看见,自顾自道:“嗯,我有话要单独和龚文说。” 本来就因为沈言心情不好的陆赫安听到这话, 更烦了。他就这样站在原地, 没有任何要动的意思。 开什么玩笑, 让他送情敌回家?他不要。 气氛静止, 场面一度僵持。 沈言眼珠一转,主动挽上裴书誉的胳膊, 小声说:“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不麻烦陆上校了。他看起来, 不是很想送我的样子。” “是我不想送你?还是你想我不送?”陆赫安皮笑肉不笑回怼。 龚文无心参与他们的修罗场,贴在孟郃家门上,只觉得这里茶味和硝烟味好重。 裴书誉迅速拉了一把陆赫安,迫使他低下头, 凑上去小声说了句什么。 从沈言的角度看,两人头靠头贴的很近, 头发都碰到一起, 就和耳鬓厮磨没什么区别! 可恶!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 沈言羡慕要死。 裴书誉说完, 退回去。 听完话,陆赫安眼睛先是一亮,然后怀疑地问,“真的?”深怕自己被捉弄。 裴书誉点点头, 一脸认真, “这次真没骗你。” 然后,陆赫安就乐滋滋地送沈言走了。 门口只剩下裴书誉和龚文。 龚文还在透过猫眼试图看向里面,不过都是无用功。 傍晚的夕阳,橙红相间。橙色在上方, 明亮温柔,而下面的红,像血色一般。 裴书誉抬起手掌比了一下。 在广阔的天空中,内心突然深出一种自己很渺小,犹如这世间一粒尘埃的感觉。 “咔哒。” 龚文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烟雾顺着风飘到裴书誉这边,裴书誉不喜欢烟味,屏住呼吸,默默离得远一点。 “裴队长,来一根吗?”龚文还以为他也要抽,递过去一根。 他的手悬在空中,保持递烟的动作。裴书誉看着,迟迟没有接。在龚文打算开口派他第二次的时候,裴书誉从口袋掏出一根棒棒糖,三两下咬掉糖纸塞入嘴中,含糊不清地说:“不了,我不抽烟。” “行。”龚文将烟收回去,依靠在门上,两人像被设定好程序的机械人一样,沉默地保持着同一个动作。 直到烟头,糖果全都消失。 手表上的分针又走了几格,龚文将烟头扔进垃圾桶,打算走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裴书誉突然开口。 龚文停住脚步,又走回去,“我洗耳恭听。” “曾经,有一对好朋友。一个beta一个alpha。beta一直暗恋alpha,可是alpha不知道。” 龚文眼神冷下来,整个人笼罩在房屋的阴影里面,神色晦暗不明。 裴书誉继续说:“本来,beta打算一直以朋友的身份陪在他身边。可谁知道,alpha竟然有了喜欢的人。还是个a。” “你到底想说什么。”龚文打断他,“裴队长有话不妨直说,我没什么耐心听你说故事了。” “这就没耐心了?”裴书誉又掏出一根棒棒糖递过去,“不然你吃一根,保证在你吃掉前说完这个故事。” 龚文紧盯着那根棒棒糖,没接。他拍开裴书誉的手,声音冰冷:“不用了,你继续说。” “那个b看a的恋人不爽,又拿他没办法。就这样在嫉妒里面一天又一天的熬。终于,机会来了,他偶然发现a的恋人没有安全感,正在试图做腺体移植手术。” “联盟有规定,这是违法的。他开始布局,先是故意放火引起调查组注意,顺着这条线,范围一下子就被缩小。成功混到调查组内部后,再故意透露些线索。甚至不惜以自己为饵,让调查组怀疑到自己头上。关键就在最后一步,他透露的一个线索里面,有且只有两个人符合条件。调查组也知道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其中一个被抓了,另一个人也逃不掉被从头到尾调查一遍的份。最后让人抓了现行。” 故事说完了。 “啪!啪!啪!” 掌声和笑声在寂静的街道显得格外突兀而刺耳。他脸上挂着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封的寒意。 “精彩,真是精彩绝伦的推理,裴队长。”他慢条斯理地说:“想象力丰富,逻辑看似缜密,编造出一个因爱生恨、精心布局的悲情beta形象。可惜——” 他话音一顿,向前逼近一步,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裴书誉:“证据呢?你这一整套精彩的故事,除了你的臆测和联想,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吗?谁看见我放火了?孟郃?还是…邱庭轩?” 裴书誉感知到了一点恶意,眼皮跳了一下。 “至于透露线索?我只是一直在积极配合你们的调查而已。甚至不惜以自己为饵?呵,裴队长,办案是靠脑子,不是靠写小说。” 他的反驳条理清晰,语气甚至带着一丝被冤枉的讥讽和从容,仿佛裴书誉的指控真的只是一个荒谬的玩笑。 裴书誉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将嘴里剩下的棒棒糖棍子拿下来,在指尖转了一圈。忽然笑了笑,“你后面没藏住。” 龚文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想到可以亲手了解他,兴奋了是吗?”裴书誉不紧不慢地继续道:“你引导我们去怀疑邱庭轩,这一步步都没有破绽。却在他被包围时立刻去接近,刺激他。邱庭轩逃不掉的,但他本该死在联盟法律的审判下。在我刚刚只是讲了一个‘故事’后,就如此条理分析地反驳我,试图彻底撇清自己。” “一个真正无辜的人,听到这种荒谬的指控,第一反应会是愤怒、是觉得可笑,而不是像你这样……冷静地、逐条地、来拆解我的‘故事’,仿佛早就准备好了这套说辞。” 龚文脸上的肌肉微微绷紧。 “以及,”裴书誉的声音更沉了几分,“邱庭轩早就意识到了你对孟郃的心思,你觉得他会什么都没准备吗?” 龚文的呼吸几不可查地急促了一瞬,虽然极其短暂,但没能逃过裴书誉的眼睛。 “你还记得他那天自戕吗?”裴书誉步步紧逼,“他的那把手术刀里,藏了个芯片。里面有些实验室失火当天的影片。” “什么?” 龚文瞳孔猛地一缩。 关于影片里面的内容,裴书誉没有再说下去。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彻底沉入地平线,房屋都陷入昏沉沉的暮色。 龚文站在阴影里,脸上的从容和讥讽一点点褪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被彻底看穿后的死寂。 他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仿佛化成了一座雕像。 最终,他极其缓慢地摘下了眼镜,用指尖轻轻擦拭着镜片,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裴队长,你说……爱一个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裴书誉没办法回答他。 天色暗下来,月亮已经挂在天上,却不是白色的。 今天是月全食啊,罕见的奇异景观。 红色的月光高悬头顶。月光笼在龚文的脊背上,似乎让他微微佝偻了一些。 “……” 纵火案与omega腺体案,在裴书誉提交的证据材料中,被判定为两个不同的案件进行结案。 邱庭轩已经为自己的过错买单,但那些omega的家属们怒火无法被平复,他们将矛头对准了孟郃。 考虑到孟郃现在状态很差,裴书誉思考给他换个地方居住。 “住我那里吧。”陆赫安见他这几天为这个苦恼,及时雪中送炭。 “你不是就三间空房?” “其实楼上也有房间。” “……” “所以第一天你是故意的对吧……” 陆赫安^_^:“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裴书誉关闭手机的租房界面,算了,至少这里足够安全,之后的事情再说吧。 而龚文因为纵火,情节轻微,无人员伤亡。犯联盟刑法中一百一十四条放火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 直到最后,孟郃都没来见他一面。 裴书誉提交完全部的材料,准备回去好好睡一觉,等安顿好孟郃,就启程回塞凡。 这几天孟郃的状态一直很差,窝在楼上房间里面。食物都是裴书誉送到房门口,今天照常。他敲了几下门,“孟郃,吃饭了。” 没人回应。 裴书誉有点害怕孟郃做啥傻事,顾不上那么多,直接推开门。 床上空荡荡的,被子用品叠的整整齐齐,只有一封信摆在床上。 …… 陆赫安看他迟迟没下楼,在楼下喊,“怎么了吗?” 裴书誉站在床头,手上拿着信。闻言立刻下楼,“孟郃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给我留了一封信,叫我别去找他。” 陆赫安接过那封信,纸张很薄,上面的字迹有些潦草,仿佛写信的人心绪极度不宁,却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花费十几秒看完,陆赫安将信纸轻轻折好,递还给裴书誉。他看向裴书誉紧蹙的眉头和难掩担忧的眼神,沉默了片刻。 “他是个成年alpha,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陆赫安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安慰和保护,而是时间和空间。让他自己静一静吧。” 裴书誉捏着那封信,指尖微微用力。他知道陆赫安说得有道理,但作为朋友,他无法不担心孟郃现在的精神状态独自一人会出什么事。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烦躁和无力感。 龚文那番话何尝不是说给他听的。 “……你说得对。”裴书誉最终松开了紧握的拳头,长长吐出一口气。 案子了结,人已离开,他们也没有再留在港城的理由。 几天后,塞凡自由组织。 熟悉的城市气息扑面而来,却莫名让人感到一丝疲惫后的空旷。 裴书誉的办公室内,傅舟行将一沓结案报告放在裴书誉桌上:“写完了,一万两千字。” 肖青阳瘫在旁边的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哼哼:“终于回来了……我感觉我快要散架了……” 裴书誉拿起报告翻了翻,点了点头:“辛苦了。我会向上面申请批假的。”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如果没有陆赫安作妖的话—— 作者有话说:昨天就在写,卡到现在。这一章有点点卡。 [爆哭]我想看小情侣吃嘴子。 写到一半了,日更的话,差不多就是10月底完结吧。 第58章 第 58 章 陈年旧事勿重提 “裴书誉, 开会。” 低沉冷硬的声音穿透门板,像一盆冰水浇在裴书誉混沌的意识上。他猛地从办公桌上抬起头,额角还压着文件留下的红痕, 眼前有些发花。 又是开会。 没完没了的会议。 他烦躁地揉着太阳穴, 看向门口, 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嗯……” 半晌没等到回应, 他蹙眉又瞟了一眼。门口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他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自己昨晚竟然在办公室睡着了…… 开会原来是做梦吗? 哦,原来是做梦啊。 他松了一口气, 紧绷的肩膀垮下来,还没等他开心多久。肖青阳打个哈欠敲响了他的门,睡眼惺忪地说:“欸,你醒了。刚好, 来开会。” 裴书誉:“……” 原来是预知梦。 去会议室的路上,肖青阳揉着眼睛透露:“听说港城警署的那位王局也来了, 美其名曰来交流学习。” 裴书誉扯了扯嘴角, 交流什么?怎么高效抓猫还是精准逮狗? 会议室空荡荡的, 裴书誉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瘫进去,眼皮沉重得几乎立刻又要阖上。人还没到齐,或许还能再眯五分钟…… 旁边的椅子突然被拉开,发出刺耳的拖拽声。 裴书誉皱着眉抬头, 看清来人后, 残余的睡意瞬间跑了一半。 是路见川。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主要是路见川难得愿意坐他旁边,之前看见他都是躲得远远的,不愿意和他扯上一点关系。 今天这是转性了?裴书誉正觉得稀奇,就看见路见川嘴角噙着一丝近乎胜券在握的笑意, 将一份薄薄的文件“啪”地一声拍在了桌面上,动作带着明显的挑衅。 裴书誉没懂,这是要干什么。 但也没问,他重新闭上眼。 路见川要干什么,都随便。别打扰到他补觉就行。 “裴书誉,”路见川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压迫感,“你就不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不太想。”裴书誉眼都没睁,声音平淡无波。他是真不好奇,无非就是针对他在港城那些“出格”行为的举报材料。 路见川真是说到做到,那天说要举报他,还真这样干了。 “呵,”路见川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翻开文件封皮,纸张在裴书誉眼前晃过,“只要我把这份东西交上去,你不仅要被革职还有可能进去。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这话终于让裴书誉掀起眼皮:“你想要什么?” 路见川猛地将椅子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裴书誉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密布的红血丝和眼底深藏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痛苦与偏执。 “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路见川的声音嘶哑,像砂纸磨过,“为什么只有你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你告诉我!死的为什么是于微!” 突然提到于微,裴书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猝不及防的剧痛让他猛地闭上了眼,低下头。 那段被尘封的、血淋淋的记忆再次被粗暴地撕开。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用最平静的语气重复那官方定论:“调查报告早就出来了,就是意外。” “放屁!”路见川猛地捶了一下桌子,手背青筋暴起,“那报告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们着急火化难道不是心虚吗?!” “随便你怎么想。”裴书誉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烦躁,“报告已经盖了章,上头说没问题就是没问题。你缠着我也问不出任何东西。” “好,很好。”路见川低低地笑起来,笑声阴冷而扭曲,在空旷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瘆人,“我迟早会自己查个水落石出!会让你滚出塞凡,跪在于微坟前磕头认罪!” 这种话,裴书誉这几年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翻来覆去,每次都能不重样。 他忽然抬起眼,反问:“你为什么对于微的事这么上心?你们什么关系?你又是他什么人?” 路见川眼神闪烁了一下,猛地别过头去,生硬地甩出一句:“没什么关系,单纯看不惯你。” 真的是很没诚意的理由了。 裴书誉正要开口,会议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领导笑眯眯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港城的王局长和一众与会人员。也不知道他们在外面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路见川一下子拉开与裴书誉的距离,坐到了最远处。脸色阴沉的可以滴出水。 人齐了,会议开始。 果然,议程刚走完前期流程,路见川就迫不及待地发难,将那份精心准备的材料呈了上去。 领导接过材料,慢悠悠地翻看着,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啪”地一声将文件拍在桌上,声响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惊人。他看向裴书誉,语气严肃:“裴书誉,这上面说的情况,是否属实?” 裴书誉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神情淡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具体情况,王局长可以替我作证。” 突然被点名的王局长正在神游天外,顿时一个激灵,感受到了全场目光的聚焦。 “王局,”领导发话,“裴书誉在港城期间,是否有不按规矩程序办事的情况?” “啊?哦……确有此事啊!”王局长像是刚回过神,猛地点头。 路见川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一丝得逞的弧度。 然而王局长话锋一转,带着点抱怨的语气继续说道:“我本来都给裴队长安排好了住处,结果裴队长太体恤同事了!竟然自己带着人另外找地方住了!这事儿都不跟我商量一下的嘛?难道我们港城还能差了裴队长住的地方?这显得我们多不会待客啊!” 领导皱眉,“就这事?” 裴书誉立刻从善如流地接话,语气诚恳:“是我们考虑不周,派去的队伍有两支,住处协调上给您添麻烦了。” 路见川一听,脸色骤变,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材料上写的是他伪造人证物证、刑讯逼供!跟住处有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大家交头接耳,众说纷纭。 伪造证据构陷他人是不可取的,谁能想到裴书誉会干出这种事情。 裴书誉依旧很淡定,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路见川。 “伪造证据?逼供嫌疑人?”领导的目光重新落回那份材料上,手指点了点,“王局,有这回事吗?” 王局长一脸茫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啊?伪造证据?没有的事啊!我可以担保!” 路见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局长:“你……你们……” 局长不自然摸摸鼻子。 当时他刚和路见川聊过,裴书誉就来了。 “我们塞凡做事情也是要讲证据的,这次真的是特殊案件特殊对待,抱歉没和您提前打商量。”谈话间他超级不经意地送上一个小盒子,推到局长面前,“对了,有个事情还得麻烦局长您……” 裴书誉站得笔直,没什么表情和反应。 仿佛这场针对他的弹劾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领导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目光在面色铁青的路见川和淡定自若的裴书誉之间转了一圈,最后缓缓合上了那份举报材料。 “看来,是一场误会。”领导下了结论,声音听不出情绪,“会议继续吧。” 路见川僵在原地,手指紧紧攥着,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死死盯着裴书誉,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裴书誉却仿佛毫无察觉,平静地坐回位置上。 会议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继续进行。 路见川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会议结束后,人群稀稀拉拉地散去。裴书誉刻意放慢脚步,落在最后,看着王局长那略显圆润的背影快要消失在走廊尽头,才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王局。”裴书誉出声叫住他。 王局长回过头,脸上立刻堆起熟稔的笑容:“裴队长,还有事?” “今天的事,多谢您了。”裴书誉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感激,更像是一种例行公事的确认。 “哎,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嘛!”王局长摆摆手,笑得见牙不见眼,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腕子上新换的一串油光水亮的沉香木手串,颗粒饱满,色泽深沉,一看就价值不菲。 裴书誉也注意到了。 目光在那串珠子上刚停留了不到半秒,王局长就像被烫到一样,极其自然地将手揣进了兜里,轻咳一声:“那……塞凡那边后续要是还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裴队长随时联系。我就先回去了?” “您慢走。”裴书誉点点头,目送着他略显匆忙的背影离开。 刚转过身,肖青阳就像个地鼠似的从旁边冒了出来,一脸八卦和兴奋:“你说这次任务圆满结束,上头会不会给你升升职啊?你都在这位子上磨了多少年了?” 裴书誉没什么表情,掏出手机不知道给谁发信息,继续往前走:“没想法。” 肖青阳亦步亦趋地跟着,喋喋不休:“别啊!你得有想法!这次功劳可不小!哎我说……”他忽然想到什么,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试探和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这次不会又跟以前一样吧?” “什么以前?”裴书誉脚步没停,侧头瞥了他一眼:“我哪样了?” “还能哪样?”肖青阳瞪大眼睛,“就是为了陆赫安那家伙放弃机会啊!之前那么好的晋升调令,当领导欸!你说不去就不去了,不就是因为和陆赫安谈恋爱嘛?” 裴书誉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反驳:“谁说是为了他?” “那不然呢?”肖青阳一脸“你骗鬼呢”的表情,“总不能是为了我和傅舟行吧?” 走廊尽头的光有些晃眼,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为什么不调走,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很难回答。 裴书誉加快脚步甩开肖青阳,扔下一句:“还真是。我要是升职调走了,还怎么压榨你们?” 肖青阳在原地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冲着裴书誉的背影嚎了一嗓子:“你还是人吗?!我要告诉傅舟行!” 裴书誉背对着他,嘴角极快地勾了一下,又迅速压下,恢复了那副没什么情绪的冷淡模样,只是脚步似乎轻快了些许。 之前不肯调任当然不是因为什么想压榨他们。 首先,他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有点感情不愿意走也正常。其次,塞凡虽然给他升职,却是给他调去新的基地当一个光杆司令,他负责的这一支分队也会被拆散。 明升暗降罢了。 裴书誉又不是傻子。 不过现在让他调走,他也不会答应。 裴书誉刚走到走廊拐角,手机就催命似的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门口保安。 他皱着眉接起,还没来得及“喂”一声,那边就传来保安火急火燎、压着兴奋的嗓音:“你快来大门口!快快快!” 裴书誉和肖青阳互看一眼,以为有什么急事,脚步立刻加快,两人几乎是小跑着冲向塞凡大门—— 作者有话说:晚点二更。 在思考小陆恢复记忆的契机 昨天和朋友拼字,她码了8k[爆哭]我佩服。 第59章 第 59 章 香槟玫瑰的花语是 然而, 刚一到门口,他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定在了原地。 只见大门外,整整齐齐码放着好多保温食盒, 垒得跟小山似的。 陆赫安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 脸上挂着笑, 看见裴书誉出来, 还抬手懒洋洋地挥了挥,引得门口站岗的保安和路过行人纷纷侧目。 主要是他手里还抱着一束鲜花, 用的是香槟玫瑰和粉色山茶,包装得极其考究, 在阳光下扎眼得不得了。 肖青阳凑过来,悄咪咪说:“他搞什么名堂?” 裴书誉也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 众目睽睽下,他硬着头皮走过去,尽量无视周围那些看热闹的目光, 压低了声音对陆赫安说:“你搞什么鬼?赶紧把这些弄走!” 陆赫安仿佛没听到他的不满,笑眯眯地走上前, 极其自然地将花束递到裴书誉面前, 声音不大不小, 刚好能让周围几个竖着耳朵的人听见:“庆祝裴队长顺利结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食盒,“顺便犒劳一下裴队长和各位辛苦的同事们 。” 裴书誉看着递到眼前的花束, 接也不是, 不接也不是。他咬着后槽牙,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陆赫安,你故意的?” 陆赫安非但没收敛,反而又凑近了些, 几乎贴着裴书誉的耳朵,语气带着点无辜的委屈:“追求人总要有点诚意吧?裴队长给个机会呢?” 裴书誉猛地后退一步,狠狠瞪了陆赫安一眼。 “哇哦——”肖青阳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可惜了傅舟行没看见。 裴书誉一个眼刀甩过去,肖青阳立马噤声,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最终,在陆赫安无赖的眼神注视下,裴书誉几乎是顶着全场目光的压力,面无表情地对旁边几个凑过来的同事说:“……搬进去吧,大家分一分。” 然后,他看也没看陆赫安,一把抢过花束,转身就走,背影僵硬。 陆赫安看着裴书誉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驱车离开。 今天一整天,裴书誉都没敢出办公室。 也不是说不敢吧,单纯不想,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探究,他有预感,只要他开口说话,所有人都会立刻围上来问:这个人为什么送你花。 裴书誉无聊到翻朋友圈。 然后就发现,几十分之前,陆赫安发了一条,只拍了花束的照片。 没配什么文字,但是很诡异。陆赫安这个身份发什么都被许多人眼睛盯着。 萧霁还点赞了。 裴书誉简直没眼看,再往下滑。 一滑全是好友在晒陆赫安订的午饭。 肖青阳不仅拍了九宫格,还配文:雅宴的午饭就是不一样哈。 裴书誉不想刷了,朋友圈已经被陆赫安入侵。 他将手机息屏,放到一旁。 之前omega失踪案不知道进展如何了,失踪的omega在他们这,绑架omega的人在凯恩斯。 不然联系一下萧霁问问。 还没等联系萧霁,傅舟行的电话进来了。 开口就是一句,“什么沉香木?” 裴书誉敲敲桌子,“你还说呢,我让你从你家随便挑个东西给他,不要太贵重的就行了。你怎么直接送了一串沉香木?!这不成贿赂了吗?” 傅舟行应该是在家里,偶尔可以听见其他人喊少爷的声音。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然后嘈杂声全都消失。傅舟行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反锁。 对此他也感觉奇怪,“我送的是一支钢笔,不贵。让人从老头子库房里随便翻的。什么沉香木,不是我送的。还有,难道贿赂还分等级吗?” 不是傅舟行送的? 那可能是他多心了,其实沉香木串子是人家自己买的。 那还好,一支钢笔,就是很实用的礼物罢了。 “那没事了,你这次回家干什么去了?”裴书誉突然良心发现,关心一下兄弟。 “没什么,公司上的一些事情。已经解决完了,顺道就回家一趟。” 傅舟行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欸了一声,“看肖青阳的朋友圈,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不是什么好日子。” “不是好日子,人手一份这家的餐盒?没想到……现在上头这么有钱了。不然我辞掉那边的职位,专心给塞凡打工好了。” “可别,这些是……陆赫安点的。” 傅舟行那边又安静了片刻,好像有点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他问:“你们俩和好了吗?” “没这回事。”裴书誉揉了揉眉心,“不是和你们说了,和他没可能了吗?” “一定要把话说这么绝对吗?”傅舟行看了看窗外,“我能看出来你也放不下,所以你到底是因为什么突然和他分手。” 见裴书誉保持沉默。 傅舟行继续道:“之前于微和肖青阳没看好你们,是觉得陆赫安可能图新鲜玩玩,加上后面的联姻报道。你可能觉得他们多管闲事,但他们也不是坏心。只是担心你被骗。当时陆廷渊还没有出手,陆赫安也就是一个学生,你们分开是最好的结果。但现在不一样了,裴书誉。” 傅舟行的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裴书誉试图严密封闭的角落。 电话两端陷入短暂的沉寂。 裴书誉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握紧了手机。 “现在不一样了?”裴书誉的声音有些发涩,带着一丝自嘲,“哪里不一样?因为他现在是上校了?因为他失忆了忘了那些糟心事?傅舟行,感情不是计算利弊得失。” “我不是让你计算利弊。”傅舟行的声音依旧平静,“我是让你问问你自己,躲了这么多年,累不累?看着他现在这样,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如果你是介意他的联姻,我最近听到一点风声……” 裴书誉猛地掐断了电话,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响。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胸腔里那股翻腾的躁动压下去。 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不可以和陆赫安重新开始。 但失忆后的陆赫安明显厚脸皮了许多。 这几天,他每天都来送午饭。 还带着各种各样的花束。 裴书誉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几年前。 不管用什么理由拒绝都没有用。已经有记者开始瞎写了,但是很快就会被撤下来,几次下来,就没人乱说话了。 今天门口保安又打电话过来。重复着一模一样的话,“裴队长,外面有你的花。过来拿一下哈。” “好的,辛苦了。”裴书誉挂断电话,终于硬气了一次。给陆赫安发消息,“别再送了,再送我全都扔垃圾桶。” 然后把手机扔到桌子上。 就在这时,被扣住的手机开始持续不断地震动起来,嗡嗡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执拗。 可能是陆赫安。 但裴书誉没心情接,他就想自己一个人安静待着。 震动停了片刻,然后是一条接一条的信息提示音,密集得如同催命符。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走过去拿起手机。 【陆赫安:什么花,我才消化完失忆前落下的工作,还没来得及送。】 【陆赫安:除了我还有其他人送花吗?是谁送的?】 不是他送的?裴书誉也傻了。 除了他还有谁? 下一秒,一个新的信息弹出来,盖住了陆赫安的消息。 【沈言:书誉,我送的东西你拿到了吗?】 裴书誉快速打字:【是一束花吗?】 【沈言:是的!好看吗?今天路过花店,就想着送你。谢谢你上次救了我。】 这下轮到裴书誉沉默了。 回复了句:不用谢,应该的。就打算起身去门口取花。 退出和沈言的聊天框后。 消息栏已经被来自“陆赫安”的消息刷屏。 【陆赫安:怎么不回消息?很忙吗?】 【陆赫安:裴队长,追求者也是有耐心限度的。】 【陆赫安:理我一下?嗯?】 【陆赫安:……真不理我?】 【陆赫安:行。】 最后一条“行”字之后,短暂地安静了几分钟。 就在裴书誉以为他终于消停了的时候,一条新信息跳了出来。 【陆赫安:最近一直有记者蹲我,可能都很好奇为什么我这段时间一直订花送人。你觉得我该怎么回?不然我直接说花是送给塞凡组织的裴书誉裴队长吧?你觉得怎么样?】 神经…… 【裴书誉:你在哪?】 【陆赫安:你们基地门口。】 他深吸一口气,抓过椅背上的外套,黑着脸大步流星地冲出了办公室。 肖青阳正端着一杯热水从茶水间晃出来,看见他这阵仗,吓了一跳:“慢点!你这急急忙忙的去哪?” 裴书誉根本没理他,一阵风似的掠过,只留下一个杀气腾腾的背影。 肖青阳端着茶杯,愣在原地,小声嘀咕:“……这是谁又惹到他了?” 裴书誉几乎是冲出基地大门,一眼就看到了那辆招摇的银色跑车。 他一把拉开车门,压低声音:“陆赫安,你到底要干什么。” 陆赫安周身的气压很低,完全没了前几天那种游刃有余的嬉皮笑脸。“你上来说。” 裴书誉不想和他吵架,带着气上了车。 “谁送的花?”陆赫安开门见山,声音紧绷,带着毫不掩饰的醋意和质问。 裴书誉也正在气头上,但还能克制住:“跟你有关系吗?” “沈言吗?”陆赫安逼近一步,目光沉沉地锁住他,那股alpha天生的压迫感在不刻意收敛的时候极具侵略性,“你上次不是和我说,你们是假的吗?还是哪个我没记住名字的阿猫阿狗?” “我们早就分手了。”裴书誉被他折腾的也没脾气了,“谁送我花,和你都没关系,知道吗?信息素收起来。” “和我没关系?”陆赫安像是被这句话彻底点燃了,终于无法再继续伪装出小白花形象,他死死抓着裴书誉手腕,不自觉地带上点力气。 但下一秒,他周身那股强势的压迫感忽然如同潮水般退去。 他缓缓松开了些许力道,却没有完全放开,只是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部分眼神。好半晌才困惑地开口,声音低哑:“裴书誉……我们到底为什么分手?” 裴书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脸弄得猝不及防。所有准备好的冷言冷语都堵在了喉咙口。 他本来想着,抓住陆赫安这次的无理取闹,将两人关系闹的僵一点。 真没想到陆赫安不按套路出牌。 车厢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裴书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涩和动摇。 不能再重蹈覆辙,不能再重蹈覆辙…… 好像在脑海里多重复几次,就可以做到。 他慢慢抽回自己的手,转过头,声音平静,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陆赫安的心上:“陆赫安,别摆出这副样子来问我。” “你身上还有婚约,你来找我的事情一旦被捅出去,就是给我找麻烦。乔家和陆会长都不会放过我的。” “等你什么时候解除婚约,再来问我分手原因。” 话音落下,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 陆赫安没回答。 裴书誉不再看他的表情,推门下车,头也不回。 走进基地大门,保安室里果然又放着一束新鲜的花。他脚步顿了顿,走过去拿起,是香槟玫瑰搭白色洋桔梗。 他面无表情地拍下照片,发给沈言。 【裴书誉:花收到了,很喜欢,谢谢。】 路上偶遇肖青阳,他正叼着饼干和傅舟行讨论着什么,看见他手里的花,眼睛一亮:“哟!今天又送了啊?他真的很坚持不懈欸!” 裴书誉没答,顺手把花塞进肖青阳怀里:“喜欢吗?拿去,放你那儿。” 肖青阳手忙脚乱接住,一脸懵:“给我?真的假的?” 手机叮咚一声,收到了沈言的回复。 【沈言:书誉,这个花不是我送的那个……】 裴书誉:…… “哎呦,真香,挺贵的吧。”肖青阳还没抱着花欣赏多久,就被裴书誉一把薅回去。 “假的,还我。” 肖青阳:?—— 作者有话说:肖青阳:裴书誉真的很小气。[心碎] 傅舟行:你真的很笨。 沈言的花……卒。 已经写到一半了,最后一个剧情要讲的东西太多太多。 可能有些故事会写成番外哦 第60章 第 60 章 解除婚约and求同居 肖青阳简直不能忍, 怒吼:“你办公室堆这么多花给我一束怎么了?!” 傅舟行的目光在那束花和裴书誉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转了一圈,跟着裴书誉进了办公室。 裴书誉将新的花束放下桌下,傅舟行瞥了一眼, 果然如肖青阳所说, 底下已经堆了好多。 他淡淡开口:“都是陆赫安送的?” 裴书誉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没承认, 也没否认,只是拉开椅子坐下, 打开了电脑。 傅舟行了然,沉默片刻, 还是多问了一句:“他这次来找你聊什么了?” 裴书誉盯着屏幕,指尖无意识地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声音里透出疲惫:“没聊什么。我和他说,等他身上那婚约解了,就告诉他为什么分手。” 傅舟行闻言, 神色瞬间变得有些古怪,眼睛微微睁大, 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意外的事情, 嘴唇动了动, 欲言又止。 裴书誉察觉到他异常的沉默,抬起头:“怎么了?” 傅舟行看着他,眼神复杂,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 他只是抬手用力按了按太阳穴, 极其缓慢地、带着点一言难尽的意味吐出一句:“那…祝你好运。” 裴书誉蹙眉:“什么意思?” “你猜,谁叫你上次挂我电话。”傅舟行不再多说,转身离开,留下一个充满未尽之语的背影。 裴书誉看着傅舟行反常的举动, 嘟囔一句:“不就挂个电话……” 很快,裴书誉就知道为什么傅舟行欲言又止了。 陆赫安真的是凭一己之力,占榜了联盟热搜。 肖青阳叼着的饼干“啪嗒”一声掉在桌上,他瞪大了眼睛,手指颤抖地指着屏幕上爆掉的热搜榜单,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我……我靠!傅舟行!你快看!陆赫安他……他他他……”他激动得语无伦次,一把抓住旁边看似淡定实则眼神放空的傅舟行,“你看这些记者发的!陆家长子单方面解除与乔家乔枳实少爷的婚约?!” 傅舟行被他晃得东倒西歪,无奈地推开他的手,揉了揉眉心:“知道了。” 肖青阳捕捉到他过于平静的反应,狐疑地眯起眼:“你这什么表情?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傅舟行避开他灼灼的视线,含糊地“嗯”了一声。 上次就想和裴书誉说的,他听到了风声。知道陆赫安找了很多媒体,挑个日子将这个消息放出来。 只不过因为裴书誉那句话,提前了。 “我靠!你知道你不早说?!”肖青阳瞬间炸毛,“那刚才裴书誉还跟他说什么解除婚约就告诉他……这这这……裴书誉知道了吗?!” 傅舟行望向裴书誉紧闭的办公室门,眼神复杂:“现在……大概知道了。” 与此同时,乔家别墅内已是一片狼藉。 名贵的古董花瓶碎片溅了一地,乔枳实一边哭一边发疯般地将手边能抓到的一切东西砸向墙壁。 “为什么?!他不是失忆了吗?!他怎么会这样做!”他尖利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不敢置信和被羞辱的愤怒,“爸!你去问问陆叔叔!这一定是假的!是他们乱写的!” 乔父焦头烂额地打着永远无法接通的电话,额头上全是汗,最终无力地放下通讯器,面色灰败。 “枳实,别闹了……你想想没有陆赫安的同意,这些报道怎么会出现。”他试图去拉小儿子,却被他一把甩开。 “我不信!陆赫安为什么要这样做!陆家不是还需要我们支持吗?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乔枳实抽泣着,猛地转向一直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的兄长,“哥……你帮我想想办法,我要去找陆叔叔……” 乔松砚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冷得像冰。他放下一直刷着新闻的手机,声音平静无波:“找谁?陆廷渊?乔枳实,你动动脑子。你觉得如果没有陆廷渊点头,陆赫安一个人,有能力让这个消息挂上联盟热搜头条吗?” 乔枳实所有的哭闹瞬间僵在脸上,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血色一点点从他脸上褪去,只剩下巨大的惊恐和茫然。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身体微微发抖,“陆叔叔明明……他答应过……” 乔松砚冷笑一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失魂落魄的弟弟,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别再做白日梦了。陆廷渊这种人,利益至上。我早就说过了,永远不要去依赖别人。” 他整理了一下袖口,声音愈发冰冷:“为了一个根本不在乎你的alpha要死要活,送你去深造学的那些都学狗肚子里了。” 说完,他不再看瘫软在地的弟弟和愁云惨淡的父亲,转身离开了这片混乱的客厅。 屏幕上,那条引爆整个联盟的解除婚约热搜依旧高高悬挂,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乔家每个人的脸上。 而事件的另一位中心人物,此刻正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手里紧握着微微发烫的手机,屏幕上正是那条炸翻天的新闻。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微微抿紧的唇线和眼底深处翻涌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泄露了他远不如表面平静的内心。 裴书誉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睛瞎了,还是穿越了。他和陆赫安说完这话也没多久,怎么就……成真了? 嘶,他的嘴难道开过光吗?还是他现在突然觉醒了什么超能力,可以心想事成的。 怎么会这样呢?陆赫安竟然真的做到了。他是觉得陆会长绝对不会同意才说的,现在倒有一种给自己挖坑的感觉。 傅舟行那句“祝你好运”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难怪他会是这种表情…… 那现在怎么办?他去哪里再编一个分手的理由。 还没想好,“讨债鬼”的电话就过来了。 裴书誉不想接,任由电话铃声响着。响到听到无人接听的提示音,然后再自动挂断。 反复好几次,手机安静了。 傅舟行敲门进来,递给他一个电话。“找你的。” 裴书誉也没多想,接过手机,“喂?” “嗨~裴队长。今晚可以约你……” 裴书誉立马捂住手机,瞪大了眼看向傅舟行,小声道:“他怎么有你电话?!” “之前他用你手机给我打过电话,没想到他就记得了。”傅舟行也无奈了,但是决定当一次助攻,“他说打你电话你不接,只好打给我了。” 电话那头,陆赫安带笑的声音透过听筒清晰地传出来:“裴队长,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说的我已经做到了。现在能告诉我原因了吗?” 裴书誉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没空。” “没关系,”陆赫安从善如流,声音里的笑意更深了,“我可以等。等你下班,或者……我现在就去找你?正好和你的同事们打个招呼,顺便介绍一下我自己。” “你没自己的事情要做吗?”裴书誉问。 “真没有。”陆赫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我现在闲人一个,时间多得是。” 裴书誉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里更深的意思,旁边的傅舟行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他被停职查办了。” 裴书誉猛地一愣,握住手机的手指下意识收紧:“……什么?” “嗯哼,你消息挺快的。之前扣你们塞凡物资那点陈年旧账被人翻出来了。正好撞枪口上,停职调查走个流程。” “不过放心,”陆赫安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我就是暂时清闲点儿。所以裴队长,我现在穷得就剩下时间了,专程来烦你。” 裴书誉喉咙发干,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电话被他毫不留情地挂断后,世界仿佛真的清静了。 傅舟行拿回手机,默默退出去了。 接下来怎么发展就和他没关系了…… 一直到下班,陆赫安都没再出现,也没发任何消息。裴书誉刻意在办公室磨蹭到人都走光了,才提着心下班。一路无事,他甚至在心底嗤笑自己太过紧张。 然而,这份侥幸心理在他走到自家公寓门口时,变成了泡沫。 陆赫安此刻正懒洋洋地靠在他那扇略显陈旧的门板上。换下了白天的正装,只穿了件简单的衬衣和长裤,脚边还放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 听见脚步声,陆赫安抬起头,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仿佛等了很久。 裴书誉的眼皮又开始突突地跳。“你在这里干什么?” “等你。”陆赫安站直身体,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旁边的行李箱,“我来投奔你。” “……”裴书誉简直要被他的理直气壮气笑,“回你自己家。” “不要,没地方住。”陆赫安拒绝得干脆,“我现在停职查办,资产全都冻结了。” “那随你去哪里,睡桥洞都行。我家小,容不下你。”裴书誉拿出钥匙开门,抬脚走进去。 “不小啊,”陆赫安跟在他后面,扫了一眼内景,“一室一厅,刚好。我不占多大地方,不需要加床……”他顿了顿,视线落回裴书誉脸上,带着点明目张胆的意图,“我跟你睡一张床就行了。” “陆赫安!”裴书誉及时打断他厚颜无耻的发言,“你还要不要脸?出去,不然我告你私闯民宅。” 陆赫安闻言,也没再惹恼裴书誉。 他当真就往旁边挪了一步,直接靠着门边的墙壁滑坐到地上,长腿曲起,一副打算就此扎根的模样:“那我就不进去,住你家门口。这走廊是公共区域,不算私闯民宅吧,裴队长?”—— 作者有话说:裴:解除了我就告诉你。 陆:(火速解除并放出消息)说吧。 裴:没什么好说的。 陆:你耍我? 裴:耍你就耍你了。 十月份会比较忙,九月份尽量多更。 好多人蹲完结QAQ养肥我是不是? 正常我都是晚上七点左右更新, 卡文就不一定了。也可能晚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70 第61章 第 61 章 藏起来的陶瓷娃娃 “随你。”裴书誉看着他这副无赖样, 决定不再理会,关上房门。 眼不见为净。 门外彻底没了动静。 裴书誉背靠着门板,深呼吸, 试图平复过快的心跳。他洗了个澡, 处理了一些任务邮件。 直到半夜, 他刚有点睡意, 急促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还伴随着邻居大妈心有余悸的抱怨:“裴队长!哎呦喂裴队长你在家吧?你快开门看看呀!” 裴书誉心里咯噔一下, 有种极其不妙的预感。他赶紧去拉开房门。 门外站着穿着睡衣的邻居阿姨,拍着胸口, 一脸后怕:“哎呦吓死我了!我刚下夜班回来,一出电梯就看见你家门口黑漆漆地缩着个人影!我还以为是小偷呢!差点报警!结果这小帅哥……说是你的表弟啊。裴队长啊,这兄弟吵架也不能让人睡走廊啊,这多吓人, 多不安全啊!” 裴书誉看到陆赫安果然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坐在墙角,脑袋埋在膝盖里, 肩膀还一抽一抽地, 整个人在夜深的走廊里显得有些可怜兮兮。 在邻居阿姨不赞同的目光注视下, 裴书誉强挤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对不起阿姨,打扰您休息了,我……我这就处理。” 送走一步三回头、满脸八卦的邻居,裴书誉站在门口, 做了足足三次深呼吸。 他最终认命般地叹气, 没好气地踢了踢陆赫安:“起来,别装了。” 陆赫安立刻抬起头,眼睛里哪有半分委屈,全是对自己计划得逞的喜悦, 他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谢谢裴队长收留。” 说完,他拎起行李箱,动作敏捷地钻进了门,仿佛回自己家一样自然。 裴书誉看着他那副样子,无语地关上门。 真是造孽。 陆赫安真像个大型犬,进来就在巡逻,“我的行李放哪里?” “就放门口。”裴书誉把门反锁,“你在沙发睡,明天赶紧走人。” 陆赫安好像没听见,自顾自又问:“行李可以放在你的房间吗?” “你做梦。”裴书誉冷冷道。 陆赫安显然没被威慑住,脚步一转就往裴书誉的房间走去,“的确,这大晚上的,可以做梦了。” “站住!”裴书誉一个箭步冲上前拦住他,“就客厅沙发,爱睡不睡,不睡就滚出去。” 陆赫安停下脚步,转过身,高大的身影在客厅内昏暗的光线下带着十足的压迫感。但表情又是那种楚楚可怜状,眼尾低垂,嘴角下撇:“沙发太小,我睡不下。” “那睡地上。”裴书誉已经对他的演技产生了免疫力。 “好歹我也是你前男友吧,你怎么忍心让我睡地上。”陆赫安握着他的手腕,拇指无意识地在他内侧敏感的皮肤上轻轻摩挲了两下,语气听起来居然还有点委屈,“你就行行好,收留我一晚?我保证不乱动。” 他的信用值在裴书誉这里早已破产。 裴书誉用力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两人就这么无声对峙着,呼吸可闻,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角力和某种一触即发的暧昧。 “松手。”裴书誉咬牙。 “那你让我睡卧室。”陆赫安得寸进尺。 “你想得美。” “那我只好继续睡门口了,”陆赫安故作叹息,“就是不知道明天整栋楼的邻居会不会都知道,裴队长狠心把无家可归的‘表弟’关在门外冻了一夜……” 裴书誉深吸一口气。 就在这时,陆赫安忽然松开了他的手,却趁着他愣神的瞬间,侧身敏捷地从他旁边挤了过去,目标明确地直奔卧室! “陆赫安!”裴书誉反应过来,立刻追上去。 但还是晚了一步。陆赫安已经成功闯入卧室,并且反手就想去关门。裴书誉猛地伸手抵住门板,两人隔着门缝较劲。 “你还敢关门?滚出去!” “让我睡你卧室的地板也行!”陆赫安在门那边提议。 “做梦!” 争执间,不知是谁先失了力道,门被猛地推开,裴书誉猝不及防地被惯性带得向前踉跄了一步,直接撞进一个温热的胸膛。 陆赫安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他的腰。 两人身体瞬间贴得极近。 裴书誉甚至能闻到陆赫安身上淡淡的、带着点红酒的气息。他猛地反应过来,推开陆赫安迅速后退。 “你……”他气得一时失语,指着门口,“立刻!马上!给我出去!” 陆赫安看着他那副炸毛又强装镇定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也知道见好就收。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我睡客厅。” 他慢悠悠地往外晃,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语气诚恳地发问:“你还没告诉我,当年我们到底为什么分手。” 裴书誉心一横,破罐子破摔般吼道:“因为我觉得你不尊重我,行了吗?!” 陆赫安愣了一下,认真思考了许久,随即疑惑道:“可以具体说说吗?真不记得了。” 回应他的是裴书誉毫不犹豫摔上的卧室门,以及一声清晰的——反锁声。 陆赫安看着那扇紧闭的门,非但没失望,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他心情颇好地将自己摔进沙发里,长腿有些委屈地蜷缩起来。 没关系,来日方长。 他闻着空气中残留的、属于裴书誉的淡淡信息素的味道,闭上了眼睛。 至少,登堂入室的第一步,成功了。 一门之隔,裴书誉几乎一夜未眠。 没办法,存在感太强烈了,像是直接在屋里放了颗不定时炸弹。空气里若有似无地飘散着属于陆赫安的信息素味道,搅得他心烦意乱。 天刚蒙蒙亮,裴书誉就顶着两个黑眼圈爬了起来,看见陆赫安还在睡。他刻意弄出很大动静,洗漱,换衣服,准备出门。 沙发上的陆赫安似乎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头发有些凌乱,带着初醒的慵懒,看着一身笔挺制服、面色不善的裴书誉,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早啊,裴队长。去上班?” 裴书誉冷着脸,系好最后一颗扣子,看也没看他,抓起钥匙就往门口走,声音硬邦邦地扔下一句:“我希望我晚上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自觉滚蛋了。” 陆赫安趿拉着拖鞋跟到门口,靠在玄关柜上,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笑容更深了,语气笃定:“那看来裴队长的希望注定要落空了。”他顿了顿,又懒洋洋地补充,“要不要我送你?我开车技术还行。” 回应他的是裴书誉毫不犹豫的关门声,震得门框都似乎晃了晃。 陆赫安对着紧闭的门板摸了摸鼻子,丝毫不觉尴尬,反而心情颇好。 没直接给他赶出去,而是让他自己出去欸。 公寓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一个人。 陆赫安环顾着这间不大的客厅,陈设简单,干净整洁,没什么人味的样子。他百无聊赖地转了几圈,忽然想起之前医生提过,故地重游或许能刺激记忆恢复。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扇紧闭的卧室门。 犹豫了几秒,好奇心和对记忆的渴求占了上风。他走过去,拧开门把手——裴书誉大概气得忘了把这扇门也反锁。 卧室比客厅更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空气里裴书誉信息素的味道更浓一些,清清冷冷的,很好闻。 他在房间里转悠,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试图抓住一丝半点的熟悉感,但大脑依旧空空如也。书桌上除了几份文件,没什么私人物品。床头柜上也干干净净。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那个略显老旧的衣柜上。 鬼使神差地,他走过去拉开了柜门。里面整齐地挂着几件裴书誉的常服和制服,不多,只占了大约一半的空间。旁边还有叠放好的衣服和裤子。 陆赫安看着那空着一半的衣柜,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并且立刻付诸行动。 他转身出去,把自己的行李箱拖了进来,打开,开始理直气壮地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挂进那空着的一半衣柜里,衬衫挨着裴书誉的常服,西装裤贴着休闲裤。 看着两人的衣服并排挂在一起,一种莫名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他继续收拾,把叠放的衣物也塞进空格里。就在他扒拉了一下裴书誉叠好的毛衣,想腾出更多位置时,手指无意中碰到了藏在最里面、用软布包裹着的一个硬物。 他好奇地拿出来,揭开软布。 里面是一个陶瓷娃娃,造型粗糙可爱,但已经碎裂了,看外貌是被人用某种胶水仔细地、一块一块地重新拼接了起来。 尽管修复得很用心,但那些纵横交错的裂痕依旧清晰可见,让整个娃娃看起来有些丑陋,又带着一种笨拙的珍惜感。 陆赫安拿着这个破碎又拼合起来的陶瓷娃娃看了许久,心里突然毫无征兆地猛地一抽,泛起一阵尖锐而陌生的刺痛。 这什么东西?好丑,丑到他心脏疼。 为什么会被裴书誉这样小心翼翼地藏起来? 他盯着那些裂缝,试图从空茫的记忆里挖掘出一点相关的碎片,但徒劳无功,只有那股莫名的心悸挥之不去。 他皱着眉,将娃娃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最终也没想起什么,只好又依原样用软布包好,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它塞回了毛衣底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后,他继续心情愉悦地将自己最后一件衣服塞进衣柜,满意地看着被填满的空间。 嗯,这样顺眼多了。 塞凡办公室里。 裴书誉正紧盯着电脑屏幕,里面是一段实时监控。 正对他自己的房间—— 作者有话说:小裴不用回家,血压都已经升高了。 ps:我开始期待小陆记忆恢复了。 第62章 第 62 章 裴书誉喝醉了 这个摄像头之前一直都是个摆设。 至少在陆赫安来之前。 今天难得启用, 他就知道陆赫安不会老实离开。 裴书誉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鼠标。 看着陆赫安盲目地在他的房间里转悠,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最后停在了衣柜前。 裴书誉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他看到陆赫安拉开了柜门, 看到了那空着一半的空间, 然后开始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挂进去。 裴书誉:…… 还以为他要干什么…… 紧接着, 陆赫安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停住了收拾衣服的动作。将手伸向了那堆毛衣,扒拉了几下, 碰到了那个用软布包裹的东西。 裴书誉的呼吸微微屏住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秘的期待悄然爬上心头。 屏幕上, 陆赫安拿出了那个破碎又拼合起来的陶瓷娃娃,捧在手里,低头看了很久。 裴书誉的心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躁动着。 然而,几秒钟后, 陆赫安只是皱着眉,脸上带着纯粹的疑惑。他翻来覆去地看了看, 最终又用软布仔细包好, 塞回了原处, 看表情也没什么异常。 屏幕前的裴书誉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伸手干脆利落地关掉了监控画面。 就多余看监控。 可能是看监控太专心了,连傅舟行推门走了进来, 他都没注意。 “看什么呢?表情这么惆怅。”傅舟行随口问了一句, 将一份文件放在他桌上,“上头让我来通知你一下,塞凡一年一度的迎新下周开始。老规矩,各分队长都要参与实战演练环节, 带带新人。” 裴书誉迅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恢复成一贯的冷淡模样,只是眉头下意识地蹙起:“一定要参加吗?我可以拒绝吗?” “嗯,不能。”傅舟行拿过一支黑色签字笔扭开笔帽,递过去,“今年上面挺重视,说是要优中选优。反正这几天港城的案子也结了,没什么紧急任务,你就当放松一下,虐虐菜鸟好了。” 他顿了顿,看着裴书誉依旧不算好看的脸色,补充道:“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安排表肖青阳晚点会发给你。新人演练没我什么事,这几天我就回家休息了,有事电话联系。” “知道了。”裴书誉应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回文件,却没什么焦点。 傅舟行看了他两秒,没再多问,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文件静悄悄地躺在桌面上,落款处已经签了字。裴书誉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桌面。 也好。 或许忙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每年招生,塞凡内部惯例会花费一天庆祝。当然,不想去的不强求。酒吧聚会人声鼎沸,头上五光十色的灯光旋转闪烁,酒精和喧嚣几乎要掀翻屋顶。 裴书誉本不想来,却被肖青阳和几个人生拉硬拽了过来,按在卡座里。 他实在不懂上头安排为什么老来酒吧,而不是去其他安静一点的地方。或者就在塞凡内部办,他好去宿舍睡觉。 “裴书誉!每年就这一次!别扫兴嘛!”肖青阳喝得很开心,把一杯色彩艳丽的鸡尾酒推到他面前。“你尝尝这个!” 看起来很多色素的样子。 裴书誉皱着眉推开,目光意兴阑珊地扫过酒单,刚想说换杯牛奶行不行,视线却猛地定格在菜单栏上。 鬼使神差地,他指了指那行字,对酒保说:“要这个。” 酒很快送了上来,裴书誉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暗红色的液体在迷离的灯光下荡漾。 裴书誉端起来,凑近鼻尖轻轻一嗅。 一股熟悉的味道萦绕开来。 浓郁的酸味和涩味并存,酒香扑面而来,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果香。 他连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周围所有的喧嚣瞬间褪去,他眼里只剩下这杯晃动的红色液体。 陆赫安信息素的味道,不知道喝起来怎么样…… 他闭上眼,像是被某种无法抗拒的魔力驱使,仰头将一整杯酒液尽数灌了下去。 辛辣刺激的口感划过喉咙,一路火辣辣地到达肠胃。紧接着是浓郁果香、酒香在口腔内炸开,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 一杯下去,裴书誉感觉鼻子呼出的气都是酒精。 他很少喝酒,今天破例尝尝。 因为不太会喝酒,对自己的酒量又没有深刻的认知,所以喝酒也和愣头青似的,别人倒个小半杯小口抿,他整杯一口闷。 这一整杯已经是极限了。 几分钟后,他感到头晕目眩,身体发软,耳边的声音变得模糊而遥远,视野里只剩下旋转的光斑。 “……裴书誉?裴书誉?我靠不是吧!一杯就倒了?”肖青阳咋咋呼呼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传来。 裴书誉只觉得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意识迅速沉入一片温暖的、带着红酒和陆赫安气息的黑暗里。 昏暗的公寓里,电视机播放着固定的肥皂剧。陆赫安第n次看向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滑过了晚上十点,门外依旧静悄悄的。 消息也一条都没回。 肥皂剧讲了什么,陆赫安根本没在意。他烦躁地扔开手里的遥控器,再也坐不住了,拿起手机开始疯狂拨打裴书誉的号码。 响了很久,终于被接起,传来的却是肖青阳含糊不清的大舌头声音:“喂……谁、谁啊?找谁?裴书誉吗……嗝……” 陆赫安眉头紧锁:“你们在哪?裴书誉呢?” “在……在喝酒啊!哈哈……裴书誉酒量……一杯倒……趴着呢……”肖青东拉西扯,根本说不清。 陆赫安耐着性子又问了几遍,得到的回答都是驴头不对马嘴的。 终于,那边传来一阵杂音,接着换了一个冷静许多的声音,是傅舟行。 “陆赫安,”傅舟行的声音透过嘈杂的背景传来,言简意赅,“裴书誉喝醉了,你来接他吧。地址发你。” 不到二十分钟,陆赫安的车就疾驰而至,一个急刹停在酒吧门口。他大步走进去,无视周围投来的各异目光,一眼就看到了卡座里那个趴着不动的人。 裴书誉安安静静地侧趴在卡座上,侧脸下面垫着自己一条胳膊。 平时总是冷冽紧抿的唇线微微张着,呼吸均匀,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毫无防备,甚至有点乖顺。 陆赫安走过去,弯腰想将他抱起来。 指尖刚碰到他的手臂,裴书誉就像是受惊的猫一样,猛地瑟缩了一下,坐起来。他迷蒙地睁开眼,警惕地瞪着眼前模糊的人影:“你干什么。” 陆赫安看着他这副醉醺醺又强装凶狠的样子,觉得好笑又心疼,放缓了声音:“抱你回家。” “回家?”裴书誉的眼神涣散,努力聚焦辨认着他,歪着头,像是遇到了一个极其费解的难题,“你谁……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陆赫安被他问得一怔,下意识抬头看向旁边的傅舟行,询问:“他喝醉了会这样?” 傅舟行没回答,给了他一个“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然后毫不留情地冲他挥挥手,示意他赶紧把裴书誉带走。 陆赫安无奈,深吸一口气,不再跟醉鬼讲道理,直接伸手,小心翼翼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裴书誉挣扎了一下,但浑身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最终像是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脑袋一歪,靠在了陆赫安的颈窝处,温热的呼吸带着甜腻的酒气,尽数喷洒在他的皮肤上。 陆赫安身体微微一僵,抱着人的手臂收紧了些,快步走出了酒吧。 将人放进副驾,系好安全带,陆赫安才放心。刚发动车子,没开出去多远,裴书誉就难受地动起来,眉头紧皱:“晕……想吐……” 陆赫安赶紧靠边停车。 看着裴书誉苍白难受的脸色,还一直干呕,估摸着是喝多了反胃。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拨了个电话叫人来把车开走。 然后,他蹲下身,将裴书誉背了起来。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轻轻吹拂着。街道空旷寂静,除了他们俩没有别人。 陆赫安背着裴书誉,一步一步稳稳地走着。 背上的人很安静,偶尔会因为不舒服而轻轻哼哼,毛茸茸的脑袋无意识地在他颈侧蹭着,带来一阵阵细微的、令人心速加快的痒意。 “裴书誉,”陆赫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温柔,“你感觉好点了吗?” “……唔……嗯……”背上的人发出模糊的音节,显然还醉得厉害。 陆赫安不再说话,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趴得更舒服些。 裴书誉的手臂轻轻地环着他的脖子,呼吸均匀地吹在他的耳后。 陆赫安低头看,两人的影子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心里某个空缺的地方,似乎正在被一点点填满。 即使他什么都不记得,但对裴书誉这种源自本能的亲近,还挺受用的。 他侧过头,脸颊轻轻碰了碰裴书誉抵在他肩头的、发烫的额角。 这是喝了多少啊…… 不过…… 说不定喝醉酒的裴书誉很容易套话呢。 —— 作者有话说:无奖竞猜,小陆恢复记忆的契机会是什么。 本来该出现新人物的,结果。 写着写着又给他漏了哈哈……对叭起了…… 第63章 第 63 章 讨厌谁喜欢谁 都背到楼下了, 裴书誉突然拍拍陆赫安的肩膀。嘴里呜噜呜噜不知道说什么。 应该是要自己下去走的意思吧,陆赫安猜测。 “你可以吗?快到家了,我背你上去吧。”陆赫安掂了掂, 继续走, 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裴书誉挣扎两下, 发现跳不下去, 又趴在陆赫安肩头上睡着了。 爬上了楼梯,陆赫安才把裴书誉小心翼翼地放下来, 一只手拦着他的腰,“我开门, 你站一会。” 裴书誉好像有点怕痒,腰窝一碰就缩一下,陆赫安很费劲的打开门,将裴书誉半搂半拖的带进去, 放到床上。 看着裴书誉睡得挺沉的,陆赫安干脆也躺在床上, 仰望天花板, 歇一会。裴书誉就睡在他旁边, 呼吸平稳。陆赫安侧头看着身旁裴书誉安静的睡颜。 平日里冷硬的线条在酒精和睡眠的作用下变得柔和,长睫垂落,唇色因为醉酒而显得比平时红润。 鬼使神差地,陆赫安撑起身, 缓缓低下头, 极轻地在裴书誉微烫的脸颊上吻了一下。触感柔软温热,带着酒气的氤氲。陆赫安的心脏莫名加快了两拍,亲完他就立刻躺了回去,捂着胸口。随即有些失笑自己的行为。 平复心跳后又歇了会, 才起身,想去弄点醒酒的东西。 打开裴书誉的冰箱,里面一览无余,只有几盒看起来就不太新鲜的速冻食品、泡面和几瓶矿泉水。 仔细看了看,好像过期了。 陆赫安皱着眉将这些都收拾出来,关上冰箱门,拿出终端快速下单了一些新鲜的食材和醒酒汤料,让人尽快送来。 大概等了十分钟,有人敲门,陆赫安去开门接过两大袋东西。顺便把收拾出来的那堆递过去,让他们处理掉。 将食物按分类塞进裴书誉家的冰箱里,然后又从袋子里面翻出来一罐未开封的蜂蜜,用温水冲调了一杯蜂蜜水。回到床边,他轻轻扶起裴书誉,将杯沿凑到他唇边。 “裴书誉,喝点蜂蜜水,会舒服点。” 裴书誉迷迷糊糊地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了大半杯。温水似乎让他清醒了一点点,他抬起眼,目光有些涣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陆赫安,眼神里带着一种罕见的懵懂和探究,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也不说话。 陆赫安被他看得有些好笑,接过杯子放在床头柜,指尖轻轻擦过他唇角的水渍,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怎么?又不认识我了?” 裴书誉眨了眨眼,像是努力在辨认,半晌,才迟疑地、缓慢地说:“陆赫安……” “嗯,是我。”陆赫安心里一软,顺势在床边坐下,又递过去剩下的半杯蜂蜜水,“再喝一点?” 裴书誉倒是听话,又低头喝了几口。 房间里很安静,只听见裴书誉小口喝水的声音。 陆赫安低头看着,觉得差不多了。咳嗽两声,竖起两根手指,开始提问:“裴书誉,这是几。” 裴书誉用看傻子的目光盯着他看了几秒,但还是很配合的回答,“2。” “讨厌谁?” “陆赫安。” “……” 陆赫安很勉强地笑了两下,继续问。 “喜欢谁?” “陆赫安。” 很出乎意料的一个答案。 陆赫安看着他那副难得温顺的样子,心底压抑已久的疑问终于忍不住冒了出来,声音放得很轻,带着试探:“既然喜欢陆赫安,那当初为什么要和他分手?” 裴书誉握着杯子的手顿了顿,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陆赫安自顾自地往下说,语气带着点急于解释的意味:“是因为他和乔家的联姻吗?那个已经解除了,真的,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裴书誉摇了摇头,动作很轻微,但很肯定。 不是因为这个? 陆赫安心里更疑惑了,他凑近了些,几乎是诱哄般地追问:“那是因为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裴书誉终于抬起头,酒精让他的眼神湿漉漉的,却又透出一种异常的清醒和凉意,他盯着陆赫安看了几秒,然后清清楚楚、一字一顿地吐出几个字:“因为他有病。” 陆赫安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这是借着醉酒的名义……骂他呢?! 陆赫安被这突如其来的五个字砸懵了,又好气又好笑。他看着裴书誉那副醉醺醺却又理直气壮的模样,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试图再套点话,但裴书誉似乎耗尽了力气,也可能是酒精彻底上了头,闭上眼睛,歪着头又要睡过去,无论陆赫安再怎么问,都只是含糊地哼哼两声,再无回应。 陆赫安无奈,只好认命地帮他把外套和鞋子脱掉,费力地将人塞进被子里,盖好。 做完这一切,他看着床上睡得毫无防备的人,又看了看那窄小的沙发,果断转身出去,把自己带来的毯子抱了进来,直接在裴书誉旁边躺下。 他侧过身,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看着裴书誉安静的睡颜,心里五味杂陈。 有病?不至于吧…… 之前郁景珩倒是说过他有信息素紊乱症,可是在他记忆里,这个病完全没犯过啊,裴书誉是担心这个吗? 关心他? 哦,也有可能。 他自己脑补了一番,然后渐渐沉入睡眠。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 裴书誉是被头痛唤醒的。他皱着眉睁开眼,意识尚未完全回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自家的天花板,然后……是身旁边那个多出来的、裹着毯子的身影。 他盯着那团身影看了足足三秒,大脑才艰难地重启成功,认出那是陆赫安。 下一秒,裴书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脚就朝着那个人踹了过去! “唔!”陆赫安睡得正熟,猝不及防被一脚踹在腰侧,痛得闷哼一声,滚到地上。他狼狈地揉着腰坐起来,睡眼惺忪又委屈地看着床上脸色铁青的裴书誉,“为什么踹我?还踹在腰上了?!” 裴书誉坐起身,按着发痛的太阳穴,声音沙哑冰冷:“你怎么还在我家?不是早让你收拾东西滚蛋了吗?” 陆赫安揉着被踹疼的地方,龇牙咧嘴地控诉:“昨晚我被你折腾了一晚上,你就这么对我?裴书誉,你得对我负责啊。” “负责?”裴书誉冷笑,“我要不呢?” “你要当渣男吗?”陆赫安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受伤表情,“吃干抹净就不认账?” “又是这个理由,”裴书誉眼神里的烦躁毫不掩饰,“陆赫安,你当我傻吗?” “什么叫又?”陆赫安一脸无辜加茫然,“这是我第一次说。” 裴书誉懒得再跟他进行这种幼稚的对话,头痛和莫名的烦躁让他只想清净。他掀开被子下床,无视还坐在地上的陆赫安,径直走向浴室。 陆赫安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忽然爬起来,靠在浴室门框上,对着里面正在挤牙膏的裴书誉慢悠悠地开口:“哎,我还是更喜欢裴队长喝完酒的样子,人乖话多。” 裴书誉挤牙膏的动作猛地一顿,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他透过镜子盯着门外的陆赫安,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我说什么了?” 陆赫安捕捉到他细微的反应,故意拖长了语调,说得有模有样:“你说我长得特别好看,想让我当你男朋友。” 镜子里,裴书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放下牙膏,转过身,看着倚在门框上笑得像只狐狸的陆赫安,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呵。” 编,继续编。 戏精。 陆赫安被他这反应逗乐了,刚想再添油加醋几句,裴书誉已经面无表情地“砰”地一声甩上了浴室门。 幸好陆赫安手收得快,不然该夹手了。 趁着裴书誉洗漱的功夫,他跑去厨房做早饭。 昨晚让人送来的食材派上用场了。 等裴书誉出来就看见陆赫安正在厨房间捣鼓什么,砰砰哐哐的。他走过去想看看这人到底搞什么鬼,走到一半就听见陆赫安嘀咕:“早上吃什么可以缓解宿醉头痛……小米粥……牛奶……” “你干什么呢?”裴书誉打断他。 “不是很显而易见吗?做饭啊。”陆赫安转身,用锅铲比了比自己,“不过你这品味好独特。”他身上是裴书誉之前在超市大促期间买的卡通围裙,裴书誉自己一个人在家穿还没啥感觉,现在穿在陆赫安身上,就感觉非常滑稽。 裴书誉定定的看着两秒,觉得人果然还是不能贪便宜。 “不用你做,冰箱里面有泡面和其他吃的。”裴书誉揉了揉脖子,走向冰箱。 一打开傻眼了。 “这都什么?我的泡面呢?!”裴书誉真情实感发地发出疑问,后面那一句有点破音。仿佛电视剧里面的老爷死了小老婆一般。 陆赫安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过期了,我把那些都给处理了。” 裴书誉:…… 过期了……这泡面好像还是好几个月前批发的…… 裴书誉又看了看其他说不上名字的食材,忍痛关上冰箱门。 早餐在一种诡异的安静中进行。 裴书誉埋头吃着,刻意避开对面那道过于专注的视线。但陆赫安的目光像是黏在他身上, 终于,裴书誉放下勺子,碗底还剩一点粥。他抽了张纸巾擦嘴,站起身:“我吃好了,你吃完就自行离开。” 陆赫安也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抬眼看他,唇角勾着点意味不明的笑:“这就赶我走了?用完就扔,裴队长,你这习惯可不好。” “不就吃你一碗粥。”裴书誉皱眉。 “不止吧……”陆赫安站起身,一步步走近,绕过餐桌,停在他面前,微微俯身,两人距离瞬间拉近,“你昨晚还让我给你当了一晚上的人形的抱枕。” “再胡说现在就滚。” “有没有胡说,裴队长自己心里清楚。”陆赫安低笑,眼神深了几分。 然后默默起身收拾了两人的碗筷,悠闲地走向厨房,水声响起,陆赫安哼着不成调的歌,俨然一副男主人的姿态。 裴书誉也没招了,和无赖讲什么。 “我最多忍到你复职。”裴书誉从床上捡起外套,准备出门。上次说的新人演练好像是这几天了吧,肖青阳给他的表他还没看。 听见换鞋声,陆赫安从厨房探头,“你要去上班吗?我也要去。”—— 作者有话说:好!新角色应该下一话出来吧……应该应该…… 第64章 第 64 章 “变态,滚吧你。”…… 去个大头鬼你去。 蹬鼻子上脸的。 “你跟我去干什么?塞凡谁不认识你, 又指望上联盟新闻吗?”裴书誉没好气反驳。 陆赫安很无所谓的样子,快速擦干净手走过来,“怕提到我吗?现在没有哪家媒体敢找这种死了。” 裴书誉已经换好鞋子, 并不想理他这种狂妄的大话。 “你这么有本事, 不如进塞凡也靠自己啊。” 他径直走出去, 摁下电梯, 门没关上,陆赫安换好鞋子跟上去。“你是同意了吗?” “你能进去再说吧。” 塞凡没有权限根本进不去, 之前虽然答应给陆赫安权限,但是他失忆了, 那就算了。 料他也进不去。 他能进来才是有鬼。 嗯,直到在他的办公室看见陆赫安之前,他都是这样认为的。 真出鬼了。 陆赫安在裴书誉见鬼的目光下关上门,脸上是标志性地微笑, “嗨~” “你怎么进来的?”裴书誉问他,顺便反应过来什么, 踢了踢脚下的东西, “谁放你进来的?” 陆赫安找个地方坐下, 环顾四周。裴书誉的办公室和他的家里一样简洁,办公桌,沙发,一个摆满了文件的橱柜, 看起来没什么烟火气。哦, 家里还是有点的,拜他那些已经快过期的食物所赐,再放放,家里很快就是菌山菌海了。 “我到了门口给傅舟行打了电话, 他帮我说服的门卫。”陆赫安老实回答。 本来他还想说:你不是夸我有本事吗?你看!我自己进来了,够不够有本事?在看到裴书誉铁青的脸色后就不皮了。 裴书誉深呼吸几下,忍住了先打电话把傅舟行骂一顿,骂他多管闲事,然后再把陆赫安赶出去的冲动。 开始默不作声闷头看肖青阳发过来的演练表。 分队长和新人训练,他不是第一个。那就好,可以去迟一点。训练内容大概就是教一些格斗技巧和野外生存本领。 前者挨打多了自然就会,后者……后者人教十次不如事教一遍,被逼到绝境有些东西自然而然就会了。 裴书誉退出文件,感觉这个演练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他又登入塞凡内部网址,找到任务页面,看看能不能再接点活。 只要接到任务,他立马就走人。 毕竟在办公室被人直勾勾盯着属实算不上什么好的体验。 可惜天不遂人愿。 他上下翻了个遍都是已经被别人接走的。甚至还刷新了好几遍,都没新的任务冒出来。 裴书誉面无表情地站起来。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他请个假去庙里拜拜好了。 “去哪里?”陆赫安问。 “关你屁事。”裴书誉说着,已经绕过办公桌,走到陆赫安面前那块地。 “我跟你一起去。”陆赫安起身,拽着裴书誉的衣角。 裴书誉拽了一下,没拽动。‘切’了一声:“我去厕所你也跟着是吗?看我上厕所?” 真不知道陆赫安是装的还是真的,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感觉。看着陆赫安脸上可疑的红晕,裴书誉狠狠拧眉。 裴书誉:你脸红个蛋啊! 陆赫安笑着问了一句:“可以吗?” 给裴书誉一噎,气急败坏地拽回自己的衣服。“变态,滚吧你。” 然后逃荒似的快步出去,门被关上。陆赫安在里面听见外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滴滴”两声,门被反锁了。 等脚步声消失,陆赫安不信邪上前推了两下门,真的打不开。 陆赫安:…… 这是?真的怕他去看啊? 今天是新人演练前一天,大家都去忙着布置场地了。所以外面的办公区也没人,裴书誉走出去后收好信息卡,内心思考着陆赫安的变化。 以前也没这么不要脸啊?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半晌他突然灵光一闪。 是因为陆赫安失忆后,所以变态了是吗。 他在走廊上发呆,在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裴书誉掏出手机,接听,“喂?” “裴书誉,联盟调查组那边派人来交流学习,你去接一下。到门口了,点名让你去接。” “点名让我去接?”裴书誉说,“我多嘴问一句,来的人是谁啊?” “啊,我看看……啊!你应该熟悉的,是你的老同学,柯白。” 裴书誉挂断电话,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柯白?他怎么来了?还点名要自己去接? 他和柯白确实是老同学,甚至大学选了同一个专业和导师。但关系远谈不上亲密,更类似一种心照不宣的竞争关系。 裴书誉只记得自己做什么,柯白也要做。 一个alpha一个omega,别人都觉得柯白是来搞笑的,但裴书誉不觉得omega水平就比omega低,这种事情你们omega做不来巴拉巴拉。 如果有人能做的比他还好,不管对方是什么性别,裴书誉都会很钦佩。 毕竟做实验嘛,又不看性别。 但是柯白用什么都要和他一样是不是就有点诡异了。 甚至早饭午饭晚饭去食堂,他刚打完就能看见柯白打着一模一样的,坐到他不远处。 起初还会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但是好几次后,裴书誉明白了。 柯白应该就是想和他比吃饭速度。 后来毕业,裴书誉就没关注这些同学去向了。 没想到柯白竟然进了联盟直属单位啊,好厉害。 不过他还是没懂,联盟怎么会派人来他们塞凡交流学习。 上次港城交流学习还说的过去,毕竟案件和港城有关。 虽然疑惑,但裴书誉还是整理了一下衣服,朝基地大门走去。 远远地,他就看到了门口那道显眼的身影。 柯白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联盟调查组蓝白制服,肩章闪亮,勾勒出挺拔修长又不失力量感的身材。 他身边跟着两个人,一个身形高大的alpha和一个看起来精明干练的beta。 柯白本人正微微侧头听着同伴说话,阳光洒在他精致的侧脸上,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鼻尖上还有一颗痣。 作为一个s级omega,柯白的容貌是极为出众的,但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份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与锐气。 裴书誉走近时,柯白若有所觉地转过头,目光精准地落在他身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随即唇角勾起一个标准的笑容。 “裴书誉,好久不见。”柯白的声音清朗,带着点愉悦的调子。 “柯专员,欢迎来塞凡交流学习。”裴书誉公式化地回应,伸出手。 两人短暂地交握了一下,一触即分。 柯白却没有立刻跟着他往里走,反而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绕着裴书誉慢悠悠走了两圈,目光像扫描仪一样从他肩章扫到鞋尖,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 像是把裴书誉当成什么文物,仔仔细细参观了一遍。 “看来,”柯白停下脚步,站在裴书誉面前,语气听起来有几分惋惜,又带着点庆幸的意味,“你在塞凡过得挺一般。” 这话里的意味太过明显,连他身后跟着的alpha和beta都略显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裴书誉面色不变,甚至也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基层工作,比不得柯专员在联盟直属单位前途光明。” 柯白挑眉,显然很受用这种对比,他微微扬起下巴,算是默认了这种“差距”。 “走吧,带我们参观一下塞凡?虽然比不上联盟总部,但也算是名声在外了。”柯白语气轻松,仿佛是来观光旅游的。 裴书誉依旧没什么表情,转身引路:“这边请。演练场地还在布置,明天才能正式参观。今天可以先看看办公区和部分训练设施。” 他例行公事地介绍着路过的各个区域,语气平淡无波。柯白偶尔点点头,问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但兴趣似乎并不大。 逛完训练场,裴书誉正准备带他们去安排的临时休息室,柯白却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裴书誉,提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要求:“裴书誉,带我去你办公室看看吧。” 裴书誉脚步一顿,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他的办公室?去哪里干什么,陆赫安还在里面。 裴书誉面上不动声色,反问:“办公室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些文件档案。柯专员对文书工作感兴趣?” 柯白看着他,桃花眼里掠过一丝玩味,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转移话题呢?怎么?你的办公室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么,不方便我看?” “如果我说是,你就不看了吗?”裴书誉淡淡说。 柯白闻言,唇角弧度更深,语气却轻飘飘的:“那我更要看看了。” 他不等裴书誉回应,径自迈开步子,“你不带路,我就自己找了。塞凡的布局,我也不是完全没了解。” 裴书誉下颌线绷紧了一瞬,又松开。他瞥了眼柯白那摆明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背影,迈步跟上去。“还是我带路吧。” 反正柯白和陆赫安也没什么过节,碰面了应该也没什么。 走廊空旷,只有四人的脚步声回荡。裴书誉沉默地走在前面,信息卡在他指间无声无息来回翻转。 到了办公室门口,柯白的视线立刻盯在裴书誉捏着信息卡的手上。他眼神暗了暗,声音掺进一点戏谑:“金屋藏娇啊裴书誉?上班时间,还把门反锁了。” 裴书誉没吭声,心想:你要是看见陆赫安,就不会说出这种话。 他面无表情地刷信息卡,推开。 门开的刹那,办公室里正玩着手机的陆赫安猛地直起身回头。他脸上那点百无聊赖在看见裴书誉时唰地亮了,话脱口而出:“你怎么才回——”后半句卡在喉咙里,因为他看见了裴书誉身后那个穿着笔挺制服、眉眼精致的生面孔。 陆赫安脸上的笑收了些,目光带着直白的打量,落在柯白身上。 柯白在看清楚里面的人是谁的瞬间,脸上那点游刃有余的笑容瞬间冻住。像是被什么东西迎面砸了一下,他瞳孔细微地缩了缩,搭在臂弯的手指无意识地掐紧了。 身后那个高个的alpha下属敏锐地侧头看他一眼。 哦豁—— 作者有话说: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上一章:小陆为了多背一会小裴不惜走楼梯。 新角色终于出现了! 我再也不熬夜码字了。错别字会增多。[心碎] 第65章 第 65 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办公室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陆赫安像是完全没感觉到这微妙的气氛, 他的视线越过柯白,直接黏回裴书誉脸上,带着点抱怨的口吻:“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把我反锁里面。” 裴书誉简单回复, “临时接了个活, 带人参观了一下塞凡。” 听见回答, 陆赫安很不满地抿唇, 上前拉着裴书誉走到沙发处,“那你和我说一声就行了, 干嘛反锁门,你真怕我……”说到这, 陆赫安扭头看了看后面三人,声音放得更低,“怕我偷看你吗?你怎么不想想万一我也要去上厕所呢?你给我锁在里面,憋死怎么办?!” 裴书誉是没考虑到这一点, 为自己的不人性化付出一点点愧疚,说:“抱歉, 没想到这一点。” 看着两人极其亲昵的姿势, 柯白不自觉地磨了磨牙, 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那抹恨意仿佛只是错觉。 “我记得,你们不是分手了吗?这是?”柯白重新勾起嘴角,只是那笑容比刚才冷了几分, 视线在陆赫安和裴书誉之间转了一个来回, 声音听不出情绪:“和好了?”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轻慢,意味深长。 陆赫安这才正眼看向柯白,眉头微挑, 带着点疑惑:“你也认识我?” 柯白像是被这句话轻轻刺了一下,紧紧盯着陆赫安,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作伪的痕迹。他没有立刻回答陆赫安的问题,反而转向裴书誉,眼底的困惑不比陆赫安少,他语气平淡:“怎么回事?” 裴书誉言简意赅:“他失忆了。” “失忆?”柯白重复了一遍,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又有趣的事情,他再次看向陆赫安,这次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失忆了还能和你搅和到一起,真是新鲜。” 他向前走了两步,靴跟敲击地面发出清晰的声响,停在陆赫安面前,微微仰头看着对方——陆赫安比他高出不少。 毕竟说到底,他也是个omega,而陆赫安是个alpha。 柯白伸出手,指尖几乎要碰到陆赫安的下巴,像一个评估商品的姿态。但转而又去了陆赫安的衣领处,只用了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阴魂不散。” 陆赫安皱起眉,毫不掩饰地后退半步,避开了那只手,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别碰我。”他转向裴书誉,语气里带着不满和委屈,“这人谁啊?书誉哥?”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幅样子。 这种绿茶般的姿态,故意装出来的示弱。 烦死了…… 柯白眼睛都气红了,手指骨捏地嘎吱嘎吱响。为什么为什么,不是分手了吗?!不是闹的要死要活再也没有可能了吗? 想到这他又盯着裴书誉,带点哀怨:你竟然连一个alpha都能喜欢,失忆了还要和他搅和到一起!为什么我一个omega不可以?! 裴书誉完全没在意柯白的目光,闻言只淡淡吐出两个字:“柯白。我的大学同学,现在在联盟调查组任职。” ‘我的大学同学’六个字让柯白心情好了点,也可能是前两个字。他收回了悬空的手,掏出一个帕子仔细擦了擦手指尖。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刚摸了什么脏东西。 大概一分钟擦完手后,他将帕子扔进垃圾桶。 忽然,他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像是甩掉什么无谓的情绪。 裴书誉见状去办公桌上拿出个文件,递过去。“这是明天的演练参加意向表,你们要去的话,填一下名字。” 后面的alpha提前准备好了钢笔,递过去,动作娴熟。柯白头都没抬,接过笔。也没多看两眼文件内容,直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裴书誉瞥到了一眼签名,字迹秀丽,却不失刚劲,就像他这个s级omega的身份。 但,总觉得这字迹哪里眼熟。还没细看,文件又被两位下属抽走,签字。 等三个人都签完,柯白转而面对裴书誉,又恢复了那种带着距离感的联盟专员姿态,只是语气比刚才温柔了不少:“好了,明天会准时参加的。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休息室在哪里?我们自己过去。” 裴书誉直起身,很公事公办地报了个位置:“出门右转,走廊尽头左手边第一间。” “多谢。”柯白颔首,毫不犹豫地转身,带着两名下属大步离开,再也没有回头看办公室一眼。 脚步声迅速远去。 陆赫安走到门口,探头往外看了看,确认人走了,才扭头问裴书誉:“他为什么说我阴魂不散?奇奇怪怪的。” 裴书誉反手带上门,走到办公桌后坐下,顺势翘起二郎腿,拿起一份文件摊开,才抬眼看了陆赫安一眼,语气没什么波澜:“可能你们什么时候有过梁子吧。我也不知道,好久没和他见面了。” “他和你真的就是同学关系吗?”陆赫安问。 裴书誉想了两下,没什么感情:“是吧。” 那个字迹,他在,他是在哪里看到的? 裴书誉思考有些入迷,不知不觉间,陆赫安已经走到他旁边,看到了他脚底下堆着的花束。 “嗯?不是说我再送就扔垃圾桶?”陆赫安蹲下,摆弄着花朵。 精心包装的花束还好好的,就是里面的花朵有点腐烂了,但还能勉强看出来品种。还有些已经枯萎,掉的七零八落,残缺不堪。只剩下几朵花瓣,还在屹立不倒。 陆赫安手一碰,又掉了些。 裴书誉反应过来,放下二郎腿,无意间踢了一下。 正中靶心。 “哗哗。”这下真的只剩一个独苗苗了。 裴书誉:…… “你送的扔垃圾桶了。这些,不是你送的……”裴书誉给自己找补,“别人送的。” 不能具体到某个人。 但还是对不起这个陌生人,裴书誉内心默念。 “撒谎都不打草稿,裴书誉你不说违心话是会被雷劈吗?”陆赫安恶狠狠地揪下那朵花的最后一朵花瓣,站起来,“那个别人和我共脑了吗?选的包材和花朵品种都能一模一样?” “啊,有点无聊,去布置的场地看看吧。”裴书誉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起身就走。 “走哪里去?裴书誉,你就会转移话题。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有那么一瞬间,裴书誉以为他恢复记忆了。 陆赫安其实没什么意思,单纯想把话说开了。可裴书誉老躲着,一提到这个话题就扯东扯西。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行吧,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裴书誉看着他,目光移到他手上,“我去布置场地看看,你把地上的花收拾了。” “不许走,”陆赫安拦住他,“又不是我一个人弄的,你和我一起收拾。” 裴书誉晃了晃手上的签字名单,脚步没停:“我要去送表格。” “能花多少时间?两人一起弄得快。不都说……”陆赫安顿了顿,把那句“夫妻搭配干活不累”咽了回去,改口道:“反正两个人干活比一个人快。” “这点小活你一个人干不了吗?”裴书誉反问。 陆赫安才不在乎一个人能不能干的还是什么,反正就想要裴书誉陪着他。 “你和我一起,和我一起。快点吧,早点清理完,你早点去送表格。”陆赫安催促道。 裴书誉瞥了他一眼,知道拗不过,没再坚持,拿过扫把收拾起来。 两人沉默地将残花清理干净,再一同朝布置场地走去。 也没有多远的距离,裴书誉感觉走了很久。 陆赫安走路跟没骨头似的,时不时撞他一下。被他瞪一眼,又默默远离。走着走着,裴书誉就感觉自己要被挤进草地里。 裴书誉忍无可忍:“你能不能好好走路……” 陆赫安油盐不进:“有好好走啊。” “……” 由于傅舟行请了假,布置场地的活儿就落到了肖青阳头上。他正忙得团团转,一边对照着分布图上的排班,一边指挥几个队员调整座椅的方位:“左边那排再往前挪一点……哎对,就那样!” 一抬头看见裴书誉和陆赫安一前一后走过来,肖青阳像是见了救星,赶紧抬手叫了暂停,小跑着迎上去。 裴书誉没多寒暄,直接把手里的表格递过去:“明天演练的参加名单,都在这儿了。” 肖青阳“哦哦”应着,顺手接过来,嘴里还嘀咕着:“可算来了,我这边都快忙死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快速扫视名单。 眼睛一目十行地掠过一排一排熟悉的名字,本来只是例行公事地确认,却突然在某一栏顿住。 “咦?”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疑问,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纸张边缘,又猛地抬头看向裴书誉,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下一秒,他几乎跳起来,激动地一把抓住裴书誉的胳膊,声音都不自觉地扬高了:“我靠!我靠!裴书誉!你还记不记得?!” 这动静不小,连旁边正在搬椅子的队员都下意识望过来。裴书誉被他晃得皱眉,抬手挡了一下:“发什么神经?说清楚。” “就那封信啊!”肖青阳另一只手“啪”地一声拍在自己大腿上,像是要极力唤醒对方的记忆。 但看见陆赫安还在旁边,他只能压低声音凑近裴书誉耳朵边,“你和陆赫安分手第二天,基地前台不是代收了个包裹吗?署名‘白’那个!里面有一封信,祝你分手快乐的呀!” 他语速又快又急,像是吃到了什么大瓜。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眼睛瞪得溜圆,紧紧盯着裴书誉:“那字迹!虽然有点潦草,但那个钩笔和转折的习惯,跟这名单上柯白的签名简直一模一样啊!”—— 作者有话说:分手信内容:看见你和他分手我真是太开心了,不,太遗憾了。分手快乐[比心],陆赫安配不上你,你值得我这种更好的。——白。 我这边标题卡了,改一下。 ps:发迟了,因为我睡觉睡过了。还没设置定时。[心碎] 小陆你快恢复记忆吧!外面好多情敌! 第66章 第 66 章 恢复记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裴书誉皱眉下意识反驳, “可能是巧合。” 肖青阳一听就不乐意了,“嚯!巧合成这样啊!信封落款白,他又叫柯白。” 世界上有很多巧合,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了。 陆赫安凑过来, “什么巧合?”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裴书誉下意识皱眉反驳, “字迹像的人多了, 可能只是巧合。” 陆赫安好奇地凑过来,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什么巧合?什么信?” 裴书誉懒得解释, 有什么好说的。而且陆赫安要是听到内容是祝他们分手快乐之类的,难保不会应激。肖青阳看他这副死犟的样子,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裴书誉,不是我说你,你这心也太大了吧!” 他心里暗自决定,等明天见到那个柯白, 非得想办法试探一下不可。 陆赫安还在不依不饶地追问:“到底是什么事啊?跟我说说呗?” “没什么!”裴书誉被他问得心烦意乱,语气不由得重了些。 “没什么是什么啊?!”陆赫安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 这追问一路持续, 直到晚上跟着裴书誉回家都没停歇。裴书誉只好随口编些无关紧要的话, 勉强糊弄过去。 …… 第二天, 演练场早早便热闹起来。 肖青阳组织着大家陆续进场坐好。 轻微声响和嘈杂的人语弥漫整个训练场。 新成员们聚在一处,脸上掩不住紧张和兴奋,动作略显拘谨,不时低声交换着意见。 裴书誉没什么兴致, 目光扫了一圈, 想找个靠边的位置清静会儿。还没看好,一个声音便从侧面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裴书誉,早。” 裴书誉抬头, 看见柯白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正站在他座位旁边。柯白今天倒是没穿他的那身高贵制服,换了一件休闲时髦的打扮,衬得人身形挺拔,脸上仍挂着那副挑不出错的微笑。 “嗯,”裴书誉点了点头,“早。”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 早就到场、一直在指挥的肖青阳,注意到了裴书誉这边。也注意到了柯白,他看见两人交谈,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直到他看见柯白极其自然地坐在了裴书誉旁边的空位上。 肖青阳内心狂啸:嗷嗷!柯白绝对是他! 几乎是同时,另一道身影也向这边走来。 陆赫安手里拿着两瓶水,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看柯白坐在裴书誉身旁的位置,眉头瞬间就蹙了起来。他没说话,直接坐在了裴书誉另一侧的空位,把手里的水递了一瓶给裴书誉。 “书誉哥,喝水。”他说着,目光却瞥向另一侧的柯白。 柯白仿佛才注意到他,微微颔首,语气温和却疏离:“陆先生,又见面了。” 陆赫安扯了扯嘴角,没接话,转而凑近裴书誉,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旁边听见:“书誉哥,你昨晚睡得好吗?我好像有点认床,没太睡好。” 裴书誉:“……” “呵。”柯白轻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越过裴书誉看向陆赫安,语气关切:“陆先生是客人,难免不习惯。实在不习惯不如回自己家。” 这是委婉版,如果不是当着裴书誉的面,柯白就会说:睡不好就滚回你自己家睡啊。 陆赫安立刻扭头,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不劳柯先生费心了,睡久了就习惯了。” “是吗,”柯白笑容不变,指尖轻轻点着座椅扶手,“那不如我给陆先生租一个酒店,反正睡久了就习惯了。在哪睡不是睡。” “那不一样,”陆赫安盯着他,意有所指,“比如在书誉哥旁边睡,我就不用适应。” 柯白脸色一沉。 空气中似有若无的传来火药味。 裴书誉被夹在中间,左边一句右边一句,仿佛成了两人无声交锋的擂台中心。他眉头越皱越紧,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一股说不出的烦躁感蹭蹭往上冒。 这两人……在搞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躁意。想起身找个新的位置做,或者把这俩人一起扔出去。 演练一项项进行,时间在口令声、碰撞声和偶尔响起的喝彩声中流逝。 过了很久,终于轮到裴书誉上场,肖青阳拿着扩音器喊他。 裴书誉松了一口气,像是终于解脱了,站起来,快步走上台。 而肖青阳乐滋滋地跳下台,坐到了他的位置上。 裴书誉的演示项目是近身格斗及徒手夺刀。训练用的道具刀都是特制的,没开刃,确保不会造成真实伤害。 开始时一切正常,动作干净利落,一招一式都严格遵循训练流程。裴书誉和配合的队员你来我往,攻防转换流畅,引得台下阵阵低喝。 柯白也是默默鼓掌,肖青阳趁机问:“那个分手信是你寄的吧?” “什么?” 鼓掌声欢呼声太大,柯白没听清。 肖青阳只好又问了一次,稍微提高了点声音,“你给裴书誉寄的,祝他分手快乐的信,记得不?” 这下柯白听见了,不止他听见了,陆赫安也听见了。 柯白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半晌没给出回应。 肖青阳没等到答案,还一直问:“你是不是喜欢裴书誉啊。” 陆赫安捏着手里的矿泉水,透过肖青阳死死看着柯白。 场上裴书誉尽心尽力地示范,没注意到台下有一处暗潮涌动。 只要再示范一下如何夺刀就结束了。 然而,就在这一次近身纠缠、裴书誉即将扣住对方手腕夺下刀具的瞬间,那名陪练却毫无预兆地使出了一个新动作!手腕极其刁钻地一翻,刀尖以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猛地刺向裴书誉! 变招太快太突然,裴书誉完全没料到,电光石火间只能凭借本能徒手去格挡。 “呃!” 冰冷的金属触感划过掌心,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刺痛。 预想中摩擦皮肤钝感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惊的、实实在在的切割感。 台下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即一片哗然! 那竟然是一把开了刃的真刀!锋利的刀锋在裴书誉手掌侧面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立刻涌了出来,顺着他手指的缝隙滴落。 拿刀的陪练似乎也没想到这一结果,他惊讶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刀,慌乱中将刀扔在地上。 “裴书誉!” “怎么回事?!” “刀是真的?!” 底下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惊呼声四起,好几个人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就往台上冲。 肖青阳和柯白也管不上什么信了,立刻起身赶去台上。 而反应最快、冲在最前面的,是陆赫安。 他几乎是一步跨上台,瞬间就冲到了裴书誉身边,脸色是从未有过的紧绷,一把托住裴书誉受伤的手,声音都变了调:“裴书誉!你的手!”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撕裂般的疼痛猛地攫住了他的头颅。 “唔!”陆赫安闷哼一声,另一只手死死按住自己的腺体,腺体好烫,好疼。他眼前阵阵发黑,无数混乱破碎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意识。 “恍惚间,他看见一个哭得不成样子的自己,正捂着裴书誉的手。 “书誉……你的手……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毫无印象? 画面摇晃不定,仿佛有人推门进来……说了些什么……却听不真切…… 腺体位置持续传来异常的滚烫和刺痛。 那些曾经被遗忘的过往裹挟着巨大的情感洪流,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 是裴书誉笑着的、生气的、沉默的……还有与他激烈争吵后决绝离开的背影…… “书誉……裴书誉……”他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呼吸变得急促而混乱,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得吓人。 在裴书誉不解的目光下,陆赫安身体一软,眼前彻底陷入黑暗,直直地向前倒去。 “陆赫安!” 裴书誉惊恐地单手接住他,因为惯性,两人跪在地上。 看着陆赫安晕倒的模样,裴书誉满头黑线:被砍的是他,陆赫安怎么晕了?晕血??? 柯白紧随其后冲上台,皱着眉看裴书誉带血的手都忽略了还躺在他怀里的陆赫安。 而肖青阳,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猛地扭头,目光如炬般射向那个呆立在一旁、脸色惨白的陪练员。他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怒火几乎喷薄而出:“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没有按照我们排练的时候来?!还有刀!” 陪练员也被这一幕吓呆了,支支吾吾半天,“刀……我……我不知道啊!是路队长让我加的动作……说…说裴队长知情的啊……” 裴书誉猛地抬起头,“路队长?是路见川吗?” “是,是啊……” 肖青阳松开衣领,那个陪练员立刻像个鹌鹑似的站在一旁。“路见川这小子是不是疯了?裴书誉,你等着我,我现在就去给这小子抓过来!” “算了,”裴书誉揽着陆赫安站起来,“伤口不深,缝一下就好了。”他低头看了一眼陆赫安,“刚好陆赫安晕倒了,我带他去医院看看。” 柯白跟在后面,“我和你一起去。”没等裴书誉拒绝,他继续道:“我开车,你单手怎么开。” 想想也是,裴书誉不再拒绝。 等到了医院,陆赫安单独被推进一个病房。 裴书誉则在另一个房间进行缝合,伤口的确不深,缝了几针,裴书誉看着心里很惆怅,这是第几次了。 柯白在一旁盯着,突然开口,“你们塞凡的演练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裴书誉无心反驳。 不知道陆赫安那边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说:他终于! 嗷嗷嗷差点赶不上更新 第67章 第 67 章 你也很想我,是不是 “喂, 裴书誉,我在和你说话。”柯白站在一旁,看着裴书誉走神的模样有些不满。 裴书誉眼皮缓缓抬起, 目光还有些涣散, 过了片刻才聚焦。“……听见了。”他低头瞥了一眼缝合好的地方, 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刚在想点别的事。” “是在想陆赫安吗?”本来他是心里这样想,没想到心口同步, 说出去了。 裴书誉慢慢地收回手,垂在身侧, “没有。是想其他事情。” 那就好,柯白一点也不关系他在想什么,只要没想陆赫安那个绿茶就行。 时间像是凝固了一般,裴书誉就坐在椅子上, 安安静静地。没有像柯白见过的其他alpha一样,涂发胶喷香水。裴书誉身上只有很普通的沐浴露味道, 头发整体上看松松垮垮的, 额前的有点长, 有几根发丝都到眼睛那个长度。 柯白将裴书誉的神态尽收眼底。 没有受伤的哀伤,更多的是一种我怎么这么倒霉的无奈。 裴书誉察觉到他探究的目光,与之对视一两秒。说:“我去看看陆赫安。” “我跟你一起去。”柯白说。 他来这的目地就是裴书誉。 不然他干嘛要大费周章向上面申请,而且是越级申请。甚至为此写了一篇长达5000字的审批报告, 内容里编了一大堆塞凡的优点, 柯白觉得自己这篇报告一旦传播出去,第一个先被他的上级用唾沫星子淹死。 “你说你拥有一个直属联盟的岗位,好好的干嘛想不开!那塞凡是什么?野路子!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一群乌合之众!” 柯白脑海里面已经有画面了…… “不用了。”裴书誉淡淡开口,“你回去休息吧。顺便帮我告诉肖青阳他们, 我没事。” 柯白还想再争取争取,但想了半天,实在是说不出口,我也关心陆先生的情况这种话。 光想想都要吐了。 “……随你。”他最终硬邦邦丢下两个字,转身走了。 裴书誉礼貌地敲了几下门,等护士应了声才推门进去。陆赫安仍旧昏睡,点滴瓶里的液体匀速下落。裴书誉问:“他还要多久才能醒来?” “最迟今晚,我们检查了一遍病人的身体,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可能是突发性刺激导致的意识封闭。” 裴书誉牙根无意识地磨了磨,好想咬点什么东西。他硬生生克制住了,抹了一把脸,站在病床旁边。看见护士收拾东西准备走了,他又问:“这种刺激……有没有可能让他恢复记忆?他失忆过。” 护士愣了一下,看了看陆赫安,犹豫道:“这不一定……” “谢谢,没事了……” 护士离开了。 裴书誉不知道陆赫安什么时候会醒,在这干站着也不是个事,思索片刻,他还是出去到医院楼下买了包烟。 然后就在楼底下的吸烟区域,点燃。吸了一口,因为太久没抽,第一口呛得他喉头发紧,后面几口才缓过来,他将烟缓缓吐出。 裴书誉仰着头,看天。纤细的脖颈因为仰视的动作被勾勒出流畅的线条。一个帅气的alpha站在这里,吸引了不少路过的omega。 他很久没抽烟了,上一次抽烟还是陆赫安划自己腺体那天。 戒烟几年,又功亏一篑。 空气有点闷热潮湿,天气很阴。裴书誉来医院的路上看了下天气,预计很快要降雨。他伸出手试探,果然有几滴雨水落在他手心。 裴书誉沉默地看着自己的伤口,避免不了地想起那个人。 霍斯。 这个几年前就该死掉的人。 裴书誉直觉是他,就像野狗总会回到撕咬过的地方。 从心理上的角度来说,霍斯应该是形成了极端固化的认知,既无法接受首次失败的结果,也拒绝调整手段。 这本质上就是试图通过重复“熟悉的行为”来掌控自己曾失控的局面,弥补挫败感。 霍斯想修正错误,修正几年前被裴书誉改变的错误。 很巧,裴书誉也是这样想的。 雨下的渐渐大起来,裴书誉抽完嘴里这根就没动了,依靠在墙壁上。他在犹豫要不要再来一根,不抽了吧,对身体不好。抽吧,反正上去了也没他什么事情。 又开始左右脑互博了,最后还是身体比较实诚,他又抽出来一根。 没能吸几口,就看见郁景珩气冲冲向他走来。 裴书誉把烟掐了,扔进垃圾桶。但郁景珩还是能闻到这刺鼻的尼古丁味。他捂住鼻子,皱眉瞪着裴书誉,眼里的厌恶不加掩饰,“陆赫安在哪个病房?” “……”裴书誉沉默一会,报了个房间号。 郁景珩拿下手,打算离开。走了几步又返回来,替陆赫安愤愤不平,“怎么又是你?!陆赫安遇见你就没遇到一件好事!” 裴书誉本来就够烦了,听见这种话也没惯着他,声音冷下来,“你可以现在立刻马上把陆赫安带走,我可以保证以后都不见他,你能让陆赫安保证以后都不来找我吗?” 郁景珩像被抽了一耳光,他压根没想到裴书誉还敢反驳。 “怎么,是不想吗?”裴书誉上前走了一步,“还是做不到?” “……算你嘴皮子厉害。” 郁景珩胸口堵着一团火,转身大步冲进住院楼。他步子迈得又急又重,好像脚底板踩的是裴书誉一样。 电梯迟迟不来,他干脆一把推开安全通道的门,三步并作两步往上蹿。裴书誉那张冷淡又挑衅的脸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你能保证他不来找我吗?” 气死了!气死了!他还真没办法保证!陆赫安!你让我输的很彻底!郁景珩恨得牙痒。 他猛地推开病房门,力道大得让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雨水拍打窗子的白噪音。 床上的人醒了。 陆赫安靠着枕头,头微微偏向窗外,看着玻璃上蜿蜒滑落的雨痕。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头来。 只一眼,郁景珩就像被钉在了原地,满腔的火气噗一下熄了大半,只剩下一种确凿的预感。 陆赫安的脸上没什么血色,嘴唇有些干。但那双眼睛不再是那种充满迷茫的、像被蒙上一层雾的感觉。 现在雾散了,那眼神很深,像结了层薄冰的湖面,平静底下压着沉甸甸的东西,疏离又冷静。 看到郁景珩闯进来,他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像是有点期待,又像是失望,但那点情绪瞬间就沉没了,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郁景珩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他反手关上门,几步走到床前,声音因为激动和某种确认而压低了,带着点兴奋,他急切问:“陆赫安…你恢复记忆了,对不对?” 陆赫安看着他,没立刻回答。 过了几秒,他才几不可见地摇了一下头,动作很轻,幅度很小。 这否认太过平淡,反而更像一种默认。 郁景珩那点刚压下去的火气蹭地又冒了上来,夹杂着一种“你居然还想骗我”的荒谬感。他无语地嗤了一声,音量没控制住:“和我你还装什么?!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很明显好吗?!” 他盯着陆赫安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你当我认识你多少年?你失忆的时候什么样,现在什么样,当我瞎吗?!” 陆赫安沉默地听他说完,眼睫微微动了一下。窗外的天光落在他脸上,显得有些晦暗不明。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似乎低沉沙哑了一点,带着点刚醒不久的模糊,却又奇异地清晰:“很明显吗?” 这几乎等于承认了。 郁景珩气得简直想笑,他一屁股在旁边椅子上坐下,又猛地站起来:“很明显!你干嘛?你还打算一直装着啊?你这几天住裴书誉家还没住上瘾是吧?!” 他越说越气,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把这些天的憋闷全都倒了出来:“你知道我快烦死了吗?啊?你和乔家那联姻,你说解就解了,干脆利落!乔家是不敢直接去找你们陆家的麻烦,他们天天来烦我!变着法儿地打听,旁敲侧击,没完没了!我快被他们逼疯了!” 郁景珩在病房里来回走动,说了一大串喘了口气,瞪着陆赫安:“你倒好,一直躲在裴书誉家里,清静了?!” 陆赫安听完他的连珠炮,脸上依旧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只是目光重新转向窗外,雨好像下得更大了。他极轻地抿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没承认,也没再否认。 “你来找我干什么。”这是陆赫安醒来和郁景珩说的第二句话。 哦说到这个,郁景珩想起来了,正事要紧,他掏出手机给陆赫安,“虽然你执法官的位置还处在调查时期,但凯恩斯不可一日无主啊。所以他们向联盟申请,暂时恢复你上校的职权,刚好你恢复记忆了嘛,就赶紧回队里吧,萧霁天天给你处理公务,也快疯了。” 陆赫安突然说:“能先拒绝吗?” “什么?”郁景珩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质问道:“你怎么想的现在?!” “公务可以让萧霁线上发我,我来处理。但对外还说是萧霁代办的,我想继续装作失忆的样子,住在裴书誉那里。你别说漏嘴。”陆赫安回答。 郁景珩瞪着他,“你恢复记忆了还要住他家?!”他声音拔高,几乎有些破音,“陆赫安,你是不是疯了?”他往前一步,手指几乎要戳到对方脸上,“你是不是忘了你腺体后面那道疤是怎么来的了?!” 没忘,就是因为现在全都想起来了,才更要去听裴书誉亲口说。 说什么玩玩是假的对吗? 分手是被迫的对吗? 说什么不在乎其实很在乎对不对? 你也很想我,就像我每天都会想你一样是不是? “那是我自己划的。”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和裴书誉没有关系。” “拉倒吧!”郁景珩气得发笑,胸腔剧烈起伏,“你就护着他吧。” 陆赫安没理会他的讽刺,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和你说的听见没,别说漏嘴。” “呵呵呵……”郁景珩干笑几声,带着浓浓的无力感。 他在床边烦躁地踱了两步,猛地停住,转过头死死盯着陆赫安,“行,我不告诉裴书誉。那你跟我说说,陆叔叔怎么可能那么痛快答应你跟乔家解除联姻?之前明明极力撮合你们,结果现在说解除就解除了?” 这不管从哪方面看都不合理,商业联姻,除非另一方有重大过错,不然干嘛解除,这不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吗? 陆赫安垂下眼,“他和乔家不清不楚的合作,现在不出问题,以后也一定会炸。我只是提前掐断了引线。” “你怎么能确定乔家一定会出问题。”郁景珩问。 陆赫安邪恶的标志性微笑又出来了,“因为我和他说,如果不解除,我就亲自去曝光乔家。到时候陆家和乔家一起玩完。” “沃草。”郁景珩忍不住发出感慨,“你个黑心眼的,连自己都坑。”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裴书誉拎着一篮水果站在门口,视线扫过屋内的郁景珩,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想无声地退出去。 “干嘛?”郁景珩立刻没好气地开口,火气还没全消,“看见我在这儿就想走?” 裴书誉动作停住,默不作声地重新走进来,反手关上门。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把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郁景珩看着他那副沉默的样子,又扭头瞪向病床上的陆赫安。 只见陆赫安已经微微蹙起了眉,眼神里适时地漫上一点刚醒不久的迷茫和虚弱,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轻轻挪动,像是在努力理解现状,又像是单纯困惑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副情态,和几分钟前冷静权衡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么快就演上了??! 郁景珩看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彻底没了言语。他狠狠翻了个白眼,内心怒骂:你没救了陆赫安!我真服了!我也没救了!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先走了!” 他说完,几乎是用撞的,一把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脚步声在走廊里咚咚作响,很快远去。 门被裴书誉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杂音。病房里骤然安静下来,两人之间好像有些滞涩的空气。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裴书誉站在病床旁,目光落在陆赫安脸上,似乎想从他苍白的脸色中找出点什么。他嘴唇动了动,像是想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几乎在同一刻,两人一起出了声。 “你……” “你……” 声音撞在一起,又同时停住。 裴书誉移开视线,喉结滚动了一下。“你先说。” 陆赫安的目光落在他缠着纱布的手上,声音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 沙哑和迟疑:“你的手……怎么样了?” 裴书誉下意识地把手往后缩了缩,随即又觉得这动作有些刻意,转而从水果篮里拿起一个苹果和水果刀。 “没事。”他垂下眼,开始仔细地削皮,锋利的刀刃划过果肉,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伤口浅,缝了几针而已。” 苹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缓缓垂落。 他顿了顿,刀刃停住,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一些:“你呢?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或者……有没有,想起来点什么?” “你希望我想起来点什么吗?”陆赫安的声音很轻,却像颗小石子投入寂静的水面,在病房里荡开细微的涟漪。 裴书誉削苹果的动作骤然停住。刀刃卡在果肉里,削到一半的苹果皮险险地连着,悬在半空。 他抬起眼,看向陆赫安。对方依旧靠着枕头,脸色苍白,眼神里那种刻意维持的茫然似乎褪去了一点,露出底下更深的、他有些看不懂的东西。 这个问题太直接,也太狡猾。 像一个轻飘飘的陷阱。 裴书誉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次。他希望吗?希望陆赫安记得他们之间的一切,包括好的,坏的,撕心裂肺的。 他真的希望陆赫安想起来吗?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窗外淅沥的雨声填补着空隙。 几秒后,裴书誉重新低下头,避开了那道目光。 手腕用力,咔嚓一声,那截悬着的苹果皮终于断裂,掉进了垃圾桶。他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声音听起来平稳,却透着一股刻意的淡:“想起来挺好的。” 他避重就轻,把问题绕回了最安全的领域。然后将削好的、光洁的苹果递过去,指尖隔着纸巾,没有碰到陆赫安的手。 “来的路上问过了,医生说你很快就能出院。”裴书誉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而且听说上面要恢复你上校的衔级。你有地方住了,今天回去就把东西收拾出来吧。” 这话说得的很平静。 陆赫安嘴角那点微弱的笑意淡了下去。他没接苹果,也没看裴书誉,只是盯着白色被套上的纹路,像是在研究什么难题,语气里掺上一点不易察觉的黏糊:“我刚醒你就和我说这个啊,我是病人……你应该说点好消息给我听……”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敲了两下,随即推开。 沈言抱着一大束清新的百合站在门口,看见裴书誉的手,眉头立刻蹙起:“书誉!我听肖青阳说你受伤了!你手没事吧?”语气里的关切直接而坦荡。 裴书誉显然没料到他会来,怔了一下才回:“没事。” 沈言走进来,直接将那束花塞进裴书誉怀里,花瓣蹭过他的下颌。“给你的。” 裴书誉抱着花,有些无措:“给我干什么……” 沈言的目光这才转向病床上的陆赫安,嘴角弯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话里有话:“怕再有人随便扔掉我的花。这次,我得亲自送到你手里才放心。” 病房里的空气霎时凝住了。 陆赫安抬起头,脸上瞬间绽开一个人畜无害的浅笑,眼神清澈得像个误入纷争的大学生,他仿佛完全没听出话里的刺。“这花很配书誉。”他声音轻软,说得真诚恳切。 “就是太刺鼻了。咳咳,书誉,我闻不了,可以把这束花拿出去吗?” 轻咳几声再配上陆赫安微蹙的眉头…… 裴书誉夹在中间,抱着那束芬芳扑鼻的百合,只觉得无比烫手。他耳根有点热,避开两人的视线,干巴巴地说:“……这样。沈言,谢谢你,我真没事了。我有话和你说,走吧,出去说。” 沈言被推着往外走,考虑到裴书誉的手伤又不敢反抗,整个人非常不甘心。 等两人都出去后,陆赫安才收回可怜小白花的模样,冲着门的方向嗤笑一声。 沈言是吧……—— 作者有话说:沈言:危。 我看看能不能多更新点吧。因为到十月份我会巨巨巨巨忙!啊啊到时候不能日更了哎呦喂。[爆哭] 第68章 第 68 章 说分手就分手的渣男。…… 陆赫安还是没能逃过被裴书誉清出家门的命运。 因为联盟得到郁景珩的回复后, 决定给陆赫安放款条件,不仅开放了上校的职权,查封的房产给他解封了, 一个。 该死的郁景珩, 到底和上面说了什么…… 现在新闻报道了, 想不知道都难。 裴书誉也是火速发了消息给陆赫安, 让他立刻把东西都收拾走。 陆赫安还想耍赖什么的,结果就看见裴书誉也在收拾东西。 “你为什么也收拾东西?”陆赫安不解地问。 裴书誉单手收拾的速度也很快, 随手抓几件衣服裤子,就收拾好了。他拎着行李箱站起来, 陆赫安一眼就认出来这个看起来破破的行李箱,是几年前裴书誉去他家住的那个。 从物品的角度上看,裴书誉还挺念旧的。但是从陆赫安的角度看,裴书誉又是一个绝情的人。 说分手就分手的渣男。 可能是眼神太过于哀怨, 裴书誉无法忽视,还是回了一句:“这段时间我回塞凡住, 你赶紧也收拾东西, 回你自己家吧。” 这一番对话下来, 陆赫安也听明白了。裴书誉走了他再留着也没什么意义了。他拉过自己的行李箱开始去衣橱里收拾。 但是他突然想起来一点,之前裴书誉答应给他开的权限好像还一直欠着啊。是欺负他失忆了记不得了,所以干脆不给了吗?陆赫安收拾东西的手慢下来,到底有什么理由可以让裴书誉心甘情愿给他留下来呢…… 既不能暴露自己已经恢复记忆, 又合情合理的。 好像没有。 那如果他直接说自己恢复记忆了, 想和裴书誉再续前缘。 好像更难…… 裴书誉应该会直接让他滚,而不是现在站在这里和他心平气和的好好说话。 毕竟重逢的时候自己对裴书誉的态度,好像挺差的。陆赫安悔不当初,当时有人给他上报了违规运输名单, 他只是匆匆一撇,就看到了裴书誉。 分开三年,这还是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本来说,随便吧,按流程来就行了,交个罚款放行。但他转念又一想,凭什么裴书誉这么绝情,三年了都没主动找过他。 所以他决定亲自去看看。 他就要凑到裴书誉面前,让他好好看看自己。 哼!最好是后悔当初和他分手。 谁成想这一见面,陆赫安率先按捺不住自己的小心思。他想给裴书誉绑起来,绑在床上一辈子,干脆每天就干吃饭睡觉挨艹三件事好了。绑在床上,哪里也去不了,就在他身边,光听着陆赫安就觉得自己血液倒流,好兴奋。 但这样,裴书誉一定会恨死他的。他不想看裴书誉讨厌他,放弃了。 后来他故意带裴书誉去见乔枳实,他就是想看看裴书誉到底在不在乎自己。就这样刺激一把,看他会不会有一点点吃醋的样子,结果也是差强人意。 他开始矛盾起来,一边生气裴书誉离开自己,嘴上说着什么你给我等着我要让你好看之类的话,一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想念,总想知道裴书誉在哪里,在干什么。 导致做出来的行为都有点不像自己。 像个神经病。 失忆的自己倒是坦率很多,说出了很多他的心声。 但现在好了,他看见了那个粘好的陶瓷娃娃——裴书誉心里多少还是有他的。 就是该死的追求者少一点就好了。 不过没关系,有多少都没关系,裴书誉最后只会是他的。 就这样,陆赫安结束了在裴书誉家蹭住的快乐旅游,回到了自己家。 他拨打了萧霁的电话,让萧霁把失去记忆这段时间内各大家族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同步给他一份,还有之前调查的omega失踪案件进度。 萧霁速度很快,几分钟内这些资料全部到位。 陆赫安打开终端,所有消息都排列的整整齐齐,可以说是事无巨细。陆赫安先将这段时间错过的事情看完,然后决定给萧霁加工资。 如果萧霁想批假,也不是不可以。 当做这段时间辛苦的奖励吧。 这么说着,他先给萧霁的账号拨了一点奖金,估计是萧霁那边收到短信提醒了,消息几乎是秒回。先是回了一个这是我应该做的,后又发了一个这钱我不能收。 陆赫安思考两秒,打字:这是你的奖金,你不收以后都不会有了。听说你家那位最近看上一款价值十几万的项链。 一分钟后,萧霁妥协了,发了一个感谢上校的表情包。 其实陆赫安也可以换一种说法的。因为他的账户是加密的,别人不知道密码也没办法给他打钱。 解决了员工福利问题,陆赫安接着看资料,用着一目十行的速度,快速消化这段时间错过的东西。 自从他上次跟着裴书誉去港城后,这些活他就没跟进了。现在看起来多花费点时间也是应该的。 omega失踪案件一直是他的心头大患,这背后的阴谋牵扯到太多。 根据目前的资料来看,那些人供出来的也都是些小角色,幕后的那个人埋的太深了。但是乔家,和这件事情肯定脱不了干系。 失忆期间,裴书誉偷拍了他的照片,他让萧霁去查了,结果是发给了乔枳实。然后乔家就放了一个本该送进监狱里面的学生。 那里面的照片,陆赫安也托人打探到了。 一些很模糊的地下室照片,根本看不出来意图。他只能让萧霁先继续跟进,没想到还真查出来点什么东西。那些失踪的omega里面,乔家企业占了不少。 自己企业下的员工疯狂失踪,当老板的一点不着急。反观是塞凡那边才失踪了一个,就立马着手调查。 乔家的态度明显有问题。 陆赫安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些资料,虽然指向很模糊,但舆论压力大的话,足够动摇乔家在下一次选举时候的地位。信息飞速发展,没有谁会在意真假。一旦曝光,乔家肯定会被取消投票资格的。他的好父亲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出现。 所以答应他解除婚约,是最好的办法。 现在他恢复记忆这件事,只有两个人知道。 陆赫安关掉终端,仰躺在座椅里。 好想裴书誉…… 裴书誉这边不算太平,因为有人已经供出来加动作的是路见川,所以肖青阳首当其冲,立马就上报了这件事情。 还在宿舍的路见川突然就被几个人架起来带走,带到了审讯室。 肖青阳进来二话不说给了他一拳头。 挨了这一拳头,路见川感觉口腔里面溢出一丝丝血腥味,舌头一舔,破了。瞬间怒火中烧,“你干什么!?” 今天真的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被带走,莫名其妙被带到这里坐着,还tm的莫名其妙挨了一拳头! 肖青阳也不和他兜弯子了,敞开天窗说亮话,“你还好意思问?你之前最多是抢抢任务什么的,偶尔阻挠一下我们办事这也可以忍。我觉得吧,你单纯讨厌裴书誉。那他又不是人民币,有人讨厌也没什么!你现在倒好?背地里找事!把道具刀换成了真刀!裴书誉因为你受伤了!你还想怎么狡辩?!” 路见川本来还气得要死,听见这话也懵了,顾不上自己破相,问:“什么……我换了…道具?” “你没听见啊!你心怎么这么坏啊!”肖青阳还是喋喋不休。 裴书誉回到塞凡的时候,已经得知路见川被架走的消息,叹气一声,立马又赶到审讯室。 在肖青阳还想给路见川一拳头的时候及时阻止。路见川本来都闭上眼了,结果等了几秒,都没感觉拳头落下的痛感。 一睁眼就看见了裴书誉。 “别拦着我!欸……裴书誉?你怎么来了。”肖青阳收回手,“你的手好了吗?” “我的手没事,先把人松开。”裴书誉刚刚从宿舍跑过来,有点喘,“这事情和他没关系。” “啊?”肖青阳不懂这什么意思。 裴书誉招呼人要了钥匙,亲自把路见川的手铐打开,确认了一遍人没事,才放心。一抬头,看见脸,嘴角破了点皮。哦好吧,并非完全没事。 “你觉得路见川会傻到,干了坏事还留下痕迹的人吗?”裴书誉反问。 仔细想想,事情的发展的确太巧合了。 就算那个是真刀,裴书誉有50%的概率是可以躲开的。谁会冒着这样的一个风险呢? 肖青阳看着脸色铁青的路见川,一时有点语塞。怎么办,谁来救一下他。他不分青红皂白给人一拳头,还把多年心声说出来了。 他是个男人,这没什么!大不了让路见川打回来! “呃,对不起啊……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不信?”肖青阳弱弱出声,躲在裴书誉后头。“这样吧……不然你也打我一拳!还回来!” 路见川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破天荒地一句话都没呛回去,而是找个了位置坐着。 裴书誉知道,这是路见川不追究的意思。他拉过后面的肖青阳,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不和你计较了。” 肖青阳这才反应过来,绷紧的皮都松了。“哦,哦哦。” 但是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啊!不是路见川指使的还能是谁?肖青阳倒是想起来一个人,那个陪练的!很快,陪练员被带上来,和路见川当面对峙。 陪练员的口供更改了。 他说是有人传话给他,路队长需要他临时增加一个动作,这件事情已经和裴队长商量过了,且裴队长同意了。 “我当时想着……演练已经快开始了……就没去核对……”陪练员怂怂地说。 “我知道了。”裴书誉说。 这个人说的应该是真的,从说话间就感觉出来了,这个人胆子很小。就算他有这个意思,一个胆子很小的人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下完成刺杀呢。 “裴书誉,你有头绪吗?”肖青阳问。 裴书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一个几年前就死掉的人,又出现了。现在为了报复他,搞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吗? 霍斯的死亡,是已经宣判了的,说出来谁信。 “霍斯没死。”裴书誉说。 他还是决定说出来。 反应最大的要属路见川,他直勾勾盯着裴书誉。裴书誉知道他想问什么。 那年,接到上头通知,发现了霍斯在某地区活动的踪迹,本该是一个人出任务的裴书誉,却变成了两个人。 没想到回来路上出了意外。 裴书誉也不愿意提这些事情,霍斯曾经是他的朋友,后来变成了他的梦魇,总在他感到挫败时出现。后来霍斯“死”了,他一度以为结束了。 但是现在很明显,并没有。 源头还在,但他不会再半夜惊醒了。 “你为什么觉得他没死。”路见川握紧拳头,身体有些颤抖。 “之前一家孤儿院发生枪击事件。”裴书誉说,“现场就有霍斯留下来的信息素。” 路见川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质问道:“你当时为什么不说!”他声音绷得很紧。 裴书誉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静:“那是我感知到的信息素,之后再寻就彻底消失了。这种情况,你让我拿什么上报?凭感觉写报告吗?” 路见川胸腔剧烈起伏着,眼神里翻滚着某种炽烈又痛苦的希望。如果连霍斯都能从那种绝境里生还,那于微是不是也…… 裴书誉几乎能看穿他在想什么。 “于微是真的死了。”裴书誉打断他的臆想,声音低沉,“我亲眼确认过。没有任何侥幸。” 路见川眼底那点微光瞬间寂灭。他肩膀垮了下去,重重坐回椅子上,不再发一言,整个人被浓重的失落笼罩。 裴书誉不再看他,转向那个瑟瑟发抖的陪练员:“你还能想起那个传话人的样子吗?任何特征都行。” 陪练员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最终徒劳地摇头:“太、太普通了……就是扔进人堆里立刻会找不到的那种脸,真的没什么记忆点……” 裴书誉了然,这结果在他意料之中。 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只要他还活着,霍斯迟早会主动找上门,他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肖青阳急忙叫住他,“这事……你真不打算上报?” “猜测又没有实证,上报只会打草惊蛇。”裴书誉脚步未停,走到门口时却忽然想起什么,侧过头,“对了,你去联系一下凯恩斯那边的萧霁,问问omega失踪案的进展。如果他们那边查不动,就把线索移交给我们塞凡,都多久了。” 肖青阳立刻点头:“知道,我这就去问他。” 裴书誉刚走出审讯室,个人终端便亮起,是沈言发来的消息,约他在一家安静的蛋糕店见面,说是有重要事情要和他单独谈谈。 就算不是什么重要事情,裴书誉也不好直接拒绝。 蛋糕店弥漫着甜腻的奶油和咖啡香气,暖黄的灯光与轻柔的音乐营造出一种让人心平气和的温馨。角落里,沈言看着对面心不在焉的裴书誉,轻轻搅拌着杯中的咖啡。 “说吧。”裴书誉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找我来什么事情。” 沈言有点犹豫,一直在抠手指。然后强挤出一个微笑,“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天吗?” 裴书誉放下咖啡,平静地看着沈言。被裴书誉这么一盯,好像被看穿了一样,沈言低头猛喝了一口咖啡。 “我的父亲,最近一直在让我选alpha。” “因为乔家被退婚这件事情。他们大概觉得没了乔家,就有机会和陆家喜结连理了。”他苦笑一下,抬眼看向裴书誉,目光恳切,“但书誉,你知道的,我根本不喜欢陆赫安。” 他的手越过桌面,轻轻覆在裴书誉放在桌上的手背上。 裴书誉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随即自然地抽出手,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沈言,你明明知道和我说这些,不会改变任何结果。”他站起身,“只有你自己才能改变。” 看见裴书誉要走,沈言也站起来,拉住裴书誉,“如果,如果!我先和别的alpha发生什么!那他们就不会——” 后半句没说出来,被一个小蛋糕堵住了。裴书誉确认他咬住蛋糕后,松开手。 “何必因为一个alpha这样对自己。” 沈言听见裴书誉说。 “抱歉,队里还有事,我先走了。这单我买过了。” 沈言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还想再拉一把,但是裴书誉走的很快。他手指尴尬地悬在半空,最终缓缓收回,眼底漫上清晰的失落和难堪。 他独自坐了一会儿,心情低落地看着窗外。没多久,对面椅子又被拉开,他诧异抬头,却看见一个陌生omega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沈言打量了他几秒钟,记忆文件自动匹配上了这个人的信息。 是柯白?找他干什么? 柯白打量着他脸上未收尽的伤感,单刀直入:“你喜欢陆赫安?” 沈言蹙眉,摇头:“不喜欢。” 柯白眯起眼,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那就是喜欢裴书誉?” 沈言猛地一怔,手指下意识攥紧了杯柄,紧张的神情彻底出卖了他。 “这不关你的事。”沈言冷冷道。 柯白嗤笑一声,靠回椅背,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趁早死心吧。裴书誉不可能看上你。”他目光扫过沈言略显单薄的肩膀和透着脆弱感的脸庞,“你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连自家联姻的束缚都挣脱不了,拿什么配他?别自找没趣了。” 沈言脸上的表情像是裂开了,任谁听了一大堆贬低自己的话都不会觉得开心。 说完,柯白干脆利落地起身走人,留下脸色煞白的沈言。 “神经病……凭什么这么说!”沈言气得指尖发抖,低声骂了一句,“什么素质!” 他还没从这莫名其妙的羞辱中缓过神,察觉到一片阴影落下,他对面的座位居然又有人坐下了。 沈言彻底懵了,今天这角落是中了什么邪? 他猛地抬起头,撞进陆赫安那双含笑却幽暗的眼睛里。 沈言:? 陆赫安慢条斯理地坐在他对面,手臂闲适地搭在椅背上,就这么看着沈言,也不说话。 alpha的威压让沈言有点喘不过气。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瘟神会找上门来。但还是做做表面功夫,虚伪地主动开口,“陆上校,也来喝咖啡吗?” 陆赫安看着他,嘴角勾着温和的弧度,眼神里却没什么温度,慢悠悠地开口:“我说过的吧?离裴书誉远一点。” “你好像一点也不长记性呢。”—— 作者有话说:昨晚和基友激情拼字。她竟然码到凌晨1点!卷我是吧! 终端其实就是手机。其实之前一直是终端。 但是玩手机上瘾,就一直打手机了也没改。 不影响阅读吧[爆哭] 这本,大概还有三十章完结这样。 [加油]可喜可贺! 然后我就存稿下一本!争取今年见[红心] 第69章 第 69 章 你求我,我就带你去。…… “你……你没失忆……”沈言站起来, 恨恨地盯着陆赫安。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可能是被柯白气到了。 他把自己在柯白那受到的憋屈,转化成一股尖锐的敌意。 沈言又坐回去, 将终端放在桌面上。脸上硬是挤出一个假笑:“陆上校, 这么闲?恢复记忆第一时间不回你的凯恩斯, 来这干什么?你跟踪裴书誉?” 陆赫安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刺, 姿态放松地往后一靠,手指懒洋洋地敲着桌面, 发出笃笃的轻响,像是在敲打沈言紧绷的神经。 “那不是, ”他嘴角的弧度分毫未变,“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顺便看看裴书誉,不算跟踪。 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带笑的眼睛骤然压近, 里面一丝温度也无,声音低沉下去, 带着不容错辨的威胁:“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离、裴、书、誉、远、一、点。” 最后几个字, 一字一顿, 砸在沈言耳膜上。 沈言脸上的假笑终于挂不住了:“陆赫安,你就不怕我把你已经恢复记忆的事,告诉他吗?” “我没什么问题,就是你的父亲, 可能不会答应。”陆赫安的声音依旧平稳, 甚至带着点无聊的慵懒,将终端和沈父的对话点开,展示给他看:“令尊可是比你识时务多了。” 沈言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他死死盯着陆赫安终端屏幕上那几句来自他父亲的、近乎谄媚的回应, 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进他的眼睛里。 他父亲确实比他“识时务”得多。 那股想要鱼死网破的冲动,像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无力感。 陆赫安打量着沈言骤然收缩的瞳孔和微微颤抖的嘴唇,轻笑一声,补充道:“你无非是想摆脱你的家族,所以找上了裴书誉。想摆脱联姻,这很简单。只要你答应我不再出现在裴书面前,我可以帮你。” 听到这句话,沈言才有点反应。 陆赫安也不催促,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内心激烈交战,手指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他倒想看看,这个沈言做什么选择。 半晌,沈言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去,虽然依旧挺直着背,但某种东西似乎已经折断了。他避开陆赫安的目光,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认真的?” “一笔交易而已。”陆赫安收回终端,语气平淡却笃定,“你得到你想要的自由,我得到我想要的人。很公平。” 沈言沉默了更久,指尖深深陷进掌心,留下几个清晰的月牙印。似乎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最终,他极轻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认命,妥协道:“……好。” 陆赫安脸上露出一个不出所料的、浅淡的笑意,达到了目的,便不再多留一秒。 他利落地起身,椅子向后划出轻微的摩擦声。 陆赫安走了。 店员赶来收拾东西。 沈言忽然抬起头,像是终于找回了点力气,扯出一个带着浓浓自嘲和些许不甘的冷笑,补了一句:“那也行。” 他顿了顿,声音略微提高,喃喃自语道:“不过真是遗憾——” “我是真的,还蛮喜欢他的。” …… 裴书誉刚回到塞凡,肖青阳那边就把资料同步过来了。 因为长时间没找到证据,凯恩斯把人先放出去了。前几天,那些人还试图联系上面,后几天开始离奇失踪。 没要多久,其中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又跑回凯恩斯门口,嘴里大喊着救救他,有人要杀他。 萧霁把人又弄进去。 这次那些人不再是难撬开的蚌壳,问什么答什么。 就在这个人把知道的所有事情都抖出来的时候,害怕地问:“我这样算不算自首,可以减刑吗?” 萧霁没理他,只是快速记录口供。写完后对着他莞尔一笑,摁下开关,幕布应声落下,昏暗的房间瞬间亮堂起来。 这里有很多个这样的屋子,他那些莫名其妙失踪的兄弟都在这里面。 下一秒,他就看见之前追杀他的人穿着凯恩斯制服大摇大摆的走进来,走到面前还打了个招呼。 …… 这些资料萧霁同时发给了陆赫安和肖青阳。 收到肖青阳的消息时,他第一时间汇报给了陆赫安。 毕竟现在陆赫安恢复记忆了嘛,不用他自己做决定了。真好啊,得知陆赫安恢复记忆的那瞬间,萧霁表面冷静,实际上内心已经痛哭流涕。 上校,你知道你失去记忆这段日子我是怎么过的吗? 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 陆赫安回复:可以。 萧霁放心大胆的将资料一股脑全发走。内心送了一口气,今天可以早点下班了,忙完了。 接下来又收到他家上校的消息:资料留一半。 萧霁:? 算了,上校的命令他照做就是了,他立马撤回了消息,只发了一半过去。 裴书誉盯着终端屏幕上接收到的资料,眉头越皱越紧。 只有一半?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不是他的问题。 前因有了,结果呢? 这种感觉就是类似那种人死之前说凶手是谁,然后一直在说是是是是是……就咽气了那种感觉。 他立刻联系了肖青阳:“你发来的资料是不是不全?后半部分呢?” 肖青阳那边很快回复,带着点茫然:“没啊!我就原样转发过来的,萧霁发给我就是这些。” 裴书誉沉默片刻,指尖在终端上敲击,直接联系了萧霁。 萧霁明白为什么只发一半了。 他迅速回复:【裴队长,您目前收到的已是共享权限内的全部内容。剩余部分涉及更高密级,需要我们陆上校本人的直接授权才能调阅。】 裴书誉看着屏幕上的消息,半信半疑。 绕了半天,最后还是得亲自去找陆赫安。 为了线索又不得不去做。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联系了陆赫安。通讯接通得很快,仿佛那人就一直等着。 “资料的下半部分,发给我。”裴书誉开门见山,声音压着情绪。 终端那头传来一声低笑,带着点懒洋洋的惬意:“我还以为你主动找我,是因为想我了。” “这件事的结果对我很重要。”裴书誉耐着性子重复。 陆赫安见好就收,不再绕弯子,但开出的条件却丝毫未变:“告诉你也可以。你要答应我,过几天陪我去邮轮旅游。所有费用算我的,你人到就行。” “陆赫安,”裴书誉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我真的没空陪你玩。” “好吧。”陆赫安的语气听不出多少遗憾,反而有种意料之中的从容,甚至带着点微妙的意思,“那你别后悔就行。” 通话戛然而止。 几秒后,终端嗡地震动,一份新的加密文件传了过来。 裴书誉立刻点开,快速浏览着后半部分的关键内容。 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果然最终线索明明白白地指向了乔家。之前关子岑被抓他就觉得奇怪。如果乔家真的没干什么,为什么要抓关子岑一个学生。 而且关子岑也不会莫名其妙去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拍摄。 只是当时他缺少确凿的证据链,一切只能停留在猜测。 现在,倒是有了一点方向。 他立刻联系了傅舟行,简短交代:“帮我查一下乔家核心人员最近的详细动向,尤其是乔松砚。” 傅舟行的效率极高,片刻后信息传来:【乔松砚这几天的行程,都在海上。登上的是‘日与夜’号邮轮,为期五天四夜。】 裴书誉看着这条消息,手指悬在半空,然后他去搜了这个邮轮的信息。 一点进去,裴书誉就震惊了。 这什么?!一个人要十几万?!这还仅仅是名额?里面的一切吃住都要再另外消费。 裴书誉身为一个穷鬼,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那个奢华的邮轮宣传图还停留在屏幕上,刺眼得很。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绷着脸,给陆赫安敲过去一行字:【你那个邮轮叫什么。】 陆赫安:【不告诉你。】 裴书誉:…… 他就是故意的。 裴书誉闭上眼睛,认命般地打字:【是日与夜对吗?我去。】 陆赫安没回,好像就是要故意吊着他。 裴书誉的耐心快到极限了,就在他打算放弃,干脆找傅舟行借点钱去的时候。 陆赫安回复了:【你求我,我就带你去。】 裴书誉没回,他觉得还不如去找傅舟行借钱。 陆赫安知道他脸皮薄,逗了几下也不和他开玩笑了,【不逗你了。把身份证信息都发我,我来订票。】 裴书誉向上头请了假,上头一开始不想批。 “什么?你也要请假?傅舟行最近也请假诶!你们一个个都在忙什么?!” 裴书誉不敢说,别看现在傅舟行是请假,后面可能就是离职了。 “就是忙啊,快快快。”裴书誉催促他盖章,“我一年难得请一次假,而且也不是完全去玩,我有正事的。” 领导看着填的信息,很是怀疑。裴书誉填的去向竟然是参加“日与夜”邮轮? 这个被称为海上乌托邦的豪华旅游项目。 “闹呢?这个邮轮,你去能有什么正事?不对,你是不是干什么违法的事情了?以你的工资怎么可能去的起这里啊!我都去不起!” 裴书誉心想你还好意思说呢。 “朋友请的。” “哦哦哦那就行,千万别去干违法的事情啊。”领导语重心长地说。 “不想让我干违法的事情就给我加工资啊……”裴书誉说,“你快盖章。” 拿到了批假,裴书誉就坐等旅游日到来。 终端上发来一条消息。 【日与夜邮轮购票成功。】 【亲爱的裴书誉先生,您订的“日与夜”邮轮旅游,将在xx站17.00分开。房间号为1008。详情点击】 第70章 第 70 章 “别装了,你恢复记忆了…… 这个豪华邮轮, 郁景珩也想去,让陆赫安给他搞一张,权当散散心。不是他自己搞不到, 而是这几天被乔枳实烦得要死。蹲不到陆赫安, 竟然天天蹲他? 找陆赫安要点精神损失费不过分吧? 但他万万没想到, 陆赫安拒绝了, 并给他定了一张其他邮轮的票。 郁景珩:【?】 陆赫安:【我和裴书誉一起去,你要加入吗?】 郁景珩:【有病吧你。上赶着啊。裴书誉是救过你命吗?兄弟。】 在他的认知里, 就没有得不到人。如果有,就是好处没给够呗, 反正目前他还没遇到。 世人形形色色,有一时露水情缘就很好嘛。像他们这种家族长子,玩玩就行了,爱情的尽头肯定是联姻啊。虽然结婚后也可能是各玩各的, 但这不是圈内共识吗?!所以他根本无法理解陆赫安这种在一棵树上吊死的大情种。 他翻了个大白眼。 陆赫安:【你趁着我失忆诓骗我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 “我骗他?我骗他什么了?!”看着这条消息, 郁景珩百思不得其解, 倏地, 脑中突然划过一丝记忆碎片。 他想起来,当时为了让他离裴书誉远一点,随口编了个理由。恢复记忆的陆赫安果然好烦! 郁景珩:【唉唉唉,行了行了。看在我给你拦着乔枳实的份上, 抵消了啊!】 这次算他理亏。 郁景珩:【不过, 裴书誉知道你恢复记忆了吗?他是知道你恢复记忆还愿意陪你去的,还是不知道但愿意陪你去的。】 其实两种都不是。 裴书誉根本不愿意陪他去。 陆赫安没再回复了。 和郁景珩讲也是说不通的,不如直接冷暴力。 邮轮旅游开始当天,裴书誉又拎着他的小行李箱出发了。 陆赫安的车早已等在塞凡门口, 他靠在车门边,看着裴书誉走近,很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箱子,放入后备箱。 一路无话。 只有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车内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 抵达港口,那艘名为“日与夜”的巨型邮轮如同一座移动的白色城堡,巍然矗立在蔚蓝海面上,在阳光下反射着炫目的光。 裴书誉是没见过世面的,这看起来得有十几层楼高了。 登船过程顺畅无比,陆赫安一手一个行李箱,走在前面,所有需要核验的环节都是他一手操办。 他带着裴书誉穿过铺着柔软地毯的宽阔走廊,最终停在一扇木门前。刷卡,房门无声滑开,映入眼帘的景致即便是裴书誉也微微怔了一下。 房间分上下两层,空间大的超乎他的想象 上船前,他看了一眼订单,这好像叫什么复式海景房。 双人床在二楼,铺着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白色丝绒床罩。套房内甚至还划分出了独立的会客区和用餐区,奢华得毫不掩饰。 阳台那块,有着巨大的落地窗,入眼是毫无遮挡的壮丽海景,仿佛将整片海洋都框成了私人收藏。 陆赫安将两人的行李箱放在一旁,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然后从衣帽间取出两条柔软的毛巾。 裴书誉看着他这一系列熟稔的动作,脸上露出一丝不解。 陆赫安将其中一条毛巾递给他,语气自然得像老夫老妻:“我也住这间。” 裴书誉的目光再次扫过那张无比醒目、绝无可能被忽视的双人床,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毕竟,是陆赫安买的单。他沉默地接过了毛巾。 简单洗漱后,陆赫安带裴书誉去用餐。 邮轮上拥有多达十七家风格各异的餐厅,甚至还有酒吧。他们选了一家提供自助餐的主餐厅,里面人流如织,衣香鬓影,空气中混合着各种食物和高级香水的味道。 裴书誉没什么胃口,随意取了些食物,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整个餐厅。 很多面孔他都只在财经版块或内部通报文件上见过。 很快,一个背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乔松砚正端着酒杯,与人谈笑风生。而他身边,亦步亦趋跟着的,正是乔枳实。 就在裴书誉目光停驻的瞬间,乔枳实仿佛有所感应,猛地转过头来。 裴书誉心头一凛,几乎是本能地立刻侧身低头,假装在挑选餐台上的沙拉。 他只想暗中调查乔松砚的动向,绝不能在这种时候就打草惊蛇。 根据傅舟行发来的邮轮游客资料显示,乔松砚竟然还带了他企业旗下的研发团队。裴书誉和傅舟行又聊了几句才关掉终端。 等到邮轮正式启动的时候,网络会变差。所以趁着现在能多说一点是一点。 很快,陆赫安也挑完食物回来了,端着碟子走到他身边,“在看什么?” “这里的食物太多了,看不过来。”裴书誉随口道。 陆赫安没再追问,两人找了个靠窗的僻静位置坐下。 沉默再次弥漫开来,只有餐具偶尔碰撞的细微声响。裴书誉的视线却始终若有若无地扫过餐厅入口,保持着高度警惕。 当乔枳实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视野里,并似乎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张望时,裴书誉心里咯噔一下。他下意识侧过脸,用手挡了一下,随即猛地想起对面的陆赫安,立刻压低声音道:“我们回房间吃吧,我有事情和你说。” 陆赫安正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闻言抬眸,眨了眨眼,像是有些意外:“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裴书誉用菜单半掩着脸,急切地点点头,视线紧锁着越走越近的乔枳实:“嗯,很重要。” 眼看乔枳实再越过几个人就可以看到他们时,陆赫安放下刀叉,从善如流地端起餐碟:“好。” 两人几乎是同时起身,端着几乎没动多少的食物,在乔枳实疑惑的目光扫过来之前,迅速离开了餐厅,背影显得有些匆忙。 回到奢华宽敞的套房,气氛并未缓和多少。 好在房间内配有精致的餐桌。两人隔着桌子坐下,陆赫安看着裴书誉,问道:“什么重要的事情,现在可以说了吗?” 裴书誉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目光落在桌布繁复的花纹上,似乎在斟酌用词:“之前一直没机会,也没想好怎么开口。现在…聊聊吧。关于我们当年分手的真相。” 陆赫安握着杯子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光亮,但他很快掩饰过去,只是微微蹙眉,装作不解地问:“为什么选择现在告诉我?” “因为我没想到,”裴书誉抬起眼,直视着他,“你真的会和乔家解除联姻。” “解除了不是很好吗?”陆赫安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点也不好。”裴书誉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焦灼,“陆赫安,你对你自己的身体状况到底有没有一点了解?哪怕是失忆了,也该知道自己有信息素紊乱症。乔枳实的信息素和你的匹配度是最高的,能最大程度缓解你的症状,解除联姻之后,没有高匹配度的Omega信息素定期疏导,你会怎么样你自己想过吗?” 这番话憋在裴书誉心里许久,从得知陆赫安解除联姻的那天,就困扰他至今。 仅仅是因为他随口说的一句话,就把生死抛开。那如果他一开始说的就是你不如去死了吧,我就原谅你。难道陆赫安也要去寻死吗?! 陆赫安静静听他说完,房间里只剩下窗外海浪的细微声响。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所以,当年分手的理由,是这个?” “……嗯。”裴书誉垂下眼睑,重新低下头,盯着盘中冷掉的食物,“对。所以,你也别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我们两个Alpha,本来就不该开始,更没什么未来好谈的。我和你说的够清楚了。” “不清楚,我失忆了。之前你说的我全不记得了。”陆赫安耍赖。 裴书誉拿起叉子,机械地往嘴里塞了一口冰冷的沙拉,咀嚼了几下,突然道:“别装了,你恢复记忆了对吧。” 话音刚落,陆赫安就突然站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一步一步绕过餐桌,逼近裴书誉,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他笼罩其中。 陆赫安俯下身,双手撑在裴书誉座椅的扶手上,将他困在自己与椅子之间,目光如炬,紧紧锁住他闪避的眼睛。 “医院病房那天。”裴书誉直视他,补充道:“郁景珩看你的那天。” 陆赫安笑了,“这么早?” 也对,郁景珩可以一眼看出啦,裴书誉能看出来也不奇怪。 “裴书誉,”陆赫安说,“你还爱着我,对不对?” 他用的不是“喜欢”,是“爱”。 裴书誉被他困在方寸之间,无处可躲,只能僵硬地继续往嘴里塞东西,避开他的视线,冷淡地说:“不喜欢。” 陆赫安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强作镇定的模样,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满足。 “这就够了。” 他松开手,直起身,没再继续逼问,仿佛已经得到了所有想要的答案。 另一边的乔枳实像只无头苍蝇,在偌大的餐厅里焦躁地四处张望。刚才瞥到的身影搅得他心神不宁,好像裴书誉,会不会就是裴书誉! 就在他差点撞到一位侍者时,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他痛呼出声。 “嘶!啊!” 一回头,正对上乔松砚阴沉沉的脸。 “乱跑什么?!”乔松砚的声音压得极低,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愠怒,“我不是让你原地呆着?” “哥!我好像看见裴书誉了!”乔枳实急于辩解,手腕被攥得生疼也不敢挣脱,“他刚才肯定就在这里,和陆赫安一起!” 乔松砚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极度的不耐烦,他简直后悔带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弟弟上船。 若不是乔枳实死缠烂打,甚至以绝食相逼,只因瞥见了乘客名单上陆赫安的名字,他绝不会允许这个变数存在。 “你看错了。”乔松砚斩钉截铁,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投来的好奇视线,脸上重新挂起公式化的微笑,手下却更加用力,几乎要将乔枳实的手腕捏碎,“我警告你,乔枳实,给我安分点。” 他凑近几分,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冰冷地钻进乔枳实的耳朵:“要是敢坏了我的好事,你就等着回去被扔进禁闭室,这辈子都别想再出来见天日。” 他为了今天在邮轮上的一切布局,等了太久,绝不容许任何意外发生。 夜色中的海面像一块巨大的、微微起伏的深蓝色丝绒,将整艘邮轮温柔地包裹。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模糊不清,只有几点疏星和邮轮自身投下的粼粼波光,在无边的寂静里闪烁。 咸涩而清凉的海风持续不断地吹拂着阳台,撩起裴书誉额前的碎发。他靠在阳台的躺椅上,膝上摊着一本书,但视线却常常越过书页,投向那片深邃的大海。 邮轮上的网络信号断断续续,即便额外付费,稳定性也远不如陆地。导致他和傅舟行的对话断断续续,对方回复的间隔越来越长,想必有事情正在忙。 肖青阳那边也很忙碌,为了抓到换道具的人估计看了好几天的监控,而且排查监控的工作枯燥且希望渺茫。 裴书誉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已经拆掉纱布、只留下一道浅粉痕迹的伤口,确实好得差不多了。这本就是一点皮肉伤,要不了几天就能痊愈。 舱室内,陆赫安半靠在巨大的双人床上,似乎很疲惫,有点精神不佳。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问道:“还不睡吗?” 裴书誉的视线没有从书页上移开,只是淡淡回了句:“你要是困就先睡。”他打定主意等陆赫安睡着再进去。 房间内安静下来,只剩下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和海浪声。 没过太久,裴书誉便听到了房间内传来均匀而深长的呼吸声。他合上书,又在阳台上静坐了片刻,才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 陆赫安已经睡熟了,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倦意,但神态是放松的。裴书誉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在床的另一侧躺下,刻意保持着距离。 然而,第二天清晨,裴书誉是在一种异常燥热中醒来的。仿佛身边躺着一个持续散发高温的火炉,热源紧紧贴着他的后背。他猛地惊醒,转过身,发现热量的来源正是陆赫安。 陆赫安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额发被汗水濡湿,紧贴在皮肤上。他呼吸急促,嘴唇干裂,即使在睡梦中也难受地蹙着眉。 裴书誉立刻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掌心触及一片滚烫。 发烧了?而且温度不低。 裴书誉立刻起身,顾不上放轻动作。 他先去浴室拧了一条冷毛巾,小心地敷在陆赫安的额头上。冰凉的刺激让陆赫安在昏沉中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 裴书誉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用毛巾细致地擦拭他发烫的脖颈和手臂,试图用物理方式帮他降温。 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擦过陆赫安滚烫的皮肤,那过高的体温让他心头莫名地发紧。 是昨晚他没关阳台窗户,被海风吹的吗?不应如此,alpha的身体素质都是出奇的好。怎么会这么脆弱。 陆赫安在昏沉中似乎感觉到一丝凉意,本能地向着那点舒适源靠近,额头无意识地蹭过裴书誉正在动作的手腕。 那一下触碰,带着全然的依赖和滚烫的温度,让裴书誉整个人僵了一瞬。 他垂眼看着陆赫安因发烧而显得有些脆弱的脸,那双平时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紧闭着,长睫因为不适而微微颤动。 裴书誉沉默地看了他几秒,喉结微动,最终还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只是指尖的力道在无意识中放得更轻了些。 将毛巾搁置在陆赫安头上,他决定出去找侍应生。这种情况光靠物理降温怎么能行,得吃药。邮轮上应该有吧。 裴书誉轻轻带上套房的门,快步走向服务台。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吞没了他的脚步声。 然而没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一声尖锐又饱含怒气的呼喊:“裴书誉!” 裴书誉脚步一顿,无奈地闭了闭眼,才转过身。乔枳实正气势汹汹地快步追来,脸上写满了“果然如此”的愤慨。 “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乔枳实冲到近前,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裴书誉没时间跟他纠缠,蹙眉道:“我现在有急事,有什么事之后再说。”说完转身就要走。 “急事?什么急事?!”乔枳实却不依不饶,猛地拦在他面前,眼睛发红,“都是你对不对!所以赫安才铁了心要跟我解除婚约!你当初明明答应过我不再见他的!你说话不算数!” 裴书誉忍无可忍,站定看着他,耐着性子解释:“我没主动见他。我现在真的有事,让开。” “骗子!”乔枳实激动之下,一把抓住裴书誉的手臂,似乎想把他拽回来。然而就在这极近的距离,他鼻翼微动,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确凿的证据,猛地抬起头,眼神变得更加尖锐刺人,“你身上……有陆赫安信息素的味道!你和陆赫安在一起!你们……” 裴书誉下意识抬起胳膊闻了闻,确实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尔多信息素。大概是早上陆赫安没控制住信息素外泄导致的。 他不仔细闻根本察觉不到的。 一丝难以言喻的涩然掠过心头。这就是高匹配度的感知力吗?这么微弱的气息,轻而易举就可以闻到。 但此刻陆赫安滚烫的体温更让他焦心。他压下情绪,面不改色地扯谎:“你闻错了。我只是在餐厅点了同款红酒而已。” “你撒谎!你绝对在撒谎!”乔枳实根本不信,情绪更加激动,拉扯着他不放。 裴书誉眼神一冷,不再浪费时间。他闪电般出手,一记精准的手刀劈在乔枳实颈侧。 乔枳实眼睛猛地睁大,随即身体一软,无声无息地向下倒去。 裴书誉及时扶住他瘫软的身体,四下看了看,正好一位侍应生经过。他立刻叫住对方,语气冷静得像在处理一件寻常行李:“麻烦一下,这位乔枳实先生喝醉了。我是他朋友,能请你帮忙把他送回房间吗?”他顺手从乔枳实口袋中摸出房卡,递给侍应生。 侍应生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训练有素地接过房卡,扶住了乔枳实:“好的,先生。” 处理完这个意外,裴书誉立刻拿到退烧药,快步返回房间。 关上门,陆赫安依旧昏沉地睡着,呼吸粗重,额上的毛巾已经变得温热。裴书誉倒了杯温水,小心地扶起他,想喂他吃药。 但发烧的人浑身无力,坐也坐不稳,身体软软地歪斜着,药片根本喂不进去。裴书誉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坐上床,将陆赫安揽进怀里,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颈处,用臂弯支撑住他全部的重量。 这个姿势过于亲密,陆赫安滚烫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熨烫着裴书誉的皮肤。 他一手拿着水杯,一手小心地将药片递到陆赫安唇边,低声哄着:“张嘴,把药吃了。” 怀里的人似乎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和支撑,无意识地蹭了蹭,干燥的嘴唇擦过裴书誉的指尖,带来一阵微小的战栗。 此情此景,与数年前某个模糊而熟悉的片段骤然重合。 那时也是他生病,陆赫安也是这样照顾他的。 裴书誉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泛起一阵酸涩的涟漪。他定了定神,摒开杂念,专注地继续喂药。 吃了药,又经过一段时间的昏沉,陆赫安身上的高热终于渐渐退去一些,不再是那种吓人的滚烫。他睫毛颤动了几下,有些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地聚焦了好一会儿,才落在床边守着的裴书誉身上。 “……几点了?”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病后的虚弱。 “快中午了。”裴书誉探手又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感觉比之前好了不少,“感觉怎么样?” “头疼,没力气。”陆赫安老实回答,声音闷闷的。他试着动了一下,浑身关节像生了锈一样酸软。他看着裴书誉,眼神因为生病而显得比平时柔和,也更深,“你一直在这?” “嗯。”裴书誉应了一声,起身给他换了杯温水,“先把水喝了。” 陆赫安就着他的手慢慢喝了几口,干渴的喉咙得到滋润,舒服了不少。他重新躺回去,看着裴书誉放下杯子,又坐回床边的椅子上。两人之间一时无话。 沉默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奇怪的静谧。 或许是高烧刚退,意识还不太清明,陆赫安看着裴书誉略显疲惫的侧脸,忽然低声开口:“以前我生病,父亲也是这样。” 裴书誉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没接话。 陆赫安也不在意,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他听:“那时候他嘴上会嫌我麻烦,但还是会守一整夜。” 裴书誉依旧沉默,只是目光落在窗外蔚蓝的海平面上,仿佛那一片无边无际的蓝色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 陆赫安看着他这副样子,嘴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知道卖惨得适可而止。 又静坐了一会儿,裴书誉站起身:“你休息一下,我出去给你带点吃的回来。” 陆赫安没反对,只是看着他:“别离开我太久。” “就在船上,拿完吃的就回来。”裴书誉回了一句,拿起房卡走了出去。 房门轻轻合上。 陆赫安独自躺在宽敞的床上,听着门外脚步声远去,感受着身体里残存的虚弱和挥之不去的头痛,心里却奇异般地并不觉得糟糕。 裴书誉在邮轮上转了转,特意选了些清淡易消化的食物。 等他端着餐盘回到房间时,陆赫安似乎又睡着了,呼吸平稳悠长。 生病的人就是嗜睡,裴书誉理解。他放轻动作,将餐盘放在客厅的桌上,没有立刻叫醒陆赫安。 裴书誉走到床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陆赫安沉睡的侧脸,看了片刻,才转身,打算先去处理一下自己的事情。 刚迈出一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带着浓重睡意的、沙哑的声音:“……拿回来了?” 裴书誉回头,看见陆赫安不知何时又醒了,正半睁着眼看着他。 “嗯,放在桌上了。现在吃吗?” “等会儿吧,”陆赫安慢吞吞地撑着手臂想坐起来,“没什么胃口,先放那儿。” 裴书誉看着他吃力的样子,下意识上前一步,伸手扶了他一把,将一个枕头垫在他身后。动作间,两人靠得极近。 陆赫安靠稳后,抬眼看了看裴书誉,忽然没头没尾地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裴书誉微微一怔,移开视线,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饿了再叫我。” 房门被不轻不重地敲响,打破了房间内的静谧。 裴书誉和陆赫安几乎是同时看向门口。 陆赫安眼底残存的那点睡意和柔和瞬间消散,被一种下意识的警惕取代。 裴书誉则微微蹙眉,这个时候,会是谁?侍应生刚送过药,乔枳实应该还没醒…… 两人对视一眼,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裴书誉松开扶着陆赫安的手,直起身,低声道:“躺着,别动。” 他走到门后,没有立刻打开,而是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的并非想象中可能去而复返的乔枳实,看着像船上的服务人员,穿着得体、面带标准微笑,手里似乎还拿着一个类似记录板的东西。 裴书誉沉吟一秒,还是打开了门,但身体巧妙地挡在门口,并没有让开门外的视线。“有事吗?” 门外的男人见到他,笑容更标准了些,微微欠身:“先生您好,冒昧打扰。我们是邮轮安保中心的,正在进行例行的乘客满意度抽访,想占用您几分钟时间,询问一下您登船后的体验和一些基本需求。”他的措辞礼貌,但眼神却不着痕迹地试图向房内瞟去。 “抽访?”裴书誉语气平淡,没有任何让开的意思,“现在不太方便。我同伴身体不适,需要休息。” “哦,这样吗?那真是太遗憾了。”男人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切,但并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需要为您联系船上的医疗小组吗?我们的医疗服务是24小时……” “不用,已经吃过药了。”裴书誉打断他,声音里带上了送客的意味,“抽访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坚决,终于不再坚持,脸上依旧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好的,那不打扰您和您的同伴休息了。祝您旅途愉快,如有任何需要,请随时通过客房电话联系我们。” 裴书誉微微颔首,看着对方转身离开,直到那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他才缓缓关上门,落下内锁。 他转过身,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看向床上的陆赫安。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来这艘船。”—— 作者有话说:哼哼,根本不是发烧,你们懂的。 每天会多写些,大概半个月左右完结【不出意外的话】要把之前的伏笔都讲完,大纲早早写好了的。 我的码字搭子最近有事情呜呜,我一个人码字啊。[爆哭] 我心碎。[心碎] 看到这里的宝宝们,都过来!给我亲一个![加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78 第71章 第 71 章 你可以利用我,我没问题…… 裴书誉想得到一个答案。 世界上真的能有这么多巧合吗? 陆赫安为什么选了这艘船, 乔松砚为什么出来旅游还要带着那些科研人员。 裴书誉总感觉线索很近了,但就像在迷雾里前行,每到要触摸到真相时, 就会发现是一场空。霍斯, 乔松砚, 还有那个人,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看陆赫安的反应,应该知道乔松砚来着的目地。 “我知道你在调查乔松砚。虽然不知道你为了什么盯上他, 但是我可以帮你。裴书誉,不管你是把我当盟友, 还是其他。我只想说,你可以利用我,我没问题。”陆赫安躺在床上,用着微弱的语气说出如此郑重的话。 裴书誉偏头, “你不会是我的盟友。” 陆赫安一怔,眼睛里面充满失落, 随即自嘲地笑笑, “嗯, 但是我还是会帮你的。” 后半句话裴书誉没有说出来。 我不想你当我的盟友,我也不想利用你。 “我告诉你,乔松砚为什么来这,还带了他的科研团队。”陆赫安虚弱地说, “我查到那些失踪的A级omega里面有大量乔家医疗企业的员工, 所以调查了乔松砚本人,他也是A级omega。而且几年前他们就一直在研发人造腺体,目前看,可能是研究出什么东西来了。” 所以乔松砚迫不及待跑出来实验。 裴书誉不禁想到孟郃。 匹配度, 当真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吗? 联盟限制腺体买卖,等同于断了一些人的邪念。腺体手术都要慎之又慎,一念之差有可能使得病人丧命。这种案例以前也不是没出现过的,现在是腺体,以后如果发展成生殖腔,那怎么办? 但考虑到一些特殊群体的确需要,联盟改了条例。主动捐献的腺体可以进行腺体更换手术,会在腺体库里面记录档案。 可时间久了,问题又出来了。腺体需要保持活性,移植的成功率才会大大提高,谁会在没死的时候自愿捐出腺体呢?自愿捐献等于没钱,没死等于他还得拥有生命体征,要亲身感受腺体从他体内被剥离的痛苦,捐献者没办法保证自己刚捐完腺体下一秒就可以去死。 这也导致腺体库里面的腺体弥足珍贵。 就在这种时候,乔家想出了一个法子——人造腺体。可以根据客户需求定制腺体。信息素、等级都能自己选。此消息一出,乔家瞬间在联盟掀起一波创新的浪潮,股票趋势大好。 他们也是吊足了胃口,当天就开了发布会,说他们很目前还有很多不足,仍在开发中。实验有了成果会第一时间和大家分享,感谢大家支持。 但这一研究,就到了现在。 人们已经渐渐淡忘了,有的人偶尔会想起来,也只是提一嘴乔家就是吹牛皮,别等了。 所以乔家被反噬了,之前还登门送礼要入股的那些人,之后怎么都联系不上。 好在,乔家有两个omega,哥哥聪慧精明。在乔家资金链危机的时候,是陆廷渊出现,要和他们联姻,挽救了一把乔氏。 本来陆廷渊选中的是乔松砚,但是乔松砚本人抗拒意愿很强烈,最后才轮到了乔枳实头上。 裴书誉听完,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人造腺体这个实验真的成功,根本无法想象联盟会乱成什么样子。这种有利有弊的东西,联盟绝对不会允许它存在。 “咳咳。”陆赫安咳嗽几声,拉回裴书誉的思绪。 裴书誉起身将手又放到陆赫安头上,测量他的体温,怎么感觉又烧起来了。他还得去盯着乔松砚的动向,但是陆赫安这边…… 当他还在犹豫的时候。 房门被敲得震天响,还夹杂着乔枳实带着哭腔的、不依不饶的喊声:“裴书誉!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你有本事抢人你没本事开门吗?!” 这么快就醒来了,真闹腾啊。 裴书誉眉头微蹙,立刻看向陆赫安,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躲起来。 “你看我干什么。”陆赫安明知故问。 裴书誉“啧”一声,冲他抬头,“躲浴室或者衣帽间去。” 陆赫安却只是懒洋洋地重新缩回被子里,甚至还故意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和一小片胸膛。 “躲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干,还怕让他看吗?” 陆赫安的脸颊因为发烧而泛红,这看起来就像两人真的干了什么。 “开门吧,”陆赫安苍白的嘴角轻微上扬,“不然他能把整艘船的人都喊来。” 裴书誉咬了咬牙,知道陆赫安说的是事实,要是把乔松砚引来就麻烦了。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门边,猛地拉开了门。 门外的乔枳实正要再次砸门,手僵在半空。 他一眼就看到了房间里躺在床上、明显状态不对的陆赫安,以及……陆赫安身边明显被睡皱的另一个枕头位置。 乔枳实的眼睛瞬间红了,像只被激怒的兔子,猛地就要往里冲:“裴书誉!你果然在这!你们干了什么!” 裴书誉侧身挡住他,不想让这场闹剧继续。等乔枳实甩开他的手,稍微冷静一点才说:“陆赫安生病了,需要休息。你声音小一点,我先出去了,你们聊。” 说完,裴书誉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把空间留给这两人。 可他刚迈出一步,陆赫安在后头虚弱地说:“别走,就在这。” 而乔枳实也在他面前拦着。 裴书誉就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乔枳实看着这两人之间无声的拉扯,尤其是陆赫安对裴书誉那种下意识的依赖和挽留,气得浑身发抖。 他撞开裴书誉,指着陆赫安,声音带着哭腔和质问:“陆赫安!你告诉我!如果你一点都不喜欢我,一开始为什么要答应和我联姻?!” 陆赫安的视线终于从裴书誉身上移开,落在乔枳实脸上,平静无波:“家里安排。” “那你失忆之后呢?!”乔枳实不甘心地追问,“你失忆后还陪我逛街了呢!” “为了躲避某些人的监视,需要找个幌子。”陆赫安回答得干脆利落。 乔枳实脸上一白,又急急地道:“那……那你送我那些礼物……那也是幌子吗?!” “礼尚往来。”陆赫安淡淡道。 “那……那……”乔枳实拼命回想,还想找出更多“证据”,可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那”了半天,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还以为……陆赫安失忆后他就有机会了,还以为陆赫安迟早会被他打动,迟早会喜欢上他的。 巨大的委屈和难堪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看着床上那个即便病着也依旧俊美、却对他冷酷无比的alpha,又看了看旁边脸色僵硬的裴书誉,终于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可能真的只是一厢情愿的笑话。 “我哥不会放过你们的……”乔枳实弱弱说。 万万没想到,这个哭包半天憋出来这一句。 裴书誉不忍心打击他,陆赫安却打算把坏人做到底。 “你知道你哥哥背地里在做什么勾当吗?” 乔枳实收住眼泪,反驳:“你!你说话真难听,我们家是做正经生意的!什么叫勾当!” “你还记得你家的科研项目‘人造腺体’吗?” “记得啊,怎么了?”乔枳实不解地问。 陆赫安动了动,换了个姿势,继续说:“这个项目,你哥表面上是造福人民,实际上只是为了自己吧。你们家的人造腺体技术已经用在自己家的员工身上了,这件事你不知道吗?少了这么多omega员工,你就没怀疑过吗?” 乔枳实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睛瞪得溜圆,写满了难以置信。“你胡说!你诬陷我哥!你少血口喷人!” 他哥虽然对他态度很差,但乔枳实知道,是因为自己太没用了,所以他哥才会这样,不就是恨铁不成钢嘛。而且每次说给他关起来,也没真的干过。 但是之前的omega失踪案他是知道,里面有……大量他们家的员工吗?不可能的吧! 陆赫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微微撑起身体,直视着乔枳实:“信不信由你。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他看着乔枳实瞬间苍白的脸,嘴唇微张,似乎还要说些什么。 “行了,你别刺激他了。”裴书誉出声打断,他上前一步,挡在了陆赫安和乔枳实之间。 陆赫安乖乖听话,闭嘴了。 裴书誉转向呆立原地、浑身发抖的乔枳实,知道他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语气放缓了些:“乔枳实,你现在回去。就当没见过我们,今天听到的话,一个字也别跟你哥提。” 他看着乔枳实失魂落魄的样子,又补了一句,这次声音带点威胁的意思:“如果你说出去,我不介意现在把你打晕,绑在这房间里,直到船靠岸。” 裴书誉不知道乔枳实会不会说出去的。 如果乔枳实不听自己的威胁,回去后就告诉乔松砚,下一秒乔松砚就会带人来杀人灭口。 乔枳实恨恨地瞪了裴书誉一眼,又哀怨地看了一眼陆赫安,嘴唇哆嗦着,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委屈、恐惧和一丝不愿相信的挣扎揉杂在一起,最终化为一股无处发泄的怨气。 乔枳实看看面色冷峻的裴书誉,又看向陆赫安。陆赫安的眼神一直追随着裴书誉,一刻都没落在他身上。 他再也待不下去,猛地转身,哭着冲出了房间,脚步声在走廊里凌乱地远去。 房门合拢的轻响过后,房间内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 裴书誉转过身,问道:“你故意的?故意和他说这些,刺激他?” 乔枳实是个不稳定因素,裴书誉也在赌。 陆赫安半阖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平静道:“我说的是事实。”他顿了顿,声音哑了些,“你难道想看他一直被蒙在鼓里吗?” 裴书誉沉默地看着他,没有立刻接话。 他知道陆赫安说得有道理,乔枳实继续蒙在鼓里,确实更危险。现在是拿自己家员工开刀,以后呢?要是都没用,谁能保证最后不会动到乔枳实头上。 毕竟他们血脉相连,又同为A级omega。 是最合适的实验对象。 “你就不怕他承受不住,反而跑去向乔松砚告密?到时候我们俩都得交代在这。”裴书誉走到床边,伸手再次探了探陆赫安的额头,更热了。 陆赫安感受着他掌心微凉的触感,舒服地眯了眯眼,像只被顺毛的猫,语气却带着笃定:“他不会。胆子挺小的,他怕他哥。” 裴书誉收回手,刚想再说什么,陆赫安却像是耗尽了力气,重重地咳嗽起来,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裴书誉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还是转身先倒了杯水递给他。 本来邮轮在海面上平稳地行驶着,突然整体晃荡了几下。广播立刻响起来,提醒乘客们在房间里面呆着,刚刚是遇到一个海浪,很快就会恢复,不用担心。 乔枳实因为这个小海浪,一时间重心不稳。跌跌撞撞地冲回自己的客房舱门,眼泪糊了满脸,心脏还在因为刚刚听到的消息而狂跳不止。 他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房卡,试了几次才将门刷开。 刚一进门,就撞见了正从里间走出来的乔松砚。 乔松砚穿着熨帖的休闲西装,正准备出门,看到乔枳实这副狼狈不堪、眼睛红肿的模样,脚步顿住,眉头立刻厌恶地拧起:“怎么回事?” 乔枳实吓得一哆嗦,慌忙用手背擦掉眼泪,低下头,声音带着未散的哭腔和心虚:“没……没什么,刚才船太晃了,我,我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疼哭了。” 他撒谎了,心跳更快了。 乔松砚上下打量着他,眼神冰冷,好像没怀疑他这套措辞。最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嗤笑:“呵,真没用。走个路都能摔跤。” 乔枳实紧紧咬着下唇,不敢反驳。 沉默在他们间蔓延,压抑得让乔枳实喘不过气。 乔枳实还是有点难过的,竟然真的相信他会因为摔倒哭成这样,他在他哥的心里到底是多没用的形象! 过了半晌,乔枳实还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声音细若蚊蝇地问:“哥……你这次出来,为什么……带了那么多人啊?那些都是公司的研究员吧?” 乔松砚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你现在倒想管起我的事了?” 乔枳实吓得连忙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是不是!我就问问……好奇嘛……” 乔松砚盯着他看了几秒,眼神莫测,最终语气稍微缓和了些,警告他:“不该问的别问。你只要老老实实在这呆着,直到下船,别给我惹麻烦……”他顿了顿,抛出一个诱饵,“我答应你,只要你老老实实呆到下船,我会让陆赫安和你在一起的。” 乔枳实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惊愕和一丝不敢置信的希冀:“啊?哥……你、你打算怎么做啊?” 乔松砚脸上掠过一丝不耐烦,转身走向门口,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说了不该问的别问。你只要安分,我就能做到。” 房门在乔松砚身后关上。 空荡的套房里,乔枳实独自站在原地,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哥哥的承诺,陆赫安的指控,像两股相反的力量撕扯着他。 他究竟该怎么做? 而门外,乔松砚并未立刻离开。 他站在走廊的阴影里,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眼中带着一种即将达成目标的狂热,低声喃喃自语:“就快了。快要成功了。”——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其实也还好吧! 第72章 第 72 章 起来,临时标记我。…… 因为海上的一点小插曲。 邮轮为了安抚乘客, 特地举办了舞会表演。 想到陆赫安和裴书誉可能会去,乔枳实还是壮着胆子和乔松砚申请了。在乔松砚审视的目光下,他再三保证不会乱跑, 不会乱整幺蛾子, 乔松砚才勉强答应他。 “哥, 你去吗?”乔枳实小心翼翼地问。 乔松砚正在和手下视频通话, 闻声关掉麦克风,“我不去,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你以为谁都像你, 每天只想着玩。” 乔枳实连忙点头哈腰:“是是是,哥你忙,你忙!”说完,立马溜出了房间, 走的时候还不忘给他哥带上门,轻轻的。 门一关, 乔松砚脸上那点不耐烦迅速褪去。他重新打开麦克风, 对着屏幕那端, 声音沉稳:“准备就绪,可以开始实验了。我稍后就到。” 他切断通讯,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仿佛只是去参加一场寻常会议。 乔松砚独自走出客房, 脚步沉稳地穿过铺着华丽地毯的走廊,没有走向上层甲板热闹的舞会区域,而是转向了船员通道,刷开一道需要特殊权限的门禁, 身影消失在通往邮轮深处工作区的楼梯间。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拐角阴影里,一个身影正屏息凝神。 是乔枳实,他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的疑虑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鬼使神差地跟了上来。他看到哥哥进入了通常禁止乘客通行的区域,心头疑云更重,咬咬牙,趁门禁即将闭合的瞬间,闪身跟了进去。 下面的通道光线昏暗,充斥着机械运转的低鸣和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乔枳实小心翼翼地跟着,七拐八绕,每一步都很小心。像个小老鼠一样走了许久,他终于最终看到乔松砚在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前停下,再次刷卡,门无声滑开,里面透出冰冷而明亮的白光。 和他们家企业的工作环境有点像。 真有实验室啊?! 乔枳实躲在管道后面,悄悄探头望去。门内的景象让他瞬间瞳孔放大! 那并非什么普通的储物间或杂物间,而是一个设备极其先进、宛如正规医学实验室的空间。 几个穿着白色防护服、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的研究人员正在忙碌,而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实验室中央并排摆放着几个透明的维生舱,舱内隐约可见蜷缩的人形轮廓,身上连接着各种管线。 乔松砚正背对着门口,对其中一个研究员吩咐着什么。乔枳实隐约听到了“腺体活性”、“数据记录”、“最后阶段”等零碎的词语。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陆赫安没骗他?他哥真的……真的…… 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让他大脑暂时失去思考,他得,他得离开。他要去找,他能去找谁? 乔枳实躲在冰冷的管道后面,心脏狂跳得像要挣脱胸腔。 他深呼吸几次,颤抖着掏出个人终端,将实验室里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维生舱和穿着防护服的身影快速拍下。 冰冷的恐惧席卷了他,他只想立刻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乔枳实从新屏住呼吸,趁着里面的人重新专注于工作时,猫着腰,沿着来时的路往回溜。好不容易回到起点,他急切地伸手去推,门却纹丝不动。 完了,他哥进来是刷卡的。他没有。 啊啊啊出不去了! 乔枳实瞬间慌了神,额头上渗出冷汗,一种被困在绝境的无助感涌上来,急得眼圈发红,几乎要哭出来。 他在起点被抓和在实验室门口被抓有什么区别!越努力越绝望!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轻轻拍上了他的肩膀。 “!”乔枳实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尖叫出声,猛地转过身,背脊紧紧抵住冰冷的金属门。 拍他的是一个穿着深色西装、身形高大的男人,是他哥哥身边的保镖之一。保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乔枳实大脑飞速运转,恐惧着对方会立刻将他押送回哥哥面前。他强自镇定,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发颤:“我想去参加舞会,我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就走、走到这里了……” 这理由有点蹩脚,连他自己都不信。 然而,保镖只是沉默地看了他几秒,那双锐利的眼睛似乎洞察了一切,却又什么都没说。随后,保镖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权限卡,在感应器上刷了一下。 “嘀”的一声轻响,绿灯亮起,门锁解开了。 “少爷下次不要这么不小心了。”保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快回去吧。” 乔枳实如蒙大赦,连连点头,话都说不利索了:“谢、谢谢!我这就走!”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门缝里挤了出去,头也不回地沿着走廊狂奔,身影很快消失在通道尽头。 保镖站在原地,目送着乔枳实仓惶逃离的背影完全消失。过了大概几分钟,确认周围再无他人,他才不紧不慢地掏出一个微型对讲机,按下通话键:“乔先生,乔枳实少爷刚刚跟着您进来了……” …… 乔枳实握着终端,跑出禁区。心跳还是久久不能平复,现在他该去哪里?船上的人谁能帮帮他。什么交易都是他哥哥来办的,他都不认识啊! 对了!还有两个人。 他快步跑向客舱区域,顺着记忆里的房间号,敲响了房门。因为太紧张一时忘记说话,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开门开门快开门!不管你们在干什么都请先开门! 坚持不懈的敲了大概一分钟。 门打开了。 是陆赫安开门,脸色阴沉,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果然!他们刚刚有在干什么吧! 在他敲门前几分钟…… 裴书誉拿着水和药片,递到陆赫安嘴边。“吃药,中午的。”陆赫安就着他的手吞了药,但高烧带来的晕眩和无力感并未立刻缓解,他烦躁地闭上眼。 “吃了好像也没什么用。” 裴书誉看着他依旧潮红的脸,语气带着一丝不善,“那就别吃了,你死在这吧。” 陆赫安掀开眼皮,斜睨了他一眼,忽然伸手,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猛地攥住裴书誉的手腕,用力将人拉向自己。 裴书誉猝不及防,身体失衡,差点栽倒在他身上,两人瞬间靠得极近,鼻尖轻轻靠了一下,又分开。 陆赫安的视线牢牢锁住他,然后目光从他呆滞的眼睛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那张紧抿的唇上。他喉结滚动,一点点凑近……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急促得近乎疯狂的敲门声。 裴书誉猛地回神,开始挣扎:“我去开门!” 陆赫安却箍得更紧,声音沙哑带着不满:“让他等着……亲一下再走,给我亲一下。” “干什么你!”裴书誉用力想挣脱他的钳制。 一个执意要去开门处理突发状况,一个偏要索吻不肯放人,两人就这样无声地拉扯、磨蹭了将近一分钟。 最终,裴书誉几乎是用了巧劲才挣脱开来,现站在一旁瞪着他。陆赫安烦躁地快步走到门边,猛地拉开了房门。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神人。 门外,是去而复返、脸色惨白、惊慌失措的乔枳实。 陆赫安看着坏了他好事的乔枳实,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语气极差:“又什么事?” 乔枳实语无伦次:“找、找你们有急事!要事!让我进去说!进去说!”他急切地想往屋里挤。 裴书誉在陆赫安身后出声,声音还算平稳:“让他先进来。” 陆赫安侧身,乔枳实几乎是扑进房间的。 他立刻掏出终端,手指颤抖地点开相册,将那些模糊的照片亮给陆赫安看,开始语无伦次:“怎么办怎么办!我哥他真的……真的……实验……腺体。陆赫安,你……你能不能帮帮他……” 陆赫安嗤笑一声,语气冰冷:“我怎么帮他?” 乔枳实求助地看向看起来更冷静的裴书誉。 裴书誉接过终端,仔细看着那些因为手抖而拍得十分模糊的照片,眉头紧锁。陆赫安也凑过去瞥了一眼,挑眉道:“怎么还自带马赛克效果。” 乔枳实一愣,抢过终端自己一看,更是绝望:“啊啊啊!我当时手太抖了!怎么办啊!” 裴书誉将终端塞回他手里,安抚道:“你先回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哥这件事,牵扯太大,我们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你千万别再插手了。”他顿了顿,问了个关键问题,“你来的时候,有其他人看见吗?” 乔枳实摇头:“没有,我很小心的……”他猛地想起来,愁眉苦脸说:“但是我逃出来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了我哥的保镖……是他给我开的门……” 此话一出,陆赫安脸色骤变,猛地看向裴书誉:“我们得赶紧走了。” 乔枳实还没反应过来:“欸?怎么回事?你们去哪里?” 裴书誉瞬间明白了陆赫安的意思,对乔枳实快速说道:“你哥肯定已经知道了。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你也立刻回自己房间,记住,一口咬死从来没见过我们。” 说完,他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乔枳实,拉着陆赫安,迅速离开了房间,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独留懵逼的乔枳实一个人。 怎么就?都走了?! 长长的走廊,仿佛怎么都走不到尽头。因为舞会的原因,所有乘客都去了,走廊空荡荡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裴书誉拽着陆赫安刚冲出不远,突然脚步一滞,猛地甩开他的手:“不对,你留在那也没事,乔松砚不敢动你。” 陆赫安因为突如其来的动作踉跄了一下,本就头晕,现在更是一阵眼前发黑。他勉强站稳,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无奈的笑:“乔枳实那消息,是只说给你一个人听的么?我也听见了。乔松砚要灭口的,”他竖起两根手指,在裴书誉眼前晃了晃,“是我们两个。” 两人又走了段距离,几乎同时察觉到异样。 身后有脚步声,不远不近地缀着。 裴书誉的直觉向来很准,他不再多言,一把拉住陆赫安的手腕,加快了步伐。然而,他们快,后面的人也快;他们跑起来,后面密集的脚步声也立刻变成了奔跑,甚至能听到有人摁着耳麦低声报点的声音:“目标向船尾方向移动……” 果然是乔松砚的人! 这样下去,在封闭地带很快就会被合围。 裴书誉眼神一凛,当机立断。他猛地停下转身,面对那个追得最近的黑衣人,强大的Alpha信息素如同无形的暴雪,精准地压了过去! 那黑衣人闷哼一声,像是被重锤击中,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脸上瞬间失去血色。 然而,几乎在同一时间,身边的陆赫安也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脸色变得比刚才更加难看,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全靠裴书誉拉着才没倒下。 裴书誉心头一紧,赶紧扶住他:“你怎么了?” 他以为是自己的信息素波及到了陆赫安。 陆赫安急促地喘息着,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种难耐的沙哑:“不关你的事……我知道了,我好像不是发烧……”他抬起眼,眼底泛着不正常的红血丝,“是易感期……我的易感期提前来了。” 易感期! 裴书誉的心沉了下去。 一个处于易感期的Alpha,就像黑夜里的灯塔,信息素会不受控制地外泄,对于追踪者而言,简直是再明显不过的指路标。他就算想把陆赫安藏起来,也是无用功。 必须另想办法。 裴书誉大脑飞速运转,目光锐利地扫过墙壁上的通道标识和舱室分布图。他想起登船时瞥见过的安全须知,大型邮轮通常会配备救生艇等应急设施。 这些救生艇通常存放在船舷两侧或船尾,尽可能靠近起居和服务处所,并有明确的逃生方向指示。 “走!”裴书誉不再犹豫,半扶半抱着因为易感期而开始浑身发烫、意识有些模糊的陆赫安,凭着记忆和对船舶结构的基本判断,朝着船尾可能存放救生艇的区域艰难移动。 他现在只希望,乔松砚的手还没那么快伸到邮轮的每一个角落。 另一边的乔枳实也听从裴书誉的话,老老实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阳台上,看着外面平静无波的海面,内心隐约泛起一丝不安。 “咔哒。” 房门被轻轻推开。 乔枳实猛地从阳台边转过身,心脏骤然缩紧,看到乔松砚缓步走了进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称得上平静,但那双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将乔枳实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不是去了舞会吗?”乔松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乔枳实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避开哥哥的视线,声音有些发虚:“去、去了……舞会不太好玩,就……先回来了。”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但微微颤抖的尾音出卖了他。 “是吗。”乔松砚说话淡淡地。 乔枳实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疑问。 乔松砚走到房间中央的沙发旁,优雅地坐下,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支烟,慢条斯理地点燃。 烟雾袅袅升起。 “哥……你、你怎么来我这了?”乔枳实鼓起勇气问道,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乔松砚吐出一口烟圈,隔着烟雾看他:“我不能来?” “可以,当然可以。”乔枳实连忙摆手。他看着哥哥平静得过分的脸,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想起裴书誉的警告……他必须做点什么。 “哥……那个……能不能商量一件事情?”乔枳实的声音细若蚊蝇,有种孤注一掷的感觉。 “说。”乔松砚弹了弹烟灰,语气依旧平淡。 乔枳实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地说道:“我、我不喜欢陆赫安了,我不要他了!哥你不用帮我了!所以……所以你能不能……放过他?行吗?” 他说完,紧张地等待着哥哥的反应。 然而,乔松砚只是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发出了一声极轻的、近乎愉悦的低笑。他抬起眼,目光落在乔枳实惨白的脸上。 “乔枳实,”他慢悠悠地开口,说出的话让乔枳实瞬间毛骨悚然,“你果然……还是最适合被关起来。” 话音未落,套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两名穿着黑色西装、身形高大的保镖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一左一右,如同铁杵似地站定在乔枳实身边。 乔枳实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又难以置信地望向依旧安稳坐在沙发上的哥哥。他张了张嘴,“哥……你……你怎么可以……你要把我关起来吗?” 乔松砚大步走过来,一把攥住乔枳实的手腕,完全无视了他的控诉。 他对着两旁的保镖使了个眼色,声音没有任何温度:“把他关在这里,看好。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离开半步,也不许任何人来接触他。” “哥!你不能这样!你放开我!”乔枳实拼命挣扎,保镖的手像钳子一样,掐的他肩膀生疼。眼泪涌了出来,既是疼的,也是怕的。 但乔松砚只是冷漠地看着他被两个强壮的保镖一左一右摁住。 “你太让我失望了,乔枳实。”在他离开前,还给乔枳实扔下最后一句话,“老老实实待着,等下船了我再找你算账。”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几乎就在乔枳实被囚禁的同一时刻,邮轮下层某条僻静的走廊里,裴书誉猛地合上又一个空置舱室的门, “该死的,救生艇呢?!”裴书誉低咒一声,额角渗出汗珠。他拉开了几个舱门,里面要么是杂物,要么空空如也。 豪华邮轮的结构比他想象的更复杂,应急设备的存放位置也并非一目了然。 而更糟糕的是,靠在他身上的陆赫安情况越来越不妙。 甚至易感期的热潮还没完全爆发,alpha强大又紊乱的信息素就已经不受控制地弥漫在狭小的空间乱撞。 裴书誉也是alpha,这些信息素搞的他也越来越烦躁。 陆赫安几乎将大半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呼吸急促而滚烫,意识模糊地蹭着裴书誉的颈侧,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 “书誉……难受……” 裴书誉只能先安抚一句:“你再忍忍。” 救生艇的位置到底在哪里?! 裴书誉环顾四周,这条走廊似乎通往轮机舱或一些不常用的设备间。他瞥见前方拐角处有一个标着监控室的隔间门,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 没有时间犹豫了! 裴书誉半拖半抱地将陆赫安挪过去,谨慎地推开那扇门。 里面没有人,估计也是去参加舞会了,暂时没有危险迹象。 他先将陆赫安安置在一个椅子上,让他靠着。 陆赫安眼神涣散,额发被汗水彻底浸湿。他下意识地抓住裴书誉的衣角。 “别走……”陆赫安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易感期alpha特有的、近乎本能的占有欲和不安,“别离开……” 裴书誉无心管他,他伸出一只手给陆赫安拽着。目光紧盯监控,那些人正在一间房一间房搜查,下一个他们要来的肯定就是监控室。 这里呆不了多久,他们得赶紧离开。 但是陆赫安的状态…… 好像只有那一个办法了。 裴书誉咬咬牙,走过去,“陆赫安,你还有力气吗?起来,临时标记我。” —— 作者有话说:我是不是写了很多!快和好了! 什么误会赶紧解开吧![猫爪] 盆友禁止我看评论了[求你了],而且我这里有点抽风欸,看不见好多评论,盆友可以看见,想回复都回不了。(挠头) 第73章 第 73 章 “我们这算……殉情吗?…… 陆赫安怀疑自己做梦了, 美梦。 他听到了什么? 裴书誉朝他索要标记吗? 幸福来得太快,他没反应过来。 裴书誉有点不耐烦了,“你来不来。”其实正常来说, 换他标记应该也行。但是怕给陆赫安整死, 字面意思上的, 万一刺激到他的信息紊乱症…… 看陆赫安这迷迷瞪瞪的样子, 估计也没听进去他的话。裴书誉一拍脑门,背过身去, 自己也真是病急乱投医,“你当没听见吧, 就当我随口一说……” “唔!” 话没说完,身后突然有股蛮力猛地贴了上来。 易感期Alpha的本能被那句邀约彻底点燃,此刻早压过了所有理智。 陆赫安滚烫的身子像烙铁似的,紧紧熨帖着他的后背。一只手臂用力箍住他的腰, 另一只手卡在他的下颚,迫使他微微抬头。 裴书誉浑身瞬间绷紧, 颈后那处脆弱的腺体暴露在对方灼热的呼吸里,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直窜上来。几乎是Alpha的本能反应, 他手肘向后一顶,想挣开这太过危险的禁锢。 “别动……”陆赫安的声音沙哑又压抑,贴着他的耳廓响起,“是你……让我标记的……” 是啊, 这是他自己选的。 为了让陆赫安清醒些, 为了从眼下的困局里脱身。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住身体里每一个叫嚣着要反击的细胞,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紧绷的身子一点点逼着自己放松, 甚至微微低了低头,把腺体更清楚地送到对方面前。 赶紧弄完赶紧走! 下一秒,尖锐的刺痛猛地从颈后蔓延。 裴书誉闷哼一声,闭上眼,清晰地感觉到牙齿刺破皮肤的触感,还有随之而来的、属于Alpha的信息素,辛辣的信息素强势涌进来。 那感觉熟悉又陌生,裹着陆赫安独有的气息,蛮横地闯进他的感知里,搅得他一阵生理性的反胃,头也晕乎乎的。 之前好不容易适应的,但是几年没做了……现在计划都被打乱了。 他死死咬着下唇,忍着这份不适,尽量克制自己想打人的冲动,任由陆赫安完成这个临时标记。 等陆赫安终于松开他时,两人都喘得厉害。 裴书誉腿一软,往前踉跄了半步,被陆赫安从身后扶住。 标记结束后的片刻安静里,陆赫安眼里的迷茫好像真的淡了些,呼吸虽还急促,却少了那种濒临失控的狂躁。他低下头,望着裴书誉后颈上那个新鲜的、属于自己的印记,眼神里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你刚刚是不是想揍我?”陆赫安问。 “没有。”裴书誉挣开他的搀扶,背对着他理了理衣领,想遮住颈后的痕迹,也想掩住心里的波澜。他没回头,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抖,却努力端着平静:“现在,冷静点了吗?能走了吗?” “恐怕不能。” 空气里,陆赫安的信息素像蟒蛇一样缠在裴书誉身边。 标记一个alpha,远不如去标记一个omega来的有效。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他还能上哪里去把乔枳实抓过来吗? “能清晰地回答问题,证明你可以的。”裴书誉率先拉开一点小缝隙,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把门完全拉开,“好了,赶紧走。马上走不掉了。” 陆赫安将头抵在裴书誉的头上,“现在去哪里?” 裴书誉烦躁地将他推开,不耐烦道:“去找有没有救生艇。我已经联系肖青阳了,现在拖延时间等到救援就行。出去后,得赶紧走,这里到处都是监控,很快就会被追上。” 陆赫安听完,又像软体动物一样贴上去,“我还是没力气。” 够了…… 裴书誉瞪他一眼,拽着他跑出去。 alpha遗留在原地的信息素能留存多久和等级有关。 等那些人后知后觉赶到监控室,瞬间都捂住口鼻,好冲的信息素!这什么情况!?刚刚这两人?在监控室干什么了?! 乔松砚也不知道这群人看到了什么,就看到他们全都停在原地,怒吼道:“你们在干什么?!快去看监控,赶紧把这两个人给我抓回来!” 几个保镖立刻回神,顾不上这个信息素的冲击,争先恐后地跑到屏幕前。 监控画面里,裴书誉半架着陆赫安的身影在一条走廊尽头一闪而过。 “在这里!他们往左舷甲板方向去了!”盯着屏幕的人立刻喊道,“留一个人在这继续盯着!其他人跟我来!” 尽管陆赫安因为临时标记恢复了些许力气,不再完全需要裴书誉拖行,但乔松砚派来的人手实在太多。 狭窄的通道内,Alpha信息素的对抗激烈却短暂,裴书誉和状态不稳的陆赫安显然处于下风。 等级再高也受不了车轮战。击退一轮再来一轮。 更糟的是,几乎所有乘客都被盛大的舞会吸引在主甲板区域,这片区域空荡得可怕,他们的逃亡无人注意,也无人阻碍。 退路被彻底封死,两人被一步步逼到了船尾的露天甲板。 夜风凛冽,海风吹散了萦绕在裴书誉身上的的Alpha信息素,却也带来了不少追兵。 裴书誉揽着陆赫安,一步步向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凉的船舷栏杆。他向下瞥了一眼,心脏骤缩。船身太高,有一种一眼望不到底的感觉,漆黑的海面在远处邮轮灯光的映照下泛着破碎的冷光,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沉闷而遥远。 这个高度跳下去,巨大的冲击力足以让人昏迷,即便侥幸清醒,在这茫茫大海上,带着一个易感期的Alpha,根本不可能逃脱。 “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乔松砚不紧不慢地跟在手下身后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平静。 “别跑了,裴书誉。”他的声音在海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冷酷,“这么高跳下去,就算你没摔死,方圆百里都没有陆地。你带着一个易感期的Alpha,存活率是零。何必呢?” 裴书誉咬牙,他知道乔松砚说的是事实。 陆赫安靠在他身上,低低地笑了一声,气息喷在裴书誉耳侧:“我们这算……殉情吗?” 刚刚他也用了信息素,现在体力有点透支,加上是临时标记,根本缓解不了他的易感期,现在又有点反扑地势头。 “你快闭嘴吧。”裴书誉低声斥道,目光死死盯住乔松砚。 乔松砚挥了挥手:“活捉他们。” 一名保镖得令,谨慎地上前,试图伸手去拉陆赫安。裴书誉眼神一厉,动作快如闪电,单手格开对方的手,另一只手顺势夺过了对方腰间的配枪,同时手臂一揽,将那名保镖勒住,枪口直接抵上了对方的太阳穴! “都别过来!不然我开枪了!”裴书誉的声音很大,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听见。 甲板上瞬间剑拔弩张。 然而,就在这死寂的刹那—— “砰!” 一声枪响划破夜空! 子弹并非来自裴书誉,而是来自乔松砚的方向! 只见乔松砚不知何时已夺过身旁另一名保镖的枪,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子弹精准地射入了被裴书誉挟持的那名保镖的额头。 那名保镖连哼都没哼一声,瞬间毙命,身体软了下去。 裴书誉手臂一沉,下意识松开了力道,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便重重地倒在了甲板上,鲜血汩汩流出,很快便顺着倾斜角度淌向乔松砚的方向。 乔松砚面不改色地将枪递还给旁边目瞪口呆的保镖,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蚊子。他抬眼看向裴书誉,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你拿他威胁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 裴书誉将陆赫安放到地上,靠着墙壁。陆赫安紧闭双眼,很痛苦的样子。他别过头看着地上瞬间死亡的保镖,眼神也冷下来。 乔松砚的冷血远超他的想象。 他站起身握紧了手中的枪,枪口缓缓下移,最终,对准了自己的后颈,也是对准了腺体的位置。 “那拿我的腺体呢?”裴书誉的声音异常平静。 乔松砚脸上的从容瞬间消失,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裴书誉。他想要活捉裴书誉,最重要的目标就是他拥有s级Alpha的腺体! “你想活捉我,”裴书誉紧盯着乔松砚的表情变化,继续说道,“是因为想要我的腺体吧。如果你想要,就站在原地别动。回答我一些问题,得到答案后,我可以考虑跟你走。” 乔松砚眯起眼睛,权衡片刻,最终还是对腺体的渴望占据了上风:“……你说说看。” 裴书誉深吸一口气,问出第一个问题:“你说的人造腺体实验,是不是已经失败了?” 乔松砚脸色更难看了,但没有否认:“是。” 他的脑海里闪过实验室里那可怖的一幕:植入人造腺体的员工最初看似正常,短短五分钟后却突然发生剧烈排异,痛苦地抓挠自己的脖颈,直至血肉模糊。 明明已经经过上百次实验,数据已经很接近了,可惜还是失败了! 人造腺体这条路,目前看来走不通。 他原本最理想的目标是陆赫安的腺体,但为了安抚乔枳实,暂时按捺不动。 当得知裴书誉也在船上时,这个更优质、更不易引起陆家疯狂报复的目标,自然成了他的新选择。 “你想给自己换腺体,对吗?”裴书誉继续问。 “是。”乔松砚回答得干脆。 只要他变成了alpha,就不会再被别人指指点点。他可以享有alpha的权利,不用再听什么你们omega只有联姻生子这一条路等等废话! “之前失踪的关子岑,是不是因为拍到了这些,才被你盯上的?” “是。”乔松砚毫不避讳。 “最后一个问题,”裴书誉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和霍斯,是什么关系?” 乔松砚脸上露出一丝真实的疑惑:“霍斯?这是谁?” 裴书誉心头一沉:“你们不认识?” “不认识。” 线索在这里断了,乔松砚的回答不像作假。裴书誉还想再问…… “够了!”乔松砚却突然失去了耐心,他脸上闪过一丝阴鸷,“裴书誉,我突然改主意了。活捉一个陆赫安也够本了。”他猛地一挥手,对保镖下令:“去,把陆赫安给我带过来!至于裴书誉,弄死了,丢到海里去。他知道的太多了。” 保镖们得令,一步步朝着裴书誉走去,但是又恐惧裴书誉手里的枪,所以行动缓慢。 两方就这样沉默地僵持着,试探着。 正当保镖们缓慢逼近,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时,旁边一个保镖突然快步上前,将一个正在震动的终端恭敬地递到乔松砚面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乔先生,是……那位先生的紧急通讯。” 乔松砚眉头紧锁,脸上闪过一丝被打断的不悦:“现在?” “是的,非常紧急。” 乔松砚深吸一口气,似乎对通讯另一端的人颇为忌惮,他抬手示意逼近的保镖们暂停动作,然后接过了终端。屏幕上弹出一个视频请求,他点了接通。 终端屏幕上并未显示对方的全貌,只能看到一个坐在阴影中的男人轮廓,光线刻意避开了他的脸部。 一个经过处理的、略带电子音的声音传了出来,语调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乔先生,裴书誉现在还不能杀。我有些话,需要和他谈谈。” 乔松砚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强压着怒气,但显然不敢直接违抗,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希望你明白你在做什么。”他极不情愿地示意手下,“把终端给他。” 一名保镖谨慎地走上前,将还在通话中的终端递向裴书誉。 裴书誉一手仍紧握着枪,警惕地看了一眼乔松砚和他周围虎视眈眈的保镖,另一只手接过了终端。屏幕转向他,他看着那个隐藏在阴影中的轮廓,心中充满了警惕和疑问。 “你好啊,裴书誉。”那个经过处理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仿佛老友重逢般的熟稔,“又见面了,小朋友。” 裴书誉眉头紧锁,冷声回应:“又?我从未见过你。” “啊~”对方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感叹,语调轻快得诡异,“你不记得了吗?没关系,没关系,我有录像哦,你可以看一下,帮你回忆一下。” 裴书誉心中疑窦丛生,但眼下能拖延时间就是好事,他耐着性子没有打断。 很快,一段视频开始播放。画面起初非常晃动,光线也很昏暗,只能听到录制者调试设备的细微声响和一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更年轻,没有经过处理:“陆会长,你可要看好了,我们可是真的‘请’来了你的宝贝儿子。” 镜头稳定了一些,开始移动,画面中出现了一艘旧船的船舱背景。两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孩被粗糙的绳索背对背绑在一起,蜷缩在角落。 镜头先是凑近其中一个男孩的脸——虽然稚嫩,但眉宇间依稀能看出陆赫安小时候的影子,男孩脸上满是惊恐和倔强。 录制者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戏谑:“陆会长,不如你来认一下,哪个才是你的亲儿子?” 说着,镜头缓缓转向被绑在一起的另一个男孩。 当那个男孩的脸清晰地出现在屏幕上时,裴书誉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一滞! 那张虽然布满灰尘、血痕,却无比熟悉的脸,是他自己! 画面在这里定格,然后视频结束。 裴书誉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狂跳。 这是他完全没有印象的经历!他小时候……和陆赫安一起被绑架过?为什么他对此毫无记忆?这视频是p的吗?是合成的? 终端那头,那个神秘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玩味:“怎么样,想起来一点了吗?看来,我们之间的缘分,比你以为的要深得多啊,裴书誉。” 裴书誉盯着终端屏幕上那个模糊的轮廓,声音冷淡:“你这视频是合成的吧?我根本没有这段记忆。” “忘记也没关系,”那个经过处理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宽容,“只是让你知道,我们很早就见过面了。我一直很欣赏你。所以你看,只要你加入我们,我保证你能完好无损地回到塞凡。连乔松砚,都奈何不了你。” 一旁的乔松砚听到这番话,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 “加入你们?”裴书誉嗤笑一声,“你们是谁?” “你们不是一直在找我吗?”那个声音带着戏谑的反问,“会不知道我是谁?” 裴书誉瞳孔微缩:“你是‘逆党’的人?” 对方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抛出了诱饵:“只要你点头,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一个你绝对无法拒绝的条件。” 裴书誉眉梢微挑,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哦?不如说来听听。” 终端那头的人似乎低声说了句什么,声音很轻,乔松砚听得不甚真切,但能看到裴书誉握着终端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瞬。 虽然裴书誉脸上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可某种难以言喻的动摇,却悄然弥漫开来。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什么也没说,猛地将终端扔回给乔松砚的手下。 “聊完了?”乔松砚阴恻恻地问,一把夺过终端掐断通讯,“那该办正事了。”他脸上杀机毕露,对着保镖厉声道:“把裴书誉给我弄死,立刻。” 保镖有些犹豫:“可是乔先生,刚刚上面那位说……” “你是谁的人?!”乔松砚厉声打断他,眼神凶狠。 保镖立刻噤声,不敢再言。 乔松砚看得来火,一把抢过身边保镖的配枪,枪口直指裴书誉:“一群废物,看来还得我亲自动手。” 还没等他开枪,一个身影猛地从船舱方向冲了出来,是被关着的乔枳实。 他不知道怎么挣脱了看守,此刻像只护崽的母鸡,张开双臂踉跄着挡在了裴书誉面前,脸色惨白却语气坚决:“哥!哥!不要!别开枪!” 乔松砚额角青筋暴起:“给我让开!” “哥!收手吧!已经死了很多人了!”乔枳实带着哭腔喊道,“你现在回头,回联盟自首还来得及!” “我再说最后一次,”乔松砚持枪的手因愤怒而微微颤抖,“让开!” “不让!”乔枳绝望地闭上眼,“除非你开枪打死我!” “砰!” 枪声炸响!子弹打在乔枳实脚边的甲板上,溅起几点火星!要不是裴书誉反应极快,猛地将他往后拉了一把,这一枪绝对会打中他的腿! 乔松砚眼神疯狂:“你以为我不敢吗?!” 乔枳实吓得腿都软了,带着哭音对身后的裴书誉小声说:“完了……他、他真的敢啊……” 裴书誉无语地把他往后扯了扯:“所以你跑出来干什么?” “我怕他真的把你们弄死啊!”乔枳实带着哭腔喊道。 裴书誉:…… 行吧,心是好的。 裴书誉将他彻底拉到自己身后,低声道:“看着点陆赫安。”然后他抬头,迎向乔松砚的枪口,试图做最后的周旋:“乔松砚,你杀了我,就不怕刚才那个人找你算账吗?” 拜托,只要再拖一点时间,只要拖到救援来就好了!肖青阳!你怎么还不来!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乔松砚脸上杀意更浓,“怪就怪你知道的太多了!” 他手指扣向扳机—— 就在这一刹那! “砰!” 又是一声枪响,一颗子弹不知从何处射来,精准地击中乔松砚持枪的手腕! “啊!”乔松砚惨叫一声,手枪脱手飞出!他捂住鲜血淋漓的手腕,痛得弯下腰。 “保护乔先生!”周围的保镖瞬间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围拢过去,形成人墙。 裴书誉也是一怔,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 “砰!” 第二声枪响!一名正要去捡乔松砚掉落手枪的保镖应声倒地,额头正中一个血洞。 “有狙击手!”保镖中有人惊恐地大喊。 与此同时,头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 数架印着联盟徽章的直升机如同神兵天降,从夜空中逼近,强烈的探照灯光束将整个船尾甲板照得如同白昼。 直升机舱门大开,一条条速降绳抛下,全副武装、穿着联盟作战服的特勤人员动作迅捷地索降而下,瞬间控制住局面。 在一架为首的直升机上,柯白站在舱门口,手持扩音器,冷静而威严的声音响彻甲板:“我们是联盟中央调查组!所有人放下武器,放弃抵抗!重复,放弃抵抗!否则将视为拒捕,就地格杀!” 裴书誉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他举着枪的手缓缓垂下,脱力般靠在了船舷上。 没想到,来的竟然是柯白啊…… 幸好来了,不然他真的要交代在这了。 他看着依旧昏迷的陆赫安还有旁边神经兮兮地乔枳实,说了一句:“得救了。”—— 作者有话说:裴:肖青阳! 肖:别急[比心]祝你分手快乐的小白已经在路上了…… 第74章 第 74 章 干什么?干,你【营养液…… 从飞机上又下来一个女孩, 身侧挂着医药箱。 裴书誉一看,医药箱上是他们塞凡的标志。 那女孩利落地落在乔松砚那些人旁边。 没人想到在这种时候还会有人负隅顽抗,一个保镖突然释放出alpha的攻击性信息素。估计是孤注一掷了打算挟持个人质。 裴书誉迅速也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去抵抗, “小心!” 距离太远, 肯定赶不上了。 那个保镖暗自窃喜, 以为自己要成功时。 女孩丝毫没受到影响, 听见声音,立马转头。反手就用医药箱砸了上去, 边砸边喊:“这招对我没用!我可是beta!” 保镖:欸? 裴书誉:…… 是根本不受信息素支配的beta啊,真好。 柯白带来的联盟特勤队员行动迅速, 很快将乔松砚及其手下全部缴械制服。 这个保镖享受了独一份的福利,被打的很惨。 甲板上的混乱渐渐平息,只剩下直升机旋翼的轰鸣和海风的声音。 柯白这才走到裴书誉面前,脸上挂着略带张扬的表情, 朝着裴书誉伸出手:“怎么样,惊喜吗?关键时刻, 还得是我来救你。” 裴书誉借着他的力道, 从靠着的船舷上站起身, 因为脱力和之前的紧张,脚步还有些虚浮。他松开手,语气带着一丝疲惫,但依旧平淡:“是挺惊喜的。肖青阳叫你来的?” “废话!当然是你们塞凡求我来的!”柯白哼了一声, 双手插回口袋, 视线扫过一旁意识不清的陆赫安和吓坏了的乔枳实,“不然你以为我乐意大半夜跑这公海上来兜风?” 常跟在柯白身边的两个人听见这话都有点唏嘘。相互对看一眼,决定不戳穿老大。 实际上,情况远比裴书誉想象的更巧合。 肖青阳在塞凡接到裴书誉的紧急讯号后, 心急如焚,立刻向上级申请支援,自己则火速集结队员准备出发。他刚冲出大门,就撞见了正好来找裴书誉的柯白。 柯白见他行色匆匆,顺口问了句:“裴书誉呢?你这?要去哪里?” 肖青阳当时着急忙慌的,三言两语把邮轮上的危急情况说了。 柯白一听,脸色瞬间就变了,二话没说,直接动用自己联盟调查组的特殊权限,越级调用了最近基地的直升机和精锐特勤队,几乎是押着飞行员以最快速度赶了过来。 这才堪堪在最后关头赶到。 两人双双叹气,回去又要写检讨了。 柯白没再多解释这些,他的目光落在裴书誉颈侧,那里虽然被衣领遮住大半,但依稀能看到一点不自然的红痕和齿印轮廓。 他眼神微动,又瞥了一眼状态明显不对的陆赫安,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是啧了一声:“看来我来得还挺是时候。” 他转向带来的beta医疗官:“黎舒是吧,先给他们检查一下,重点看看那个,”他指了指陆赫安,“看样子快不行了。” 黎舒立刻上前,裴书誉也让开位置,看着她给陆赫安做初步检查。 “没什么大碍,就是信息素用多了,透支了。不过他好像在……易感期吧?他的omega在哪里?” 柯白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了眼裴书誉:“你要上吗?” 裴书誉还没说话,黎舒先开口:“欸?裴队长不是alpha吗?” “你没见过AA恋啊?”柯白说,“不过他两早就分手了,现在他俩应该算……前男友之间的藕断丝连?” 裴书誉:…… 黎舒一愣,瞟了裴书誉两眼,呆呆地“哦”了一声,转而去检查乔枳实了。 她闭嘴了,早知道不问了。 “我没事,能不能去看看我哥哥,他的手,有事。”乔枳实一直惦记着。 黎舒点点头,拎着医药箱转身就走,颇有一种我巴不得早点离开的感觉。 其他在实验室的工作人员也都被陆续押上来。清点了人数后,都被扣上手铐。 柯白还留了一部分人负责看押他们回联盟。 而裴书誉和乔松砚他们都被接到直升机上,邮轮还在照常行驶,那些沉浸在舞会里的乘客丝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救援的直升机在夜空下闪烁着信号灯,预示着这场邮轮上的惊魂之夜,终于接近尾声。 直升机上,裴书誉随意找个地方坐着,让陆赫安靠着他,乔枳实也坐在他旁边。 两人一左一右的,紧靠着裴书誉。 主要是,乔枳实对面是乔松砚和柯白。 他有点害怕,不敢坐到对面,坐在裴书誉旁边让他稍微有点安全感。 乔松砚看着自家弟弟那副鹌鹑样,再想想自己精心布局却一败涂地,满腔怨毒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盯着乔枳实,忍不住控诉,声音怨毒:“乔枳实,现在我落到这步田地,你满意了?要不是你蠢笨如猪,屡次坏事,我何至于此!如果我是个alpha,拥有天生的优势,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突然被点名的乔枳实瑟缩了一下,双手放在膝盖上不停地擦汗。头埋得更低,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裴书誉闭着眼假寐,懒得掺和这对兄弟的烂账。 柯白却听不下去了,他本来正检查着安全带,闻言侧过身,二话不说,照着乔松砚的后脑勺就干脆利落地来了一巴掌! 没用多少力气。 “啪”的一声脆响,在机舱里格外清晰。 乔松砚被打得脑袋猛地向前一栽,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感觉头骨都要裂开了。他难以置信地猛地转过头,怒视着动手的人—— 映入眼帘的是柯白那张漂亮得甚至有些过分的脸,的确是个omega,可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柔媚,只有冰冷的嘲讽和毫不掩饰的武力压迫。 “消停点吧你!”柯白嗤笑一声,“自己不行还怪上性别了?我也是omega,你看我弱吗?” 乔松砚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呵!你不过是等级高罢了!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几乎是在咆哮。 靠在裴书誉肩头的陆赫安不适地蹙紧了眉头,头动了动。 裴书誉终于睁开眼,语气带着不耐:“行了。你的结局,难道会因为你多逞几句口舌之快就改变吗?” “你一个alpha怎么会懂!”乔松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彻底失控。已经开始怨天怨地怨万物模式,对飞机上的人开始实施无差别攻击。 “如果你也是omega!如果你的等级也像我一样!你就能明白这种被命运操控的窒息感!你们根本……” 他激动的控诉戛然而止。 因为柯白已经随手从旁边抄起一块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灰扑扑的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地捏住乔松砚的下巴,用力一掐迫使他张嘴,然后将那团布团吧团吧,粗暴地塞进了他嘴里。 “唔!唔唔唔!”乔松砚剧烈挣扎,眼球暴突,被那布料上隐约的机油和灰尘味呛得直犯恶心。 柯白动作不停,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防止呕吐用的简易嘴套,利落地扣在乔松砚脸上,将那块布牢牢固定在他嘴里。 做完这一切,柯白拍了拍手,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满意地点点头:“这下总算安静了。” 机舱里一片死寂,只有乔松砚痛苦的呜咽和直升机引擎的轰鸣。 有一种世界终于清净的感觉。 旁边一个年轻的特勤队员忍不住小声提醒,脸上带着点一言难尽的表情:“柯、柯队长……那个……好像是用来擦机身油污的抹布……” 柯白挑眉,无所谓地耸耸肩:“哦,那正好,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万一……吃进嘴里……” “我想乔松砚少爷还没傻到吃机油的地步。” “好吧……” 乔枳实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下意识地往裴书誉身边又缩了缩。 呜呜呜还要多久才落地啊! 直升机降落在联盟指定的停机坪时,已是凌晨。夜色深沉,只有几盏孤灯照亮着空旷的场地。 裴书誉试着联系郁景珩,想让这位陆赫安的“好友”来接手烫手山芋,可通讯拨了几次都无人接听。他找人打听了一下,才得知郁景珩竟然不在本地,似乎临时有什么急事出去了。 看着靠在自己身上、因为易感期和信息素透支而意识模糊、浑身滚烫的陆赫安,裴书誉揉了揉眉心,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 看来,只能先送医院了。 柯白开来了车,裴书誉几乎是半抱半拖地把陆赫安塞进了后座。 一路上,陆赫安的情况似乎更糟了,易感期的热潮完全失控,浓烈而紊乱的信息素充斥着狭小的车厢,他无意识地靠着裴书誉,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嘴里发出难受的呓语。 开车的柯白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嫌弃地皱紧了眉头,把车窗降下一条缝,让冷风灌进来吹散些那令人不适的气息。“啧。” 车子终于驶抵医院急诊部门口。裴书誉刚要下车把陆赫安弄出来,原本昏沉的人却突然挣扎起来,手臂胡乱挥动着,声音沙哑带着抗拒:“不去……不去医院……” 裴书誉耐着性子按住他:“别乱动!你易感期加上信息素透支,不去医院你想去哪?” “不去医院……回……回家……我家里有、有特制的抑制剂……” 裴书誉一愣:“你确定?” 陆赫安用力点头,眼神涣散:“有……回去……” 裴书誉看着他那副样子,又想到去医院可能引来更多关注和麻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对驾驶座的柯白说:“麻烦改道吧,回他家。” 柯白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们一眼,没多问,利落地打了方向盘。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陆赫安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柯白突然开口,声音在引擎声中显得有些飘忽:“裴书誉,如果……” 裴书誉的注意力大部分还在努力压制身边不安分的陆赫安身上,闻言只是下意识地“嗯?”了一声,目光并未从陆赫安身上移开。 柯白透过后视镜,看到裴书誉那副全心系在陆赫安身上的样子,眼神闪烁了两下,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最终只是淡淡地说:“……没什么。” 车子最终停在了陆赫安公寓楼下。裴书誉谢过柯白,再次半扶半抱地将陆赫安弄下车。 柯白看着他们踉跄的背影,抿了抿唇,最终还是驱车离开了。 裴书誉架着陆赫安走进电梯,来到公寓门口。他试着输入了上次陆赫安告诉他的密码,如果陆赫安没改的话。 “嘀”的一声,门竟然真的开了。 屋内一片漆黑,带着久未住人的清冷气息。 裴书誉也顾不上开灯,凭着记忆摸黑将陆赫安直接扛进了卧室,扔在了那张大床上。 陆赫安一沾到床,便蜷缩起来,难受地呻吟着。 “抑制剂呢?放在哪里?”裴书誉打开床头灯,俯身问他。 陆赫安眼神迷离,含含糊糊地嘟囔着几个音节,根本说不清楚。 裴书誉无法,只能自己动手找。 他翻遍了卧室的抽屉、柜子,甚至客厅的药箱,哪里都没有所谓的特制抑制剂。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扇始终紧闭的房门上。 那扇门,之前他还没来得及看,陆赫安就回来了。 当时他只以为是间普通的储藏室。不过,特定抑制剂这种重要的东西肯定要锁起来的,这样一想也合理了。 他走近一看,门上确实有一把精致的密码锁。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裴书誉折回床边,看着意识不清的陆赫安,本不抱希望,但还是试着问了一句:“陆赫安,你那个锁着的房间,怎么开?抑制剂是不是在里面?” 出乎意料的是,陆赫安像是被触发了某个关键词,竟然迷迷糊糊地、如同背诵口诀般清晰地报出了一串数字和位置:“床头柜……最下面一层……暗格……盒子……” 裴书誉立刻依言寻找,果然在床头柜最底层发现了一个隐蔽的暗格,里面放着一个巴掌大的黑色丝绒盒子,入手沉甸甸的,还带着指纹锁。 他拿起盒子晃了晃,里面确实有东西碰撞的细微声响。他又把盒子拿到陆赫安眼前:“是这个吗?抑制剂在这里面?” 陆赫安勉强睁开眼,似乎辨认了一下,然后艰难地抬起手,将拇指按在了盒子侧面的指纹识别区。 “嘀”的一声轻响,盒子应声弹开。 里面躺着的,并非抑制剂,而是一把古铜色的、造型别致的钥匙。 是让他拿着这个钥匙去开吗? 他拿起钥匙,走向那扇紧闭的房门。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咔哒”。 门开了。 里面乌漆麻黑的,只有客厅的光线照进来一点,勉强可以视物。裴书誉伸手摸到墙上的开关,按了下去。 灯光亮起的瞬间,他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了门口,瞳孔因为难以置信而急剧收缩。 房间不大,没有窗户,四面的墙壁,密密麻麻地贴满了照片。 而所有的照片上,都是同一个人。 是他。 各种角度,各种场景,偷拍的,远距离的,清晰的,模糊的……有他在塞凡训练场上的,有他下班独自走在街头的背影,有他伪装任务坐在咖啡馆窗边看书的侧影……按时间顺序排列,几乎记录了他离开陆赫安之后这几年生活的点点滴滴。 裴书誉一步步走进这个空间,手指颤抖地抚过那些照片。 他一时间百感交集。 陆赫安他……竟然…… 就在这时,卧室方向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和一声压抑的痛哼,打断了裴书誉翻涌的思绪。 他猛地回神,强迫自己从这巨大的冲击中抽离,转身快步冲回卧室。 只见陆赫安不知何时从床上滚了下来,正狼狈地蜷缩在地毯上,易感期的热潮似乎达到了顶峰,脸色潮红,呼吸急促,看起来痛苦万分。 裴书誉看着地上的人,又想起刚才那个贴满他照片的密室,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蹲下身,试图将陆赫安扶起来,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陆赫安,抑制剂呢?你放哪里了?我没找到。” 裴书誉看着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意识已经完全模糊的陆赫安,狠狠抓了一把头发,他知道从陆赫安这里已经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了。 易感期的热潮如同野火燎原,再得不到有效的安抚或抑制剂,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他立刻掏出通讯器,接通了柯白。 “柯白,乔枳实现在在哪?”裴书誉问。 “还能在哪?调查组临时羁押室,例行审问呗。”柯白那边背景音有些嘈杂,“怎么,突然关心起他了?” “能不能想办法,把乔枳实暂时带过来一趟?”裴书誉快速说道,“陆赫安易感期失控,他的特定抑制剂我没找到,现在需要高匹配度的omega信息素应急。”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柯白难以置信的、拔高的声音:“裴书誉!你让我现在去羁押室提一个关键嫌疑人,就为了给你那位前男友送信息素?!你当我是什么?快递员吗?” 他顿了顿,语气充满了嘲讽和荒谬:“呵,要不我干脆让人抽他点信息素,给你装瓶里送过去好不好啊?!” 这明显是一句气话和反讽。 没想到,裴书誉在短暂的停顿后,竟然认真地回答:“可以吗?那麻烦你再带一支普通抑制剂给我,辛苦了。” 柯白在那头似乎被噎住了,半晌才传来一声无语的吸气声:“……裴书誉,我真是……你等着!” 通讯□□脆利落地挂断。 裴书誉放下通讯器,看着痛苦呻吟的陆赫安,眉头紧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裴书誉只能尽量用湿毛巾给陆赫安物理降温,但效果微乎其微。 就在裴书誉思考要不要拿什么东西给陆赫安绑起来送去医院时,门铃急促地响了起来。 他快步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风尘仆仆的柯白,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嫌弃。他也没进门,只是将一个用特殊材料密封、贴着临时标签的小玻璃管和一个抑制剂塞到裴书誉手里。 玻璃管内,是少量清澈的液体,在灯光下微微晃动。 “拿去吧……”柯白没好气地说,还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仿佛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刚从他腺体周边提取的,真是见了鬼了,我居然会干这种事!” “谢谢你,辛苦了。” 柯白瞪着裴书誉,语气恶劣地补充道:“这次你欠我的人情可大了去了!绝对没有下次了!不过……”说到这柯白疑惑地顿了一下,“那个乔枳实知道是要给陆赫安用的时候,反应很奇怪欸。他说为什么要抽他的?!” 裴书誉也没多想:“可能他不知道陆赫安的抑制剂没有了。” “好吧。” 说完,柯白一刻也不想多待,转身就走,背影都透着一股“我真倒霉”的怨气。 裴书誉握紧手中那瓶带着体温的信息素提取液,看着柯白开车疾驰而去。 他关上门,回到陆赫安身边。 裴书誉将那小瓶信息素提取液放在床头柜上,对蜷缩在床上的陆赫安说:“东西我给你放这儿了,自己处理。我走了。” 他转身走出卧室,轻轻带上门,却并未立刻离开。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他屏息听着里面的动静。 然而,预想中的平静没有出现,反而传来了更加压抑痛苦的喘息,以及物体被扫落的声响!紧接着,是玻璃制品清脆的碎裂声! 裴书誉心头一凛,立刻推门冲了回去。 只见床头柜旁的地板上,那小玻璃瓶已经碎裂,里面清澈的液体溅开,空气中弥漫着乔枳实信息素的味道,但似乎……更加刺激了陆赫安。 他状态反而更糟,眼底猩红,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裴书誉满眼困惑:不管用吗?! 他立刻退到客厅,再次联系柯白。 通讯刚一接通,柯白暴躁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又干嘛?!” “我要和乔枳实通话。”裴书誉语气急促。 柯白在那头似乎骂了一句什么,但还是照办了。一分钟后,通讯器里传来了乔枳实怯怯的声音:“裴、裴书誉?” 短暂的交流后,裴书誉挂断了通讯,脸上闪过一丝复杂。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取出一支刚刚柯白送来的抑制剂,利落地注射进自己的静脉。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走进了那间充斥着两种混乱信息素的卧室。 抑制剂开始起作用,帮他抵御着信息素对生理的干扰,保持头脑的冷静。 房间里的气味混杂得令人头晕。 裴书誉打算先把陆赫安从这片混乱中带离,至少换个空气流通的地方。他上前,想将陆赫安从床上拉起来:“起来,这地方没法待了。” 可他刚碰到陆赫安的手臂,就被一股更大的力量猛地反制!陆赫安易感期的蛮力惊人,一把将他拽倒,天旋地转间,裴书誉已经被反身压在了床上,陆赫安滚烫沉重的身体禁锢着他,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后颈。 裴书誉没有激烈挣扎,只是偏过头,冷静地问:“干什么?” 陆赫安低下头,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带着全然的渴望和失控的危险:“你明明知道我要干什么。” 干/你。 这两个字几乎不用说出来,意图已经赤裸裸。 然而,陆赫安预想中的抗拒并没有到来。 裴书誉忽然侧过脸,一个轻柔却坚定的吻,落在了陆赫安滚烫的额头上。 “嗯。”裴书誉发出了一个简单的音节,表示知晓,甚至同意。 然后他接着说:“所以要换个地方。” 这下,轮到陆赫安愣住了。狂躁的思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他撑起一点身体,难以置信地看着身下的人:“……什么意思?” 他怀疑自己因为易感期出现了幻听。 裴书誉迎着他混乱而探究的目光,语气平静地抛出两个问题。 “你不是恢复记忆了吗?” “嗯。” “你不是看到那个我亲手拼好的陶瓷娃娃了吗?” “是……” 那个被裴书誉细心粘合好的陶瓷娃娃,如同一个无声的告白,早已说明了一切。 裴书誉看着他那副懵住的样子,再次重复,语气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坦然:“所以,我们要换个地方。” 这里不合适。 不仅仅是气味冲击太强烈,而且好像有点不尊重乔枳实这个omega。他终于明白乔枳实那句话了。 陆赫安眼中的狂躁渐渐消失,傻愣愣地看着裴书誉平静却坚定的眼神,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妥协,也不是怜悯。他呼吸骤然停滞,滚烫的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滴落,正好砸在裴书誉的眼角。 裴书誉感到眼角细微的湿润和颤动,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陆赫安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我……我又做梦了吗?这次……是美梦吗?” 他不敢置信,害怕稍稍一动,眼前这奢侈的温存就会像以往无数次那样,骤然破碎。 裴书誉抬起手,指腹轻柔地拭去他脸上的泪痕,动作带着一种迟来的、笨拙的温柔。 他望进陆赫安朦胧的眼底,声音低沉而清晰:“对不起……我说的太晚了是不是。当时要是肯听你解释……就不会这样了。” 这句道歉,他欠了太久。 陆赫安听着这话,先是怔住,随即像是情绪决堤,哭得肩膀都在抖,可哭着哭着,那悲伤的弧度却又慢慢弯成了一个带着泪意的、傻气的笑容。 “今天这个梦……还挺长的。”他带着鼻音,像确认什么宝贝似的低声说,“平常……我只要一碰到你,梦就醒了。” 裴书誉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陆赫安的后背:“快起来吧,我们换个房间。” “换……换去哪里?”陆赫安还沉浸在那份患得患失里,下意识地问。 裴书誉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却带着点使坏意味的弧度,清晰地说道:“去那个,墙上贴满了我照片的房间。” 一瞬间,陆赫安整个人都僵住了。所有的哭泣、傻笑、迷惘都凝固在脸上,只剩下巨大的震惊和一丝被戳破最深秘密的无措。 他……他怎么知道的?! 梦里的裴书誉是无所不知的吗…… 看着他这副彻底懵掉的样子,裴书誉腰腹微微用力,双腿巧妙地夹住了陆赫安的腰身,一个巧劲带着两人侧过身,变成了面对面相拥的姿势。 他贴近陆赫安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调侃: “这下,还觉得是梦吗,陆赫安?”—— 作者有话说:?我的定时更新呢?又来?[爆哭] 我好像有点卡,,卡卡卡卡车。 是的大卡车,高速路上开的那种[求你了]。 第75章 第 75 章 实在不行做十次! 真实的触感、近在咫尺的气息。 这不是梦。 裴书誉真的在这里。 狂喜和后知后觉的羞赧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将易感期的躁动都冲淡了几分。 陆赫安猛地收紧手臂,将头深深埋进裴书誉的颈窝,像个终于找到归宿的大型犬, 声音闷闷地传来, 带着劫后余生般的确认:“……不是梦。” 分别三年, 每一天他都做梦。他会先梦到两个人同居的快乐时光, 再梦到划腺体那天。上天好像就爱捉弄他,先是用一个诱饵勾着他进入梦乡, 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时,再狠狠给他打回现实。 反反复复, 他要疯掉了。 分开的一周后,他开始在裴书誉的聊天框里面自言自语。 早上好,吃饭了吗? 中午了,终于可以休息了。训练真的很累。 这么晚了, 你睡觉了吗? 我好想你。 没过几天他就找了个私家侦探,花了很大价钱才找到这么一个。 因为此人还是塞凡的成员, 这是偷拍同事, 所以加钱了。 私家侦探看到一桌子钱, 眼睛都看直了!比个手势说:“包在我身上。” 陆赫安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确很专业。 狗仔都没他专业。 第一天晚上就传来一张裴书誉洗完澡准备出去洗衣服的图片。还配文:“需要裸着的吗?我可以和他打好关系……” “不、需、要!”陆赫安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OK。”那头回复很快。 接下来的日子里,陆赫安每天唯一的放松时刻就是看私家侦探传来的各种角度的裴书誉照片。随着传来的照片越来越多,他心里的怨恨像个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控制不住的恨。 裴书誉知道, 裴书誉叹口气。 他只能安抚般地摸了摸他的背, 动作就像真的在安抚什么大型犬,“这是我说的第三遍了啊,快起来洗澡。再不起来,你自己在这个房间呆着吧。” 陆赫安麻溜地直起身, 跪坐在床上,手依旧紧抓着裴书誉的上衣。 …… 氤氲的水汽尚未完全散去,温热的水流滑过肌肤,带走最后的迟疑。 两具身体在朦胧的光线下贴近,雪松的清冽与红酒的醇厚不再是对峙,而是如同水乳般无声交融。 从浴室到客厅,气息已然凌乱。最终倒在那个布满秘密照片的房间地板上,背脊触及一片微凉,却迅速被另一具滚烫躯体的重量所覆盖。 昏暗的光线里,呼吸交错,唇齿间是克制已久的探寻与回应。 意乱情迷之时,陆赫安喘息着,声音沙哑难耐,带着渴求:“书誉……信息素……给我……” 裴书誉的动作微微一顿,在起伏的间隙,气息不稳地开口,话语却如清醒的冰雨,滴落在灼热的皮肤上:“我……刚才打电话问过乔枳实了……” 他稍稍撑起身体,在极近的距离里凝视着陆赫安迷蒙的双眼,继续说道:“他说……你的信息素紊乱症,只要没有同等级alpha的信息素刻意刺激……就不会轻易发作,我打了抑制剂,所以没有……” 陆赫安闻言,眼底掠过一丝不满,随即化作更深的执拗。他不再言语,而是用行动表达着不满,力道加重了几分,滚烫的唇舌带着惩罚般的意味,一遍遍碾磨过裴书誉后颈那片光滑的皮肤。 裴书誉承受着他近乎野蛮的啃噬,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却没有推开。 亲吻变得绵长而深入,如同缺氧的鱼在交换着仅存的呼吸。 从额头到眉骨,从鼻尖到下颌,再到锁骨、胸口……陆赫安像是虔诚的信徒,用唇舌丈量着失而复得的领域,又像是贪婪的掠食者,誓要在每一寸肌肤上都烙下自己的印记。 地板冰凉,照片上的影像在晃动的视野里模糊成一片背景,唯有身上的重量和温度是真实的。 昼夜在不知疲倦的纠缠中悄然交替。 窗外的天光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一次次透过未拉紧的窗帘缝隙,窥见地板上、沙发上、床上……那些紧密相拥、难分彼此的身影。 就这种情况下裴书誉早已经分不清时间,因为他昏过去一次,醒来就看见陆赫安依旧卖力地模样,心如死灰。 谁说是下面的人舒服上面的累来着…… 他叫跑腿送来的营养剂消耗的也很快。 第三天,两人的终端来了不少电话,谁的电话都有。肖青阳、傅舟行、郁景珩等等。都被他们烦躁的挂断。 唯一接通的还是林空的电话。 “喂!赫安,我有了个大发现!我发现那个信息素……” “爸,我现在有事……之后……打给你。” 终端被他毫不留情地挂断扔远,也不知道扔到了什么地方。 之后什么电话两人都没接,也没有电话再打来了。 傻子才不知道这两人在干什么,没人想当电灯泡。 七日七夜,如同一场漫长而昏沉的仪式。 当最后一丝躁动被彻底榨干,当连指尖都疲惫得无法动弹,陆赫安才像一只终于餍足的兽,将浑身狼藉、意识模糊的裴书誉紧紧箍在怀里,沉沉睡去。 空气中,雪松与红酒的气息早已不分彼此,缠绵悱恻,如同一个漫长而真实的梦境,不愿醒来。 裴书誉恰恰相反,陆赫安结束后他就清醒了。 要死了…… 他还能起身,他还能下床……他还能……他走不了,主要是红酒的存在感太强烈了,流出来了。 裴书誉无力地坐在床上好想抽一根事后烟。 想以此来祭奠自己死去的七天工资。 揉着腰缓了一会,他下床了,四面张望,满地狼藉,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都有…… 衣服,衣服呢…… 想起来了,殉职了。应该在浴室的地板上,昨天打翻在地上了,估计湿了也不能穿了。裴书誉跑到陆赫安的房间,打开门。 乔枳实的信息素已经散没了。 裴书誉走到橱柜面前,随手抓了一件衣服出来,去浴室简单清洗了一下,把陆赫安的衣服套上。 开始找终端。 被陆赫安扔到哪里去了……是的没错,这个人不仅扔了自己的,还把他的也扔了。 最后在客厅的沙发底下翻到了。 信息已经爆炸了,不过都是前几天发来的。 裴书誉快速浏览量一下,提取了一些关键信息。那些人都是统一的先说:你回来了吧?联盟调查组都去了!后来就问:怎么不回信息? 之后裴书誉都不用想了,肯定是他们发现自己没回信息就去找柯白询问情况,然后就从柯白那得知了…… 裴书誉捂住脸,他要不要再请假一周?等大家都忘记了,他再回去。 头疼啊…… 等陆赫安醒来时,身边的位置空着,残留的体温让他心头一紧,瞬间清醒了大半。 他有些慌乱地起身,赤脚走出卧室,看到裴书誉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身上套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属于他的宽松T恤,低头看着终端。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勾勒出裴书誉有些单薄却挺直的背影,颈后还有未消的红痕。 “醒了?”裴书誉听到动静,头也没回,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和一丝疲惫,“快去洗澡换衣服,一身味道。” 陆赫安悬着的心落回实处,乖乖应了一声:“嗯。”他快步走进浴室,迅速地冲洗掉一身的黏腻和疲惫。 出来后,他头发还滴着水,就又蹭到裴书誉身边坐下,像只寻求安抚的大型犬,将脑袋靠在他肩头,带着点讨好意味地低声说:“洗好了。” 裴书誉这才偏头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嗯。”他收起终端,站起身,“走吧,和我去医院。” 陆赫安一愣,仰头看他:“为什么去医院?” “给你做检查,”裴书誉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查查你的信息素紊乱症。” “啊……不是没发病吗?”陆赫安眼神闪烁了一下。 “等真发病了再去,不就晚了?”裴书誉垂眸看着他,语气强硬。 意思大概就是今天非去不可。 陆赫安沉默下来,伸手抱住裴书誉的腰,把脸埋在他腰间,闷闷的不说话,显然是不想去。 裴书誉由他抱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你不去啊?那也行。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你那个房间是怎么回事?” 陆赫安身体一僵,装傻:“什么房间?” “还能是哪个房间?”裴书誉语气没什么起伏,“全是我的照片,贴得满满当当的那个。帮手是谁?” “……就,随便找的人。”陆赫安声音含糊,耳根却悄悄红了。 “你当我傻啊?”裴书誉轻轻哼了一声,“塞凡的人,能让你‘随便’找到。”他虽然这么说,却并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是抬手揉了揉陆赫安半干的头发,“不说也没事,反正拍都拍了。” 陆赫安惊讶地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你……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裴书誉避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走了,去医院。”他顿了顿,补充道,“检查完,就去吃饭。” 陆赫安看着他故作平静的侧脸,心里那点忐忑忽然就散了。他拗不过裴书誉,最终还是跟着他去了医院。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诊疗室里。 医生拿着刚出来的体检报告,眉头微微蹙起,手指在几项数据上点了点,抬头看向并排坐着的两人,时而凝重,时而叹气。 反正就是没说话。 裴书誉紧张地问:“这个病是不是很不好治。” 医生:“好治啊” 看裴书誉一脸担忧地模样,医生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展开笑颜:“不好意思,今天牙疼。你这位……方便问一下,你们是什么关系呢?” 裴书誉刚张口,陆赫安就抢答,“爱人。” “嗯,我们是这种关系。” 说完还用力抓了一下裴书誉的手。 医生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射。 AA恋啊……也是见怪不怪了。 毕竟每天来医院的什么情况都有,同性恋都是小巫见大巫了。 那难怪有信息素紊乱症呢,没办法标记憋的。 裴书誉耳根发烫,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没说话。 医生清了清嗓子,开始专业解说:“那个信息素紊乱症嘛,就是信息素堆积产生的。它就是和熬夜会内分泌失调一样,只要平常注意良好作息,把堆积的信息素发泄出来就好了嘛。” 说到这,医生还很自豪,“你们可是赶上了,这结论我们上周刚发表在《联盟内分泌月刊》上!是我的老师发现的!” “啊哈哈,是吗,恭喜你们……”裴书誉有点结巴,还是想问:“那如果发泄了……还是会再犯……会有这种情况吗?” 医生一拍大腿:“欸!那就是没发泄完嘛!做一次不行做两次做两次不行做三次!实在不行十次!总该好了!” 陆赫安听到这话趴在裴书誉肩头偷偷笑起来。 裴书誉脸都快烧起来了,又憋出一句:“所以这和……那个对象的性别没关系吗?” 陆赫安不笑了。 医生从旁边摸过来一个透明保温杯,喝了口枸杞茶,说:“理论上,对象是:alpha、omega、beta都行。能发泄就行了嘛。硬要说的话,那肯定是ao更高效一点,匹配度越高,效果也越好呀。” 看某位脸色有点不好,多年的医闹经验让他学会了如何紧急避险。 他改口:“不过,也不能这么说。他认定了你当然只和你做啦,其他人他不找也没用啊。” 陆赫安很满意这句话,贴过去说:“医生说的很对,书誉。” “你闭嘴!”裴书誉猛地站起来,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拽着陆赫安就往诊室外冲,背后传来医生乐呵呵的喊声:“慢走啊!” 诊室门“嘭”地关上,医生美滋滋地又喝了口枸杞茶:“真好啊,年轻无极限。”—— 作者有话说:就发这么多…… 我wei的时候写不来东西,日后我支楞起来,再给这章补补吧[比心] 虽然我是个很不喜欢剧透的人 但是你要相信这篇是个he![紫糖] 第76章 第 76 章 被摁在床上制裁了 回去的路上, 还是裴书誉开车。 因为他不想理陆赫安。 开车可以有个:别打扰我,别和我聊天,我要专心开车的理由。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 车厢内却一点都不平静。陆赫安从得知自己的信息素紊乱症只要做的够多就没事后, 整个人就癫了。 裴书誉双手紧握方向盘, 专心驾驶。 但旁边坐在副驾驶上的alpha非常不老实, 手指先是小心翼翼地卷起裴书誉一缕发丝把玩,见他没有激烈反对, 就得寸进尺地滑到脸颊,摸了两把又去轻轻捏他的耳垂。 裴书誉忍无可忍, 偏头瞪了他一眼,用眼神警告他安分点。 不管陆赫安怎么折腾,裴书誉就是不陪他说话。 陆赫安讪讪地收回手,安静了没两分钟, 又开始拽着裴书誉外套的下摆来回晃悠。 “书誉!书誉……裴书誉~理理我啊~” 裴书誉目视前方,无动于衷, 打定主意了不理他。 裴书誉绷着脸, 打定主意不接茬。 陆赫安眼珠一转, 忽然捂住胸口,眉头微蹙,语气变得虚弱起来:“唔……我感觉……我的信息素紊乱症好像又开始了……” “啧。”裴书誉终于破功,先找个路边停车, 哭笑不得地斥道:“陆赫安!你没完了是吧?!” 目的达到, 陆赫安瞬间“痊愈”,笑嘻嘻地凑过去:“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裴书誉简直拿他没办法,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了一点。“欸,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像什么?”陆赫安随口一问。 “就那种被主人抛弃的可怜流浪狗。” “……”陆赫安没接话, 目光移到窗边,打开车窗任由风吹了一会,像个没事人似地说:“是啊,你抛弃了我,我当然可怜了。” “不是抛弃你。”裴书誉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赶紧第一时间反驳。 他太懂陆赫安的小心思。 虽然此人嘴上不说,但最后一定会让裴书誉感知到。 给他的东西必须要是独一无二的。 就算别人也有,他也必须是第一位。但裴书誉很少这样干,如果给了陆赫安,再去给其他人,事后少不了又听陆赫安天天念叨。 他不是那种:“你竟然也给他了?!我不允许!你只能给我!”那种死不讲理霸道型。而是:“这个东西是我独有的?还是大家都有的?早知道他有我就不要了。”这种我见犹怜黛玉型。 陆赫安就这样的,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 这都是裴书誉实践得出的结论。 那送东西无非是各种纪念日。但是他俩分分合合的,裴书誉是记不得了,陆赫安也刻意不去提。 一夜情很光彩吗?所以这个纪念日先pass。 导致恋爱期间,一年一次的生日礼物就显得尤其珍贵。裴书誉给他挑礼物真的是绞尽脑汁,晕头转向。 自从得知陆赫安是陆会长的长子,名利双收。 这样一个什么都不缺的人,他送什么都显得很可笑。 掏空家底还不如人家里一个烟灰缸来的值钱。 不过那个时候的陆赫安还挺善解人意的,都是让裴书誉请假陪他一天就好。他总说这就算他最好的生日礼物。 彼时,裴书誉还理解不了。 哪有人会觉得有人陪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呢。 连裴书誉小时候都会非常期待过生日的那一天。 可能陆赫安就是给他一个台阶下吧。 裴书誉觉得安抚还不够,继续补充:“而且,你就算是条流浪狗也是狗群里面最能打的。肯定是狗群之王。” 神特么狗群之王…… 可能是太久没见过裴书誉这样鲜活的一面,陆赫安没立刻接话。他们分别三年,久别重逢第一面,裴书誉就说希望以后别再见面。 陆赫安反应过来了,轻轻挠了一下裴书誉的腰,哈哈笑道:“你现在学坏了,都开始给我起外号了。” 裴书誉一个劲往旁边躲,嘴不饶人:“这叫近墨者黑。” 一个嘴快的玩笑,导致的结果就是,被陆赫安摁在床上制裁了。 裴书誉第二天又硬着头皮给塞凡补了一条请假信息。 当他终于出现在塞凡时,肖青阳正端着咖啡杯从茶水间出来,悠哉悠哉的。一看见他,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是看到了什么稀有物种。 他夸张地绕着裴书誉走了一圈,啧啧称奇:“哇哦!裴书誉!你这次假期请得可真是……旷日持久啊!八天!整整八天!你这是直接把未来几年的年假都预支光了?” 肖青阳嗓门很大,周围人听见他喊八天就朝这边看。 本来人家就是单纯被大嗓门吸引了,下意识的反应,但裴书誉心里想的可不是这么一回事。他耳根微热,面上却不动声色,懒得理会肖青阳的调侃,径直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肖青阳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还在不停念叨:“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队里积压的文件都能把我埋了!” 裴书誉拉开椅子,“不是没埋吗?” 肖青阳双手拍在桌子上,怒道:“快了!你不知道!傅舟行竟然离职了!我天都塌了!真的!我再也不背地里说他坏话了!”他举起手,竖着四根手指,“我发四啊!” 裴书誉淡淡地瞅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泼冷水:“你就是发八也没用,现在就去把文件整理好送过来。” 陆赫安那边和他这也差不多的情况。 和裴书誉把一切讲开后,他也没必要伪装什么失忆人士。 陆上校恢复记忆重回凯恩斯的信息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 这时候他就想起来一件事,前几天他挂了他爸的电话。现在突然想起来了,他选择了视频。 屏幕显示接通中……几秒后被挂了。 几条消息哐哐哐哐弹出来,陆赫安看着终端,把消息读出来:“赫安……我现在有事,之后打给你。” “你那一点都……不记仇的爸爸?” …… 十月,联盟最高法院的判决书如同秋霜冰冷地落下。 乔松砚因多项严重违反联盟条例,包括非法人体实验、谋杀、危害公共安全等,情节极其恶劣,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乔家本就岌岌可危的商业帝国随之土崩瓦解,股票跌至谷底,最终被强制退市。 名下所有资产,包括不动产、企业股份、流动资金等,全部被联盟查封充公,用于赔偿受害者家属和承担案件产生的巨额社会成本。 乔父因长期知情不报、包庇纵容,被判无期徒刑,余生将在监狱中度过。 曾经显赫一时的乔家,转眼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尽的骂名和一地狼藉。 乔枳实作为案件相关人,接受了联盟调查组数轮详细的问询。鉴于他确实对乔松砚的核心罪行不知情,并且在最后关头试图阻止,联盟最终认定他无需承担刑事责任。做完最后的笔录,签完字,他便被释放了。 至于乔枳实了后面何去何从,没有人关心。 日子照常的进行。 陆赫安终于如愿以偿获得了随意进出塞凡的权限。打着友好交流地名义,三天两头就往裴书誉的办公室跑,萧霁觉得自家上校恨不得把公务搬到塞凡了。 虽然两人没有明说,但根本不需要猜,他们之间的磁场完全是不一样的。 比如他们的裴队长只有在陆上校来的时候才会情绪多样化,面部的微表情变多。具体表现在,每次陆上校来的时候,他们的裴队长都会刚好出来接水。看见陆上校还会愣一下,说:“你怎么又来了?” 看着很不耐烦的样子欸…… 反正陆上校不在意,总是笑眯眯地。 肖青阳这个时候就会翻白眼。 再比如他们员工聚餐,吃到一半,陆上校就会很巧合的出现,说上一句:“好巧啊,你们也来这吃饭。” 他们很默契地看向裴书誉,就发现裴书誉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的酒杯已经换成了茶水。此刻正喝着茶,摇摇头:“茶有点凉了,我吃饱了。” “是吗?我送你吧,刚好开车来的。”陆赫安微笑着说。 裴书誉把账结了。 众目睽睽下,两人并肩离开。 肖青阳正喝着呢,发现大家都在盯着他看,“干嘛?” 几个人异口同声:“你肯定知道什么对吧!快说!” 肖青阳一头雾水,他知道个鬼啊?! 吵吵闹闹中又过去两个月,联盟步入冬季。 今年破天荒地下了一场雪,路上白雪皑皑,每个人都套了三四层衣服,看起来很圆润。肖青阳在路边搓着手,对着冻得发红的指尖哈气,“真没想到,傅舟行已经离开两个月了。” “是离职。”裴书誉单手插兜,面无表情地纠正他,目光落在远处白茫茫的街景上,“用离开不觉得很诡异吗?” “有什么区别嘛……”肖青阳撇撇嘴,一脸痛心疾首,“还有,最近出任务真是遭罪!天气又冷!还有那个该死的内鬼‘V’!真羡慕傅舟行,离职了回去做他的傅家少爷去了呜呜,终于不用被奴隶了。” 这话让裴书誉没法接。 因为他就是被奴隶的那个。 不过说来也奇怪了。之前裴书誉问过傅舟行,问他为什么不回去,他说对傅家的生意没兴趣。现在怎么回去了?突然又感兴趣了? 裴书誉突然又想到傅舟行的哥哥,那个躺了好几年的beta。 傅舟行从来没主动提过,就连新闻都没拍到这位的正脸照。 不知道是该说神秘呢……还是被人保护的好。 寒意透过单薄的风衣侵袭而来,裴书誉下意识想把冰凉的手往口袋里揣,却摸了个空,口袋似乎不够深。 他深吸一口气,将冰冷的寒风吸入肺里。这算是裴书誉的怪癖吧,总感觉冬天冷冷的空气与平时的空气是不一样的。 就在这时,一把纯黑色的伞无声地移到他头顶,恰到好处地隔绝了纷扬的雪花。 裴书誉微微一愣,侧过头。 陆赫安不知何时来了,就站在他身侧,肩头落着些许未来得及拂去的雪粒。他没看旁边目瞪口呆的肖青阳,目光径直落在裴书誉那双冻得有些发红的手上。 “说了今天降温多,怎么不多穿点?”陆赫安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责备,声音却很轻。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直接握住裴书誉冰凉的手腕,然后将那只冻得够呛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 由于肖青阳还在旁边,裴书誉指尖下意识蜷缩了一下,想抽回:“我真不冷……”却被陆赫安紧紧按住。 “啊,天色不晚了!我也回去了!再见啊!”肖青阳很会看人颜色,一溜烟的跑了。 “走了,回家。”陆赫安说着,一手稳稳地举着伞,将两人完全笼罩在伞下的空间里,另一只手则在大衣内包裹着裴书誉的手。 雪地上留下两行并排的脚印,一大一小,深深浅浅,蜿蜒着通向远处。伞下的空间很小,隔绝了风雪和喧嚣,只剩下彼此贴近的体温和落在耳畔清浅的呼吸声。 裴书誉的手在陆赫安温暖的口袋里渐渐回暖,指尖甚至沁出些许薄汗。两人踩着积雪,步伐不紧不慢,在匆匆行人中显得格外悠闲。 就连小孩子走的都比他们快。 “乔枳实……”裴书誉忽然开口,问,“后来去哪儿了?” 陆赫安撑着伞,目光落在前方被雪覆盖的路面上,语气平淡:“他自己找了一家蛋糕店打工。在城西那边,听说生意还行。” 裴书誉有些意外,侧头看他:“打工吗?你确定?” “嗯。” 裴书誉沉默了一下。他能想象乔枳实那双养尊处优的手拿起抹布的样子,恐怕并不轻松。他依旧觉得,乔枳实本性不坏。 只不过受到周遭人的影响,哪怕骄纵顽劣了一些,也没像乔松砚那样干出些过激的事情。就是之前对他敌意有点大,爱情使人盲目,会让人变得不像自己,裴书誉也理解。 “怎么突然想起问他?”陆赫安捏了捏裴书誉的手指,语气里掺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你这么关心他?” “随口一问。”裴书誉看着前方公寓楼温暖的轮廓越来越近,轻声道,“你觉得……我买点蛋糕当宵夜怎么样?” “可以。”陆赫安毫不意外裴书誉会这样做。 但他完全没想好裴书誉把蛋糕清空了……在乔枳实感激的目光中,裴书誉很大气地付钱。 “书誉,我们吃不完。”陆赫安拎着两大包,脚边还有好几个大袋子,“会坏掉。” “我知道肯定吃不完。所以……”裴书誉帮他分担了一袋子,“送人吧……” 当天,路上的流浪汉、扫积雪的工人、孤儿院的孩童,每人都分到了一块蛋糕。 …… 这段时间,雪一直在下。 但塞凡内部的氛围却比严冬更冷。 近几个月,针对“逆党”的几次重要抓捕行动都功亏一篑,对方总能像未卜先知一样提前撤离。 上头得到消息,他们内部存在一个代号“V”的内鬼,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塞凡的心脏,每一次通风报信都让同僚的努力付诸东流,也让逆党更加猖獗。 压力与日俱增。 终于,一条关键情报传来。 有人在边境小镇发现了霍斯活动的确切踪迹。霍斯是连接逆党核心的关键人物,抓住他,或许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逆党的巢穴,甚至挖出那个该死的“V”。 事关重大,任务级别被提到最高,裴书誉被指定为行动负责人。因为同一时间很多精锐都被派出去出任务,人手不足。 裴书誉的队里足足有三分之二是新人。 这竟然是他们的第一次实践任务。 肖青阳为此还吐槽了好久。 出发前,陆赫安找到他,在无人注意的走廊角落,用力握住他的手,千言万语只凝成一句:“注意平安。” 裴书誉回握了一下,点了点头,转身融入整装待发的队伍。 边境小镇,风雪更疾。 行动组经过周密布控,裴书誉亲自上阵,终于锁定了一处废弃仓库。 “欸!裴书誉,我们在这蹲点几天了。什么时候可以实施抓捕。”肖青阳无聊了好几天,实在是憋不住。 那些新人也很枯燥,以为跟着裴书誉这一趟出来是大展身手的,怎么天天就在这蹲点。 他们要蹲成一个蘑菇了,受不了! 肖青阳给他当传话筒,将这些异议转达给裴书誉。 裴书誉依旧在看地图,眉头紧锁,“快了……” “你在犹豫啥呢?”肖青阳顺着他的手看地图,不以为然,“不就姓霍的一个人嘛!我们直接冲进去!突突突!给他摁住!最后抓捕归案!OK!我们回去过大年!非常完美!” 裴书誉闻言在仓库上画了一个圈,突然笑了:“你说得对。” 肖青阳总觉得裴书誉这笑容怪怪的呢,可能是天气太冷了,让他瘆得慌。 然而,当他们突入时,却没有肖青阳预想的那么顺利。 等待他们的却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烟雾、强光、密集的火力压制……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们像是主动钻入笼子的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全军覆没。 意识陷入黑暗前,肖青阳只记得队友们惊怒的吼声和逆党成员冷酷的笑脸。 再次恢复意识时,他们已被转移至一个更为隐蔽的地点,双手反绑,丢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几个性子烈的新队员挣扎着,对着看守他们的逆党成员破口大骂:“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逆党不得好死!” 肖青阳麻了,找死呢这些人?!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欸!上头故意给他们安排这些新人坑他们的吧! 一个看似头目的人踱步出来,听着他们的咒骂,不怒反笑,笑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骂得好!不过,在你们眼里,我们是十恶不赦,那你们那位裴书誉裴队长呢?他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呸!你也配和我们裴队长比?!”一个年轻队员梗着脖子,脸上满是激愤,“裴队长当然是好人!他比你们这些只会耍阴招的混蛋强一万倍!” “好人?你把他当好人?”头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他转向那些新人的身后,语气带着戏谑,“裴队长,听见了吗?你的队员们可是把你捧上天了啊。对此,你作何感想?” 在队员们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原本应该同样被紧紧束缚的裴书誉,竟缓缓站了起来,手腕不知何时已挣脱了绳索。 裴书誉转了转手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步步从容地走到那头目身边,声音平静无波,却像一把利剑,刺穿了所有队员的心脏:“觉得可笑。” 头目得意地哈哈大笑,一把揽住裴书誉的肩膀,像是展示一件珍贵的战利品,对着下面面如死灰、目瞪口呆的愣头青们,一字一句地清晰宣告:“忘记重新给你们介绍了。这位,就是前段时间我们的新成员。一直为我们提供消息,让你们一次次徒劳无功的——代号:‘V’。” 空气死寂。 刚才还为裴书誉激烈辩护的年轻队员张大了嘴,眼神里充满了被彻底摧毁的信仰和无法理解的震惊。 肖青阳的世界观也崩塌了—— 作者有话说:肖青阳:兄弟,别搞。【跪】 十月份完结这本!相信我! 爱你们!谢谢你们看到这里! 每天进度就是一边写这本,一边存稿下一本。[红心] 我也很想日万啊! 第77章 第 77 章 陆赫安……死了?…… 几个月前, 一通加密通讯出现在裴书誉的终端上。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邮轮上那个隐藏在阴影里的男人。 他按下接听键,对方依旧使用着那种经过处理的、毫无特征的电子音:“怎么样, 考虑好了吗?” “考虑好了, ”裴书誉的声音平静, “我加入。” 没有讨价还价, 没有犹豫不决,这过于干脆的回答反而让那头沉默了片刻。 随即, 阴恻恻的笑声传来,带着一种找到同类的愉悦:“果然……我们才是同类人啊。” “霍斯在哪里?”裴书誉无视了他的评价, 握紧终端,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你说过,只要我加入, 就把他交给我处置。” “别急呀……”那个声音拖长了调子,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加入的‘诚意’, 总需要展现一下。你要先帮我完成三件事情。只要都完成了, 霍斯,随你处置。” 裴书誉眸光微沉:“哪三件?” “第一件事情,”对方说得轻描淡写,内容却重若千钧, “把塞凡近期的动向, 全部告知我。” 裴书誉没有立刻答应,反而语气凝重地反驳:“这也太冒险了。频繁传递内部动向,时间久了肯定会暴露。你没想过,假如我被抓到, 会是什么下场吗?” “这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吧?”对方的语气冷了下去,“你要是不答应,那霍斯……我也没办法交给你了。毕竟,一个连这点‘诚意’都拿不出来的人,让我怎么相信呢?” 通讯两端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几秒后,裴书誉像是终于屈服,声音低沉下去:“……好。” 他顿了顿,追问道:“剩下两件事情呢?” “哈哈哈……”对方发出愉悦的笑声,似乎很满意他的妥协,“剩下两件事情嘛……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到了,自然会告诉你。” 话音未落,通讯便□□脆地切断。 裴书誉缓缓放下手臂,独自站在寂静的空间里,深深地、缓慢地吸了几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复杂情绪。 篝火熊熊燃烧。 照亮裴书誉的脸庞,他蹲坐在石头上,面无表情地往火堆里面丢东西。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逆党一派,其他表情都是凝重而绝望。 他们的队长,塞凡的优秀毕业生。竟然反水,加入了联盟的敌方阵营!已经有几个愣头青接受不了,开始偷偷抽泣。 一个人哭,传染了第二个,第三个……一种悲伤的氛围笼罩他们。 逆党的人嫌他们吵,上去就给哭得人一人来一脚。“吵死了你们!再哭现在就弄死你们!” 愣头青们被踹得东倒西歪,惨叫连连。肖青阳挨着他们,也没好到哪里去。 裴书誉却一眼都没看向他们。 此刻,肖青阳再也没了之前插科打诨的模样,他和这些愣头青绑在一处,也一起死死盯着裴书誉,他试图从裴书誉身上找出一些破绽。 肯定又是演练对吧?是的吧?是的吧!肯定是……看他们最近太懒散了,所以想出来这么一个损招!之前也有过啊! 对了!说不定还是为了磨砺新人!难怪这么重要的任务还给他们安排了这么多新人,肯定是想锻炼他们!毕竟,他和裴书誉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嗯!肯定是这样!他不能认怂!得做榜样! 但是这次……这次有点逼真了。裴书誉演技变好了?所以被上头看上,不和他们一起当人质了?肖青阳真的接受不了这个自己臆想的事实。 本来还有点冷的躯体现在都燥热起来。 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但朋友的成功更让他揪心! 他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裴书誉!” 裴书誉停住戳小火堆的动作,用没有什么温度的眼神看向他。 “那个,我们认输……行不行?”肖青阳看了看那些愣头青,试图往裴书誉那里挪挪,小声道:“戏演过了吧?吓吓他们就行了,可以收场了,啊。其他人在哪里呢,叫他们出来吧。” 没等裴书誉回话,肖青阳也挨了一脚。 踹了肖青阳一脚的是个脸上带疤的壮汉,他恶狠狠地瞪了肖青阳一眼:“老实点!再废话把你舌头割下来!” “挖槽!”肖青阳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再出声,只能用愤恨的目光回瞪回去表达自己的不满。 狗东西你等着啊!你等着啊!我记住你了!你千万别枪支走火喝水呛死走路给自己绊死啊! 就在这时,一个逆党成员快步走到裴书誉身边,低声道:“裴先生,‘老板’要见你。” 裴书誉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站起身,将手中拨弄火堆的树枝扔进火焰中,跟着那人离开了这片被绝望笼罩的空地。 其他被俘的塞凡成员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有愤怒,有不解,更有被彻底背叛的心寒。 裴书誉被带到了不远处一个相对独立的、由简陋板材搭建的临时营房前。 带路的人微微抬头,示意他自己进去,然后便守在了门外。 裴书誉推开门,里面的空间不大,只点着一盏昏黄的露营灯。一个人背对着他,站在一张铺着地图的简陋桌子前,似乎在研究着什么。听到开门声,那人缓缓转过身。 当灯光照亮那张脸时,裴书誉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几乎在瞬间停滞,脸上是无法掩饰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是你?” 站在他面前的,赫然是塞凡的创始者之一。 周汀。 塞凡,由三位不同性别的创始人共同建立。 分别是身为beta的商序,负责管理任务出勤,日常公务处理。身为omega的金胜昔,主掌管财务。以及最后这个身为alpha的周汀,主管出谋划策。 裴书誉眼色暗下来。 这个人,是曾经预判了逆党行动,剿灭了逆党多个巢穴,打得逆党连连败退的周汀。 原来从那么早,就已经被渗透了。 周汀看着裴书誉震惊的表情,脸上露出一丝悠然而满足的笑意,那笑容里带着久居上位的从容。 “很意外吗,书誉?”周汀的声音不再使用变声器,是他本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此刻却带着令人胆寒的亲和力,“或者说,我该叫你……‘V’?” “逆党,是你创的?”裴书誉反问。 “是啊。”周汀缓缓踱步,看向纸上他们逆党的分布图,目光如同审视一件满意的作品。 裴书誉喉咙滚动一下,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艰涩道:“那为什么……还要创立塞凡呢?” 周汀像是听到了什么搞笑的事情,笑了两下坐回椅子上,“哈哈书誉,你太天真了。我创立逆党和创立塞凡,这并不冲突。” 要说刚刚震惊多一点,听完周汀这番逆天言论,现在的裴书誉则是愤恨更多一点,裴书誉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冲着周汀大喊:“怎么会不冲突!你明明知道建立塞凡的初衷是为了平权!” “你说初衷是为了相互制衡,维持那可笑的‘公平’与‘正义’吗?”他嗤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书誉,世界就是如此不公平的,不然怎么有人生来就是alpha,有些人是omega呢?人生来就已经被分成了三六九等。” “我们身为alpha,就该享有比他们omega,beta更多的权利。” 周汀看着裴书誉眼中翻涌的愤怒,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他站起身,走到裴书誉面前,语重心长地说:“好孩子,正是因为世界本就不公,像你我这样高等级的alpha,才更应该认清自己的位置,站在应有的高度。”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蛊惑,“逆党,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在这里,力量就是规则,强者理应支配一切。” 裴书誉的表情似乎有些动摇。 周汀见状,微微前倾身体,目光锐利地盯住裴书誉,继续加料:“想想你那个朋友,你难道不想亲手为他报仇吗?霍斯,那个罪魁祸首,我知道他在哪里。”周汀摊开手,做出一个慷慨的姿态,“只要你真心留下,我可以立刻把霍斯交到你手里,任由你处置。这不正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听到“于微”的名字和“霍斯”的下落,裴书誉的指尖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他抬起眼,直视周汀,语气平静得近乎刻薄:“你拉拢人,向来都是用这种方法吗?威逼利诱?” 周汀不满地看着他。 裴书誉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如果将来某一天,你需要拉拢我的某个‘仇人’,那么今天的我,会不会落得一个和未来霍斯一样的下场。” 周汀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反问,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摇头,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长辈般的“慈爱”:“当然不会,孩子。你和他们不一样。” 他着重强调,“你的等级,你的潜力,我都看在眼里。我是真的欣赏你,看重你。否则,你以为几年前那场爆炸,你为什么能活下来?那不仅仅是你命大。” 裴书誉的拳头在身侧骤然握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那场事故的细节和疑点瞬间掠过脑海,但他没有表露分毫,只是将翻涌的气血压抑在心里,堵着。 他沉默了几秒,转而问出了另一个疑问:“那录像怎么回事……十几年前,我为什么会和陆赫安一起出现在那条船上?被绑架……也和你有关是吗?” 周汀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关心,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地图,仿佛在回忆一件微不足道的往事:“绑架陆赫安,是为了给陆廷渊一个教训。他的伴侣,林空,当时在秘密研发一种能让omega在发情期实现信息素自给自足的药剂。”周汀的语气冷了下来,“一旦成功,omega就能摆脱对alpha的生理依赖,这动摇了alpha统治的根基。而陆廷渊,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公开表示支持。” “所以,他是我们选中的第一个目标,目的就是为了杀鸡儆猴,让所有人都看看,挑战规则的下场。”周汀嗤笑一声,带着一丝棋差一着的懊恼,“不过,陆廷渊确实狡猾。他似乎提前察觉到了风声,知道我们可能会对他的家人不利。所以,他给他那个宝贝儿子,找了一个同样等级很高的‘替死鬼’。” 他的目光落在裴书誉身上,带着一种残酷的了然:“也就是你。” “他利用信息误导,想让我们误以为你才是陆赫安。这样一来,即便我们行动成功,损失一个假的陆赫安,对他陆家来说,也根本没有造成任何损失。” 提起这件陈年往事,周汀还觉得有趣:“不过我也没想到,那天一起从陆家后门溜出来的,竟然是两个孩子。” 是两个人,以防万一抓错,就全都抓了。 营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裴书誉站在原地,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 周汀的话语像锋利的匕首,一层层剥开过往的迷雾。 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他缓缓抬起头,“你说得对……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所谓的公平,不过是弱者自欺欺人的幻想。”他直视周汀审视的目光,“alpha拥有力量,理应掌控一切。” 周汀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似乎真的被说动,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那是一种掌控一切的愉悦。 “很好,你能想明白,这很好。”他踱步上前,拍了拍裴书誉的肩膀,语气变得“推心置腹”:“既然你已经是我们的一员,那么,第二个要求,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他停顿了一下,清晰地说道:“我要你把林空带来,完好无损的把他带来见我。” 裴书誉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周汀也不催促,他走到一旁,拿起一个造型诡异的面具戴上,同时开启了变声器,那个熟悉的、毫无特征的电子音再次响起:“走吧,先出去。” 两人前一后走出营房。 外面篝火旁,被捆绑的塞凡队员们看到他们出来,尤其是看到裴书誉跟在那个戴着面具的“老板”身后,眼神更加绝望。 周汀用变声器对着守在外面的下属,语气轻描淡写地说:“这些人没什么用了,处理掉。” “是!”几个人立刻上前,脸上露出狞笑,枪口对准了被绑在一起的肖青阳等人。 挖槽?!来真的啊?! 肖青阳瞪大了眼睛,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难道今天真的要莫名其妙死在这个鬼地方了?!他下意识看向裴书誉,喉咙发紧,却连一句遗言都喊不出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裴书誉上前一步,挡在肖青阳他们面前,“不行。” 戴着面具的周汀猛地转过头,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他骤然不悦的情绪。 裴书誉迎着他无形的注视,语气平静地分析道:“现在杀了他们,没有人质。我们就失去了和联盟谈判,交换林空教授的筹码。” 周汀沉默地盯着他,似乎在权衡。 几秒钟后,他周身那股冰冷的杀气缓缓收敛,电子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赞许的笑意。 “呵呵……书誉,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确实很聪明。”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退开,“那就先留着他们的命。” 他转向裴书誉,递过去一把匕首,语气恢复了之前的“信任”:“那么,人质交换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 裴书誉接过,微微颔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冷漠。 周汀带着人走了。 裴书誉看了一眼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的肖青阳等人没有过多的言语,上前随便抓了一个人出来。 那个人被裴书誉碰到后就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嘴里胡乱喊着不要救命等等…… 肖青阳也不知道裴书誉要干什么,只能徒劳地大喊:“裴书誉!他们不过才二十出头!” 他试图用年龄唤醒裴书誉的良知。 “忘记了吗?我们进入塞凡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年纪,你看着他们真的不会想到自己吗!裴书誉!” 裴书誉充耳不闻,举起匕首。 肖青阳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别过头。 几秒后,他听到绳索掉落地上的声音。肖青阳这才敢睁眼,看见裴书誉用匕首划断了那个人的绳索。 肖青阳大喜!裴书誉你还有良知啊! 紧接着就听裴书誉说:“你,回塞凡。给他们带话,就说裴书誉加入逆党了,你们所有人都已经被俘虏,不想让他们死的话,就拿林空教授来换。地点在……” 肖青阳:…… 兄弟叛逆,伤透吾心。 说完裴书誉推了一把那个愣头青,没想到那个人腿一软就跌倒在地,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得救的事实。 在肖青阳的大喊中,才缓缓回神。手脚并用地站起来,逃走,消失。 很快,塞凡的分队长裴书誉叛变的消息传遍整个塞凡和凯恩斯。因为裴书誉不回信息,陆赫安就坐在塞凡要人。得知这个消息所有人的反应都是:这个新人胡说八道什么?! 甚至有人上手想给这个人打一顿。新人抱头鼠窜,嘴里喊冤。 直到林空离开了海城,也来到了塞凡。证实了消息的准确信。 “我不同意。”陆赫安说。 陆赫安那句“我不同意”掷地有声,在室内回荡。 室内一片寂静,其他人都低着头,没人出声附和,也没人反驳。他们确实没有立场要求林空教授为他们去冒险。 三位塞凡创始人收到消息,难得同时出现。脸色一个比一个沉重。金胜昔不停翻看着被俘获的人员名单,嘴唇抿得发白。 “父亲也不会同意的。”陆赫安搬出陆廷渊说。 “他以前,能将同意改成不同意。现在就能将不同意改成同意。”林空的声音很平静,“我不会被他们怎么样的,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我不去换,他们一样会想办法来抓我,那些可怜孩子们的下场只有死。” 陆赫安眼眶有些发红:“那也不行!太危险了!我和你一起去!” “那应该可以。”林空试图缓和气氛,甚至勉强笑了笑,“他们也没说只准我一个人去。” 这话像是一下子点燃了周围沉默的众人,大家立刻七嘴八舌地喊起来:“那!那我们也跟您一起去!” 就在这时,陆赫安的终端尖锐地响了起来,是视频通讯请求。 陆赫安接通。 “林空教授,”裴书誉含着棒棒糖,冷冰冰地开口,“你只能带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陆赫安。多一个,交易取消。” 他的镜头突然往旁边偏了偏,一个陌生的、面容阴郁的男人身影出现在画面边缘,那人沉默地盯着镜头,眼神像毒蛇一样。 几天后,在城郊一片废弃的货运码头,交易开始了。 咸湿的海风裹挟着铁锈味吹过,空旷的水泥地上只零星堆着几个破损的集装箱。 裴书誉带着一队逆党成员准时出现,肖青阳和其他被俘的塞凡成员被推搡在队伍中间,个个神情萎靡。裴书誉的身边,跟着终端里那个陌生男人,他始终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盯着裴书誉的一举一动。 这个人是个哑巴,裴书誉找周汀要来当助手的。本来周汀也不信任他,裴书誉主动要求安插一个眼线,正合他心意。 另一边,陆赫安护着林空,一步步从码头入口走来。 “放人。”裴书誉对着身后抬了抬下巴。 逆党的人粗暴地割断了肖青阳他们手腕上的绳索。被释放的队员们踉跄着朝陆赫安那边跑。 林空深吸一口气,独自朝着裴书誉的方向走去。 两队人身影交错的那一刻,陆赫安突然大喊:“裴书誉!用我换!拿我当人质,比我父亲更有用!你们不是想要威胁他吗?我比他更合适!” 林空猛地回头,又惊又怒:“陆赫安!你胡闹什么!带他们走!快走!” 裴书誉闻言,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他似乎真的考虑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可以。” 陆赫安立刻抓住这个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力将林空往回推,自己则毫不犹豫地走向裴书誉。 就在陆赫安即将走到他们面前时,那个一直沉默的陌生男人突然动了!他极快地掏出手枪,黑黢黢的枪口直接对准了陆赫安的胸口。 几乎是同时,裴书誉也动了!他猛地伸手夺过那把枪。 紧接着,“砰!”一声,枪声在空旷的码头炸响。 陆赫安身体猛地一震,他低头,难以置信地捂住胸口,血迹顺着手指缝隙流出,他腿一软,跪倒在地。 “赫安——!”林空发出凄厉的呼喊,想要冲过去,却被反应过来的肖青阳死死拽住。 那哑巴脸上闪过一丝不满,迅速夺回手枪,对着已经跪地的陆赫安,毫不犹豫地又补了一枪。 “砰!” 这一枪,让陆赫安彻底瘫倒下去,一动不动了。 “挖槽?!什么情况?!”肖青阳脑子嗡的一声,完全懵了。手下一松,林空跑了出去,将陆赫安死死抱在怀里。 裴书誉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冷漠地打了个“行动”的手势。 瞬间,埋伏在四周的逆党成员一窝蜂地涌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连准备撤离的车也被堵住了去路。 哑巴上前,想去试探陆赫安死没死。手刚伸出去就被林空拍开,哑巴没了耐心伸手将林空甩开,探了探陆赫安的鼻息,确认没有呼吸后,才对着一直保持通讯的终端点了点头。 终端那头,传来经过处理的电子音,带着满意的笑意:“书誉,你做得非常好。把这些人都解决掉,礼物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你回来我就把他交给你。” 肖青阳明白了,这些人根本没打算好好交易!现在想让他们全都死在这?!肖青阳头脑风暴思考要不要殊死一搏,好歹带走一个的时候。 林空突然眼神空洞地开口:“是你吧,我知道是你。要我现在就当众说出你的名字吗?” 通讯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带着一丝嘲弄地说:“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放这些孩子走,”林空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我跟你回去。” “林教授,你现在拿什么跟我谈条件?” “我来的时候,在身上绑了定时炸弹。只有我能让它停下。你想让这里所有人,包括你这些‘得力手下’,还有你几十年的筹谋,都一起陪葬吗?” 哑巴脸色微变,上前一把撩开林空的外套,腰间果然紧紧缠着一圈炸弹,红色的数字正在倒计时:09:58…09:57… 逆党的人群中出现一阵骚动。 周汀的声音再次从终端响起,带着权衡后的阴沉:“……可以。但他们走,陆赫安的尸体,必须留下。” 林空情绪激动起来:“你还是这么无耻!赫安已经死了!你要他尸体做什么!?” “好了,”周汀不耐烦地打断,“阿才,带他们回来。我迫不及待想见到教授了。”通讯□□脆地切断。 逆党不甘心地放下武器,看着肖青阳他们上车。 肖青阳坐在驾驶座上,眼睛通红,死死盯着后视镜里裴书誉和林空的身影,直到他们变小、消失。他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汽车发出刺耳的喇叭声。 另一边,裴书誉和哑巴押着林空,抬着陆赫安的“尸体”,上了另一辆车。其他人正要依次上车。 “林空!你要干什么?!” 车内突然传出裴书誉惊怒的喊声。 “我不会停下炸弹的!我们一起死在这好了!” 车外的人透过车窗,看见林空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遥控器,拇指正按在醒目的红色按钮上! “快跑啊!愣着干什么!他要引爆了!”裴书誉冲着车外那些愣住的人大吼。 车外的人顿时魂飞魄散,也顾不上上车了,尖叫着四散奔逃开去。 车门“嘭”地一声被关上。 透过车窗,只能看到车内三人扭打在一起的身影——裴书誉、林空,还有那个哑巴,都在拼命争夺那个遥控器。身影交错,混乱不堪。 大约五分钟后。 “砰!”“砰!” 连续两声沉闷的枪响从车内传出。 一切突然安静下来。 一分钟后,车门被推开。 裴书誉率先下车,他手里拿着那个已经报废的炸弹装置,随手将它用力扔进了远处荒草丛生的废料堆里。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对着惊魂未定、慢慢围拢过来的其他人挥了下手:“解决了。出发吧。” 跟在他身后下车的阿才,身上也有点血迹。他仔细看了一眼被扔掉的炸弹,又扫了一眼车内似乎已经失去意识的林空,这才点了点头。 逆党的车队载着“俘虏”和“尸体”,在一片死寂中,驶离了废弃码头。 回到逆党那结构错综复杂的据点后,周汀挥了挥手,大部分手下便各自散去,只留下裴书誉和阿才。 一个扛着陆赫安毫无生气的“尸体”,一个紧紧扣着神情麻木、仿佛灵魂已随儿子一同死去的林空。 周汀的目光首先落在陆赫安的“尸体”上,示意哑巴将其放在地上。 他蹲下身,手指极其仔细地探过陆赫安的颈侧动脉,又俯身侧耳倾听他的胸口,确认没有任何心跳和呼吸的迹象。 整个过程,周汀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检验猎物般的专注与满意。 最终,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很好。” 他的视线转向面如死灰的林空,语气变得“温和”:“林教授,一路辛苦了。先带你去休息一下,顺便……看看我们为你准备的实验室。”他对手下示意,林空便被沉默地带离。 周汀这才转向裴书誉,亲手替他理了理在刚才扭打中有些凌乱的衣领,动作带着一种虚伪的亲昵。 他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旧钥匙,放在裴书誉手里,语气像是给予莫大的恩赐:“去吧,书誉。这是你应得的奖励,就在那个废弃仓库。” 裴书誉握紧冰冷的钥匙,没有说话,转身朝着周汀指示的方向走去。阿才如同一个无声的影子,紧随其后。 仓库很大,裴书誉让阿才在外面等着,他推开门,空气中就飞扬着许多尘土。 他一个人走进去,关上门。 角落里,停着一辆属于塞凡的、专门用于押运犯人的车辆,车身还带着明显的塞凡标志。 裴书誉用钥匙打开后备箱。 光线涌入,照亮了里面被束缚住的人——霍斯。 他全身被绳索紧紧捆绑,嘴上贴着厚厚的胶带,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呜”声。 当看清来人是裴书誉时,他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身体开始剧烈地挣扎。 裴书誉沉默地坐进后备箱,狭小的空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和沉重的呼吸声。 他的目光落在霍斯脖颈处那片狰狞的烧伤疤痕上,然后伸出手,不是去触碰那些疤痕,而是用力捏了捏霍斯的左臂——触手冰冷坚硬,是假肢。 他猛地撕开了霍斯嘴上的胶带。 霍斯大口喘着气。 裴书誉平静地开口:“你也觉得满脸烧伤很难看吗?” 没等霍斯回嘴。 裴书誉就继续道:“于微不止脸上,几乎全身都是。他以前……一直说自己是个帅哥来着。反观你,即便整容了,也掩盖不了骨子里的丑陋。” “你想替他报仇?所以就找上我?!”霍斯气得浑身发抖,感觉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你是不是疯了?!埋炸弹的根本不是我!害死他的不是我!如果是我!我怎么会让自己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知道快死了,所以要拉个一起垫背的么?” 裴书誉盯着他因激动而扭曲的脸,继续缓缓说道:“两年前,一家位置偏僻的孤儿院,夜里突然起了大火。因为没有近邻,发现得晚。等救火队赶到时,火势已经太大,有一半的孩子没能跑出来……没过几天,那个孤儿院的院长,据说因为伤心过度,也郁郁而终。”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锁死霍斯骤然收缩的瞳孔:“是你做的,对吧。” 霍斯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被戳穿真相的慌乱,但他立刻强装镇定:“你……你胡说什么!有什么证据!” “证据?”裴书誉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致命的压力,“我在现场,闻到了你的信息素。就像现在,你身上这股下水道老鼠的味道,还是那么令人作呕。” 霍斯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眼神闪烁,不敢再与裴书誉对视。 …… 仓库门打开了,裴书誉满脸疲惫地走出来。 阿才看向他身后,整个车子燃起大火。他往前走几步。 “不用看了,死了。”裴书誉拽了拽衣领,蹲坐在仓库门口,就这么坐着。 几个小时过去,阿才就一直在他身后站着,陪着。 裴书誉好像终于坐够了,站起来,拍拍灰,“走吧。”—— 作者有话说:错别字我自己修了一下,如果还有的话…那我就再修! 结尾的3k字大纲在走了。 可能挺快完结了,就几章。 正文完结后,再过几天,还要写点东西。 第78章 第 78 章 “你叫谁阿才呢?”…… 几小时后, 肖青阳浑浑噩噩地回到塞凡。 一群人出来接应。 看着那些劫后余生的愣头青,肖青阳还是不愿意相信。 裴书誉怎么可能呢…… 商序想安排他们下去休息,肖青阳突然抓住商序的手, “陆赫安, 陆赫安死了……” “什么!?” 这下好了, 陆会长赔了夫人又死了儿子。尸体也没有, 连葬礼都不好办。一腔怒火全部撒在塞凡身上,塞凡内部本就混乱, 此刻除了硬接怒火也别无他法。 葬礼从简,新闻报道却声势浩大。 郁景珩得知这个消息也在新闻上, 一脸悲痛地说:“我的好兄弟陆赫安,一路走好。” 因为这次事关重大,联盟中心早已经得到这个消息。 派出联盟调查组将林空带回来,其他组织不允许再插手。由柯白全权负责。 等柯白来到塞凡询问情况的时候, 就看见塞凡一群办丧事的氛围。 虽然这样说很不合适,但死的是陆赫安, 为什么搞得像塞凡死了人似的。 柯白找到那些被绑架的人了解情况, 但是一个个的描述都乱七八糟。最后他只能去找肖青阳, 在路见川的带领下,进入了宿舍。肖青阳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 将事情的经过全部说了一遍。 柯白与路见川听完后。 世界观和肖青阳一样,崩塌重组了一次又一次。 “呃……”柯白替裴书誉找补:“肯定是你们塞凡的工资开得太低,裴书誉才选择跳槽的……裴书誉不是这样的人。” 谁会把这种事情?形容成跳槽?! 路见川:……估计裴书誉把刀架在柯白脖子上, 柯白都会说这是和他开玩笑。 肖青阳还真认真思考起来, “我也相信裴书誉不是这样的人啊……可能真的是工资太低了……这样,我去和领导商量下给他工资翻倍再翻倍,你说,他是不是就回来了。”他天真地问。 路见川真沉默了。 柯白认真回答, “是啊,说不定呢。” 听不下去了,路见川摇摇头起身,没救了这两个。 又过去半个月,天气更加寒冷。 柯白一直试图和逆党联络谈判。 但这期间,逆党就好像突然间全部人间蒸发一般,也没有搞什么幺蛾子,踪迹根本无处可寻。 一开始,林空并不愿意研究什么药剂,直到周汀说他不要是没有任何进展,隔一段时间就会送来陆赫安身体的一个部位。 林空气愤地砸坏了一些仪器,然后答应了他的要求。 在周汀的高压监视下,林空日夜不休地在实验室里捣鼓。裴书誉隔几天就会来看他,虽然两人从头打尾0交流。因为林空不吃不喝,很快就瘦了一大圈,送饭的人变成了裴书誉,他身边依旧跟着那个哑巴。 几天后,林空确实弄出了一个极不稳定的半成品药剂,勉强证明了研究的“进展”,暂时稳住了周汀。 又过了一段煎熬的日子,林空终于告诉周汀,完整版的、能够实现omega信息素自给的药剂已经研发成功,所有核心数据都存在一个加密U盘里。 但是需要临床试验,他提出,可以在第二天当众进行活体实验演示。 周汀闻言大喜过望,多年的夙愿眼看就要达成。 他当即决定在据点内举办一场盛大的酒宴,既是庆功,也是向所有手下展示他即将到来的“胜利”。 白天他是塞凡的创始人,晚上他就恢复本性。 宴会厅设在一个类似城堡的地方。 听说这位逆党首领,有什么好事都会来这庆祝。 经过精心布置,长条桌上摆满了阿才出门采买的各种酒水和食物。 逆党的成员们大多兴高采烈,喧闹声充斥着整个大厅。 周汀带着面具和变声器站在主位,他特意举起酒杯,高声说道:“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们即将迎来一个全新的时代!” 他看向坐在不远处的裴书誉,眼神带着赞赏与不易察觉的审视:“书誉,你这次立了大功!你放心,跟着我,将来alpha至上的新秩序里,必有你的崇高地位!” 裴书誉谦虚地给他斟酒,“都是您的功劳。” 众人欢呼举杯,气氛热烈。 裴书誉脸上带着适度的微笑,也举了举杯,但没喝。宴会进行到一半,他起身,对周汀低声道:“我去下洗手间。” 周汀笑着点头,但在裴书誉转身离开的瞬间,他给一直站在角落、如同影子般的哑巴阿才递了个眼色。 阿才立刻会意,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 裴书誉走到洗手间外,阿才也跟到附近,靠在墙上等待。裴书誉进去待了十几分钟,然后走了出来,对阿才点了点头,两人一同返回宴会厅。 然而,酒宴尚未完全结束,一个负责去送饭的逆党成员就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地喊道:“不好!不好了!林空……林空他打晕了看守,带着U盘跑了!” 因为林空说自己的实验室,除了有仪器外不能再有其他电子设备,否则会影响实验结果。导致实验室周围都没有放置监控。 “什么?!”周汀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酒杯被震倒,红色的酒液泼了一桌。 他锐利的目光立刻扫向刚刚返回的裴书誉,语气森寒:“刚刚你离开了宴会,是你放走的?” 裴书誉面对指控,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他甚至直接承认了部分事实:“是,我离开过。我最初也确实动过放走林空的念头。” 他话音未落,阿才立刻掏出手枪,直指裴书誉的头! “但是,”裴书誉无视了近在咫尺的枪口,语气斩钉截铁,“我并没有那么做。而且我早就料到林空可能会有异动。所以,我刚刚离开去找他的时候,在他身上放了定位器。” 裴书誉调出终端,上面有一个小红点快速移动。 周汀眼神一凝,抬手厉声呵斥那个举枪的亲信:“阿才!住手!把枪放下!” 阿才收起枪,眼神依旧死死盯着裴书誉。 裴书誉看向周汀,语气诚恳:“请相信我。我现在就带人去追,一定把林空和U盘给您带回来。” 事不宜迟,周汀立刻点了几个人,包括阿才和裴书誉,根据定位器显示的信号,迅速追了出去。定位信号显示林空逃往了据点外一片废弃的工业区。 在一条堆满废弃管道的巷子里,他们看到了正在带林空仓皇逃窜的两个背影。没有什么遮蔽物,很好瞄准。 裴书誉毫不犹豫,举起手枪,瞄准—— “砰!” 一声枪响,林空腿部中弹,扑倒在地,手中的U盘也掉落在不远处。 带着他跑路的人被迫停下脚步,也被抓获。 裴书誉快步上前,先是一脚把人踢开,然后蹲下捡起U盘。 旁边有人用便携设备简单录下了裴书誉捡起U盘和林空倒在地上的画面。 从裴书誉出发,这个录像就存在了。周汀疑心很重,只要有一点点苗头就会被他无限放大。 回程的路上,一个原本负责看守林空的喽啰看着被抬回来的“林空”,小声嘀咕了一句:“奇怪……感觉林教授好像……变轻了不少?” 裴书誉面不改色,一边擦拭着U盘,一边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解释道:“这几天他不吃不喝的做实验,还能变胖吗?”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那喽啰挠挠头,也不再说什么。 周汀接过裴书誉递过来的U盘,看着里面确实存在的加密数据,又看了看那段录像,脸上终于重新露出了笑容,拍了拍裴书誉的肩膀:“干得漂亮!” “林空教授腿部中了我一枪,已经让阿才抬下去包扎了。” “嗯,没死就行。”周汀似乎注意到他身后的人,“那这个是……” 裴书誉又将他抓到的那个人推到前面,“这个是带教授逃走的接应。被我们抓获了,不是刚好缺临床实验吗?”他将头套拿下来,露出柯白的脸,“柯白,刚好是个omega。” 周汀当然知道柯白是什么人,如果这个实验连柯白这种omega都能随意操控…… “要现在就去实验室,试验看看吗?” 裴书誉拿着U盘,询问。 周汀以防万一,还是觉得得先试验下。 柯白一听要拿自己实验,嘴里呜呜呜的,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感觉骂的很难听。裴书誉拿下他嘴里的一块布,想听听他说什么。 “裴书誉!你个王八蛋!你个叛徒!整个联盟以你为耻!你……呜呜呜!” 阿才回来了,又把布给他塞上了。 裴书誉在前面带路,周汀跟在后面,阿才拽着持续性反抗的柯白跟在最后。 U盘,它不仅是数据存储设备,更是打开实验室深处那个恒温保险箱的电子密钥。 保险箱门应声滑开,冷气溢出,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排排泛着幽蓝光泽的药剂。 周汀随意拿过一支,冰冷的针尖在灯光下闪烁。他示意阿才按住仍在奋力挣扎的柯白,亲自将药剂推进了柯白的静脉。 药剂注入的瞬间,柯白的身体猛地绷紧,随即开始剧烈地抽搐,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短短十几秒后,他所有的挣扎停止了,眼神变得空洞无神,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周汀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开口问道:“你是谁?” 柯白的声音毫无波澜,平板地回答:“柯白。” “你是不是会全面听命于我,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是…的。” 周汀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他拿起实验台上的一把手术刀,递到柯白面前:“拿起它,在你手臂上划一刀。” 柯白毫不犹豫地接过手术刀,眼神依旧空洞,手臂抬起,锋利的刀刃毫不犹豫地划下,一道血痕立刻出现在他小臂上,鲜血缓缓渗出。 而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好!太好了!”周汀抚掌大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实验成功了!这才是真正的掌控!omega就不该拥有独立的意志!” 他兴奋地踱步,他几十年的筹谋终于成真。他激动地问裴书誉:“你看到了吗?我们成功了!” 周汀被巨大的兴奋淹没,丝毫没注意到柯白悄悄握紧的拳头。 因为实验的成功,周汀秘密组织了一场聚会。他要当着这些人的面,展示自己的成果! 三天后,城堡一间会议室被布置起来。 今天天气很阴,不是什么好天气,应该要下雨。 裴书誉站在楼上看着下面。 不一会,小雨淅淅沥沥下起来,雨夹雪,路不太好走。 许多身着昂贵服饰、脸上戴着各式面具的“神秘嘉宾”陆续到场,他们都是周汀多年来在暗处的合作者与资金支持者。 “把我们叫过来最好是有事情。” “知道我推脱了多大的一个会议吗!到底叫我们过来干什么?” 周汀站在会议桌最前面,依旧戴着面具,声音透过变声器传出,充满了蛊惑力:“诸位,感谢莅临。今天,我将向你们展示——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武器!” 他示意裴书誉将柯白带上来。 周汀拿上U盘,“所有的核心数据都在这里,而它的效果,各位马上就能亲眼见证!” 底下人兴奋地目光就像饿狼,泛着幽幽地绿光。 雨下的更大了。 会议室里面开了暖气。 阿才把试剂推上来,周汀拿过一支,又给柯白打上。 看着柯白呆滞的目光,他又继续命令。 可这次,不管他对柯白说什么,柯白都没有任何反应。 底下窃窃私语。 “什么嘛……浪费时间……” “就这个?你知道我的时间有多宝贵吗!” 周汀也有点疑惑,裴书誉靠近,小声道:“柯白教授好像在U盘里面说了这种情况该怎么解决。不然现在打开看下。” 被合作伙伴质疑已经让周汀挂不住脸,现在有个解决办法在他面前,他想都没想,立刻答应。 然而,当U盘被读取,巨大的投影屏幕上出现的,并非什么实验数据和解决办法,而是一行行清晰无比的账目记录。时间、地点、金额……详细记载了周汀如何利用逆党的行动做掩护,暗中侵吞、转移这些“合作伙伴”巨额资金的铁证! 会议厅内一片哗然! “周汀!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戴着鹰脸面具的男人猛地站起来,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你竟然一直在黑我们的钱?!”另一个声音尖利地响起。 “混蛋!把我们当猴耍吗?!” 刚刚还志得意满的周汀瞬间僵在原地,他猛地扭头,目光如毒蛇般死死盯住台下的裴书誉,看着裴书誉讥讽地笑意,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裴书誉一直在和他演戏! 他几乎是嘶吼着下令:“阿才!杀了他!立刻杀了裴书誉!” 一直站在周汀身侧的“阿才”动了。 但他并没有将枪口指向裴书誉。 周汀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抵住。 “你……你什么意思?!”周汀感受着枪管的坚硬,身体僵直,不敢置信地低吼。 “阿才”嗤笑一声,空着的手猛地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那张本应已经死去的脸。 陆赫安的声音带着笑意,用枪口敲了敲周汀的太阳穴,“你叫谁阿才呢?” “你没死!你怎么会还活着!我明明……尸体是假的?!” 裴书誉好心地给他解释,“尸体是真的,不过是阿才的。” 他早就知道周汀不会轻易相信自己,所以主动提出要个助手。 在一群人里面选了个与陆赫安身材接近的。 吃棒棒糖就是行动暗号。 裴书誉打电话的时候就刻意露出阿才的样貌,方便他们提前做准备。 交换人质时又故意答应陆赫安的请求。为的就是完成周汀下达的第三个要求,要他亲手杀了陆赫安。 看见阿才要开枪,他之所以抢了过去,是因为第一枪必须是他开,才不会露馅。 早在下邮轮后,两人就敞开天窗说亮话。 “我觉得,他一定会对你和林教授下手。”裴书誉在一张图上写写画画。 陆赫安抬头问,“为什么?” 裴书誉将他写好的图纸竖起来,开始给陆赫安解释,“乔松砚和孟郃,这两件事情其实是有联系的。一个是想要omega变成alpha,一个是想要alpha变成omega。说到底都是和腺体有关,白鲸分化科学研究院,就是负责研究abo性别分化和基因工程的。” 陆赫安认真倾听,到这里还没听出来什么问题。 裴书誉继续道:“我去查了我们小时候被绑架的那则新闻,我查到了……” 说到这个,陆赫安愣住了,打断他,“你想起来了……” “唔,没有。是他在邮轮上放了视频给我看,你当时晕倒了,没看见。”裴书誉诚实的摇摇头,虽然知道陆赫安会失望。 陆赫安果然很失望,眉头耷拉着。“原来是这样……” 裴书誉摸了摸他的头,“我查到,在绑架发生前,你父亲曾支持一个实验,但是绑架发生后,他改口了,项目被迫停止了。那个实验就是白鲸分化科学研究院,一名教授提出来的。是你的爸爸。” 陆赫安大概懂了,为什么父亲和爸爸之间微妙的氛围了。 “所以,他们最想要的,肯定是你爸爸的实验数据。或者是,你爸爸这个人。”裴书誉解释完了。 陆赫安又问:“那为什么你会说,还有个我?” 笔尖在薄薄地纸上戳出好几个洞,能看得出拿笔人的心不在焉。说实话,裴书誉不是很想提起往事。 但是和陆赫安,没什么是不能说的。 “这个人应该是和霍斯有着同样的心理,重复做失败前的那件事,十几年前没能杀了你,所以有可能……” 后面的裴书誉不说,陆赫安也懂了。 “那需要我怎么做?” …… 当时在车内,三个人混战。 本该死掉的陆赫安突然站起来,从背后勒住了阿才的脖子使其短暂性晕厥。局势瞬间逆转,变成三对一。将阿才身上的衣服扒光,换上人皮面具后。陆赫安也迅速套上阿才的衣服,他里面还穿了件防弹衣,上面挂着已经破掉的血包。 一切做完后,陆赫安才拿过手枪,对准阿才的胸口位置开了两枪。 林空立马解下自己腰间的假炸弹,装睡。 别人问就说他们开枪是为了打炸弹。 一群已经坐在车上的人就算是想怀疑也不可能现在下车查看那个炸弹。 就这样,他们偷梁换柱的回到了逆党基地。 每次陆赫安都会利用阿才的身份,出去采买,顺道向外传递线索。 他们商量好,在宴会当晚,将林空教授替换出去。 并且还需要一个omega。 这个omega的角色,裴书誉也很苦恼,他不知道哪个omega可以胜任这个角色。 直到陆赫安带回消息告诉他,来的omega会是柯白。 在宴会当晚,裴书誉从卫生间跳窗溜走,到实验室打晕了守卫,告诉林空,周汀三天后会将他的同伙召集起来。 因为宴会的原因,林空逃跑一路畅通无阻,就是跳栏杆的时候,有点高,虽然萧霁在下面接着。 “哎呦哎呦,”林空落地时嘴里还念叨,“太折腾我了真是……” 萧霁只好笑笑,“林先生,快走吧,计划已经开始了。” “走走走。” 紧接着,由上次被抓获的逆党小喽喽来扮演林空,听说这样可以将功赎罪,所以他义不容辞!柯白收到可以开始的消息后,就带着他在空旷的草地上奔跑。 故意被裴书誉抓获。 来之前,萧霁就和他说过,“我们上校说,这个omega需要演技好,不怕苦,因为……就是……” 柯白没什么耐心,不耐烦道:“管那么多呢!那就我去!” “就是……”萧霁还有点犹豫,但是在柯白要杀人的目光中,把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砰!”柯白一拳锤在不锈钢桌上,把桌子锤……凹了?! “控制omega?他做梦去吧他!”柯白咬牙切齿地说,“就、我、去。” 萧霁擦擦汗,怎么感觉,他才应该是omega…… 就这样,柯白成功通过了周汀的考验。 其实裴书誉还以为,周汀会做的更过分来着,对柯白的演技表示担忧。 结果只是划一刀,还好…… 哈哈,如果柯白没有在周汀哈哈大笑时,露出一副:崽种你会死我手里的表情,就更完美了。 解释完毕。 裴书誉走到柯白旁边,“好了,别演了。” 与此同时,会议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 “不许动!联盟执法!” 此起彼伏的呼喝声中,大批全副武装的人员汹涌而入,瞬间控制住了整个会场! 那些试图反抗或逃跑的“嘉宾”们,迅速被训练有素的行动人员制服,一个个被摁跪在地上。 面具被强制脱下,露出一个个位居高位的面容。 场面彻底被控制住。 柯白终于收起一副痴呆的模样,活动了两下脖子,抱怨道:“裴书誉,装傻子累死我了,比杀人还难。” 裴书誉安抚他,“辛苦了。” 周汀面如死灰,看着用枪指着自己的陆赫安,又看向一贯冷静的裴书誉,以及那个眼神恢复清明的柯白,他一切都明白了。 “试剂……试剂是假的?”他喉咙干涩,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裴书誉拿起一支试剂,打破了他最后的幻想,“这就是普通的抑制剂罢了。” “所以你很早就开始……” “是的。”裴书誉上前,理了理周汀的衣领,“窃听器,我还给你。” …… 这些人被押送出来。 记者们扛着摄像机,闪光灯对着那些惊慌失措的“嘉宾”们疯狂拍摄。这可是大新闻啊!每个人都想要拍到!关子岑在最后面,努力地往前挤。 等裴书誉和陆赫安出来的时候,记者们都散了。因为押送那些人的车开车走了,记者们可能去追了。 柯白走到他旁边说:“所有人都抓到了,要不要去看看,看看有没有漏的?” 毕竟裴书誉呆的久,应该每个人都认清了。 裴书誉点点头。 到了地方后,裴书誉一眼就看到了肖青阳。 肖青阳正对着那个曾经踹过他的刀疤脸,一边用力踹一边骂:“就你丫的那天踹我是吧!啊?!我踹不死你!” 路见川看见裴书誉来了,有点手足无措,思考要不要拦一下。 裴书誉扫了一眼那些人,“没有遗漏。”说完转身就想走。 肖青阳也终于发泄完了,注意到了裴书誉。 他一路气势汹汹地跑过来,看着裴书誉,眼圈有点红,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句带着哽咽的抱怨:“裴书誉……你这个混蛋。我还以为是演练,没想到是真的!你丫演技现在怎么这么好了!气死我了,柯白,陆赫安还有林教授!他们都知道!你就瞒着我是不是?!” 裴书誉看着肖青阳,一直紧绷的嘴角,终于松懈下来。“没有,我还瞒了路见川。” “你拿我和路见川比!” “我不是这个意思……” 柯白在一旁煽风点火,“你连我编造裴书誉是因为工资才跳槽的理由都信。实话讲,还不如路见川呢。” “你这个撬墙角的,你过分了啊?” “你说谁撬墙角!是我先认识的!” 雨和雪都停了,笼罩在联盟上空的阴云,在这一刻,开始消散。 一抹刺眼的阳光突破云层,裴书誉抬手挡了一下。 天气放晴了——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就是正文完结了呀。 看着它现在30w字了,心情有点不一样。[红心] 很多没讲完的话就放到番外 比如小时候的故事,比如第一次闹分手巴拉巴拉…… 我还是适合正叙啊,倒叙我记忆会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79章【完结】 第79章 裴书誉再次回到他…… 于微被葬在他的家乡, 那里四季鲜花不断。 裴书誉抱着一束新鲜的白菊,独自走在熟悉的小路上。虽然每年都来,但今年格外不同。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远远望见墓前已经站了几个人影。 已经有其他人来了吗? “裴书誉!你怎么来得这么慢!”肖青阳冲他挥手。 裴书誉走近一看, 旁边还站着路见川和傅舟行。 …… 祭扫完毕, 四人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傅舟行和肖青阳走在前面, 路见川特地放慢脚步,直到和裴书誉平行。 “你是不是想问什么?”裴书誉主动开口。 路见川先是看他一眼, 低下头:“你早就知道于微的死亡真相吗?” “嗯。” 闻言,路见川就想到了自己这些年因为怀疑裴书誉而针对其的二五行为, 顿时有点羞愧难当。情绪有些激动,“那你为什么不说呢?我问你,你为什么……” 话说到一般,他自己都愣住了。 为什么要告诉他呢?他们的关系也没有好到这种地步。再加上自己那段时间太过冒失, 做出了很多惹人不愉快的事情。 裴书誉不告诉他才是正常的。 “为了不让你卷进来,”裴书誉看着前面已经坐上车的两人, “而且于微死之前和我说塞凡有内鬼, 除了这两个, 我谁都不敢信。” 肖青阳见他们迟迟不来,没忍住下车催促。 路见川抿了抿唇,终于轻声说:“对不起。” “我没放在心上。” 怕路见川不信,他还强调了一遍, “真的。” …… 一直等回到塞凡, 傅舟行自行驱车离开。 路见川和他们说了一声就先进去了,肖青阳伸个懒腰,也往里面走,“天气越来越冷啦, 走吧,一起进去。” 裴书誉站在原地不动。 “走啊,你干嘛呢?”肖青阳走了几步发现他没跟上。 “我不进去了。” “啊?” 裴书誉看了两眼终端,“啊,陆赫安要接我去吃饭。” “……” 真受不了你们!肖青阳大步流星地走了。 几天前,裴书誉就来过塞凡了。 出门前,陆赫安给他套了好几层,还有个围巾,手套。 裴书誉真的不冷,可能是因为他的信息素是雪松吧。但是陆赫安很坚持,好像打扮裴书誉是一个换装游戏的日常任务。 看着裴书誉身上从上到下都是自己搭配的衣服,陆赫安很满意,让他出门了。 现在刚好派上用场了,他将围巾往上拉了拉,盖住大半张脸。经过操场时是用跑的,走到办公大楼才停下脚步。 没让人注意到他,上次把那些新生坑惨了,估计有心理阴影了。 电梯停在最顶楼,他推开那扇大门。 “你来了。”商序站在落地窗面前,好像已经等候多时。 刚刚在外面一路小跑,因为天气还没什么感觉。进了室内,有点热了。裴书誉将围巾解下来,担在手臂上。 “我是来提离职的。” 商序没接话,自顾自说,“我老了,周汀的位置也空出来了。我是打算把周汀的位置,传给你。” “我说了,我是来提离职的。”裴书誉又重复一遍,将口袋里面的离职申请表拿出来,展开,平铺在桌面上。 他对这个位置不是很感兴趣。 “……”商序转动手上的戒指,“如果你执意要走,不填表也可以。裴书誉,你想好了吗?” 好像很多人都会问裴书誉这个问题。 你想好了吗? 你想好学医,你想好加入塞凡,你想好和一个alpha谈恋爱,你想好一辈子和他老死不相往来吗? 裴书誉也问过自己无数次,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想好了吗?后来他才发现,所有事情不一定都要想好了才去做,想做就做了,不想做就不做。 我需要想好什么理由。 我为什么一定要想好一个说服别人的理由,我说服他们,让他们同意我做这件事情。 为什么呢? 我想了,这就是说服自己的理由。因为我想,所以我做了。 哪怕他失败了,哪怕所有人都说你这是无意义的,那也比留下一个:如果当时去试试就好了,这种遗憾要好。 “很早就想好了。”裴书誉将离职表往前推了推,“只是这个表来的太迟了。您还是签个字吧,有盖章才具有联盟法律效应。口头约定,容易反悔。” 商序沉默了几秒,看着裴书誉,最后也是沉默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又从柜子里面掏出章盖上。 裴书誉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走到打印机面前,复印了一份留在桌上,抬脚就往门外走去。 “你还在怪我当年没救于微吗?”商序突然开口。 “很难不怪。”裴书誉手放在门把上,没有摁下去,“我知道周汀那些资料证据是你送来的,这个我谢谢你。” “你和你父亲真的很像,书誉。” 裴书誉准备摁下门把的手骤然顿住,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 几秒后,他猛地转过身,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出现了裂痕:“你搞错了吧,我是孤儿。” 商序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从桌面上拿起那个木质相框,用袖口轻轻擦拭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递向裴书誉。 相框里是一张有些年头的合影,上面是两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背景似乎是什么训练场。都穿着旧式的训练服,勾肩搭背,笑容灿烂。 “左边这个是我,”商序指着照片,沙哑道:“右边这个,就是你的父亲,他叫裴衡。” 他的手指轻轻点在照片中裴衡的脸上:“本来,和我们一起创立塞凡的,应该是他。” 裴书誉紧紧捏着相框,父亲这个词对他来说太过于陌生。他抬起头,问:“那为什么……最后是周汀?” 商序沉默了片刻,眼神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因为……裴衡死了。” “……是周汀干的?”裴书誉问。 商序收回目光,看向裴书誉,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却缓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也只是怀疑,因为……周汀本来是很喜欢你的父亲,”商序的声音很低,“而且也没有证据表明裴衡是死于他杀。后来,周汀……他找到我们,顶替了裴衡的位置,加入了我们。” 他顿了顿,补充道,更像是在对自己说:“那时候,我们都沉浸在失去挚友的悲痛里,也需要一个强有力的alpha来支撑新组织的架构……周汀的出现,帮了我们。我想,他之所以选中你,也是因为,你是裴衡的孩子。” 裴书誉低头,再次看向照片中父亲年轻的脸庞,还是无法生出什么父子之间的情感。 太陌生了。 不管周汀是因为什么,现在都和他没关系了。 还记得周汀当时说出第三个要求时,裴书誉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就这样答应了?我记得你和陆赫安这段时间好像……”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裴书誉知道。 裴书誉当时怎么说的,他说:“怎么会有alpha爱上alpha呢。” 这句话一出口,周汀的脸色就黑了一瞬。 裴书誉还以为是他编的理由太差劲,现在想来,是周汀代入自己了。 “陆赫安太烦了,奈何他背后是陆会长,你也知道的,我只是个普通分队长,给胳膊拧不过大腿。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您说过,会给我至高的地位。” 这是裴书誉怕他不信,后面又补充说明的。 周汀看着他,像在透过他看谁,呐呐自语道:“是的,你会和我一起,享受到至高无上的荣耀、地位……我们一起……” 裴书誉想到这些可有可无的细节,好像突然就理通了。 “所以,你一开始想方设法赶我出塞凡,也是因为我父亲?”裴书誉又想起来这些陈年旧事,他就算再神经大条,也知道自己那时候是被针对了。 “的确是,”商序没有否认,失笑道:“但是后来,陆家那位小朋友为了你,甚至都能想到利用舆论这招,我也就顺水推舟让你回来了。” 他观察着裴书誉的表情,然后发现裴书誉对此毫不知情。 “他没和你说吗?” “没有,他总是这样的。”裴书誉将相框轻轻放回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叩”声。 他总是这样的,什么都不说。好吧,裴书誉自己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其实我当时找过你,但是你已经被福利院收养了。我后来也尝试去领养你,结果陆家又将你领养走了。我以为你会安稳地过一辈子,直到你出事。我再次去了福利院,但是那个院长说什么都不肯再让任何人领养你了。” 裴书誉对于这块记忆是模糊的。 但裴书誉依稀记得,自己有次醒来,莫名其妙浑身是伤。院长妈妈还问他,记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应该是那个时候,失去了部分记忆。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张定格了过往笑容的照片,转身,这一次,没有任何停留地拧开门把手,走了出去。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裴书誉走在空旷的走廊里,窗外的光落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手中那张签好字盖好章的离职申请表收好,重新围上围巾。最后一次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看了一眼。 东西本来就很少,没什么要带走的。 裴书誉关上门。 假期很快要到了,不会有人傻到现在这个时候来办离职。 那个工作人员嘴里哼着歌,等待下班。 “没有工作一身轻~哼哼哼~” “你好,离职。” “不是吧……”工作人员不解地抬头,“哥们你现在办离职很亏……啊,啊?裴队长?” 裴书誉将信息卡递出去,“帮我销卡吧,麻烦了。” 信息卡被剪成两半,扔进垃圾桶。 …… 裴书誉出了大楼,同样把围巾往上拽了拽,遮住了半张脸,一路小跑着走出去。 因为没了信息卡,还需要门口保安的帮助。 门口保安还当是他漏带了,笑呵呵地提醒他下次别忘记了。 裴书誉点头回应,走出大门。走了几步,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住。他回过头,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里。 眼眶微微发热,有些酸涩,但他迅速眨了眨眼,然后毅然转身,没有再回头。 滴滴两声,一辆熟悉的车静静停在路边。 车窗降下,露出陆赫安带着温柔笑意的脸。他就那样等在那里,如同几年前裴书誉刚加入塞凡时,只不过那个时候,陆赫安骑的还是自行车。 裴书誉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车内暖意融融,驱散了外面的寒气。 陆赫安没有立刻发动车子,先是递过去一个礼物,“郁景珩非要送你的,打开看看?” 一个黑色的盒子,用上好的绸缎打了一个蝴蝶结。还真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东西。 裴书誉放下要去拉安全带的手,接过礼盒,“郁景珩?他为什么要送我东西。” 陆赫安帮他取下围巾,“他之前一直误解你,给你赔礼道歉是应该的。下次还说要请你吃饭呢。” “那不用了……他上次□□算作抵消了吧。”裴书誉打开礼盒,里面是一瓶香水。 瓶盖上方也系了一根蝴蝶结,裴书誉拿起来晃晃,这液体还是粉色的……送男人粉色香水啊?裴书誉没懂。 反倒是陆赫安表情有点奇怪,帮他把盒子盖上了。 “让他请吧,该的。”放置好礼盒,陆赫安又侧过头看他,轻声问:“以后有什么打算?” 裴书誉望着前方,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有些微弱:“我想……把那个孤儿院买回来。其实一开始……开的是福利院,结果却混进来好些好吃懒做的人,资金紧张,最后无奈才改为孤儿院的。” 说完,裴书誉很不自然地眨眼,就……他为什么要解释后面那么多。 陆赫安闻言,嘴角弯起一个更深的弧度,眼神亮晶晶的:“嗯,知道了。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好。”裴书誉系上安全带。 车子平稳地驶入车流,裴书誉起初只是看着窗外,但当熟悉的街景一一掠过,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 这条路……他太熟悉了。 即使这些年他刻意回避,但身体的记忆却无法抹去。 这是去往孤儿院的路……他猛地转头看向陆赫安。 陆赫安感受到他的目光,空出一只手轻轻握住他微凉的手指,笑容里带着点小得意:“别急,等到了地方,再用这种眼神看我。” 车子最终缓缓停下。 裴书誉透过车窗望出去,呼吸瞬间窒住。 和他想象中被夷为平地或者改建得面目全非完全不同,那座他记忆中的孤儿院,就完好地矗立在那里。 外墙被重新粉刷过,透着干净温暖的色调,院落整洁,甚至那些老旧的游乐设施也被修缮一新,完全不是他记忆中经历爆炸后破败荒凉的模样。 他一直以为,这里早就被改造成其他建筑。 陆赫安松开安全带,绕过来为他打开车门,然后牵起他的手,“走吧,带你进去看看。” 裴书誉被他牵着,一步步走进这个既熟悉又仿佛带着一层柔光滤镜的地方。 院子里重新被种上了一颗老槐树,树下那个锈迹斑斑地秋千也被替换成了新的模样,它更加牢固,漂亮。 “书誉,”陆赫安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双手捧起他的脸,拇指轻柔地擦过他不知何时已经湿润的眼角,声音郑重,“这个地方我买下来了。两年时间,装修成了这样。手续前几天都办好了,署了你的名字。它现在,是你的。” 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裴书誉一直强忍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瞬间决堤。 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任由滚烫的泪水不断滑落,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陆赫安近在咫尺的脸庞。 裴书誉自记事起,就在这个福利院。 这里承载了他太多的回忆。 幼时,裴书誉因为过生日才能吃上蛋糕就能很期待地等上一整年,最后因为小孩子太多,他将蛋糕分光,自己含着棒棒糖给自己唱生日歌。 说是生日,其实就是捡到的那天。 上学后,孤儿院里经常有人生病,医药费对他们来说是昂贵,他觉得医院是有钱人才能去的地方,所以他去学医,以后自己就可以给那些孩子看病。 但是孤儿院没了,那些孩子现在都长大了,不再需要他。 毕业后,他想赚钱,补贴孤儿院。四处打工中,却见到了太多太多不平等。他拒绝了朋友介绍的前景很好的工作,毅然加入塞凡。 可塞凡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他开始迷茫,却又为了一些真相不得不在迷雾中继续走下去。 直到走到尽头,看见了陆赫安。 裴书誉的眼泪流得更加汹涌。 陆赫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将他拥入怀中,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像安抚一个迷路许久终于归家的孩子。 最后兜兜转转,裴书誉再次回到这里。 也再次回到他身边。 “小誉,你找到乌托邦了吗?” “没有,院长妈妈。” “那你找到可以托付一生的人了吗?” “找到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理念意义上的乌托邦是有意义的,但是现实中的乌托邦是不存在的。——罗翔。 是定时发布! 正文到这里就是结束了,我不太会写结尾,【没有说其他很会写的意思】可能本身也不爱写结束的片段。 就像很多角色的结局,非必要不会去详细描写,走完我想到的剧情之后,就是他们自己的故事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后面会去做什么。 之前还有人说为什么不长嘴,以及主角人设不完美。 那我长嘴了,我来说。 我太爱你,所以显得笨拙。我越爱你,就越不懂如何与你沟通。出自安德烈的《窄门》 所以常常可以看见误会的情节,因为喜欢一个人顾虑很多。胡思乱想是常态。裴书誉算一个悲观主义,以前很乐观的。后来慢慢就……不过两人现在有什么都会沟通。人都是慢慢变好的嘛[求你了] 我目前还写不来完美人设吧…在我笔下人都是有缺陷的。 你不能只看得到他好的一面,爱一个人也要爱他的阴暗面。 当然啦,这段话是讲给小裴小陆的,读者们当然可以不包容啦!畅所欲言讨论剧情嘛,我很喜欢。 以及不是角色自己说出来的想法,例如从别人的视角出发:想的,说的。都有可能是我写的假消息。 毕竟猜测臆测,就像道听途说的八卦。 听听就行了,不必当真。 不过,虽然正文结束!但他们的故事不会[比心] 还有好多想写的番外没有写。番外更新可能慢慢的。[心碎]这段时间真的是……我不想卖惨的。 其实这本最早在五月份就有了雏形,当时是想写联盟三部曲的Orz,但是老大写了十章后,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暂时搁置。又来写了这本,老三就是下一本! 这本写完十章后,六月份才发表,三个月的连载。 其实写文前我都会先写一个大概的大纲,但是随着大纲推近,总能冒出一些其他点子。 就会修改,每到这个时候就很头痛。【完结后可能也会修修,对正版读者总是要上心一点。】 这期间很多次写不下去都是朋友加油打气,每次催我日更。我很感激她们,名字不好一一说出来,但是我知道你们看得到! 也很感激评论区一直留评论的宝宝!我也记得你们!也谢谢营养液![加油]虽然连载期间没怎么看评论,(挠头,哈哈也没几个评论)但是完结后可能看看,汲取建议,改善不足。 和朋友打赌的十月份之前完结 正文完结也算我赢吧?桀桀桀桀 最后,下一本要加油越写越好啊! ——2025.9.30留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番外合集】 第80章 番外:初见【一】 “你就是父亲给我找…… “要从我们这个福利院选孩子吗?”院长捂住嘴巴, “天呐。” 富豪人家资助孩子,这种好事难得轮到她头上。她顾不上想其他的,迅速将福利院孩子们的名单拿出来, 兴奋地说:“孩子们的信息都在这里了, 只选一位吗?” 男人接过名单, 礼貌地微笑:“是的, 我们老板只会资助一个孩子。”他快速地将资料翻看了一下,“并且, 只要alpha。” 院长手顿了顿,alpha啊…… 也能理解的, 毕竟现在联盟这环境。 男人抽了大半的资料递回去,“这些就……抱歉了。” “没事没事!”院长握住管家的手,“谢谢你们!” 能资助一个对他们来说也很好了。 “嗯……”男人似乎在斟酌用词,“这些孩子, 可能还需要做个体检。” 是在担心孩子们有什么疾病吗?院长有点不太高兴。虽然他们这里是福利院,但对每一个孩子都是尽心尽力的。 “哦, 您别误会, 我们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我老板的合作伙伴新进了一批医疗设备, 需要一些数据测试,这些孩子们很幸运,可以第一批体验,体检内容也很简单的, 抽个血就可以了。”男人解释道。 听起来没什么恶意, 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为了孩子们的未来,她不该胡乱猜忌。 身为alpha的那些孩子们一个个排好队,由院长带去体检。听说那位老板也会来,院长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 一定要表现的乖一点。 这样才有可能被选中,从而得到被资助的名额。 “进去后记得不要吵闹,不要乱跑,乖乖的啊 ”院长正在给一个小孩系扣子,对着一旁瘦瘦高高的裴书誉说:“小誉,你是年纪最大的,你看着点他们。” “嗯,知道啦。” 去的路上是坐的专用车,进去后所有人都带上了一个手环,按照名单顺序进去体检。体检就如那个管家说的,只需要抽一下血就可以。 这些孩子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稀奇东西,好奇地四处张望。 裴书誉走在最后,怕他们掉队。 等他们都上了车,管家立刻接通终端,“会长。是的他们已经离开了。结果全都加急了,预计下午就能出来。” “好的,结果出来我第一时间告诉您。” …… 大巴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裴书誉出门时揣了一兜子糖果,是攒了很久很久的,他一个个的分。 分光了孩子们就不说话了。 他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的风景走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急刹车,裴书誉因为惯性往前伸了一下。 司机走到他旁边,帮他开了车门,“到了。” 裴书誉抱紧怀里的小糖罐,扶着车门下车。“谢谢。”他礼貌地道谢。 选中他的时候,院长妈妈就开始给他收拾行李,还去买了一身新的衣服给他套上。本来该是节假日才能吃到的糖果,在这一天他得到了一整罐。 “小誉,这个是给你带去和朋友分享的。记得糖不要多吃。” 裴书誉抱着糖,跟在院长后面,等待。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他们面前,院长将小箱子递过去,笑着说:“小誉的衣服都在这个小箱子里面,以后就要麻烦你们了。” 司机迟迟没接,看了一眼旁边的裴书誉,说:“抱歉夫人,我们接到的通知是,什么都不需要带,只要带个人就可以了。” “?”院长的手顿了一下,“衣服……也不给带吗?” “您不用担心,孩子的衣服我们老板已经都准备好了。到了那里,他什么都不会缺的。”司机微笑着说,还意味深长地瞥了一下裴书誉怀里的东西。 裴书誉把糖果罐子抱得更紧。 最后,裴书誉还是抱着糖果罐子上车,虽然,那个小箱子没能跟着他一起,但是裴书誉还是有点小高兴,他觉得是自己守护了糖果。 裴书誉坐在后座,看着越来越小的院长妈妈和福利院。 心想他最喜欢的一本书好像也在那个里面。 车门“嘭”的一声在他身后关上。 管家早在门口等候多时了,看见他下来走过去主动问好:“你就是裴书誉吧?我是这里的管家,你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喊我林管家。” “林管家,你好。”裴书誉这样打招呼。 林管家点了下头,带着他往里面走,“稍后会有人带你去洗漱,换上新的衣服……” “我身上的衣服就是新换的。”裴书誉忍不住出声,“而且……我也洗过澡了……” 林管家本想给他解释为什么需要再洗一次澡,或者思考现场编一个不会让这个小朋友伤心的理由。没想到裴书誉自己说:“我应该去哪里洗漱?” 他一愣,这还是第一次遇到主动给他台阶下的情况。但林管家做这一行已经许多年,他迅速收拾好表情,招呼了两个人过来,“你们带这位小朋友去换衣服吧。” 那两人应下,准备走的时候,管家顺道还看见了他怀里一直抱着的不明物体,“这是什么?” 裴书誉举起来给他看,“是礼物,是带给新朋友的礼物,里面是糖果。” “糖果啊……” 林管家从裴书誉怀里拿过了那个被称之为礼物的东西。“我先帮你保管吧,洗完后给你。” 裴书誉看着管家慈善的笑容,点点头。 这是裴书誉第一次离开福利院,记得走的时候,大家都说他好幸运。 这家人的家很大,感觉有十个福利院那么大。裴书誉跟在那两个人后面,都走了很久才走到浴室。 他泡在浴缸里面,看着他们打开很多瓶瓶罐罐,还有旁边摆放的各种各样的浴巾。 “这是什么?一定要加吗?”裴书誉问。 洗澡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他们搞得这么复杂。还有干嘛要在浴缸里面加这些莫名其妙的液体呢,裴书誉不懂。 太香了…… 那两人自顾自干活,抽出空敷衍他一下,“我们少爷喜欢香水。” 原来是这样…… 裴书誉不再抗拒,任由他们把那些香水一个个加进去。 半个小时后,裴书誉穿着又新又香的衣服走了出来。他低头看看,这衣服穿在身上很舒服,做工好像也比他以前穿的要精细。 裴书誉又伸手摸了摸头发,他起来觉得好神奇,用什么东西涂过后,他的头发变得好软。 林管家看见他出来后,要带着他去找自己的房间,“以后你就在那个房间住了,早上七点楼下会准备好早餐,吃完后会有专车送你和少爷一起去学校。中午……” “那个……” 管家的侃侃而谈被打断。 “嗯?” 裴书誉看了看他背过身后的手,问:“不好意思,我的糖果可以还我了吗?” 林管家:…… 糖果当然没有还给他,管家说是给一个女佣保管了,那女佣战战兢兢地认错,说自己不小心把糖果弄丢了。 林管家呵斥了她,女佣只得求助裴书誉。如果要追究过错的话,她会被开除。 “弄丢了啊……”裴书誉抿唇,随即又笑了,“弄丢就算了吧。” 就是很可惜,他没有东西送人了。 林管家给裴书誉指了一个房间,就去忙其他事情。裴书誉一个人上楼,站在走廊上突然想不起来管家给他指的是哪一个房间了。 门长得都是一样的……也没门牌号。 他踌躇着,最后凭着感觉拧开了一扇门。 房间内开着灯,很明亮。 裴书誉可以看清房间里的所有家具,和他们福利院的布置简直是天上地下。 床像是他们那三张床拼起来的长度,床下铺着地毯,图案复杂。书桌上也摆满了许多精致的书,甚至房间内还有大沙发。 他往里走,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突然从阳台的地方传出悠扬的音乐。 裴书誉听过这个声音,是在电视里。 是谁在拉小提琴?不对,这里有人?! 裴书誉立刻意识到自己走错了,趁着没人发现,他转身就要走,因为太着急一下子磕到了书桌。没忍住“嘶”了一声。 “谁?” 他嘴里忙念叨:“对不起,走错了,走错了。”他手放到门把上,想立刻离开。 “站住。” 裴书誉侧着半个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 他低头,听见了脚步声,且离自己越来越近,站定。 裴书誉能感觉到对方在观察他,就是没说话。他只好又重复一遍,“抱歉,我走错了。” “新面孔?我没见过你。” 裴书誉抬起头,看到了一个比他稍微矮点的男孩子,拿着小提琴走过来。穿着……似乎和他身上的差不多。他以为对方和他一样,也是被资助的孤儿。 “是的,我今天刚来到这里。林管家给我指了个房间的,但是我记错了。”裴书誉对同类总是没有防范的,语气也松懈下来,“对了,你来的时候有带礼物吗?” “我没有。”男孩说。 “哦……我也没带。”裴书誉瞎编,“真巧欸。” 男孩沉默了。 裴书誉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他又开始找话题,“你也是被资助的,来和这家的少爷一起上课的吗?。”裴书誉问,本来还以为自己找到同伴了,还能交个朋友什么的。 谁知那男孩一听,说:“你就是父亲给我找的伴读?” 裴书誉:…… 年幼的裴书誉还不太会解决这种……不仅认错人还走错门的尴尬事件—— 作者有话说:柯白:可恶啊,,不是我先遇见的吗?[心碎] 小陆:[点赞] 把一些剧情写的详细了些[抱抱] 第81章 番外:初见【二】 逗老婆很…… “对不起……”除了说这个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其实我来的时候, 给你带了礼物的。”他给自己找补,希望挽回一点点好感度。 “你不是说没准备吗?”男孩反问。 裴书誉很想说,那是因为我以为你也是被选进来的, 我想和你拉近关系才这样说的。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他又道:“准备了的……” 男孩盯着他看了一会, 伸出手, “那礼物呢?” 好像是故意要给他难堪似的,裴书誉不自觉地扣手, 他拿不出来礼物,“礼物……丢了……” “……” “抱歉……我……我现在就出去。” 男孩突然凑近, 在裴书誉的颈侧嗅了一下,“身上什么味道?你用了香水吗?” 裴书誉但凡低头,大概可以亲到这个人的额头。他立刻后退一步,拉开点距离, 是不是用的太多了…… “用了你家的那些瓶瓶罐罐,不好闻吗?”裴书誉有点窘迫, 自己现在给别人留的第一印象好像有点过于差了。 “瓶瓶罐罐?你用了几瓶?”男孩问。 裴书誉想了一下, 很认真的回答, “每一瓶。” 每一瓶那两个人都给他倒了一点。 男孩忍不住笑出声,手往旁边拍拍,“过来坐。” 裴书誉很犹豫,自己身上太香了, 会不会染上。他站着问:“你不喜欢香水味吗?” “没有, ”看他没有动,男孩没有勉强,转而问道:“我叫陆赫安,你叫什么名字?” “裴书誉。” “怎么写的?”陆赫安起身, 从书架上掏出一个笔记本,递给他一支笔,点点了空白的地方,“你写在这上面。” 这个上面已经有名字了,是陆赫安的。还好孤儿院也是有老师教认字的,裴书誉一笔一划认真的写在陆赫安名字下面。写完仔细核对了两遍才递回去。 陆赫安看着还读了一遍,“裴、书、誉……” “嗯。” 他合上本子,作势要递给裴书誉:“给你。” “给我的?”裴书誉有点犹豫,见陆赫安不像开玩笑,这才小心翼翼伸手去接,“谢谢……” 就在指尖即将触到本子的瞬间,陆赫安手腕一转,笔记本轻巧地从裴书誉手边滑过,对着书架的位置:“麻烦帮我放回书架。” 裴书誉的手僵在半空,耳尖微微发红。 原来不是给他的……他自作多情啊啊! 裴书誉接过本子,放回去。 看着他这副模样,陆赫安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转身从书架上取了本全新的笔记本塞进他怀里:“这个才是给你的。明天一起去上课?” 裴书誉抱着崭新的本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封面,轻轻点了点头。 陆赫安像是又想起来什么,“哦~你是找不到房间了对吧?不然就在我房间睡吧。明天早上我再让林伯带你去找房间。” 房间外的走廊灯是声控的,因为小提琴的声音停下。裴书誉又看向门外,走廊黑漆漆一片。对比房间内,落差还是蛮大的。 好吧,有点不想出去。 “好了,就这样定了。”陆赫安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关上门拉着他坐到床上。“睡觉吧。” 两个人脱了鞋子上床,床头开着一个小台灯。月牙形状的,坠着一颗星星。散发出暖黄的微弱的灯光。 裴书誉辗转反侧,睡不着。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认床。 “你睡不着吗?” “嗯。”裴书誉侧头,发现陆赫安也没睡,看着他,“你怎么也没睡?” “有点高兴,”陆赫安说,“所以没睡着。” 高兴?和别人睡一张床上会高兴吗?这是什么特殊的习惯,裴书誉不理解但是表示尊重。 “你睡不着的话,我给你读故事书?”陆赫安说。 “故事书?” 就这样,陆赫安坐起来随便找了一本被他翻烂的故事书,用稚嫩的语气读起来。 直到听到旁边传来平稳地呼吸声,陆赫安才停止。裴书誉好像睡着了?他挪过去看了一下,的确是睡着了。他合上故事书,顺道关了小夜灯,躺回去搂着裴书誉,就像搂着一个毛绒玩具。 家里有很多人,但是陆赫安觉得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父亲忙工作,爸爸忙实验。那些佣人们更别提了。 所以当他听到父亲要给自己找个伴的时候,他真的非常开心。 这个人被打扮成这样,还误打误撞走进自己的房间。 那就是他的了。 陆赫安抱紧裴书誉,沉沉睡过去。 清晨,裴书誉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来气,而且一直平躺着,不能像在孤儿院那张床上随便变换姿势,有点难受。 他习惯性起得早。 “唔……”他的手在身上摸索,摸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手臂,在他的脖子上。 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窒息了…… “陆赫安,陆赫安……”裴书誉拍拍他的手,“起床了。” 陆赫安皱了下眉,他睡眠的确浅。但是他昨晚抱着很舒服的抱枕,实在不想醒来。不想一个人面对偌大的房屋,不想自己孤身一个人。 裴书誉又喊了几遍,发现没什么用。他又扭头看向窗外,天刚蒙蒙亮,应该是还没到用餐时间。陆赫安还可以再睡一会。 但是他的胳膊紧紧搂着自己,实在是存在感太强烈。裴书誉深呼吸几次,翻了个身。被子被他拖走了一点,他又赶紧给被子捻好。 这下可以下床了,他低头找拖鞋。他这边没有,可能是在陆赫安那边? 他小心翼翼地跪爬着,打算从陆赫安身上跨过去。 “你干什么?” 裴书誉保持着跨栏的姿势,在陆赫安上方,和醒来的陆赫安四目相对。从陆赫安清澈的眸子中看见了自己震惊的表情。 被这一吓他一脚踩空,滑床下去,发出“咚”一声。 …… 今天很难得。 佣人们还没来得及去喊少爷起床,就看见少爷自己起床了,后面跟着昨天刚进来的少年。 林管家刚从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面走出来,看见他们,疑惑地问:“少爷,你们这是?” “昨晚他迷路了,睡在了我房间。”陆赫安简短回答。 “哦,这样。”林管家闭嘴了。 陆赫安突然转身看着后面的裴书誉,“你打算穿这个和我去学校吗?” 这一身卡通睡衣,怎么可能穿进学校。 林管家立刻会意,忙喊人带裴书誉下去换衣服。 陆赫安上的学校都是有统一的定制校服,哪怕是陪读的也必须穿校服。 裴书誉老老实实地去换。 佣人们开始把早餐端上桌,陆赫安坐在主位,看着饭菜没什么胃口。 林管家给他倒上牛奶。 “林伯,”陆赫安突然开口,“裴书誉的资料,给我一份。” “好的。” 虽然不知道小少爷要做什么,但是他只要去做就行了。 他刚走两步,就听后面说:“顺便把裴书誉要给我的礼物,找出来,放到我房间。” “……好的。” 很快,裴书誉出来了。他换上了与陆赫安同款的定制校服,深蓝色的西装外套衬得他肩线笔挺,白色衬衫领口整齐地系着领带。 当他走到餐桌前时,陆赫安不禁多看了几眼,实在是变化太大了。 昨晚那身卡通睡衣让他看起来傻乎乎的,现在这身打扮却完全变了个人,气质干净利落,褪去一身傻气。 “喝这个。”陆赫安将一杯温热的牛奶推到他面前。 裴书誉顺从地接过,小口小口地喝着。 早餐很丰盛,但他吃得格外谨慎,生怕发出什么不雅的声响。 趁着用餐间隙,陆赫安翻看着林管家递来的资料。原来裴书誉比他大了几岁,可身高却相差无几,想必是长期营养不良所致。这个发现让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自己的玩具未来会生病?这可不行。 饭后,两人一同前往学校。 踏进校园的那一刻,裴书誉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宽阔的林荫道两侧是红砖砌成的教学楼,操场上绿草如茵,这一切都是孤儿院里从未见过的景象。 教室里,裴书誉的座位被安排在陆赫安旁边。当老师开始讲课时,他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进度。那些复杂的公式和陌生的知识点让他手足无措。 在孤儿院里面,根本没有人教这些。只教了他们基础的知识,与人沟通没问题就行了。 “裴书誉,你来回答这个问题。”老师又一次点了他的名字。 他局促地站起来,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窃笑,他的耳根瞬间红了。这种被嘲笑的滋味让他很不舒服。 下课后,陆赫安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哪里不懂?我教你。” “麻烦了……”裴书誉很难过,明明自己才是伴读,怎么搞得好像陆赫安才是。 从那天起,每个夜晚,裴书誉房间的灯总是亮到很晚。 有一晚林管家巡视时,发现裴书誉的房间露出一条微弱的光线。他轻轻推开一条门缝,看见裴书誉正伏在书桌前,专注地演算着习题。 啊……是很用功的孩子呢…… 上次好像不该藏起来他的礼物,糖果看起来很劣质,虽然这样说很伤人心,但傅先生是不会允许这东西出现在家里的。尤其是给小少爷吃的食物,都要经过层层把关,如果被发现的话,这个孩子不知道还能不能留下来。 本来他是打算藏起来,等裴书誉什么时候有空回孤儿院,再还给他带回去。 没想到少爷主动来要。 管家没有打扰裴书誉学习,悄悄掩上门离开了。 令人惊讶的是,裴书誉的学习能力极强。 之前只是缺乏系统的教导,一旦有人指点,他很快就能掌握要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能跟上课堂进度了。 这天数学课上,老师又一次点了裴书誉的名字。这一次,他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流利地说出了解题步骤和答案。 “非常好。”老师惊喜地称赞道,“这段时间进步很大。” 裴书誉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这是开学以来他第一次在课堂上露出笑容。坐在他身旁的陆赫安侧头看着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自己看上的玩具,果然是很好的。 放学路上,裴书誉摘了些野花,看起来很漂亮。 “摘这些做什么?”陆赫安站在一旁看着他问。 “送给林伯。”裴书誉眨眨眼,“谢谢他总是晚上经过我房间的时候,放轻脚步。这个花很香,希望他会喜欢。” 陆赫安怔了怔,忍不住笑了,“林伯嗅觉不好,送他没用的,他闻不见香味。” “这样吗?”裴书誉握着小花,“那算了吧……” 陆赫安从他手里接过去,“那送我好了。”—— 作者有话说:现在小陆就像是得到了一个很喜欢的玩具。 和爱没关系啊!小孩子聊什么情情爱爱呢…… 类似于那种留守儿童突然得到了一个玩伴,缺爱嘛。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