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几缕晨光透过窗洒在桌上小包袱里,是昨夜纪怀安送来的,言说打开前一定要先平静下来。
宁怀袖昨夜生生忍住没有打开,方才她支开了拂晓与杨柳依,此刻房中只剩她一人。眸光落在那小小包袱里,思绪却飘远了。
良久她起身,缓步挪至桌边,葱白的手捏住那个活结,一拉,整个包袱直接展开。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枣红色四四方方的小匣子,她正欲伸手去拿,余光瞥见旁边的小香囊,红底粉花,是海棠的花瓣。刺绣极为精美,花瓣底下还绣着小小一个“棠”字。
当她意识到的时候,眼泪早就顺着白净的脸颊滴落,洇在香囊上,令她手忙脚乱,赶紧用衣袖擦干。
这是母后的刺绣,是母后亲手绣的香囊。上边的“棠”字是母后的闺名,她烙印在心底久久无法忘却的字。
她将香囊放在心口的位置,那抹淡淡的雪中春信香味萦绕,是长信宫常常熏的香,一瞬就好像又回到了母后的怀抱里,轻嗅殿中香,一一点评。皇后听她说雪中春信好闻,至此整个长信宫都是此香。
再拿起那个小匣子,捏在手中还有些分量。她颤着双手打开,一方小小的玉挂着红穗,翻过去刻着“宁”字,四周还围着一圈龙。这是宁帝的私印,当年她就是用这个印章,盖在明黄的圣旨上,将纪怀安收进长乐宫。
匣子里还有个龙凤呈祥的玉佩,是宫中每个皇子皇女都有的,去岁她不慎摔碎了一角,被父皇收走,如今她抚着还有裂痕却被沾得完美的一角,心如同这块玉一般碎掉。
这是亲人在世最后的念想,而贪玩摔碎的玉,如今也成了她最后的慰藉。
“矜矜,要启程了。”杨柳依轻叩门,但未进来,只是高声唤。
“来了。”她快速收拾好东西,抹干眼泪,推门往楼下去,角落有几人正聊得起劲。
“听闻当今陛下上任便斩杀了许多前朝官老爷。”那人五大三粗,大白日就拎着一壶酒喝得醉醺醺的。
“身旁人附和道:”是啊,不知这神仙打架,对我们这普通百姓有没有影响。”
“还听闻那个最小的公主跑了,新朝在派人找,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宁怀袖脚踏在台阶上险些踩空。
“姑娘慢些。”沁竹往前一步搀着,“姑娘看起来体弱,让我搀着你吧。”
宁怀袖抬眼与她对视,后者露出个恰到好处的笑。
“姑娘慢走。”
京城皇城,被烧毁的建筑已经开始重建。晨曦笼罩在皇城上,像极了那天的大火。摘星楼如今被重兵把手,梁万松身着早就赶制好的龙袍,踩着晨露心情破佳。
推开摘星楼大门,守卫全跪了下去,他十分享受被万人朝拜的滋味,是该开坛换祖祭天了。
这般想着,步子没停,一路走到上锁的房间里,侧耳听了听里边的动静,十分安静。
“她今日没闹?”梁万松边着人打开门锁,边问。
“回陛下,今日十分安静。”
明黄的身影踏进屋中,角落一身着中衣的女子青丝凌乱,左手被铁链捆在榻边,格外牢固。闻脚步声起,她只是轻笑一声,也不抬头。
“宁淑燕,你瞧见了吗?如今我才不是任人宰割的女子附庸,我是这天下之主。”
他蹲下身,粗粝的手掌轻柔拨开发丝,女子偏过头要躲开,露出那张惨白的脸,却被男子狠狠捏住下巴。
“当年你身为高高在上的公主,非要嫁给我毁掉我的前程时,哪儿能想到如今不过是我的阶下囚呢。”梁万松咧开嘴,笑得开怀。
“你分明可以拒绝,却为了你的体面......”宁淑燕咬牙切齿,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还未说完便被梁万松一巴掌打偏了头,嘴角渗出血迹。
“拒绝?”他似乎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那老不死的可是皇帝,我拒绝能有什么好下场?”
许是“皇帝”一词取悦了自己,他又笑得开怀:“如今朕才是皇帝,这天下的一切都是朕的,而你?不过是见不得光的阶下囚罢了,朕不会让你死,只会让你痛苦地活着。”
“哦,忘记说了,”他话音一转,目光也阴恻恻的,“你那小妹逃了,至今还未找到。当年可是宠得紧,也不知那样可怜模样压在身下是什么滋味。”
他大声笑着,没有一点上位者的风度,反而更像抢了压寨夫人的土匪。
宁淑燕又发出一声轻笑:“不过是一个骄纵的小孩罢了,当初还分走了父皇母后的宠爱,上不得台面。”
梁万松显然不信宁淑燕痛恨自己的妹妹,继续激怒她:“哦?好像还未及笄,那娇滴滴的身子也不知能否承受一晚......”
“若是让军营将士享用前朝公主,指不定多刺激。”
他这般想着,面上都因兴奋而微微泛起红晕,那张难看的嘴咧开了笑。
宁淑燕想起前两日夜里他暴露本性,将自己抽得体无完肤。她死死咬着舌尖,不让自己骂出来。
梁万松见人没反应,也失了乐趣,转身离开,还不忘交代宫人好好将她养着。
待歹人远去,宁淑燕才狠狠松了口气,舌尖破掉的血腥味蔓延开来,她清醒许多。
妹妹还活着,她并非孤身一人,她不能死。父皇、母后,弟弟们,请保佑妹妹一路平安。眼泪掠过脸上的伤口,有几分刺痛,她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
马车上,众人面色凝重,尤其是纪怀安,那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反而身在危险中心的宁怀袖看似轻松。
“姓梁的真不是个东西。”拂晓怒骂,原本圆圆的脸也皱成一团,“公主不过女子,他为何这般赶尽杀绝。”
“偷来的皇位,自然害怕。”宁怀袖总结精辟,声泠泠悦耳。
风声既然已经传到垣州,那他们也该离开了。
赵管事驱着马车往城外去,离开垣州该去何方还未可知,可往南走是必然的。新帝是北方人,势力多在北方,反而南方会更安全些,南方偏远,也好躲藏。
拂晓沉吟片刻,抬头轻声提问:“若姑娘不嫌弃,去我家乡如何?”
察觉到三个人的目光投过来,她反而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平日公主对奴婢多有照拂,爹娘都看在眼里,常让奴婢感恩公主,爹娘是朴素人,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我那村子地方偏僻,少有大官驻足,也不显眼,家父猎户为生,正好带着纪公子上山打猎。家母平日靠刺绣挣点家用,也是咱们女子能干的事。”
她说着。拉起宁怀袖的手,眼底都多了几分晶亮:“公......姑娘觉着如何?只是家境贫寒,如今住着太过寒酸,若是姑娘不嫌弃......”
“怎会?”宁怀袖握紧她的手,杏眼弯弯,眼底流露出感激,“倒是怕叨扰你家,若是带来麻烦......”
“呸呸呸,”杨柳依已不是杨国公府扬门楣的大姑娘,也不再讲究那些形象,“别说那丧气话,拂晓一片诚心,况我认为此计可行。”
三人望向纪怀安,他正闭目养神没有说话,许是察觉到目光落在身上,才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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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姑娘走。”
杨柳依冲着宁怀袖挤眉弄眼,一旁的拂晓似乎也能得知杨柳依的想法,跟着笑了起来,严肃的氛围轻松许多。
宁怀袖有几分恼怒,正要开口说话,马车猛然停下,坐在前边的她重心不稳倒在纪怀安怀中,被后者稳稳扶住。
“赵叔?赵叔?”外面没人回应。
这会儿没有人打趣,所有人心都跳到嗓子眼。压根不知掀开马车帘外该是何种危险等着他们。
纪怀安先紧了神色,伸出手将要掀开车帘,有一只手先他一步将马车帘打开,阳光透进来,姑娘们惊叫一声。
纪怀安眼疾手快擒住人手,将人拖进来。
“赵叔?”理智回笼,宁怀袖惊呼。
赵管事眼眶鼻子都是红红的,显然是在哭。
“发生何事了?”
赵管事语无伦次,一整个掀开帘子,路边站着一妇人,还牵着一小儿,约莫六七岁的模样。
宁怀袖也许不熟悉那个妇人,但这小儿她当然认识,是赵管事的儿子,带庄子上来玩过,她还送过糕点。
“小轩?”她惊叹,那这妇人定是赵管事的夫人,“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赵管事已然平复心情,看着怯懦的夫人,自己给解释了。
原来新帝登位后,京城动荡,许多百姓遭罪,纷纷往外跑。赵夫人原本是要去皇庄找赵管事的,怎料半路上听到皇庄那边放了公主跑,赵管事也不见了,朝廷正在查。她担心被牵连,也带着孩子跑了,早晨才至垣州,就遇上离开垣州的赵管事。
赵管事就这一个孩子,还是老来得子,宝贝得紧,他捏着衣袖,踌躇不安,却也难以开口。
“我明白,”宁怀袖眉间拧成麻花,眼底却是心疼,“赵叔你尽管带着阿婶和小轩走,我还有纪怀安呢。”
纪怀安被小姑娘的手指戳了两下,也十分上道回应:“我会驾车,你安心回去。”
赵叔好歹也是看着宁怀袖长大,夹在中间十分痛苦,老泪纵横。
“赵叔,小轩还小,正是需要父亲的时候,莫要纠结了,能将我们送至此已是仁至义尽。”
赵管事被说动了,在原地行了个大礼:“公主放心,赵某就算是死也不会透露公主的行踪。”
宁怀袖看了拂晓一眼,拂晓会意,递出一锭银子:“赵叔,我们盘缠不多,这些该够你们用一阵子。”
赵管事又是一阵千恩万谢,一家人欲给人磕头,被宁怀袖制止了,她摸着一旁怯懦的小轩的脑袋:“要好好长大,照顾好爹娘,明白吗?”
小轩望着常常给他糕点玩具的仙女姐姐,猛然点头。
纪怀安坐在马车外,一行人准备启程。
“慢走!一定要平安!”赵家夫妇都红了眼,目送他们远去。
宁怀袖又跌坐在软座上,低垂着眸子轻叹:“赵叔一家被迫流浪,还是因我而起。”
“不许这般说,”杨柳依又有了正形,“该怪那姓梁的,若非他恶毒篡位,哪儿能迫害那么多百姓。”
宁怀袖没出声,算是默认了,新朝对百姓不太好她也听说了,可她根本没办法改变什么,难不成她便有能力复国了?
一想到身边人都有自己的能力,会武功、会刺绣、会泡茶,而她有这世间最好的夫子,却什么也没学会,只顾着贪玩。鸦睫垂下,神色有几分暗然。
赵婶透露京城那边已经派人查找自己的下落,那当然不能拖沓,于是他们几人几乎是没日没夜赶路,渴了去路过的村镇装点水,饿了将买的馍和饼拿出来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