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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入室抢劫的相亲

作者:麦乐笛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带完今天的流程,孟至在墓园的九曲长廊里吃了一顿早午餐。迎着冷风,她大口咬着三明治,单手给方铭发了条微信:“忙啥呢小方?”


    自从那天晚上方铭落寞离场后,他一连几天都在躲避孟至。这一次孟至发出的消息仍旧石沉大海。


    她点开方铭的微信名片,希望能发现蛛丝马迹。但除了她备注的“小方-开锁回收旧家具”以外,画面上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痕迹。他还是用本名作为微信名,黑白漫画作为头像,微信号码是LightTravel。


    孟至转而给斯基打了视频,她们合计了半天,分析出各式各样的可能。斯基认为,孟至最后的那句回答在小方听来是一种委婉的拒绝,让他再回首猛然发现自己成了小丑,或许还为自己的零工身份而自卑,所以销声匿迹。而孟至则说,大概是小方意识到她漂泊无定,担心她有一天会跟别人跑到南方打工,所以内心防线垮塌,行动还没有开始就已经退却。


    斯基立刻抓着她的破绽追问道:“你觉得他怕你跟人跑了?所以,其实你已经把他当成了发展对象?”


    孟至竟回答不上来。她烦躁地拢了一把头发,说:“我每天都在琢磨下一步怎么赚钱,没想过太多别的事。”


    “那你也没赚到钱啊。”


    “我一定要做点不一样的。”孟至坚定地说,“我现在还没有最终决定,但我已经知道,我要做的和以前不同。”


    斯基尽职尽责地说:“孟姐,你扯远了,现在说你的方师傅呢。”


    “哦,这个好办。”孟至挥了挥手,“我直接问他。”


    “啥?”斯基难以置信地说,“这么直接?那你还找我商量?”


    孟至谄媚地笑着说:“这不是知道你想我了吗?我允许你觐见我。”


    “滚。找你的小方去吧。”


    放下电话之后,孟至又沉浸地微笑了一会儿。然后,她落回现实,笑容逐渐消失了。她沉静地盯着方铭的聊天界面看了一会儿,发出了一条信息:“我好像已经对你有了一点好感,但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直留在老家。”她还想说自己的生活里不止有恋爱,还有全部的自我,但她最终没有说。她不喜欢发太长的段落。


    也就是发出这一句之后,孟至终于厘清了自己的心。她发现当她回忆起这些天的生活,除了墓园的寒气和燃烧的纸钱以外,与小方相处的时刻是仅有的温暖片段。那种温暖润物无声,以至于她几乎没有认真地感受过它的存在。


    但一连几天过去,方铭都没有再回复她。孟至知道,这只能是她发出的唯一一次求证,是初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往的经验中,永远是其他男生追逐着孟至,孟至从来不知道被人晾在一边是这种感觉。但随即她又想到,似乎是自己先把方铭晾在一边,而他是一个高自尊的人。她的团队长曾对她说,不要轻易和任何人闹掰,人情留一线,下次好见面。因此她不准备删除方铭,只是隐藏了方铭的对话框。他们从此互不联络。


    按部就班地去墓园工作,生活重新寂静下来。某一天,当她走在街上时,全城上空响起了九一八的防空警报声。在澄澈的蓝天下,汽笛鸣响持续不断,久久盘旋。这时她恰好经过一条林荫路,林荫路的西侧是马路,而东侧是一片树林。一只松鼠蹦跳着穿过草丛,隐入了茂盛的树木之间。黑土地辽阔得可以听见过去的回声。


    孟至想起老孟曾给她讲过一个传闻轶事,相传C市电影厂当年拍电影时就地取材,抓了一只松鼠当配角。老孟还说松鼠这玩意气性大,如果它发现自己藏的松果被人偷了,就会气得吊死在树上,十分刚烈。她习惯性地摸出手机,想把这事告诉方铭,接着才想起他们断联了。


    幸好她想到了水冰月,心中多少感到安慰。她把这笑话发给了水冰月。但掌管着两家店的水冰月每天非常忙碌,所以孟至加了一句:“先忙你的,有空再看着玩。”


    当她收起手机,乘坐地铁站的扶梯徐徐下降时,她注意到旁边的上行电梯上站着一个人。那人一手举着口琴,正轻轻吹奏着。他的曲子刚一吹出来,就被风声和车声稀释了,从飘落的旋律中,孟至听出那是一首苏联风格的歌曲。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边走边吹口琴,事实上这条路上几乎没人注意到他。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吉他,上一次在珠三角弹吉他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回到家里,孟至找出了吉他,稍微调了调音,就试着弹起来。她弹的是《Memories》,这首歌的谱子她始终没有记熟,所以她弹得断断续续。


    “我一度不知何为痛苦,


    那时我相信永远,


    相信所有事情都不会改变。


    现在当我听到你的名字,


    我的心就像十二月的冬天,


    因为我无法自如地呼唤你,但我知道总有一天会实现。”


    在心里,她唱出了歌词。


    一遍遍的弹奏让她感受到脱离老师指导后的力不从心,但她又无比痴迷其中。她有许多身份,只有这一刻她是自己,这一刻生活五彩斑斓。就像舞蹈家登台,政治家执政,飞行员驾驶战斗机腾空翻滚,她在弹吉他时找到自己。


    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了孟至那甜蜜而忧伤的心情。她不太情愿地放下吉他,捡起地毯上的手机,竟然是二姨姥的视频来电。


    孟至清了一下嗓子,曲意逢迎地接通了视频:“姨姥呀,好久不见了,我都想你啦。”她提心吊胆,生怕二姨姥张嘴讲述表姐把她送进养老院是多么不孝。


    令人惊奇的是,这次二姨姥没有怨天怨地,反而满脸都是浓浓的笑意。她像报喜一样大声对孟至说:“小至呀,我给你找到对象啦!”


    “?”


    二姨姥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对自己仍旧在发光发热的状态十分满意:“姨姥进了养老院呀,也没闲着!你别看这里都是些老东西,但是偶尔也有年轻人呢!”


    孟至十分头痛,她猜测是谁家的孙子去看老人,被二姨姥当场拦截下来了。二姨姥的老年机里存有孟至的一张照片,她总是喜欢拿给适龄青年看。但那是孟至当年去考雅思时,在考场现场拍摄的照片,打印在黑白准考证上,墨水浓郁油润,使得面庞凶相毕露。这照片又被老年机拍下来,看起来像少年犯的大头照。


    她尽量和颜悦色地说:“姨姥,我现在真的还不想谈恋爱,我得先找工作呀。”


    “这又不耽误!整好了,让他给你介绍工作!”二姨姥统筹帷幄,言辞坚决,“我和你姐都觉得这孩子配得上你,这孩子来给我们当义工,给我修凳子,念报纸……我看他长得可眼熟,好像是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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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上的哪个明星!”


    “姨姥,哪个明星能来给你修凳子呀。”孟至生无可恋地躺在了地上,“再说你老人家不是白内障吗,看谁都长得一样……”


    “那咋能呢,我跟你说啊,我们楼长常来也觉得这孩子好,还劝我把他介绍给你呢!”二姨姥像一个博物馆讲解员,在讲述一件珍宝,“这孩子比你大一岁,人家是科学家!”


    孟至高高地挑起眉毛:“二十六的科学家?”莫非是天才神童?14岁学会微积分的那种?


    “那可不,”二姨姥说得有鼻子有眼,“人家考上C市光机所的博士了,那以后就是科学家了。”


    “呵呵,”孟至干笑着说,“那他肯定留在C市了,我说不定还要——”


    二姨姥突然大哭起来。其变脸之迅速,令戏曲演员望尘莫及。孟至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二姨姥咧开嘴哭泣着,用抽搐的气声说:“你们谁都不听我的了,就连介绍对象都没人听了——姐啊,我进了养老院了,就跟你一样了——”


    “……”


    “我没有地位了——”


    “行了,姨姥,”孟至息事宁人地说,“我这不是听着呢么。”


    二姨姥突然又不哭了。泪珠还挂在她松垂的脸颊上,但她容光焕发,喜气洋洋。她绘声绘色地说,这位科学家为人羞涩极了,来了就埋头干活,干完活就乖乖坐在二姨姥房间的沙发上陪她聊天。聊着聊着,就说到了自己孤身一人,没有娱乐活动,所以周末才来养老院做义工。


    这一下,二姨姥如获至宝,当场就觉得这样的棒小伙子怎能打光棍?一旁的常来也表示了惋惜,然后对二姨姥说:“你家孟至呢?介绍一下呗?”问清了棒小伙子的底细之后,二姨姥顿时觉得他和孟至是天作之合。她向这小伙展示了孟至的黑白犯人照,又对他说,他们那一辈的所有叔伯兄弟姐妹、姑表兄弟姐妹里,就数孟至的姥姥长相明亮,所以孟至得到了遗传。


    此外二姨姥还说,孟至姥姥的姥姥是全家族古往今来第一美女,相传是瓜子脸,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口,五官排布得位置得当,到老了也是个大美人。可惜那老太太是抽旱烟的,经常手持烟袋锅,看着往来奔跑的孙辈,往地上啐一口,骂道,擦,小兔崽子……


    那棒小伙子听完,竟然没有被吓跑,孟至不禁啧啧称奇。在这戏剧性的喧闹时刻,她耳朵里听着二姨姥的单口相声,脑海中却又想起了方铭。与一位科学家相比,零工王子的身份多么不足称奇。但她从来没有想过方铭在天秤上是不是和她匹配,就好像方铭做什么都不要紧。


    孟至有气无力地问:“姨姥,说了半天,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人家说了,叫赛罗。”二姨姥骄傲地说,“你看洋不洋气?人家留洋的时候就叫这个!”


    “……”


    碍于情面,孟至还是添加了赛罗的微信。他的微信头像是个奥特曼,在孟至看来傻得发邪。


    转念一想,或许对方也不过是被这群长辈逼迫着来相亲而已。孟至收起了戾气,做好了双方一言不发的准备。然而,赛罗却很快发来一句:“你好!你的电话可以给我一个吗?我存一下。”


    孟至发去一串座机号。看着窗外逐渐变暗的天空,她想起和方铭走过天桥的画面,她此刻意兴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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