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萧瑟,离别夜长。
院子里苏奶奶摸了摸李润的脸,“润哥儿,孩子,瘦了,多吃点。”
李润的眼眶也一下子湿了。“阿奶,孙儿不孝无法陪侍左右。”
“将军有难,你更当尽心竭力。我们李家也是出了个有出息的娃儿了,来日我去地下见你爹娘也有脸。”苏奶奶道。
“阿奶教诲孙儿铭记在心。”
李润进屋来提醒自家主子可以启程了,姬玉衡收了笔墨,离开。
苏奶奶对外宣称自己前两天病了才闭门在家,苏樨干活很是利索,她喜欢得很。苏家人也放心了,至少苏樨不会被遣送回来,这个买卖他们家值了。
苏樨是在姬玉衡离开的两天后醒来的。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淡黄色的床幔、鹅黄绣牵牛花的被褥、素雅的屏风和古色古香的家具。
苏樨第一反应是,自己又穿越了?
她身上穿的衣服干净整洁,柔软舒适,比自己的粗布麻衣好多了。她起身才看到自己床头放着自己的荷包和匕首。
这荷包不是一直在小哥哥那里代为保管吗?
苏樨恍惚记起,她是被人买走了。这些东西放在她床头,可能是小哥哥救她来了?
她拿过荷包和匕首,底下压着一张纸条,展开一看……
哦……她忘记自己不识字了。
苏樨拿着纸条、荷包和匕首走出屋子,屋外是一个幽静的院子。院子周围有回廊,回廊外的花坛里栽种着参天大树,给院子里投下一大片阴影。
苏樨正愣神间,见一个年岁六十、精神矍铄的奶奶端着药走过来。“这里是……”
“来来来,先喝药。”苏奶奶笑眯眯道。
苏樨在回廊坐下,“奶奶,我是在哪里?我好像是丫鬟吧?”
这位奶奶看着慈祥可亲,竟然给她煎药端药来。这也太令人感动了。人间还是有真情的是不是?
苏奶奶道:“樨樨,以后把这当自己的家,我们家没什么丫鬟不丫鬟的,以后就跟润哥儿一样叫我阿奶。润哥儿受命于玉衡少爷,把你从苏家买回来。润哥儿你也见过,在来福客栈装哑巴车夫,实际是在找玉衡少爷。樨樨啊,你以后不会再受欺负了。”
苏樨恍然觉得这一切有点玄乎,而自己好像是脱苦海了?
苏奶奶指了指苏樨手中的纸条,“这是玉衡少爷留给你的。”
“我不识字……奶奶帮我看看这写的什么?”
苏奶奶接过纸条念道:“等我一年。一年后我若没回来,不必留念想,找个好人家嫁了,玉衡。”
苏樨想了半天,有点不敢置信:“他走了?”
苏奶奶点头,“润哥儿将你送回来,他照顾你病好便走了。”
苏樨小声请求,“奶奶,我想去山洞看看。”
“去吧,路上小心些。”
苏樨小步走出了李宅,往山洞的方向去,步子越走越急越走越大,她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小跑了出去。
只是大病初愈,她体力不支,很快就停下来,喘气如牛。她扶着最初一起过夜的大树缓了一口气,这才大步走进了山洞。
山洞里的锅碗瓢盆早已消失不见,这里仿佛就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苏樨有些怅然若失。
他就这样离开了。
要不是留了字条和荷包,她会真觉得这几个月就是一场春秋大梦。
苏樨坐在她经常坐着的小石头上,脑子里浮现的是玉衡留下来的话——告别也不当面告别,留个字条就算完了?
他是几个意思,等一年,等一年又怎么了?他回来又怎么样?要回来娶她吗?
那他不回来呢,他是要在别处成家了,从此各自陌路,就当做这两个月从未发生过所以才让她找个好人家嫁了?
还是……诀别?
苏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满脸愁容地坐着。
有个人哼哧哼哧跑进了山洞。
苏樨逆着光一时间没认出这人是谁,只想着“这人不是玉衡小哥哥”。
来人高兴地唤了她一声,“苏樨妹妹!”
原来是赵虎子。
说起那天苏樨被苏家带走以后,一个浅青色的矮小的身影朝着苏樨来时的方向跑去,期间被山路上的石头和横亘在小路上的枯树绊倒好几次。裙子破了,膝盖破了,小人儿毫不在意地爬起,朝着那方向头也不回狂奔而去。
这小人儿叫范春梨。
范春梨跑到山洞口时,发髻乱了,额前头发都散了,整个人狼狈凌乱。她扶着石壁喘了两口气,走近山洞,与山洞里等苏樨回来地姬玉衡四目相对。
她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仿佛早就知道姬玉衡的存在了。
范春梨喘着气,指了指苏樨被苏家人带走的方向,但她跑得太急,说不出话,咽了咽干哑的嗓子。
姬玉衡倒了一碗早上刚煮的茶递过去,问道:“苏樨被带走了?”
范春梨点头,接过茶,咕噜咕噜荡完了。
“你是哪位?”
“我叫范春梨。”范春梨终于能说话了,刚满五周岁的她说话还是奶声奶气的。
“范元思是你的谁?”
“你认识我哥哥?”范春梨双眼一亮。
“你哥哥可在家?”
范春梨摇头,“哥哥跟我爹去做买卖了,好多天不在家。”
“那你认识赵虎子吗?”
范春梨愣了一下,点头又摇头,“哥哥,樨樨姐姐被苏伯伯带走了,苏伯伯还打了她。哥哥你快去救樨樨姐姐。”
姬玉衡道:“正想办法救你樨樨姐姐呢。你找赵虎子过来,别叫人发现,回头给你烤鱼吃。”
“好!”
范春梨很容易就找到了赵虎子。
赵虎子因为苏樨被打心生愧疚,自以为好心办坏事,无比郁闷地在山里闲逛。他莫名其妙地被范春梨带到山洞,看见山洞里的人时,不禁问道:“你是苏樨妹妹说起的那个受伤的商人?”
“嗯。”
“苏樨妹妹她被……带走了,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以为苏樨妹妹能回家就不用住在外面风来雨里的……”赵虎子愧疚地想哭。
姬玉衡闻言并未表现出更多情绪,只道:“赵虎子,如今没时间在这哭,你去甫良镇找宋府二少爷宋临墨,让他去苏家买个丫鬟。”
赵虎子也顾不上人家宋二少爷会不会听他的话买丫鬟,或者买丫鬟会不会就认定苏樨这种细节,便急急忙忙跑县城里去了。
赵虎子是在下午到宋府的。宋府的家丁告诉赵虎子宋二少爷昨日便去舅姥爷家去了,今天也不回来。
赵虎子便问舅姥爷家在何处,家丁说在临州府城,这临州府城一去便是两天的脚程,不如等二少爷玩够了,快的话明日回来。
赵虎子心里焦急得很,怕苏樨在苏家被欺负狠了,但他来回临州府城四天时间实在耽误时间,只能让家丁托信,若有人去临州府城带话给二少爷。
第二天。
第三天。
赵虎子心想还不如去临州府城找宋二少爷呢,这会子都回来了。他还担心地一宿一宿都没睡。
再到宋府门前时,县衙的衙役正往宋府大门上贴封条。
赵虎子一问才知宋府老爷和长子做生意以次充好还妄图行贿官府,被州府巡抚查出,关进了大牢,秋后流放。
至于宋二少爷宋临墨,早就不知所踪了。
一旁看热闹的人还在那嘀咕说宋家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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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宋二少爷不仅不成器,还是个不孝的东西,不救亲爹,不为这事奔走,反而在出事前几天溜之大吉销声匿迹了。
赵虎子失魂落魄地回到牛头村,他最先到山洞想问商人还有什么法子能救苏樨妹妹,没想到苏樨妹妹就坐在山洞里。他心口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苏樨妹妹,你没事吧?”赵虎子急急上前,还险些被石头绊倒。
“我没事,虎子哥,你怎么会知道这?”
“那天你被苏伯伯带走,春梨妹妹找到我,带我见到了妹妹说的那位商人。”
苏樨一听关于玉衡的事情,双眼都恢复了几分光彩,“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让我去镇上找宋二少爷来赎你——”赵虎子顿了顿,面露羞愧,“对不起苏樨妹妹,我没能找宋二少爷来,他们家被官府查封了。”
苏樨有些惊讶,宋临墨家竟然被查封了?那他前几日突然说给小哥哥买衣服是什么意思?
“谢谢你虎子哥,你能帮我我很感激你,虎子哥不必道歉的。”
“那苏樨妹妹你现在……”
“我被李家润哥哥买走的,我现在是李家的丫鬟。”
赵虎子道:“苏奶奶是很好的奶奶,苏樨妹妹以后不用挨打受苦了。”
苏樨抿唇笑了一下,“是呀。”
“那这商人是离开了吗?”赵虎子环顾四周,发现之前山洞里的东西全部被收拾走了。
“嗯,走了。”
赵虎子熬了几天大夜,浮肿的脸上出现如释重负的神情。
苏樨看他眼下乌青,脸色蜡黄,想必这几天因为没找到宋临墨担心得要命,也是因为自己受了折磨。
“虎子哥,你来回奔波定是累到了,先回家吃一顿好吃的好好歇息。”
“嗯,苏樨妹妹,那我先回家去了。”
赵虎子没了心事,回家的步伐跑得飞快。
苏樨在李家的日子过得飞快。
寒流一来,气温也降得飞快。
苏奶奶心疼苏樨身上的伤,也不舍得真让苏樨干粗重的活。李宅原来还有一个烧火婆子李何氏负责烧火砍柴烧菜,挑水的重活是由她的傻大个孙子李果负责的。
苏樨到来之后主要负责洗菜烧饭的活儿,比起在苏家的活那是真轻松了不少。
苏樨经常变着花样做菜,苏奶奶很喜欢她的手艺,连着李何氏和李果都有口福。
清晨雾霭蒙蒙,菜园里白霜层层。
苏樨深深吸了一口凉凉的空气,去菜园子里采摘乌菜爆炒着吃。
霜打过后的乌菜又甜又嫩,苏樨站在院子里,一边摘菜一边想着不知玉衡小哥哥能不能吃到呢。
她去鸡窝里摸了五颗还热乎的刚下的鸡蛋,刚转身,余光看见鸡窝后头有一闪而过的白影。
苏樨定了定神,再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是自己着实被吓了个激灵。
不是,这都出太阳了还能闹鬼?
她心里默念着核心价值观,站在原地没动,冷静下来以后仔细看了看鸡窝的后面,发现白色的衣摆露在外头。
是女孩子的裙摆。
苏樨蹑手蹑脚地突然跳到鸡窝后面躲人的地方,大叫了一声“啊”。
对方也“啊”得一声,声音尖利地直冲天灵盖。然后这位小姑娘在尖叫过后,哭得惊天地泣鬼神。
苏樨好一顿后悔。
她这一时半会就哭得停不下来。
这粉粉嫩嫩的小姑娘是谁啊?
看着穿得也不差,躲鸡窝这干嘛?
“你好端端躲这里干嘛,我还以为是小狐狸来偷鸡了。”
范春梨抹着眼泪站了起来,“樨樨姐姐……”
哎?这还认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