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悠然滑过草坪,角落里的四个人气氛沉默。
贺隐溪和越凌坐在一边,默默观察着他的脸色,不确定对方听到了多少。
对面的小计也不吭声,只是低着头一味地啃玉米。
前来做客的少年主唱左右看看,疑心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好像误闯了什么奇怪的修罗场。
“腰子烤出来了!谁要!”烤串的同事大吼一声。
“这边儿!”主唱很丝滑地融入了别人家的团建,举手吆喝道。
“几串?”同事喊。
“你们谁吃?”主唱扭头问在座的几个人。
贺隐溪和越凌对那个不太感兴趣,都摇摇头。
小计怕客人尴尬,努力操控着贫瘠的情商开了个玩笑:“我腰挺好,不能再补了。”
主唱沉默片刻,若无其事地把手放下:“诶,其实我也不用。”
四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烤串的同事拎了两个腰子来,悍匪似得转着圈逼供:“谁的腰子?大补的羊腰子!有没有体虚的来一串?”
主唱轻咳一声,间歇性地耳聋了一下:“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江风,s大音乐系的,平时喜欢玩乐队。”
贺隐溪倒是有点意外,脱下手套对他伸出手:“s大计算机工程,2030届贺隐溪,你好。”
“学长哥哥?”江风看上去很高兴,握着他的手晃了好几下。
越凌忽然起身,要了两串无人问津的腰子摆在贺隐溪跟前,意味深长地说:“交往的‘好朋友’挺多,还是补补吧。”
贺隐溪在客人面前也不好解释什么,只能在他的注视下咬了两口,然后才给江风介绍:“这是我朋友越凌,刚才还在你直播间点了首《你的微笑》。”
江风愣了一下,看着他们两人的模样,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你上台唱歌也是为了他吗?”
贺隐溪对他笑了下,算是默认。
“原来是这样。”江风蔫吧了些,小声说道,“我还以为……”
后面的话隐没下去,然而贺隐溪心中明了,平淡地笑笑:“药是顺手带的,不用在意。”
江风闷闷地吃了两串肉,又重新振作起来:“溪哥,你要不要跟我们乐队一起玩?有空的时候来就行,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说着把手机掏出来给他看:“你刚才唱了一首歌就上同城热搜了,特别牛!”
贺隐溪没什么兴趣,正要委婉拒绝时,忽然察觉到桌子底下的手被牵住,还用力地捏了捏,带着点隐晦的不满。
他用膝盖碰了碰越凌,示意他收敛一点,却又被闷不吭声的越总压住了腿。
贺隐溪只能任由他动作,半开玩笑地和江风说:“我24小时给越总打工,老板不放人啊。”
“没关系的。”江风忍着些许失落说,“那交个朋友吧,学长。”
在贺隐溪回答之前他看了眼越凌,解释道:“我就是喜欢学长的歌。”
“不用跟我说。”越凌看起来无所谓,“我又不会介意。”
“嗯。”贺隐溪一本正经地点头,“越总是个特别大方的人。”
桌子下的手松了力气,在贺隐溪的指关节处流连抚摸,倒像是调情一样。
越凌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他们这种小乐队没意思,你想搞音乐的话,我买个娱乐公司给你玩。”
“不用,我学这个只是喜欢自娱自乐而已。”贺隐溪终于忍无可忍地提醒道,“在外面呢,越总。”
那只嚣张的手甚至已经摸到了腿上。
越凌见好就收,安分守己地坐直了,对贺隐溪笑了下,无声地说:
晚上继续。
贺隐溪:“……”
他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拿到联系方式的江风没再多呆,很快告辞去找乐队同伴了,留下饭桌上三个人面面相觑。
“越总刚才都听到了吧?”小计低声开口,有点紧张但还是直视着越凌的眼睛说,“你既然能容忍那个人的存在,那我……”
“够了。”越凌的神色还算平静,但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暴起,显露出内心的波澜起伏,“那是我和小溪之间的事,不代表你能有什么妄想。”
“当然,你有追求他的权利。”越凌从上到下地打量这位情敌,轻声嗤笑道,“但一个连当面竞争都不敢的人,还是应该有点自知之明。”
小计沉默许久,最后勉强对贺隐溪笑了下:“我先回去休息了……如果今天给你带来了什么困扰的话,抱歉。”
他匆匆起身,语气还是很柔和:“工作上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来找我。”
小计主动离开,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更紧绷了些。
贺隐溪这段时间没去见迟宣,越凌也从没问过那天电话里的声音,不知道是在忍耐或者真的不在意。
他们暂且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但这段关系其实一直都在薄冰上前行。
如今小计突如其来地打碎了冰面,两人猝不及防地掉进冰湖,溅了一身透骨的凉,必须清楚地面对现实了。
“跟他分开好不好?”越凌的嗓子有点哑,“他能陪你玩的我都可以……”
“阿凌。”贺隐溪开口打断他。
“等会儿。”越凌匆匆起身,“你先别说话,我……出去一趟,买点东西。”
【哎,这个主角攻看起来有点怂啊。】
系统忍不住吐槽:【之前还使劲浑身解数勾引你,把生米都煮成熟饭了,现在却连个答案都不敢听。】
贺隐溪原本心情有点儿复杂,被它一搅和又笑起来:“你还挺了解他。”
小系统得意洋洋:【当然啦,我可是统界优秀员工,什么样的主角没见过?】
贺隐溪撑着下巴微微出神:“那小统你说,我偷走文件之后他会是什么反应?”
系统搜索数据库,深沉地说:【不可说,不可说,此事讲出来没法播】
贺隐溪的桃花眼轻轻弯了下,起身道:“先回房间吧,我想和越凌聊聊。”
偷走机密导致越氏危机的剧情必须完成,但他有技术上的能力,或许能帮越凌打一场翻身仗,让他不那么痛苦。
……算是自己的一点私心吧。
贺隐溪这般想着,却没等到越凌回来,反而先接到了管家的电话。
“少爷。”李叔的声音有点焦虑,“小迟他生病了,吃不下饭还一直干呕……”
又是胃病?
贺隐溪前几天刚遭到越凌一回骗,谨慎地多问了一句:“是真的难受吗?或者你们有其他事情找我?”
李叔沉默一下,叹了口气:“谁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啊,少爷,你少看点狗血小说好不好?小迟又不是什么心机绿茶的人设。”
贺隐溪:……
别人说这种话也就算了,李叔你怎么好意思的?每天有二十五个小时都在冲浪吧!
“没骗你,我们这会在医院呢。”李叔严肃地说,“医生说是胃炎,需要住院观察几天。什么时候有空就过来吧,毕竟是你带回来的人,就算没感情也不能丢在家里不闻不问啊。”
“我知道了,李叔。”贺隐溪老老实实地回答,“我这边还有点事,明天一早就过去。”
话音未落,电话那边忽然传来喧闹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摔碎了,还有女人的尖叫和笑声,听起来有点疯狂。
贺隐溪皱了皱眉:“怎么了李叔?”
那边却已经顾不上他,管家似乎和什么人起了争执,手机里断断续续地传来声音:“干什么呢?怎么拿水杯砸人啊?这是蓄意伤害……就算你是小迟的妈妈也不能……”
迟宣的妈妈?
贺隐溪想起病床上那个苍白消瘦女人,和迟宣的关系似乎并不好。迟宣小时候经历家暴,这位“母亲”在其中扮演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角色。
电话被中断,大约是李叔那边误触了,房间重新恢复平静。
贺隐溪捏着手机,起身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给越凌打了个电话。
无人接听。
贺隐溪迟疑片刻,发了两条短信:
【阿凌,你走远了吗?】
【我有个朋友好像在医院出事了,得去看一眼,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去医院的路上又接到管家的电话。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李叔说,“小迟他妈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冲进来就拿玻璃瓶砸破了小迟的头,然后就激动晕了。医生检查完说她的肿瘤可能恶化,建议提前做手术。”
贺隐溪“嗯”了一声:“迟宣呢?情况怎么样?”
李叔唉声叹气:“头上的伤倒是不严重,已经包扎好了,就是胃不舒服,受了刺激又吐了。”
贺隐溪听出他的自责,宽慰道:“没事的李叔,迟宣的家事咱们没法插手,你能在那边及时照顾好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李叔欲言又止:“他们母子的事我也不好说,少爷……你自己来看吧,总之小迟家里好像还挺复杂的。”
路上有点堵车,贺隐溪到的时候晚了点,刚上楼就听见女人尖锐的吵闹声。
管家正扶着迟宣妈妈去做检查,女人那张脸苍白的有点像鬼,嘴里还嘶哑地骂着:“小贱种,那年你爸掉进河里就是你害的吧!现在还要来害死我!当时我就不该生下你,你怎么还不去死!”
李管家一把年纪,不想还要面对无理取闹的病人和眼神异样的路人,一个头两个大地说:
“哎呀,医生不是都说了吗?你这病是遗传加生活习惯不好导致的,哪能怪到小迟头上去?人家年纪还小,背不动你这么大的锅……”
贺隐溪听了一阵,忽然心有灵犀似得回头,就见少年穿了身病号服,额头上贴着纱布,倚在门框上对他微笑。
不像伤心或者愤怒,只是很轻松的笑意。
“贺先生。”他悠悠地轻声说,“你都听见啦?”
那嘴唇和脸都是苍白的,一时间让贺隐溪联想到刚才那个病态又疯狂的女人。
贺隐溪愣了一下,手机忽然连声震动起来,是越凌发来的消息:
【知道了,今天晚上先欠着,咱们下次再一起去玩】
【公司这边也出了点事,有个大项目的文件泄露给对家了,现在情况不太好,我回去处理一下,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这几天可能会从内部清查,和你没什么关系,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贺隐溪一怔。
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剧情又一次提前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