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街道上路灯亮起,一辆迈巴赫鬼鬼祟祟地尾随在绿色环保的新能源出租车后。
张秘书第一次当跟踪狂,有点紧张。
尤其是当前面的出租车上载着贺少和他的待定小情人,逐渐靠近贺家别墅地址的时候。
张秘书总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他怯生生地往后视镜里瞟了一眼,对上越总阴沉得像要吃人的表情,又悄悄地松了点油门。
不能追得太近了,否则他怕越总从窗户飞出去,然后一头撞进人家的出租车里抢人。
然而越总远远比张秘书想象中要冷静许多。
即使亲眼看着贺隐溪和迟宣一起下车,老管家还出门相迎,像是接待少夫人一样的殷勤和慈祥,越凌也没有冲动。
他问张秘书要了一根烟,沉默地抽着。
除了点烟的时候手有点抖之外,看上去十分平静,还是那个年轻有为的沉稳总裁。
抽完一支烟,越凌心平气和地说:“回家吧,每隔十分钟跟他汇报我的消息,就说我病得越来越严重了。”
张秘书也不敢问,答应一声再次发动车子,把贺家别墅抛在身后。
越凌单手撑着脑袋,闭上眼睛琢磨着今晚。
小溪不喜欢烟味,得趁着把人骗回来之前洗干净了,然后……
应该让他付出一点东西,作为欺骗自己的代价。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窗外的灯柱一痕痕地掠过眼皮,频率很快,像是一下下地撞在他身上。
越凌兀自笑了笑。
“你别笑了,李叔。”贺隐溪有点头疼地看着管家,“其实我和迟宣……”
“你不用解释,我都懂。”管家摆摆手,脸上的每一条褶子都盛着笑,“小迟都和我说了,你在他单位砸钱让他拿提成,还想办法给他妈妈治病,是他的恩人嘛。”
管家语气庄严地说:“恩人就是恩人,恩人是不可以变成男朋友的,变成男朋友的话他就再也不能坦率地看着你的眼睛说要报恩,只能在温暖的夜晚被你挟恩图报,所以恩人只能是男朋友——哦,抱歉,我老糊涂了,有点说不清楚。”
贺隐溪:……
找个时间把别墅的网线拔了吧,禁止李叔在上班时间带薪冲浪。
“晚上给迟宣加个汤吧,他身体有点弱。”贺隐溪决定放弃解释,伸手揉了揉有点酸痛的腰。
健身的后遗症也不知道几天才能完全好转,刚才在狭小的出租车上僵坐了一路,感觉这会好像更疼了。
……也怪越凌昨晚太严格,明明都说不来了,结果又做了好几轮卷腹。
哪能一天就练出八块腹肌呢?就像人不能一晚八次一样。
跨不过去的生理极限,就应该循序渐进才对。
“那你们多等一会,我再让酒楼送两盅汤过来。”管家看了看贺隐溪略显瘦削的腰,嘟囔一声,“都补补吧。”
“哦对了。”管家想起什么,“这两天回来几个快递,小迟说是你给他买的,都拿到他客房里去了,我也忘了跟你说。”
贺隐溪猛地僵了一下,顿了顿才有点尴尬地说:“知道了,的确是给他买的。”
说完迅速上楼,躲进自己的房间里躺了会,才看见张秘书发来的信息:【越总刚吃了药,情况还没有好转】
贺隐溪皱了皱眉:【等半个小时,药物不见效的话让家庭医生过去,随时给我打电话】
贺隐溪起身想去找越凌,在屋里转了两圈又坐下,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太过着急了。
越凌只是积食而已,张秘书和家庭医生都在,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贺隐溪轻轻舒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还是迟宣这边的任务比较重要。
贺家多年没人居住,也就只有李叔一个管家打理,贺隐溪本以为晚饭就和前几次回来一样,李叔下厨炒两个家常菜,再加上外面给迟宣点的补汤就够了。
然而上桌一看,满满当当十来道菜。
别说三个人,就是三头牛坐在这也绰绰有余的样子。
而且大部分都来自附近最贵的酒楼,李叔亲自下厨炒的一盘西红柿鸡蛋被挤在角落里,丝毫没有存在感。
贺隐溪忍不住怀疑:“李叔,你买彩票中奖了?”
李叔假装没听见,殷勤地介绍着:“韭菜炒虾仁、孜然鹿肉、蒜蓉粉丝蒸牡蛎……少爷你的海参鸡汤,还有小迟的红枣银耳莲子羹。”
除了替迟宣准备的莲子羹是补血安神之外,其余多少有些壮阳效果。
……在李叔心里他到底是有多虚啊?
贺隐溪捏着筷子踌躇片刻,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何下手。
迟宣似乎没注意这些,抬眼冲贺隐溪笑了下,每道菜都等贺隐溪动过之后才跟着夹,像个上世纪出产的小媳妇似得,乖巧温顺得让人心疼,不用开口就俘获了老管家的心。
“诶,多吃点。”李叔完全把贺隐溪抛到脑后,一个劲地拿公筷给迟宣夹菜。
贺隐溪想到今晚的剧情,顺手给他夹了块鹿肉:“晚上别睡太早,吃这些不好消化。”
……所以是要通过别的方式消化吗?
“谢谢先生。”迟宣舔了下嘴唇,不动声色地说,“我知道了。”
李叔年纪大了睡得早,当然也可能是今天刻意睡得很早,总之给贺隐溪留下了足够的时间。
贺隐溪对包养折磨金丝雀实在没什么经验,难得感到有些焦虑,在迟宣的房间门口转了两圈。
只觉得自己堪比产房外没用的丈夫,明明过程和结果都早已注定,偏偏这时候无法伸手推开这扇门。
手机忽然震动,张秘书的信息弹出,口吻又变得焦虑了些:
【越总胃疼得睡不着,想和你说几句话又怕打扰你休息】
【抱歉贺少,方便接电话么?】
贺隐溪捏着手机犹豫了一下,反倒有点松了口气似的,正要转身回房间联系越凌,面前的门却忽然开了。
“我听到先生的脚步,没等到你敲门就直接开了。”迟宣似乎是刚洗完澡,没穿衣服围了块浴巾,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身材不像越凌那样健壮,但胜在修长结实,有种青涩的漂亮。
他身上原本有不少伤痕,都被黑色的丝带包裹遮掩掉,丝毫无损整体的美感,几个蝴蝶结错落着,反倒像个待拆的礼物。
少年的嘴唇轻动,畏怯又像邀请似得问:“先生要进来吗?”
“嗯。”贺隐溪凝重地点头。
两人相对着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
中间一张小茶几,上面零零碎碎地摆着几样东西,都是贺隐溪之前闭眼下单的“情趣好物”。
项圈、夹子、眼罩、香膏、玉势……
贺隐溪下意识道:“少一个?”
迟宣摇摇头:“只有这些,其他的可能还没送到。”
贺隐溪有点疑惑地皱了皱眉,按理说都是同城速递,两天时间应该到齐了才对,难道物流在哪耽搁了?
……现在也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按照剧情,他现在应该把这些东西用在少年身上。
就算不能做到最后一步,也要尽可能地“欺负”迟宣。
贺隐溪几度抬起手又放下,最终干咳一声:“要不你自己先来?我在旁边看着。”
迟宣愣了一下:“啊?”
见贺隐溪的神色认真,也就伸手去解浴巾。
少年的动作不快,他的黑眸直直盯着面前的人,浴巾一点点滑落下去。
慢慢堆叠到腰间时,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贺隐溪反倒松了口气,伸手示意迟宣稍等,顺手接通放在耳边:“喂?”
迟宣和他离得很近,刚才也看到了手机上的来电显示。
又是那个越凌。
他有点不耐地皱了皱眉,忽然轻声喘息道:“先生……”
“我用了你买的香膏,好难受。”在青年惊愕的眼神中,他起身凑过去,试探性地亲向他的唇。
被躲开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落在了侧脸。
“等等。”贺隐溪抿了下唇,“我……突然有点急事。”
电话那边传来越凌咬牙切齿的声音:“打扰你的好事了吗?”
没听出来胃疼,感觉他中气挺足的。
比吃了一桌子壮阳全席的贺隐溪还足。
“没事。”贺隐溪压下心里的尴尬,尽量若无其事地问,“身体还是不舒服吗?”
越凌勉强压下了火气,很可怜地说:“嗯,张秘书有急事走了,我一个人在家,就想见见你……不过你要是忙的话,我自己呆着也没关系的。”
虽然直觉对方多少有点夸大其词,不过担忧的感觉占了上风,贺隐溪没再犹豫:“在家等我。”
他叮嘱几句后挂断电话,脱下外套罩在迟宣身上:“我出去一趟,你自己处理一下。”
说完就匆匆起身走了,也没看到身后少年黑如锅底的脸色。
“……越氏。”
少年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呼吸,神情冷漠地想。
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
没有灯光。
整个越家别墅几乎都是暗的,好在玄关处有一盏电池感应灯,在贺隐溪进门的时候应声亮起,让他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张秘书和家庭医生去哪了?
贺隐溪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伸手去开灯才发现开关没有反应,大概是电闸那边出了问题。
心里忽然有点奇异的预感,贺隐溪借着屋内微弱的光线扫视一圈,眼尖地注意到客厅茶几上放了个红酒开瓶器,似乎是刚刚取出来用过。
胃不舒服还喝酒?
他不自觉地拧了拧眉毛,打开手机的灯光上楼,发现越凌房间的门半阖着,露出一点缝隙,屋里泄出一点暖黄的光,像是在邀请黑暗中的过路人。
虽然轻轻一推就能进去,但贺隐溪还是站在外面敲了敲门,礼貌地问了一声:“越凌?我能进来吗?”
“嗯。”里边儿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像是压抑着什么。
贺隐溪推开门,发现屋内亮着的是几支香薰小蜡烛,清雅的玫瑰味并不呛,反倒有点淡淡的勾人。
越凌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还穿着白天的深色双排扣西装,从后面看过去严肃又正经,像是在等人进行一场重要的商业洽谈。
“还没换衣服?不是让你回家早点休息……”贺隐溪走到越凌对面定睛一看,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不是没换衣服,只是没换外套而已。
低调又沉稳的西装裁剪合体,勾出越凌宽肩窄腰的好身材,然而领口处一道深深的v型,里边没有内衬,只穿了身金属链条,勒着饱满的肌肉,向上连接着颈间的黑色皮质项圈。
……看上去比不穿还过分。
贺隐溪的喉咙有点干涩:“你怎么……”
“你送我的礼物。”越凌起身靠近贺隐溪,神色如常地笑着问,“不好看吗?”
虽然是当初充卡时酒吧送的赠品,但这种时候贺隐溪也没法违心地说不好看,于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跟他比起来呢?谁好一点?”越凌追问道,有意无意地在他身上蹭着。
贺隐溪有点不自在地说:“……你。”
“要是让你选一个呢?”越凌从身后抱着贺隐溪,在他肩头磨蹭,“你选谁?”
“你。”贺隐溪下意识回答完,顿了顿才问,“要选一个做什么?”
“做。”越凌简单粗暴地答了一个字,后边儿没了下文。
——贺隐溪现在知道那个消失的玩具去哪儿了。
物流没问题,只是当时修改地址失败,送到了越宅。
越凌把那玩意拿出来摆弄的时候,贺隐溪蜷了蜷手指。
“你平时喜欢用这个?”越凌把玩具套在他身上,一边认真阅读说明书,“用合适的力度握拿,从上至下来回移动,可以尝试不同的速度和节奏……你感觉这个速度还行吗?”
贺隐溪没说话,手按在越凌的胸口,被细细的链条硌了一下。
越凌“唔”了一声:“你之前说性冷淡原来是真的。”
他若有所思地笑起来,也不知道是在高兴些什么:“幸好,倒也没那么严重。”
贺隐溪轻轻抽了口气,心想这得归功于李叔今晚张罗的十全大补宴。
越凌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越凌平时还挺沉稳的一个总裁,这种时候的话倒是格外多。
“说明书上写着仿真吸力,真的假的?”越凌好奇地问。
“不知道。”这种时候还被问体验感,贺隐溪有点无奈,“又没试过真的。”
“这样啊。”越凌说,“那试试看呗。”
他随手把玩具扔了,跃跃欲试地低了头。
这下很安静了。
贺隐溪向后仰着身子,把胳膊搭在眼皮上,耳边换了另一种声音。
许久之后,贺隐溪拨弄着越凌腰间的链条,那里已经被体温同化,带着些许暖意。
他稍微扯了扯,看见下边浅浅的红痕。
“我能进来吗?”他今晚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不过换了个意思。
“嗯。”越凌的回答还是一样。
“胃疼是骗我的吧?你身体没事?”贺隐溪还有点担心。
“好得很。”越凌哑着嗓子说。
“所以今天在医院门口不是偶遇。”贺隐溪忽然记起什么,“……你跟踪我?”
“对不起。”越凌态度很良好地认错,然后扭头吻他的嘴角,“宝贝,你罚我吧。”
贺隐溪轻轻“嘶”了一声。
越凌从床头拿过一瓶开好的红酒,问他:“一起喝点儿吗?”
明明说好一起喝,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洒了,顺着越凌肌肉的纹理淌下去。
在昏暗的烛光里像一道蜂蜜红酒点心。
最后被贺隐溪尝了尝。
*
贺隐溪冲了个澡。
感觉到腰间的酸软疼痛,幽幽地叹了口气。
所以昨天为什么要健身?为什么要做五组卷腹和平板支撑?
果然所有运动都必须有所节制。
如果还有下回的话,一定少来几次。
贺隐溪套上睡衣出来时,越凌已经在他床上睡着了。
——这是他的房间,至于原本越凌的屋子已经被弄得一团糟,彻底没法睡了。
贺隐溪放轻动作上床,躺下来时却被越凌翻了个身用手脚压住。
“梦游呢?”贺隐溪用气音问。
“我喜欢你。”越凌忽然小声说。
“给我点儿时间,阿凌。”贺隐溪伸手摸摸他的头。
等他处理好剧情和任务,才能认真去对待一份感情。
……更何况等到那时候,两人之间的关系或许也已经发生了变化。
“嗯。”越凌在他肩头蹭了蹭,呢喃似得说,“我等你的答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