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动的中心正是他的经纪人嘱咐他要搭讪的目标——韦斯顿·卡迈克尔。
他手上的香槟杯已经空了，那莫尔斯特地强调过的，琳赛根本没记住名字的高级西装前襟湿了一块。
嗯？被人捷足先登了？
刚这么一想，就感觉到才闭麦一会儿的系统又活络了起来。琳赛马上说：“从现在开始，只有我叫你‘系统’，接下来的话你才需要回答，否则请保持安静。明白了的话，请叩1”。
她还是不习惯脑子里随时随地有声音出现，这让她很想把自己送进阿卡姆精神病院。
系统：【1】
很好。
琳赛不需要系统给她解释说明，她已经看清现场的状况。
韦斯顿·卡迈克尔正捉着一名女侍者的手臂，巧的是，那名侍者刚好是之前和琳赛有过交流的女孩。
此刻她正低着头，不停地低声道歉，并且试图挣脱被钳制住的手臂，她低垂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窘迫。
女孩托盘里的香槟们危险地摇晃着，看得出，她在很努力的控制里面的酒杯不要倾倒。
虽然这个侍者偷偷笑过自己，但她能感觉得出那个笑声里没有恶意。而且对方被发现后，明明可以直接走掉，她作为没什么势力的女客人，绝对不会不依不饶地追上去，但女孩还是主动上来道歉了。
之后琳赛还多看了几眼那个女侍者，从对方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宾客间的姿态，完全不认为那个女孩是鲁莽到会碰撞客人，致使对方酒液洒落的人。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这老登西因为某种原因，故意为难那个女孩。
结合刚才莫尔斯对自己说过的，卡迈克尔喜欢的类型，她很肯定，这家伙绝对就是对这个相貌清秀，态度温顺，甚至有些逆来顺受的女侍者见色起意了。
而且从这个女侍者的表情来看，对方并不愿意顺水推舟的攀附他。
琳赛先抬眼环视一圈，果然看到不远处的经纪人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异常，正在拼命对她挤眼睛，打手势，像是生怕自己错失良机，被这个女侍者截了胡。
琳赛脚跟一转，朝着卡迈克尔和那个女侍者的方向走去。
莫尔斯目露满意。
“小姐，这么笨手笨脚，这份工作恐怕不适合你啊。”韦斯顿的声音不算大，但也足够周围的人听到了。
“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可以赔偿……”
越走越近的琳赛听到女侍者在反复道歉，声音甚至带上了哭腔。
明明不是她的错，但这种场合，只要客人说是她错了，她就必须道歉，即便知道对方是故意为难。
“呵呵……赔偿？这西装可是很贵的，恐怕你在这里工作上10年，都赔不起。”
琳赛发现，周围的人其实注意到了这里正在发生什么，但大多只是投去冷漠或者看好戏的一瞥，根本没有人上前。
在这种场合，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侍者出头，得罪一个和法尔科内交好的同类，显然不符合任何一个‘上流人士’的核心价值观。
琳赛：“系统。”
系统：【在呢，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能量收集包括‘行侠仗义’带来的自我满足吗？在这个副本里，我也算是主角吧？我的情绪应该也算在可收集的范围内？”
大概是深度思考功能被关闭了，智能体没办法处理这种难度的问题，它安静了几秒钟，才再一次重复：【任务者的情绪不参与结算，随机路人的好感度也无法提供能量，请用户专注攻略目标，谨慎行动，避免不必要的关注。】
琳赛：“呵。”
她现在开始怀疑这个智能体的训练数据了。
怎么感觉这么愚蠢呢？
什么叫不必要的关注？按照它之前的说法，布鲁斯·韦恩现在在楼上。站得高，看的远，如果一楼发生什么不寻常的动静，他是一定能注意到的。
琳赛哼了一声，她忽然觉得，这其实比她之前思考的强行认资助人更好的，让两人产生交集的机会。
“……这样吧，”卡迈克尔指了指她托盘里的香槟，说道，“我也不为难你。你把这儿的酒都喝了，我就相信你道歉的诚意，不但如此，我还为你的诚恳为今天的慈善基金捐三百万！然后，你陪我去楼上客房换掉这身西装。”
女侍者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地缝：“抱歉，先生，工作时间不可以喝酒，我……”
“那就一口吧，一口100万！不过你还是得陪我去换衣服，这可是你的失误。”
韦斯顿笑容不减，但目光却带着压迫，“女孩，别让我失望。”
女侍者为难地抬头，先快速地向四周看了一圈，周围根本没有愿意为她解围的好心客人。她的视线对上琳赛，停顿了一瞬，又马上移开了。她很清楚，无论出于什么理由，这位女士都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伸出援手，她也根本没指望过这位只有几句话交情的客人。
周围男性宾客的眼神，不是毫不关心地看都不看一眼，就是有些责备的看着她，像是在指责她的不识抬举。给她一个麻雀变凤凰的机会，她都抓不住。
就在她心下绝望，想要先喝下这一口酒，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时，忽然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拿起了她托盘上的一支香槟。
女侍者和卡迈克尔都诧异的顺着这只手看上去。
只见黑发碧眼的漂亮女孩从容地端起酒杯，又朝卡迈克尔举了举杯，随后一饮而尽。
同样的动作重复五次，琳赛将女孩托盘里的香槟全部喝光了。
啊！不愧是上流酒会，真好喝！
琳赛在心里又悄悄赞叹一声。
她望向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侍者和老男人，露出一个甜美乖巧的微笑。
“先生，您刚才说，喝完这里的酒，就捐三百万，是真的吗？”
她故作无知的问道。
琳赛听到了周围响起的几声嗤笑，这种笑声很好分辨，就是嘲笑。但琳赛假装听不懂，甚至还对目之所及的嘲笑者点了点头，像是在肯定对方的“鼓励”。
韦斯顿松开了女侍者，他用评估货物的轻佻眼神上下打量了这个莽撞送上门来的年轻女孩好几眼。
她穿着一身金色的礼服，但很显然，这礼服并不是她的，卡迈克尔能辨认出礼服胸部和腰部修改过的痕迹。她脖子上绿宝石项链是租的——他已故妻子的一个闺蜜就是做首饰租赁的，这条宝石项链卡迈克尔在那位夫人店里见过。
女人的穿着打扮透着一股□□女郎的味道，如果放在之前，卡迈克尔倒是会有兴趣跟她玩玩，但现在——
他不喜欢自以为聪明的女人，更讨厌忤逆他，破坏他计划的女人。
“你是什么？”韦斯顿半眯着眼，声音冷淡，用词也十分不尊重。
但琳赛看到了，他切切实实地松开了女侍者。
在这种地方，有些事情可以心照不宣，可一旦公之于众，就不好继续下去。
琳赛像是没听出对方口吻里的冷淡和厌倦，热情地伸出手：“我叫琳赛·拜登，是个刚入行的演员。”
正常的社交礼仪是，女方伸手，男方要轻轻握住，然后捧起，在距离手背两厘米的时候行一个吻手礼，但卡迈克尔无视了这只白皙修长的手。
他轻笑一声，像是在宽容一个天真愚蠢的孩子。
“原来是拜登小姐。年轻人总是敢想敢干。只是，在这种场合，太过锋芒毕露的小女孩，未免有些太不懂规矩。况且，也没有人会承你的情。你觉得呢？”卡迈克尔一边用手巾漫不经心地低头擦拭前襟，一边说。
他的嘴角挑起，语气温和，但谁都能听出这种假意温和下的冷嘲热讽。
他说话的片刻功夫，那个女侍者已经悄悄退走，并且快速消失在了宴会大厅上。
琳赛注意到了，但并没有很失望。在哥谭这种地方，每一个靠体力劳动养活自己的普通人都不容易，尤其是女孩。她站出来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这个女侍者一定会趁机离开。
但她为她解围又不是为了得到感谢，系统说了，路人不重要，无论路人对她感激也好，厌恶也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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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说都毫无用处。
哥谭这鬼地方压抑的很，她这么做，在吸引某人注意的同时，还搀着一份真心——释放自己日行一善的真心。
也就是她这具身体太柔弱，而且她还有任务在身，不能轻易放弃这具身体。要不然她高低得真正的释放天性，对这个老登重拳出击一下子。
可惜现在她名义上是个演员，而且正在倾情出演拜登。
听完卡迈克尔的“教导”，琳赛的眼睛更亮了：“您说的极是！我受教了。果然，大家都说，越老越有智慧，您的智慧让我叹服，真的是我们年轻人比不了的呢！”
她话音刚落下，周围又响起几声不明显的呛咳声。
卡迈克尔的脸色变得更黑了。他的眼神彻底冷下来，刀子似的刮了琳赛半天。
琳赛冲他笑的更真诚了，她的表情甚至还充满了期待，像是在等卡迈克尔对‘他很有智慧’这个称赞道谢。
卡迈克尔冷笑一声：“呵。”
接着不再看她，直接从她身边走过。
“老先生，您一下子捐出300万，绝对是整个宴会中最善良慷慨的绅士，赞美您高洁的品格！”
琳赛也转过身，故意大声对着他的背影夸赞。
她眼眶非常湿润，表情十分诚恳，看上去就是在真心诚意崇拜这个老登。
卡迈克尔的步履顿了顿，接着加快速度离开了。
等人走远，琳赛才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心跳有点快。
刚才出头全靠莽，交锋也靠演拜登的信念感，现在才有点后怕。
毕竟对方是和法尔科内交好的有钱人，真跟她计较的话，碾死她不比碾死一只蚂蚁困难多少。
琳赛赌的就是他这种人要顾及脸面，不会在这种场合当众对她发难——他为难那个女侍者的时候，也是刻意压低声音，减小影响范围的。
她保持着无懈可击的微笑看向周围，不出意料地发现所有的人在她看过来的时候都避开和她对视，同时刻意走几步远离她。
偶尔有和她的视线接触上的，也是眼神复杂，表情怜悯。像是已经能预知她今后的悲惨境遇。
而本来看到她靠近卡迈克尔时，也不动声色走近的经纪人莫尔斯，这会儿已经完全不看她了。并且刻意离开她很远，打算让她自生自灭的意图很明显。
好的吧，计划的一部分达成，她确实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虽然不是正面的。
“系统，布鲁斯·韦恩有没有在看我？”
琳赛问。
系统：【……Bruce Wayen is Watching You。】
琳赛松了口气，最怕给瞎子抛媚眼。
虽然系统说这句话的语调有点奇怪，不太人机，不像是语音库自带的声音，但琳赛也没太在意，她接着问：“给我形容一下他现在的状态。”
她需要根据韦恩的状态，分析一下他的态度。
系统：【警告：高能量体个体感知敏锐，为避免任务者暴露，本系统将自动进入静默模式。祝您好运。】
琳赛：“……喂！”
她又系统系统地叫了两声，但再也没有得到回应。
系统给她的反应就是文字版的：服务器繁忙，请稍后再试……
琳赛有点无语，只能故作镇定地挪动到餐台附近，想找个不被注意的角落，看看能不能暗中观察一眼把系统吓跑了的攻略对象。
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藏青色西装三件套的布鲁斯·韦恩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状似慵懒地靠在二楼栏杆上俯瞰着整个宴会厅。他两鬓的几缕银丝被整齐的梳到耳后，让这位刚刚年过40的中年男人平添几分银狐气质。
他的脸上始终挂着属于哥谭宝贝的轻浮笑容，应付着身边和他说话的‘朋友’，而对方正在对刚在楼下结束的小插曲评头论足，就像是在讨论一出有趣的助兴节目。
等对方离开后，布鲁斯才微微侧头，端起酒杯，就着喝酒的姿势，低声说：“阿弗，这位‘拜登’小姐好像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