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第三医院。
方序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纯白的墙壁和天花板。
怔愣片刻后，意识才慢慢回笼，她半坐起来，左右看了眼，确认自己此刻正在医院里面，墙上的钟表时针停在八的位置，早上八点。
方序不喜欢生病，也不喜欢医院，认识到这件事后，心底潜意识便有抵触。
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
这个问题出来，昨日的回忆便如潮水般涌入，疼的方序忍不住捂着脑袋。
和女朋友分手，随后碰到一个清冷矜贵的人，离开休息区又回去拿落下的耳夹，却意外发现对方似乎进入了发热期，再然后便是……
标记。
方序的眼睫轻颤，还没有来得及往下回忆，病房的门便被推开。
“方序是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拿着记录本进来，旁边跟着汤星星。
方序回道：“还好，没有不舒服。”
医生嗯了声，一边记录一边说：“你昨天二次分化成了Alpha，所以才会陷入短暂的昏迷，其他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你的胃稍微有些发炎，还营养不良，平时注意饮食，正常作息。”
“Alpha？”
听到这个词，方序不自觉的想到了在隔离室的事情。
漂亮矜贵的女人，滚烫的指尖不急不缓的按在她脖颈，哑着声音喊她“小Alpha”。
二次分化的人本来就在少数，医生也能理解，耐心回道：“对，这是检查单。按照检查，你的分化时间还要更晚些，不过这次意外被高等级Omega的信息素诱导，才完成了这次二次分化。”
“你刚分化，腺体和信息素还不是很稳定，需要留院观察一天，没有问题才能出院。如果你想要做等级检测的话，最好等信息素水平稳定再做，结果会更准确。”
不同的Alpha之间，确实是存在等级差异的。
但如今社会推崇平等，没有本人的允许，医院也不会擅自进行等级检测。
方序点头，“谢谢医生。”
她看着乖巧听话，加上那幅眼镜，见到的人潜意识就觉得是好学生的模样。
医生四十多岁，家里的小孩和她一个年纪，不自觉的就多交代了两句：“不用客气，在医院里面可以提前申请抑制手环，顺便把抑制剂买好，其他的问题多问问你的Alpha朋友。”
说完之后，医生便出门去看下一位病人。
汤星星坐到病床边，关心地道：“你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记得随时和我说，想问Alpha的事情也能随时问。”
汤星星也是Alpha，相关的常识了解的肯定要比方序多。
二次分化在意料之外，方序还是没有太多的实感，无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原本光滑的位置，多了一片突起。
汤星星已经承担起小老师的职责，说道：“那是腺体，比较脆弱，平时要记得保护好，受伤会很疼的。”
“对了，你的信息素还挺好闻的，竟然是橘子味。”汤星星是梨的味道，很早的时候便和她说过。
Alpha的信息素能够传达主人的情绪，只要没有攻击性，其他的Alpha闻到并不会感觉到冒犯。
方序嗯了声，问道：“星星，你还有抑制贴吗？”
“当然有”，汤星星担心意外，向来都是贴身带着，递给她道：“直接撕开贴在腺体上就行。”
“谢谢。”方序知道信息素要及时收好。
“我们之间说什么谢”，汤星星又给她拿了点抑制贴当备用：“对了，记得申请抑制手环。”
分化完成后，每个人凭着医院检测记录，就可以领取一个免费的抑制手环。
方序应下，问道：“星星，你是昨天晚上到的吗？”
“对啊！”提到这件事，汤星星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我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差点给我吓个半死，生怕你出什么意外。对了，医生还说你是和一位Omega同时进的医院，这又是怎么回事？”
闻言，方序也不由得想到那个人。
思绪倒回到昨天。
“咬，会吗？”女人的嗓音很低。
方序像是处于蒸笼里面，浑身都是热的，脸颊上的汗一滴滴的往下流，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的心跳早已经乱掉，只能凭借本能应答：“不……不会……”
刚刚分化，标记这件事对她实在过于陌生。
安静的隔离室里面，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轻重交替，似乎能感受到其中的灼热温度。
裴云辞微微眯着眼睛，润湿的睫毛显得更漂亮，语气比刚才要轻很多，危险又迷人：“不会？”
声音顺着波动的气流，飘到方序的耳朵里面，带着些痒意想往更深处去。
她的神经紧绷起来，“不会……”
“不”，裴云辞抬脚，挡住她试图往后退的步子，给这件事下了最终结论，“你会。”
她微微俯身，便感觉到女孩浑身紧绷，像是小动物遇到危险，炸开了全身的毛发。
两人的距离再度被拉近，不留任何空隙，仿佛连空气都无法流通。裴云辞没有停止，将身体的重量靠在女孩的身上，柔软的发丝拂过，腺体也彻底露了出来。
冷白的皮肤微微泛着绯意，如同落于雪地中的梅色。
铺天盖地的桔梗花香气席卷，让方序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被压下去的冲动和欲望复返，变得更为强烈。
耳边的声音微低，清冷好听，却带着不可忽略的命令意味道。
“咬。”
脑海中紧绷的一根弦彻底崩掉。
方序低头，挺直的鼻梁碰到温热的皮肤。
其后唇瓣微张，咬到了那小片突起，带着馥郁滚烫的桔梗香气。
……
“序序？序序？”汤星星伸手在方序的眼前挥了挥，“你想什么呢？”
方序这才回神，轻摇头道：“没想什么。”
她简单的把事情说了说，隔离室的细节被她略过不提。
听完，汤星星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不管怎么说，你没事就好。”
方序的指尖轻动，开口问道：“星星，你知道那位和我一起进医院的Omega怎么样了吗？”
汤星星摇摇头：“不知道，我进来的时候只顾着看你了，她可能在另外的病房，要不要帮你问问护士？”
方序想到标记，道：“我自己问吧。”
无论如何，她总要再亲自见对方一面。
“那也好”，汤星星大大咧咧，没有多想，换了话题：“我昨天已经和辅导员请假了，今天就在医院陪你。你早饭想吃什么，我现在去买。”
方序：“你不用请假，我自己可以的。”
汤星星啧了一声，朝她眨眨眼：“我好不容易能有个光明正大逃课的机会，你就让我留下呗。”
方序被逗笑，知道是她在开玩笑，没拒绝这份关心：“那麻烦星星了，改天请你吃饭。”
汤星星：“我要吃火锅！”
方序弯着眼睛：“好，还有你最爱的奶茶。”
两人定好，汤星星便出去买早饭。
病房里面重新归于安静，方序靠在床边，默默回忆着昨天的事情。
在社会上，Omega由于发热期，通常处于弱势地位，法律对Omega的保护也更完善。
若是违背意愿，强行标记对方，无论如何都逃不过法律的制裁。但若是Omega自己愿意，那标记便是你情我愿，法律也不会多管闲事。
昨天的情况，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而且她也得到了对方允许。
不过咬上对方的腺体后，方序便晕过去，记忆也戛然而止。
之后发生了什么，全部都是一片空白。
方序想，起码要确认下对方的身体情况。
若是有需要她负责的地方，也不能逃避。
她出了病房，找到护士，“你好，请问昨天和我一起被送过来的那个Omega在那个病房？”
护士反应了片刻，明白过来她说的是谁，毕竟对方的气质格外突出，让人印象深刻：“她昨天晚上出的院，已经离开了。”
方序微怔，没想到对方离开的这么早：“那她的身体怎么样？”
“抱歉，这个我不清楚。”护士实话道。
那位Omega被送到医院，也只是注射了些抑制剂，并没有做更详细的检查。
“好，谢谢。”
对方已经出院，方序也不知道对方的联系方式，只能暂时作罢。
她和护士道过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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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去了缴费处。
方序还在计算自己这个月生活费和兼职工资的时候，便被工作人员告诉，她的住院费和医药费已经缴过费了。
“已经缴费了？”
“对，昨天晚上和一位Omega同时缴费的。”
方序的指尖蜷了下，问：“那她有留下联系方式之类的吗？”
“这个倒是没有。”
-
方序人还没有回到病房，她便和买早餐回来的汤星星撞上。
汤星星看到她，“你怎么出来了？”
“我想问问那位Omega的情况”，两人一起往里面走。
汤星星把早餐放下，把两杯豆浆拿出来。
一杯递给方序，自己打开另外一杯，插上吸管问：“她怎么样？”
方序轻轻摇头，道：“没找到人，已经出院了。”
“啊？”汤星星眨眨眼：“这么快就出院了？往好处想，那就是她的身体没什么问题。”
方序嗯了声，“她帮我把医药费出了，我想把钱还给人家。”
若说标记这件事可以含糊过去，但医药费是肯定要还的。
汤星星也有些惊讶，感叹道：“大好人啊！今年的校园十佳好人我要给她投票。”
想到清冷矜贵的女人参加十佳好人，方序的唇角不自觉带上些笑意，道：“还不一定是我们学校的。”
“那也没关系，学校各处都有监控，你回学校之后找辅导员，老师会帮忙的。”
方序点头，总能找到对方的。
不用上课，汤星星也放纵了不少，拉了把椅子开始打游戏。
两把游戏结束，她刚想伸懒腰，转头的瞬间就见到病床上的方序，正拿着电脑，屏幕上面飘过一行行代码。
汤星星：“……？”
这就是学霸吗？在医院都不忘学习。
她忍不住朝人竖了个大拇指：“怪不得你年年绩点第一呢！不过我们专业课的作业有这个吗？”
方序轻笑了下：“没有，自学后面的。”
计算机专业听老师讲是一回事，实践又是另一回事，大部分时候都要靠自学。
“……只是听着已经累了。”汤星星放弃，决定还是做一条躺平的咸鱼。
汤星星想再开一局游戏，忽然想到：“对了序序，要不要告诉下宋舒你在医院的事情？她怎么说也是你的女朋友，要来看看你吧？”
她其实并不想提宋舒，但若是对方生气，到时候难受的又是自己的好朋友。
骤然听到宋舒的名字，方序微微怔愣，语气低了些道：“不用。”
汤星星语重心长：“你别怕麻烦她……”
方序轻轻摇头，打断她的话，道：“不是怕麻烦。”
“我们已经分手了。”
不知为何，一天过去，分手这两个字说出来，她竟然觉得是轻松更多。
“分手了？！”汤星星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方序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想解释的更详细些。
但是嘴都没张，汤星星又继续道：“这么大的好事，你怎么现在才说啊！”
“不行不行，等你出院我们就去庆祝，一定要好好庆祝！”
方序：“……”
过了会儿，汤星星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才想到要安慰人。
汤星星咳了声，道：“序序，你别难过，我改天给你介绍新的对象，比她要好上一百倍。”
不管怎么样，和宋舒分手就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方序：“……不用了，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那也行”，汤星星现在的心情格外好，“对了，我是不是还没有给你看昨天讲座的照片。”
方序还记得昨天对方说过的话：“你见到那个裴云辞了？”
“对！”汤星星点头，把相册点开：“她讲了三四分钟就结束了，不过我拍了好多照片！她真的好好看啊！”
方序对“豪门掌权人”的兴趣不大，但也没有扫兴，顺着视线看过去。
片刻后，她整个人顿住。
“这是……”
“裴云辞啊！”
方序视线落在那张矜贵清冷的面容上，想道，她不用再麻烦辅导员查学校的监控了。
她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