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录完笔录,回到隔间,贺黎筠就见小姑娘正用勺子百无聊赖地搅动着粥,碗里还剩了一大半。
想到她肠胃不好,他特意给她买了小米粥,没想到还是吃得这么少……
“是不是等着无聊了?”
他揉了揉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这一整日,依旧没有父母来寻她。他必须按照规矩,将她送往福利院。
“嗯。”薛宓蔫蔫地点头,任由贺黎筠牵着她走出刑警支队。
夜色渐深,街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在地上投下两人交叠的影子。
贺黎筠在路边站定,犹豫片刻后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叔叔带你去个地方……那里有很多小朋友,还有很温柔的阿姨……你在那里等爸爸妈妈来接你,好吗?”
薛宓猛地抬头:“你要丢了我?”
见小姑娘瞬间像只炸毛的小猫,贺黎筠连忙解释:“不是丢下你,只是……”他斟酌着词句,“叔叔是成年男性,不方便照顾小女孩。但我会每天来看你的。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叔叔买给你。”
“我什么都不要,我要跟着你!我会完成你的心愿,帮你找到杀你父亲的凶手!”
“是不是晚上忘记吃药了?”贺黎筠失笑,伸手想摸她的额头,却被她瞪着圆圆的眼睛,偏头躲过。
“你——”薛宓气得咬牙,“你根本不信我?”
瞧见四下无人,她终于撕下伪装,压低声音道:“你救了我,你我之间有因果契约,我必须完成你的愿望才能解开契约。”
当然,还有更简单的方法——直接杀了他!
只是以她现在虚弱的状,杀了契约者极有可能反噬得更严重。
她一脸认真道:“你就这样把我送走,我如何帮你找你的杀夫仇人?你现在还不知道我的能力,才会这般小看我,有我帮你达成心愿,你该感到荣幸才是。”
贺黎筠被她突如其来的气势震住,半晌才找回声音:“那……我现在改个愿望。”
想到医生叮嘱“发病时绝不能刺激患者”的内容,他蹲下身,尽量让语气温和:“我希望你能听话地待在福利院,在那边等待爸爸妈妈。”
“……好吧。”薛宓撇撇嘴,一脚踢飞脚边的石子,“是你自己要选择那么简单的心愿的。”
石子划破夜空,精准击中二十米外的垃圾桶,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晚高峰的车流堵成长龙,出租车迟迟不见踪影。贺黎筠只好牵着薛宓走向巴士站台。
拥挤的人群中,一辆巴士缓缓进站。
呼啸的热风拂乱薛宓的刘海,她还在生闷气,小脸绷得紧紧的,然而目光却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铁皮包裹的代步工具,直到被贺黎筠牵着手上了车。
贺黎筠护着这个突然安静下来的小姑娘找了个靠窗的座位,自己则站在她身前,高大的身影像堵墙似地隔开四周的人潮。
被一个人类如此小瞧!薛宓原打算一路上都不和贺黎筠说话,谁知当一个拎着麻袋的中年男子上车时,她猛地坐直了身体。
浓稠如沥青的黑雾从男人身上翻涌而出,几乎淹没了整个车厢。那恶念腥臭扑鼻,熏得薛宓胃里一阵翻腾,足以可见其危害性。
她立刻一把拽住贺黎筠的袖口,压低声音道:“那个袋子里有东西!不立刻阻止,大家都要死。”
往常贺黎筠或许会当她又在说胡话,但此刻那个中年男人奇奇怪怪的举止,同样引起了他的警觉。
他默不作声地观察了几分钟后,上前亮出了警官证:“警察,请打开袋子检查。”
中年男子脸色骤变,目光在贺黎筠打着绷带的左手上停留了一瞬,突然暴起推人,拎着麻袋就要下车。
“拦住他!”
司机反应极快地关闭车门。在乘客们的协助下,男人很快被按倒在地。
贺黎筠一把扯开麻袋,只见满满一小罐液体在袋中晃动,刺鼻的气味顿时弥漫开来。
“汽油?!”贺黎筠面色大变,呵斥道,“为什么带汽油上车!”
“给、给车加油用的……”男人结结巴巴地辩解。
“那你跑什么?”
“怕被误会……”
“误会?”贺黎筠冷声质问,从他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这也是误会吗?”
“我抽烟!”男人掏出烟盒,还在狡辩。
薛宓不懂汽油和打火机是什么,但恶念具象化得如此严重,足以可见此人内心积压的黑暗已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
她不禁在旁冷哼:“你明明想杀人!”
稚嫩的嗓音在车厢里格外清晰,就像一滴水溅进油锅,瞬间引爆了全车人的恐慌。
“他该不会是要在车上纵火吧?!”
“司机开门!快开门!我们不坐了!”
“真是个疯子,竟然把汽油带到大巴上……”
司机立刻慌忙地按下开门键,人群如惊弓之鸟四散下车,贺黎筠也不再多话,直接铐着中年男人就返回了刑警支队。几个见义勇为的路人帮着押送和保管证据。
薛宓则默默地跟在队伍最后,身旁还有着一个好心的小姐姐一路陪着。
刑警支队门口,值班民警看到贺黎筠押着人回来,惊讶道:“贺哥,你这石膏都还没拆呢,怎么又逮回来一个?”
“这人携带汽油和打火机上车,形迹可疑,先带回来调查。很可能是巴士纵火未遂。”
话音刚落,整个警局骤然一静。
这……这可是大案啊!晚高峰如果真的纵火成功,死伤可是几十人啊!
众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审讯时,男人还在垂死挣扎:“警官,真的是误会!我就是给车加点油……”
但在确认身份信息后,搜查组很快在他杂乱不堪的出租屋内查获了手写的纵火计划和给胞弟的遗书。
李武总,56岁,未婚,沉迷于赌博,酗酒成性,因不满拆迁补偿款和自感生活不如意,悲观厌世,而泄愤纵火。
甚至他留下的遗书里,还愤慨地写道:
——既然这世道对我不公,那就让更多人陪我一起下地狱!
因涉嫌纵火罪和危害公共安全罪,且主观意图极其恶劣,被当场依法刑事拘留。
铁证面前,那个方才还嘴硬的男人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审讯椅上。
自己犯的事彻底被发现,恐惧的心理逐渐冲散了恶念,那些缠绕在李武总身上的浓稠黑雾开始丝丝缕缕地剥离。
薛宓趁机深吸一口气,那些黑雾便打着旋儿钻进她的鼻腔。
比起浓稠的恶念,这种夹杂着害怕和恐惧的恶念更容易消化,薛宓苍白的脸色顿时红润了几分。
她没想到短短一日之内,自己竟接连遇到两个恶念滔天之人。
而通过今日种种,她已经完全理解了“警官”、“刑警支队”这些词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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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含义——这个专门拘押恶人的地方,简直是她的天然猎场。
所以,比起急着解除契约,她显然是留在贺黎筠身边更为有利。他刑警的身份能让她接触到更多恶念深重的罪犯,这些可都是上等的“补品”。
就在此时,审讯室内,李武总突然瘫坐在地,手指痉挛地抓着头发:“那些声音……那些声音又来了!”
“不是我干的……我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了……医生说我有精神分裂,我发病时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呵,现在杀人犯都开始装疯卖傻说自己是精神病了……”
“这种预谋犯罪,精神病也得坐牢吧。”
“难说……”旁边的大叔摇头,“去年城南有个精神分裂患者当街砍人,最后司法鉴定一出,直接免了刑责。”
“精神病就该关精神病院,放出来害人算什么!”
压低声音的讨论被审讯室内突然爆发的尖叫打断。男人再度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他们都在我脑子里说话!快让他们闭嘴!”
他开始激动地用头撞桌。
审讯室里的闹剧越演越烈,薛宓好奇地问着身边的小姐姐:“姐姐,精神分裂是什么呀?”
“是一种会让大脑生病的症状,患者有时分不清现实和幻想。”年轻女子同样愤愤不平,但面对小孩子的提问,还是斟酌地解释,“但现在很多坏人会假装生病,想逃避惩罚。所以是否是精神方面的疾病,需要经过专业机构鉴定。”
薛宓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如此浓稠的恶念,明显是主观恶意。但明明敢策划烧死全车人,真正落网后,却反倒是这般怕死了?还装起了精神分裂?
等等……精神分裂……
薛宓精致的小脸一瞬间扭曲了一下。
所以,那些白大褂和贺黎筠是把她当作了一个分不清现实和幻想的疯子???
薛宓的小拳头不禁气愤地握紧了。
厕所里,双手被铐的李武总正对着镜子查看额头的伤口。血迹已经干涸,在眉骨处结成了一块暗红的痂。
他本打算带着一车人陪葬,可事到临头,却只有自己被抓。
他可不想坐牢。
想到自己以前抑郁时被确诊精神分裂,他不禁咧开嘴笑了——精神病杀人都不犯法,纵火算什么?而且一个人都没死,火也没点出来,他犯什么罪了?
所以方才,他在审讯室里故意用头撞桌,装出癫狂的模样。现在,对着镜子也不断地练习着表情。
眼球上翻,嘴角抽搐,活像个真正的疯子。
突然——
镜面泛起诡异的涟漪。
李武总的表情凝固了。
只见镜中,一个红衣身影正从他背后缓缓浮现。
湿漉漉的黑发黏在青白的脸上,鲜红的裙摆滴着浓稠的鲜血,她嘴角咧到耳根,笑盈盈地望着他:“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啊~我还以为没人能听到呢~我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来陪我玩呀……”
“啊——鬼啊——”李武总发疯似地撞开厕所门,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地上一滩腥臊的水渍无声地蔓延开,提前躲在厕所隔间的薛宓这才显出身形,小巧的鼻尖嫌弃地皱起。
什么啊,不过是用了吴倩的一缕怨气制造了幻象,竟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了?
就这点胆子,还敢学人报复社会?
她都没开始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