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那人温声开口:“淑婕妤平日课业繁重,来本宫这儿自然少些。如今你既也有了身孕,偏偏本宫近来琐事缠身,只怕难以事事为你周全。今日特留你下来,便是想与你细说几句如何安养自身、护全龙胎的体己话。”
她目光慈和却意有所指:“慧昭仪现下初初有孕,种种不适正是难熬之际,你再过一两月亦会如此。本宫欲往景阳宫,探望她顺道嘱咐一二,淑婕妤不若随本宫一同前去,全当提前习得些经验!”
“能得皇后娘娘亲自教导,我自是欣然向往。”
内侍恭敬呈上礼盒,嬷嬷上前一步打开,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
“此乃陛下特意为娘娘备下的百年野山参,原是为皇后娘娘生产时所备。然而娘娘福泽深厚,生产顺遂,未曾动用此物,今日特转赠小主,以固本培元。”
“这是东江郡今岁新贡的濡鱼鱼胶,胶体丰腴、晶莹剔透,最是滋阴养颜,润泽肌理,于孕中容颜保养尤为适宜。”
“另有滇水县精品血燕盏,盏形饱满,色泽殷红如凝血,实属燕中极品。每日一盏炖服,最宜补气安胎,于母体和胎儿康健皆大有裨益。”
皇后转头对梨月说着:“这些滋补之物一式两份,本宫将一份赐予慧昭仪,另一份便是给你的。淑婕妤可着宫女带回宫中,你且与我一道,前去探望慧昭仪。”
她缓缓起身,仪态依旧从容。
二人各乘一台轿子,在一众宫女与太监簇拥下,缓缓向景阳宫前行。
慧昭仪正半躺在软榻上,呕吐不止,脸色略显苍白。
皇后见状走上前去,关切地说道:“慧昭仪妹妹,你这身子骨本就瘦小,如今正是食不下咽之际,本宫瞧这小脸又消瘦上几分。就算妹妹要保持身材,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肚里的孩子,可饿不得!”
慧昭仪赶忙起身,行问安礼,语气淡淡难掩虚弱:“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定然牢记。”
皇后浅浅一笑,抚过对面女子手背:“不必过于紧张,就照御医吩咐,少食多餐即可。皇上体贴,为你和淑婕妤特意吩咐过御膳房,若有想食之物,千万不必怕麻烦,在这关头能吃才是福!”
她接过嬷嬷递来的锦盒,仔细介绍功效:“我特意提前为你备下这些,待你孕吐结束,吩咐御膳房仔细炖煮。中后期好好进补,定能将你这瘦骨,扭亏为盈,本宫和皇上都期盼着,妹妹能为皇室生下个白胖皇子。”
慧昭仪佝偻着身子,以手帕捂嘴,顾不得皇后在耳边喋喋不休。
什么身子瘦小、什么骨瘦嶙峋、什么少食多餐、什么影响腹中孩儿,只知晓她现在头晕脑胀,全身不爽。
以手指按压太阳穴,许久才缓过来,如今只能头脑放空,松弛紧张的神经。
皇后有心教导,见慧昭仪不似作伪,也只得作罢。
“后宫事务繁忙,年昭仪顾着二皇子,众人焦点又在你们俩身上,尧昭仪倒是备受冷落。本宫亦许久没顾得上尧妹妹,你们二人便安心在此歇着吧,不必拘礼相送。”
随即转向殿外,声调扬起,从容下令:“起驾,摆轿颐和宫。”
“皇后娘娘摆驾颐和宫”内侍公公尖声叫喊,皇后仪仗浩荡远去。
梨月在屋内看着三份精致锦盒,声含歉意对慧昭仪说道:“皇后娘娘早早备下两份,特意亲自送来景阳宫,今早事发突然,我空手而来实在失礼。”
慧昭仪神色缓和,不似先前萎靡,纤纤玉指撑住脑袋,微眯着眼缓缓道:“庐月轩的贺礼景阳宫已记录在案,婕妤何必在乎这等细枝末节,应当将注意力放在自身肚子上。”
“我听宫内嬷嬷说,大至上下爱子如命,宫内更为严苛。慧昭仪只要妥帖顾忌自身,定能万事无虞,我顺其自然便好。”女子神清柔和,语气清扬。
对面那人垂眼思虑片刻,接话道:“不知淑婕妤,是听哪位好心嬷嬷诉说?宫内若这般简单,那人人都好过许多,只可惜万事不随人意。”她伸出指甲,尖细形,还残留着豆蔻之色。
见梨月不解,她扯起嘴角,温声开口:“难为你不懂,大至国力强盛,生下的孩儿虽不愁衣食,无疟疾傍身,自能康健长大。“语气猛地一转,带出丝丝杀气,”要是那婴孩儿非自然夭折,可算是一件亲者痛仇者快的大喜事?”
梨月一滞,连呼吸也凝结。
慧昭仪目光深幽:痴痴笑出声“她与陛下是少年夫妻,先我入府,皇后此刻最恨你我,首当其冲是我,待我诞下皇嗣之时,即可升至嫔位。家族之人建功立业,或是诞下皇子一位,再往上抬位份便更为容易。”
“我若距高位仅一步之遥,凭她手中污秽,掉台或不倒台,皆系在我一念之间。皇后自是能往前想到这许多步,在未有确切之法前,定然难以入眠。至于淑婕妤你......”
“我比不上慧昭仪这等高管贵女,实乃孤身平民一位,无家族庇佑孤木难支,对皇后毫无威胁,怎能如此得她青眼相加?”
慧昭仪娓娓道来,字字清晰:“在未曾诞下皇子之前,她皇后之位坐不稳当,这女子无出可是七出之首。可淑婕妤若能一举诞下龙子,往后可就有了保障,这新仇旧恨叠加......“
摇了摇头,眸中露出看透世情的淡然,言语带着几分嘲弄:“这女人因嫉妒树敌太多,露出的破绽便越多,将来被人拿捏的把柄就越多。这深宫之中啊,从来就没有半路回头的道理,既然选了这条路,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咯。”
梨月努力去理解,在封建王朝下女子的思维和逻辑,仍是不解:“连皇后娘娘诞下公主,于稳固地位,并无多少助益,又岂能保证宫中每位孕者,皆身怀皇子?”
慧昭仪摆弄指甲,悠悠开口:“确实,生男生女之事无人能预料,就算御医知晓,亦不会冒砍头之险告知。皇后她可敢赌?若能一尸两命,最如她心意,女子生产如鬼门关溜一圈,其中是非谁又能说得清楚。死了一位,前仆后继之人不计其数,身死人消,谁会想起死去那位?”
“女子命运,一直以来便如此艰辛吗”梨月手指微微颤抖,一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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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其类的悲凉与对自身处境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淑婕妤算得上幸运,得皇上破例垂青,拥有以往未曾有过的锦衣玉食,不过区区新人,还在一众婕妤中,成为第一位怀有身孕之人,可曾想过背后原因?”她语气不急不缓。
梨月原以为是因陪侍日子较他人更长,但听那人所言,显然另有深意,迟疑地摇摇头。
“你以为是靠侍寝时长!”慧昭仪很肯定说出这句。
美眸闪出几分凌厉:“早你两年入宫的姐妹们,如论如何也与入宫半年的淑婕妤,不相上下。偏偏是你,我也想问皇上为何是你,就因你平民身份,便毫无顾忌?还是因为你容貌出众,令皇上神迷?你的半年,为何能抵过贵女们两年青春!”
女子说道此处,言语激动起伏,最后却是稳稳收尾,将那复杂的情绪压了下去。
梨月不敢接话,她不知道贵女们心中有多不甘,但她想对面女子现下虽多有得意,或也是这其中的一位。
慧昭仪没指望听到回答,叹出一口气,缓缓说着:“因当今圣上堪堪登基两年,朝政内催生压力甚大,而中宫又不争气,未能一举得男。后宫中皇子过多,妃子母家自然各生心思,易致动荡。故而六品之下,事后都被陛下安排了避子汤药,以求稳妥。”
“而你淑婕妤,仅是入宫半年的平民宫妃,不仅晋升如此之快,还拥有了她人求而不得的封号和身孕。如今你可看清了自己的身份?”
梨月明了,自己因破例被推至风口浪尖,再无退路。
若慧昭仪不是慧昭仪,是慧婕妤的话,她亦会惨此人遭毒手。正是如今位份高低,慧昭仪领先一步,故而暂时未将自己放进眼里。
“多谢慧昭仪坦荡,将这些细细分说,我对自身境地已分外清晰!”转而轻声说道:“医书上曾言,孕初期身体瘦弱是常见现象,多用些鱼肉、白鸡、鲜奶之类,佐以时令蔬果,自然可保母子安康、诸事顺遂。”
慧昭仪放松下来,轻抚微隆小腹,柔声说着:“借淑婕妤吉言,但愿如此。”
梨月深知那人心中忧虑,更生出一种同为女子、身不由己的怜悯。她愿尽力为慧昭仪保驾护航,与此同时,另一个念头在她心底滋生。
于是说道:“我听闻景阳宫古籍甚多,不知可有医理药术类,我若多学些对草药知识,或许能助力一二,不知是否方便借我一阅?”
对面女子眼睛一亮,细细思索着:“南宫家族藏书倒多,只是这医理药术之书,我倒知之甚少。稍等,我让碧春将医术都寻来,让姐姐慢慢挑选,有想看的直接拿去便是。”
两人就医书聊了许久,梨月见慧昭仪多次强忍困意,便起身告辞“今日收获甚多,见你劳累需好好修养,少伤神劳心,多多顾及自身,若有要事,定要随时遣人来告诉我一声!”
那人柔柔一笑,友好地点点头。
梨月怀中揣着几本厚厚的医典,沉甸甸地压在心口,接过雕花手炉告辞,温暖滚烫仍抵不住门外寒气,连忙钻进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