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梅开二度
魅魔应当是不需要睡觉的。
楚然从记事起, 自己似乎就没有陷入过“睡眠”的状态。
在荒星的时候，他住的地方连张床都没有，更何况周围都不是人类, 他也不用伪装, 就连闭上眼睛躺着的时间都几乎没有。
但魅魔并非是不需要休息, 只是他们到底是属于魔族的，体力体能比人类都要强很多, 不需要每天这么长的时候来睡觉。
但今天，楚然在一切结束之后，抱着沉沉入梦的温岚, 竟然真的睡着了。
楚然觉得自己也没累着啊, 但他就是这样睡着了, 还做了个梦。
楚然梦到自己小时候, 大概是刚诞生不久的那段日子。
他其实很少回忆起这些，大概是因为太小了，记忆总是很模糊。
在被皮托捡到之前，楚然每天都蹲在垃圾堆里，他觉得自己很饿，可又不知道吃什么才能不饿。
偶尔有路过的其他妖魔看见他，大部分都选择了无视, 但有些高大一些的魔族或妖兽, 是想把他抓过来吃掉的。
但楚然那时候很小，也蹿得很快，并且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蹿进成山的垃圾堆里。
很多看到他这样就没了吃他的想法。
但也不排除有真的特别想吃的, 紧紧抓着楚然不放。
楚然虽然对那段记忆没有太深的印象，可他确实是记得在他被皮托捡回家之前，有一双戴着手套的、温暖的手, 曾经把他从脏兮兮的垃圾堆里捡起来。
那双手是那样干净柔软，与破烂肮脏的荒星格格不入。
楚然记得那个人一身白色的衣服，袖口有干净的气味，虽然戴着橡胶手套，触感却依旧很好。
那人把他从垃圾堆里挖出来，语气惊讶又温柔地和他的同伴说：“瞧瞧，荒星的垃圾堆果然不一般啊？看我找到了什么，一个这么可爱的小男孩！”
彼时楚然魔力近乎于无，感官也很迟钝，双眼都看不清前方。
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饥饿才这样，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他是什么，又该怎么做。
他的诞生是不被期待的。
那人不嫌弃他脏，径直用手把他抱在怀里，任凭楚然身上的污渍蹭在自己洁白的衣袍上。
楚然想挣扎着跳下来，可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这个怀抱太温暖，他就这样惴惴不安地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楚然躺在一个椭圆形的透明容器里。
他勉力直起身子向外看去，发现还有很多和他所在一样的椭圆形容器，有些是空的，有些里面也躺着一些……动物。
楚然本能地感到害怕，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不是被一个好心的人捡走了吗？
难道那个人也是想要吃掉他？
楚然不愿相信，所以他用力拍打着容器的壁，发出“砰砰”的闷响，企图引起外面那些穿着白衣服人的注意。
结果就是他成功了，有个戴着很奇怪的眼镜的人走过来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放他出去，而是扭头朝另一个方向喊道：“小温，你捡来的小东西醒了，你要不要过来看一眼？”
没过多久，被叫做“小温”的青年从远处走了过来。
楚然的视线还是模糊的，只能依稀看见走过来的是个黑头发的白衣人。
“啪嗒”一声响，透明容器的盖子打开了。
楚然被一双手从里面抱了出来。
虽然他一直没有注意眼前人的长相，但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双手就属于把他从垃圾堆里带出来的那个人。
楚然拼命抬起头想看清那个人的长相。
视线模糊又清晰。
楚然很努力地想要看清眼前人的长相，却在快要看清的时候惊醒。
楚然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毛茸茸的黑色。
楚然怔怔地看着，直到视线变得完全清晰。
温岚还窝在他的怀里没起来。
楚然忙去看时间，发现已经八点多了，赶紧叫他：“哥，哥？你今天还去上班吗？”
温岚发出含糊的哼唧声，脑袋拱了拱楚然的胸口，又过了一会儿才说：“去……”
楚然抱着人坐起来，让温岚靠在他身上醒醒神。
然后柔声道：“该起床了，八点多了。”
“哦。”温岚马上就要离职了也不在乎，反正去了也是摸鱼，但他一想到是谁昨天晚上把他搞得睡不好觉，就忍不住故意说，“我不管，你得送我去公司。”
楚然当然听他的，忙说：“好好好，哥起来洗漱，我先给你做早饭。”
温岚：“起不来了，腰酸背痛的。”
“好好好，”楚然吃饱喝足更是百依百顺，“我扶着哥去厕所。”
温岚得寸进尺：“不要扶，要抱着。”
其实温岚自己的身高也差不多有一米八了，当然这是穿鞋的身高。
可和过分高大的魅魔站在一起时，他怎么看都能看出一点小鸟依人的味道来。
楚然可以毫不费力地把他直直抱着，温岚踩在楚然的脚上，背后靠着温热的肉.体，很是悠闲地洗漱，再由楚然给他换好衣服。
楚然干活向来很细致，他不仅洗衣服，还会烫衣服，温岚每件经过他手的衣服都被熨烫得笔直，找不出一点褶皱。
一想到楚然要走一段时间，本来习惯一个人生活了很久的温岚突然就有些莫名地失落。
他忍不住又问了几句：“你这次回去……是有什么事吗？”
“噢，”楚然这才发现温岚之前完全没问他，便说，“是之前的……老师让我们回去。”
“老师？”温岚恍然，又有点想咬牙，“那个叫你搞这个娃娃的老师吗？”
楚然眨眨眼：“……是。”
“叫你们回去是干什么啊？”温岚还是没理解其中的关窍，继续追问。
楚然眼中划过一丝很浅淡的、几不可察的复杂情绪，但很快就被他藏了起来。
温岚没看出他的犹豫和迟疑，只认真地等待楚然的回答。
“回去……汇报？”楚然措了一下辞，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行为，于是又解释，“就是需要统计一下魅魔们的现状。”
“噢，”温岚大概懂了，可马上又有些担忧，他想起兰斯和楚然吵架时说的话了，“你找了个人类当主人，会不会很……”
“不会的哥。”楚然凑过来抱住他，头上的角蹭在温岚的颈窝，暖暖的，“……他们管不了我选谁当主人。”
温岚抿了抿唇，抬手摸了一把楚然的角，依旧有些担心。
“我争取一个礼拜就回来。”楚然保证道，“哥你要记得想我。”
温岚心想你还没走我都开始想了，真走了没人帮我干活我肯定会想啊……
“会的。”温岚肯定道，“具体什么时候走？”
“就这两天吧，那边催得好急。”楚然又开始不老实，趴着趴着就亲起了温岚的脖子，弄得温岚痒痒的，又躲不开。
“……那你怎么回去？”温岚好不容易用手隔开了楚然的脑袋，微微喘着气问他，“使用交通工具还是……？”
楚然垂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如果要精准定位到某个星球的话，我的异能目前还办不到。”
“那你当时来EB星是纯随机的吗？”温岚有些哭笑不得，感叹道，“真是缘分啊宝宝。”
楚然抱着他的手收得更紧了，但没有作声。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楚然说：“哥，我送你去公司。”
“哦，好。”其实根本不想上班的温岚随意回答道。
楚然用异能把温岚带到那个他们不止一次去过的天台，那里没有监控，方便温岚来一个突然出现。
距离九点还差不到五分钟了，温岚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和楚然说：“宝宝你先走吧，我得去上班了。”
“对了，”温岚想到早上没说完的话，又道，“你有钱买船票吗？”
楚然：“……没有。”
他本来是想赚点钱的QAQ，奈何出师不利遇到了骗子！
温岚显然也想到了那个不靠谱的占卜屋，看着楚然苦瓜似的脸色只觉得好笑，忍着笑出声的冲动安慰道：“好啦，哥给你买。”
楚然眼巴巴地看着他，又过来抱他。
温岚让他抱了一会儿，终于不能再不下去了，才把人推开。
温岚本来想说要不你先在这儿待一会儿我找到空就跑出来咱俩出去玩，但又有点不好意思说，总觉得给小朋友树立了不太好的榜样。
而且他又觉得自己这样好像太粘人了。
总之就是没说出口，人已经到了公司门口。
温岚叹了口气，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进去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楚然也并没有就这样回家。
他偷偷放了安提跟在温岚后面，当然不是为了偷窥他哥上厕所之类的，这没什么好看的他都看过了。
主要就是还没给那个傻呗组长打一顿，他很不放心就这么走掉啊。
安提尽职尽责地跟在温岚后面当一个摄像头，观察孙林的动向。
正好温岚也打算和孙林交代一下工作上的事，便径直往他的办公室去了。
推开门，小张居然也在里面。
温岚愣了一下，随即道：“哦，都在啊，那正好。”
孙林脸色很不好看，没好气道：“你来干嘛？”
温岚要辞职了也懒得应付他，自顾自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很大爷地说：“来和您交代工作啊。”
一旁的小张有些尴尬地说道：“小温哥，我是听你的才来的……”
“哦，随便你呀。”温岚颇为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没懂这个小张想表达什么，又转向孙林，“组长，以后小张就接替我的位置了，反正我干的什么你也很清楚，他一样能干。”
小张很是惶恐地摆手：“不不不，我什么都不会……”
“这有什么不会的？”温岚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来，阴阳怪气道，“你在家不洗碗吗？”
小张：“我……”
“噢，”温岚反应过来了，又说，“机器人洗对吧。没事，咱们也有机器人，只是孙组长不爱用机器人洗的东西。你先跟着机器人学一下，很快就会了。”
小张：“啊……”
“其他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了。”温岚带着微笑起身，准备往外走，“孙组长您继续，我不打扰你们聊天了。”
孙林看他这副样子就生气：“温岚你别太过分！”
温岚耸耸肩，没有和老人家抬杠，径自推门出去了。
安提正好轻飘飘地从温岚身上落下来，蹲在孙林办公室一角的盆栽里，偷偷摸摸地看孙林。
孙林气得直拍桌子，而后又发觉小张还在，尴尬地摸了摸下巴：“哈哈……这个温岚就是这样，你不用害怕，我们的氛围都挺好的。”
小张也尬笑：“哈哈……组长还有什么吩咐吗？没有的话我先出去了。”
孙林朝他挥挥手，小张出去了。
他在座位上坐了没两分钟，突然感觉一阵尿急，也急急忙忙站起来想去厕所。
但他的腿还没完全好，加上人到中年不爱运动，骨质疏松得厉害。
楚然本想亲自动手打一顿这老登，结果一看他走路都摇摇晃晃，又觉得没必要。
安提只能忍辱负重地再去当一次绊脚石了——
作者有话说：[可怜]短暂异地恋一下
第42章 情人节
小东西就是没人权, 要是可以，安提非常想冲到温岚面前控诉楚然的过分行径，但他不敢。
于是又被孙林踩了一脚, 梅开二度地让对方摔在了厕所门口。
温岚正准备假装下楼买咖啡然后溜出去, 顺便再去和欧阳郃说一下他立刻马上就想辞职走人。
结果刚走出办公室没几步, 就又听见了有些熟悉的哀嚎。
温岚脑袋上冒出一串问号，也有其他同事听见了, 众人对视一眼，都面露疑惑。
十多个人顺着声音走到厕所门口，温岚又看见了摔倒再地上不住哎哟哎哟的孙林。
为什么说“又”呢？
他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也就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 温岚瞥见了地板上有什么黑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他有些疑惑地朝那抹黑色移动的方向看去, 不过还没看见具体是什么, 周围的人已经蜂拥过去扶孙林起来了。
“哎呀孙组长你怎么又……”有人想说又摔了, 但被身旁的同事拍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悻悻地笑道，“孙组长，去医院吗？”
上一次孙林还想强撑着让家里人来接自己，但最后还是坐救护车走的。
这次一摔，他清楚地感觉到上次还没愈合好的骨缝又给摔开了, 痛得他冷汗直冒, 装也不想装了，大喊道：“叫、叫救护车…！哎哟……”
温岚在人群后面观望了一会儿，忍着笑默默退了出去, 准备还是按照原计划下楼溜出去。
这次没有莫名其妙的人跳出来拦他了，温岚摸鱼的心情很是不错，逛到一些店里也会想到楚然, 想问问他需不需要带点什么东西回去，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多余。
……人家是魅魔，又不是人类。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是个有些陌生的号码。
温岚本想挂断，却按错成了接通。
他表情微微一滞，随后走出人群，走到偏僻安静的街上，才轻轻“喂”了一声。
对面似乎也在犹豫着怎么开口，温岚又喂了两声，说道：“不说话我就挂了。”
对面这才急急忙忙开口，声音苍老窘迫：“小先生等等！”
“我是、我是那个占卜屋的员工，你还记得吗？”老人的声音顺着通讯器传来，竟然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可以麻烦您过来一趟吗？”
温岚蹙起眉头，问道：“现在？怎么了？如果需要帮助我可以帮你打电话给警察。”
“不用不用，”老人急忙制止他，又说，“就是需要你过来一下。”
温岚见对方不想说，便也不是很想理这个奇奇怪怪的老人：“抱歉，我现在没空……”
“你这不是在逛街吗？”老人却一语道破他在干什么，语气讪讪道，“我们占卜屋离你现在的位置就隔了一个路口，来都来了……对不对？”
“？”温岚下意识反驳，“来都来了是怎么用的吗？”
老人“呵呵”一笑，并不反驳也不辩解。
温岚脚步一顿，看见了熟悉的小巷口，叹了口气，居然真的拐了进去。
温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掀开了那个占卜屋的门帘。
里面的老人和老妇正一脸微笑地看着他，桌前摆着一个水晶球。
“坐啊温先生。”老人颇为殷勤地给温岚拉开凳子，招呼他坐下，“你坐你坐。”
温岚一脸莫名其妙地坐下，对方又热切地说：“来都来了，要不要体验一下我们这边最畅销的业务？”
温岚想到上次莫名其妙地看见他妈和……一个男人，乱七八糟的，下意识就拒绝了：“不用了谢谢，我不是很想体验。”
说时迟那时快，一旁默不作声的老妇人猛然伸出一双苍老皲裂的手，一把拉过温岚搭在桌子上的手臂，“啪”地一下把他的手腕按在了那个水晶球上。
温岚愕然：“你们这是……”
下一秒，他的眼前一黑。
竟是又被迫卷进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场景。
温岚气得想骂人，再睁眼时，却并不在现实中的某处，而是一片纯白的空间里。
他按捺住想要四处走走观察一番的欲.望，非常不合作地杵在原地不动。
他真的不太想知道这老头老太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至于那个疑似他父亲的人……温岚也没多好奇了。
他似乎也并不需要一个缺席这么多年的父亲。
也就无所谓他是谁、又在哪儿。
可他不动，并不代表对方不会找过来。
不远处那片纯白的迷雾之中缓缓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穿着一席黑袍，留着几乎糊满整张脸的卷曲的胡子，只留着一双温和的黑眸看向他。
温岚垂在身侧的手蜷起，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直视着对方。
那人在离他几步之外地地方站定，那是个很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
“温岚，你好。”那人用有些奇怪的语调念着他的名字，语气依旧缓缓的，“我是约瑟夫·陈。”
嚯，原来还是个混血啊。
温岚眯起眼睛，还是没有说话。
对方也不恼，只定定地看着他，继续自我介绍：“我是你生物学上的父亲。”
温岚的惊讶被他这种故弄玄虚的见面方式弄得几乎一点不剩了，闻言也只是“哦”了一声。
“我今天找你来，是有事要和你商量的。”约瑟夫，“关于你养的那只小魅魔。”
温岚：“……他哪儿小了？”
约瑟夫被他抓得奇怪的重点给噎了一下，随即失笑道：“我来见你的时间有限，我就开门见山了。”
“你要小心这些魅魔，更要小心魔族。”约瑟夫语气郑重，像极了那些担忧孩子的父亲，“人魔终究是不同的种族，玩玩就罢，千万不要认真。”
“那你是什么？”温岚毫不掩饰地反问他，“你也是‘玩玩’我妈的吗？”
“温丽娅？不。”约瑟夫面容带着一丝微不足道的歉意，“那真的只是意外。”
没有什么比听到自己的出生是个意外更令人觉得无语了的。
虽然温岚早也能感受到一些，但亲耳听到的冲击力依旧很大。
他有些烦躁地捂了捂额头，像是不愿意在听对方废话，问道：“能不能把我放出去？”
“别急，孩子。”约瑟夫似是感觉不到他的不耐烦，依旧用教父那般娓娓道来的语气和他说话，“除了告诉你小心那只魅魔，我还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学习魔法，成为人类最伟大的魔法师？”
温岚：“？”
一句“你有病吗”卡在他的唇边，吞吐半晌还是没能说出来。
“……我没兴趣，你找别人吧。”温岚道。
“你难道不想获得‘永生’吗？”约瑟夫问道，“不想和那个魅魔一直在一起吗？”
温岚简直懒得理他：“你这个老头怎么说话自相矛盾，要是劝分就拿出钱来。”
约瑟夫闻言，笑了起来，半天没停下，直到看温岚的表情实在是受不了了他才收住夸张的笑声，评价道：“你和你妈妈很不一样。”
温岚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作为大魔法师的后代，有这样得天独厚的优越基因，你真的不想学一下魔法吗？”约瑟夫蛊惑道，“据我所知，你并没有异能，只是普通的人类。”
“在这样一个邪魔横行、超自然力量勃发的纪元中，你真的甘愿只做个最普通最容易被欺负的人类吗？”
温岚心下微动，但面上仍是之前的不耐烦，他道：“我就只想这么活着，关你屁事？”
约瑟夫就说：“那我告诉你，如果不尽快和那魅魔分开，你只会死得很快。”
温岚缓缓：“？”
他心想不至于吧，就他们这个强度应该没有特别过分吧……？
“当然不是你想的那种死法。”约瑟夫见他表情奇怪，好笑却又正色道，“你养的那个魅魔或许没有害你的心，可他背后的人却未必。”
温岚微微怔住，他敛起眉间的不耐烦来，眉头却拧得愈紧，就这样看着不远处的约瑟夫。
“我们做个交易吧。”约瑟夫笑盈盈地说道，“我有办法让你和那个魅魔一直在一起。”
温岚走出那个占卜屋时，甚至都没到午饭的时间。
大约那个水晶球里的时间是停滞的，又或者那个看上去神神叨叨的男人真的懂什么魔法。
温岚下意识想给楚然打电话，问他一些事情，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他总觉得面对楚然有些心虚，要是还得质问对方，他只会觉得更加不好意思。
耽一想到楚然马上又要走了，心里还是不舍占了上风。
于是温岚还是拨了电话，只是并非质问，而是：“楚然，你在哪儿？”
不多时，两人并肩走进了商场中的一家餐厅。
餐厅的装修和装饰看上去都颇为昂贵，楚然有些不安地和温岚小声说：“哥，这个看上去和那个酒店一样贵啊……”
温岚面不改色：“这叫做仪式感。你不是要走了吗？哥请你吃顿好的。”
楚然：“可……我也不用吃这些贵的呀。”
温岚斜他一眼，楚然闭了嘴，并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人在上班之后就容易过得山中无日月，春节起码还放天假，像是那些七七八八不放假的节日，温岚根本记不住一点。
他的眼里只有工作日和非工作日两种。
所以在服务员礼貌询问两人是否要参加情人节活动时，楚然和温岚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大大的问号——
作者有话说：[求你了]
第43章 是情侣吧？
当然, 问号和问号还是不一样的。
温岚是“卧槽今天居然是情人节……卧槽今天怎么会是情人节？？”的万马奔腾。
而楚然则是“什么是情人节？我和哥还能过情人节吗？”的懵懂好奇。
工作人员见他俩不说话，又努力了一把：“因为中午客人比较少，如果两位要参加的话, 奖品一定会有的。只是可能需要拍照, 可以吗？”
温岚警觉：“你们……要干什么？”
工作人员忙说：“先生您别紧张, 你们……是情侣吧？如果不是的话我先说声抱歉。”
“……”温岚微微错开视线，不敢去看楚然亮晶晶的眼睛, 含糊地回答，“没有……没关系的。”
工作人员：“？”
啥叫“没关系的”？这是……还是不是啊？
楚然适时接过话来，语气里带着笑问：“什么活动呀？”
“……哦哦。”工作人员回过神, 目光转向黑发男人对面的那一头红发的张扬男子, 解释道, “如果是晚上的话会有类似情侣默契大考验的活动, 但因为中午没什么客人，只要完成单独的挑战并拍照记录发论坛分享就可以免单哦。”
一听免单，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对方。
这是什么穷鬼的默契.jpg
“咳，”温岚轻咳一声，率先移开目光，“……都有什么活动？”
“单独的挑战主要是‘蒙眼品酒’哦。”工作人员摆出公式化的笑容，字句平淡地开始介绍, 但一双雪亮的眼睛却暴露了她很激动的事实, “我们餐厅有几款自制的甜酒，需要一位蒙眼，另一位用嘴把酒喂给对方, 正确猜出三款味道就算胜利。”
重音落在“用嘴”上。
温岚：“……你们还挺会玩。”
“都有什么酒？”楚然问道，“度数高吗？我哥不太能喝酒。”
温岚抿了抿嘴唇，显然也想到了自己喝醉之后干的蠢事, 想反驳的话愣是说不出口。
“度数不高的，”工作人员把准备好的酒杯拿过来给他们展示，兴致勃勃地继续介绍，“分别是荔枝、蜜桃和葡萄三种味道。如果这位先生不太能喝酒的话，让他喂你也可以。”
温岚看了看楚然：“你吃得出来这些……吗？”
楚然眼里划过一丝笑意，他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我可以的，那哥喂我吧。”
温岚被两个人合伙架到这里，好像变成不答应也不行了。
“你们还要拍照……？”温岚又问了一句，显然有些犹豫和抵触情绪在。
工作人员忙道：“不会拍到两个人的正脸的！只有侧面和局部特写。”
温岚：“……”
好像听上去更诡异了。
工作人员见这位黑发帅哥终于松动了，赶紧煽风点火：“那我们就去活动地点吧？”
餐厅的一角，有专门布置过的一小片活动区域，里面填满了粉红色的心形气球，总之非常有情人节的传统典型氛围。
温岚却又在此刻犹豫了：“等下，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楚然已经站了起来，闻言低头瞧他，嘴角眼角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温岚一时气馁，又一时赧然，没好气道：“你笑什么笑。”
楚然在服务员看不见的地方拉住了他的手，轻声道：“哥，你要相信我绝对猜的出来。”
温岚心想你只要不是味觉有问题这几个味道有那么难猜吗？
但他没有说话，只顺着楚然拉他的力道一并站了起来。
两人牵着手穿过餐厅，到那个活动区域去。
早有服务员准备好了道具和酒杯，笑盈盈地架好了摄像机在等他们过来。
楚然非常自觉地坐在正对着摄像机的那个座位上，仰着脸期待地望向温岚。
温岚嘴角一抽，就见有一个脸红着的服务员犹豫着想要上前给楚然戴眼罩，他下意识出声阻止：“我来就好。”
结果那女孩儿听完后脸更红了，迭声道：“好、好好好的！”
温岚：“？”
看不懂现在的小孩。
他抿了抿唇，走近楚然，垂眸和他对视，然后拿起一旁纯黑色的眼罩，遮住了那双似乎永远明亮的双眼。
然后，温岚的视线顺着楚然高挺的鼻梁不自觉地向下滑落，凝在他微红的嘴唇上。
温岚几乎没有主动过，他有些忐忑地低下头去，强迫自己无视周围的视线，但——
“……这位先生，您还没喝酒啊？”一旁的工作人员非常不忍心打碎这幅画面，但也不想让两人白亲一次，便惴惴不安地出声打断。
温岚的脑袋僵在半空，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佯装若无其事地迅速抬起脑袋“嗯”了一声。
楚然也同样发出一声“嗯”，只不过他的语气是带着疑惑的。
温岚赶紧双手捧住楚然的脸，小声道：“没事啊没事，你等一会儿。”
楚然就把脑袋靠在温岚的手掌中，乖乖等着，像某种特别听话的大型犬类，把围观的小姑娘们看得更加激动。
一旁的服务员回过神，赶紧把酒杯端了过来。
温岚看了一眼，透明的黄色液体，看不出是什么口味的。
他其实很不喜欢酒味儿，觉得刺鼻又辣嗓子，喝完还会头脑不清醒，简直百害而无一利。
但……总之他眼睛一闭，就把酒杯里的液体尽数倒进嘴里，舌头一动也不敢动，立刻俯身凑近楚然，有些用力地吻了上去。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在温岚的可控范围内了。
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在这方面和楚然的交锋中占过什么上风。
唇齿相碰的瞬间，楚然就像是一个找到了回家的路的旅人，抬手扣住温岚的后脑，舌尖灵活地撬开温岚的齿关，让那些酒液顺利渡入他的口中。
温岚猝不及防，又担心酒漏出来，只能更用力地迎合着楚然的吻。
楚然咽下大半后，反而起了逗弄的心思，混着那点仅剩的液体，在他和温岚的舌尖来回推拉。
温岚被这个吻亲得脑袋发晕，竟也不知不觉喝下了小半的酒。
直到他快要喘不过来气，楚然才堪堪松开了他。
周遭寂静无声，只剩两人的喘.息。
温岚这才真正反应过来他们刚刚干了什么，侧目一瞧，相机后面的姑娘早已脸色发红，捂着嘴看着他们。
温岚：“……”
他狠狠掐了一把楚然还环在他腰上的胳膊，楚然小声吸了口气，但依旧用那种仰头的角度对着他，看上去颇为可怜。
温岚深吸一口气，觉得既然已经做了，那么也不差再做两次，便沉着面色道：“你猜出来没。”
楚然勾起嘴角：“猜出来了，下一个吧。”
温岚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和一旁目瞪口呆的工作人员说：“麻烦换下一杯。”
接下来的两杯楚然都很老实地只是夺走了他口腔里的酒。
快到温岚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就听楚然开口道：“荔枝，葡萄，蜜桃。”
温岚被放开时还有些怔忡，瞧着楚然的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意犹未尽。
“……回答正确！”工作人员脸红红地说道，有些激动，“谢谢两位参与活动，等下结账时可以免单。”
“等等，”边上有个看上去稍微好一些的姑娘捅了捅她，“还得分享一下。”
“哦哦哦不好意思我忘了！”工作人员连忙收敛了神色，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这里有照片和视频，麻烦两位上传一下。”
“都要传吗？”楚然接过来看了看，问道。
“那……一个人也行。”工作人员有些为难地回答了，“实在有困难也可以不发。”
所有人的社交账号都和论坛共享，是实名上网的典范带头者。
这也就意味着，发到论坛的东西，都有可能被你的通讯好友刷到。
温岚好歹还没完全离开现在的单位，楚然也觉得这样发出去对他不太好，就主动揽下了这个活。
温岚在一旁悄悄松了口气，其实真要发他也不会拒绝，大不了就是把周围的人吓一跳，反正应该看不出这个视频和照片里的人是谁吧？
楚然在工作人员手把手的指导下成功发布了，众人都齐齐松了口气。
“祝两位情人节快乐~”服务员把他们两个人送回座位上后还送了一枝玫瑰花，“这支花送给你们。”
“谢谢你。”楚然接过来看了看，似乎很是新奇的样子，但还是递给了温岚，“哥，给你？”
温岚接过来看了一眼，并不是真正的玫瑰，而是一种材质很逼真的仿真花。
他想到楚然在荒星大概没见过什么植物，更别提这种很是珍贵的鲜花了。
“你拿着玩吧。”温岚说。
楚然便把那支假花小心翼翼地放在桌边，只是眼神还黏在上面。
温岚看得好笑，他故意不去和楚然谈论这个话题，而是说：“想吃什么？随便点。”
楚然把视线重新移到温岚的脸上，鼓了鼓腮帮子道：“……这不是都免单了嘛！”
“那我说随便点这话也没错啊。”温岚只觉得逗他很好玩，很是故意道，“你就算点一个这里最贵的海鲜都可以。”
楚然平时吃人类的东西都是浅尝辄止，但因为要给温岚做饭，所以他也把常见的食材吃得七七八八了，自然也有了自己的偏好。
因为并不靠人类的食物生存，楚然对大部分食物并没有很强烈的情感，喜欢或是厌恶，但唯独有一个是例外，那就是海鲜。
楚然第一次走近生鲜区，还是因为温岚非要过去看，他才勉为其难捏着鼻子跟了进去。
当然，海鲜很贵，所以平时他们也不常吃。
楚然被温岚这句话说得眉头直皱，似乎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小声道：“……我不吃，哥你吃吧。”
温岚看他这一脸的纠结，刚想说“你要是闻得不舒服我也不吃了”，就听楚然用一种非常坚定但鬼祟的语气说：“哥，我也要吃好的。”
温岚马上哽住了：“……”
你还我感动啊！——
作者有话说：[捂脸偷看]
第44章 “我当然是喜欢你这样的啊。”
温岚方才和楚然亲的时候就有种被吊着的感觉, 听到对方这样说话，面上是恼是羞，其实心里是砰砰直跳。
他心想真是坏了, 由奢入俭难啊。
于是这顿践行饭的主力军吃得更加心不在焉了。
走的时候, 温岚注意到楚然还带着那支假花, 这才让自己被迷了心窍的脑子清醒几分，振作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楚然看上去很开心：“好啊好啊。”
温岚又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太虐待孩子了, 好像这几个月都关着楚然在家给他做饭暖床，还真是把对方当成圈养的宠物了。
温岚想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很自觉地拽着楚然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
真的很暖和啊。
楚然就这样垂眸看着他, 脸上笑盈盈的, 是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温柔。
但温岚没有看见, 他只是觉得有个火炉贴了过来，让他很满意。
满意到不舍得楚然离开。
两人慢悠悠地逛到了一处地下卖场。
整个EB星有很多这样的卖场，卖一些不太常见的东西。
但城区里只有这一个，并且也只有这一个不卖那些过分肮脏的东西。
楚然跟着温岚一走下楼梯，就被琳琅满目的动植物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哇”了一声。
温岚带着他走到一家花铺面前，仰头对他说：“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哥送你。”
楚然吞了吞口水, 喉结攒动, 道：“不用……我这里有一支花就够了。”
温岚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脑门，好笑道：“笨蛋，那是假花。”
楚然：“啊？”
他拿起手中包装精美的玫瑰, 难以置信地看了半天，喃喃道：“这是假的？这是……假的吗？”
“是啊。”温岚说，“快别捧着当宝贝了, 去挑一个真的吧。”
温岚以为楚然大概会在店里转半天，于是闲闲地坐在了店门口的椅子上，打开通讯器看了起来。
刚才楚然发布的那条带tag和视频的图文已经被推送到了他的眼前。
温岚不敢点开看，只默默收藏了一下。
光是看封面他都有些胆战心惊，更遑论亲眼看自己和别人接吻的视频，实在是有点超过了。
温岚想这样划过去，却不小心误触了折叠的评论区。
一展开，他就缓缓：“？”
这是什么情况，什么叫做“楼主居然真的有人亲我愤怒了”？
什么又是“我早说这个主人并非正经主人，谁不信？打脸痛不痛啊？”？
温岚有些迟疑地戳进楚然的头像，然后看清了对方论坛的ID叫做“楚楚真大”：“……噗。”
这就很小孩子了好吗？
他忍着笑，一只手握成拳头掩住嘴唇，继续往下看，果然看见了楚然发的贴子。
标题居然还是在问怎么样饲养人类，看得温岚有些哭笑不得。
他很快速地翻了翻大致的内容，楚然其实没说什么，基本上都是在问怎么能让人类更健康一些。
想到这里，温岚冷不丁想起某天楚然端给他的一碗奇奇怪怪的汤，大概也就是这里面网友给他出谋划策吧？
一开始很多评论都说他在钓鱼，大概是觉得这人疯了或者想找那种“主人”，来论坛表决心的。
但楚然一律不回复这样的评论，慢慢地，很多网友留下来只为解答这个看上去有些呆萌的楼主的日常问题，人居然只多不少。
温岚又倒序看了看，果然发现楚然在他停职的那段时间问过网友们有没有什么赚钱的好办法。
许多网友大概是存心逗他，纷纷回复【找个有钱的主人不就好了】。
也有人正儿八经地回复，想给他出谋划策，温岚猜测推荐那个奇怪占卜屋的账号应该也在这其中。
只是那人账号注销了，所以评论已经看不见了。
温岚一拍脑袋，心想差点忘了还有这个渊源。
果然是有人故意接近楚然，然后让那个男人联系到自己的。
温岚很确信这绝对不是巧合，他对约瑟夫那种神神秘秘的论调完全提不起兴趣，只想一拳打飞这世界上所有人谜语人。
谜语魔法师也是同理。
更何况这人疑似抛妻弃子，更是罪无可恕，他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还有那些对楚然明里暗里的污蔑，更是被他当个屁放了。
反正有些人说话听了不如不听。
温岚看到楚然总是问一些看起来特别傻的问题可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自己，心里就一片软乎乎的感觉。
刚想回头去看一下楚然，他就听见对方叫他：“哥，我选好了。”
“这么快？”温岚立刻起身走过去，看见楚然掌心里捧了一盆有些袖珍的橙色非洲菊，“你要这个吗？”
还以为楚然会更喜欢红玫瑰那种开得艳丽的花。
楚然点点头：“嗯。”
温岚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去店主那边结了账，和抱着盆栽花的楚然往外走。
路过一家卖宠物的店，楚然的脚步又顿了顿，有些犹豫地问温岚：“这才是你们喜欢的宠物吗？”
温岚侧头往店铺里看，看见一团一团奔跑着的毛绒绒，嘴角勾了勾，坏心道：“嗯……怎么说呢。”
“嗯？”楚然原本大概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温岚还真的思考起来，顿时警觉，“哥你不会真的……”
“怎么会啊笨蛋。”温岚笑了起来，镜片后的目光分外温和，“我当然是喜欢你这样的啊。”
楚然金色的眼眸倏然更亮，他凑近温岚，和他紧挨着站在玻璃橱窗前，上面隐隐约约有两人的倒影，一高一低并肩站着。
“哥，你真的……”楚然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完了，“真的喜欢我吗？”
温岚：“……？”
你小子怎么学会的断章取义：）
“我是说我喜欢你这样的宠物……唔。”
话没说完，他已然被某巨型宠物抱了个满怀。
楚然的声音很是甜蜜：“我也最喜欢哥了。”
温岚：“……”
温岚：“…………”
“你先放开我。”温岚的声音有一些僵硬，他正和宠物店里的一只白色小狗对上了视线，顾左右而言他地试图扯开话题，“……楚然你看这个白狗，是不是很像皮托？”
楚然不情不愿地松开了箍着温岚地胳膊，但温岚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被反身抱住，楚然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背后，热乎乎暖烘烘的。
楚然的脸就贴着他的脸，挨得很近，声音也在耳侧，有些低沉：“哥不要看里面那个狗好不好？”
“哥你看看我。”
温热的鼻息打在温岚的脸颊，钻进他的鼻腔。
他有些恍然也有些哭笑不得——楚然可能有点醉了。
搞了半天他们酒量其实是半斤八两的差啊。
温岚果断转身回揽住楚然的身躯，道：“嗯，不看了，我们回家。”
之后两人一直沉默着赶路回去，楚然紧紧跟在温岚身旁，双手捧着那盆小小的非洲菊，看上去有些好笑又可爱。
两人没有挽手，只是胳膊时不时会碰到对方，每碰到一次，两人的脚步就会加快一分。
直到出租屋的门被打开，再被人用力关上。
在有些吓人的“砰”一声中，楚然放下手里的非洲菊，搁在玄关的柜子上，反身抱住还在弯腰换鞋的温岚，解开了他大衣的扣子。
温岚只是停顿了一点点时间，便抿着唇继续自己的动作，假装没发现楚然的小动作。
直到楚然的手伸进他的贴身衣物，烫的他浑身一颤。
“喂，你别这么着急……”温岚扭过来试图用手臂隔开自己和楚然，但只是徒劳地被某人擒住双手向上举起。
又是一声不轻不重的“咚”，温岚整个人被压在了紧闭的房门前。
他和楚然的身高差了将近20厘米，无论是他抬头或是对方低头，都需要有些用力才能亲上。
温岚扬起脖子之后就不太能控制自己了，他嘴唇微微张着，任凭楚然对他又啃又咬，无力抵抗。
仰的久了，这个吻却还没结束，温岚觉得累了，想偏头躲开。
楚然察觉到他的意图，握着温岚腰的手稍向下移，再用力一推。
温岚唇角溢出一点抑制不住的惊呼，双手环住楚然的脖子，猛地被人托起，整个人都只能挂在他身上。
“唔你干嘛……”温岚还是想逃想躲，但他悬在半空没了着力点不说，下唇还被楚然用力吮着，除了依附这具火热的躯体，他别无选择。
楚然单手托着温岚，其实很稳，但温岚有些害怕地抱他更紧，那种全然的、紧贴着的感觉令他眼瞳更亮，犄角不受控制地伸出，磨蹭着温岚的发顶。
他的动作很急，但依旧很小心地、缓慢地把温岚放在床上。
温岚刚得喘息的空闲，想要拿床头的纸巾擦一下嘴边的液体，只侧身了一下，就被一双大手狠狠拽住。继而压在床榻上无法动弹。
楚然俯下身子，金黄眼眸中的瞳孔危险地竖起，温岚和他四目相对，呼吸有一瞬的凝滞。
下一秒，楚然低头，动作很是缱绻地舔去了他唇角余下的一抹晶莹，像极了大型野兽玩弄爪下猎物小兔时那种余裕的温柔。
“……哥，”楚然低低唤他，身后尾巴圈住他裸露在外的腰身，“都留给我好不好？”
第45章 过往
大抵是知道分别在即, 温岚没忍心拒绝楚然的要求。
但恃宠而骄是男人的天性，更何况是魅魔这样欲.望极其大的物种。
他只觉得自己一整晚都像是在狂风骤雨之中颠沛流离，浮浮沉沉, 直到筋疲力尽, 直到……精尽人亡：）
第二天温岚醒来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是谁说他不可能被魅魔做死在床上的？！
果然老登的话都是不可信的：）
之后楚然回来了他绝对要控制对方的次数了。
他挣扎着睁开肿着的眼皮，瞧见了一点细微的光亮透过窗帘缝隙, 照在了楚然纤长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处，落下一道明亮的光路。
温岚莫名地伸手想去触碰，只是指尖还悬在半空的时候, 楚然的睫毛就动了。
长睫簌簌, 露出一双鎏金的眸子。
温岚和他对上视线, 原本到嘴边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面上有片刻的失神，等他回神时，是在楚然轻咬他下唇的时候。
昨天大概亲得太狠，他的嘴唇有些麻也有些痛，被牙齿一咬，他就忍不住“嘶”了一声。
“哥怎么了？”楚然立刻打破了他刻意凹出来的镇定沉稳人设，慌慌张张地捧住温岚的脸, 急道, “哪里不舒服吗？”
温岚有气无力地任他捧着脸：“哪里都不舒服……”
话是这么说，但知道楚然等下要走，温岚还是身残志坚地爬了起来, 说什么也要送他上船。
楚然忧心忡忡：“哥今天不用上班吗？”
“晚点去也不要紧，反正没事干。”温岚打了个哈欠，从被窝里爬出来, 缓慢地穿衣服，遮住身上斑驳的痕迹。
楚然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直到温岚完全穿好衣服站起来，楚然才恋恋不舍地跟着起来，一路跟着温岚洗脸刷牙，直到上厕所时被关在门外，悻悻地去准备早饭。
温岚一个人在厕所时，心下就突然空落落的。
他掬了一捧凉水扑到脸上，拍拍自己的脸道：“振作一点啊温岚。”
要是他真的表示现出类似无精打采的悲伤情绪，保不齐会影响楚然回家的心情。
当然，一门之隔的楚然其实根本也不想回去，可他没办法违抗魔族这种刻在血脉里的“命令”，只能听话。
两人草草吃了顿早饭，然后温岚领着楚然去坐车。
在舰台登船之前，周围有许多分别的人，正在依依不舍地告别自己的亲朋好友。
这样的情景看多了，原本不浓郁的离别愁绪也会被渲染加粗。
温岚深吸一口气，心想他不能呆在这儿太久了，万一掉眼泪可太丢人了……
楚然似乎也和他想法一致，他沉沉地、深深地看了一眼温岚，而后道：“哥，你回去吧，我先上船了。”
“……嗯，”温岚抿唇，“到了记得报平安。”
毕竟任何交通工具都有出事故意外的风险，更何况是会时空跃迁的星际飞船。
“好。”楚然朝他眨了眨眼，低声笑道，“我肯定会找哥的，哥要时时刻刻都带着我的娃娃哦？”
“……嗯。”温岚点头。
两人一同进站，但出来的时候只有温岚一个人。
他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暗叹自己没出息。
温岚又去坐通勤车回单位，今天是他正式离职的好日子，本该庆祝一番他脱离苦海，可楚然一走，竟然一点心情都没了。
刚上车，通讯器就响了一声。
温岚以为是单位人事催他赶紧去，但点开一看就愣住了。
是楚然发的一段话。
他说：【哥，那盆非洲菊我留在阳台上没有带走哦。你记得要每天帮我浇水，等我回来！】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颜色很像我的头发和眼睛混在一起的样子？嘿嘿，其实是因为没有看见红黄相见的花。如果有那种我就买那种了，这样也不用哥想象，看见就一定会想到我的对不对？】
温岚：【其实是有的。】
楚然：【嗯？】
楚然：【哥你上车了吗？】
温岚：【刚上。我是说你想要的那种花，有的。】
温岚：【我找到了会给你看。】
温岚：【我放阳台上，和你的非洲菊一起。】
温岚：【会每天想你的。】
楚然那边“正在输入中…”了半天，温岚有些好笑地等了一会儿，结果等来了一长串的感叹号。
楚然：【！！！！！！！！！！】
楚然：【哥我特别想现在下船怎么办QAQ】
温岚：【别闹，你坐好。】
温岚：【安全第一。】
楚然：【好QAQ】
楚然：【好爱你】
楚然：【兔子比心.gif】
温岚也发：【兔子比心.gif】
楚然盯着通讯器里的聊天记录左看右看，然后截图保存下来。
想了想，又没忍住发在了自己的那个帖子里。
不过他现在已经完全只把那个帖子当成是自己的树洞和记录贴了，根本不看网友的评论，以防再被骗：）
飞船按照设置好的轨迹运行启动，跃迁的时候没信号，他不能再和温岚聊天了，只有一个人无聊地左顾右盼。
大部分乘客都戴着眼罩，似乎只打算在这里睡一觉，楚然想了想，竟然也装模作样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非常诡异地，又一次睡着了。
梦境还是一片模糊的视角，楚然感觉自己躺在什么地方睁开了眼睛，但眼前并不清晰。
周围有模糊的色块在移动，楚然隔着一层玻璃朦胧地听见有人在说话：“现在就剩这个小东西没地方去了。小温你要不要干脆领养了？”
小温就回答：“我怎么养啊？我自己也还没毕业，未来指不定在哪儿呢。”
“嘿嘿，我也就随口一说。”那人笑着说，“主要是那个小东西看起来特别黏你。”
“嗯，但是他有自己的族人，也有自己应该去的地方。”小温的语气很平静，“如果他大一些了，能决定自己的去留，我才会考虑真的带他走。”
“这么认真做什么？这就是个没人要的小魔族。”
无视了同僚过分轻蔑的话语，温岚岔开话题问：“检测出结果了吗？”
“哦，出了。”那人窸窸窣窣一阵后，把一个光屏放到小温面前，“他是一个魅魔。”
“其他的呢？”小温看起来只浅浅扫了一下，就问道。
“其他的都是妖兽，没有魔族了。”那人回答。
“好，我知道了。”小温说。
再然后，楚然感觉到自己头顶那层透明的罩子被掀开了，暖色调的光毫无阻滞地倾泄下来——
身体忽地一轻，他被人抱了起来。
楚然蜷着身子不敢动，他还是不怎么看得清东西，又怕自己身上不干净，所以一动也不敢动，乖乖被抱着。
说话的是小温：“诶，好听话。”
“宝宝，咱们去联系一下这个荒星上的魅魔族群，然后把你送去怎么样？”
楚然不敢出声，他怕自己开口的声音太难听吓到眼前的人，事实上他自出生以来没有说过话，只喊过几次。
于是他只大着胆子，伸手扯住了对方衣领，轻轻拽了一下。
那青年似乎察觉到他意图，低头凑近：“你想说什么吗？”
楚然纠结了一会儿，发出一个含糊的“嗯”来，又有点像“哼”。
小温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他是答应了，便笑着贴了贴楚然的额头。
离得极近，楚然看见了一双纯黑色的眼瞳。
骤然梦醒。
飞船上穿着制服的人类轻轻摇醒他，嗓音柔和：“这位先生，您到站了。”
楚然金色的眸子有一瞬的茫然，随后就清醒过来：“……谢谢你。”
“祝您旅途愉快，下次见。”
楚然走出飞船的一瞬间，恍惚有种文明倒退的错觉。
冷不丁从科技发达的人类社会回到这个破破烂烂的地方，竟然恍如隔世。
没张望太久，楚然很快就看见了专门来接他们的人。
那是学校里带过他的魅魔老师。
老师也几乎是瞬间就瞧见他了，立刻朝他招手。
楚然脚步微顿，随后嘴角扬起：“库克，你好。”
库克也是个金发碧眼男人，不过和兰斯比起来，他看上去更加成熟性感些：“你好，楚然，好久不见。你看起来过得不错。”
“嗯，”楚然的眼睛眯起，看不出他是因为笑或者别的什么情绪，“EB星很适合生存。”
库克眼里划过一丝明晃晃的鄙夷，但他还是笑着说：“还没恭喜你找到主人。”
“不用这么客气老师。”楚然懒得和他客套，“校长是不是要见我？带我去吧。”
库克也搞不懂为什么校长要单独见这个没出息的学生，甚至放着兰斯都不管。
但他还是很听话地带着楚然直接去了校长在的地方。
校长的头发是楚然在见到温岚之前，觉得颜色最深的。
他也是一头墨色的长发，只是这墨色里掺着些绿色，准确地形容应该是墨绿色的长发。
长发被他松垮地系在后脑，随意从肩膀上垂落，察觉到来人了，他抬起头，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单边金丝眼镜，露出一个十分客套的笑来：“楚然，你来了。坐吧。”
库克似乎想说什么，但校长递给他一个“你可以出去了”的眼神，他也只好悻悻出去，关门。
“你见到他了？”校长问楚然，语气随意，“那个你心心念念的人。”
楚然面无表情地回答：“我根本就记不得那人长什么样，我上哪儿认人去？”
“噢，那太可惜了，”校长耸肩，“还以为你是因为这个才愿意去EB星的。”
“那和我说说，你从人类身上都发现了什么？”校长好整以暇地问他——
作者有话说：[可怜]这里是一个又在加班的存稿箱[爆哭]
第46章 人类是不会把头发染成绿色的。
楚然就回答：“没什么特别的, 看上去比魔族要弱，但也有很多优点。EB星的科技很发达。”
校长皱了皱眉，不置可否, 却也忍不住语带讥诮：“‘科技’？那是人类才需要的东西, 魔族并不需要这种东西。”
楚然只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 懒得和他理论，直截了当地问：“还有什么想问的？您不用和我绕弯子。”
校长闻言, 轻叹一声：“你这孩子，去人类社会都学到了什么？看上去比之前还要不可爱。”
楚然讨厌从温岚以外的其他人嘴里听见“可爱”两个字，闻言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我本来也不可爱。”
校长喟然叹道：“你小时候真的很可爱, 那小小的样子……”
“停, ”楚然打断他的忆往昔, “能不能有话直说？我还着急回去呢。”
“回去？回哪儿？”校长似笑非笑地, “难不成你真把人类当成主人了？”
“我早就说过，我没有你的那种想法。”楚然面无表情，“我在人族里呆了几个月，非要说有什么异常的，我倒觉得是你的好孩子兰斯。”
“兰斯是我派去的，不必你说。”校长懒懒道，“所以你没有看见那个传说中的魔法师吗？一点有关系的人或者事物都没看见？”
楚然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语气也很平静：“没, 都和你说了，人类也不信这个。”
“好吧。”校长也没有很急切地逼着他说什么，只是笑着道,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去看看家乡的新变化吗？”
楚然看着他，不说话。
“别急着走。”这话是劝告, 也是威胁，“你的行踪都受我们的观察。”
楚然：“哦。”
“其实我还学到了一个小知识。”楚然说，“人类是不会让自己头发变成绿色的。”
说完，他起身就走。
他在校长面前一直表现得很无所谓，但一出来，脸上的烦躁就再也藏不住了。
*的，这老登真是疯了。
楚然想过这大概是一场鸿门宴，但没想到对方会这样直白地威胁他、甚至是软禁他。
一想到可能比预计还要晚回去，楚然就烦得不行。
他才刚被温岚接受，人人都说异地恋最要不得了，这直接上了异星恋。
楚然越想越绝望，恨不得把那些老师一同绑起来扔出荒星。
魅魔学校并不大，他们课本上的知识不多，大部分是实践课，所以正儿八经的教室很少。
楚然路过一间空空荡荡教室，里面摆放着零零星星几张桌椅，看上去很久没人用过。
他脚步一顿，想着出去也无聊，不如走进去看看。
就转身开门进了教室。
教室里确实空空荡荡，落着有些厚的灰尘，空气里充满着陈旧腐朽的味道。
楚然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地方。
学校本来就不大，竟然还会有被废弃的教室。
更令他隐约觉得奇怪的，就是自他走进学校，除了带他进来的老师和校长以外，他一个人都没看见。
房间里的气味实在令他难以忍受，楚然屏住呼吸想要走开，突然视线一转，看见角落里有一抹金色闪过。
楚然脚步一顿，走过去一看。
那竟然是头发。
半刻钟后。
楚然把不省人事的兰斯偷偷运出学校，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偷偷的。
恰好学校里也没有其他人，加上荒星本就人烟稀少，楚然给皮托传了信，就把兰斯拖回了两人的狗窝里。
皮托正在收拾前两天捡来的垃圾，瞧见楚然拖着什么东西进来，大惊：“你不是说死也不去捡垃圾吗？……卧槽！？”
皮托盯着楚然拖进来的兰斯，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楚然随手把兰斯摆在地上后，就一脸无聊地坐在一旁抠手指。
皮托在他头顶飞来飞去，却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过了一会儿，楚然开口问他：“最近他们在做什么？”
皮托在房间内唯一一张桌子上停下，一双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上的兰斯：“不知道，最近他们很少出现在公共场所了。”
楚然疑惑：“这是在cosplay缩头乌龟吗？”
皮托也疑惑：“……考斯什么？什么普雷？”
“你不懂，这是人类术语。”楚然摆摆手，一脸得意，“我现在特别时尚。”
皮托翻了个白眼，真是懒得理小孩子。
“说正经的，”楚然嬉皮笑脸够了，面色也沉了下来，眉宇间难掩烦躁，“校长他们到底想干嘛？”
皮托目光复杂地瞅着地上的兰斯，有些犹豫着说：“……我猜，你可以问问他。”
兰斯从昏迷中幽幽转醒时，第一个感觉就是他好饿。
随后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离开亚当斯快半个月了，饿是自然的。
还没有饿到快死的程度。
他撑着上半身坐起来，四周漆黑一片，不知道到底在哪。
兰斯回想了一下，自己逃回荒星后，一个人在垃圾堆里躲了快十天，然后就收到了学校的来信。
他觉得亚当斯大概不会来找他了，就大着胆子去了学校，结果一个熟人都没瞧见，还被人从后面打晕了。
现在大概是在打晕他的人那里吧。
兰斯叹了口气，姣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无奈，是以往楚然从没在他脸上见过的那种表情。
似有所感，兰斯突然回头。
黑暗中，有一双闪着幽光的眸子，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兰斯：“……”
随后，发出一声巨大的尖叫。
半晌，皮托终于从他的垃圾堆里找出一截形状怪异的蜡烛，让楚然点燃了，固定在小桌子上，顺便吐槽：“你的视力怎么这么差？我们从来都不点灯。”
兰斯惊魂未定，脸上的淡然也已经消失不见，火光映出他发红的面颊：“你才视力差！晚上哪有人不点灯啊？”
对面的楚然和皮托齐齐对视一眼，随后目光明晃晃地写着“我们两个就不用啊”。
兰斯一时语塞，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们。
他狐疑地盯着楚然，问道：“……是你把我打晕的？”
“你这是恩将仇报！”楚然大呼冤枉，“我好心带你回来，你居然说我打晕你！”
兰斯也觉得楚然没必要打晕他，所以只是例行询问，闻言表情微微松动，又问：“你是在哪里发现我的？”
楚然：“学校的一间空教室。”
“空教室？”兰斯咀嚼着楚然的回答，表情逐渐变得不可置信，“你确定吗？”
楚然想了想，点头：“是个很破败的教室。”
兰斯眉头越拧越紧：“可我明明记得，我是在会客室里……”
“说不定是那个打晕你的人干的呢？”皮托飘到两人中间，给出一个猜测。
“不……”兰斯却似乎有了答案，“因为这所学校，并没有你说的那种空教室。”
这个回答虽然让楚然觉得惊讶，但他潜意识里其实是认同的。
并且之前那种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怪异感也有了解释。
他深吸一口气，和目光沉静的兰斯对视，随后开口问道：“是幻术，对吗？”
“我想应该是的。”兰斯垂下眼睫，蝶翼似的睫羽敛去他眼底多余的情绪，“并且，这么大的幻术，大概就连校长一个人都无法完成。”
皮托在一旁喟然叹道：“怪不得最近都没怎么见过他们。”
“所以你也不清楚他们究竟想干什么？”楚然拧着眉头问兰斯，“看样子你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他顿了顿，随后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这笑容把楚然都吓了一跳，“我原本是可以知道的。”
但是他走了，他逃了。
“我只能说，和整个魔族都有关系。”兰斯给他一个模糊的结论，再补充，“但校长他们参与了多少、又是什么立场，我就不太清楚了。”
楚然低头，没再说话。
EB星。
温岚彻底离职解脱，回家大睡了一整天。
直到通讯器响个不停，他才堪堪从睡梦中醒来。
温岚打开，以为是楚然找他，结果定睛一看，居然是欧阳昴。
这大哥和他爹一样烦人。
温岚在心里给这俩人打了tag，然后不情不愿地接通了他的通话申请。
“喂……”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松了口气，接着笑道：“哦你终于接电话了，再不接我可能就要登门造访了。”
“大哥，你想干啥啊？”温岚没了和他爹的那层上下级关系，对这位学长的语气也差了不少，“我真的没考虑好，现在只想休息一段时间，你要着急就另请高明吧。”
“我可没说我着急啊。”对方还是笑，语气也不疾不徐，“倒是你，先别急着挂我的电话。”
“我有个小道消息想告诉你。”欧阳昴拉长了语调，缓缓道，“事关你的小宠物，要不还是听一下？”
温岚没作声，只是呼吸紧了紧。
“我听说，兰斯逃走了。”欧阳昴说，“现在应该也在荒星。”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温岚听完，紧张的心又放了下来，“兰斯和楚然的关系并不好。”
“是吗？”欧阳昴似笑非笑，“但我可听说他们现在在一起呢。”
“其实在不在一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欧阳昴心满意足，给了最后的答案，“兰斯是亚当斯的人。”
温岚：“……然后？”
“我说完了，”欧阳昴，“学弟不如先去联系一下你家小朋友。再见。”
然后就莫名其妙地挂断了电话。
温岚坐在床上呆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给楚然拨了一个视讯。
第47章 异地恋
楚然接到自己的通讯器弹出来的未接来电提示时, 距离温岚拨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
他们刚讨论完接下来几天要怎么过，正各自沉默相顾无言呢，楚然突然低声骂了一句, 把在发呆的兰斯吓了一跳。
他也骂：“靠, 你干嘛啊？”
全然没了刚才那种失魂落魄的感觉。
“这里的信号有这么差吗？”楚然搞不明白, “怎么我哥给我打的电话到我这就直接成未接了啊？！”
兰斯木然地看了他一眼，冷冷道：“这里有信号拦截, 你不知道吗？”
楚然：“……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但好在他还留了后手。
楚然钻进这破房子里唯一一间房间，关门落锁，留下客厅里的两个人, 哦不, 一魅魔一兽面面相觑。
楚然从口袋里掏出那只他做的娃娃, 端端正正地摆在自己的大腿上, 另一只手在空中飞舞几下，黄色的微光亮起，依旧是个法印的模样。
只是那法印并不如楚然在EB星时联络皮托用的那种，飘飘忽忽悬在半空之中，而是径直落下来，直至消失在娃娃短小的身子里。
接着，楚然把那个娃娃举起来, 捧在手心, 开始叫魂一般：“哥，哥，你在吗？”
另一端的温岚正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 打算再没出息地睡一天。
虽然联系不上楚然让他心里不太踏实，可到底也没有什么办法，他只能原地祈祷。
还不如接着睡觉。
温岚平时既不睡懒觉, 也喜欢熬夜，他原来也以为自己是天生觉少的那种。
辞职了才发现原来是天生命苦：）
越睡越困，越困越睡，几乎要陷入死循环。
要不是他是普通人类不能不吃饭，他还真想就这样长在床上不下来。
坐着又要睡着，温岚干脆又缩回被子里。
头刚碰到枕头的瞬间，一直被他放在床边的那个楚然娃娃突然发出一些奇怪的声响。
温岚迟疑着又坐直了身子，去看被他半压在枕头下面的娃娃。
娃娃好像很艰难地探出一个头，声音也有些模糊地喊他：“哥，哥哥！”
温岚第一反应是我该不会是睡傻了吧居然梦到娃娃叫我哥哥太幽默了……
他捧着娃娃看了一会儿，没动静，心想果然是幻觉，正准备放下那个娃娃，眼前突然闪过一丝黄光。
是娃娃的眼睛。
这种亮光太熟悉了，温岚几乎下意识就出声：“……楚然？是你吗？”
温岚是真的睡傻了，这下才想起来楚然走之前他是怎样教过自己这个娃娃应该怎么用。
他一个人在卧室里脸红成了番茄，手中的娃娃不知道能不能看见，很愉快地喊道：“是我啊哥！我刚刚发现荒星的信号被屏蔽了，所以接不到你的通讯。哼，还好我有准备。”
“但是……为什么要屏蔽信号？”温岚不解。
“哎，因为大部分魔族都很讨厌科技啊。”楚然无奈的声音顺着娃娃传出来，温岚似乎在那个呆呆的娃娃脸上看到了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很好笑也很可爱。
“我就不一样了，”楚然此刻要是在温岚身边，肯定已经围着他甩起了尾巴，“我觉得人类超厉害的！”
温岚顺着他的话这么一想，也明白过来。
这是一种相互的忌惮，尤其在越来越多异能人类冒出来的今日。
只是这一切看起来都比他想象中更加过分、更加僵持不下。
“那你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啊？”温岚不免忧心楚然的情况，本来魅魔就不太看得起人类，“有没有被欺负？”
“哥，你也太小看我了。”楚然哼哼唧唧地回答他，“谁能欺负我啊？”
“也是，谁都是小小的也很可爱，”温岚好笑道，“除你之外。”
没等楚然再大喊大叫地反驳他，温岚便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楚然的声音明显低落了几分：“讨厌死了，他们不让我走……但是哥，你猜我遇到了谁？”
这无疑是道送分题，温岚早就知道了答案，但他还是顺着楚然的意思问：“嗯，谁啊？”
楚然语气夸张，好像还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居、然遇到了兰斯！而且，他看起来像是逃难的，特狼狈……”
“哦。”温岚应了声，听不出有多惊讶。
楚然：“哥你居然不惊讶么？”
“还好。”温岚又问，“所以你为什么压低了声音，偷偷摸摸的？”
“难道……兰斯就在你身边？”
“哥你怎么……”楚然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温岚大概早就知道了，“你逗我玩！”
“是有人在我这儿告状呢。”温岚语气里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叹了口气，“到底怎么回事啊？”
楚然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地和温岚把他自从来了荒星之后发生的事情，以及他们可能中了一些幻术的情况和温岚说了。
温岚听完，在心里“卧槽”了一声，狂刷起了流汗表情。
这是在干什么！
他不懂，但大为震撼。
只是除了这些，他还是很担心楚然。
“你暂时回不来吗？”温岚又问了他一遍。
“对。”楚然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羞涩，本来就好像在偷偷摸摸说什么的音量更被他压低了几分，“所以，哥，你得帮我……”
温岚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问他：“我怎么帮你？你说说看，我去找人把你带回来？”
“……不是这个。”楚然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解释，“我肯定会想办法回来，但这么长时间……你得喂喂我吧？”
温岚：“……”
哦，在这儿等着他呢。
温岚突然就觉得手里的娃娃有些烫手，好想一下子扔出去，但又舍不得。
他只好硬着头皮：“啊……这怎么弄啊？”
难道他要把自己的敬业涂到这个娃娃上面吗？！
太……了，他受不了。
楚然却说：“不用哥自己动手，你只要把娃娃放在身边，剩下的都交给我吧。”
于是几分钟后，温岚默不作声地听着楚然和皮托讲了几句话，应该兰斯也在，随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出去了。
温岚悚然，该不会楚然幕天席地就要开始了吧？！
楚然当然不可能在满地垃圾的荒星毫无原则地原地发.情，但他也做不到在两个电灯泡边上做这些。
于是他出门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这种地方很难找，因为荒星本身并没有太多像样的建筑，学校已经是为数不多的了。
楚然当然不能去学校，鬼知道他们到底在搞什么。
他凭借自己优秀的夜视能力站在高处看了看，突然瞧见远处有个形状有些眼熟的建筑……？
温岚的声音还从手中的娃娃里颤巍巍地飘出：“你……现在在哪啊？”
“嗯？”楚然目光锁定在远处那个有尖顶的建筑，准备飞过去，他不敢贸然用自己的异能，虽然可能也晚了，“我在找地方呢。”
温岚回忆着自己有且仅有的那一次去荒星的经历。
嗯，满地都是垃圾，也没有酒店之类的地方啊……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小子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温岚把娃娃放在耳边，隐约能听见那边传来的簌簌风声。
“哥……等我一下，我找到了一个地方。”楚然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好像信号不太好一样，“诶？这是什么地方？”
温岚：“什么什么地方啊？”
楚然看清了全貌，只觉得震惊——
这地方好像是他和温岚在游乐园看见过的那个破教堂！
他有些怀疑这也是幻象的一环，毕竟他从小在这个地方长大，从没听说过有什么教堂。
魔族信教，这完全是个地狱笑话。
但他真的很好奇，就径直飞了过去。
温岚没有听到回答，只觉得风声更大了，随后是一阵脚步声，楚然落地了。
“这里空空荡荡的，”楚然的声音不大，但也能隐隐约约听见回音，“应该没有人。”
“那我们开始吧！”楚然欣然道。
温岚：“开始什么……唔！”
楚然一个动作，他就懂了。
……这小子简直色胆包天，居然在外面就开始摸他——那个娃娃！
“喂！”温岚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来，但尾音已经不免带上颤音，“你、你到底在哪儿？！”
楚然的声音就不疾不徐得多，“哥，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去玩的那个游乐场吗？”
“呼……怎么不记得……”温岚有些喘，但还能忍着，努力保持冷静，“那个荒星主题的，你还想在摩天轮和我告白来着……”
“那你还不是拒绝了。”楚然说起来就有点委屈了，“还特别严肃。”
“嗯……”温岚微微失神，他想到当时拒绝楚然的理由其实依旧横陈在两人中间，只是他不再想看到对方失落的表情。
“重点不是这个！”楚然扯开话题，“重点是我们排队去玩的那个项目，那个实景电影。你还记得吗？”
“那上面有一座破败的教堂。”楚然，“我现在好像，就在这个地方。”
“啊……”说话间，温岚已经整个人蜷缩着，脑子都被搅乱了，分辨不出楚然说的什么是重点，什么不是重点，只是低低喘着，“你慢、慢点……”
“噢，那我慢点。”楚然总是很听他的话。
可慢点就更要命了。
他又只能再催楚然快一点，楚然不听他的，他就按手里的娃娃，一通乱揉。
两个人的喘.息交汇在一处，流淌在天各一方人的耳边，又仿佛近在咫尺。
温岚本来是不愿意把这东西抹到娃娃身上的，这多不干净啊。
但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就听了楚然的话，而那东西……也几乎是瞬间就消失了。
就好像从来都没有过，或者是吸收了，总之等温岚反应过来的时候，娃娃上已经干干净净了，就好像是他自己做的一场春.梦——
作者有话说：[爆哭]我回来了，猫猫没事，只是眼睛发炎然后发烧了，当时以为是猫传腹吓得半死[爆哭]谢谢宝宝们，这周应该可以完结！！
第48章 渣男！（走剧情）
楚然哄着他哥, 已经非常得心应手了。
温岚看上去应该是很聪明冷静的类型，但实际上总是因为心软会做出一些不那么理智的决定。
几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楚然知道他会心软, 却总也忍不住得寸进尺, 大抵欲.望就是如此, 你退我进，永远没有尽头。
温岚回过神来的时候, 已经该不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他沉默了片刻，很想切断这个通话，才意识到这东西他自己也不会控制, 全凭楚然的法术。
那他就只能装死了。
好在楚然没再说什么过分的话, 和他道了声晚安, 竟然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温岚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疑惑, 但他懒得细想，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多，总之现在又很困，便重新钻进了被窝。
而那一头的楚然，之所以要匆匆切断法印，并不是那么体贴地察觉到了温岚不太想说话，因为他其实还想在和温岚说一会儿话。
但他听见了一些响动, 所以回头去看。
以他超强的夜视能力去看, 才能发现黑暗中竟然悄无声息地立着一个人影。
那人察觉到他的目光，却并没有急着走出来，而是饶有兴趣地鼓了鼓掌, 道：“你小子果然有点本事。”
楚然第一反应是，这人该不会目睹了他和温岚的……全部过程吧？
“靠，”楚然忍不住站起来想过去把那人揪出来打一顿, “你谁啊？！怎么偷偷摸摸的？”
那人却说：“我偷偷摸摸？明明这里是公共场合。”
“而且你们在神像面前做这些事，心里居然过得去？”
楚然目光沉了几分：“偷听你还有理了？”
“好吧。”那人似是叹气，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一身黑袍，须发皆白，看上去年纪很大，但目光依旧清亮，“或许我应该自我介绍一下？”
“你好，楚然。”那人胡须动了动，似乎露出一个笑容，但被浓密的胡子覆盖住大半，“我是你们找了很久的魔法师。”
楚然金瞳猛然一缩。
“吓到了？”那人哈哈一笑，目光毫不避讳，“还是……准备把我的消息送给你们那位校长？”
楚然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瞧着他。
对方却没打算住口，接着说：“而且作为一个父亲，虽然并不称职，但有机会的话，还是应该关心一下自己的孩子不是吗？”
楚然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更加幽深。
“你似乎没我想的那么惊讶？”白发男人又笑了笑，朝他走近几步，完完全全落在昏暗的光线下。
荒星大半的时间都是黑夜，但依旧有恒星的光能落下来。
“这样倒是省去一些解释的麻烦了？”那人似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和楚然说话，“我过来是想和你……唔！”
楚然猛地从教堂的木质长椅上站起、抬腿、冲去，狠狠朝着那坨白色的人脸上来了一拳。
动作很快，动机很让人捉摸不透，所以约瑟夫也没有反应过来，生生挨了一米九魅魔的一击铁拳。
约瑟夫被打傻了，愣在原地。
楚然收回自己的拳头，冷冷道：“你还有脸说自己是‘父亲’？”
约瑟夫回过神，轻笑一声：“……看来你知道的东西并不算太多。”
“那也不妨碍我打你。”楚然脸色冷得彻底，是温岚从没见过的模样，“你这个不负责任的渣男！”
“……”这样直白的攻击让约瑟夫喉头一哽，竟然无法反驳，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今天是来和你做一笔交易的。”
“我没兴趣把你交给校长。”楚然说。
无论如何，这都违背了他的价值观念。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约瑟夫微微睁大眼睛，似乎从没考虑过还有这种可能，“我是来让你和温岚……百年好合的？”
楚然：“？”
大袜子你在说什么。
约瑟夫自己也不确定该怎么说，想了想还是直白道：“你们应该没在一起吧？”
“你说话好难听。”楚然垮了脸，“我和我哥正在热恋，少来挑拨！”
“不对不对，”约瑟夫却是一本正经地反驳他，“温岚不会真的答应你，他只是舍不得看你难过罢了。”
楚然：“……”
*的，这么一说好像真的……
但他不可能承认，尤其不能在这人面前承认：“你懂什么？你根本就不认识温岚！”
“但我认识他的母亲。”约瑟夫轻笑一声，似是怀念或是别的什么情绪，“我也和他见过一面。”
“你应该能猜到，那个占卜屋是属于魔法师的。”约瑟夫继续说着，索性坐在了楚然前排的椅子上，“但如你所见，也只剩下我们这些老家伙了。”
“所以，这也是所有魔法师的愿望，我们都希望人类的这一条生路可以延续下去。魔族派你们来抓我们，也是忌惮于魔法师强大但没有由来的魔法。”
“我帮你离开这里，你帮我说服温岚学习魔法。”约瑟夫说，“是不是很划算？而且他学了魔法之后，应该可以长寿很多。”
“既然这么好。”楚然看着他，眼神沉沉，“为什么还会没人愿意学？”
“因为魔法师是不允许留有子嗣的。”约瑟夫无奈地笑了笑，“或许大部分人都没法忍受这样的生活吧。”
“那温岚……”楚然话说了一半，脸色更难看了。
“如你所见。”对方耸肩，“真的只是个意外。”
“不说这个，”约瑟夫大概是怕被再打一拳，连忙继续道，“这对你们并没有什么影响吧？反正你们也生不出孩子来。”
“仅仅只是‘生育’吗？”楚然并不相信他说的话，“不愿意生育的夫妇应该也并不少见吧？”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还是约瑟夫率先开了口：“的确还有别的原因，但这都无伤大雅……”
“你说清楚，”楚然冷哼，“不然免谈。”
温岚把楚然的娃娃塞进了枕头里，本来想蒙头就睡，可躺着躺着又觉得不能这样睡，坐起来把娃娃扔到了床头柜上。
……总觉得好像不能把楚然给闷死吧TAT。
温岚叹了口气，怒自己的不争气，又缩回被子里。
原本以为自己睡得实在太多，大概会胡思乱想一阵，比如刚才楚然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怎么感觉话都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心下突然一跳，该不会是撞见什么人了吧？
他翻了个身，眼皮却越发沉重，最后还是没能抵过这莫名其妙汹涌而来的睡意，再次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温岚是被通讯器契而不舍的响声吵醒的。
睁开眼睛一看，欧阳昴给他打了一堆电话。
他顺手回拨了过去，在心里缺德地吐槽了两句是不是他爹出了什么事，这才慢吞吞地起床。
通话很快就被接通了，欧阳昴的声音有些喘，似乎很着急在赶路：“小学弟，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温岚扭头一看时间，才八点，哪儿有人一大早请人吃早饭的？
更何况他们的交情也没到这地步。
“不……”去字还没说出口呢，欧阳昴忙又开了口。
“是林教授。”欧阳昴一口气说完，“就是你大三那年跟着一起去荒星的那个生物学教授！”
温岚顿住了，拒绝的话在唇边绕了一圈，又被他咽了下去，变成：“……你们在哪儿？”
温岚原本很坚定，他绝不上欧阳父子的当了，奈何青出于蓝胜于蓝，儿子比爹要会很多，直接拿捏了温岚的取向——关于那位林教授。
这事情说起来也过去了很多年，但却是温岚大学生涯，或者说整个学生生涯最有记忆点的一段时间了。
他偷偷报名了林教授的志愿者活动，和他的专业、未来就业都可以说是毫无关系，是被温教授知道要挨骂的那种活动。
其实他一开始只是好奇大家经常讨论的荒星到底是什么，等在学校里听完林教授的第一堂课，温岚就有种莫名的使命感——原来传说中那么可怕的魔族，出生的环境那么恶劣。
林教授说，虽然他们长大后会有很强大的魔力，可小时候都一样脆弱；又说其实人类和他们并不是只有竞争关系，也是可以在某些条件下共存的。
这样的想法很美好，可在场的无论学生还是老师，都知道这并不可能。
连人类都无法做到的事情，魔族又怎么可能做到呢。
他们生来就是依靠人类的欲望，只会比人类更加贪婪。
学校里的其他教授对林教授的这种观点都秉持着差不多的态度：可敬又可笑。
而大部分学生选择参与这门选修课，也仅仅是因为他分高事少。
但依旧会有很多学生在课程结束之后，选择一起去荒星的，温岚就是其中一个。
他当时其实也带着自家导师给他的任务，让他去调查一下荒星的地表还有没有什么未知的、或是能被开发的资源。
虽然答案几乎可以确定是没有，但这也成了他堂而皇之和母亲开口的借口。
事实上他们一到荒星就开始刨垃圾……
想到这里，温岚不禁露出一个笑来，想到了自己从垃圾堆里挖出来的一个小魔族。
他快步推开餐厅的门，朝着欧阳昴说的地方走去。
远远他就瞧见了林教授，那位这么多年过去依旧风尘仆仆、不修边幅的老人——
作者有话说：[可怜]
第49章 金鱼是吧。
虽然林教授对温岚来说只是个选修课的任课老师, 或者再进一步，是个带着他们参加课外活动的老师，但对林教授对仰慕之情, 一点也不比自己专业的导师差。
温岚深吸一口气, 走到他们的桌子前：“……林教授, 好久不见。你还记得……”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林教授扶了扶鼻梁上瓶底厚的眼镜，朝温岚露出一个微笑：“你好，小温对吧？当然, 我对你印象挺深的。”
欧阳昴全程笑着看他们聊天, 聊着聊着就聊到林教授最近在做的研究, 也就自然而然地扯到了他身上：“多亏了这位……欧阳老板, 我们实验室才能继续下去。”
欧阳昴扯着唇角说：“不敢当，林教授，我也是科技大学毕业的，算起来应该是小温的直系学长，不过很可惜在学校的时候没有上您的课。”
“这样？”林教授脸上的表情和他这个人一样纯直，惊讶也是明晃晃的，“那咱们真是很有缘分了。”
温岚嘴角一抽, 听欧阳昴笑着说了句“当然”。
林教授因为研究方向, 也参与到了最近发生的“抛尸案”中，很显然这是魔族做的。
特管处掌握的证据也足够表明这些人的死亡是因为被过度吸食了精气，差点都成干尸了。
但是他们没法就这样去抓人, 且不说亚当斯的势力，事实上人魔之间并没有统一的律法管理，这也是他们敢钻空子的最终原因。
在确定这件事几乎无解之后, 所有人看林教授的眼神就更复杂了。
有同情，有嘲讽，更有很多是纯看热闹。
多可笑的一个教授，居然觉得人魔能和谐共处。
本来他的研究就赚不到什么钱，要不是一开始人类还装模作样地给他颁了个奖，或许学校早都勒令他停止这些莫名其妙的研究了。
但管理者不作为，民众就更加人心惶惶。
也是在这样的关头，出现了很多极端主义者，叫嚣着要和魔族讨个说法。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异能者，自觉有与魔族一战的实力。
可更多的普通人呢？
似乎除了每天祈祷或是想办法抱个大腿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有用的办法。
“其实有很多人来找过我们。”林教授叹了口气，略显苍老的脸上满是不忍，“可我们也只是一个志愿者组织而已，说到底又能做什么呢？”
温岚被林教授过分清晰的自我认知噎了一下，他有些错愕的神情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林教授苦笑着开口：“抱歉，是不是有点令人失望了？”
温岚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可要开口时又觉得茫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相对无言的时候，欧阳昴开口了：“教授也不用这么悲观。”
“现在正好有机会，”欧阳昴微笑，“我们可以合作。”
温岚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欧阳昴接着说：“你不是知道了么？兰斯逃走了，还正好和你家那个在一起。”
“帮凶都逃跑了，说不定能从内部瓦解魔族呢？”
温岚：“……”
他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就听对面的林教授说：“其实大部分人并不想做这样艰难的事情，大家只是想平平安安地活着。”
“那这也是个难得的机会。”欧阳昴还是笑着说，“学弟你不如问一问楚然，兰斯愿不愿意帮一把我们？”
“……算了吧。”温岚一看他这脸上和他爹如出一辙的笑就没了兴趣，想走了，“你要是这样想，那我就当今天只是来见一见林教授。”
赶在欧阳昴开口之前他又说：“而且我也不打算这么快就再去上班，谢谢你。”
“诶，”欧阳昴喊了他一声，“你不先听一听我和林教授合作的内容吗？”
说到这个，连林教授都一脸期待地看了过来。
温岚突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想了想又坐回去：“那你说吧。”
半小时后。
温岚听完了他们整个合作的内容，问出了第一个问题：“真的月薪2w不加班吗？”
欧阳昴被他的关注点哽了一下，点头道：“是。但是要出差啊。”
“出差去荒星？”温岚毫不在意，“那只能算基本工作。”
前段时间温岚还在想万一楚然不想在EB星呆了怎么办，他要是还不能离开EB星难道要一直间歇性和楚然异地吗？
如果可以公费两头跑，那不是很爽吗。
“那你是答应了？”欧阳昴有点不敢相信，刚才不还信誓旦旦想走吗，“能签合同了？”
“有试用期吗？试用期工资多少？什么比例交五险一金？”温岚问，“最晚多久到岗？”
“等等。”欧阳昴捏了捏手里的筷子，又放下，“我还需要你和楚然说一下这件事。”
“为什么要和他说？”温岚不解，“我们家是我做主来着。”
欧阳昴很想翻个白眼，但出于礼貌他忍住了，只微笑说：“你问一下吧。”
就是笑得有点咬牙切齿。
温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实话道：“我现在不太方便联系他，所以等晚一点我再联系你吧。”
“不行。”
楚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白胡子老头的提议，无情道：“我不可能让哥陪你过家家的。”
约瑟夫好言好语劝了半天，居然得到一句“过家家”，也忍不住开始吹胡子瞪眼了：“你说话注意点！不是谁都能有资格学习魔法的！”
“按照你的说法，”楚然的表情很是无辜，但说的话确实不好听，“那不是活该没人学吗？门槛这么高还有副作用，你先别急着高贵，就算你想推广都没机会吧？”
约瑟夫的胡子飘起来了：“……你这小孩！你觉得魔法是什么烂大街的东西吗？”
楚然无辜耸肩：“你说不是就不是呗。”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做？”约瑟夫平复了一下呼吸，有些咬牙切齿地问道。
“很简单啊，你让大家都学呗，学得好就收为关门弟子，学不好就算了。”楚然眯了眯眼睛，似乎笑了一下，“不过你得告诉大家学完这个会性.冷淡啊。”
“你不让温岚学，可以。”约瑟夫听见楚然说的最后三个字，突然想到了什么，也笑了，“那你替他学。”
楚然听完完全没在怕，冷笑：“学就学。”
谁倒霉还不一定呢^ ^。
“你……不怕？”约瑟夫讶异于他的爽快，犹疑着确认，“还是你觉得魅魔会是例外？”
“我也不知道。”楚然实话实说，“如果你非要打扰哥的话，不如还是我替他吧。”
约瑟夫一想，按照人魔的主仆契约，楚然在某些程度上确实可以代表温岚了。
“哦对，”楚然想起了什么，又问，“我不那个……也不会饿死吧？”
“有魔法的加持，你不会饿死。”约瑟夫看着楚然的眼神有点复杂，“但也不会好受。”
“那要多久？”楚然问，“我总不能一直饿着吧？”
“那个……就得看你自己了。”约瑟夫的神情突然变得高深起来，“魔法只有人类学过，学习魔法的人无一例外都会变成……那样，没有魅魔的先例。”
“那你说的，能解决哥的寿命问题，还奏效吗？”楚然又问。
约瑟夫：“还是要看你的本事了。”
楚然又追问了一些，统统被“不知道”、“不太清楚”打了回来，很有一种上贼船的既视感。
但既然都答应了，楚然也不打算反悔。
主要是校长他们太过分了，已经开始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了！
楚然从那个破教堂走出来，外面的天空有一丝暖光缀在了地平线上。
新的一天到了。
他溜溜达达地回到皮托的那个小破住处，和一脸懵的拖把头以及一脸想上吊的兰斯说了自己接下去的计划。
兰斯瞪大眼睛：“……你疯了？？”
楚然：“我这叫有奉献精神。难道你想一辈子待在这个破地方吗？”
“要是可以……也挺好的。”兰斯垂下他的眼皮，盖住了那如海一般的眸子，低声说。
“啧，”楚然，“我看你才是疯了。你觉得亚当斯会进不来吗？只是你出不去而已。你先想想他找过来之后怎么办吧！”
“大不了就一起死啊。”兰斯收起了脸上的那种哀愁，露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他要是把我灭口了，自己也会被反噬。”
皮托狐疑地开了口：“你们签的是什么契约啊？后果有这么严重？”
“……嗯。”兰斯点点头，“所以我只是想离开他。”
“等我学会那个什么魔法，白胡子说会把我们带出去。”楚然说。
“可我出去又该去哪儿？”兰斯问道。
“那你也一起来学吧。”楚然趁机安利，“说不定会有什么好方法，反正你要是一直不吃，也会饿死的。”
兰斯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我？我也能学吗？”
“多多益善。”楚然笑了一下，“正好测试一下他们这东西到底能不能推广。”
刚聊完，楚然兜里的娃娃就发出了叫声：“楚然！楚然！你在吗？”
“哦，我要征用一下这个房间。”楚然把呆住的两位送到门口，“麻烦你们出去玩一会儿哈。”
然后合上了房门，并用法印加固了。
兰斯：“？”
皮托：“？？？”
不是，这好像是我家吧？
“宝宝你现在有空？”黑发娃娃发出询问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方便的话我想和你说个事。”
“有空有空！”楚然把人都赶走了，现在周围很安静，“哥你想说什么？”
“嗯……”温岚思考了一下，把他和欧阳昴之间的事情大概讲了一下，然后询问楚然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听上去挺不错？”楚然思索道，“但哥真的要来荒星吗？我觉得这里……”
“不太好”这几个字楚然没说出口，但他想温岚肯定懂他的意思。
温岚轻笑着说：“但这样很自由。”
“哥觉得没问题我就没问题，我都听哥的呀。”楚然说，“不过……我昨天遇到了一个人。”
温岚心下一突：“嗯？”
“你还记得我之前去过的那个占卜屋吗？就他们非要让我学什么‘魔法’……”说起来还有点难以启齿，楚然声音渐小，“然后我好像遇到了……你父亲。”
温岚：“记得，哦……”
温岚：“嗯？？？”
“他有点像你们宣传的那种邪.教头子……”楚然小声蛐蛐岳父大人，“但他答应带我离开这里，就是有一点小小的条件。”
温岚忍着令人窒息的尴尬，心想昨天果然有人在！
然后和楚然对了对口供，发现自己好像明白了欧阳昴为什么要让他“先和你家那个聊一聊”了。
只是为什么他会知道……？
不过这个不是现在最重要的。
温岚：“既然如此，就麻烦你先探探路了。”
“不麻烦不麻烦。”楚然理所当然地回答，“但是哥，我接下来可能……”
温岚听着一愣，脱口道：“还有这种好事？”
楚然：“？”
“啊不……”温岚赶紧撤回，“我的意思是，你这样没事吗？”
“哼，我就知道。”楚然可是听的清清楚楚，不满道，“哥你一点也不想。”
“怎么会呢宝宝？”温岚柔声安抚小朋友的情绪，哪怕他知道对方大概率是装模作样，“我只是觉得这段时间不能看见你，有些不太习惯那种形式……”
“我真的很想你。”他找补道，但也说得坦然，毕竟这是实话。
突然一个人，还是很不习惯啊。
“我也好想你啊，特别想。”楚然把这句话升个级再说出来，听上去很像小朋友撒娇，“这段时间比较忙的话，哥也不要忘记我啊。不能因为我饿不死就不管我了哦。”
“怎么会……”温岚失笑，抬手摸了摸娃娃的脑袋，听见对面“唔”了一声，才悄悄收回力道，“我会想办法去找你的，等我。”
“真的？”楚然先是惊喜，随后又不安，“还是……别来了吧？这里也不是什么适合的地方。”
“我又不是第一次去了，别担心。”温岚说，像是回忆起什么，“我大学的时候还在上面捡到过一只很小的……”
他突然停住了，楚然等了一会儿，发出疑惑的“嗯”声。
“没什么，”温岚的声音又响起，声音依旧温柔，“只是想到我好像很吸引你们，嗯，魅魔？我记得捡来的也是一只魅魔。”
这话说完，两头都沉默了。
好半天楚然才开口：“哥你捡了我，就要对我负责。”
“嗯嗯嗯。”温岚又忍不住摸了摸红发娃娃的发片，掀开刘海玩了一下，忍住了才继续说，“那你也别太着急……”
两人通了个气，就各自开始忙了。
楚然第二天又去找了约瑟夫，还带上了无所事事的皮托和兰斯。
皮托倒是很感兴趣，可他的脑容量不够支撑他背下那么多口诀，只能学点最简单的玩玩。
兰斯本来也懒得学，可他实在是受不了楚然的挑衅，一来二去两个人又像小学生一样对上了。
温岚也重新回到了林教授的团队，出乎他的意料，那里居然还有他熟悉的面孔。
“小温！”有人喊出了他的名字，“我就说你会回来的！”
温岚也是眼前一亮：“学长学姐……？你们居然都在！”
“跟着老林吃低保都吃习惯了。”学姐一撩头发，很是英姿飒爽的模样，“我可不想去打工啊。”
“打工也就像我这样，辞职或者被迫辞职。”温岚笑着说。
“哎！”学长叹息道，“反正也赚不到大钱，还不如这样舒服，主要是很有成就感。你知道吗？前段时间我们在地下找到了一窝躲起来的妖兽……”
学长学姐们叽里咕噜地和温岚说起他们这些年的成果，有的真的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不加掩饰的喜悦，和他们这种上过班的社畜就是不一样。
放在人群中一眼都能认出来。
温岚问他们知不知道这次是要去干什么，学长说：“好像是帮一个公司去找什么资源？听说这个小公司背后的门路很大呢。”
温岚不置可否：“是，的确很厉害。”
随后他又转了话题，问：“关于最近那个案子……你们有没有什么内部消息？”
“嗨。那个啊。”学长颇为无聊地耸了耸肩，“都知道是谁干的，但是没人敢抓啊。”
“为什么没有人想到去找教会……？”温岚问出了压在心里的问题，“这些契约什么的不都是教会弄的吗。”
“教会啊……”一旁的学姐摩挲着下巴，发出概不负责的猜测，“可能都死光了吧？”
温岚：“？”
楚然拉着兰斯硬陪他学魔法，美其名曰“你都失恋了反正也没事干给你找点事你还省的老想东想西”，被兰斯追着打了一顿，虽然兰斯不怎么打的到他。
约瑟夫把一本老旧的羊皮卷扔给他们就管自己走了，留下两只魅魔面面相觑。
“你看看啊。”楚然怂恿道，拿手指戳着兰斯的胳膊，“你不是成绩很好么？”
“你他……”兰斯一句脏话在嘴边，差点就说出来了，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你怎么不看？我那成绩和这个能一样吗？”
“反正我不太行。”楚然嘿嘿一笑，“靠你了小鸡。”
“……滚啊！”
两人翻开那个羊皮卷，兰斯皱眉道：“这什么东西？完全看不懂啊。”
楚然瞧着，也是没见过的文字，他正想说“巧了我也看不懂”，但下一秒，脑子里突然被灌输了这些莫名其妙文字的含义，他下意识说了出来。
兰斯狐疑：“你叽里咕噜说啥呢大牛？”
楚然：“哦，我觉得应该是这样……”
兰斯半信半疑，跟着念了起来，而后身形明显一顿，他跟着念了几句，心底居然真的涌起一阵莫名的平静，让他忍不住想继续往下：“……然后呢？快念。”
楚然：“喂喂喂，你还催上我了？”
俩人都不是安静的性格，却真的坐在一起对着这个羊皮卷一整天。
“我觉得……我好像看到了天堂……”楚然喃喃道，只觉得脑袋空空，“什么都不想干了。”
兰斯的表情很平静，眼睛却很亮：“大师，我悟了！”
楚然：“？”
一直消失不见的约瑟夫突然捋着胡子出现：“不错，你倒是给我领了个好苗子。”
楚然呵呵道：“说好的只有人类能学呢？你的坚持好廉价。”
“等你什么时候能学会用魔法移动的时候再来和我吵架吧。”约瑟夫摆摆手，不想和他吵架，看向一旁的兰斯，眯了眯眼睛，“这是……亚当斯的？”
楚然看了兰斯一眼，又看向约瑟夫，皱着眉：“你们……”
该不会要在这里制裁犯罪分子吧？
“这不是魔法师的职责。”约瑟夫似乎看懂了他的想法，回答道，“非要说的话，教会，甚至人类的特管处。”
“教会……？”两人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地问出了声，“那东西居然真的存在吗？”
约瑟夫反问他们：“如果不存在，你们是怎么签订的契约？”
两人无言，想反驳又找不到原因，因为他们自己也不清楚，好像生来就会呼吸，就没有人会去想我为什么会呼吸。
“但是我们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见过教会的人了。”约瑟夫说完，叹了口气，看向一旁怔愣的兰斯，“不然也不会让你的主人有这种机会。”
兰斯抿了抿嘴唇，脸上划过一丝难堪的神色，没有说话。
楚然若有所思地问：“那能想办法找到他们吗？我想举报我们的校长！”
约瑟夫：“？”
兰斯：“……”
“他想指使我抓你们诶。”楚然控诉道，“都这么过分了！”
两个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楚然。
楚然晚上很委屈地和温岚说起这件事，然后突然正色道：“哥，我得和你坦白一件事……”
温岚还没从那种家里宝宝和他抱怨在幼儿园和同桌打架老师还不帮他的那种好笑中回过神来，就听见楚然说了一句对不起。
温岚：“啊？好端端你道歉干嘛？”
“……我一开始骗了你。”楚然声音沉了下去，好像还吸了吸鼻子，温岚不禁想到眼前有一只垂头丧气的大狗，“我不是偶然才会去EB星的。”
“噢？”温岚顺着他的话问，“那你是……？”
“我就是要去找……你父亲，才去的。”楚然声音越来越小，“对不起啊哥，但我不知道他是你父亲。”
“其实我之前也不知道。”温岚不觉得这有什么，顶多算他自己鬼迷心窍了，“所以这没什么，你不用道歉。”
“不过……”温岚突然想起来了，问他，“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我父亲？”
楚然说：“因为哥的身上，有一个记号。”——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来晚了，还有一章正文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