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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作者:吃吃汤圆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骗”走了原本属于我的钱,我神清气爽。


    即使现在已经又到了夏天,我仍旧干劲十足。


    桑弧大口大口喝着保温杯里的绿豆水,一边劝我:“你以后就别大中午去外面跑了。”


    还招呼旁边的何朔旅:“小保安,你也劝劝她。”


    桑弧在这一年选择了干众包,不像我干得是专送,所以她时间上也就更宽裕,将大部分时间用来接那种收入很高的奇葩活。


    何朔旅摇摇头,递给我一杯绿豆水:“她那个性子,谁也拦不住。”


    “这样的天气连偶像剧都不会拍啊。”桑弧摇摇头,“没见过哪家霸总和女主是在39度的大太阳下相遇的。”


    说是39度,我们怀疑体感温度更高,毕竟北京的风密而扎实,即使到了晚上八点左右风还是热的,户外的风吹过,就像从空调外机下面走过,让你怀疑北京是不是一个巨大的空调外机。


    “怎么还惦记着霸总呢?”我给她看我脚踏板,“看我脚下踩着一组铅酸,随时准备发生意外情况时候做替代品,邂逅霸总时说什么?”


    “霸总麻烦你挪挪脚,别弄坏我的铅酸电池。”小保安有模有样在旁边接话茬。


    “对对对,还有呢,霸总一个电话就联系到了自己另一个霸总发小,让他帮我免费改装电瓶车,这样跑得更快,至于违不违规就不知道了。”我一唱一和。


    “违规了也不怕,霸总对交警邪魅一笑,扣了她我让你陪葬!”


    我们几个笑作一团。


    桑弧已经不相信爱情了,但她还是会看看霸总电视剧:“不然生活也太没乐子了。”


    我懂她的意思,北京太大太苍凉,个体身居期间,朔北冷风割面,就像恢弘神庙上爬过的一个蚂蚁,如果没有点乐子,真不知道如何度过这漫长冬夏。


    “北京夏天太热,冬天又太冷。”桑弧逗逗草丛后探头探脑的白猫,“等以后有机会我要去一个南方城市,电池里电掉得没那么快。”


    北京冬天太冷,我们的电瓶车老是要不停充电,充久了电池都鼓包了。


    “你能不能有点追求?”我好气推推她胳膊,“都展望未来了你还惦记着电瓶车呢?”


    “电瓶车怎么了?那是我的小宝贝。”


    正瞎聊着,手机一响,有单子来了。


    “接到了学校啊!是大学!”


    一看见是大学她就激动,


    从美食街到学校是固定路线,磨蹭一会多接几个单,正好全部送学校,省力又高效。


    有些外卖员挺老道,会故意上报商家出餐慢,这样就能多磨叽一会多接几个单,即使调度站长打电话催他也不愿意理会。


    可是我们即使已经是老油子了还是不会这样做,只会虔诚祈祷多来几单顺路单。


    “求求老天爷多来几个大学生下顺路单吧。”


    桑弧的祈求被回应了,她果然在准备出发这当口就又接到了同一个大学的两单。她激动头盔都差点系歪:“拜拜了兄弟们,我要去赚钱了。”骑着电动车如风消失。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叱咤商场杀伐果断了,而不是每单挣两块配送费的生计。


    哦对了,有时候还不到两块钱配送费。


    她走了,我跟小保安继续聊天,现在我雅思已经学习差不多了,要准备看大学了。


    其实像我这种情况很难申请国外的大学,既没有上过预科,也没有人家认可的入学考试成绩,又没有太多钱做保证金。


    “听说瑞士要200万保证金呢。”


    挑了一圈,最后我决定先试着申请芬兰的大学。


    “芬兰,好遥远。”


    “是啊。”我往树荫下挪了挪,接过小保安的北冰洋一口气灌进嘴里,橙色的气泡泛着冰,在我肺腑间降温,“我是偶然看书看到芬兰,所以决定去看看。”


    树上的芬兰,白雪皑皑,路边童话才有的建筑可可爱爱,路边行人戴着围巾帽子,路灯发出温馨黄色,画面再远处地平线透出澄澈的蓝。


    “我大概查了资料,需要高中毕业证、回高中打印成绩单、雅思成绩复印件,再就是参加芬兰领馆会组织的入学考试。或者芬兰本科中心5月份在北京的入学考试,总归没别的国家那么麻烦。”


    我又灌了一大口汽水,心里不是不迷茫:“你说,我现在才有目标,会不会太晚了?”,我在申请的过程中看到网上很多中学生申请的,人家很早就开始准备这些入学手续,我混迹其中简直像个异类。


    “没关系啊。”何朔旅认真看着我,“别人0岁出生,我们比不过别人,就当自己18岁才出生,慢慢来也会把自己重新养育到18岁。”


    他说话语调自有一派平稳,慢条斯理却又直指问题所在。


    这么想的话忽然觉得人生负担骤然减轻,原本的焦虑也荡然无存,因为“一出生就比别人落后”和"比别人落后18年",后者似乎还有追赶的余地。


    嗯。我重重点头。


    就当我今年才投胎,一切从0开始。


    这段日子拼命接单,等到了八月底我就不接单了,我要去考试了。


    其实我在网上搜到好多人都是考几次,他们把这种叫做“刷分”,考好几次取一个最高分数。


    我就不一样了,考不起,我打算只考一次。


    现在是暑假,正好趁着暑假考试,有月份是换题的,考试更难。


    原本像笔试要提前半个月报名,像机考就从容得多,提前几天都行。


    注册好官网用户,我就开始预约考试。


    几个姐妹站在我身后咋舌:“真贵啊。”


    雅思考试的费用是2170元。


    “好家伙,考一次试就得这么多钱啊。”卓娆姐摇头,“我还想送我家儿子去留学,这么看来还真是出不起。”


    "你看夏好就可以,你也一定可以。"小梅在旁边宽她的心。


    卓娆姐叹口气:“要是毕业后找不到工作,说不定他也要来跟我一起送外卖呢。”


    她以前担忧孩子高考,现在孩子高考后又开始担心孩子找工作和深造的事情,总归是担忧焦虑不得安宁。


    所谓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填写报名表后我开始选择考试地点。


    这我早就想好了,我选了湖南。


    听说北京上海这样大城市竞争激烈,不如避开这些特大城市考试更有胜算。


    二来呢我也想就近回一趟老家,申请资料里希望有高中成绩单,我需要打印出来盖学校公章。


    一次办两件事,预约好口语考试时间我就直接出发了。


    这次我把听力,阅读,写作都放在了这一次,毕竟考试一次的成本也不小,肯定是越小越好。


    朋友们都为我加油,希望我能取得好成绩,卓娆姐居然还特意去了白云观帮我求了万事顺遂,据说白云观是道教丘处机的道场,是北京赫赫有名的灵验之地。


    我虽然不信这个,但也谢过了卓娆姐。


    夏强非要陪我去:“你一个人独自去陌生城市我可不放心,再说总要有人帮你熟悉考场、给你看好吃饭地方,免得你人生地不熟犯嘀咕。”


    他要去的话,男女有别,我们又得多开一家房,加上路上往返车费,我赶紧摇头:“我都多大人了,不用。”


    “你能有多大,现在才19,我可不放心。”夏强坚持。


    最后是小梅陪着我去:“我俩都是女孩子,可以住一起。”


    她还笑着说“我嫂子就对我很好,我要向她学习。”,她以后也会成为我的嫂子。


    桑弧看得眼热:“好啊,你们这就成一家人了,我是外人吗?”


    “还有我呢。”卓娆姐在旁边揽过她肩膀,“我们可以结拜做姐妹,不然,我儿子也长得挺精神……”


    我们就嘻嘻哈哈笑,虽然年级差不了两岁,但总觉得她儿子是小辈。


    去长沙坐火车,等找到酒店住下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酒店是何朔旅帮我订的,他理由也充分:“你专心复习哪里有精力操心别的,你要是觉得欠人情下回我考消防证什么的也帮我好了。”,而且也提前说出我得付房钱。


    我放下心来,安心让他操劳。


    我原想疏远他,可是两人相识久了,你帮我我帮你,已经越来越难分清楚了,索性就成一本烂账了。


    这家酒店在考场旁边,就挨着一条街,步行就能走到,而且房间对面是一家单位,安安静静没什么动静。


    虽然价钱不低,也要四百块钱,但是考试讲究休息好,我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至于考完试后的住宿,他帮我选了一家热闹地段但便宜的酒店:“骑着自行车去酒吧??该省省该花花。”


    放下行李,小梅就让我先小睡一会。她出去探听环境。


    半小时后我午睡起来,她也探听差不多了:“你考试的地方是那个方向,我买了盒烟,到时候给保安让咱俩晚上进去看看。”


    现在却不让我出门:“你现在看会书,我再去外面逛逛,等四点左右天凉快了我来找你吃饭,咱饭后散步再一起去学校。”


    长沙的夏天比北京还要热,她要去哪里逛,还不是担心影响我?


    我不让她走,她板起脸生气:“不跟你说了,我还没来过长沙呢。”说完逃也似离开了酒店房间。


    我只好老老实实坐在桌前开始看书。


    都说考前是临时抱佛脚,但也不尽然,我拿起错题本开始看,把自己薄弱的地方又认认真真看了一遍。


    错题本越做越薄,到最后缩减成了一小本。


    沉浸在思绪里,窗外的鸟鸣便也渐渐被我忽略,等我翻完最后一页时,再看时间已经到了四点半。


    我赶紧给小梅打电话,小梅笑吟吟带我去吃饭。她都定好了:“今天和明天中午你就委屈点,吃吃肯德基,等考完了我们再海吃胡塞。”


    等吃完饭我们就散步去学校看考场,考场已经锁起来了,但我们还是踮起脚透过后门玻璃看到了考场布置,还在前门看到了已经贴好的考场名单,我的名字就赫然在上面。


    小梅点点头:“小保安说让我带你提前熟悉下环境,这样不紧张。”


    这个办法的确好,我本来还有些未知的恐惧,可这时候已经舒缓了许多。


    回到酒店小梅一直轻手轻脚,临睡前又拿出了耳塞和眼罩给我。


    我对她很是感激:“多谢你啊,这次。”


    “哪跟哪。”小梅不以为然,“这是小保安提前给我的,要不然我还不知道留意这个呢。”


    有了耳罩和耳塞,我的确听不到外界干扰,一会功夫就睡着了。


    早上起来神清气爽,小梅陪我同去考场。九点开始考试。


    监考人员沉默而安静,现场的环境也安静。


    我迅速进入了状态。


    等考完最后一门,我从考场出来,已经感觉卸去了肩头重担。


    “完事啦?”小梅翘首以盼,拉着我,“走吧,咱去大吃大喝,已经考完了就不要再放到心上了!”


    长沙真的是一件太闲适的城市,我们吃了臭豆腐、口味虾,赫赫有名的胖萝卜家的醋蒸鸡,还喝了茶颜悦色。


    小梅咬着奶茶吸管跟我说:“我可是沾了你的光,你哥哥特意给了我一笔资金陪你玩。”


    我笑嘻嘻谢谢她:“是我沾了你的光好吧,要不然我这回考试都没有这么顺利。”


    多亏小梅体贴周到,帮我张罗各种细节,我决定自己以后也要做这么细心体贴的朋友。


    去了橘子洲,还去了岳麓书院,又在坡子街溜达,我还想起找一个同村的女孩叶子。


    她跟我家住一个巷子,从小玩到大,现在到了长沙在亲戚家米粉店打工,听说我来长沙了,一定要我去她家住:“不许见外!”


    因为太熟了,我就毫不客气带着小梅去她家住。


    她和同乡租住了两室一厅小房子,大家都住着上下铺,正好空着几个床位,腾一腾让我们住。


    大家都是在异乡讨生活的年轻女孩子,天然具有熟悉感,我就将带来的几份酱板鸭撕了撕分给大伙儿吃。


    聊到晚上,我睡叶子对头,两人还嘀嘀咕咕说不完悄悄话,还好屋里没人睡,我就下单买了几包瓜子芒果干请大家吃。


    叶子很诧异我还想读书,问我:“钱怎么够?”


    “我自己送外卖攒一点,再跟夏强借一部分。到那还能打工能申请奖学金。”我只有盘算。


    她叹口气:“你爸妈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啊?他们刚在老家准备起新房子。”


    ?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询问叶子后才知道,爸妈前些日子回了老家,已经请了风水师带着罗盘勘测好了地方,还申请好了宅基地,眼看着水泥、沙子都运到我家巷子里了。


    他们天天跟我哭穷,其实根本不差钱。


    我冷笑一声:“怪不得他们打电话又跟我俩要钱呢。”


    “你可别给。”叶子赶紧叮嘱。


    在家时我们都是乖乖听爸妈话一心给家里做牛马的好女儿,可是在外面飘荡多了也就看明白了父母的真实嘴脸。


    这就是成长吧。


    “嗯。我和夏强都不打算给。”我又问叶子,“你呢?什么打算?难道真回家相亲?”


    “现在相亲的话,嫁人有彩礼,嫁完之后在家做少奶奶,什么都不干有婆婆干,他们都管这种叫农村少奶奶呢。”旁边有个女工友搭腔。


    现在农村彩礼高昂,娶一个儿媳妇倾家荡产,所以婆家不大敢欺负儿媳妇,反而都好声好气哄着她。


    可这算是妇女地位提升吗?


    我还没开口,小梅先说话了:“那你当婆婆了还不是要干活?”


    “再说了,你还要生孩子,等婆婆百年了家里那些活计都是你的。”叶子也很清醒,“再说了现在全家哄着你当少奶奶是怕你离婚,可是真离婚了法院判你还彩礼怎么办?还有,等你年纪大到人家不怕你跑了时当然要把这些年的帐讨回来。”


    屋里的女孩子们就都安静了。


    大家是农村女孩子,自然都见过结过婚的妈妈婶婶们过得什么日子,要是结婚真的有利于女孩子,还有那么多家庭非要生男孩吗?


    谁会放着便宜不占?


    叶子继续说:“我反正想跟老板娘学一手煮粉的手艺,以后回我们镇上开一家粉店,要是狗屎运攒够了钱,咱也到北京上海大城市闯荡闯荡。”


    女孩子们笑了起来,大家都开始憧憬起了以后的美好生活:有人想学剪头发,有人想做网红,有人想去服装厂打工,但没有任何人想回老家嫁人。


    临走时,她们都加了我联系方式,跟我说:“要是你能成了就发朋友圈,让我们也跟着学习学习。”


    大家都是一样的出身,如果我能走成功,对她们肯定也是一种鼓励。


    “好。”我郑重承诺,“要是我成了,你们谁也想留学,可以找我问资料。”


    离开长沙我们又去了老家镇上。


    镇上的中学还是老样子,看门大爷还是很凶,说话没好气。


    小梅拿出烟听说我是几年前的学生,他才态度好点,叫我们去教务处办事。


    再次走到校园里,我心里酸酸的,有点想哭。


    休息日学校里没有学生,我看着教学楼方向想,要是当年,好好读书就好了。


    算了,就像小保安说得,现在也不晚。


    等开完成绩单,又盖完公章,小梅小心帮我晾着上面的红色印泥,我却被人叫住:“夏好?”


    我回头,是班主任。


    被我们叫做“肥妈”的班主任,惊讶又欣喜看着我。


    重逢自然值得惊喜,我们聊了聊现况,当肥妈知道我是来开成绩单准备去留学时,激动得拉住我的手,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就一个劲重复:“好!好!”


    等到最后,居然“呜呜呜”哭了起来。


    我和小梅赶紧找纸巾给她擦眼泪,一边把她拉到往来人群较少的地方。


    肥妈一边擦眼泪,一边不好意思解释:“我可能更年期,情绪起伏有点大,别吓着你们。只是今天实在是高兴……”


    她泪花闪烁,我也弄得心里不好受。


    是啊,当初肥妈在讲台上兢兢业业,下了讲台还督促我们,甚至专门在学校各种地点神出鬼没抓我们有没有早恋。


    当时我们创造了不少打油诗嘲笑肥妈的法西斯暴政,可是当现在懂事后才明白她是真正为我们好。


    如果只是把教书当做一份工来打,敷衍着上完课就去享受生活,怎么可能过劳肥?


    我俩抹了一会眼泪,肥妈非要拉着我和小梅去她家吃饭。


    等吃完饭,要不是我们要赶火车,她还会拉着我住几天。


    等离别时她又哭了,抹着眼泪:“老师是高兴,谢谢你让我知道我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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