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穗没想到开张得这么快。
齐小娘子央着要买问了价,鹌鹑子三文五个,五文十个。
鸡子儿也就一文一颗的价,按理说这鹌鹑子不便宜,但这般沁了盐的大方做法……倒也说得过去。
齐翩翩打量着这个纤瘦白净,坐在那迎风欲折,眸光比她都还清亮三分的女子。
莫不是哪家大户娘子,一时兴起吧。还叫她遇上了?
齐翩翩一咬牙掏钱递过去,“给我来十文钱的!”
“什么味儿还挺香的……”
陆陆续续来的都是些歇脚的老茶客了,注意到这边儿情状,有人凑过来,“贵了贵了,齐小娘子当心回头你祖母说你……”
“年轻人花钱就是大手大脚……”
禾穗只抬头瞧了眼有些犹豫的齐小娘子,油纸在手里一卷,五个一兜。
上次买的油纸不多,都裁了包饭团的四方大小,只能分开装了。
“这咸香鹌鹑子合齐小娘子的口味就好,我手脚慢,你且先买回去给祖母也尝尝。我过几日还来,你是第一位客,我到时一定给你多留些。”
禾穗考虑周全,好脾气地帮她解了围。齐翩翩耳根泛红捏着剩下的五文钱,并两包鹌鹑子。
“还是姐姐想的周到,我改日还问你买!”
“好。”禾穗笑笑。
做了单生意,后面不免有人问起来。只是多为好奇,询价后也没下文了。
她掩好了篮子,不再久留。谁想正起身功夫碰见个熟人。
“诶!大姐姐!”
一妇人挎着空菜篮,常年日晒两颊有些泛红,闻声也是一怔。禾穗视线移下移,看到她手边面熟的小儿。
石柱牵着的他娘的手,冲到一禾穗身前,颈间穿着铜钱的绢布索也随着动作扬扬摆摆。
“娘!上次好吃的鹌鹑子就是这个姐姐给我的!”
“还有吗大姐姐!上次拉了勾,你说一定有的!”不等禾穗回答,石柱就迫切地接着道。
他回去后和秤砣他们说起他吃了好吃的盐泡鹌鹑子,他们居然说他骗人,还说他们早吃过了咸得慌有甚好吃的!
他看分明是他们在说谎!
“有的,拉了勾我怎么会骗你,都是我自己做的……”禾穗没想到当初随手一递还真有人念着,看来这鹌鹑子还挺对小孩子胃口的。
她拍拍臂弯上的篮子,“喏,今儿刚好来卖呢。”
陈娘子这几日听儿子念叨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自然晓得他是图什么。
那日情形她也听说了,这小娘子心善,她也乐得还个人情。
将蠢蠢欲动的儿子扯回来,她笑道,“上次也多亏娘子了,这孩子跟只猴似的撒手没,总算吃了个教训。”
“敢问这鹌鹑子怎么卖?”
“三文五个,五文十个。不掺一滴水埋盐里焐熟的,还热乎着呢。”
“行,来十个。”
方才就引了不少人注意,这会儿瞧见有人专门找来买,这盐焖的鹌鹑子……光听做法就是寻常吃不起的。
这样再看,五文能买两包倒也不算太贵。
有人蠢蠢欲动,怀着试探心思买了五个,吃到嘴里也是一惊,接着就懊悔“自己为何方才就舍不得那两文钱”。
石柱欢欢喜喜买到了鹌鹑子,就着路边打开了剥壳。娘吃一个,我一个;娘吃一个,我一个……
“娘,你也尝过啦!”
“是不是一点也不咸!”
“嗯是不错。”陈娘子有些诧异。
香味散溢,石柱吃相也讨喜,小脸圆鼓鼓的眼睛都好吃到眯起来。
路人瞧见有生了逗趣之意的问起来,石柱也不藏着,学起刚才禾穗的口吻就介绍,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发现的好吃的。
“您没吃过的咸香鹌鹑子,五文十个,没掺水放在可多可多盐里焐熟的,可好吃了。”
有了这动态版的吉祥物幌子,禾穗手上快抡冒火了。
接连包着鹌鹑子,她开始反思实在该留几张大些的油纸,还能少费些手。
临时拖来的茶碗收钱,篮里见底,碗中已经冒小尖儿了。
人多越来越多,隔着人群打过招呼后,陈娘子就领着石柱先走了。
忙了多时人一散,禾穗刚松口气的功夫,瞧见立在一边儿不知道看了多久的两道青色影子。
梁秋实抱着手臂不语,贺织率先打了招呼。
“这位娘子好生面熟,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话音未落便遭身侧人一个眼刀,贺织干笑着解释,“还记得那次娘子带着鹌鹑子哄小儿,原是自己做的?今日生意不错啊……”
这忽如其来的客流谁能说的准,她也未曾强买强卖,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思量到日后还有交道要打,要是一开始就得罪往后日子可难办。
她整理好篮子,点着剩下的包了两包鹌鹑子。抓了把钱尖儿藏在手心,多留了份茶水钱在齐家茶铺后将其余的钱收好,这才上前去。
“初次来,也未曾想到有这么多人捧场,倒是叫官人们瞧笑话了。”
“本也想着要租块地摆摊买些吃食的,如今便补上。”禾穗说着便将东西递过去。
纤细的腕骨,暖光下手上青色的血管都若隐若现。白净俏脸微微扬起,迎着光瞧得见细小绒毛,她眸光坠在手上,唇边挂着恰到好处的客套笑容,只等着东西取走,这事好顺利揭过。
他们倒也不是那个意思。
贺织摸了下鼻尖,正要开口,却见梁秋实收了人家的钱。
“嘿!你平日刚正不阿的。”贺织怪声怪气,“我好歹就嘴馋,你怎的还占人便宜……”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得梁秋实额上冒出青筋,“你何时能管好你这张嘴。”
“娘子既说了想在此地长久卖吃食,还得去市司登记,这钱是要上交的。”
他点了手里的钱退了部分回去,问禾穗是否今日要办。
市司隶属县衙,分派下来县尉掌管市司,负责主要监管,维持市集的交易秩序还有相关征税。是了,在大昭行商根据门面摊位大小要付租子外,还得根据货品划分缴税。
择日不如撞日,知晓自正式摆摊之日后才起算,禾穗索性今天就去一并办妥。
“那就麻烦了。”
“害。”贺织偃旗息鼓得快,事从不搁在心里。他摆摆手,“咱们这小地方还好,若是去了上京,那规矩限制才多呢,沿街叫卖不许,占道经营更是要挨板子的。”
“走吧,正好顺路转一圈。”
“对了,这鹌鹑子还卖不卖?”
……
炎炎正午。
忙碌了一天收获良多的禾师傅,挎着空空如也的篮子家去。
到家头一件事,便是搜罗出些废纸,寻摸出原身此前留下的笔墨来,闷头算账。
上次收了不少鹌鹑子,原本想着试水便只揣了半篮子187个,取整按五文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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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算,便卖了九十文钱,还未算一部分人尝鲜买的五文钱的。
这盐原先就有不算进开支,后来添的佐料是卤鹌鹑未用完的约莫值几文钱,这些都可反复再用,摊下来占不了多少。算上真正所用油纸、炭火,还有买入时均下来鹌鹑子三文十个的价,赚了二十九文钱。
说来也不算多,光是一家家散户集鹌鹑子便花费了不少时间。虽说是上次问鹌鹑时顺便收的,但以后若每次买都要这般费功夫,耗费的时间精力就太多了。
还没提,在茶摊还有登记铺面预支租子上,已经花出去今日所赚一半钱了。
攒钱之路漫漫啊。
禾穗小心将一枚枚钱收拢好,勒紧钱袋子,找了个地方将第一桶金藏好。
靠在榻上正琢磨着后面的事,忽然瞥见矮几上摆着一套簇新的嫁衣。
禾穗失笑。
怎么差点忘了,再过一日,她就要成婚了。
青衣红裙,绣着成对的鸳鸯花,摸上去布料平滑柔软,随着光线变动隐约还浮着暗纹,一看便知不便宜。
想到印象里任洵总是粗布短打配着草鞋,瞧着家里也不像多富裕,别好不容易攒了点钱全拿来充她的面子了。
那不如自己也给他送点什么?
-
三日后,良辰吉日。
笙歌渐消,暮色笼山。
仓促成婚一切从简,禾穗坐在榻上松开执扇的手,活动了下僵硬的手臂。
屋内红烛高照,瞧着满目喜庆。
这间屋子不小,一张两人平躺都足以的拔步床,床边摆着几案,上面立着只绑着大红绢花的摆件。几步外设张八仙桌,东边窗下还有软榻,旁侧立着个新打的三屉梳妆台,往外还隔了扇屏风。
若说她家是中看不中用,他家正好相反瞧着平平无奇进来倒别有天地。
还指不定谁比谁穷呢。
禾穗松了松勒紧的裙头,不动还好这一动她便浑身燥得慌,就连燃烧的烛火在她眼里都透着股火热劲儿。
是紧张吗?还是心理和色彩效应。
活了两辈子也是头一次结婚,禾穗满脑子胡思乱想倒不曾注意有脚步声在靠近。
夏夜迎面的风都带着温度,酒意蔓延至耳后,襕衫阻着风却难阻热意。
行至门前,任洵扶正了腰间束带,抬手推门。
绕过屏风室内却空无一人,榻上喜扇随手掷在一旁新娘却不见踪影。
烛火暗了几支,屋内光线不明。
窗边传来动静。
他回首便瞧见道倩影倚着窗。
一身朱红襦裙配石青色上襦,暗沉泼墨的天色为底,衬得那颜色愈发浓稠欲滴。瓷白细颈力不自胜地颓然歪着,乌黑长发尽数绾起融进夜色,坠在鬓发间的钗环如星,可待那双漆色明眸转过来后却顿失光彩。
向来白净无甚血色的脸泛着胭脂都难掩的潮红,迎着风脆弱得像是濒临破碎。
她在、独自伤怀?
夜风也冲淡了任洵一身热意。
禾穗觉得自己轻到要飘起来了,回头望着这个英俊逼人的新郎官,点着他的影子。
“好热…郎君穿这么多不热吗?”
话音未落她一头栽了下来。
“!”
任洵还未反应,气息倏而收紧。
将人接在怀里那刻,才察觉到,似抱了块烙铁。
手背轻触额间,已经烫得吓人。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