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说出来的就不是秘密了。还是说，你有什么秘密？”方憬眯着眼笑，带着几分故意做出的怀疑。
每当她露出这种笑的时候，司诚就知道她想捉弄自己了。
以前她就常常露出这种神情，而后在游戏里狠狠坑他一把。他跟着笑了，“你想知道吗？”
方憬：“那你要告诉我吗？”
司诚推了推眼镜，“不如你自己来发现吧。”
“这么神秘啊。言归正传，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方憬把袖子推到到胳膊肘，露出手腕处的日月同映图案。
原本金色的图案变成了火红色，火红色顺着手腕往上延伸，在离胳膊肘一拳处隐没。
司诚小心地按了按，“痛吗？”
方憬放下衣袖，“痛倒是不痛，就是偶尔会感觉很热。华翎给我刻的，不知道会不会对身体有害。”
司诚：“是莫比乌斯的华翎吗？”
方憬靠到长椅上，翘起二郎腿，“是啊，莫比乌斯的华翎。”
方憬又想起那个长着蓝色犄角的婴儿。不知道杜易水会怎么处理，还是说会交给谷三？
那些幼崽都长得很奇怪，怪物的特征比较多，其实不怎么像人类婴儿，除了那只蓝犄角。
这个印记和那个培育园有什么关系呢？它为什么指引自己去那里？
司诚：“应该只是单纯的印记，莫比乌斯喜欢搜罗出色的猎魔人。华翎不就是被策反过去的吗。”
方憬：“这么随意？还以为会是什么控制手段。”
司诚轻笑，“控制一个A级猎魔人至少需要S级魔具。C区只是他们的分部，应该还没这么财大气粗。明天我去本部出差，如果你很在意这个印记的话，我帮你去档案室查一下。”
“魔具？”方憬没注意后半截话。
司诚：“就是被注入了魔力的特殊武器。毕竟怪物只会死于魔力伤害。”
方憬好奇地看向他，“那你有魔具吗？”
一把银白色手术刀出现在司诚手中，刀尖闪着寒光，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方憬把手伸出来，“可以给我看看嘛？”
“下次。”司诚把刀收起来，握住她的手，把她从长椅上拉起来，“你还欠我一顿饭吧？”
“你请？”
“我请。”
“你就请我吃这个？”
杜易水看着不满的隋梦，认真道：“你不是在群里说要吃自助餐吗？”
隋梦：“那是和她们一起吃的。和你一起吃不得点贵的，宰你一顿啊。”
杜易水：“那我们现在换一家？”
隋梦：“算了算了，累得要死了，就吃这个吧。把我叫来干嘛？”
杜易水：“找到路径月了吗？”
路径月，C区异常部副部长。
“终于打算清理门户了？”
隋梦打开公文包，把平板推过去，“跑E区一个小破地方去了，自己看吧。”
照片上，路径月身后跟着一个男人，正是前几日自称“失误”导致方憬定级考核难度过高的人。
男人咽了咽口水，“径……副部长，你交代的我都做了，能不能让我回去啊？”
路径月转身，自下而上面无表情地看他，“回哪？回去当猎魔人吗？”
男人弓着背，“不不不，我不会再当猎魔人了。我以后肯定老老实实，当个普通人。”
反正钱也赚够了，跑到国外随便做点什么，异常部的手再长也伸不过来。
路径月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止不住发笑。背叛了异常部还想着脱身，未免太可笑了。
就算杜易水放过他，莫比乌斯也不会放过的。当个普通人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路径月：“走可以，但你得帮我做最后一件事。”
……
“我一直都不懂你。”
男人苦笑着开车离开。
“你让他帮你做什么？”
“与你无关。”
路径月抬头看向坐在寨门上的少女，黑衣银饰，长发在空中飘荡。下一秒，少女便来到她面前。
如果方憬和奈理在场，会发现神灵会上的蓝衣女人与少女长得如出一辙，就像是一个人在不同年龄时的脸。
“感觉不是什么好事，我都有点可怜他了。”
“那些因他而死的人或许更可怜。”
毕竟怪物都是他亲手放出来的。
路径月：“你真的有办法把我变成怪物吗？”
“没办法啊。”
路径月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哎哎哎哎，别急嘛，开个玩笑。跟我来吧。”
少女往前走去，消失在空中。路径月跟了进去。空中只留下缥缈的白雾，被风吹开。
“阿竺萨大人，您怎么来了？”研究员放下婴儿，朝她点头示意。
“我来找华翎，她在吗？”少女蹲下，逗弄摇篮里的怪物幼崽。有着一双利爪的幼崽抓住阿竺萨的小拇指，小拇指很快见了血。
“华翎大人还在路上。”
阿竺萨抹掉血珠，对路径月道：“得等华翎回来才能转化。”
路径月皱了皱眉头，“要等多久？”
阿竺萨：“耐心点啦。没有她规划魔力回路，转化很容易出问题的。你只是想变成怪物，不是想失去理智吧？”
“随便，只要能变成怪物，怎样都好。”
路径月严重流露出深深的厌恶之情，像是厌恶极了这副人类的身躯。
轻柔的音乐在培育园中响起，几名身穿白袍的研究员提着桶进来。桶里是鲜红的肉块，混着绿色的液体。
大脑还在努力确认是什么时，胃部已经有了反应。路径月压下仿佛已经涌上喉头的混合物。
阿竺萨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生猪肉而已。你在联想什么？”
路径月脸色铁青，既是因为生理反应，也是因为阿竺萨的嘲笑。
“打扰两位大人了，请问需要用餐吗？餐食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享用。”
“当然。”
一个小时后。
“啊，还是华翎会享受。”阿竺萨发出满足的喟叹。侍卫自觉地收掉餐盘，换上甜点水果。
“比不上您。”
“比不上”三个字被声音的主人咬得很重。
“这不是日理万机的华翎大人吗？终于回来了。”
阿竺萨笑嘻嘻地看过去，华翎轻轻侧身躲开。
华翎：“既然已经吃饱了，就给我干活吧。”
阿竺萨：“这是自然。话说，你和路径月这两个叛徒都聚在这里，杜易水岂不是肯定会来追杀你们？”
叛徒一号华翎满不在乎，“所以需要你来帮忙啊。”
叛徒二号路径月面无表情，擦拭魔具。
阿竺萨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两个。她总是流露出这种兴致勃勃的表情，不知道是太无聊导致的，还是好奇心旺盛。
华翎：“不过她现在还不知道我离开C区了，来的话也只是因为要清理路径月。”
阿竺萨：“应该不止是清理她吧，还有那些小怪物。”
华翎：“她应该还不知道小怪物的存在。”
阿竺萨笑出声，“还不知道啊，她属下都来了。就在前天，挺厉害的三个人。哦，还有你想拉拢的那个。”
路径月停下擦武器的手，“不知道她从哪知道的。我试图阻止过。”
华翎深吸一口气，实在没忍住，暗中翻了个白眼。
阿竺萨：“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能杀了她的话，应该还挺划算的。还是说……你没把握？也对，毕竟你八年前就输在她手下。”
华翎：“激我？”
阿竺萨笑得无辜，“担心你嘛。”
华翎：“你把封印设好就行。”
路径月：“所以什么时候能转化？杀了杜易水之后吗？”
阿竺萨：“口气不小嘛。肯定得这次事结束之后才能转化了。”
华翎难得感到头痛，“你负责设封印困住她，剩下的我来应对。”
阿竺萨：“你找到对付她的办法了？”
华翎：“是啊。”
……
次日，早上六点。
细雨濛濛，路灯尽职尽责地发着光。朦胧的光从窗口照进走廊，照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方憬刚打开门就看见个本不该在这里的人。背上的长刀被布条包裹着，很容易就能看出上面覆盖着魔力。
“部长大早上站在别人家门口做什么？”
杜易水仍旧是一贯的微笑，“有件事想托你帮忙。”
“楼下说吧，我要吃早餐。”
早餐店前的蒸笼冒出股热气，白花花的包子、馒头刚好。
方憬点了份小笼包、豆浆和热干面。新做的辣椒油香味很足，配小笼包正好。
“你说吧，我边吃边听。”
杜易水：“我和谷三要去清理叛逃者。C区无人坐镇，我希望你可以帮忙关注这几个人口密集的区域。”
一张行政区划图出现在聊天界面。
“华翎吗？”
方憬吃完了小笼包开始吃热干面。
“是。”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华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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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死，所有猎魔人都会知道。
“行吧。”
方憬想起那天和华翎交手的情景，对方明显给自己放水的情况下，自己还是很狼狈。
不过杜易水应该有两把刷子，不然应该当不上部长。况且之前华翎就败在她手下。
看来自己没机会问华翎“裂空”相关的事了。
“这个东西，麻烦你先替我保管。”
杜易水渐渐消失在细雨中。
一个小笼子被放到蒸屉旁，看起来像做工讲究的小蛐蛐罐。不过这笼子实在很小，只有两个拇指大。
方憬喝完最后一口豆浆，随手把笼子放进衣兜，提着包子回去。柰理被她从被窝里拉出来时脑子还是蒙的。
等她彻底清醒过来之时，身体已经在街上巡逻了。
柰理打了个深深的哈欠，喝完最后一口她买回来的豆浆，精准扔进垃圾桶。
“这不是有负责巡逻的人嘛，干嘛还要我们来看啊。”
方憬扫码买了两瓶热饮，“这就是领导的谨慎吧。”
柰理接过饮料，“噢。那她这次杀了华翎，是不是会重回上层啊？”
“你也想升职吗？”
“不想。领导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什么派系斗争啊、管理下属啊，听着就麻烦。我只是想赚钱。”
“有这么复杂吗？我们猎魔人的数量多得能搞派系斗争？”
“这和数量没关系，有人的地方就有派系。”
“你上过大学吧？一个学院就那么点人，不还是有乱七八糟的事。我之前当保洁的时候听过可多八卦了。
“再往小了说，一个就十多个人的公司，正职员工和兼职员工之间都可能有隔阂。”
柰理十分肯定地点点头，“还是只做任务比较好。”
她刚想拉开饮料拉环，饮料罐砰地在手中炸开，热可可糊在手上，又烫又黏。
这道滚烫的目光落在方憬身上。
“谷翔？”
……
崖村外围。
古老的村落三面环山，江水绕村一圈，而后向东奔流。路旁，雨滴顺着苍绿色的铁力木叶缓缓滑落，滴入水氹。
水氹中倒影出一个人影，颀长的双腿从旁侧经过。
杜易水悠然行走于泥路中，任凭泥点沾染靴子。
手持木棍的孩子好奇地看向来人，“你是谁？”
“我来找祖奶奶，你知道她在哪吗？”
“我知道，但是奶奶们不让外人进来，你见不到她的。”
“没关系，你带我去见她们吧。”杜易水拿出两包糖果，“这一包绿色的给你，红色这包分享给穿红衣服小伙伴们吧。”
“那好吧。”小孩喜笑颜开，握着两包糖果跑起来。
一不留神撞上来人的腿，看清是谁，小孩兴奋地说道：“六夭姐姐，有人找祖奶奶！”
六夭拍了拍她的背，“你先上车，今天我们去镇上玩。”
“真的吗？”
“真的。妈妈也在哦。但是你现在得乖乖听我的，先去车上。”
“好！”
小孩两眼放光，一溜烟跑到车上。打开糖纸，开心地眯起眼睛。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可以吃糖还可以和阿妈一起玩！
六夭抿了抿嘴，“谷三哥也来了吗？”
杜易水：“是。”
六夭隐约感到接下来应该会发生什么事，而这件事不是自己能参与的。
她也不多言，“别把这里打坏了。”
毕竟是她长大的地方。
“那得看她们了。”
杜易水微微一笑，沿路前进。
鼓楼前，扎着头巾的奶奶们依旧排排坐。掉光了牙齿的嘴巴深深浅浅地动，在咀嚼某种东西。
浑浊的眼睛里冒出精光，眼珠一动不动，紧盯着杜易水。
杜易水在离她们半米之处蹲下，长刀一扫而过。
空中无序运动着的水汽静了一瞬，而后被飞溅的绿色液体侵染。长椅上只留下苍老的树皮，软趴趴的倒像是人皮。
朦胧的水汽变成淡绿色。杜易水想起昨天早上，阳光很好，工人在草坪上推割草机，草色的灰散发着腥臭味，和现在的气味很相似。
“你还是这么不尊老爱幼啊。”
小溪上，泡桐树，华翎站在树巅，俯视杜易水。
北边，路径月手持魔具站在前往山上的路口。
鼓楼屋檐，阿竺萨坐在边沿，打了个哈欠。
杜易水：“尊老确实算不上，不过爱幼应该有几分。”
下一瞬，杜易水迎上一起攻来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