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缜剑眉蹙紧,僵硬着身子,轻轻推开她,正襟危坐。
从前与她的种种也算是“身不由己”,而今他既能控制了这个身躯,于情于理都不可再胡来。
“你为何会频频出现在我的梦中?”他又问道。
女子低笑一声,“分明是云郎你闯了我的地方,怎还倒打一耙。”
闯了她的地方?
顾缜环顾四下那白茫茫一片,“这是哪儿?”
“瑶池。”女子的嗓音里带着几分疑惑,“云郎怎都忘了?”
“瑶池?”顾缜轻哼了一声,挑眉看她,“难不成你是神女?”
对方不言,算是默认了。
“你又如何证明?”
“我缘何要证明。”纵然看不清面容,顾缜也可想象到她说这话时目光中流露出的倨傲与不屑。
顾缜嗓音沉了几分,“既然证明不了,也不必自称什么神女了。”
“云郎不必激我。”
女子看穿了他的用意,少顷,缓缓道:“若想证明,再简单不过,只于我们神女而言,不可随意泄露天机。但……说些无足轻重之事,倒也无妨……”
她忽而嗓音认真了几分,“云郎久居的京城西面有一湖,湖上有一座廊桥,乃前朝所建,足有百年之史,但不久后,此湖会在深夜骤然断裂坍塌。”
凡是住在京城的,无人不知这座廊桥,顾缜自也知晓,此廊桥因桥面建有廊屋,可供行人歇脚乘凉而出名,且京城中只此一座。
这女子是在胡诌还是?
“不久是多久?”顾缜又问。
“后日。”女子定定道。
*
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顾缜晨起时,天虽还未大亮,但昨日的疲累已然一扫而空。
他起身坐在小榻上沉思许久,穿好衣裳,召来一小吏,命他这几日注意着城西廊桥的动向,若有什么事及时通禀给他。
那小吏虽不明所以,但想着此事或与哪桩要案有关,应声去办。
顾缜知道这很荒谬,他竟会试图去验证梦中人说的话,但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还是不要大意得好。
洗漱罢,他骑马自大理寺出发,赶往宫内上朝。
早朝结束后,他却并未离开,而是和太子一道前往景贞帝的御书房。
顾缜将七王子失踪又被寻到一事,前因后果如实禀报。
景贞帝沉默许久,却是看向站在底下的太子,“太子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太子上前一步,躬身答道:“那些混进瑄岚使团的细作,目的便是引发大盛与瑄岚的争端,破坏两国和谈,但而今七王子被寻回,首要之务便是增派人手,平安护送七王子回去,至于那叫岩罕的使臣……
言至此,太子忽而抬眸看向景贞帝,迟疑片刻道:“他试图以献礼一事挑起父皇怒火,同样是为了摧毁和谈,包括后来欲刺杀七王子而未成,儿臣私以为,这些人越是如此,和谈便越要继续,至于那使臣的的死,不如对外传他是畏罪自尽……”
顾缜静静站在一侧,清楚太子此举的用意,瑄岚有人欲杀害七王子,嫁祸大盛,挑起事端一事一旦传出去,朝野中的主战派定会争辩个不死不休。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
虽未抬首,但顾缜能感受到景贞帝凌厉的眸光带着帝王似乎与生俱来的威仪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太子。
许久,才听一道低沉浑厚的嗓音响起,“好,便依你说的办。”
“多谢父皇。”太子低身谢恩。
“此案便到此为止吧。”这话是说予顾缜听的。
顾缜薄唇微抿,紧跟着施礼,道了声“臣遵旨”。
自御书房出来后,顾缜跟随太子之后下了丹墀,忽听走在身前的太子问道:“顾少卿觉得,究竟是谁指使暗杀阁带走的七王子?”
“臣不知。”顾缜如实道,“不过,臣倒觉得,他们像是在保护七王子。”
七王子被救出后,身上并无一点伤痕,据他所说,他醒来时便在那个密室,这几日,有人通过一个小口给他送食水,但从始至今都未出声,一句都不答他,直到他被救出前,复又被送来的食物迷晕了过去。
“保护吗?”太子笑了笑,径自呢喃道,“那瑄岚那些细作又是在替谁遮掩呢……”
顾缜没有接话。
此次瑄岚使团进京,其中诸事,实在太过蹊跷,若岩罕等人的目的只是为了毁了和谈,大可不必再多此一举来送礼这一出,反是暴露了自己,增加刺杀七王子的难度。
他们刻意陷害太子的举动,并不合常理,更像是为人授意。
顾缜清楚景贞帝不许他再往下查的缘由,七王子一事,只能是瑄岚所为,不可与大盛有丝毫关联。
“罢了,不说这些了,顾少卿新婚,孤还未正式祝贺过,成亲的感受可好?”
太子这一发问令顾缜怔了一瞬。
好吗?
虽成亲前,大理寺琐碎难断的案子也一度令他头疼,可那与因范氏而剪不断理还乱的心烦截然不同。
顾缜这一反应令太子笑意深了几分,他抬手拍了拍顾缜的肩,临走前,意味深长地道了句:“范家姑娘可不是那么好娶的。”
顾缜拱手立在原地,看着太子离开的背影,倒是深以为然。
且不论过去如何,他只望范氏往后能安分守己,好生做她的顾家妇,收敛那刻薄蛮横的本性,莫再做出不当之举。
定北侯府,葳蕤苑。
正坐在小榻上看书的范玉盈不知怎的,忽觉鼻尖发痒,她皱眉,忍不住提起帕子小小打了个喷嚏。
白芷见状,忙给范玉盈递上热茶,“姑娘可是受了寒?”
范玉盈笑着摇了摇头,道了句“无妨”。
“这葳蕤苑草木茂盛,较之别处,的确更阴凉些。姑娘在屋里养了好几日,而今也可下地了,不如去外头花园晒晒日头,也好驱一驱寒气。”青黛提议道。
白芷附议,“是啊姑娘,园子里的秋花开得正盛,姹紫嫣红的,可是喜人。”
范玉盈素日懒得动弹,但今儿心情极佳,一则因如她所料七王子平安回来了,二则昨夜她有了意外的收获,心下烦恼之事兴许能得以解决。
见自家主子颔首应下,早已闷坏了的白芷青黛兴高采烈替范玉盈换了身衣裳,陪着一道往侯府花园而去。
这侯府花园离葳蕤苑不远,就算范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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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这脚伤还未大好,但行至此处也没甚太大的问题。
可沿着花园快到秋菊开得最盛之处时,正听争吵声自前头小径传来。
面前有枝桠交错掩映,故而那边一时没注意到这厢,可范玉盈却是清清楚楚看到那头所站之人,听到她们所说的话。
她听了几句,大抵辨出前因后果。
二房的顾婷顾瑶路遇取了衣裳回来的顾敏,却是借着看衣的由头,故意将梅红的秋菊碾在水蓝的衣衫上,用花汁将其染了色。
这会儿顾敏身边的丫鬟正替她家姑娘争辩哭诉,因那衣裳可是顾敏明日去相看时要穿的。
三房的处境之难,范玉盈有所耳闻。
不同于大房二房,三老爷是庶出,非顾老夫人所生,他原随长兄定北侯一道在西南戍守,可谁料在一场交战时伤了双腿,自此难以行走,一蹶不振,闭于屋中不愿外出。
三房唯一的公子顾峻今岁十七,正在书院读书,也不知何时才能科举入仕,支应门庭,且往后若要步步高升,恐少不了大笔钱财以作人情打点。女儿顾敏又到了嫁人的年岁,家中这般情况只怕不好挑人家,且还需得替她准备一大笔嫁妆。但三房的产业稀薄,而今家中吃穿嚼用大多靠几间铺子和三夫人的嫁妆钱勉强撑着,三夫人表面不显,可私下里定是寝食难安,苦不堪言。
二房心高气傲,看不上三房,看顾婷顾瑶这般举止,恐不是头一回欺负她们这位堂姊妹了。
顾家之事,范玉盈不大想插手,毕竟她也是自顾不暇,可看着顾敏拉着自己的婢女,不愿多做计较的模样,她沉默片刻,到底走了出去。
然始终静静站在顾婷顾瑶身后的另一黄衣女子快她一步上前,接过那衣裳道:“婷儿并非故意的,二妹妹莫气,方姐姐将这衣裳拿回去,看看能不能让人替你洗干净。”
范玉盈并不识这女子,但通过她的自称猜到了她的身份。
她适才没有动静,都令范玉盈忽略了她,这人倒是有趣,眼睁睁看着顾婷欺负顾敏不出手阻止,这会儿却还想出来充好人。
“这花汁恐是难洗吧,大妹妹和三妹妹真有够不小心的。”
众人循声看来,顾婷顾瑶在看清来人的一刻面露不虞,而那黄衣女子则在一瞬间的错愕过后,恭敬有礼地低了低身。
“想必这便是嫂嫂吧。”
“不知这位是……”范玉盈胡作糊涂,“我竟不知,府内还有旁的妹妹?”
顾瑶一声冷哼,挑眉道:“这是我表姐,自小便生活在府上,与大哥哥青梅竹马,一道长大的。”
“瑶儿。”方沁棠冲她皱了皱眉。
范玉盈淡然勾了勾唇角,“原是方大姑娘,倒是久闻大名。”
“早便听说阿缜……世子哥哥娶了一位贤惠貌美的妻子,今日一见,果真如传闻所说的一般。”方沁棠说着,看向手上的衣裳,“适才嫂嫂说那染上的色恐难以洗去,不知嫂嫂可是有什么绝妙的法子?”
范玉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位方大姑娘端的是温婉贤淑,可话里行间不仅默默彰显她与顾缜的关系亲密,又不动声色予她为难。
不像赵挽琴那般冒失,眼前这个可是实打实的厉害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