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
蒋轶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断开了，蹲下身哭，情绪决堤。
一分钟后，电话再次打进来。
手机震动，她抹掉眼泪按下接听。
陆晏憋了太久的火：“跟你说话呢你哑巴了？”
他每个字都带着刺，像是把情绪一寸寸砍过来，能够忍到现在都没骂脏他都觉得简直是奇迹。
“你跟我甩什么脸色？我欠你的？”
“对不起。”
“什么？”
蒋轶：“我说对不起。”
陆晏嗓音又冷又怒：“我做错了，我喊你出来吃饭简直错误，第一次就做错了。下一次随便你。”
“不是，是我太笨了！”蒋轶不想矛盾激化，尽可能解释，“我不会打车认路，导航几次都走错，我明明很努力认路了，还是走错了，我知道你等了很久，我不想你一直等我，就让你们先吃……是我错了，我是笨蛋……”
“那后面呢？我来找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蒋轶说：“我晕倒了。”
“……什么？”
“犯了低血糖。”
“……”
那头停了半晌，甚至冷笑了一声，那口气压在心口憋闷多时，他略低了声音，一字一句说：“你简直就是麻烦。”
蒋轶听到这句话简直无法反驳，她就是啊，笨蛋！麻烦！认不清路！闯了又一个祸！
可她曾经也是佼佼者。
她低着头再一次说：“对不起！”
“只要你别赶我走。”
陆晏耐着火气，问：“你在哪儿？”
“大街上。”
“哪条大街上？”
“不知道。”
“……”陆晏沉默，要是蒋轶是个正儿八经的男孩他能够用最歹毒的话辱骂一遍。他再次狠狠地忍耐住了，说，“你把共享位置打开，就待在原地。”
蒋轶：“共享位置在哪里？”
陆晏深呼吸：“逗我玩？”
蒋轶：“我不知道，我以前没用过这种手机。”
“……”陆晏顿住。
所有的火气在最高点，顷刻间，又陡然降落下去。
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不公平，它能够从生活的点点滴滴在不经意间展现。这简单的一句话，就像是代表了她过去。没人再说话，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而这次陆晏的眉头松开了些，狠狠地吐出口浊气。
“我自己走路回来。”
“我来接你……”
“不用。”
“我来接你。”
简单的一句话。
他重复了两遍。
就在这时，他发过来了几张截图。
蒋轶循着指示顺利点开共享位置。
陆晏冷住脸，沿着导航的指示，骑着自行车赶往她所在的街道。穿过了好几条街，终于看到蒋轶，这次终于听话等他。
没看到还好，一看到火气蹭蹭蹭，飙升到顶端，觉得这女的怎么这么气人！
陆晏把自行车停在路边，走到她身边，语气可没什么起伏：“还愣着做什么？”
蒋轶抬起头。
他站在路灯下，逆光。
蒋轶：“哥。”
他没好脸色，冷着声调，训斥：“简直笨蛋！”
她没有反驳，低头承认是笨蛋。
他咬着牙，天知道他下午憋了多大的气，现在这口气还在胸口萦绕着。
“你说你是不是？”
“是，我是笨蛋。”她说。
“赶紧上车。”
蒋轶突然停下，原地站了几秒，短暂思索几秒，她是知道陆晏现在还有气憋着。算了，可她也不知道做什么才能让他好受。
坐好，坐稳。
难得的听话。
陆晏气顺了半点儿，说：“搞不懂，每次都是这样，把事情搞得一塌糊涂，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本事。”
蒋轶一声不吭，接受被骂。
路过红绿灯，他又要训人，转过头看见她眼睫毛都是湿的，嘴唇也抿着。
可恶。
顿时什么话都训不出来了。
他愣了一愣，抿紧嘴唇，不吭气了。
踩着自行车脚踏，过了马路。走了两条街了，那口气下去，他才稀疏平常地问：“——为什么总不要我帮忙？”
“我怕。”蒋轶打断，“是怕你觉得我是麻烦。”
可已经是麻烦了。
她心里加下后半句话。
陆晏这下真说不出来了，略微动了下脑子，就明白过来了。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找他帮忙的，虽然陆远程和温絮让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可毕竟是对她来说这个家，她是外人。当然知道事情太多会讨主人家嫌弃，所以很多问题都是自己去解决。
“我没有觉得。”前方是一个大下坡，额前的黑发被吹起来，“你来到我家，我就是你哥。”
蒋轶感动，伸手就抱住他。
突如其来的温暖拥抱。
“——喂喂！我靠！”
他一个哆嗦，心神被打乱。
身后是那过于温暖柔软的触感，像两团软乎乎的棉花。他没抓稳，速度减不下来，天知道他此此时此刻有多慌乱，完全不受控制。
撞到路边阶梯，双双摔倒。
陆晏灰尘扑扑站起来，拍了拍膝盖，手拉她，没好气说：“摔疼了吗？”
“嗯。”
他没好气的又加了句：“麻烦精！”
蒋轶又垂头丧气了。
陆晏拧了下眉，含混地“哼”一声：“抱之前，好歹吱一声。”
“我知道了。”
蒋轶自知理亏。
把车拉起，这次他骑着车带蒋轶回家，而她也跟约定的一样，确实吱了声。陆晏没再说话。有风从弯道处吹拂而来，路边伸出来到树枝轻晃，那一瞬间的感觉让他难以描述，随即扬长而去。
两人路上没讲话，不过陆晏心里也没气了。
时至今日他才觉得自己的情绪被一个人拿起又放下，那似乎，太轻而易举了。
-
两人回到家，下车，进屋，都在客厅。
开了电视。
整个房间，只有电视机在出声，两个人都有点沉默无话。
陆晏挠了挠眼下的皮肤，主动开口：“饿了没？”
话里带了几分真切。
蒋轶盯着他点了点头，陆晏拿出手机：“我也没怎么吃，点外卖。”点开外卖软件浏览，从上划到下，“你有什么想吃的，我一起点了。”
蒋轶：“哥，我们煮面吃吧。”
“你会？”
“嗯。”
“也行。”
厨房冰箱什么都有，比外面新鲜干净。
煎蛋，调料，下面，捞出。再撒上一把切好的香葱。两个人闹也闹够了，吵也吵完了，端着两碗在饭桌上。这两碗全靠鸡蛋和葱香气出味道，还有几粒盐，他大快朵颐，她也慢吞吞地追赶速度。
吃饱，敛筷。
蒋轶也没之前生疏，说：“哥，你觉得做得怎么样？”
陆晏饿劲缓去，含混地“嗯”一声：“还行吧。”
蒋轶笑着说：“那就好。”
吃完，她收拾碗筷。
之后的几天，两人过得相安无事。有空蒋轶做饭，没空就点外卖。蒋轶也没以前那么局促，他都看在眼里。
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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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事已经结束。
而接下来的陆晏才意识到还有天大的麻烦等着他——女孩子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禁忌，稍不注意就会踩中。
到了晚上，尽可能洗漱后不进她房间，因为女孩子洗漱后穿睡衣，里面什么都不会穿；洗衣服的时候要男女分开，并且尽可能的不要触碰她的东西。这种跟小时候他们的关系完全不一样，是一种名为“男女”的禁区。
更棘手了，更麻烦了。
简直够了！
而且，越是靠近，就能够闻到蒋轶身上总有股很特殊的香味，很难去定义这种味道，不带有任何攻击性，却能够扰乱人的心思。他以为那会是香水，但其实不是，也不是身体乳的味道。只要距离稍近就能清晰可闻。
这无一不在提醒他，他必须得保持恰当的距离。
国庆最后一天，陆远程跟温絮回到家中。
午餐的时候，温絮问蒋轶和陆晏这段期间相处得怎么样。
陆晏夹着米粒儿，说了句还行。
蒋轶说：“我还问哥怎么提高口语。”
“那真好。”
“嗯。”
温絮笑着又问陆晏：“小轶的英语现在怎么样？”
陆晏也没怎么教，说：“是那样。”
温絮：“那你这个当哥的得认真辅导，可别懈怠啊。”
温絮：“对了，下午多久回学校？”
蒋轶：“两点就得去，晚上有考试。”
陆远程点头，看陆晏：“你今天也早点返校，和小轶一起。”
陆晏一反常态地没反对。
午餐后，他就骑着自行车和蒋轶一道回学校，没再提在学校不认识这档事，默认翻篇。蒋轶收好东西，他则在锁车。
晚自习如约而至。
整栋教学楼，灯火通明，要么老师在台上讲课，要么学生在下面做题。
-
发生了这件事后，蒋轶不再闭门造车，主动向陆晏拉近关系。
一来陆晏的确英语能力强，何况信息奥赛就是以英语为基础，还要会看英文资料；找家教，更难向陆家夫妇开口，而她英语底子不弱，难在口语表达。再就是她有心想跟陆晏搞好关系。
蒋轶把课桌书籍推出去，感慨：“感觉这一个月还没怎么学又要考试呢。”
“小轶，你那叫还没怎么学啊，别闹我了，都复习一轮了。我都觉得我这次中期考完蛋了。”徐晓慧把一沓书丢在走廊地上，说。
冉冉凑过来：“我也是说！”
“诶——”蒋轶凑过去，一眨也不眨眼：“十分有九分不对劲！”
徐晓慧向后退半步。
“感觉你眼睛变大了，睫毛变翘了，整个人很有气色。”
“化妆了啊。”小声说。
“变好看了吧，”徐晓慧靠近，冲她眨眨眼睛，“你看！”
“唔……是诶。”
“来，我给你抹一点点。偷偷的，千万别让人发现。”徐晓慧靠近，在走廊的角落，她悄声，“别动，嘴唇抿一下。”
抿开，抹匀。
谭半夏斜靠在墙壁边看着她们玩闹，还有夹睫毛，可把蒋轶好一番折腾。
蒋轶怎么受得了如此大阵仗，“嗷”一声惨叫，捂住眼睛，也顾不得夹掉的睫毛，逃之夭夭。
“救命！”她跑到谭半夏后面去躲着，捂着一只眼睛，另一只眼中则充盈泪光。
徐晓慧和冉冉作势围堵。
蒋轶拉着谭半夏的手，慌忙：“赶紧跑，这两个疯了！”
徐晓慧和冉冉看一眼彼此，哈哈大笑，夹子上残留的一根睫毛，她还瞧了下：“真好玩……咦，小轶睫毛很长诶。”
“身长，腿也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