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的一切都慢慢归于平静,林若常按照家乡的习俗给小汤姆安排了一个半个月不用学习的假期。
林若常对此决定感到十分满意。
这不仅仅是为了让小魔王喘口气(虽然他本人可能并不需要),更重要的是,这意味着她能有足足十五天的时间,不用被汤姆那些角度刁钻、逻辑严密、常常让她内心咆哮“这题超纲了!”的问题所折磨。
没招,她只是一个活得久一点,知道的东西多一些的普通人,她比脑子真的比不过这个性格恶劣地小黑魔王。
林若常瘫在沙发里,裹紧小毯子,看着窗外依旧灰蒙蒙的天空,内心一片宁静。
真好,可以暂时关闭“导师”模式,安心当一滩快乐的咸鱼了。
汤姆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假期,反应却很平淡。
没有欢呼雀跃,也没有不满抗议,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接受了这个安排。
他依旧起得很早,依旧把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然后……抱着一本厚厚的、明显不属于假期阅读范围的《古代如尼文应用》,坐到了窗边的老位置。
林若常偷偷瞄了他几眼,内心嘀咕:这孩子,怕不是个学习成瘾者?放假了都不知道放松一下?
只能说不愧是野心勃勃的斯莱特林。
林若常在汤姆看向自己前移开目光,并贴心地给小汤姆接了杯热水,提醒他注意休息。
于是第一天相安无事。林若常看她的闲书,一本关于中世纪欧洲园艺史的麻瓜著作,没有那场战争的话,她会趁着苏珊娜还健在为她建一个大花园。
汤姆研究他的如尼文,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灰尘落地的声音。
第二天,林若常开始有点无聊了。
她试图找点别的事情做,比如给院子里盆半死不活的魔法植物修剪枝叶,结果差点被它咬到手。她又尝试织毛衣,织了半只袖子皱皱巴巴受力不均,只好拆掉重新织。
而汤姆,依旧沉浸在书的海洋里,偶尔会拿起羽毛笔在旁边的羊皮纸上写写画画,神情专注得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林若常看着他那副样子,莫名生出一种“学渣仰望学霸”的无力感。
她活了这么久,积累的知识量或许庞大,但更多是靠时间堆砌起来的。而汤姆那种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敏锐和深度,是她这种“庸才”难以企及的。
林若常撇撇嘴,心里有点嫉妒汤姆了。
第三天下午,林若常还在忍。
但客厅里的寂静不再是宁静,而逐渐凝结成一种无形的重量。
林若常不再试图用无聊的举动打破它,她只是蜷缩在沙发里,目光空茫地落在窗外同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上,仿佛能看穿云层,直视宇宙的虚无。
汤姆终于合上了那本厚重的《古代如尼文应用》,不是因为看完了,而是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那种不同寻常的滞涩感。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沙发里那个几乎要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监护人。
她的侧脸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脆弱,那种常年萦绕的倦怠感,在此刻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这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经历了太多后的枯竭。
“林。”汤姆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林若常缓缓转过头,眼神聚焦在他身上,带着一丝被打扰后的茫然,但很快,那茫然被一种洞悉一切的清明取代。她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
“汤姆,”她先于他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突然发现,人与人之间确实隔着天堑。”
汤姆微微一怔,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切入核心。他点了点头,没有回避:“是的。很明显。”
无论是天赋、思维方式,还是对世界的渴望,他们都不一样。
“你确实不太像正常人,当然也没有说我就是正常人的意思。”林若常的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近乎悲凉的弧度,她调侃道。
“你的演技很好,细节到位,情绪层次丰富,甚至懂得利用‘不完美’来增加可信度。”
汤姆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但是,”林若常微微偏头,眼神里带上了一种了然?“你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
她顿了顿,仿佛在给他时间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审判。
“你太‘努力’了,孩子。”她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说不清是嘲弄还是叹息的意味。
“一个真正乖巧谦逊的普通小孩子,在完成一件自己颇为得意的事情时,他眼神里最先流露的,应该是纯粹的、抑制不住的欣喜,甚至是一点点想要被夸奖的渴望。而不是……像你这样。”
林若常的目光锐利地锁定汤姆试图掩饰的眼睛。
她轻轻笑了一下,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缓解尴尬的自嘲。
“但这都不是重要的,如果是其他人那或许会有问题,但这样的人是你。”
“你是个天才,汤姆。所以你有能力把伪装贯彻到底而不被拆穿。”
她的话像冰冷的泉水,浇在汤姆的心上。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原先的那些伪装,在林若常的眼皮子底下一直无所遁形。
“所以,”汤姆脸上礼貌的微笑挂不住了,他的声音有些干涩,“林,你想告诉我什么。”
他脸上依然挂着笑,只是眼神阴沉如雾。
他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既然没有问题,那你为什么还要屡屡戳穿我呢。”
“你没必要这样。”林若常话锋一转,“原来是伍氏孤儿院,你那时没得选。而现在不一样,我是你的监护人,我有义务了解你的全部、理解你的想法,我会教育你、支持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只有庸人才需要那些伪装,我希望你的野心可以更加直白一些。”
林若常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剥开了汤姆层层包裹的伪装,露出底下冰冷而坚硬的野心内核。客厅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壁炉里木柴偶尔爆裂的噼啪声。
汤姆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看穿后的冰冷戒备,那双眸子深处暗流汹涌,仿佛随时会掀起风暴。
他不再掩饰,属于未来黑魔王的那一面,在此刻悄然显露。
“所以。”汤姆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气息,“你屡屡戳穿我,是为了……鼓励我?这话听起来荒谬至极。”
“不全是鼓励。”林若常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坦然得令人心惊,“更是为了‘校准’。”
她调整了一下蜷缩的姿势,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一滩泥,但依旧慵懒。
“我看得穿你的伪装,不是因为我比你更聪明——事实上,在纯粹的计算和谋略上,我可能远不及你。而是因为我活得足够久,久到见过太多类似的眼神,藏在各种面具之下:谦卑的、狂热的、无辜的……本质上,都是对某种东西的强烈渴望。”
“你的渴望,汤姆,强烈得像黑夜里的灯塔,瞒不过我。”
她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但渴望需要方向。放任一个天才在错误的道路上狂奔,是监护人的失职,也是对这个世界的不负责任。”
汤姆冷笑一声,带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讥诮:“错误的道路?在你看来,什么是‘正确’?爱和勇气?还像你一样,龟缩在一栋老房子里,用漫长的生命……发呆?”
这话相当刻薄,几乎是在挑衅了。但林若常并没有动怒,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正确与否,没有绝对标准。全看个人选择。”
她平静地回答,“但有一些基本底线。比如,不以践踏他人生命和尊严为阶梯;比如,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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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虚荣和恐惧驱使。”
她看着汤姆,眼神锐利起来:“你渴望力量,渴望被铭记,恐惧平庸,恐惧被遗忘,恐惧像你父亲那样……被轻易抛弃。这些我都知道。”
汤姆的指尖微微蜷缩,林若常的话像针一样刺中了他内心最隐秘的角落。
林若常的声音放缓了些,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
“但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一定要通过恐惧和暴力来达成目的?为什么不能是创造、是引领、是建立某种更持久的东西?”
“因为那太慢了!太软弱了!”汤姆几乎是脱口而出,少年人的急躁和野心暴露无遗,“你教过我,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有绝对的力量才能让人敬畏,才能确保……”
“确保什么?”
林若常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千斤重压。
“确保你不会被背叛?确保你能控制一切?汤姆,没有什么是能绝对确保的。试图控制一切的人,最终往往会被自己的控制欲反噬。这是无数狂妄之徒用鲜血证明过的道理。”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世界。
“力量有很多种形式。杀戮咒能瞬间夺走生命,看起来很强大。但一个能治愈瘟疫的魔药配方,一套能让粮食增产的魔法,一句能启迪智慧的话语……它们的影响,可能绵延几个世纪,改变千万人的命运。哪一种力量,更‘强大’?更值得被‘铭记’?”
她转过身,背对着光,面容有些模糊,但声音清晰地传来:
“我说希望你野心更直白些,是希望你不要把才华浪费在那些低效、高风险且后患无穷的小把戏上。伪装、恐吓、分裂灵魂……这些手段太拙劣了,配不上你的天赋。”
“如果你真的想证明自己与众不同,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那就去做点更难、也更了不起的事。”
“比如?”汤姆下意识地问,他被林若常描绘的另一种“强大”吸引了,尽管他内心仍在抗拒。
“比如,去真正理解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包括魔法的,也包括麻瓜的。然后,用你的智慧去整合它们,去解决一些真正棘手的问题——巫师与麻瓜的隔阂、魔法资源的分配、知识的传承与创新……选项多的是,比你整天琢磨怎么制造恐怖有意义得多。”
林若常走回沙发边,重新坐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懒散,但话语的分量丝毫未减。
“我不会强迫你选择哪条路。那是你的自由。但作为监护人,我有责任让你看到,除了你狭隘认知里的那条血腥捷径之外,还有更广阔、或许也更艰难的征途。”
“你可以继续伪装,汤姆,如果你觉得那样能让你舒服点。但在我面前,没必要。把那份用来伪装的心力,省下来思考更宏大的问题吧。”
她最后说道,眼神平静无波:
“我希望看到的,不是一个黑魔王,而是一个能真正运用其智慧,让这个世界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发生转折的汤姆·里德尔。哪怕你的初衷,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和证明欲。”
“这条路,可比单纯地让人恐惧,有挑战性多了。你觉得呢?”
林若常向小汤姆象征性地伸出一只手,表示邀请。
汤姆沉默了,久久没有说话。林若常的话像在他精心构筑的世界观上凿开了一道裂缝,另一种陌生的、充满不确定性的光芒透了进来,让他感到刺眼,又忍不住想去窥探。
客厅里再次安静下来,但这一次的安静,充满了思想的碰撞和未来的可能性。
林若常不再看他,重新拿起那本园艺史,仿佛刚才那番足以改变一个人命运的谈话,只是午后一次寻常的闲聊。
而汤姆·里德尔,则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第一次开始真正审视自己那黑暗而炽热的野心,以及……它可能通往的,截然不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