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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少年啊,请坠入深渊

作者:WBC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块巨石嵌在少年的肩头,沉重的黑夜将少年包裹起来。他埋着头,奋力扛着巨石,沿着陡峭的山坡,不停向上、向上……


    巨石压垮了他的肩膀,却压不弯他挺直的脊梁。


    终于,黎明将至,少年站在了山巅。


    而下一刻,轰隆的响声震耳欲聋,他回头看去,那块已至山顶的巨石再度滚落。


    山脚下的黑暗弥漫上来,如潮水般的触手抓住少年的脚腕,黑潮席卷了目之所及的所有空间。一张张绝望挣扎的脸在黑潮中嘶吼尖叫,少年跪倒在地,如海底捞月一般,试图捧起那些蜂拥的熟悉脸庞——


    “白厄哥哥,我好痛——”


    “白厄,我的孩子,你要好好活下去……”


    “白厄,以后不写作业,可没人管你了。”


    “白厄……”


    “咚咚咚。”


    白厄惊醒。


    他坐起来,手中攥着被子,冷汗覆满了额头。门外传来模糊的声音,是昔涟——


    “白厄,要上课了,该起床啦。”


    白厄听到自己有些嘶哑的声音答道:“好,我知道了。”


    他抬起手臂,盖在自己的双眼上,缓了好一会儿,这才从噩梦残留的情绪中脱离。


    他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推开房门。


    清晨的阳光将空气中的浮尘逼得无所遁形,瑟希斯的枝丫蔓延到了神悟树庭的每个角落,理性的金光遍布大地。


    白厄深吸一口气,轻轻朝右偏了偏头——破空的劲风擦着他的耳廓刮过。


    他轻轻一笑,礼貌道:“早上好,师父。”


    “不错嘛,有进步。”达达利亚收回手,走到白厄面前,满意地打量了一下白厄高大的身躯和坚实的肌肉。不知道什么时候,昔日的少年已经成长为了值得一战的对手。


    达达利亚看得手痒起来,兴奋道:“走,我们去找个地方练一练。”


    白厄无奈:“师父,今天要上课。”


    达达利亚疑惑:“是吗?”然而很快他便说服自己,无所谓道:“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课吧?耽误一两节也没有关系。”


    白厄无可奈何,只能搬出另一个响亮的名头:“师父,如果你再逃课,下次拉帝奥先生问起来的时候,我可不帮你打掩护。”


    达达利亚浑身一僵,白厄看到他的肩膀沉了下去,整个人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了下去。


    “今天是那刻夏老师的课,很值得一听呢。”白厄知道达达利亚已经接受了现实,于是率先带路,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


    达达利亚跟在他身后,嘴里嘟囔:“那刻夏那刻夏,都叫这个名字了,不如直接''下课啦''……”


    隐隐约约的,白厄似乎窥探到了那刻夏老师不愿意别人叫他“那刻夏”的原因。


    昔涟已经帮他们占好了位置,拉帝奥捧着书,朝他们的方向投来一瞥,达达利亚和白厄霎时都头皮一紧。


    总感觉拉帝奥不应该坐在这里,而应该站在讲台上。


    【好魔幻啊,有朝一日我竟然能看到教授听课】


    【能教拉帝奥教授的老师得是什么水平啊?】


    【上面的,才来这个直播间吧?建议去补一补主播和老师互骂的激烈场面,指路tkd283754】


    【什么互骂,那叫辩论,辩论懂吗?】


    【我已经准备好瓜子零食矿泉水了,今天拉帝奥教授和那刻夏老师谁能吵赢呢?】


    【开赌开赌】


    【我押100!摩拉×100】


    【所有,或一无所有!】


    【……】


    也许是某位管理员的原因,这个直播间的风气越来越奇怪。拉帝奥翻过一页书,开始思考换掉管理员的可行性。


    达达利亚非常熟练地坐在拉帝奥和白厄身后,借着他们身体的遮挡给自己找了个老师的视线死角。而后他翻开从图书馆借来的《悬锋枪法详解》,开始在脑内模拟书上的各种招式。


    他们从哀丽秘榭离开之后,已经过去了很久。这期间发生了许多事,金黄的麦田与甜蜜的风,在他们的记忆中早已变得格外遥远。


    哀丽秘榭亡于一场黑潮,那日达达利亚和白厄拼命抵抗,也无法阻拦源源不断的黑潮入侵。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哀丽秘榭的大家被黑潮吞噬,平淡安宁的村落最后只余一堆残渣。


    离开哀丽秘榭后,他们辗转去了很多地方。后来他们遇到了来自圣城奥赫玛的使者,金衣织者平淡无波地站在他们的面前,用金线为他们描绘了再创世的宏伟图景。


    至此,达达利亚终于找到了任务的眉目。再创世——十二黄金裔共绘的史诗,泰坦神心与火种的挑战,逐火的苦行与长旅。


    而现在,金线垂下,门径的半神降下神谕,指示白厄和昔涟的职责——他们是黄金裔,身体中流淌着名为再创世的金血。


    白厄加入了奥赫玛的军团,他的剑术在无数次实战中得到历练,精神和躯体也在生死之际被不断锤炼。


    达达利亚一直陪在他身边,以“师父”之名,与他一起征战。


    他已明确了自己的任务,阻止再创世,即是阻止白厄所要参与的这场逐火之旅。知道这件事后,拉帝奥本以为他会对白厄有所防范,没想到达达利亚没有任何改变,他对待白厄就如之前一样,将自己所学倾囊相授。


    是以,拉帝奥明白,此人根本不屑于阴谋诡计,达达利亚渴望的,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是一场堂堂正正的对决。


    之后,在阿格莱雅的安排下,白厄和昔涟都去往了神悟树庭求学。拉帝奥和达达利亚也一同前往。


    于是,充满血与泪的纷争生活离他们远去,取而代之的是祥和安宁的校园日常。


    这对于拉帝奥来说,算是一场不错的改变。


    瑟希斯的枝叶在泛黄的纸张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古老的钟声回荡,金黄的叶片摇晃。


    那刻夏卡着上课铃声走上了讲台,他将怀中的书轻轻往桌上一扔,没有被眼罩覆盖的那只眼睛环视教室。


    “上课。”


    椅子在地板上拖曳出刺耳的声音,学生们站起,向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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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上的人鞠躬敬礼。然而那刻夏并没有立刻让他们坐下,他轻哼一声,敲了敲黑板,声音冷冽而傲然。


    “第一,我不希望看到有人在我的课堂上亵渎真理——如果你无意听课,就不必浪费我们双方的时间了。在我这里没有什么所谓的考勤制度,你大可去追寻你认可的知识。第二,别打断我,我很期待你们能提出大胆的问题,但不是在我讲课的时候。”那刻夏挥了挥手,示意学生们坐下,“明白了吗?”


    “明白了,那刻夏老师!”


    那刻夏的手一顿,他缓缓开口:“第三,不要叫我那刻夏,阿那克萨戈拉斯——这个名字,很难记吗?”


    “助教,把今天的测试内容发下去。”


    名为风堇的助教将印着小测的试题分发到了众人的桌上,讲台下瞬间哀嚎一片。


    【这是什么,天书吗?】


    【请用七大学派的观点分别论证大地兽的优点……报告,我要举报,出题老师夹带私货!】


    【哈哈哈主播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别人打分吧】


    拉帝奥确实没有想到。


    在他不算长的求学生涯之中,他从未在任何一门课拿到过低于满分的成绩。


    唯一一次便是在这位“阿那克萨戈拉斯”老师的测验上。


    醒目的零分刻印在纸上,七贤人之一的那刻夏抬眸,绿色的长发垂在胸前。他看着拉帝奥的眼睛,竟是沉默了良久,而后将卷子撕碎,长笑几声:“分数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毫无意义!告诉我,你如何看待神明?”


    拉帝奥淡淡回道:“我并非唯心主义者。”


    那刻夏摇头,大笑,声音好似癫狂:“不,你是,我们都是。”


    他深深望着拉帝奥,瞳孔仿佛燃烧着焰火,语气幽幽:“我们皆是真理的囚徒。”


    拉帝奥回神,将目光落在新发的这张测验卷上。他没有动笔,因为他知道,不管给出什么答案,那位任性的学者都会打上零分。


    毫无意义的测试。


    拉帝奥无意参与他的把戏,更无意置喙他这种与自己风格迥异的教育方式。


    “嗒嗒嗒。”


    那刻夏走到他面前,点了点那道有关大地兽的题目:“至少这道题,是可以作答的吧?”


    拉帝奥抬眸,那刻夏眼神深邃。


    “我很期待你的想法。”


    拉帝奥淡淡扫了一眼,简单道:“卵生、以土壤为食、群居习性、承载货物的最优选择、生物链的一环……你想听哪个答案?”


    那刻夏冷哼一声:“肤浅!你这个人,总是缺乏一点想象力,仅仅这样也敢妄称真理医生吗?”


    那刻夏凑近,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道:“如果凡人注定无法到达真理的彼岸,那就以此身——登神。”


    那刻夏直起身子:“忘了说,神明在我这里,不过是用于炼金术研究的耗材。”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蔑视,那刻夏轻抚卷子,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鬼魅。


    “真·理·医·生·,你想成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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