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池畔与姚凤仪的短暂冲突,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姜璃看似平静的客居生活中漾开了涟漪。虽然被姚长空强行压了下去,但消息显然不胫而走。接下来的几日,姜璃能明显感觉到,投向听竹苑的目光多了起来,有好奇,有探究,也有不加掩饰的审视与恶意。
苏芷和林荷倒是又来找过她几次,言语间多是宽慰,并透露了更多关于天凤祭典的信息。原来这祭典全称为“天凤神女祭”,祭祀的并非单纯先祖,而是天凤王朝信仰的至高神祇——天凤神女,传说中司掌火焰、光明与王朝气运的强大女神。祭典不仅是宗教仪式,更是彰显国力、笼络各方势力、以及年轻一代展现实力、争夺资源与名誉的重要舞台。
“姜师姐,祭典期间鱼龙混杂,尤其是‘凤鸣台’比武,姚家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针对你,千万要小心。”苏芷忧心忡忡地提醒。林荷也用力点头,眼中满是担忧。
姜璃谢过她们的好意,心中自有计较。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既然已被卷入,不如主动应对。这祭典,既是危机,或许也藏着了解天凤王朝、甚至探寻自身机缘的机会。
她更加深居简出,除了必要的活动,几乎所有时间都用来巩固修为,揣摩术法,尤其是新领悟的“曦光之愈”与太阴造化之力的融合运用。她有种预感,凤鸣台上,免不了一场恶战。
随着祭典日期的临近,整个凤栖城的气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热烈而紧张起来。
天空之中,不时有华丽的飞舟、神骏的灵兽载着各方来客破空而至,落入指定的迎宾区域。皇城内外,张灯结彩,旌旗招展,巡逻的凤翎卫数量增加了数倍,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过往行人。
姜璃通过宫女和内侍的闲聊,以及自己偶尔外出时的观察,大致摸清了此次祭典的主要势力:
皇室风家:自然是绝对的主角。皇帝风玄胤坐镇中枢,几位成年皇子公主也开始频繁露面,接待来宾,其中以大皇子风廷玉和三皇子风廷渊最为活跃,似乎暗藏竞争。那位曾有一面之缘的安平郡主,则是已故贤亲王的独女,颇得皇帝宠爱,性子天真烂漫。
姚家:势力庞大,与皇室关系密切。姚凤仪、姚长空是年轻一代的代表,但其家族中必然有更强大的老怪物坐镇。他们是姜璃明面上最大的威胁。
其他世家门派:除了苏芷所在的听潮阁、冷霜所在的镜湖剑宫外,姜璃还看到了澜沧宗、药王谷等熟悉或听闻过的宗门旗帜。甚至还有一些服饰奇特、气息迥异的周边部族和海外散修的身影。
此外,还有一些气息格外晦涩、行踪低调的修士,他们不属于任何明面上的势力,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之感,让姜璃隐隐联想到那个神秘的“圣教”。
这一日,祭典前三天,皇宫举行了盛大的迎宾宴,款待各方重要来宾。姜璃作为“陛下客人”,也收到了邀请。
宴会设在朝天殿,殿内金碧辉煌,觥筹交错。皇室成员、重臣、各派长老、世家家主齐聚一堂,气氛看似融洽,实则暗流涌动。
姜璃选择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低调地观察着场中众人。她看到了风玄胤威严沉稳,与几位大宗门长老谈笑风生;看到了姚家一位气息渊深如海的老者(疑似元婴后期)与皇室一位亲王低声交谈;看到了苏芷和林荷跟在各自师长身后,略显拘谨;也看到了姚凤仪如同骄傲的孔雀,周旋于一群世家子弟中间,目光偶尔扫过她这边,带着冰冷的寒意。
然而,最让姜璃在意的是,她在宴席末端,看到了几个身着粗布麻衣、气息却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带着一种古老沧桑意味的修士。他们的座位安排甚至比一些小门派还要靠后,但风玄胤和几位重臣的目光,却时不时会“无意”地扫过他们,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凝重与忌惮。
“那些是什么人?”姜璃低声问身旁一位看起来较为面善的内侍。
内侍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回姑娘,那些是‘守陵人’。”
“守陵人?”
“嗯,”内侍解释道,“传说是我朝龙兴之地的守护者,世代守护着某处上古皇陵,极少出世,地位超然,连陛下对他们都礼敬三分。每次大祭,他们都会派代表前来观礼。”
守陵人?上古皇陵?姜璃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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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动,记下了这个信息。
宴会进行到一半,气氛愈加热烈。忽然,殿外传来悠扬的钟鸣和清脆的凤铃之声。一名内侍高声唱喏:
“神女宫使者到——!”
顿时,整个朝天殿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殿门,连风玄胤都微微坐直了身体,脸上露出郑重之色。
只见一名身着素白羽衣、面带轻纱、气质空灵圣洁的女子,在两名童子的陪同下,翩然走入殿中。她周身散发着柔和而强大的光明气息,令人心生敬畏。
“天凤王朝皇帝陛下,神女宫使者素心,奉宫主之命,特来观礼,愿神女光辉,永耀天凤。”女子声音清越,如同仙乐。
神女宫!天凤神女在人间的代言人,地位超然,据说其实力深不可测,连天凤皇室都要仰其鼻息。使者的到来,将祭典的规格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风玄胤亲自起身相迎,态度客气中带着一丝恭敬。
姜璃注意到,在那神女宫使者素心进入大殿的瞬间,她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量海尺,竟然再次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但并非激动,反而传递出一种排斥与警惕的意味。而她自己血脉深处,也对那纯粹的光明气息,产生了一丝本能的疏离感。
娲皇之道,造化包容,与这种代表单一神权、强调光辉与秩序的力量,似乎存在着某种根本性的差异。
宴会最终在一种看似和谐,实则各怀心思的氛围中结束。
返回听竹苑的路上,姜璃心潮起伏。天凤祭典尚未正式开始,各方势力已然粉墨登场,明争暗斗初现端倪。皇室、姚家、神女宫、守陵人、各大宗门、神秘势力……这潭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而她,这个意外闯入的“变量”,在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中,又将扮演怎样的角色?
三天后,天凤神女祭,正式开启。凤栖城万人空巷,钟鼓齐鸣,庄严的祭祀乐声响彻云霄。
姜璃站在听竹苑的阁楼上,遥望皇城中心方向那冲天而起的光柱和隐隐传来的浩瀚威压,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即将到来。
暗流,已然汇聚成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