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疲惫重伤之躯,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姜璃终于在一天后,踉跄着回到了揽月阁山门之外。此时的她,衣衫褴褛,沾满泥污和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右臂虽经血脉之力初步愈合,但依旧隐隐作痛,行动不便。看上去完全是一副历经惨烈大战、侥幸逃生的模样。
她一出现在山门处,立刻引起了守山弟子的警惕和骚动。
“来人止步!……咦?是姜师妹?”一名弟子认出了她,顿时大惊失色,“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吴师兄和孙师姐呢?”
姜璃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声音沙哑虚弱:“快……带我去见执事长老……黑水沼……有变……魔物……空间裂缝……”话未说完,她身体一软,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向前栽倒。
守山弟子不敢怠慢,一人连忙上前扶住她,另一人则立刻发出传讯符箓,同时护送着她急速前往执事殿。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在外门传开。
“听说了吗?去黑水沼任务的三人,只有姜璃一个人回来了!还身受重伤!”
“吴铭师兄和孙倩师姐难道……”
“魔物?空间裂缝?真的假的?那么危险的地方怎么会派他们去?”
“她一个感气期,怎么从那种地方逃出来的?”
各种猜测、议论甚嚣尘上。风婉清听到消息,先是一惊,随即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怀疑:“就她一个人回来了?哼,谁知道是不是她贪生怕死,害了吴师兄和孙师姐,自己逃了回来?”
执事殿内,气氛凝重。
外门长老看着瘫坐在椅子上、几乎虚脱的姜璃,眉头紧锁。静岳真人也很快赶到,目光落在姜璃身上,仔细探查着她的状况。
“姜璃,到底发生了何事?吴铭和孙倩何在?”外门长老沉声问道,语气急促。
姜璃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嘴角又溢出一丝鲜血(这次大半是伪装,但也确实内腑震荡),断断续续地、极其“艰难”地开始叙述:
“回……回长老、师叔……我们抵达黑水沼深处……发现了一处古老祭坛遗迹……上方有一道暗红色的空间裂缝……能量极不稳定……从中传出诡异吟唱,能扰乱心神……”
她省略了关于龟甲、血脉共鸣以及最后时刻秒杀毒魇龟的细节,只重点描述了裂缝、魔物以及战斗的惨烈。
“……突然……裂缝扩大……涌出黑红色毒雾和数只能量魔物……极其难缠……能污染灵炁……吴师兄的剑阵被破……孙师姐的灵宠伤亡殆尽……我们且战且退……”
她的声音充满后怕和悲伤,演技逼真。
“……就在我们即将退入石阵暂避时……裂缝中……又探出一只……一只无比恐怖的巨大魔爪……威压堪比金丹……我们……我们根本无力抵挡……”
说到这里,她适时的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身体微微颤抖。
“吴师兄……吴师兄他……”她哽咽了一下,眼中挤出几点泪光(部分是真实的后怕,部分是对被当作棋子的悲愤),“他有一张保命的小挪移符……但只能传送一人……他说……他说宗门需要有人回来报信……便将符箓用在了我身上……然后……然后他引爆了所有法器和符箓……扑向了那只魔爪……为我们……为我争取时间……”
“孙师姐……孙师姐她当时就在魔爪附近……我……我被传送走时……只听到爆炸声和孙师姐的尖叫……恐怕……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她说完,低下头,肩膀微微抽动,仿佛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和自责中。
殿内一片死寂。
外门长老脸色难看至极,拳头紧握。静岳真人面无表情,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似是惋惜,又似是……某种意料之中的了然?
“小挪移符……吴铭竟有此物……”外门长老喃喃道,似乎对吴铭的选择并不完全意外,反而更在意符箓的来源。他深吸一口气,“此事事关重大,空间裂缝与域外魔物非同小可!姜璃,你详细描述那裂缝和魔物的特征!”
姜璃依言,更加详细地描述了裂缝的形态、能量波动、魔物的样子、攻击方式以及那诡异的吟唱声(她隐去了自己能听懂些许的事实)。
静岳真人忽然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姜璃,据你所言,魔物凶悍,裂缝危险,吴铭引爆自身也不过勉强阻敌片刻。你被传送至何处?又是如何从危机四伏的黑水沼深处独自逃出来的?你身上的伤势,似乎并非全是魔物和爆炸所致。”
来了!关键的质疑来了!
姜璃心中凛然,知道最重要的考验到了。她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她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回师叔……弟子被传送至黑水沼另一处边缘……本就伤势不轻,灵炁耗尽……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祸不单行,竟又撞上了一头三阶的毒魇龟……”
“三阶毒魇龟?!”外门长老失声,脸色更加难看。这简直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
“是……”姜璃低下头,声音更加“虚弱”,“弟子本以为在劫难逃……谁知……或许是弟子命不该绝……那毒魇龟不知为何,突然发狂,与另一头潜伏在附近的、同样三阶的‘腐骨鳄’厮杀了起来……它们争斗极其惨烈,最终……竟是同归于尽……弟子这才侥幸捡回一条命……趁机取了它们的一些材料,便拼命逃了回来……”
她将秒杀毒魇龟的功劳,完美地推给了根本不存在的“腐骨鳄”。黑水沼环境复杂,妖兽互相争斗吞噬实属寻常,这个解释虽然巧合得过分,但在死无对证的情况下,却也勉强说得通。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将从毒魇龟身上取出的那枚墨绿色妖丹和几片最大的背甲碎片拿了出来:“这便是那两头妖兽相争后,弟子……弟子趁机所得……”
三阶巅峰妖兽的妖丹和材料一出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磅礴的妖力和坚硬的质地做不得假!这确实是只有三阶妖兽才能产出的珍贵材料!
这个“证据”极大地佐证了她的说法。若非两兽相争同归于尽,她一个重伤的感气期弟子,怎么可能得到三阶妖兽的材料?
外门长老查看了一下妖丹和背甲,点了点头,眼中的疑虑消散了大半,转而露出一丝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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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竟是如此……你这运气……唉,可惜了吴铭和孙倩……”
静岳真人的目光在姜璃身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那妖丹和背甲,缓缓道:“机缘巧合,也是造化。你能活着回来,并带回如此重要的消息,已属万幸。此事宗门会详细调查,并加强黑水沼方向的戒备。你伤势不轻,先行下去好生休养吧。”
“谢长老,谢师叔。”姜璃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知道暂时过关了。她在一位执事弟子的搀扶下,艰难地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她转身之际,静岳真人似乎随意地又问了一句:“对了,你在那祭坛处,可曾见到什么特别之物?或者……有什么特别的感应?”
姜璃的心猛地一提!来了!最核心的试探!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脸上露出茫然和努力回忆的神色,最终摇了摇头:“特别的之物?除了残破的石柱和那个可怕的裂缝,并未见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感应……当时只觉得那吟唱声让人头晕目眩,心神不宁,只想尽快逃离……并无其他特别感应。”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将一切异常都推给了那已知的裂缝和吟唱。
静岳真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姜璃强行保持镇定,眼神“疲惫”而“坦诚”。
良久,静岳真人才微微颔首:“嗯,下去吧。”
姜璃再次行礼,在执事弟子的搀扶下,缓缓离开了执事殿。
直到走出很远,回到竹昕苑,关上房门,她才彻底松懈下来,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刚才那一番问答,看似平静,实则凶险无比,丝毫不亚于与那毒魇龟搏杀!她几乎调动了全部的心神来编织谎言、控制情绪、掩饰秘密。
白芷三人早已焦急等待,见她如此狼狈重伤地回来,都吓坏了,连忙上前照顾。
姜璃安抚了她们几句,只说是任务遭遇强大妖兽,吴师兄和孙师姐不幸遇难,自己侥幸逃生,并未提及魔物和裂缝的核心机密。
服下丹药,处理了一下外伤(主要是做样子),她屏退三人,声称需要静养。
独自一人时,她才感到一阵阵后怕和虚脱。
宗门果然在怀疑!静岳真人最后那个问题,几乎是在明示了!他们派她去,根本就是为了测试!
虽然暂时用谎言和“证据”搪塞了过去,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不会轻易消失。她“侥幸”从三阶妖兽口中逃生的事情,太过离奇,定然还会有人私下探究。
而且,吴铭的死,孙倩的失踪,这笔账……恐怕也会有一部分算到她的头上,至少,风婉清之流绝不会放过这个攻讦她的机会。
她取出那枚毒魇龟的妖丹和背甲碎片。妖丹蕴含着庞大的力量,但毒性猛烈,需小心处理。背甲碎片则是极好的护心镜材料。
她又摸了摸怀中那已然失效开裂的黑色龟甲和温热的黑色碎片。
绝境逢生,带回了关键信息,也带来了更深的危机。
她必须尽快行动起来。在宗门彻底调查清楚黑水沼事件、并将更多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之前,她必须找到前往古战场墟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