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姜璃四人逐渐熟悉了伴月谷的生活。每日清晨,会有外门执事弟子敲响谷口的铜钟,所有新入门的弟子需前往谷中的传功堂,聆听筑基期的师姐讲解《引气诀》基础及修炼注意事项。
传功堂内,数十名新弟子盘膝坐在蒲团上,神色认真。讲法的是一位名叫柳萱的师姐,面容姣好,神情却颇为冷峻,言语简洁,不容置疑。
“《引气诀》乃我揽月阁筑基根本,旨在引太阴星力与天地灵炁入体,淬炼经脉,涤荡污秽,固本培元。”柳萱师姐声音清冷,“感气为先,需静心凝神,意守丹田,以神为引,感应周身灵炁,尤需捕捉那至阴至纯的太阴之力……”
她详细讲解了感应、引导、运转周天的法门和诸多细节,这些都是那本简陋抄本上未曾记载的精要。许多少女听得如痴如醉,纷纷尝试,却大多眉头紧锁,进展缓慢。天地灵炁已难捕捉,那虚无缥缈的太阴星力更是难以企及。
白芷、林荷、赵小敏三人也学得极为吃力,往往枯坐半日,也只能感应到一丝微弱的基础灵炁,引入体内便消散大半。
姜璃坐在角落,看似同样在认真听讲,实则大部分心神都在内视己身。她按照柳萱师姐讲解的法门,尝试着运转那缕心口的热流,却发现这《引气诀》的运转路线相对粗浅简单,更多的是广泛吸纳灵炁,而她血脉力量自行运转的路径似乎更加精妙复杂,效率高出何止十倍。
她不敢暴露异常,只能分出一小部分心神,操控着微弱的、符合《引气诀》标准的灵炁沿着既定路线缓慢运转,做出努力修炼却进展不大的假象。大部分汲取来的精纯月华之力,则被血脉力量悄然炼化,沉淀在身体深处。
即便如此,她表现出来的“进度”,也比大多数同期弟子要快上一些。五六日后,她便能稳定地引动一丝微弱的、带着淡淡月辉的灵炁在体内运转,算是初步达到了《引气诀》第一层的要求。
这引起了柳萱师姐的注意。在一次例行巡查时,她走到姜璃身边,伸出手指搭在姜璃腕脉上,输入一丝真元探查。
姜璃心中一惊,立刻全力收敛心口那团温热,只将那些按部就班修炼出的、符合《引气诀》标准的微弱灵炁显现出来。
柳萱探查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冷淡:“嗯,灵炁虽弱,却已蕴含一丝太阴之意,纯度尚可。看来你与月华确有些缘分。勤加练习,不可懈怠。”她难得地多说了两句,但语气依旧平淡。
“多谢师姐指点。”姜璃恭敬回应,背后却惊出一层细汗。幸好这血脉力量神异,能够自行隐藏,否则刚才恐怕就要暴露。
一旁的风婉清看到柳萱师姐竟然单独关注姜璃,还出言“夸奖”,嫉恨之色几乎难以掩饰。她凭借家族提供的丹药,也才刚刚勉强达到引气入体的门槛,灵炁却远不如姜璃那般带着纯净的月辉。
下课后,风婉清带着两个跟班,故意从姜璃身边走过,冷哼一声:“哼,走了狗屎运罢了,基础功法修炼得快有什么用?修仙之路,资源才是根本!”她炫耀似的晃了晃腰间那个明显高级许多的储物袋。
姜璃眼皮都未抬一下,径直带着白芷三人离开。这种幼稚的挑衅,在她看来毫无意义。
白芷却有些气不过,低声道:“神气什么嘛……不就是家里有灵石吗……”
姜璃摇摇头:“不必理会。安心修炼便是。”
除了修炼《引气诀》,她们还需要学习辨识基础药材、矿物,了解九州地理风物,甚至包括一些基础的礼仪、宗门历史等等。授课的师姐同样严厉,考核不过便会扣除本就微薄的月例资源。
这一日,讲授的是《百草初识》。授课的是一位药堂的师姐,正在讲解一种名为“凝露草”的一阶灵植。
“……凝露草,喜阴,常生于背阴石缝或溪边,叶带银边,清晨叶尖凝结露珠,蕴含微弱月华灵炁,可用于炼制低阶‘清心丹’或‘聚气丹’……”师姐手持一株样本,详细讲解其形态、习性、药性。
大部分弟子都认真记录。姜璃也仔细听着,但当那株凝露草传到她附近时,她心口那缕温热忽然又轻轻跳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微弱的渴望和……亲和感?
她心中微动,假装仔细观摩,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凝露草的叶片。
一瞬间,她仿佛能感觉到这株草药内部那微弱的、清凉的灵性波动,甚至能隐约感知到它被采摘前生长的环境气息——那是一片潮湿的、沐浴着月光的山涧。
这种感知极其模糊,却真实存在。
她的血脉,似乎对这类蕴含阴属性或月华灵炁的植物,也有着奇特的感应能力?
这让她心中豁然开朗。或许,这能力在日后辨识药材、寻找灵植方面,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课程结束后,每位弟子分发到了三株常见的低阶灵植幼苗和一个小花盆,要求带回自行照料,观察其生长习性,作为日常考核的一部分。
姜璃分到的,正好有一株是凝露草,另外两株分别是“月光花”和“地根藤”。
回到竹昕苑,四人将花盆放在窗台上。白芷三人都是小心翼翼,严格按照师姐教导的方法浇水松土,满脸紧张,生怕养死了扣资源。
姜璃看着那株略显蔫软的凝露草,犹豫了一下,伸出指尖,轻轻点在其叶片上。她尝试着调动心口那缕温热,分出一丝极其微弱的、精纯的月华灵炁,渡入凝露草体内。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凝露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挺立起来,叶片上的银边变得更加明显,甚至整个植株都散发出一层淡淡的、愉悦的微光。
白芷偶然回头看到,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姜姐姐,你的凝露草……看起来好精神啊!你是怎么养的?”
姜璃收回手指,平静道:“可能是放在这个位置,月光照得比较足吧。”她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心中却更加确定了自己能力的特殊性。
夜里,她再次尝试。这一次,她将三株灵植都放在月光下,然后同时运转血脉之力吸收月华,并有意识地将一部分过于充沛、来不及完全吸收的月华灵炁,引导分散到三株灵植周围。
一夜过去,三株灵植都变得生机勃勃,远超白芷她们精心照料的那些。尤其是那株凝露草,叶片上竟然提前凝结出了两颗蕴含着微弱灵气的露珠!
这个发现让姜璃看到了另一条获取资源的途径——或许,她可以借助这种能力,更好地完成宗门种植任务,甚至……培育出品质更高的灵植?
然而,她依旧不敢大意。这种能力太过惹眼,必须控制在合理范围内。她故意让月光花和地根藤的长势只比白芷她们的好上一点,唯独凝露草因为“特别适合”而显得突出一些。
几日后的药堂考核,姜璃的凝露草获得了“优等”评价,得到了额外的两点功绩奖励,而其他灵植只是“良”。这点奖励微不足道,却让她验证了想法的可行性,也并未引起过多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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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只被当作是运气好或特别擅长照料某种灵植。
修炼、学习、完成一些诸如清扫路径、协助药堂处理草药残渣之类的简单宗门任务……日子仿佛变得规律而平静。
但姜璃心中的警惕从未放松。她始终感觉到那种若有若无的窥视感,时强时弱,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眼睛,在暗中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当她独自修炼或在月光下与灵植互动时。
这一日,传功堂的课程内容变成了《基础法术浅析》。柳萱师姐演示了几个最基础的术法:清洁术、凝水术、微光术(制造一个微弱的光源)。
这些术法需要以自身灵炁引动外界相应属性的灵炁,构成简易符文方能生效。对于这些刚刚引气入体、灵炁微弱且控制力极差的新弟子来说,难度极大。
柳萱师姐演示了一遍凝水诀的手印和灵炁运转路线,然后冷声道:“自行练习。三日内,若能成功施展出任意一术,可来我处登记,奖励五点功绩。”
功绩点的诱惑让所有弟子都兴奋起来,纷纷开始笨拙地掐诀尝试。
一时间,传功堂内灵炁波动紊乱,却只见各种失败景象:有的指尖冒出一股黑烟;有的好不容易凝聚出一小滩水渍却瞬间洒了自己一身;有的弄出的光芒忽明忽暗如同鬼火。
风婉清凭借更充沛的灵炁(丹药堆砌)和一枚似乎能稳定灵炁的戒指,反复尝试了数十次后,指尖终于艰难地凝聚出了一颗核桃大小的水球,虽然摇摇晃晃,却也算成功了。她得意地环顾四周,享受着他人的羡慕。
白芷三人累得满头大汗,却连一丝水汽都难以凝聚,满脸沮丧。
姜璃也混在人群中,装模作样地掐着诀,灵炁运转得磕磕绊绊,似乎毫无进展。
然而,在她的感知中,这基础术法的原理其实非常简单。那所谓的符文,在她血脉力量的感知下,更像是某种与天地灵炁沟通的“共鸣点”。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柳萱师姐演示时,灵炁是如何与外界水汽共鸣、构建出那个简易符文模型的。
她只是故意控制着,不让自己成功。
直到傍晚下课,众人散去。姜璃故意留到最后,假装仍在努力练习。
当传功堂只剩她一人时,她走到角落,目光扫过地面。那里有一片白天不知谁练习凝水诀失败留下的水渍。
她静心凝神,并未完全按照柳萱所教的复杂手印,只是意念微动,心口温热流转,指尖一丝精纯的月华灵炁溢出,轻轻点向那片水渍。
仿佛言出法随,那摊水渍瞬间如同活了过来般,腾空而起,在她指尖上方凝聚成一枚圆润剔透、丝毫不动摇的水球,甚至在水球表面,还反射着窗外落入的月光,显得格外晶莹。
操控由心,如臂指使。远比风婉清那个摇摇晃晃的水球完美得多。
但她随即散去了水球,让水渍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未发生。
她知道,自己学习术法的速度,也必须“正常”。或许明天,她可以“偶然”成功地施展出最简单的微光术,拿到那五点功绩,既不显得太过突出,也能获得些许资源。
基础道法的学习,为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也让她更深刻地认识到自己血脉的非凡与……危险。她就像怀揣巨宝行走于闹市的孩童,必须用最深的谨慎,将自己隐藏起来。
她在摸索中前行,一点点地积累着力量,也一步步地试探着这个仙门的底线。真正的修炼之途,方才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