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
林月疏迷迷糊糊醒来,眼前笼罩了一片晦暗。
他看了眼窗外,阴霾沉沉压下来,冷空气顺着玻璃窗缝隙争先恐后往里钻。
他打了个哈欠,听着走廊上传来保姆的问候声:
“邵先生早上好,您今天要出门么。”
“嗯,有个科技展要参加。”邵承言的声音传来。
林月疏又打了个哈欠,起身下床洗漱。
这些日子住在邵承言家,他基本闭门不出,好在邵承言也经常全国各地飞,基本碰不上。
这样最好,省得看到他就打眼眶。
林月疏打开原主的衣柜扒拉一圈。真寒酸啊,眼看已值深秋,原主却连件厚实暖衣都没有。
转念一想,没有也正常,原主好像不太需要穿衣服。
林月疏挑挑拣拣,最后在一排还算保暖的毛衣中间选了件最薄的衬衫。
出门前,他给霍屹森发了消息:【霍代表,我出门了,一会儿见。】
意料之中的,霍屹森不会回复他。
林月疏扣上棒球帽,戴上口罩,想了想,好像对现在的他来说没什么意义,于是光明正大顶着一张脸出了门。
他和霍屹森约定在当地一家大型商场见面,人往那一站,傻眼了。
形形色色的路人,怎么都长得大差不差?
就像制作组都喜欢动漫里共用一张脸,换个服装发色就能一晚产出八百个新角色。
是确实如此,还是他脸盲症又加重了,不好说。
林月疏脑子里冒出华点:
照这样下去,该不会哪天被别人嘈了他还在那感谢霍屹森的付出。
正想着有的没的,林月疏忽然感到脸上一凉。
他抬手一抹,是水。
低头一看,是一个目测七八岁的小男孩,拿着水枪吱哇乱叫。
男孩妈妈跟在后面,笑得跟什么似的:“宝贝慢点跑,别摔了。”
同样无辜中枪的路人忍不住道:
“有没有素质啊,这里人这么多你还拿个水枪乱滋。”
男孩妈妈翻了个白眼,声音尖锐回骂:
“你有没有素质啊!这么大人和个孩子计较。”
路人不敢惹她,选择了幸福者退让原则,惹不起还躲不起。
熊孩子有熊家长撑腰,更无法无天,绕着林月疏转了一圈,见他穿得单薄,跟故意的似的,冲着他的衣服喷水。
林月疏掸掸晕湿的衬衫,确实不想和小孩一般计较,于是往前走了两步。
结果熊孩子不依不饶,又追上来往他裤子上喷水,笑得咯咯的。他妈也不管,就自顾在那打电话。
林月疏缓缓做了个深呼吸,刚要骂他,这时,余光中出现了一辆银蓝色的车。
这车他认得,Purosangue全球限量款,两千来万吧,在一排大众比亚迪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林月疏到嘴的污言秽语立马收了回去,一改常态,脸上挂着温柔的笑。
他蹲下身子和熊孩子保持平视,笑吟吟地道:
“宝贝,你知道泼水节么?”
“我不知道,我要射你!”熊孩子举着水枪嗷呜乱叫。
“泼水节是少数民族的节日,向路人泼水代表对他的祝福。”林月疏摸摸熊孩子的头,“你想不想祝福哥哥呢。”
熊孩子:“哈哈哈这是个傻子!”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水流正中林月疏的脸。
深秋季节,冷水黏在脸上很酸爽。
林月疏还是笑眯眯的,压低了声音:
“宝贝你真乖,真棒啊。”
说罢,他站起身。
银蓝色的Purosangue适时在他身前停下。
车门打开,伸出一条被西装裤包裹的笔直小腿,锃亮的皮鞋踩在地面,压住了鞋底一片深红。
林月疏一时间眼睛都亮了。虽然他脸盲,至少他的美丑认知没有问题,霍屹森和普通人还是很好分辨。
霍屹森一袭深色长风衣,淡漠疏离的脸庞与萧瑟的深秋恰如其分。
林月疏回过神,喊了声“您来了”,而后立马低下头,用单薄的衬衫袖子仓皇无措地擦着脸上冷水,偶尔在袖子划过嘴边时,又失神局促地咬一咬嚼一嚼。
“妈妈快看!这有个傻子!”熊孩子举着水枪,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霍屹森扫了熊孩子一眼,目光重回林月疏脸上。
半晌,他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条雪白手帕,递过去。
林月疏没接,只低着头,湿透的袖子擦着脸,越擦越湿。
霍屹森鼻间一声轻喟,举起手帕贴上林月疏的脸,不重不轻地抹过水珠,又好似第一次做这种事,显出几分生疏。
“欺负到你头上,就站着不动。”霍屹森蹙着眉冷声道。
“我……”林月疏惶然抬头,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和小孩子计较,会被人笑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哀嚎。
两人顺势看过去,见是刚才的熊孩子,被一浑身湿透的刀疤大汉一脚踢飞五米远。
熊孩子妈妈一个箭步冲过去,指着大汉嗷嗷乱叫,还上手扒拉大汉的脑袋。
大汉也不惯着,一并给踢飞五米远。
大汉一抹脑门上的水,怒骂道:
“祝福?!我祝你马勒戈壁!”
路人欣慰点头:这年头还是好心人多。
霍屹森收回视线,看着瑟瑟发抖的林月疏。
良久,似是内心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他脱下了大衣,随手罩在林月疏身上,目视前方道:
“走了。”
林月疏:“谢、谢谢您。”
他裹紧大衣,跟着小跑追上去。
然后悄悄揪起大衣领子凑到鼻底,深吸一口气——
像晴朗冬日里冷空气的味道,薄阳晒过的凛冽冷杉,后调又涌上龙涎香和琥珀混合的味道,深沉似一出古老的旧事。
林月疏暗笑。我的暖床工具人,又好看又好香还好吃。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商场,走在路上,行人纷纷侧目。
虽然一个是糊咖,一个是从不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财团贵公子,但是人就会对美好的画面多看几眼。
霍屹森虽不知道林月疏的具体计划,但还是自顾走在前面。
倏然,他的耳中少了道脚步声。
回头一看,见林月疏停在一家奶茶店门口,好奇打量。
注意到霍屹森的目光,他尴尬地笑笑,忙小跑追上来。
霍屹森却不急着走了。
他从摸出一张卡交给林月疏,言简意赅:“去买。”
“不用您破费了,我就看看。”林月疏忙摆手道。
霍屹森看也不看他,似乎对他有些不耐烦,却又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在原地互相僵持。
僵持半天,林月疏觉得差不多了,才小心翼翼接过卡,问:
“您喝什么?”
“不喝。”霍屹森对这些小孩儿喜欢的东西没兴趣。
林月疏点点头,拿着卡去了,不多会儿拎着两杯奶茶回来了,脸上挂着难以掩饰的笑。
“霍代表霍代表。”他的声音轻清愉悦,顺便举起两杯奶茶,“是免费的呢,今天店里有活动,和店员猜拳,赢了就可以免费获赠两杯奶茶。”
霍屹森淡淡扫了他一眼,脑海中却深深刻下那两对眼眸,弯弯的像月儿一般。
“我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口味,就点了原味。”林月疏将其中一杯奶茶往霍屹森手里塞。
霍屹森避开他,手揣兜里,似乎并不领情:
“我说了,我不喝。”
林月疏幽幽缩回手,抱着两杯奶茶,头低了低:
“对不起,是我逾距了。”
霍屹森没再说话,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林月疏一边喝奶茶一边跟着小跑,内心吐槽:这么甜的东西到底是谁在喜欢。
“霍代表。”林月疏忽然叫住前人。
霍屹森回头看去,见林月疏站在一家火锅店门口指着屋里,看那架势是不打算走了。
霍屹森重重叹了口气,绕开林月疏先一步进了火锅店。
以他的身份,说一句“我不吃这些平民玩意儿”完全合情合理,但既然说好了这一天都是属于林月疏的,起码让他舒服了,省的以后又来纠缠。
两人进了火锅店,找了个隐蔽的角落。
林月疏脱下霍屹森给他的大衣,认真又小心地叠好放一边。
霍屹森翕了翕眼。那衣服不能折,会起皱。
“霍代表您想吃什么。”林月疏扫码点餐,问。
“你点你吃的就行。”霍屹森确实不想吃火锅,他也无法理解,这种宽油重盐的东西到底是谁在喜欢。
点好了餐,等待上菜的过程,二人均是望着别处,似乎多说一句店家就要多收钱。
没成想,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霍屹森。
他看到林月疏面前摆着的两杯奶茶,一杯空了,另一杯从进门至今水位不见下降。
“怎么不喝。”他问。
林月疏摩挲着奶茶杯,尴尬笑笑:
“奶茶糖分很高,我点了两个大杯,感觉……血糖有点难受了……”
“丢了。”霍屹森颐指气使道。
林月疏怔了怔,手指开始抠弄奶茶杯:
“丢了太浪费了。”
而后又补充:
“我拿回去再……再喝好了。”
简单几个字,却处处透出勉强的坚持。
又双叒叕再补充:“我会喝的,真的……”
林月疏越说声音越小,悄然冒上一丝委屈。就好像在埋怨对方——你不喝,我只能打着胰岛素给它解决。
霍屹森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
接着,他手臂一伸,拿过奶茶直接塞嘴里。
林月疏缓缓睁大了眼睛。内心的喜悦如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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绽放成最灿烂的风景。
想起前几次床事,他每每渴求霍屹森爱的相吻,总会被对方以“没认清自己身份”严厉拒绝。
现在,我咬过的吸管你再咬,不是间接接吻是什么。
林月疏紧紧攥着衣摆,试图挡住小腹忽然冲上来的滚烫酥麻。
他也想吸。
没说吸管。
……
林月疏看出来了,霍屹森是真不爱吃火锅。
他兴许是出于礼貌浅尝几口肥牛,但金贵刁钻的舌头迎合不来合成肉,索性放了筷子,刷手机,看股票。
倒是给林月疏吃得不亦乐乎。
穿书前,他为了保持身材,基本一年四季都在啃绿化带,生日会粉丝买来豪华大蛋糕,他也只是吃两口作势拍个照,很快被下面的经纪人紧急叫停。
他还挺喜欢吃火锅的,小时候最盼望吃火锅,和养父母以及哥哥一起,吃的不是味道,是温暖的氛围。
“先生您好。”服务员忽然打断他的思绪。
看过去,见服务员拎着几个小狗挂件过来了。
“我们店里现在在搞活动,拍照发送大众点评再留三十字以上好评,就可以送您一只史努比的联名挂件。”
林月疏拿起手机打开照相机,问:
“拍火锅还是?”
“两位客人其中一位,拍和我们家火锅的合影,要求真人出镜。”
林月疏举起手机,努力把自己和火锅一并圈在镜头中:
“真的可以给我小狗挂件吧。”
“当然,打开门做生意,不讲诚信怎么行。”店员笑道。
“不用了。”冷冷一声响起。
林月疏的手指停在了拍照键上方。
两人看过去,见对面的霍屹森还在专心看手机,眉间不重不轻地敛着,似乎对服务员忽然过来打扰有些不满。
林月疏缓缓放下手机,低下了头。
店员也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打扰二位了,您们慢吃,我先过去了。”
林月疏的视线随着离开的小狗挂件一晃一晃。
他没有问为什么,因为本质是不配质疑。
此后,二人谁也没再说话,周围热闹的火锅局,他们俩却恍若隔世。
“妈妈妈妈!”稚嫩愉悦的童音吸引了林月疏的注意。
隔壁桌的小女孩兴奋地拽着妈妈的手,指着店员手里一排小狗挂件,为难着:
“妈妈,这个粉色的史努比我喜欢,这个蓝色的我也喜欢,怎么办呢。”
女孩的爸爸温柔地摸摸闺女的头发,哄着:
“爸爸也拍照,我们发两个点评,你问问阿姨能不能给你两只小狗?”
林月疏怔怔望着那和乐的一家人,挂在筷子上的牛肉冷了硬了,也迟迟没进他嘴。
直到对面传来霍屹森放下手机的声音,他才猛然回神,不管不顾把牛肉塞嘴里。
冷了,很油。
沉默的火锅局结束了,林月疏起身要去付款,被霍屹森叫住:
“不用了,从我卡里扣。”
林月疏疑惑。从来不吃火锅的人还有会员卡呢。
直到姗姗来迟的店老板抱着一瓶好酒过来打招呼,他才知道:
这整个商场的顶头老板就是霍屹森,商场建成初期,他为了提高各家店铺的积极性,在每家都办了会员,来不来的另说。
林月疏咬牙切齿。好恨有钱人,虽然我以前也很有钱,顺便连着以前的我一起恨一恨。
出门时,林月疏回过头,最后看了眼店员手中的小狗挂件。
两人进了电梯下楼,林月疏摸着鼓鼓的肚子感叹一句吃太多了。
突然,“叮铃”一声。
他抬眼一瞧,一只粉色的史努比小狗随着铃铛一起摇摇晃晃。
林月疏情不自禁瞪大双眼,睫羽震颤着。
他顺着小狗看过去,被黑色衬衫裹住的手臂,以及目视前方看似漫不经心的脸。
“怎、你怎么有……”他失神地喃喃着。
霍屹森并不回答他,将小狗塞他手里,把手揣进裤兜。
林月疏捧着小狗,良久,眉目舒展开,笑得唇角弯弯:
“谢谢。”
出了电梯,霍屹森走在林月疏后面,摸出手机点开相册。
屏幕中,一盏冒着热气的火锅,氤氲了林月疏的脸,却能看得出来,他在失神地望着隔壁一家三口的热闹。
霍屹森点开删除键,手指利索地落下。
出了商场,霍屹森问:“接下来什么安排。”
林月疏抱着折叠整齐的大衣,良久,递还给霍屹森,笑容中几分释然:
“时候也不早了,霍代表您也挺忙的,回去吧。”
“谢谢您今天陪我吃饭,还送了我小狗挂件。”林月疏深深鞠了一躬,“再见。”
他直起身,笑着:“啊,不再见了。”
霍屹森接过大衣,头也不回地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