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
周以反反复复看着那两个字，压根不信。
——这多半是海后欲擒故纵的把戏。
可惜，她才不是林琳那肤浅的渣女。
尽管心中不屑，但周以还是得稳住狐狸精，难得体贴：【行，那你忙，专注自己的事情。】
这似乎又太官方，太客套。
周以思考两秒，又加了一个表情包。
她懒得应付，小三或许是真的忙，又或许是勾引手段的一环。总之，两人很默契的以轮回的频率回着信息。
时间悄然摸住了六月的尾巴，傍晚霞光满天，金一层紫一层，照得动屿科技大厦的幕墙流光溢彩。
电梯停26楼，周以拎着包包，迈着长腿往外走。
助理小张朝她挥挥手：“周周，这里。”
今天是动屿平台的年度盛典晚会，出席的都是平台上的优秀创作者和近期热度不小的网红，热闹非凡。
虽然跟前一位上门客户聊的不是很投机，但在那不久，周以在一位老朋友的介绍下，跟动屿旗下签约的一位网红严沁联系上。
严沁很爽快，两方交谈不久就约了周以到动屿试妆，当天便签了合同付了全款。
助理小张带着周以穿过现场大厅，来到后台。
化妆间里有四个位置，严沁在左手旁的第二，看见来人，她微微笑：“快坐。”又吩咐小张去买咖啡。
嗤。
旁边有人在笑，“严沁，你怎么什么时候都捡别人不要的东西呀？”
严沁一开始是做美妆赛道，但效果不好，后来负责带她的王姐问她愿不愿意拍情侣向的视频，相当于炒CP。
当时娱乐圈一对顶流CP被爆是合约情侣，影响很大，网络风向对于炒CP一事口碑很不好。
在找严沁前，王姐已经问过好几个动屿签约的主播，但没有人愿意逆着风口去挣钱。
严沁却一口答应下来，也因此迎来了事业的巅峰期。
说话的那人叫骆雪，她斜着眼睛，先看看严沁，又看看周以，说：“这位周小姐专业性不够，本来还想跟她合作来着，被经纪人给拦了下来。啧，你好自为之咯。”
冤家路窄。
周以不知道对方是跟严沁有龃龉，还是因为自己拒绝了她们无理的要求而恼羞成怒。
不论如何，自己都还没说什么，她们反而阴阳怪气上了？
周以微微颔首，满脸真诚说：“是呀，在抄袭这件事情上我确实没有什么专业能力。”
“……”
骆雪脸色一沉。
什么玩意？身边谁不是吹着捧着她？一个破化妆工作室的老板也敢对她阴阳怪气？
骆雪刚要说点什么，身旁便有人道：“骆小姐，时间不多，我们先开始吧。”
说话的是她新请的化妆师，叫陈眠，是她们在跟周以谈崩以后，主动找上门的。
“行。”
骆雪跟严沁不对付，两人是一个赛道上的主播，甚至连面向公众打造的人设也一样，天然有利益竞争。
而私底下，严沁待人接物都很周到细心，动屿里不少人都夸她台前台后一个样。
骆雪嗤之以鼻。
她转过头，见严沁没什么反应，仍旧对周以笑得温和。
装模作样。
骆雪撑着手，问旁边在整理工具的陈眠，“找你肯定是觉得你比某些人好，你觉得你化的妆能比得过某些人吗？”
她想要的只是口头上不输严沁。
“尽力，”陈眠模样清秀，眉眼阔而平，但皮肤很白，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周以，笑着：“但是你想要的效果应该能达成。”
这些对话落在周以的耳朵里，引不起她丝毫的波动。
小张带着咖啡回来时，化妆间里已经陷入沉默，周以在工作，她默默将吸管插好，递过去，又退出了化妆间。
三小时后，周以从动屿大厦的一号电梯出来。
此刻晚会已经开始，一楼大厅的人已经少了很多。
手机嗡嗡响动了一下。
周以停下来，刚想拿出手机，身后有人在叫她。
陈眠款款而来，“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她意味深长地笑：“这么喜欢得罪人。”
“你也不错，”周以面无表情：“还是一样喜欢当跟屁虫，惹人烦。”
陈眠轻啧了一下，“我只是好意提醒一下你，别那么有锋芒，跟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周以仿佛是认同般点头：“是呢，有些人把懦弱当做是生存智慧，还要高高在上的给别人上课，样子太丑陋，确实一眼就能看出不是正常人。”
陈眠脸色难得一变，但盯着周以那张好似永远都明媚的脸又忽然笑了起来。
在陈眠的记忆里，周以十来岁的时候便这样明媚爱笑，那时她们的关系还称得上是朋友。
后来关系恶化，毕业后又在同一个领域里竞争，但每每她都比周以差一点。
她很不甘心。
而这一次，是一个机会。
“我很期待，你是不是永远都能那么自信自。”
周以嘁了一声，看也不看陈眠，傲然转身，“不知道啊，也就化了几次出圈妆容而已。哎，你说七八次跟零差别大不大？是有点难猜。”
“……”
陈眠盯着她的背影，眼神渐沉，直到再也看不见那抹飘动的影子，她这才抬脚离开。
周以坐上出租车，拿出手机看到有一通未接来电。
本地号码。
周以也没有多想，拨了回去。
意外的是，电话那头竟然是越清渡的声音：“……周以？”
“是我，”周以愣了一下，眼睛盯着车窗玻璃上的朦胧光影，“……什么事？呃……你哪来我的号码？”
越清渡应当是在敲键盘，有轻轻的脆声，“周姨给的。我的耳环丢了，我想会不会是落你车上了，你有看见吗？”
耳环。
周以回想起两人见的最后一面，越清渡确实戴了耳环，是一对很精巧的珍珠耳环，莹白晶亮。
她还真是问对人了——没见过。
周以抿唇：“我回去看看。”
越清渡像是松了口气：“麻烦了。”
听这语气，这耳环还挺重要？
结束通话，周以让司机改道去了书店。
周芸在两天前就已经结束出差，周以顺利拿到车钥匙后，快步去了停车场。
她重点在副驾驶的位置一通翻找，在车座的底下果然看到了一枚耳环。
方才在书店里，周以顺了一个透明的密封袋，将耳环放进去后，她给越清渡打了通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或许是在忙。周以也不再继续打扰，带着耳环回到家里。
夜深人静，周以从浴室里出来，发尾微湿。
她刚要去拿吹风筒时，电话铃声像是被上了发条似的，响个不停。
周以扫了一眼号码便认出是越清渡：“才忙完？”
越清渡嗯了一声：“打扰到你了吗？”
“没，平常也没有那么睡，”周以想了想，直接干脆：“哦对了，你的耳环找到了，还真在车上。”
越清渡声音带着笑：“那就好。”
周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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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急要吗？怎么给你？寄过去还是等你回来？”
面对周以的三连问，越清渡像是在思考，唔了声：“晚点我给你发地址。”
周以：“行。”
两人不熟，关系不到位也没什么好聊的，周以随口问了问她那里的天气便挂了电话。
原本周以还以为吹干头发后，越清渡便会把地址发来，但手机却异常安静。
周以也没放在心上，开始睡觉。
次日。
周以从工作室回家，手上拎着一个小鱼缸，有一条金黄相间的小金鱼穿梭其中，荡起丝丝水波纹。
今天去见了一个客户，见面地方是客户自家的花鸟鱼馆，非要让周以挑一样带回家，周以却之不恭，只好挑了条小鱼苗。
当然，在想法落定前，她也是经过思考的。
这条鱼很小，但大有用处。
夜渐渐深，周以将金鱼放在了客厅，打算撒点鱼食便回房睡觉，恰在这时，越清渡的电话来了。
电话的内容很简单，越清渡说她工作临时有变动，要去一个收不到快递的地方。
周以表示理解：“好，那你什么时候回A市了，我再给你送过去。”
越清渡：“应该是后天的飞机。”
周以：“那还挺快。辛苦。”
周以将鱼食一点点洒在水面上，小金鱼咕噜咕噜冒着泡，越清渡大概是听到了动静：“你在？”
“喂金鱼。”
越清渡问：“有名字吗？”
周以：“呃……没。”
谁养鱼还取名字？又不是那不要脸的狐狸精。
越清渡：“那你打算取什么名？”
周以想了想：“叫水水。”
越清渡：“可爱。”
“……”
或许是因为为它取了名字，有了饲养的参与感，周以一下子就觉得水水跟外面的金鱼不大一样，她看着它吐泡的样子，笑了：“是有点。”
“我要去忙了周以，对了，”越清渡说：“今天宜城天气很好。”
周以下意识地看向窗外，下意识地回答：“A市也是。”
晴空万里，夏风微凉。
等挂了电话，周以才想起来一件事。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周以看着鱼缸琢磨了几秒，难道是因为昨天她随口问起越清渡那边的天气如何？
哈，她们还真有够莫名其妙的。
出差的人总是盼着这一趟能够顺利，不要中途出岔子，周以时常出差，相当能够理解这种心态，但她也知道，工作出幺蛾子也是打工人的常态。
果不其然，在说好返程时间的第二天，越清渡又来了一通电话，说回去的时间要延后。
周以深表同情：“没问题，我这段时间都在A市。”
通话的结尾是越清渡跟她说起宜城的天气，周以也礼貌性地告知她A市今天起了台风。
第四晚……
越清渡问她可不可以看看耳环的样子。
周以给她发了彩信。
这次周以不仅仅知道了宜城的天气，还知道越清渡此刻是在一个小乡村里。
直到这次，周以才发现一件事情。
越清渡每晚给她打电话都是在22:22分。
不会早也不会晚，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还是说，越清渡每天正正好忙到这个点？
得知越清渡丢耳环的第六晚，周以照例给水水喂食，平常总会响起的手机却很安静。
周以看了一眼。
屏幕上的数字跳了一下，22:21。
今晚，还会有她的电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