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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第三十四章

作者:沉烟山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明朝,晚间


    午后那场突如其来的“大变活人”固然惊悚,但林芊雅终究不是寻常弱质女流。自五岁那场大病后,她的人生便与“意外”和“坚韧”相伴。父亲骤逝、家族倾颓、被迫成长、千里南迁……一桩桩一件件,早已将她的心性磨砺得异于常人的镇定。


    最初的震惊和懵然过后,到了晌午,她已基本恢复了常态。


    该用膳用膳,该哄孩子哄孩子,只是偶尔,那目光会不由自主地飘向正在一旁安静擦拭长剑的叶英,眼神里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探究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古怪。


    那眼神仿佛在说:难不成……你们叶家祖上还有这种……随时随地、招呼不打就消失的“传统”或“隐疾”?这到底是武功练到极高深处的特异功能,还是什么不为人知的家族秘辛?


    叶英自是察觉到了妻子那时不时飘来的、欲言又止的古怪目光。他心下无奈,却也不知如何解释。父亲消失得诡异,归来更是渺茫,这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他只能沉默以对,默默将手中长剑擦拭得愈发锃亮,仿佛这样就能斩断那些纷乱无稽的思绪。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林芊雅似乎终于暂时放下了对这“叶家祖传秘技”的究根问底,从书架上取了本前朝游记,歪在窗边的软榻上翻看。书中所载风物奇闻,笔触生动有趣,渐渐将她吸引了进去。


    这一看,就看到了夜幕低垂。


    烛火早已点上,光线却不算明亮,晕黄地笼着她专注的侧脸和书页。叶英刚将一对吃饱喝足、终于睡着的儿女小心地放回旁边的小床里,盖好小被子。


    一回头,就看见妻子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秀眉微蹙,正就着那不甚明亮的灯火,看得入神。


    他眉头不自觉地也蹙了起来。她产后体虚,太医和那位道长的叮嘱都是需精心静养,最忌耗神。这般光线下行细字,最是伤眼劳心。


    他走过去,脚步放得极轻。林芊雅看得投入,并未立刻察觉。直到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他看着妻子专注的侧脸和那不甚明亮的灯火,眉头微蹙。他俯身,极为自然地将她手中书卷抽走,合上,放到一旁,然后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稍一用力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叶英已俯下身,手臂极为自然地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稍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林芊雅轻呼一声,下意识揽住他的脖颈,随即失笑:“夫君?”


    “晚上看书,伤眼。”叶英言简意赅,将她轻轻放到铺好的床榻上,拉过锦被盖好。她身子一直轻飘飘的,对他而言毫不费力。


    林芊雅温顺地躺好,看着他吹熄了桌灯,只留墙角一盏昏暗的小夜灯照亮婴儿床的方向。她唇角含着浅浅的笑意,看着他脱下外袍,只着中衣走向床边。


    她甚至微微挪了挪身子,给他让出些位置,准备像往常一样,寻个舒服的姿势靠进他怀里。也算是缓缓这诡异的一天的荒谬感。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清俊的侧脸轮廓,褪去了白日的清冷,添了几分居家的温和。她唇角含着浅浅的、满足的笑意,看着他脱下外袍,只着一身素白的中衣,走向床边。


    但就在他一只膝盖刚压上床沿,准备躺下的瞬间——


    咻!


    没有任何声响,没有任何异象,就像他父亲当时消失一样,穿着白色中衣的叶英,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彻底地、在原地凭空消失了。


    他刚才压下的床褥甚至还保留着一点凹陷的痕迹,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以及……他尚未完全落下的体温。


    林芊雅脸上的浅笑和期待瞬间彻底僵住,凝固成一个极其错愕的表情。


    她眨了眨眼,看着空荡荡的床沿,又使劲眨了眨眼,几乎怀疑自己是产后体虚眼花了。


    她甚至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旁边冰凉的被褥——那里本该有一个温暖的身体。


    几息之后,巨大的、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恐慌如同冰水般兜头浇下!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身,环顾这间瞬间变得空寂得可怕的卧室,耳边只有两个孩子均匀细微的呼吸声。


    她那双总是温柔含情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彻头彻尾的茫然和震惊,甚至带上了一丝惊恐。


    “……夫君?”她小声地、试探地叫了一声,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无人回应。


    “叶英?”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剧烈的不安和一丝希冀,希望这只是个恶劣的玩笑。


    依旧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林芊雅彻底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


    我那么大一个夫君呢?!刚才还在这呢!还抱了我!还给我盖被子!怎么就……没了?!


    孩子……孩子才刚满月啊!


    大唐,藏剑山庄 ,天泽楼


    夕阳的余晖还没完全散去,将天泽楼染上一层暖金色。几个弟子正在洒扫庭除。


    突然,楼心空地上,毫无征兆地多出了一个人!


    那人身形挺拔,却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中衣,长发未束,微微有些凌乱地披散着,赤着双脚,仿佛刚从床上下来。


    正是叶英。


    他显然完全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致——九溪烟树、熟悉的楼阁、远处练剑弟子的呼喝声……以及头顶还未暗下去的天空。


    他不是刚吹了灯,正要上床就寝吗?扬州应该已经是黑夜了才对。


    这里……是藏剑山庄?


    叶英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宕机了。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中衣和光着的脚,一种极度荒谬和慌乱猛地攫住了他。


    我回来了?


    可我妻子孩子还在那边呢?


    我孩子才满月啊!


    就在他僵立当场,试图理解这超现实的状况时,一个惊疑不定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英儿?!”


    叶英猛地回头,只见他的父亲叶孟秋正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拿着一卷账册,显然也是刚从什么地方过来,此刻正瞪大眼睛看着他,脸上是和他如出一辙的震惊和懵逼。


    “你……你怎么……”叶孟秋指着他这身“有伤风化”的打扮,又看看他空荡荡的身后,话都说不利索了,“你怎么这副模样回来了?!就你一个人?!芊雅和孩子呢?!”


    叶英看着父亲,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挤出几个干涩至极、充满了巨大困惑和崩溃的字:


    “……我……不知道……”


    父子二人面面相觑,站在逐渐降临的暮色里,一个穿着庄主袍服却惊魂未定,一个穿着中衣赤着脚狼狈不堪,在几个洒扫弟子同样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齐齐在风中凌乱。


    另一边,明朝林宅


    林芊雅坐在床边,怀里抱着被惊醒后正小声抽泣的叶璇,旁边摇篮里的林灏也被动静吵醒,正咿咿呀呀地挥着小手。


    极致的震惊之后


    她盯着叶英消失的地方,眼神从震惊、茫然,逐渐变成一种冷静的……危险。


    ——又是这样


    ——细想从小到大,这样的事件何止发生过一次?


    “春华。”她轻声唤道。


    丫鬟匆匆推门进来:“夫人?”


    “去请城中最有名的道士、和尚、神婆……凡是能通灵的,全请来。”她声音温柔,眼底却带着一丝寒意,“就说——”


    “我家夫君被妖精掳走了。”


    春华:“……啊?”


    林芊雅低头哄了哄女儿,再抬眸时,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微笑:“对了,再去衙门报个官,就说有贼人夜闯民宅,劫走了我家老爷。”


    春华:“……夫人,这、这能行吗?”


    林芊雅轻轻拍着女儿,语气轻柔却不容置疑:“不行也得行。”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算真是神仙鬼怪带走了她夫君……


    ——她也要把人要回来!


    无人虚空 ,时空裂隙之处


    这里并非寻常意义上的空间,即无上下左右之分,也无光暗冷暖之别,只有无尽流淌、碰撞、湮灭又重生的法则丝线与混沌能量。


    寻常生灵至此,瞬息便会被同化为最基础的粒子,成为这宏大背景图中微不足道的一笔。


    一道狰狞的、不断扭曲撕裂的“伤口”横亘于此,从中隐约可见两个色彩、质感、规则皆迥异的世界景象在疯狂闪烁、试图融合又剧烈排斥——


    一边是唐时江湖的意气风发、灵气盎然;


    另一边则是明朝世界的某种刻板与浮夸,却又在挣扎着汲取养分,试图变得真实。


    一位身着古朴道袍、白发如雪、面容却清癯平和的老道人,正愁眉苦脸地蹲在这道最不稳定的巨大裂缝边缘。他并非“站”或“飞”,而是仿佛本就是这片虚空的一部分,与周遭狂暴的能量和谐共存。


    他手中并无泥瓦匠的工具,但十指翻飞间,无数流淌的时空能量与破碎的规则碎片便被他信手拈来,如同最娴熟的工匠抽取泥浆,小心翼翼地填补着那道不断溃散的裂缝。


    每一缕能量的嵌入,都引得裂缝微微震颤,发出只有他能感知到的、世界根基摩擦的呻吟。


    “唉……造孽啊造孽……”老道人嘴里絮絮叨叨,声音却奇异地在这无介质的虚空中清晰回荡,带着一种亘古的疲惫与无奈,“上次刚把那脾气火爆的叶老儿塞回去,这才消停几天?这补丁打得……豆腐渣工程啊这是!那边吸得太狠,这边又不肯放,老道我这点家底都快被掏空喽……”


    他忽然动作一顿,深邃的目光穿透层层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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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流,精准地落在唐朝世界藏剑山庄的某个点上,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嗯????不是?!叶英这小子怎么也被这破洞溢出的乱流给卷回去了?!这倒霉孩子!怎么专逮着他们家薅啊?!”


    他掐指一算,周遭的法则丝线随之波动,无数因果与可能性在他眼中流淌。片刻后,他眉头皱得更紧,几乎能夹死苍蝇:


    “嘶……麻烦!大大的麻烦!这边名剑大会的‘果’还未种下,他这关键的‘因’提前跑回来,岂不是要搅乱时序,让本就脆弱的连接点雪上加霜?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历史主干线可不能现在出岔子……”


    老道人,或者说,纯阳宫之灵长长叹息一声。


    他并非人类,而是那座承载了纯阳道统、屹立于华山之巅的古老山门,纯阳宫作为大唐国教,经年累月受天地灵气、弟子信仰与武道意念滋养,最终诞生的世界之灵。他本体的根基深植于大唐世界的规则之中,与这方天地同呼吸共命运。


    然而,约莫数年前,一场源自更高维度的、堪称荒诞的“意外”发生了


    ——某位闲极无聊的神祇,随手将一本内容浮夸、逻辑简单、充满刻板印象的所谓“花魁文学”点化成了一个小世界雏形的明朝世界。这本就是一个不完善的实验品,规则残缺,运转生硬,如同一个只有华丽外壳却无内在灵魂的提线木偶剧场。


    更巧或者说更不巧的是,这个新生的、嗷嗷待哺的残缺小世界,在膨胀过程中,其边缘竟与根基深厚的大唐世界发生了碰撞和重叠!


    世界撞车,法则交侵。


    于是,便有了这时空裂隙,有了这时空絮乱,有了两个世界的人莫名互穿的现象。明朝世界本能地渴望汲取大唐世界完善的规则与灵气来补全自身,而大唐世界则被动地抵抗着这种“吞噬”与“同化”。


    纯阳宫之灵,作为大唐世界规则的重要显化之一,维护时空稳定、修补世界壁垒便成了他不得不承担的职责。


    否则,一旦两个世界彻底失衡,要么大唐被拖垮,要么明朝被撑爆,最终将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这个过程极其漫长,至少需以年计,且需小心翼翼,如同绣花。他需不断修补裂缝,并将那些因碰撞而“掉错地方”的人或物归还原位,以免造成更大的历史错乱。


    而至于为何叶英和叶孟秋总是“中奖”嘛……纯阳子脸上露出一丝极其人性化的尴尬。


    首先,他确实答应了叶英,待时机成熟,会设法送他们一家回归大唐。


    但跨越世界壁垒并非易事,尤其还要带着两个根基在明朝的婴孩,且需避开关键的历史节点,操作精度要求极高。


    于是,他不甚熟练地第一次尝试法术定位时,一个手滑……就把刚好在附近、且与叶英血脉联系极强的叶孟秋给扔过去了!发现扔错了对象后,他只好赶紧又手忙脚乱地把快要把儿媳茶喝完的叶老庄主给捞了回来。


    这次叶英被卷回来,则是因为刚才修补裂缝时,能量波动不稳,产生了一股小小的时空乱流,而叶英恰好身处两个世界联系最紧密的“锚点”(林芊雅身边),一个不慎就被吸了回来。


    “唉,业务不熟练,害人又害己啊……”纯阳子小声嘀咕。


    咳嗽一声,心里有点愧疚但不多


    毕竟用叶英家的人做“实验”对象,确实也有点是因为——叶英欠他大人情啊!不用白不用


    ……咳咳,是缘分最深,最容易定位!


    当然,这话绝不能告诉叶英。


    看着下方两个世界里,一边是抱着孩子满脸“我夫君被妖精抓走了”危险表情的林芊雅,另一边是穿着中衣在爹面前社死且心急如焚的叶英,以及一脸懵逼的叶孟秋……


    纯阳子知道,再不给个说法,明朝那边怕是要请遍天下神婆道士来“降妖”,唐朝这边名剑大会也别想好好开了。


    他再次叹了口气,双手凝结出更为复杂的法印,调动起本源力量。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绝对安抚与权威的意念,如同精准的箭矢,借着残存的时空联系,分别投向处于巨大混乱中的叶英和林芊雅脑海:


    【人无事,三月即归。叶英安心参会,勿忧。】


    这意念并非声音,却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带着不容置疑的、仿佛天地规则般的笃定。没有解释,没有歉意,只有冰冷的告知和命令。仿佛在说:此乃天道运转之一环,尔等只需接受,无需理解。


    信息传递完毕,纯阳子看也不看下方两界的反应,继续愁眉苦脸地转身,对着那巨大的裂缝唉声叹气,任劳任怨地继续他的“糊墙”大业。


    至于那俩父子怎么解释?那小姑娘会不会真去报官?名剑大会能不能顺利开?


    ——关他什么事?他只是一个莫得感情的修理工(世界之灵)罢了。


    补天,可比带孩子重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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