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晚还是去南云那屋吧。要是一个不小心踢到你,又得养好几日。”温厌岁坐在床沿上,脚下踩着一只矮脚方凳,手里绣着小物件。
是一个保平安的护身符。
“就在这歇。我已经好了。”陆迟在榻上,曲着腿坐着。原本是背靠着床头,见温厌岁过来便挪着身子坐到她旁边去,几乎是要挨着她。
温厌岁这几日窘归窘,但是也想明白了。既然和陆迟成婚做夫妻,那就尽到责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比方说照顾他。还有试着和他亲昵?
陆迟挨过来的时候,温厌岁身子僵了一下,强忍着心里的害怕没有动。
她斜眼小心看他,微微汗颜道:“大人都这样说了,我梳洗一下就上床。”
陆迟看着她的不自在,心里不甚滋味。
“哑娘。”
“嗯?”温厌岁收了手里的东西,放在装着针线碎布的篮子里。
“这个是做给我的吗?”陆迟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
温厌岁背对着陆迟在小桌台上收拾,闻言手上动作停下来。
“你这次出门受了伤,我没什么能做的,想去给你烧香拜佛吧,天总是作对一直下雪。在家里绣点东西还能照顾你,两全其美。”
温厌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多解释。说来说去不肯承认。
啰嗦一番,反倒显得心虚。
“所以是特地给我做的。”
温厌岁光是听声音就想象出陆迟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喜笑颜开。
他不怎么笑,不止是笑。他很少表现情绪化的神情。
本来就是冷漠的一个人,怎么还会笑呢。
温厌岁皱着眉,却从胸腔里头发出一声嗯。
白日太阳越大温度反而越冷,冰雪消融,空气里湿哒哒的。
早些时候更甚,哪怕四方亮。
温厌岁坐在火炉旁还是觉得有点冷。
“还是冷吗?”
一件轻便的白狐斗篷从后边围上来,陆迟弯着身子给她整理好。斗篷把圈椅上的温厌岁裹得严实,圆圆的瞧着可爱。
温厌岁摇摇头,“大人怎么还没出门。”
“事情不多,以后都不用太早出门。”陆迟还是弯着腰,双手撑在圆润的椅柄上。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但是陆迟没有贴上去,中间的缝隙看不见但又存在。一直与她保持一种近又远的距离。
温厌岁打了哈欠,懒言懒语,歪着头假寐。她以为陆迟很快就会出去。
然而这次不太一样。
“还想睡?”
温厌岁懒洋洋睁开眼睛,“……嗯。不是,我眯一下就起来了。”
“最好到床上去,不然会着凉。”
温厌岁刚想反驳,但是一抬眼就看见陆迟的脸。他怎么还挨得那么近。
“时候不早,大人吃早饭不?”温厌岁笑了一下,睡意全无。
陆迟若有所思,默然不语。
温厌岁被看得直发毛,侧过脸起身,“估计他们已经等了有一会儿。”
“……陆大人怎么不说话了?”温厌岁走到门口,转过身对着陆迟。
陆迟的眼神更多在打量,笔挺的身姿一动不动。
“我……说错话了?”温厌岁琢磨不出来。
陆迟缓缓走到温厌岁身边,带着一丝不悦道:“没有。看来是我着急了些。”
陆迟手搭在温厌岁的肩膀上,给她理了理衣领。
温厌岁心里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大,找不到出口,只能憋着。
用过饭,温厌岁一路跟着陆迟到门口。
某次心血来潮又或是被架到了台上,冲动送他,还露出了讨好。之后送陆迟出门就成了温厌岁每天早上必做的事情。
两人之间一直沉默着,温厌岁习惯走的稍快点,像引路的丫鬟。这样能让她放松很多。
等到了门口,温厌岁静静停住脚步,目送陆迟出门。
两人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只是相视一眼,陆迟勾了嘴角,温厌岁移开目光也勾了勾嘴角。
温厌岁本想着回去睡个回笼觉,忽然听见街上有人叫卖,是卖糖葫芦的。
她不太喜欢甜食,甜腻腻的吃了难受。也不讨厌,喝药太苦的时候来上一点简直是绝世美味。
这条街上经常有走贩路过,卖针线磨菜刀镜子的,一大堆乱七八糟。
这样一想,好像没有怎么逛过。一开始搬过来陆迟就说方便她可以随处走走散散心。
温厌岁在门口伫立良久,想了想动身从门口后边拿了伞。刚跨过门槛又停下来扎紧身上的斗篷带子。
她很少自己出门,就是出门也要有人陪着,因为怕给人拐了。今天出来完全是脑子发昏,走出还没有两条街温厌岁就开始后悔。
该回去了……街上人多得很,可能是因为今日放晴的原因。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外乡读书人备考,暂住客栈里等着春闱考试。
温厌岁转身想要原路返回,被一声哑娘叫住。
“你怎么见了二哥不打声招呼。”
温厌岁双手握紧合实的伞,微微耸肩,戒备太过变成僵硬。
“哑娘,你又哑巴了?”
温植早就走到她面前,温厌岁怯怯抬眼,对上他顽劣戏弄的双眸,心里惶惶不安。
“……不,不是。”温厌岁道。
“原来是结巴了啊。”温植笑了笑。
“二哥。”温厌岁低声道。
“唉。还记得二哥啊,还以为你嫁了人就把温家给忘了。”温植道。
温厌岁看也不敢看,走也不敢走,只能在心里祈祷温植戏弄数落完可以放她走。
温植却像是来了兴致,就抓着温厌岁不放,皮笑肉不笑的神情下是怨恨。
“福安,去酒楼订桌酒菜,我和哑娘好有个地方叙叙旧。”温植身后的两个书童,其中一个应了声是,转身疾步而去。
“二哥,我……我得回去了。”温厌岁强颜欢笑地抬起头,她还是不太敢看他。
温植性格恶劣,在温府就听温言春的话。至于温厌岁,能打就不骂,出气用的奴婢。
温厌岁虽没有挨过几顿打,却是印象深刻,历历在目。
“嫁了人就是不一样,有另一个家了,便不记得温家了。”温植说话的语气十分微妙,微微抬起下巴斜着眼睛看她。
温厌岁自知此去不是几句话那么简单,“我走了,二哥也早点回去。”
而且她难过的时候温家可是一点声音都没有。都已经嫁出去了,不能再给温家欺负去。
温厌岁想定主意,哪怕声音在抖,转身走两步就是一个趔趄。她哆嗦着手,胳膊,腿,怀里的伞掉了又捡。
还没等她从地上爬起来,眼前出现一抹深绿色,“客气几句,你就忘记了自己是谁了?”温植的声音冷不丁砸在温厌岁头上。
温厌岁默然。
这条街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少了,可能是要下大雪的缘故。
天已经灰了一半。又是拐角处,白墙那边一支枯枝探出头。
温厌岁没能从雪水满地的青石地上起来,她盯着地面倒映出狼狈模样,没有狰狞怯懦,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可是,这不是你们的意思吗。”
温厌岁深吸一口气,抬着脑袋,发上两只玉钗似往下边坠了坠。
她鼓足气,接着说道:“说我丢人我下贱,不愿与我亲近。我不过是顺着你们的意思不靠近,不脏了你们的眼。为什么还要反过来说我不是。”
温植哈-一声笑了,恼火道:“你以为你嫁了姓陆的就了不得了是吗?”他说着要上去踹,嘴上依旧不饶人,“你以为陆家还是以前吗?陆迟做什么勾当你——!”
温厌岁侧身躲开,温植正正当当一脚踩空摔了个狗吃屎。
换作以前,温厌岁根本不会躲。
温厌岁看准了马上起身,跑得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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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糟,捂住耳朵一股脑往前冲。
温植定是在大吵大闹,口出污言秽语。
但那又有什么呢?她不用回去温家,不用担惊受怕。
陆迟不会打骂苛待她,这就够了。
温厌岁跑出两条街,与院子的方向相反,她在一颗歪脖子树底下停住。周围都是没见过的人和景。
如何回去。
温厌岁身上的衣物湿了一半,好在雪天也没什么人回去注意她。
屋漏偏逢连夜雨,雪下得大起来,看架势要下很久。
温厌岁红着鼻子,风吹得她瑟瑟发抖。早知道就不出门了。她又在心里懊悔。
同时又很痛快,能看见温植吃瘪。
温厌岁身上的衣物慢慢染上白雪,为了不被冻死在外头她得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
几番乱走,她竟走到了大理寺。
气派的大门,门口两个巨大的石狮子,一个张口一个闭口。
朱漆的大门敞开着。
隔着大雪往里头看,一层层柱子高门,像是俄罗斯套娃,温厌岁楞在门口。
对于这个时代,她还是不太了解,常常觉得置身事外,她是漂浮的野鬼。
温厌岁思忖着要不要进去找陆迟,他肯定会带她回去。但是会不会妨碍他做事,毕竟一个罪臣之后还能有公务可干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她就一直自我提出问题然后否定,在门前驻留了快半个时辰。
“你是何人,在这做什么。”
一个小吏在门边打量温厌岁许久,看她没有离开的打算便出来询问。
“我……”温厌岁冻得说话不太利索,凝神看着面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吏。
“我是,陆迟的娘子。不知能否劳烦大人带我去见见他。”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若不是,就把我拷起来,关在地牢里头。”
小吏闻言,松动了内心,想了想就带人进去了。
温厌岁跟着穿过许多楼阁,她不敢到处乱看,默默跟着。
“就是这。陆大人这几日都在这间屋子里办事。”小吏指着旁边的门,看着温厌岁意思要她自己敲门进去。
温厌岁神情变得不太自然,真要见到陆迟了反倒怕了。就因为这点事情麻烦他,是不是不应该?
“你怎么不进去。”小吏皱着眉头,一副随时拿人的姿态。
“……”温厌岁现在真希望自己就是一个哑巴。
“你们在这做什么。”刷啦一下,旁边的门开了,还带起一阵风。
一个偌大的身影瞬间就将门外两人罩住。
“陆大人,这妇人说是你娘子。”
温厌岁笑了笑,“……抱歉。”她此刻的笑比哭还难看。
陆迟默然。他?了?眼,墨一样的瞳孔注视着温厌岁,从上到下打量着她。
“进来。”
小吏以为是叫他,正准备抬脚,余光里身旁的妇人被拉了进去。迎接他的一阵闭门风。
屋里头的灯火通亮,如同白昼一般。
温厌岁有些窘的立在桌前。
陆迟在对面坐着,闭口不语。
“我,不是故意来打扰你的。”温厌岁才说一句,小心瞄了一眼陆迟,见他沉眉不悦便立马又闭嘴。
“脱掉吧。”陆迟忽的松开眉头。
温厌岁啊了一声,这是做什么。
“怎么穿着一身湿衣服来见我。”
陆迟没有起身的意思,语气也是近乎疏离的冷漠。
这让温厌岁羞红了脸,他一定觉得她是个古怪的心怀不轨的人。以后怕是没有好日过来。
温厌岁被陆迟盯着,手脚便不是自己的了,放下怀里的伞发出了不小的声响,解斗篷的束带解不开,脱脚上的靴子脱不下。她眼前天旋地转,脑子不停往外边冒着热气。
快站不住的时候,一只大手拖住了她。
“温厌岁,你总是不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