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黑的时候,那辆装着龙趸王的大卡车,在众人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地朝着市里的方向开去。
陈凡没有跟着去。
专业的事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志军,走,哥带你去办正事。”
陈凡带着孙志军,离开了迎宾酒楼。
“哥,咱们去哪?”
“去全县最好的澡堂子,好好泡个澡,搓个背,去去身上的晦气!”
“然后,去全县最大的国营饭店,点一桌子最贵的菜,再开一瓶好酒,咱们兄弟俩好好喝一个!”
“最后,”陈凡的目光,投向了县建筑公司的方向,眼神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咱们去找赵老板的表舅,把盖房子的事给我敲定了!”
“我要盖的,不是三间瓦房,也不是五间!”
“我要盖一栋两层的青砖小楼!带院子,带露台!
要用最好的青砖,最粗的木料,最亮的玻璃!”
“我要让那座房子,成为咱们红旗渔村,不,是十里八乡最亮眼的地标!”
“我要让我妈我媳妇,住进全天下最好的房子里!”
孙志军听着陈凡那充满豪情壮志的话语,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眼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就在陈凡和孙志军在县城里规划着宏伟蓝图,准备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
红旗渔村,村西头的陈家老宅,却笼罩在一片死寂和压抑之中。
陈大海一个人,瘫坐在那张破旧的床上。
屋子里一片狼藉。
桌子被掀翻在地,碗筷碎了一地,连那口用了几十年的大水缸,都被他用石头给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他双眼布满血丝,头发乱得像个鸡窝,脸上满是屈辱和不甘。
白天在全村人面前丢的脸,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反复地扎着他那颗本就脆弱的自尊心。
“逆子!逆子啊!”
他狠狠地一拳砸在土墙上,震得墙皮簌簌地往下掉,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他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他才是爹,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
可现在,他却被自己的儿子,当着全村人的面,扒得底裤都不剩!
他成了全村的笑话!一个为了钱,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无赖!
一个被戴了绿帽子,还蒙在鼓里的窝囊废!
“李瘸子”……
他一直以为,白秀莲是真心爱慕他,崇拜他。
他把她当成自己失意人生中的唯一慰藉,是证明自己男人魅力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可现在,这块遮羞布,被她那个口无遮拦的小儿子,给狠狠地撕了下来!
原来,她在自己面前的柔情蜜意楚楚可怜,全都是装的!
原来,她不仅把自己当成饭票,背地里还跟那个又老又瘸的李瘸子勾勾搭搭!
奇耻大辱!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陈大海越想越气,只觉得一股血直冲脑门,他抓起身边的一个破碗,狠狠地摔在地上。
“贱人!臭婊子!”
他疯狂地咒骂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屈辱和怒火。
可骂着骂着,他又忍不住想起了白秀莲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想起了她那柔软的身段,想起了她靠在自己怀里时,那娇滴滴的模样……
他心里又开始犯贱地疼了起来。
不!秀莲不是那样的女人!
肯定是她那个小畜生儿子胡说八道!是陈凡那个逆子在背后教唆的!
对!一定是这样!
陈凡!都怪陈凡!
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么会当众出丑?
如果不是他,秀莲怎么会受刺激晕倒?
如果不是他,自己现在还在秀莲的温柔软语,享受着人生的极乐!
陈大海把所有的怨恨,都转移到了陈凡的身上。
他觉得,自己今天所遭受的一切,都是陈凡造成的。
“小畜生,你给我等着!老子跟你没完!”
他咬牙切齿地低吼着,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怨毒的光芒。
……
村卫生所里。
白秀莲也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守在床边,一脸担忧的大儿子林文斌。
“妈,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林文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白秀莲没有说话,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林文斌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不敢再吱声。
“那个老东西呢?”白秀莲沙哑地开口。
“陈……陈叔他……他回家去了。”林文斌结结巴巴地说道。
“他走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好像……好像很生气。”
“生气?”白秀莲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一个连自己儿子都斗不过的废物!一个被人戴了绿帽子都不知道的蠢货!”
她对陈大海根本没有半分情意,只有鄙夷和利用。
经过今天这事,陈大海这条线,算是暂时废了。
他不仅在村里名声扫地,更重要的是,他从陈凡那里再也拿不到一分钱了。
一个没钱的男人对她白秀莲来说,连条狗都不如。
“妈,那……那我们以后怎么办?”林文斌看着母亲,一脸的惶恐和无助。
他已经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一想到以后可能没有陈大海的接济,他的心里就一阵发慌。
“怎么办?”
白秀莲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自己这个“有文化”的儿子身上,眼神变得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