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黑尽,没有蝉鸣。
“我时常觉得,这具身体是我的,又不是我的。我可以感受呼吸,脉搏,却感受不到一丝的生机,我生来便是魂境之主,说得好听些,是魂境之主,说得不好听些,就是三界的守墓人。要守着生灵的生死,守着游魂的轮回,寸步不离。阿珛,我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我的身躯随时都会腐烂,我的魂体,要永生困在这个没有光的地方,这是我作为精魂的使命,和职责。
“而你,”鬼月离的目光终于从窗外转到鬼月离的脸上,“而你不一样,阿珛,你是有命体的人,你是魂境这千年来的第一个偶然,你生来便有命体,你可以去任何的地方,去探索三界的辽阔,去感受现世的真实……你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你不必一直活在这虚空的暗中。”
鬼珛垂下头,心中五味杂陈,原来这才是鬼君一直以来的心里话……
鬼月离望着窗外接着说道:“从前,我一直想着阿珛未来的夫婿,当是这三界顶好的人,只有很好的人,我才能同意将她嫁给他。他定然要带她上揽九天繁星,下探九曲玄冰,岁岁同看四时花,年年共赏白头雪。可惜,最后这一切,都是事与愿违。是那日,我没有保护好你,若不是成亲那日出了错,一切也不会是现在这样。你不会陷入那么危险的境地,也不用一直在这死后的泥沼里越陷越深。”
“不,不是越陷越深,”鬼珛抬起头来,不知何时,她已经悄悄地挪到了鬼月离的身边,“现在就很好,现在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生活,鬼君你,没有什么需要自责的。”她继续往前挪,试图伸手抓住他。
鬼月离猛地一抽手,身体又往后靠了靠。
“鬼君觉得让我去现世年年同看四时花,岁岁共淋白头雪是幸福,我却觉得,和鬼君在一起就是幸福。所以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不不不,阿珛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看着你长大,自然是要为你打算的。”鬼月离说着,避开鬼珛的眼神,“这种心情,是……是长辈对晚辈的期许,你明白吗?”
鬼珛的面色僵住,“鬼月离,你什么意思?”
空气再次陷入沉寂,鬼月离并不敢看鬼珛的眼睛。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承认么?”鬼珛道。
鬼月离深吸了一口气,“承认什么?”
鬼珛的手往前一伸,试图抓住鬼月离,鬼月离迅速将手抽走,眼中都是惶恐。
难得的惶恐。
“既然是长辈,你在怕什么?”
“要看的,你都已经看到了。”他缩着手,不想鬼珛再看他的藕骨。
“是,我看了,藕骨魂身,那又怎么样呢?”鬼珛的手依旧向前试探,最后鬼月离躲无可躲,被鬼珛抓在手上。
她拉着他,强硬却温柔,难得的温柔:“鬼月离,无论你是谁,你都是魂境的鬼君,藕身也好,灵体也罢,不过是一具身躯,没有高下之分。你若是想要命体,我跟你交换,你试试这命体好不好用,我可以给你。或者我去现世,给你找一具命体。不就是一具身体而已嘛?”
鬼月离心中微颤,这些年来,他还没有和任何人讨论过自己的命体。
他看着眼前的人,心中五味杂陈。
此时的鬼珛眼中却溢满了泪光,她抓着他的手,她感受到了……
她心里感到极致的翻涌,像是久久在深渊里挣扎,眼前却总是有一点光的极致拉扯,那束光看着就在不远处,但是却怎么都抓不到,到了最后,心中竟然在默默期愿那光赶紧熄灭。
鬼珛眼中的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握着鬼月离的手松开又抓回去,她几度张了张自己的嘴,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这就是,鬼君的内心吗……
鬼月离看着她的这副模样先着急了,他抬起手又放下又抬起手,他轻轻擦掉鬼珛眼角的泪水,有些局促又勉强地说道:“其实藕骨也没什么不好的,你不要担心。”
鬼珛感觉心中无限酸楚,伸手抱住鬼月离,哑声道:“鬼君,我……会鉴心了。”她说完,趴在鬼月离的肩上呜咽着哭起来。
鬼月离却懵了,会鉴心,是好事。他看着鬼珛,有些失神,原来刚刚是因为……她与他,通识了吗……
他垂在两侧的双手试图将她推开却有些无力:“阿珛,你误会了……”
辩解也无力。
鬼珛抱地更紧了:“我误会什么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什么也没想,鬼君以为我在想什么呢?”鬼珛将自己的身子往后移了移。
她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
“不,你不知道。”鬼月离的嘴角扬起一个有些无奈的笑,水润的眸子闪着光。
鬼珛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她从未见过如此破碎的他,他闪着光的眸子里,是他飘忽的魂。
她不由自主地拉起他的手,这次没有丝毫的抗拒。只是,这手,竟然这么凉……她的手微微一震。
鬼月离连忙又把手收回去,“对不起,吓到你了。”
“不,没有。”她抓紧他的手,温柔道:“我不知道什么?你慢慢说,我在这里陪着你,我在听。”
“我,我们……”他看着她专注的眼神,话语卡在喉间,他感受到鬼珛手心传来的温度,是温暖,属于真正生灵的温暖。
“嗯?”鬼珛歪头问道,“你,什么?”
鬼月离的眼睛里渗满泪水,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磕磕巴巴道:“我喜……我喜欢你,阿珛,我喜欢你。”
泪水顺着鬼月离的眼角滑下来,将窗外映照进来的月光折射成水晶花。
他看着她,脸上是无奈,是苦笑,无尽的自我拉扯中,还有些许释然。
“我知道。”鬼珛的嘴角也微微咧起,一滴泪水顺着脸颊便滑落下来。
历尽千帆,坦诚相见。
窗影在脸上浮动。
她微微向前,吻在他下颌降落未落的泪珠上,沿着泪痕向上,吻到他的眼角。
她搂着他的脸:“我知道。”
鬼珛心中多年的阴云终于散开,鬼月离心中竖起的迷雾像是瀑布一样倾倒下来,在水面上浮动,渐渐显现出后面丘壑的样子。
光风霁月,月明千里。
她轻轻吻在他的唇上,他温柔回应。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明明这些天,他们夜夜都在一起,但是今夜似乎又有些不一样。
罗帐春风里,欢愉梦中人。
她将他抱回床上,唇齿相间,耳鬓厮磨。这一次,不似从前在魂宫是带着羞愧与害怕的热烈与抵挡不住的欲望,也不似先前在灵宫是带着恨意与质问的强制无奈以及难以言说的汹涌……
这一次,是光明正大,也是小心翼翼。
像是总算名副其实地拥有了什么东西,像是总算名正言顺地拥有了什么东西。
□□的极致欢愉之间,是灵魂的交合。
在各自身体的极致里,两人的游魂冲出限制,融合在一起。
灵魂上的每一寸,都是□□百倍的欢愉,这一刻,鬼珛终于明白魂交的意义。
翌日醒来,鬼珛感觉自己全身酸痛,她蜷在鬼月离的怀里,像是多年前的样子。
一瞬间,鬼珛感觉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她还是多年前跟在他身边那个狐假虎威的小姑娘,他也还是多年前三界所有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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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仪的对象。
她盯着他的脸,看得有些出神,如果我早些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
“醒了?”鬼月离睁开眼睛。
鬼珛赶紧别过脸去,缩进他的怀里,嗔怪道:“你怎么还假装睡觉!”
“啊?”鬼月离面带戏谑的笑意:“我没有啊……”他探头去找怀里的她。
“就是有!”鬼珛的脑袋钻出来。
“是是是,有有有。”鬼月离伸手在鬼珛的头上摸了摸,鬼珛的脸竟然莫名地红起来。
两人又厮磨了一阵,终于从床上起来。
鬼月离站在床边开始穿衣服,鬼珛也开始穿衣服。
突然,鬼珛挪到鬼月离的身后,环住他的腰,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们回去一趟吧。”
“回去?”鬼月离有些诧异地转过头来,这么突然?
“我们成亲之后还没有回去过呢……我听说,成亲那日,几位长老走地可不是很愉快啊……”
“礼节而已,没有关系的。他们就是那样,你不必放在心上。”
“毕竟也都是看着我长大的人,还是应该回去看一下的。况且,你就不怕三界那些流言?”
“你都说了是流言,有何惧?”
“嗯……也是,不过我也好久没有见过小龙魂他们了……”
“若是因为这个原因,倒是可以回去看看,只是灵境事务繁多,你走得开吗?要不传书过去让他过来?”
“没关系,走得开!”
——
鬼珛一回去就找小龙魂密谋:她要和鬼月离拜堂!
“啊?”小龙湖也是惊讶。
“这不是一直都还没有在魂境行礼吗……”鬼珛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靠在小龙魂的耳边悄悄说道:“只要将鬼君的院子稍微布置一下就好了,不用大张旗鼓。”
此事鬼珛知小龙魂知,晚上鬼月离回院子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在这院子里住了上千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红绸满挂的样子。
“这……这是?”
不等他说完一句完整的话,就被小龙魂拉到旁边换了衣裳。小龙魂将鬼月离从厢房推出去,对面厢房的鬼珛也刚好从房间里出来。
鬼珛今日的装扮素雅了许多,飞鸟立高枝,红花掩俏眉。一层薄薄的红纱盖在头上,柔情的双眸在薄纱的掩映下隐隐发光。
鬼月离看着眼前的人,眼里闪过恍惚,这是,他手心的宝贝。
今日没有喧嚣锣鼓,没有满至宾朋,站在旁边的只有小龙魂和鬼月西,可是几人的心中,却比那日更加触动。
一拜天地,二拜魂境,三拜良人。
“入洞房!”小龙魂喜笑颜开地一边喊着,一边还跟着一起往鬼月离的房间走。
鬼月西在后面一把拉住小龙魂的尾巴,眼神示意了一番,两人消失在鬼月离的院子里。
幢幢的灯影照在鬼珛和鬼月离的脸上,两人坐了半晌,鬼珛轻轻咳了一声:“嗯嗯……”
鬼月离的脸上竟然有些发红,他微微转过头看着鬼珛,像是今日才初初相识。鬼珛已经行过三次礼,却感觉今日才是真正的成亲。
“你……我……”鬼月离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鬼珛微微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如意秤,掀盖头呀,傻子。
他没有去拿如意秤,他亲手掀开她头上的薄纱,抱着她,轻轻地吻了上去。
鬼珛感觉鬼月离的唇像是云朵一样,安稳又柔软。想要轻轻咬上去,又舍不得咬上去。
幢幢的灯影缠绕在两人的腰间,今夜,好像是新生,又好像是五百多年来的一个平常夜晚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