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五点三十就结束了。”迹部慢条斯理地答，“他们是在加训。”
“这样啊。”我点头。
“那你呢？”迹部看过来，“今天怎么这么晚？”
“因为今天是情人节。”我如实回答。
情人节。漫画高光时刻。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这种可以观摩的机会。
“情人节……”迹部轻笑一声，尾音微微上扬。
我下意识抬头去看他。
可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尽在掌握、运筹帷幄的贵公子模样。
我：……好难懂。
就像我之前说过的，我和迹部并不算熟，但也不是不认识。毕竟迹部是这样高调张扬的性子，很难有人会不认识他吧？
不过我们真正的初识，多少有点惊心动魄。
我是在被抢劫的时候认识迹部的。
……嗯，被抢劫的是我。
当然，这并不是一出英雄救美。因为在他赶过来的前一秒，我已经把对方放倒，还顺手来了个擒拿。
迹部当时的表情……挺有意思的。
瞳孔微微放大，伸出的手还停在半空。
我猜他本来是打算出手相助的——只是晚了一步。
后来偶尔在学校碰见他……基本也都不是什么好回忆。比如我趴在花坛、混进音乐教室、甚至爬上树找灵感。
换来的，是迹部毫不留情的吐槽：“桃园，你是想晋升为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之一吗？”
……所以仔细想来，就很奇怪。
“景吾，你为什么会和我交往？”想不通的我，干脆直接问出口。
迹部侧头瞥了我一眼，又随意收回视线：“那你为什么想和我交往？”
我：…………
因为你长着一张帅脸，感觉在没有灵感的时候，看两眼会有奇效……这是能说的吗？
我沉默两秒，诚恳回答：“因为喜欢。”
“是吗？”迹部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迎着他的视线，我总有种被看穿的错觉，大气不敢出。甚至脑中浮现出“狂拽酷帅”迹部大人面无表情地把我扔进东京湾的画面。
但他最终只是轻轻勾唇：“那我也一样。”
“……”我松了口气，关注点开始飘移：
和我一样……难道景吾也喜欢我的脸吗？
我抬眸望向他。
蓝眸凤眼，长眉入鬓，眼下的泪痣在夜色里也漂亮得过分。
“……”
虽然我长得也不差……灰发绿眸，被人说“像洋娃娃”……但我觉得他不太可能只是看脸。
我干脆郑重其事：“景吾，你很有品味。”
喜欢我，乃人之常情。
“…………”迹部景吾的表情出现了轻微的扭曲，沉默几秒，嗓子像被卡住似的：“啊……你也……很有品味。”
那语气，明显拧巴。
我再次关心：“是嗓子不舒服吗？”
迹部：“……没有。”
我：“那就好。”
走着走着，我停下脚步，抬头看他：“我到家了。”
身侧是高大的独栋公寓。
迹部看了一眼，点头：“嗯。”
我想了想，觉得作为新晋女朋友，该主动一点：“要一起吃晚餐吗？”
我认真回忆菜单，“今天是奶油炖蔬菜。”
迹部微顿，摇头：“今天不太方便。”
又补了一句：“晚上有人过来拜访。”
“那下次吧。”我理解，毕竟迹部是个超级大忙人。
我正准备和他告别，迹部景吾忽然又开口：“我明早来接你。”
“和我一起走路吗？”我问。
迹部：“……司机开车。”
我稍加思索：“那你几点上学？”
迹部一顿，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臭：“七点三十分。”
早上七点五十分才从床上爬起来的我：…………
两人就这么面面相觑。
“那下午……”迹部的话又一顿。
网球训练确实是一般五点三十分就结束了。可栗栗她——
果然，灰发少女正露出一副为难的神情。
迹部景吾：……啧。
他没想到恋爱这么棘手。第一天就遇见了滑铁卢。
他正想退而求其次地说“周末见面”，那双生机勃勃的绿眸却先一步望过来：“那放学一起走吧。”
心湖泛起微微涟漪。
少女又补充：“正好可以在学校先写完作业。”
迹部景吾：“…………”
涟漪消失。
我：……？怎么感觉景吾的心情一下子又低落了？
迎着我疑惑的目光，迹部沉默片刻，还是点头：“就这样。”
“嗯。”我应声，看向身侧的公寓大门，“你等下怎么回去？”
“司机马上到。”
“嗯。”
又是一阵沉默。
“那我……”
我想说我先回去了。毕竟就这样站在公寓门口有点傻。可是在公寓门口就这样丢下他，未免显得太不近人情。
“你先上去吧。”迹部接过我未说完的话，“很晚了。”
我点头：“那我先走了。”
迹部“嗯”了一声。
我转身，走出两步，却又停住。鬼使神差地，我回过头。
迹部正看着我，见我停下，眉间浮起一丝疑惑：“忘记什么了吗？”
我摇摇头，又走回他面前，认真地说：“晚安，景吾。明天见。”
迹部微怔，漂亮的蓝眸泛起笑意：“晚安，栗栗。明天见。”
*
回到家，保姆阿姨已经做好了晚餐。
“栗栗小姐，现在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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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吗？”千代阿姨迎上来问。
“嗯。”我点头。
千代阿姨应了一声，忽然又多看了我一眼，嘴角含笑：“栗栗小姐，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吗？”
我愣了愣。
“您今天看上去格外开心。”
……
“格外开心”？
我一边洗手，一边不由自主回想起刚才那句话。擦手时，不经意瞥见镜中的自己——嘴角弯着。
嗯……确实是很开心。
我若有所思：这就是恋爱吗？
*
吃过晚餐，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先去了爸爸妈妈的房间。
开灯，屋内静悄悄的。
我在桌前坐下，静静看着我们三人的合照。
这张照片是在我八岁时拍的。也是我们最后一张照片。
拍照两周后，身为漫画家的妈妈和作为编辑的爸爸，在去山上取景的途中遭遇了车祸。
我垂下眼眸，又很快抬起，唇角扬起浅笑：“爸爸妈妈，我交男朋友了哦。”
“是个很帅气的男孩子，我想妈妈一定会喜欢他。”
毕竟妈妈以前就说过，希望我找个像新一表哥那样帅气的男朋友。
那是我刚升小学时的事。
当时我常和新一表哥一起上下学。
比我大三岁的新一表哥，虽然整天一副臭屁样子，却意外地很受女孩子欢迎。
于是我就成了女孩子们的“围攻”对象。
“栗栗，你可以帮我把这个给工藤君吗？”
“桃园，这个也拜托你了——”
“还有这封……”
我：…………
来不及拒绝，被塞了一堆东西的我臭脸。
“新一表哥那么臭屁，为什么还有人会喜欢他？”
妈妈失笑，伸手揉我的头发：“嗯……因为新一君很帅气吧？”
“可是新一表哥超级臭屁！上次还说我和园子姐姐是‘榆木脑袋’！”我皱着鼻子抗议，“只有兰姐姐才会喜欢他。”
妈妈笑得更开心，把我抱进怀里：“是吗？可妈妈还是希望，栗栗将来也能找个像新一一样帅气的男朋友哦。”
我苦着脸纠结：“……如果他不像新一表哥那么臭屁的话。”
正埋头改稿的爸爸闻声，立刻大喊：“不行不行！栗栗在十八……不，二十岁之前，都不可以交男朋友！！”
然后是一阵你来我往的拌嘴和笑声。
我从回忆中抽身，看着照片里笑容灿烂的爸爸妈妈，也不自觉跟着笑了。
“那么，有新进展我会再告诉你们的。”我起身，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晚点也会告诉有希子阿姨。”
妈妈是有希子阿姨的表妹。
在爸爸妈妈去世后，有希子阿姨就成了我的生活监护人。
我轻轻关门，房间再次归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