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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清风朗月,残烛微微

作者:清都山水客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慕涟茹被呛了一句,睨了他一眼:“要不是静姝验了,我都怀疑你是瘴妖了。”


    “是么?那多谢姑娘心软,放我一日逍遥。”木子舒欠打地作了个揖。


    行吧,你不愿意说,我也懒得问。你自己要担的责,那我也管不着。


    慕涟茹拍拍袖子出门了,她还要回去逼着那小树妖说话呢。


    木子舒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笑意映在眼底。如此,便永久这般快活地走下去吧。这世上没什么能扰你的心,便也没什么挡你的道。


    唇角那抹极淡的笑意并未立刻消散,反而在无人处悄然加深了几分,映得那双新愈的星眸流光溢彩。


    可那笑意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涩然。


    “永久这般快活地走下去……”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她离去时自己心中的祈愿,声音轻得如同叹息,消散在煎药的苦涩雾气里。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柔软的花瓣,仿佛还能感受到她方才塞过来时那一点任性的温度。


    他何尝不想坦言?可这秘密她实在是不适合知道。他不能赌,大事将成,不能将她拖入这无边泥沼。


    她就该是那般模样——狡黠灵动,带着点不管不顾的嚣张,仿佛世上没有任何难题能真正困住她。她合该御剑逍遥,去看更广阔的山河,而不是被束缚在此地,沾染这些晦暗与沉重。


    “咳……”喉间涌上一股熟悉的腥甜,被他强行压下。灵脉枯竭的痛楚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所剩无几的时间和必须完成的使命。


    他收回目光,转身看向药炉。火光跳跃,映着他恢复清明的双眼,那里面不再是懵懂的雾气,而是沉淀下的、无比清晰的决绝与……寂寥。


    他轻轻将花瓣收入怀中贴放,仿佛藏起一个不可言说的梦。


    然后,他拿起银针,神情恢复成一贯的平静淡然,仿佛方才那片刻的情绪波动从未发生。


    只是指尖触及眼皮时,那被灵力温柔洗涤过的感觉,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挥之不去的暖意。


    足够了。他想。此番不期而遇,能得她治愈双眼,能见她如此鲜活模样,能得这片刻如同寻常人般的斗嘴调侃……于他而言,已是偷来的时光,不敢再奢求更多。


    炉上的药咕嘟作响,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清俊的侧脸。


    “木郎君想什么呢?”妩妹笑意盈盈地拉着二哥进来。


    木子舒敛起情绪,把煎好的药端了出来,“妩娘子,这药每日一服,或早或晚,切记不可在太阳盛时服药,一旬下来便能调养好了。”


    “多谢木郎君。”二哥接过药,朝木子舒道谢。


    “对了,你该去看看李姑娘,她嗓子疼得厉害,适才说两句话都吓人。”妩妹提议道。


    “是了,刚刚她走得匆忙,忘记拿含丹了,我这就送去。”木子舒颔首,他确实还有话要对慕涟茹说。


    二哥冷不丁地冒了一句:“是了,现在就该送去。”妩妹笑着捏了捏二哥的胳膊,见木子舒步履匆匆,又附耳跟二哥说了几句私话。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细小的吵嚷声,慕涟茹应当设了结界,一般人看不出也听不到,但他听得见。


    “你说你!化灵了,怎连话也不会说!那老树妖惫懒,只顾着自己快活,让你一个懵懵懂懂的在这!现下知道跟着谁好了吧!”慕涟茹边说边从瓶子里掏丹药给槐安喂下去。


    槐安被鼓鼓囊囊塞了一嘴巴,慢慢嚼咽下去后,只觉得身体轻盈、脑袋清明了许多,他听着慕涟茹说话,慢慢开口道:“晓……得、了。”


    “嗯好,这本书拿去看。”慕涟茹给他塞了一本小儿识字大全,“牧荑,你带他学,不求他一日会辩日,只是这些字都要认全吧。小……槐安,这乾坤袋给你,里面有什么书自己翻。”


    “凭何?”牧荑瞥她一眼,很是不服。


    “你见多识广,上古神器,我让你摆摆款,你还不乐意?更何况你刚还笑他了,他到时候畏难胆怯怎么办?你教他,他才能知耻而后勇嘛。”


    牧荑皱了一下眉,心想这话还能这么用。


    “呵呵,静姝你别在那里看戏!我刚刚那句也是在说你,你个心智不坚的家伙,中了瘴毒不来找主人,你想弃主?弃主可是要遭雷劈的,到时候我可不护你,看你怎么办。”说罢,慕涟茹端着茶抿了一口,冷着脸不理静姝。


    木子舒闻言笑了。


    “主人!我中毒太深,况且那木子舒擅长迷惑人心,他那天晚上……”


    眼看火要烧到自己身上了,木子舒连忙叩门,“李姑娘李姑娘!”


    慕涟茹面无表情地开门:“何事?”她越想越气,看见木子舒没打他就已经是很收敛了。这家伙身上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她已经很久未见李舒道了,也不知道他如今是何样子。若是贸然错认,倒也多生是非、闹得尴尬。


    “含丹忘记了。”


    木子舒居然用那种纯良无害的眼神望着她,倒给人一种可怜的错觉。可这家伙在槐妖面前露出的狠戾又不是假的,她很是觉得奇怪,明知道这人不可轻信,可为什么自己潜意识里觉得他并不会伤害她?被摁下去的猜测渐渐浮上心头。


    慕涟茹故作冷声道:“哦。多谢。既无事,我便回屋休息了。”


    “有事。”


    “什么事?”慕涟茹转身,企图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什么。可木子舒却垂着头不看她。


    “那瘴妖……”木子舒见那横挡在门前的手,心想这下好了,屋子也不让进了。


    “我明日去捉,槐安是木妖,他的根能探知方圆十里的妖祟。”


    槐安愣了下,却也不敢多话,随即埋头看那本大全。


    “那施针……”


    “明日午时吧。”


    “那……”


    “木郎君,你不与我交心,我便不与你交心,待人不诚的人,我便不想待见。”


    木子舒再无多话,从台阶上慢慢退了下去。


    他独自走在竹径上,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慕涟茹教训静姝和槐安的清脆声音,方才那点因她冷脸而生的无措,渐渐化为一抹复杂的苦笑。


    她这话,说得半分不错。


    待人不诚者,自然不配得到她的好脸色。她这般恩怨分明、爱憎坦荡的性子,像灼灼烈日,照得他所有隐晦的盘算和不得已的隐瞒都无所遁形,也……让他自惭形秽。他想涟茹好好活下去,但又不想和她分离。他让她去捉瘴妖,不过也是为了掩盖“还灵”阵。可偏偏那老树将她引了去。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药瓶,指尖收紧,那微凉的瓷壁也驱不散心头的滞闷。


    屋内,慕涟茹发泄了一通,心里那点因木子舒而起的烦躁并未全消,但看着埋头苦读小儿书的槐安和难得吃瘪、竟真的开始琢磨怎么“教学”的牧荑,以及绕着她剑穗讨好般嗡鸣的静姝,又觉得这场面有些好笑。


    她重新坐下,支着下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外。


    那人……就这么走了?


    倒是识趣。可这识趣里,总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孤寂味儿,让她莫名有些气闷,又有点……说不出的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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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修道者,不乏清风朗月,可就这么看着这清风朗月消散,心里还是没那么释然。


    “主人,”静姝小心翼翼地凑近,剑身微颤,“那木子舒身上……有股很好闻又很悲伤的气息,像是……快要燃尽的烛火,而且我能感受到剑灵本源的气息,所以我才……”


    慕涟茹一怔。快要燃尽的烛火?


    她想起他苍白的脸,强弩之末的形容,灵脉枯竭的探知,还有那双新愈却盛满寂寥的眼睛……以及他宁可落泪、被戏弄、甚至被她冷言相对,也绝不松口的秘密。


    一个念头倏地划过脑海:他拼命想要完成的事,他独自承担的重负,是否……正在加速这“烛火”的燃烧?


    她猛地站起身。


    “静姝,看好家,牧荑,教好他!”丢下这句话,她一阵风似的卷出门去。


    木子舒并未走远,他那般状态也走不快。慕涟茹很快就在竹林小径上看到了那个略显单薄的背影。


    “木子舒!”她喊了一声。


    前方的人影顿住,缓缓转过身来,眼底带着一丝未曾掩饰的讶异。


    慕涟茹快步走到他面前,也不废话,直接将刚才静姝的话抛了出来:“静姝说,你像快燃尽的烛火。你老实告诉我,你要做的这件事,是不是在耗你的命?”


    她目光灼灼,不容闪避。


    木子舒瞳孔微缩,显然没料到她会直接问出这个最核心的问题。他下意识地想避开她的视线,想用沉默或者谎言搪塞过去。


    可对着她那双清亮执拗、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那些演练过无数次的敷衍,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月光透过竹叶缝隙,落在他清俊却难掩倦色的脸上。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慕涟茹几乎以为他又要选择隐瞒。


    最终,他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声,那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如释重负般的妥协。


    他迎上她的目光,唇角牵起一个极淡却苦涩无比的弧度,终于,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是。”


    “真的值当么?”慕涟茹也叹了口气,这人真是倔。


    “嗯。多谢姑娘挂牵。”木子舒郑重地作了个揖。此次便是分道扬镳,而后便是诀别了吧。想了想,他还是把药放下了,“这药服用了之后按《明医诫》二十八式运功,便不用施针了。”


    挂牵?慕涟茹心下一惊。这两日不到,她便对这人产生了挂牵?她惶然回神,木子舒却已经走远了。


    天擦黑,慕涟茹便开始打坐了,她体内的瘴毒清了大半,她按照木子舒说的方法运功,所以基本也无碍了。


    两法器都在床畔休憩了,唯有小树妖还睁着眼睛迟迟不肯入睡。


    慕涟茹看着他眨巴眼睛,轻声道:“还不睡?你怕生认床?”


    槐安摇摇头,支支吾吾地说了什么也听不清,倒拿了本书指了指。慕涟茹接过一看,倒是本关于梦境回忆的咒术书。


    慕涟茹笑道:“你倒会翻,这本书学会了可是有大大的好处,能与人共梦,诱使梦境,如此便能套取信息。”她说完便顿住了,她忽然觉得面前的小妖似乎不像表面那般单纯。


    槐安却起身摇了摇她的手,又指了下那桌上的瓷瓶,结巴道:“我、帮你。”


    慕涟茹看着他谨小慎微,甚至可以说是在讨好自己的样子,倒也没拒绝。毕竟,如果拒绝了,这小妖心思细腻不知会熬多久。更何况她也想解开心中疑惑。


    于是她带着幻化成木偶的槐安,掖好了被子上榻安枕。


    于昏昏沉沉中入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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