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晴明和贺茂忠行赶到安倍益材的宅院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安倍益材倒在了地上,躺在自己的血泊里。
安详地阖着眼眸。
“父亲……”晴明仿佛骤然失了声,颤抖着嘴唇,不敢置信地、失了魂魄似的走到了他父亲身边。
不论往日里晴明对安倍益材有什么样的不满,可无论如何,那是他的父亲啊。
终究是血浓于水。
贺茂忠行则迅速召出了式神猫又,叫它去附近搜寻卢屋道满的踪迹,但最后一无所获,卢屋道满早就逃走了。
晴明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安倍益材的尸体边,他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父亲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呢?
这就是死亡?
晴明试探性地推了推安倍益材,小声唤:“父亲大人,您……”
您醒醒呀,再看看我,好不好?
可是这些话都没能说出口,因为安倍益材全身都已经冷透了。
那不是活人该有的温度。
晴明像是一下子惊醒了,后知后觉地想去捂住安倍益材胸口的血洞,但是血都已经流尽,再怎么捂,也都没有任何用处了。
人死了之后,他会去哪里呢?
就好像烛火被吹灭之后,火焰去了哪里呢?
晴明想不通,他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回他的父亲。
为什么他要经历这些?他还只有十一岁呀。
贺茂忠行于心不忍,走上了前去,蹲下身子问晴明:“还想见见你父亲吗?也许他的灵魂还没有离开这里。”
晴明半晌才听懂了贺茂忠行的话,他的眼睛里重新亮起了光:“这种事情……真的做得到吗?”
贺茂忠行没答话,把躲在一边,盯着安倍益材的尸体流口水的猫又唤了回来,变回白纸,然后把那张纸衔在口中,默默念诵着:“以我灵能,唤彼魂火;以我式神,召彼现世;以子之愿,请彼相见。”
最后一个字刚刚出口,一阵稍稍有些阴冷的风便刮了起来,这股阴风并不摄人,反而能让人莫名其妙地安下心来。
安倍益材的尸体上空,渐渐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形,眉眼赫然就是安倍益材!
“父亲!”晴明喜出望外,竟然忘记了敬称。
安倍益材没说话,弯下腰想摸摸晴明的脑袋,半透明的手却直接穿透了晴明的身体。
终究是人鬼殊途,安倍益材并没有变成恶鬼妖灵,他的能力还不足以让他化出可以触碰到的实体。
“果真是死了呀。”安倍益材缩回手,半是无奈,半是自嘲地笑了笑,朝贺茂忠行的方向鞠了一躬,贵族风度尽显:“多谢贺茂大人,让我与晴明可以再见一面。”
贺茂忠行摇头:“是我的错,如果能早一点发觉那家伙的用意的话……”
“世有定数,若要强行逆转,必要受谴的。”安倍益材微微一笑,他倒是对自己已经死了这件事看得很豁达:“从我救下晴明的母亲的那天起,我就种下了这个因,终有一日,会得到这样的果。”
当年的安倍益材又怎么会想到,他救下了一个无辜的生灵,却在无形中又害了另一条性命。
造化弄人而已。
没什么对错可言。
“晴明,我还没有告诉过你,在你母亲离开之后,我曾经又去过一次那片森林。”安倍益材很谨慎地没当着贺茂忠行的面,提葛叶的真名和具体位置。
“我对自己能否抚养你长大这件事心里没底,所以想去把你母亲找回来,可她不愿意跟我回来,或许是因为我当初表现得太害怕,真的伤了她的心吧。”安倍益材原本想把这些事全部对晴明瞒下来,可他不想让自己死后还在被自己的孩子怨恨着。
“我是待你不好,可我是在害怕,怕你不懂隐藏自己的锋芒,最后被阴阳师当作妖怪。”安倍益材顿了顿,没再说下去,他还是不习惯自白。
晴明则愣住了,他完全没想过这些。
他忽然发觉自己一直都没有理解他父亲的苦心。
可是等他懂了,也晚了。
“晴明,别太恨。”安倍益材又说:“我不是被人杀死的,而是自杀。”
“我和那位卢屋大人约好了,我可以死,但他绝不可以对你动手。”安倍益材蹲下身来,虚虚做了个拥抱的姿势:“能用我这条命,换你此生平安顺遂,也是好的。”
“好好跟着贺茂大人学阴阳术,忘了我吧,也没什么仇需要你去报。”安倍益材望着自己的孩子的眼睛,微微一笑:“当年救你母亲的时候,我正在神社里,向稻荷神许愿,愿我安倍家终有一日能重现昔日辉煌。我相信神明听到了我的愿望,此事,或许就应在你身上。”
传说中的丰饶之神:稻荷神御馔津正是狐狸所化,谁又知道葛叶和安倍晴明是不是神明赐给安倍家的希望呢?
“今后你一个人好好生活,也带上明美一起。”安倍益材直起身子,指了指储藏室的方向:“她是个好孩子,别叫人害了她。”
“我走了,今后,春光里的花、夏日里的风、秋天里的红叶、冬季里的雪,都是我在这世间存留的痕迹,它们会替我来陪你。”安倍益材最后笑了笑。
“不!父亲,你别……”晴明大叫起来,猛地朝他父亲的灵魂扑过去,想抱住他,可是那点残魂只是闪了一下,随后就消失了。
那个温柔的男人不见了。
去哪了呢?谁也不知道。
或许真的有一个亡者生活的世界存在,或许没有。
但即使那个世界真的存在,那也绝不是活人轻易能去的地方。
晴明跪坐在地,呆呆地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在刚才的一个瞬间,他似乎是真的接触到了他父亲的灵魂,至今手心里还残留着那股魂魄所特有的冷意。
对了,明美……
明美还在!
晴明骤然站起了身子,疯狂地一头撞进了储藏室。
明美,求求你,别再走了。
我只剩下你了。
所幸,明美子真的还在,不过被人封印住了,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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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角落里动不了。之前晴明送给安倍益材防御妖鬼的符咒在她身边洒了一地。
阴阳术……
他自负天赋过人,可到头来,他连自己的父亲都救不了。
晴明从自己的符咒上踩过,走到了明美子身边。
贺茂忠行走过来要解除封印,晴明却阻止了他,低声说:“那个阴阳师,是叫卢屋道满对吧?我想看看他和他的差距究竟有多大,这个封印,我来解。”
卢屋道满的这个封印并不复杂,可能是时间紧迫,他只是随便拿了一张符咒,贴在了明美子身上。
但符咒上附着的灵力却不是晴明能轻易破除的。
晴明虽然天赋过人,但多年疏于修习,他的灵力又岂是能与卢屋道满相比的?
最后,晴明咬牙强行撕去了符咒,后果可想而知,符咒上的灵力全部反噬到了晴明身上,生生把他逼吐了血。
晴明脸色发白,摇摇晃晃地过去,要扶起明美子。
可是不料,明美子先是低声说了句抱歉,然后突然抓住晴明的胳膊,露出了她从没露出过的、独属于鬼的獠牙,狠狠地咬了下去。
不仅是晴明,连贺茂忠行也对此始料未及,也就没来得及阻止。
獠牙把晴明的手臂刺出了四个不浅的血洞,饱含着灵力的血液涌流而出,被明美子大口大口地吞咽了下去。
座敷童子也会饮血?
这是贺茂忠行从没遇到过的情况,他来不及去想明美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连忙出手要制住她。
但晴明朝他摇了摇头,然后,晴明慢慢抱住了明美子,脸色因失血而惨白,低声说:“没事,吓坏了吧?明美,没事了,他走了,那个阴阳师走了。”
晴明一边说,一边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明美子的后背。
明美子像是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慢慢放开了晴明的手臂,满脸泪痕地抬起头:“对不起,晴明,我没能救他,没能救安倍大人……”
“没事,交给我,我来解决。”晴明语气轻柔,说着杀气腾腾的话,脸色阴沉至极。
晴明最后在明美子的头上摸了摸,然后站起身来,在狩衣上撕了一片,裹住手臂上的咬伤。
月白色的狩衣上此时沾满了他自己和安倍益材的血,晴明站在那儿,头发散乱,有些站不稳地摇晃了几下,整个人就像一只索命的厉鬼。
他说:“贺茂师傅,我要替我父亲守灵,有些葬仪的事情我不懂,麻烦您帮我安排一下。”
晴明转过身去和贺茂忠行说话,因而也就错过了明美子跪在地上,一边舔舐地上的血,一边死死抓住自己的喉咙,强迫自己吞咽的情景。
谁也没注意到明美子反常的举动,否则,或许他们还可以避过日后的一场灾厄。
当晚,晴明在他父亲的尸体前,枯坐了一夜。
贺茂保宪过来陪他,可他也想不出自己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晴明。
没有人发现,明美子悄悄溜出了安倍益材的院子,她避开所有人的眼睛,不知去了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