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凯的效率高得不像一个体重超标的中年男人。
在江澈那通最后通牒的电话挂断后不到一个小时。
“终极躺平战略基地”的门铃就响了。
彪哥从猫眼里一看，好家伙，导演大人亲自登门了。
他手里还抱着一叠厚得像板砖一样的崭新剧本。
“快快快！冯导来了！”
彪哥一边手忙脚乱地开门，一边压低声音对客厅里正在闭目养神的江澈说，“澈，态度好点！这可是咱们的救命恩人！”
江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救命恩人？
不，这是那个亲手把他从ICU抬出来，又准备一脚把他踹进火葬场的头号债主。
“江澈！我的大天才！”
冯凯一进门，就给了江澈一个热情、充满了火锅味的熊抱。
他把剧本重重地拍在茶几上，封面上，是三个充满了设计感的艺术字。
《黑白森林》。
“看看！看看这个！”冯凯的脸上泛着一层因为兴奋而产生的油光，
“我为你量身打造的剧本！一个真正属于你的舞台！”
彪哥在一旁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殷勤得像个旧社会的老妈子。
江澈则显得异常平静，他只是拿起了剧本开始阅读。
“我给你讲讲！”冯凯坐在一旁，像个急于炫耀自己新玩具的孩子，开始滔滔不绝。
“这是一部双男主警匪片。两个从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兄弟，一个成为了警察，另一个却被迫成为了黑帮的卧底。”
“光明与黑暗，正义与邪恶，人性与兽性！所有的矛盾都在这两个角色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冯凯越说越兴奋，指着剧本上的一个名字。
“王恬。那个卧底。这个角色就是为你写的！”
“他挣扎，他痛苦，他游走在黑白两道的边缘，他内心有一整个莎士比亚的悲剧冲突！
这种复杂到变态的角色，整个华语影坛除了你，我想不到第二个人能演！”
彪哥在一旁听得是热血沸腾，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家外甥凭借这个角色横扫各大电影节，捧起影帝奖杯的光辉未来。
江澈的阅读速度很快，快到让冯凯都有些心虚。
但他并不知道江澈的阅读是系统后台进行逻辑漏洞扫描的高效模式。
“冯导，”江澈翻完了最后一页，放下了剧本，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这个角色很好。”
冯凯大喜过望：“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
“但是，”江澈话锋一转，“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另一个男主角，那个叫林峰的警察是谁演？”
冯凯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
他干咳了两声，眼神开始有些飘忽。
“哦……哦，林峰啊……这个角色呢，他代表的是一种绝对的光明和正义，是一个符号化的人物，相对来说比较……比较简单。”
“所以呢？”江澈追问。
“所以……”冯凯的语气明显底气不足了，“所以为了保证我们这部电影的市场号召力，投资方那边……嗯……推荐了一个非常有实力的……年轻演员。”
江澈的眼神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刺向了问题的核心。
“所谓的有实力，是指有流量，对吗？”
“所谓的年轻演员，是指顶级流量巨星，对吗？”
“所谓的推荐，是指硬塞进来的，对吗？”
冯凯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
在江澈的逻辑面前，似乎一切行业黑话和客套说辞都显得苍白无力。
“是……是顾亦辰。”冯凯最终还是艰难地吐出了这个名字。
顾亦辰。
当今华语娱乐圈粉丝最多、争议最大、身价也最高的顶级流量偶像。
一个以帅和面瘫而闻名于世的演员。
彪哥倒吸了一口凉气。
能请到这种级别的巨星来搭戏，那这部电影的投资和未来的关注度简直不可想象！
然而，江澈的关注点却在另一个更致命的地方。
“所以在合同的番位上，”他的声音没有感情，“他是一番，而我只能是二番，对吗？”
空气瞬间安静了。
冯凯看着江澈，脸上露出了一个尴尬而又无奈的笑容。
“江澈，你听我解释。这……这是行业的规矩。番位这个东西它不看演技，它看的是咖位，是商业价值。”
“顾亦辰的粉丝购买力，能保证我们电影的票房基本盘。这是投资方最看重的东西，我……我没办法。”
“但是！你放心！”冯凯立刻补充道，试图安抚他，“王恬这个角色绝对比林峰那个角色要出彩一百倍！
到时候电影一上映，所有观众记住的一定是你！番位什么的都是虚的！”
他说得情真意切。
彪哥也在一旁拼命点头。
“是啊是啊，澈！二番就二番！能跟顾亦辰合作，这已经是天上掉馅饼了！”
然而，江澈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庆幸或者理解的表情。
只有一片死寂般的冰冷。
因为就在冯凯说出二番那个词的瞬间。
他的脑海里，系统的警告音已经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警告！警告！】
【检测到潜在签约合同中的番位为二番，不符合第二阶段主线任务一番男主角的核心要求！】
【一旦签署该合同，系统将立刻判定为任务失败！】
【失败惩罚将即刻生效：所有慢性病复发，并永久性地乘以二！】
江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在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冯凯热情地给他递来了一瓶水。
结果他刚要喝，系统就跳出来告诉他。
这瓶水里有剧毒。
喝，还是不喝？
不，他没得选。
他必须在渴死和毒死之间找出第三条路来。
“冯导。”
江澈再次睁开眼，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
“这部戏我接了。”
冯凯和彪哥，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但是，”江澈紧接着说，“我有两个无法妥协的条件。”
冯凯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你说。”
江澈竖起了第一根手指。
“第一，番位，我必须是一番。”
冯凯的脸色瞬间变得像苦瓜一样。
“江澈，这个……这个真的很难，投资方那边……”
“那是你的问题。”
江澈冷冷地打断了他，“是你在杀青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的下一部电影男主角是我。
现在你告诉我男主角是别人。
冯导，一个导演，可以没有钱，但不能没有信用。”
冯凯被他这顶大帽子，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江澈，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这个条件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瞬间凝固了。
“第二，”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谁也看不懂的微笑。
“那个更出彩、更复杂、你为我量身打造的卧底角色王恬……”
“我不演。”
冯凯：“？？？”
彪哥：“！！！”
两人用一种“你是不是睡糊涂了”的眼神震惊地看着江澈。
江澈无视了他们的震惊，平静地说道。
“我要演那个你看不起的，简单，符号化，由顶级流量来演的……”
“一番男主角，‘林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