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夏王庭，金帐。
砰！
纯金的酒盏被狠狠摔在地上。
戎夏王赫连铁山须发皆张，胸膛剧烈起伏。
他死死盯着跪在下方、浑身颤抖的传令兵，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再说一遍？虎跳关……怎么了？。”
“大……大王。”
传令兵几乎将头埋进地毯里，带着哭腔道，“虎跳关……被大夏长公主和李戬攻陷了。赫连雄大统领……战死，四位玄骨宗上师……也……也全部罹难。”
“噗……”
赫连铁山急怒攻心，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前的狼皮王座。
“王戬？长公主？”
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虎跳关不仅是边境雄关，更是他赫连家起势的根基，象征意义巨大。
如今竟被夏人攻破，连宗门派遣的武者都折损其中，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兀朮呢？他在哪里？”赫连铁山怒吼。
“二殿下尚在南境……”
“传令，八百里加急，命兀朮立刻放弃南境一切行动，火速回援，夺回虎跳关。告诉他，若是夺不回虎跳关，提头来见。”
赫连铁山继续命令，“另，命左贤王即刻点兵五万，驰援虎跳关，务必在王戬站稳脚跟前，将这群夏狗碾碎。”
……
南境。
听到大夏贡献虎跳关的赫连兀朮更是暴怒。
“王……戬！”
他一把撕碎了手中的信，双目瞬间赤红，周身杀气几乎凝成实质，吓得周围将领噤若寒蝉。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王戬和长公主竟敢如此胆大包天，绕过正面战场，直插他的老巢，还攻陷了有兄长和宗门武者镇守的虎跳关。
“回师，立刻回师。”
赫连兀朮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嘶声怒吼。
南境的财富与杀戮带来的快感，在家族根基和自身后路被断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王戬，你等着！我必亲手将你碎尸万段，以祭我兄在天之灵。”
他调转马头，率领麾下放弃了即将到手的南境肥肉，怀着无尽的怒火与杀意，朝着北方虎跳关疯狂扑去。
……
大夏朝廷。
虎跳关被攻陷的消息传回帝京，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宣政殿上，官员们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
以袁全及大皇子一系官员为首，立刻跳出来大肆抨击：
“陛下！长公主与王戬，无诏私自调兵，擅启边衅，深入戎夏境内，此乃藐视朝廷，形同叛逆按律当斩。”
“没错。他们虽侥幸攻陷虎跳关，却彻底激怒戎夏，引来报复。若戎夏大军压境，边关危矣，此乃祸国之举。”
“陛下，此风断不可长，必须严惩，以正国法。”
而另一派支持长公主或心系国家的官员则据理力争：
“陛下！虎跳关乃戎夏东进要冲，战略地位极其重要。长公主与王将军攻陷此关，乃不世奇功。大大缓解了南境压力，扬我国威。岂能因循守旧，反责功臣？”
“正是！若非他二人行此奇谋，南境不知还要遭多少涂炭。功过相较，功远大于过。”
“当务之急是巩固虎跳关防御，支援长公主，而非自毁长城。”
龙椅上，老皇帝面色复杂，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他既为攻陷虎跳关这意想不到的胜利感到一丝振奋，又对长公主和王戬再次脱离掌控、威望剧增感到深深的不安与忌惮。
尤其是他们竟然能斩杀宗门武者，这力量让他心惊。
沉吟良久，在双方争论达到白热化时，老皇帝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与权衡：
“够了。”
殿内瞬间安静。
“虎跳关既已攻克，乃国之幸事。长公主与王戬，有功于社稷。”
他先定下基调，堵住大皇子一派的嘴，随即话锋一转，“然，私自调兵，确有不妥。”
他目光扫过群臣，最终下旨：
“着，擢升王戬为准将，以示嘉奖，命长公主李明月，暂领虎跳关一切防务。”
听到这里，大皇子一系面露不满，而忠直之臣则稍感欣慰。
但老皇帝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心中一凛：
“另，遣钦差监军，即刻前往虎跳关，代表朝廷……接受关防，监督军务，核查功过。一应事宜，皆需禀报监军，由朕决断。”
他没有明确惩罚，却派去了监军。
这看似是朝廷接管胜利果实的正常程序，实则是要将长公主和王戬再次置于严密的监视和控制之下，夺取他们对此战成果的主导权，防止其势力进一步膨胀。
圣旨一出，朝堂众人心思各异。
……
虎跳关内，硝烟尚未散尽。
城头更换旗帜。
关墙之上，王戬、长公主、赵德昌并肩而立，眺望关外。
斥候如同走马灯般来回禀报，带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沉重：
“报！戎夏大将赫连兀朮已放弃南境，率主力骑兵日夜兼程，预计五日内可抵达关外！”
“报！戎夏左贤王部五万精锐，已从王庭出发，兵锋直指虎跳关！”
“报！戎夏境内多个部族正在集结兵力，向虎跳关方向靠拢！”
黑云压城城欲摧。
粗略估算，四面八方合围而来的戎夏大军，数量恐超十万！
而虎跳关内，经历连番苦战奇袭，赵德昌带来的主力与王戬的“骁骑”营加起来，能战之兵已不足两万，且疲惫不堪。
关墙虽坚，但仓促间难以修复到完美状态，更缺乏足够的守城器械储备。
赵德昌面色凝重，抚摸着城墙上被投石机砸出的裂痕，沉声道：
“殿下，王将军，敌众我寡，悬殊太大。虎跳关虽险，恐难久守。是否……向朝廷求援？或……暂避锋芒？”
他这话说得艰难，新得雄关便要放弃，实在不甘，但形势比人强。
长公主凤眸微眯，摇了摇头：“朝廷？帝京那些衮衮诸公，此刻恐怕正想着如何派监军来摘桃子，如何治我们擅自出兵之罪，指望他们派援军，难如登天。至于放弃……”
她语气斩钉截铁，“我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关隘，岂能拱手让人？这虎跳关，必须守住！不仅要守住，还要让戎夏人付出惨痛代价！”
她看向王戬，眼神中带着询问与绝对的信任：“王将军，你有何看法？”
王戬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关外那无形的压力上，而是再次投向了戎夏疆域内。
“守，是守不住的。”
王戬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坐困孤城，兵粮耗尽之日，便是城破之时。我们必须主动出击，将战火，烧到敌人的肚子里去！”
他手指向远方，“戎夏各部大军齐聚虎跳关，其腹地必然空虚！赫连兀朮和左贤王的老巢，他们的部族、牧场、粮草囤积地……此刻防御正是最薄弱的时候！”
赵德昌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我们放弃虎跳关，直接杀进去？”
“不！”
王戬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关，要守！但出击的拳头，要更狠，更毒！赵将军，你经验丰富，善于守城，虎跳关交给你！我给你留下足够的兵力，你只需坚守，不必出战，拖住戎夏主力即可！”
他转向长公主，“殿下，可敢再与末将，行一次险中求胜？我们率领所有骑兵精锐，绕过正面敌军，直插戎夏腹地！他们不是想要夺回虎跳关吗？”
“我们就去端了他们的老巢，烧了他们的粮草，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看他们是先救自己的家，还是先攻这座关！”
长公主看着王戬手指划过的那条孤军深入的险恶路线，非但没有畏惧，凤眸之中反而燃起了比以往更加炽烈的火焰！
她深知此去九死一生，但这也是打破僵局、反客为主的唯一机会！
“有何不敢！”长公主玄色披风一振，“赵将军，虎跳关，就拜托你了！务必坚持到我们搅乱其后方之时！”
赵德昌看着眼前这一对胆大包天的年轻人，胸中也涌起一股豪情，他重重抱拳：
“殿下，王将军放心！只要赵德昌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让一个戎夏人轻易踏上关墙！你们……一定要活着回来！”
计议已定，再无犹豫。
是夜，虎跳关侧门悄然开启。
王戬与长公主亲率近五千最精锐的骑兵，借着夜色和地形的掩护，
避开戎夏大军合围的主要方向悄无声息地朝着戎夏兵力空虚的腹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