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张彪等人的直属上司,陷阵营百夫长——雷豹。
    雷豹看着满地打滚哀嚎的手下,尤其是手腕扭曲、昏死过去的张彪,气得额头青筋暴跳,双目喷火地死死盯住王戬:
    “好小子!下手够狠!在我陷阵营的地盘撒野,打伤我这么多兄弟,今天老子非要扒了你的皮。”
    他根本不同缘由,或者说根本不在乎缘由,只觉得麾下士卒被一个外来小子打成这样,是奇耻大辱。
    话音未落,他庞大的身躯已然发动,如同一头发狂的蛮牛,一拳直捣王戬面门。
    这一拳,势大力沉,远超张彪之流,拳风呼啸,竟隐隐带着风雷之声。
    王戬眼神一凝,感受到对方拳势中蕴含的恐怖力量,不敢怠慢,伏虎拳意瞬间提升到极致,右拳同样毫无花哨地迎了上去。
    他要硬碰硬,掂量掂量这陷阵营百夫长的斤两。
    轰。。。
    两只拳头如同两颗陨石般狠狠对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爆响。
    狂暴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卷起地面尘土。
    王戬身形微微一晃,脚下青石地砖竟被踩出细微裂痕。
    雷豹也是身体一震,向后微退半步,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平分秋色?!
    他竟然没能一拳拿下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小子?
    甚至在对拳中隐隐落了一丝下风?
    这怎么可能?
    这时其他人早就看呆了!
    这王戬,他只是一个小小什长吧?
    竟然能接住卫所赫赫有名的雷豹百夫长一拳?
    而且看来没怎么受伤!
    “好!有点本事!再来!”
    雷豹怒吼一声,凶性被彻底激发,不再保留,将陷阵营那套悍勇搏命的拳法施展出来,
    拳、掌、肘、膝,攻势如同狂风暴雨,招招狠辣,
    直取要害。
    王戬也打出了真火,伏虎拳刚猛无俦,以硬碰硬,以强破强。
    两人在场中激烈对攻,拳脚碰撞之声如同擂鼓,劲气四溢,看得周围众人心惊肉跳,连大气都不敢喘。
    雷豹越打越心惊,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和搏杀经验,
    在这个年轻人面前竟然占不到丝毫便宜,反而对方那越战越勇、仿佛永不停歇的体力让他感到一丝骇然。
    久战不下,让他在手下面前颜面尽失,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小子,你逼我的!”
    雷豹眼中闪过一丝狠毒,虚晃一拳,身形猛地后撤,右手就要摸向腰间的佩刀刀柄。
    他竟然被逼得要动用兵器了。
    “雷豹,住手!”
    一声冷冽的断喝如同惊雷般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道身影快如闪电,骤然插入王戬与雷豹之间。
    来人并未出手攻击任何一方,只是双臂一分,一股柔和却磅礴无比的巨力涌出,精准地压在两人即将再次碰撞的拳锋和雷豹摸向刀柄的手腕上。
    嘭嘭!
    王戬和雷豹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传来,
    身不由己地向后各退了三步,激烈的战圈被强行分开。
    “百夫长?”
    王戬侧头看去,来人正是百夫长秦武。
    他一身玄甲,面色冷峻,目光如刀般扫过场中景象,尤其是在雷豹那摸向刀柄的手上停留了一瞬,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冰。
    “雷豹!你好大的胆子,你以百夫长身份压我们秦皇堡王什长,在军中私斗已是大忌,你还敢妄动兵刃?想上军法台吗?”
    秦武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
    雷豹被秦武的气势所慑,又自知理亏,悻悻地放下手,咬牙道:“秦武,是这小子先下重手伤我麾下十余名弟兄,我……”
    “够了!”
    秦武打断他,目光转向满地哀嚎的陷阵营士卒,又看向气息平稳、只是衣衫略有凌乱的王戬,心中已然明了大概。
    他冷哼一声,“
    是非曲直,我自会查明。若有人恃强凌弱,辱及同袍,军法绝不轻饶。”
    “若有人正当防卫,出手重了些,也情有可原。雷豹,带着你的人,滚去伤兵营,再敢生事,别怪我翻脸。”
    雷豹脸色铁青,像是对秦武有所忌惮,狠狠瞪了王戬一眼,
    便招呼着还能动的手下,搀扶起地上的人,灰头土脸地离开了校场。
    秦武这才转过身,目光落在王戬身上,那冰冷的脸色瞬间缓和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赞赏和惊叹。
    他用力拍了拍王戬的肩膀,声音洪亮,确保周围所有人都能听见:
    “好!王戬,打得好!不愧是我秦皇堡出来的兵。”
    “赤手空拳,独战陷阵营十一名老兵而不败,更与百夫长雷豹正面抗衡,不落下风。此等勇武,此等血性,扬我秦皇堡军威。看日后谁还敢小觑我堡中将士。”
    秦武这番话,不仅是对王戬个人的肯定,更是对在场所有秦皇堡官兵的鼓舞。
    “王什长威武。”
    “秦皇堡万岁。”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所有来自秦皇堡的官兵,无论是新兵还是老兵,都激动地振臂高呼起来。
    此时正远走的雷豹等人,脸更黑了。
    加快离开!
    ……
    王戬在新兵营校场以一敌十、硬撼陷阵营百夫长雷豹而不落下风的事迹,
    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剑门卫所。
    这不再是局限于某个营区的小摩擦,而是足以引起全军轰动的爆炸性新闻。
    “听说了吗?亲卫营新来个王什长,赤手空拳放倒了十一个陷阵营的老兵。”
    “何止!连陷阵营的百夫长雷豹都没能拿下他,差点被逼得动刀。”
    “我的老天爷,真的假的?雷豹那煞星可是能徒手毙马的主。”
    “千真万确。当时好多新兵都看见了,秦皇堡来的兄弟都乐疯了。”
    “乖乖,这王戬是什么来头?这也太生猛了。”
    “据说是从秦皇堡那边调来的,在那边就杀得戎夏人闻风丧胆……”
    “看来咱们剑门,又来了个狠角色啊。”
    茶余饭后,各处营房、校场、甚至吃饭的灶坑边,士卒们都在热烈地讨论着这件事。
    王戬的名字,第一次以“强者”的姿态,深深烙印在数万守军的心中。
    尤其是那些普通士卒,对王戬更是充满了一种混合着敬畏与崇拜的情绪。
    军中崇尚强者,王戬用最直接、最霸道的方式,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之前那些关于“秦皇堡是溃兵”、“是垃圾”的污言秽语,彻底消失无踪。
    ……
    数日后,军令下达。
    或许是陷阵营孙破虏军侯暗中运作施压,
    又或许是大同韩将军有意借此磨砺“不安分”的力量,
    亦或是单纯的军事调配需要……
    由赵德昌军侯直辖的亲卫营,以及主要由秦皇堡残部与新兵补充组成的、暂归秦武节制的独立大队,被一并划入陷阵营的作战序列,
    并明确作为下次出击的先头部队。
    消息传来,赵德昌麾下以及原秦皇堡的官兵们一片哗然。
    先头部队,听着光荣,实则就是攻坚的炮灰,是伤亡率最高的位置。
    尤其是被划到与他们刚刚结下梁子的陷阵营麾下,其中凶险,不言而喻。
    “妈的,这肯定是孙破虏那老小子搞的鬼。公报私仇。”
    “让我们去打头阵?这不是摆明了要借戎夏人的刀收拾我们吗?”
    “早知道王戬当时忍一忍就好了……”
    军营之中,难免响起一些抱怨和忧虑的低语。
    毕竟,谁也不想白白送死。
    赵德昌军侯得知军令后,在中军帐内沉默良久,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深知这是阳谋,在军令如山的大势下,他无法违抗,只能尽力在后续作战中为自己麾下的儿郎们争取更多生机。
    他没有责怪王戬,甚至在王戬前来请罪时,反而安慰了他两句:
    “你无错,既然躲不过,那便打出个样子来,让那些人看看,我赵德昌带出来的兵,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而秦武也是非但没有责怪,反而用力拍了拍王戬的肩膀,虎目中精光闪烁:
    “校场上那帮杂碎辱我们在先,你出手在后,何错之有?老子早就看陷阵营那帮眼高于顶的家伙不顺眼了。”
    “打头阵就打头阵,正好让他们瞧瞧,咱们秦皇堡的爷们儿,不光守城在行,砍戎夏狗的脑袋也一样利索。”
    徐宽也拖着未愈的伤臂,咧了咧嘴,眼中却是一片坚定:
    “王戬,咱们无非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再干一场,咱们秦皇堡的男儿不怕死。”
    此事之后,三人之间的关系竟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他们常常聚在一起,分析敌情,推演战术,商讨如何在残酷的先头作战中最大限度地保存自己,消灭敌人。
    秦武经验丰富,大局观强;
    徐宽沉稳细致,善于查漏补缺;
    王戬勇猛无畏,常有奇思妙想。
    三人互补,竟将这次看似送死的任务,视作了一次磨练与证明的机会。
    同时其他秦皇堡官军也都斗志昂扬。
    既然退无可退,那便战个痛快。
    让整个剑门卫所都看看,他们秦皇堡的兵,骨头有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