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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东山小观

作者:花筱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厚实却轻薄的锦被被他用力掀开。


    沈鹤归不喜欢象征皇家尊贵的黄,他喜欢用无暇的纯白色或者浅色锦缎做中衣。


    众所周知,深显瘦,浅显胖。


    尤其是此刻,在素白缎料的清晰勾勒下,那紧绷到不容忽视的异常隆起,便显得格外扎眼,甚至可以算是有些惊心。


    放在很久以前,他不会如此大惊小怪,但今时不同往日。


    沈鹤归盯着那处,眉心微蹙,鬼使神差地伸手隔着光滑的缎料用指尖极轻地拨弄了一下。


    是熟悉的正确触感。


    与熟悉触感随之而来的是被触碰后更为胀痛的本能反应,沈鹤归不受控制的瞬间绷紧,被迫发出一声难耐的喘息。


    似痛苦又似愉悦。


    守在殿外的冯苟听见动静,低声唤道:“殿下?”


    由梦里带出的余韵随着打破寂静的嗓音彻底消逝。一息内,它瞬间化为平整,仿佛之前所有都是沈鹤归的错觉。


    他抬手隔着缎面抚摸,试图唤醒它,却发现一切如旧,他的隐疾并未好。


    “滚进来!”希望出现又消失,导致心情乍起乍落,沈鹤归懒得再装作惯常清冷平和的模样,简单三个字被他说的戾气极重。


    冯苟是为数不多知晓沈鹤归真实摸样的人,所以他真的是打着滚进来的。他努力压下对沈鹤归的畏惧,颤巍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去,将张院判请来。”


    “是。”冯苟松下一口气,又利落的滚了出去。几年前,在他还忠于庆和帝时,也与外人一样,认为太子皎如明月,温和干净,全然不像是在权利中心长大的孩子。


    直至,他最喜欢的干儿子犯到了太子头上。等他得到消息去救人的时候,干儿子被折磨的只剩一口气且连人样都没了。那天他重新认识了截然不同的太子殿下。也想通了陛下为何总说殿下是魔鬼,连带着太子母妃存在的痕迹都被抹的一干二净。


    张院判本就在宫中,所以来的很快。


    沈鹤归与他说了所有情况后,他为沈鹤归细细把了脉,短短的山羊胡尾部被院判大人捋成了一个小尖尖。


    “殿下的脉象很健康,想来是梦里殿下遗忘了以前发生的不愉快,导致心里创伤弥合。”他长叹了口气,劝道:“心病还需心药医,望殿下能早日想开放下,我去给殿下开些降燥静心的药。”


    沈鹤归挥了挥手,示意张院判去开药。


    殿内再次恢复寂静。


    罢了,人活着不能奢求太多。


    沈鹤归用拇指搓了搓其余四指,总觉得梦里的滑腻触感好像在现实某处切实接触过,可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女子了。


    深蓝的天空逐渐被雪白的天光占据,没有朝霞,便意味着今日是个冷寂的阴天。


    沈鹤归睁着眼,静静躺到天明,他素来眠浅觉少,精力也异于常人,他猜与他母亲那边的血脉有关系。


    想到记忆深处面容模糊的女子,沈鹤归转了转眼珠,将视线落到被风晃动的黄色幔帐上,他打算一会去探望他的生身父亲沈瑞。


    ……


    在吃喝用药上,鹿文笙从不吝啬,所以第二日午后醒来,已能下地正常走路了,只是走不快。


    一家人刚用完今日的第一顿饭,院外的门板便被敲的邦邦响。


    “鹿文笙,快开门!”


    “文笙我们来看你了!”


    是霍谦与商廉,俩人将门板敲出了土匪进村般的架势。


    萤娘在洗碗,宋枝蕴在擦桌,鹿文笙撑着身子打算去开门。


    宋枝蕴急忙阻止:“娘去,你又走不快。”还好当初生的是个女儿,要是两个儿子,一月十块门板怕是都不够敲。


    宋枝蕴便走边喊道:“来了,来了。”


    她心里虽如此想着,但还是很喜欢霍谦与商廉的,甚至盼过,其中若能有一个成了自家女婿该有多好。


    当然只是暗自盼盼,她从未与鹿文笙坦白过她的想法,官场上那些弯弯绕绕已经够让人焦虑了,她不想再为自己的女儿徒增烦恼。这辈子不嫁也行。


    门被拉开,发出吱呀声。


    “宋伯母好!”两人齐声礼貌道。


    “好。”见两人用担架抬着红枣枸杞羊肉与数条黑鱼,宋枝蕴疑惑道:“你们这是?”莫非是城里新时兴的什么吉利讲究?


    宋枝蕴是土生土长的古人,所以偶尔还是有些迷信。


    商廉在前,便先开口道:“今早我们打探到小鹿被打了,便想着带些补品来探望,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伯母不要嫌弃。”


    霍谦在后,扬了扬担架,补充道:“听说城内东山上新开了一家特别灵验的道观,我们想带着小鹿去求个平安符,再去去晦气。”


    宋枝蕴让开路,笑着道:“不嫌弃,都是心意,心意哪能用钱币衡量,小鹿在厨房里,你们进去将人抬走吧。”


    鹿文笙告知过她,霍谦与商廉都是家中庶子,日子也不是很好过,眼下这些东西怕是从他们日常花用里硬省出来的。


    私下里霍谦与商廉一直喊鹿文笙小鹿,所以但凡他俩在,宋枝蕴跟着喊鹿文笙小鹿。


    鹿文笙缓缓走至门边,刚好见宋枝蕴在说‘你们进去将人抬走吧。’霎时间竟生出几分被卖了错觉。


    当然这种想法只出现了短短一瞬。


    点点笑意涌上她的眼底。


    都活着,挺好!


    两人抬着东西一前一后走入院内。商廉眼尖,先看见了倚靠在门框上的鹿文笙。


    商廉朗声道:“快准备准备,哥哥们带你出去拜拜神仙!去晦气!”


    商廉今年二十有四,霍谦二十有七,都比鹿文笙年长不少,确是名副其实的哥哥们。


    “不用再准备,现在就可以出发。”鹿文笙道。


    她也很想出去透透气。


    帮忙将担架上的礼品送入厨房,两人便想来扶鹿文笙上担架,两人的好意,她没拒绝。


    萤娘听鹿文笙要出门,急忙拿了件披风出来给她系上。


    宋枝蕴包些果子蜜饯点心给鹿文笙抱着,交代道:“路上一起吃。”而后对两人道:“晚上来伯母家吃饭,做你俩最爱的红烧肉和鱼汤,再配上你们爱吃的酸萝卜。”


    商廉笑的灿烂:“谢谢伯母!”


    霍谦扬起嘴角:“伯母客气!”


    鹿文笙家的鱼片汤与红烧肉是他俩吃过最好吃的,还有那带皮的酸萝卜,脆爽又有嚼劲,十分解腻开胃。


    他俩一直都很喜欢来鹿文笙家吃饭,除了好吃,更大的原因是觉得非常自由,不吃主食只吃菜不会被长辈说教,饭桌上还可以正常交谈,不用讲究食不言。


    出了巷子,两人将鹿文笙安排到了敞篷驴车上。


    霍谦将棉絮篮里的手炉拿出,塞给鹿文笙:“给,特意找我小娘拿的,抱着就不冷了。”


    鹿文笙:“谢谢。”


    商廉坐在一边催促道:“快些上车,早去早回,我听说明日小鹿还要早起去上朝。”


    商廉不提,鹿文笙自己都差点忘了明日还有早朝等着她。


    鹿文笙:狗太子!


    霍谦给鹿文笙理了理斗篷,确认裹好,风吹不进了才上车架驴。


    街市熙攘,人口成分复杂,三人一直保持着沉默,什么话都没说。


    路过一家医馆的时候,鹿文笙看见两位眼熟的官家仆人在争夺一位大夫,不等他俩掰扯完,街角巷子里又闪出一位眼熟的家仆,直接抢了大夫就跑。


    抢大夫,众人还是第一次见,不少人围着看完了整场热闹,然后开始碎碎私语。


    “看衣裳,最后那位是张首辅家的吧?首辅大人也生病了?还是昨日也被赐杖刑了?”


    “没赐,我昨日看着首辅好好走出来的,不过我听说首辅好像是尿憋久了,身体出了问题。”


    “咦——”那人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鹿文笙猜,他大抵是想说些能被锦衣卫请走的话。


    “原本这些达官贵人有病,都是去请太医院的太医的,但听说昨日摔伤了两个内阁大臣,所有太医都被送到了两位大臣府上。”


    “是的,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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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姨夫家的堂妹的表姐在宫内混饭吃,听说昨夜那位刚回来的太子殿下还特意半夜喊院判大人入殿,询问两位大官的恢复情况呢!”


    “让让让让!”前方传来喧哗。


    不等鹿文笙伸长脖子张望,便被漫天纸钱撒了一脸。


    “这谁家死人了?”


    “我听说是吏部右侍郎。”


    “又要变天喽!”一位须发皆白,脊背佝偻的老者道。


    待上了清幽安静的东山小道,三人才有默契的打破沉默。


    商廉心思简单些,憋不住话,首先开口:“小鹿,我们三个日后该怎么办?”


    山林开阔,千木尽秃,完全藏不了偷听的人,他们可以放心谈话。


    鹿文笙将零嘴分给他俩,道:“老样子吧。”


    霍谦让驴放缓速度,咬着点心道:“我们以前是肃王的人。”


    她调了调姿势,纠正道:“我确是肃王的狗腿,但你们俩一直都是自由的,只是性格与我相投,走的近些罢了,这点你们务必牢记。其实严格算,整个朝堂都曾经是肃王的人,都背叛了生来正统的沈鹤归,他就算想杀叛徒,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全部杀,除非他想毁了江山基业,将自己的未来往死里作。”


    她顿了顿,换了口气,“纵观历史,亡国之君几乎没有好下场。”


    一番推心置腹的分析听的商廉十分感动:“小鹿!”


    他们昨日也在,而且身在官场,消息也比百姓灵通。其实今日上午就有很多同僚不行了,但消息都被捂着,死了估计也不会发丧。


    霍谦年纪大些,是三人里最沉稳的:“我们不会抛下你一人的,日后若殿下要清算,我们三个一起担。”


    最后沈鹤归会不会清算,鹿文笙也无法确定,只能将自己的想法打算告知他们。


    鹿文笙:“昨日在殿内,沈……殿下招揽了我,具体细节我不便说,但暂时性命无虞。一朝天子一朝臣,编修与修撰也不是大官,你俩以前是怎么上值的,以后便也照常上值。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记得一定要与我说,我这有张底牌,能保我们三人性命。”


    霍谦沉默不言。


    权利变更,朝堂血洗,商廉的确被吓到了,他提议道:“要不我们辞官吧,小鹿惯会做生意,我们一起去南方经商。”


    过往,鹿文笙想法子赚钱的时候,一些文书工作或者跑腿,看人的小活都是让两人帮忙,然后暗地里分些利给他们,所以她善于经商两人都是知道的。


    这些小活虽看似微末,却处处关键。鹿文笙每次皆会再三嘱咐他们务必将痕迹处理干净,把自己摘出去。


    鹿文笙:“再等等看吧。南下经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想赚大钱必须有靠山。”


    “到了。”霍谦收回飘散的思绪,提醒道。


    说是东山,其实就是个不大的小土坡,他们四年前一起来过,那时山上除了草木连个歇脚亭子都没有,商廉还差点被蛇咬了。


    鹿文笙从车上下来,轻轻避开二人伸来的手:“我自己可以。”出门在外,她从不愿意示弱。


    商廉与霍谦都是第一次来道观。


    对着眼前被修建的无比简陋的小道观两人均无比错愕。


    霍谦:“这……”他想说这也太简陋了,但话到嘴边,想到里面供奉的是神灵,又咽回去了。


    商廉心直口快:“我是第一次来道观,道观都这么破吗?和寺庙相差也太大了!”


    看着前方的茅草顶,青竹身,鹿文笙并未发表意见,她提步想走入观内看看里面供奉的是什么神。


    柔软的青草在她脚下发出沙沙声。


    三人这才注意到,观前长了一片不属于这个季节的青草。


    鹿文笙低头喃喃:“乍看便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这草。”她转身问到:“你们是从哪里知道这个观的?”


    霍谦从怀里摸出一个平安符,又从符中抽出一张纸条上前递给她,他道:“昨夜在家门前捡到的。”


    鹿文笙展开纸条,念道:“东山小观专渡有缘人,不灵陪命。”这有点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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