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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未知所终

作者:迦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温祺然在听到大兴善寺时,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原状,但没有逃过楚知默的眼睛。


    轻快的氛围在往事被揭开的一瞬荡然无存。


    宣明帝晚年一心念佛,荒废朝政,而司天监早已名存实亡,


    后来皇帝行径更为过分,他不住行宫反而成天住在寺里,奉一个道士为座上宾。


    而温祺然也在皇帝荒唐的行径下,慢慢对仕途失去了道心。


    “我和崔兄不同,他胸中有沟壑,装得下黎民百姓,哪怕前路无光,君主无德,但仍旧放不下民生,为此拼了个头破血流。”


    楚知默知道,他说的崔兄,是崔鹤明。


    温祺然的声音慢慢放缓,眼底的光先是亮了几下但又暗了回去,再开口时有着说不出的沉重,


    “所以,老夫索性舍了一身绯袍,走一趟这世间大好河山。”


    “君问穷通理,渔歌入浦深,前辈不必拘泥于往事,也不必与崔老相比,人各有修行,终是殊途同归。”


    温祺然没想到楚知默会说出这样一番豁达的话,再看向她时,眼底藏不住对小辈的欣赏,可目光触及到少年脸上的苍白和脆弱,转瞬就被更大的惋惜所替代,


    转而将他当年所知的一切全都托盘而出,


    当年礼部奉旨修缮大兴善寺,只是原本的名字并不是大兴善寺,而是问道殿。


    并且迎了宣明帝求来的道士入主为殿主。


    楚知默微微蹙眉,“不知前辈可知那道士是何许人士?”


    温祺然摇了摇头,他并不知道,其实他早就算出了大梁气数已尽,所以萌生了退意,加之宣明帝过于荒唐,武僧事变后,他没多久就彻底离开了朝堂。


    他只见过那道士几面,大多都是在祭祀时,远远瞥见过一眼。


    那道士眉目清秀俊美,尽管只是披上了一声灰色死板的道服,但却掩不住他的风采,在芸芸之中,宛如一颗明珠。


    不过,在温祺然离开前,宫里暗中传言着,皇帝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所以才会如此沉迷此道。


    “朝中之人很少见过那位道士,后来没多久,道士意外死了,便由后来的久祝接替了他的位置。”


    死了?


    对于这个结果,楚知默听得云里雾里,怎么就这么死了?


    “那宣明帝没有追查这件事吗?”


    如果宣明帝对那道士如此虔诚,怎么可能就让人死的不明不白?


    但没想到,温祺然的回答是摇头,


    没有,那道士死的悄无声息,无人知晓,


    因为那时他还未离宫,司天监还未彻底荒废,所以当时皇帝让他们为那道士选址下葬时,他也是大为震惊,


    可无论如何说,宣明帝没有追究是事实,不过当时把持朝政的已经是先皇了,所以更加没人会追究。


    作为当年的亲历者,温祺然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来她想追究也不现实,好在她今天的目的并不在此。


    眼前闪过笑如佛面的了缘,她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那前辈,可知了缘这人?”


    温祺然像是思索了一番,但最终也没想出什么,摇了摇头,


    楚知默的眸色暗了几分,“了缘据说是十多年前半路出家,五年前久祝大师出事后做了大兴善寺的主持。”


    回答她的,还是温祺然的摇头,他致仕已经是快三十多年前的事了,久祝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但再往后的小辈,他是真的不知道了。


    楚知默的眼底划过失落,但也转瞬即逝,


    温祺然也是因为家中小辈出事,临时回京,她得知这消息时,心底一喜,毕竟作为当年的司天监监令,也许会知道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呢。


    所以她才求了崔老一个人情,想要见他一面,


    从大兴善寺离开前的那晚,了缘的表现来说,她有种直觉,裴寂也和大兴善寺一定有关系。


    “不知你口中的这位了缘,年方几许,何许人士?”


    听他这么问,楚知默扭头看向安静坐在一旁的谢既明,他赶紧答道,“籍贯虽然没有查出来,但了缘今年已有三四十岁。”


    温祺然摸了摸胡子,最终也没有想出什么,不过他倒是说了件轶事,


    久祝未剃发前,似乎是与那位道士师出同门,温祺然曾听过久祝唤那位年轻的道士为师弟,也是因为这层关系,所以道士死后,久祝剃发出家,将问道殿改为大兴善寺,做了主持。


    而久祝原姓岳,名唤岳山,而他便带着一个孩子,


    “算算年纪,与你口中之人年纪相仿。”


    也就是说,有可能了缘是久祝的孩子?


    而那个疯女人是了缘的母亲?


    但这也解不开大兴善寺的那把烧死了那个疯女人的一把火,也解不开今日之谜。


    楚知默接着问了下去,“前辈可知,那孩子的母亲是何人?”


    只是刚问出口,她便察觉到温祺然的脸色一变,暗中沉了几许,冷冷地说道,“当年有传言说,那孩子,是宣明帝一母同胞的嘉安公主之子。”


    “公主?”


    谢既明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这事儿,怎么会牵扯到早已去世多年的公主身上了?


    嘉安公主还未出生前,大梁便欠大晋一桩和亲,嘉安公主便是顶着这桩和亲降世的,


    宣明帝不理朝政,信安王离京,朝堂动荡不安,而守在暗处的大晋虎视眈眈,


    先帝楚临川临危受命代为处理朝政,可手段尚且不足,便想起了这旨和亲,一手促成了此事。


    以求两国安宁。


    只可惜,嘉安公主死在了和亲的路上,但当时楚临川已经把住了朝堂,稳定了局势,这桩和亲于他而言并无益处,转头就抓到了两个晋国刺客,找了由头按给了大晋,


    昭告天下,说其狼子野心,不满与大梁和亲,暗中刺杀公主,他声称绝不与其和亲,要求他们给个说法,


    反让晋国吃了个哑巴亏。


    楚知默的眉心狠狠一跳,这件事若是真的,并不在她预先设好的承受能力范围之内,


    她突然有了兴趣,在心里开始算起了辈分,按辈分,她还要称呼了缘一声表叔。


    虽然没到两眼一黑的地步,但谢既明和楚知默的脸色还是难看了几分,眼中是如出一辙的荒谬。


    抱着一丝可能性,楚知默将期待问出了口,“前辈,此事,几分真,几分假?”


    只是出乎她的意料,温祺然又摇了摇头,原本还清明的眼睛突然混沌了几分,眼底搅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也就是这样的表情,几乎打碎了楚知默的期待,在她还未回过神时,温祺然再次开口,“我曾抱过那孩子。”


    这下,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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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平静,倒吸了口凉气,看样子,是八九不离十了。


    袖袍下,她撵着袖口的手不停地摩挲着,但转瞬就给安抚好了自己。


    都是些陈年往事,真假也早就不可考究,


    且不说那孩子是不是了缘,就算是,那又怎么样,反正她没想留他的活口,


    楚知默脑海中闪过裴寂也那张有恃无恐为他独尊的脸,轻挑了下眉头,


    有意思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两人,她都得称其一声,表叔。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被唤起这些陈年往事,温祺然的心头上突然涌上了寥落之感,


    在这满是胭脂水粉之地,与昔日好友的孙辈谈起往事,那仿佛都是上辈子,就像是在诉说他人的故事。


    太久了,当年崔志毅被称为京城第一美,他曾赞叹过他的样貌和品行,明明一眼就能被人铭记于心的样貌,在岁月的侵蚀下,也终究烟消云散,


    他一遍又一遍扫过楚知默的眉眼,试图去找寻故交的影子,


    端正有礼的少年如天上皎皎的明月,明明熠熠生辉却丝毫不耀眼,


    内敛低调,举止不俗,绝非池中物。


    “你倒是不似你祖父,锋芒毕露,刚毅不折。藏巧于拙,用晦而明,你有你祖父所不及的心性和耐力。”


    这话听得谢既明扬了扬眉,心里咯噔了声,有些心虚地挠了挠脸,


    要是能像就有鬼了。


    但楚知默却谦逊地应了下来,“循规蹈矩,克己复礼是为不易,可锋芒毕露,矢志不渝同样难能可贵。”


    若人人都在循规蹈矩,默默无闻,终究只会是一潭死水,可若只要有一点的‘锋芒’便能掀起不一样的水花。


    就是这一点水花,都需要秀于林之木,高人之行,


    哪一个不是万里挑一,百年一遇?


    “我远没有祖父的勇气和毅力,因此只能是崔晦。”


    一身男装的少女尽管病态难掩,可始终身姿挺拔,不卑不亢,


    看似平淡无澜的一番言论,却重重砸在温祺然的耳边,而眼前之人却渐渐与昔日之人重叠,往事与年少此刻历历在目。


    温祺然大笑起来,声音爽朗,久回不消,


    谢既明被这一笑,弄得摸不着头脑,不过从他震动的胸膛和眼角堆积的褶子来看,温祺然很满意这个回答。


    这也让他背地里松了口气。


    “不愧是他崔志毅的孙儿,认死理的犟劲儿都一模一样。”


    装了一个晚上游刃有余的楚知默,终于在心底松了口气,舒缓了眉心,端上了无懈可击的笑容,


    这句话是林老师教她的,


    她的名字一直都是知默,而从来不是默。


    她小时候不懂,也不明白两者又什么区别,但这短短两年,她明白了,


    知默知默,先是锋芒毕露,才是知默于中。


    死于沉默,生于不甘。


    送别温老时,楚知默本想着派影卫护送一下,但没想到直接被人开口拒绝了,温祺然笑眯眯得摩挲着胡子,拂尘一挥,反手打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所见诸佛,皆有自心,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天高水长,因缘际会,望,我们终有一日再聚。”


    楚知默和谢既明俯身行礼,目送接走温祺然的马车消失在空荡的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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