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众指指点点的手都不知道往哪边放,左一眼右一眼瞧着这兄妹俩,越看越是卧龙凤雏。
都不该啊。
白窦桦清理完耳朵,让他们全散了,该送孩子送孩子,该上班上班,该捡垃圾捡垃圾。
等看热闹的路人走得差不多,吴大朗就又想上前。
脚步一动,就听砰的一声!
“嗯——”白窦桦后脑勺遭到痛击,被硬物砸得整个人往前倾,没忍住闷哼出声。
吴大朗这下被唬得酒醒了大半,双手交叉在胸前比划了下,像是躲什么碰瓷老头似的,赶紧往旁边闪身。
所幸白窦桦只是趔趄两步就站稳当,看样子没打算倒地不起讹人钱财。
白窦桦捂着后脑勺,手心是扎肉的短寸,耳朵里是短暂的嗡鸣,耳鸣消失后,听见吴小卷在身后哽咽大喊。
——“拿去!你全部拿去,别过来!”
他扭头,看见吴小卷不知何时早就跑到五步开外。
不出意外,刚刚朝他发射暗器的就是这个蹲地抱头痛哭的女人。
吴大朗见状吞下嘴里将要往外冒的垃圾话,绕过白窦桦,去拿吴小卷摔落在地的手提包。
见白窦桦也没阻拦,他搜刮出几张卡和少量现金,拿出吴小卷的工作证看了看,又塞回去,把包扔回原地,安静地起身离开。
离开没两秒,又想起什么,折回来,拍拍自己“妹夫”的肩膀。
这次真的走了。
白窦桦:“……”
头疼。
市井是将无数家庭和个人生活压缩在一起的地方,揉杂着酸甜苦辣的高密度喧闹很快就能淹没一切突兀声响。
吴小卷的哭泣仿佛是投入海底的石子,没多少人在意那荡起的微弱水花。
片刻后。
白窦桦捡起包,向前几步来到吴小卷身旁,拍拍仍然沉浸在伤心之中的她。
吴小卷很坚强,耸动肩膀想把不知道哪个傻der的咸猪手抖下去。
咸猪手主人发话:“喂。”
哦,是白窦桦啊。
他看完了笑话,还没有走。
吴小卷不再抖肩,闷声闷气:“放心,我没事。”
“你是没事。我有事。”
白窦桦手拿开,把包递到她头顶,也不再说未婚夫不未婚夫的事,只根据事实提出质疑:“你哥翻过你的包,你还有钱付我的医药费吗?”
吴小卷将装鹌鹑的脑袋抬起来,看到白窦桦冷漠的表情。
他掂了掂手里的凶器,指认她:“喏,刚刚你用这个偷袭了我。”
吴小卷视线下移。
“……”
误伤。
不是偷袭,这是误伤。
她脸上还挂着泪痕,伸出手把包接过来,硬着头皮翻找翻找——
几秒钟后,带着鼻音破涕为笑,庆幸说:“医保卡还在。”
……
吴小卷到附近的药店用医保卡刷了一卷纱布、一个冰袋和一盒眼药水。
卡里没钱了。
白窦桦还自掏腰包补齐了一半的费用。
瘫坐在地拿被纱布包裹的冰袋冰后脑勺,白窦桦抬头仰望天空。
刚刚的大太阳早就没了踪影。
很不寻常,阴霾笼罩。
像是现世报。
吴小卷帮他收拾完摊子,看到工工整整的手写价目牌,发现白窦桦卖给别人桔梗就是桔梗的价格,是卖给她价钱的十分之一,也不生气,架好自行车,往自己干涩的眼睛里滴眼药水,接着就去查看一番白窦桦的瞳孔。
没查看出个所以然,于是她好心地朝他眼里也挤了两滴眼药水,告辞说要准备去上班。
白窦桦闭眼,多余的眼药水溢出眼眶,从眼角滑落,让这人看上去怪脆弱的。
他扶着墙起身。
“这怎么好意思。”吴小卷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要送自己去上班。
那铁定不行,准备上班之前吴小卷还要回家睡个回笼觉再吃几个蛋的。
家里那些蛋只够她一个人的生存指标。
所以她婉拒道:“虽然你骗过我,但今天已经够麻烦你了,你不用再送我——”
“没打算送你什么。”白窦桦抬起手怼了怼眼角,提醒她,“你答应了给我找销售渠道。”
似是已经对不靠谱的吴小卷完全丧失了信任,他自己扛起麻袋放车后座,手搁在自行车龙头上,招呼说:“一起走吧,不管去哪里,这一摊货什么时候卖完咱俩什么时候散伙。”
*
天色已晚,金迷纸醉。
赌场里有人闹事,卖出野货挣到钱的白窦桦吞了两个在巷子口买的茶叶蛋,刚上赌桌,准备显能,被扬了桌子。
他闭了闭眼,喉咙里噎得慌,怀疑小半辈子的好运气到头了,最近犯大冲。
一干服务生出来赔笑,想息事宁人,结果不如人意,闹得越来越大,几方甚至掏出了家伙。
吴小卷趁乱给了拿刀的人后脑勺一酒瓶,解救出被拖拽吓哭的小高,她准备事后向老板邀功,喜滋滋逃走时踩到了破碎的红酒瓶玻璃,不幸摔跤,扭伤了脚。
客人们四散逃窜,无人在意跌坐在地的吴小卷。
被开了瓢的闹事者晕倒过去,倒是暂时没人追究是谁下的黑手。
但吴小卷非常担心发生踩踏事故,而自己变成踩踏对象,于是她忍痛爬到人少的角落,脱了鞋去看脚。
脚踝肿得很大,像焯过水去掉毛的猪蹄。
准备离场的白窦桦路过瞥到她,径直走向安全通道的脚步停下,退了回去。
白窦桦弯腰,仔细观察很狼狈的吴小卷。
问:“脚伤了,你捂脸干什么?”
吴小卷放下手,勉强朝他笑了笑,龇牙咧嘴的,额头上的青筋因为疼痛直往外冒。
答:“丢人啊。”
不过既然人丢都丢了那也就无所谓了,吴小卷自暴自弃地脱下另一只鞋,动动脚趾,左右比对两只脚的区别,用来判断自己受伤到什么程度。
她伸手去搓脚背上因劣质高跟鞋泡酒掉色而染上的颜料,随意蹭在制服裙摆上。
感受到白窦桦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吴小卷朝他抬手,问:“闻闻?”
白窦桦:“……”
能看出来,这人确实有羞耻心和偶像包袱。
但不多。
白窦桦提醒道:“你注意素质。”
吴小卷麻木不仁:“我没有素质。”
赌场外配备的保安纷纷入场,室内的混乱程度只增不减,因为保安们也敌我不分血气方刚地干起来了。
“我问你一个问题。”白窦桦安静看了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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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小卷动来动去的脚趾和缩回去的爪子,整个人和平时一样淡然自若。
他手插进裤兜,语调平缓,衬托得到处瞎跑的人像乱世里的群演背景板:“从前有一个人,他得到了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但是他上有老下有小,救人是一项重大决策,一个不小心很可能会让他惹祸上身、家庭分崩离析,所以他打算放弃救人,你觉得他有错吗?”
吴小卷忍过急痛,人就麻了,笑得释怀而天真:“没错呀。”
她脸上有亮晶晶的汗珠,两只光脚并拢支在地面,仿佛刚化出人腿浮到岸边的美人鱼:“是我我也放弃。”
白窦桦深深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吴小卷闭上眼睛,间断的痛感又慢慢浮现。
她在心里恶毒地想扬桌子的人怎么就没把顺手这装逼男的面具也扬了,可劲揍两下子呢。
好不容易对她开尊口说这么大一段词,结果说的是什么屁话玩意儿,放弃就放弃,还非得——
忽的身体悬空,惊得吴小卷一激灵。
她往身下看了一眼。
——非得扛人是什么毛病呢。
去而复返的白窦桦扛着吴小卷,飞奔在长廊上,嗤道:“你放弃什么你就放弃。”
他斜了手里拿着家伙迎面扑来要挡路的人一眼,抬脚踹倒,继续跟吴小卷对话:“差点被放弃的那个人是我。”
白窦桦跑起来也气息平稳,从头把一段真实经历向吴小卷娓娓道来:“我小时候发过一次高烧,碰巧我妹妹的奶粉罐也见了底,那时我爸口袋里只有五十块钱,反复权衡后决定任由我的免疫系统和病毒大战三百回合,拿那钱去买奶粉。我烧得快要失去意识,只能在家用冷水泡澡降温,多亏后来赶上奶粉打折,我爸只花掉三十块,等全家人把妹妹哄睡着,他又被我妈赶出门,把退烧药买回来,喂我吃了一颗,才没让我变成泡囊的糊锅巴。”
吴小卷大概听懂了这个故事,但对之前白窦桦所简述的略带润色的故事梗概有一点小小的疑惑:“所以你说的英雄救美……英雄,指你爸?”
她腾出一根手指,戳着白窦桦的脊梁骨:“美,指你?”
白窦桦往上颠肩膀,嗯了一声。
好小众的亲子关系描述方式。
吴小卷小腿晃悠,心情放松:“笑死,不是,我是说惨死人了。”
她开玩笑:“你不是亲生的吧?”
白窦桦:“嗯。”
吴小卷有些好奇了:“那你的亲生父母呢?”
白窦桦:“谁知道,可能卖毒奶粉被抓了要在牢里待一辈子吧。”
吴小卷:“……”
得,时代在发展,地狱笑话都升级了,现在流行的是牢狱笑话。
白窦桦没兴趣探讨亲生父母的去向,他执意为自己讨一个公道,又问回到最初的起点:“现在还觉得他没错吗?”
问的是弃药买奶那个非亲生英雄老爸。
吴小卷在他看不见的背后摇脑袋:“错了。”
她想:这么记仇,就应该让你烧成傻子。
“家庭条件有好有坏,但既然是一家人,就应该要做到一视同仁相互依靠的。”忽略白窦桦到底是不是亲生的问题,吴小卷伏在男人的后背上安慰他,比惨似的又说,“不过我很羡慕你妹妹,她很幸福,哪像我,家里重男轻女,爹不疼娘不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