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就把马长福家里的颗粒灶全部没收,拉到镇政府来了对吧?”陈志说,“请问贾副镇长,你们拉来的那些颗粒灶放在什么地方了呢?
你们的储存方式和堆放就符合安全规定了吗?”
贾树伦自信地说:“那当然,这一点你尽管放心,我们应急办的工作人员都经过了专业的安全培训,对于危险用品的储存和堆放都十分专业。”
“这话你也敢说?”陈志冷笑起来,“别说你的手下了,贾副镇长身兼应急办公室主任,你的言行就十分不专业!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燃气灶具本身并不是危险品,也就不存在堆放是否符合安全规定,更不会存在火灾隐患。
你以为的有理有据,其实你们下达的那一份罚款通知书,正是你们违规行为的最好证据!”
“胡说八道!”陈志这话,让贾树伦一下子爆发了,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然站起,狠狠一拍桌子,“你是在质疑我们的专业能力吗?
我们正常执法、有理有据,在你这个刁民嘴里就变成了违规行为?
知不知道你的口无遮拦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陈志不为所动,冷冷盯着贾树伦:“我话说得都这么明白了,贾副镇长,你还要坚持说颗粒灶属于危险品吗?”
“信口雌黄、颠倒黑白、偷换概念!”贾树伦指着陈志,再也没有刚才的沉着劲儿,“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想要到镇政府来闹事吗?”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向彭晓波:“彭所,正好你在这里。
我希望你能把这人带到所里去,详细调查他的来历,一定要查清楚他到镇政府的动机是什么!
我严重怀疑这个人是在偷换概念,想要威胁要挟政府工作人员!”
彭晓波不说话,只是眼睛死死盯着陈志,他在快速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到现在为止,自称马长福侄子的这个年轻人,他的行为轨迹在彭晓波脑海里基本上画了个草图。
先是去派出所提出异议,质疑派出所的处理结果有徇私舞弊之嫌。
从派出所出去之后,他被于海水等人追赶着离开了石桥镇的辖区,出了石桥镇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到现在还是个谜。
而且感觉很诡异,六个大活人、两辆车不可能凭空消失。
然后这个年轻人又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先去了工商所,接着又来到镇政府对贾树伦进行质疑。
这说明年轻人是有备而来。
至少他搞清楚了马长福被打是怎么一回事,背后又牵扯到了镇上哪几个部门。
每个部门他都要过来提出异议、进行质疑,而且口气相当强硬。
综合以上情况,彭晓波对这个年轻人有了初步的判断和猜想。
首先,这个年轻人是马长福的侄子,不管是真侄子也好,假侄子也罢,至少他跟马长福关系密切。
而对于马长福的身份和背景,在于海水决定对他下手的时候,早已经通过他们村里的人调查得清清楚楚。
马长福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民,既没有什么背景,也没有什么后台,更没有什么有权有势的亲戚。
一句话,马长福上面没人,想找关系也没关系可找。
那么作为跟马长福关系密切的这个侄子,其身份背景应该跟马长福一样,既没有后台也没有背景。
当然,看起来这个年轻人应该也没啥钱。
因为他开着一辆半新不旧的高尔夫,穿着打扮也很一般,穿的衣服不说是地摊货吧,也不是什么名牌。
而且他还是本地农村口音,总的来说就是个普通的乡下青年,最多就是在城里打工,多少有点见识而已。
那他为什么胆敢如此硬气,到镇上找了这个部门又找那个部门呢?
答案当然是人家有理呗。
关于马长福被打一事的真相,他手里有现场视频,完全能证明派出所作出的“互殴”结论明显属于违规。
另外,不管是镇工商所还是应急管理办公室,他们查扣马长福的车辆以及颗粒灶,并且下发罚款通知书,这些是不是违规,彭晓波难道不知道吗?
只不过就是欺负马长福是个普通农民,给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罚他款,他也得老老实实受着。
但很明显,他这个侄子不老实。
以为手里有视频证据,而且还懂得一些法律和规定,于是就很硬气地到镇上来找了这个部门又找那个部门。
就是想用他的气势镇住这几个单位的负责人。
彭晓波推理到这里,于海水他们为什么失联的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不用问,肯定是中了这个年轻人的埋伏。
年轻人上面没人,但肯定总有一帮狐朋狗友,他自己一个人到镇上来,其实外面还安排了不少狐朋狗友。
大概率这个年轻人早就猜到了,他到镇上各个部门来提出异议,肯定会惹到于海水他们,会被于海水他们追打。
事实果然也跟他预想的一样,于是这个年轻人将计就计,把于海水他们引出石桥镇的辖区。
引到他的狐朋狗友那里,把于海水他们给控制起来了。
不用问,于海水他们肯定会被打得很惨。
这个年轻人就是为了给马长福找说法来的,于海水他们把马长福打得那么厉害,现在落到年轻人手里,肯定要狠狠揍一顿,给马长福报仇雪恨了。
不得不说,彭晓波这个所长也不是白当的,短短时间之内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想清楚了。
说来说去,别看这个年轻人言行举止相对克制,但跟其他年轻人的年轻气盛也没区别,本质上都一样。
马长福挨了打,他的侄子找了些狐朋狗友,想要找于海水他们再打回来呗。
归根结底,就是他们那边的人挨了打,不服气,要以暴制暴,唯一有点区别的是他还懂得找证据、卡法律条文,对派出所、工商所和应急办公室的处理意见提出异议。
所有的前因后果想清楚之后,在贾树伦的催促之下,彭晓波终于做出决定:要对这个年轻人采取强制措施。
把他带回所里,一番操作之下,所有事情都会水落石出,于海水他们也就有下落了。
于是彭晓波指着陈志厉声喝道:“你站那儿!老老实实站那儿别动!”
说着,掏出手机给所里的手下打电话:“你们过来几个人,带上铐子到应急管理办公室!这里有个闹事的,把他带回所里!”
陈志冷冷一笑,果然听话地站那儿没动。
问道:“请问彭所长,刚才我和贾副镇长的对话,你亲眼得见,你也认为我是来闹事的吗?
随随便便就要对我采取强制措施,你觉得合适吗?
这有没有再次违规执法?”
“你老实点!”彭晓波厉声喝道,“站直了别动,别说话!”
陈志点点头,不说话了,他掏出手机,打开点了一下。
“谁让你打电话的?”彭晓波站起来,“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不允许你给任何人打电话!把电话放到桌上!”
陈志淡淡一笑,拿着电话走到办公桌前面,很听话地把电话放到桌子上。
而此时此刻,电话已经接通了。
陈志打的是视频通话,这时候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脸,正是县公安局一把手蔡仲田。
蔡仲田一脸热情的笑容:“陈总您好,有什么吩咐?”
呃!
彭晓波盯着屏幕脸都绿了,惊叫一声:“蔡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