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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金丝囚笼

作者:冰冻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寂未心中升起警惕,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外面仍是一片寂静,仿佛刚才的动静只是他们的错觉。


    “是什么东西啊?”阿九安抚着怀里的小麻雀,又去问寂未。


    宋朝也走过去,探出半个身子往外看,在窗边的石台上发现了一根羽毛。


    窗台很低,仅仅到他小腿的位置。他想都没想就俯下身去拾,这个动作会导致重心向前,稍有不慎就可能会掉下去。


    站在他身边的人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宋朝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她的声音。


    “我拉你。”


    显然,她也看到了。


    听到这句话,宋朝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


    他借着寂未的支撑,几乎整个身子都探出去,把那根掉落的羽毛拾了起来。


    羽毛棕白相间,大部分都是棕色,颜色鲜亮。


    寂未视线紧紧锁在那根羽毛上,半晌后,唇角牵起一个冰冷的弧度:“苍鹰。”


    宋朝不明所以,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龟兹敬奉苍鹰,以此为战旗。”她清楚吐出每一个字,面容冷的不带一丝表情,“那邑祖有一只心爱的苍鹰,连上战场都会带着。”


    她曾在许多士兵的身上看到了爪伤。


    诸多巧合,要说安尼卡和那邑祖之间没什么联系,那才有鬼了。


    寂未发出一声笑,宋朝听出了在其中混杂着的数不清的痛与恨。


    她等了那厮一千多年,他终于来了吗。


    纤长的手指死死掰着桌角,手骨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凸起的腕骨变得更加明显,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把掌下的桌子给掰碎。


    阿九看着寂未的表情,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就生气了,也不敢去问,小声嘀咕着:“不就是一根羽毛嘛,老板怎么这么生气啊?”


    没人回答他的话,或许是没听到,又或者是不想回答。


    “寂未。”宋朝叫她的名字,嗓音温和,带着明显的安抚意味。


    他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却总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眼前的人动了动,抬起那双眼睛和他对视,内里的情绪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


    “我没事。”她收回手,平淡说着。


    宋朝欲言又止,看了她很久,转头看向格勒:“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回来,我们得离开这里,有没有什么别的地方是安全的?”


    格勒想了想,对他说:“有一个地方只有我和她知道,我们可以先去那里躲一晚上。”


    楼下已经被安尼卡派人围起来了,他们还是用了进来时的方法,阿九灵力不够,寂未只能一拖二。


    出去后走了没几步,寂未就听见身后逐渐清晰的脚步声。


    “你带他先走,我们等会儿会去找你们。”她果断把格勒推给阿九,还没等两个人反应过来,再次蹙眉催促,“立刻。”


    阿九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拉着格勒先走了。


    寂未可以追踪他的气息,肯定是能找到他们的,现下这么着急地让他带格勒离开,多半是有人追过来了。


    就凭他现在这点灵力,留在这里也只能给人当靶子。


    “是有人追来了吗?”宋朝视线扫过四周,并没有发现异常。


    寂未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冷冷盯着不远处的树林,取下发间的木簪攥在手里,随时准备动手的姿态。


    一秒,两秒,三秒——


    树林中的悉索声愈发明显,来人踩到了断在地上的枯枝,发出咔擦的声响。


    宋朝也听到了声音,目光锁定在声音来源,手指慢慢收紧握拳。


    那人终于走出了树林,不算瘦弱的身体随着走进出现在他们眼前,半长的胡子灰白,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发出幽幽的光。


    “你们是来这里旅游的客人吗?”来人走到他们面前,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微微颔首,“我是这里的族长,我叫安尼卡,很高兴见到你们。”


    如若不是不久之前亲眼看到这人是怎么对待格勒的,恐怕他们都会被这副样子给骗过去。


    寂未的身体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不可遏制地紧绷起来,根本没有办法对他作出任何回应。


    “你好。”宋朝担心被他察觉到异样,淡声回道。


    安尼卡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对自己的疏离,还是笑着问:“我听益桑说,一共有三个客人来找我,你们的朋友去哪里了?”


    益桑?


    是那个藏族女人吗?


    “高原反应,不太舒服。”寂未冷静下来,她盯着眼前的老人,“有事吗?”


    这个人和那邑祖长得完全不一样,无论是五官还是轮廓,只是眉宇间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和那人有几分重合。


    哪怕只是这一丁点的相似,都让她觉得无比的厌恶。


    她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忍下想要试探这人魂灵的冲动。


    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不管怎么样,她都得等杨今嘉和格勒他们出去以后再动手。


    “明晚是我们的族长继任典礼,希望几位可以去参加,只要回去以后多多宣传我们这里的景色就可以了。”安尼卡微笑说着。


    寂未拒绝得很干脆:“不巧,不太方便。”


    听到她的回答,安尼卡略皱了下眉,很快遮掩下去,对他们说:“这样啊,那打扰了。”


    “祝几位在这里玩的开心”


    说完,他再次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去,消失在暮色中。


    眼前的一切开始发白,四周萧瑟的树木犹似当年故人。


    那邑祖踩着白地血污,穿过冰冷尸山,留下这样的背影,离开了雪山。


    原本紧绷的人像是被抽干全身的力气,甚至觉得自己无法站立。


    她本能地扶住身边的人,身体颤抖着,垂下眼,缓慢呼出一口气。


    宋朝将人扶在怀里虚抱着,看到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容,不免担心:“寂未。”


    寂未抬起视线,眼尾微红。


    那道身影早就不见了。


    不过是见了他一面,不过只是个怀疑对象,她就将自己搞得如此狼狈,真是可笑。


    她实在是等了那人太久,久到哪怕只是这样的怀疑,都要拼尽全力才能克制。


    “我没事。”她放开了手,只是说。


    宋朝暗自叹息,心底泛起细密的刺痛。


    她这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没事,这句没事,不过是习惯性的说辞。


    “在我面前,你其实不用这么强撑的。”


    他声音很轻,就像掺杂在风里,轻轻拂过耳畔。


    温和,却不易被察觉。


    话语入耳,寂未眼皮向上,握在掌心的木簪被收紧。


    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样的话。


    什么感受呢?


    除了可笑之外,竟还有种说不清的感受。


    是心脏骤缩,大脑一瞬的空白。


    然后,她选择了沉默。


    或许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宋朝换了话题:“安尼卡邀请我们参加典礼,是发现什么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转换了话题后,寂未倏地松了一口气。


    “大概吧。”她边追踪阿九的气息,边回答他的问题。


    寂未很快就找到了他们的位置,往那个方向走。


    宋朝跟上去:“那为什么不答应他?”


    “以自己的身份去,会被他们盯着,不好下手。”


    虽然安尼卡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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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们会出现,但不管怎么说,也可以拖延点时间。


    “你没觉得格勒不对吗?”她语气淡淡。


    跟在身边的人愣了一下,侧头看向她:“哪里不对?”


    “他不相信安尼卡可以被人替换,但在看到阿九造出来的替身时却没有丝毫反应。”


    宋朝这才反应过来,正常人在看到一个和自己那么相似的人时,第一反应一定是恐惧的,可格勒却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


    当时未往心里去,现下听寂未提起,的确是个疑点。


    寂未继续说:“他对我们隐瞒的远不止这些。”


    包括答应帮他们混进继任仪式这件事,格勒也答应的太过轻松。


    安尼卡费尽心力收养杨今嘉,就是为了让她成为族长,然后得到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对于明晚的继任肯定会层层排查,谨慎非常,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让他们混进去。


    格勒和安尼卡他们一定还有什么关联,他所知道的事,比现在这些要多的多。


    宋朝心下一紧:“那阿九?”


    “他不会有事。”寂未视线扫过他,“隐瞒归隐瞒,格勒对杨今嘉是真心的,在把她救出来之前他不会对我们动手。”


    毕竟单靠他自己,别说两个人走,就是让杨今嘉一个人离开都难如登天。


    听她这么说,宋朝稍稍放心了些:“你怎么知道他是真心的?”


    “表情,动作,语气,还有眼里的情绪,这些细微的表达很难作假。”


    格勒是真的担心杨今嘉,也是真的喜欢在意她,所以寂未可以肯定,在这种时候,他不会拿这件事来冒险的。


    “那你……”


    宋朝原本是想问她明天准备怎么做,可这人蓦然转过头来,让这个问题止于口中。


    原本想要说的话问不出口,他鬼使神差地换了个问题。


    “也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别有意味的语气,零星斑驳的树影,因为这句话而纠缠在一起的目光。


    藏在心底的默念绑在箭矢,划裂平静,落在了寂未的面前。


    脚步顿住,随她动作的男人也停下来。


    影子遮盖住树影,形成某种隐秘。


    她看到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无尽温柔,带着光亮撞进她的心底。


    寂未看了他很久,始终保持着缄默。


    这个问题该不该答,该怎么答,她都不知道。


    纷杂的问题缠绕在一起,扰乱了她的思绪,有许多答案想要冲破封闭脱口而出,又被名为理智的束缚生生压下。


    似乎是从店庆之后,这个人就愈发肆无忌惮。


    宋朝安静望着她,心率却不受控制加快。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不论心中怎么清楚这些问题的不合时宜,哪怕早已能猜到她的答案,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得到一个答案,在答案不够清楚之前,仍然怀有希冀。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心跳的轰鸣下,终于听到了眼前那人的回答。


    “天黑了,看不清。”


    模糊又清晰。


    寂未又一次逃避了他的问题。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不该知道,宋朝更不该。


    既然没有结果,就不该给予希望。


    无谓之事,何必挣扎。


    心跳慢了一拍,随后恢复秩序。


    宋朝很快又轻轻笑起来,仿佛那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我在想,如果能这样在客栈呆一辈子,也是件很值得开心的事。”


    能这样陪她一辈子,哪怕只是陪着她,已足够他心生欢喜。


    他本来也不是看重结果的人。


    有些事哪怕没有结果,也值得去做。


    可况这件事,本就不需要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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