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假山花草俱全,还有个小型湖泊,湖旁边种了棵粗壮高大的树。树皮是灰褐色的,分枝广展,淡紫色的花覆满枝干,其间夹杂着少许的绿叶。
“这是什么树?”宋朝看着那棵树,脚步顿住。
寂未听他问,也转过头去看那树,淡声回答:“苦楝树。”
“为什么种这个树?”宋朝似乎对这棵树很感兴趣,视线始终没有移开。
“想知道?”寂未轻轻笑了下,眉眼平淡,对上他看向自己的眸子,“那去问阎王爷。”
这院子是阎王爷给的,树也是从一开始就在的,她怎么会知道为什么。
她没再搭理他的好奇心,将那盆兰花放置在地上,随便在上面点了两下,兰花就发出了淡蓝色的光。
光逐渐向四周蔓延,将所有的一切都包裹在其中。
“这是什么?”宋朝从没见过这种景象,不自觉有些紧张。
“执念。”寂未不知从哪里拔出一把短刃,在这片白色苍茫中泛起寒光。
“可这不是兰花吗。”宋朝看着地上那株兰花逐渐消失在光中,“它也会有执念吗?”
寂未感受着兰花的气息,寻找方向:“这世上万物皆有灵,得开灵智都有可能生出执念。”
“执念,是魂灵此一生最遗憾,不甘,或者最牵挂,不愿忘记的人与事。”寂未摘下腕间的红绳,将其中一头系在了宋朝的腕指间,“有的执念轻飘如雪,而有的深沉比海,执念太重就会生出幻境,会不受控地伤害其他生灵,境主甚至会逐渐失去理智,成为恶灵。”
宋朝眼睁睁看着她手中的红绳变得细长,成了一条长长的红线,细如蛛网,另一头被寂未系在了自己的腕间,他眼中闪过一抹惊异之色。
“这根线可以避免你迷失在幻境中。”她神色淡淡,抬起眼看他,“记住,不要和除我以外的任何一个人说话,他们会蛊惑你。”
没进过幻境的人很容易会被境主察觉,境主会不惜一切代价地留下进入其中的人,没有经验的人自然会成为他们的最佳目标。
被蛊惑的下场,就是永远困死在里面,迷失在幻境中,哪怕恢复神智,也不会再有机会逃出。
宋朝轻点了一下头:“好。”
“所以你们客栈的工作就是消除魂灵的执念吗?”走了没几步,他温声开口。
“嗯。”寂未想了想,向他解释,“这样的幻境并不常见,大多数时候都只需要完成他们的愿望。”
宋朝看见她的身影开始消失在白色的烟雾中,他低下头去看,红线的一段也消失在其中,此刻正在雾中轻轻颤动,莫名叫人有些不安。
“寂老板。”他出声唤她。
“我在。”她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宋朝安心了些,下意识蜷起手指,红线也随着动作轻晃了下。
不知走了多久,那根牵连着他们的红线越发松散。
“寂老板?”宋朝看着红线落地,紧张地唤了声。
话刚出口,原本挡在周围的白雾渐渐消散,宋朝看到前方不远处的旗袍背影。
她缓缓转过身来,对着宋朝露出笑容:“这里就是它的执念。”
宋朝转头打量着周围,是一座古香古色的宅院,只是他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眼熟。
“最恐惧的事,竟然是在这里呢。”寂未饶有兴趣地看着这间屋子,最后将目光放回到宋朝身上,幽幽笑着,“你说,他在恐惧什么呢?”
宋朝不明所以,站在原地疑惑地看着她,隐约感觉哪里不对。
寂未古怪一笑,像是准备看场好戏。
“爸爸,妈妈。”外面传出孩童的呼唤声。
宋朝转过头去看,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刚从外面跑进屋里。
“小朝,爸爸和妈妈要出去一趟,两天就回来了,你乖乖听祖父祖母的话,爸爸妈妈回来会给你带礼物的。”不知从何处出现了一对夫妻,将小男孩抱在怀里嘱咐着。
宋朝眉头微微蹙起,视线开始有些涣散。
这间屋子,这个场景,这些话为什么都那么熟悉?这里究竟是哪里?
小男孩忽然抬起头看着宋朝他们,愣愣开口:“他们是谁啊?”
寂未的视线转向宋朝,在他身边笑着低语:“他看到我们了诶。”
这间屋子外的一切依然被白雾遮挡,看不到尽头。
迷雾之中泛起一丝泥土气息,周围所有慢慢开始和梦境重合。
身后的脚步声似乎消失不见了,寂未扯住红线,用力一拽,却并没有像想象中的一样将人拽过来,红线变得松散,轻飘飘地落在白雾中。
红线可以无限延长,现下松散代表两人之间被施了空间延展的咒术,即便近在咫尺,看起来也相隔数里。
说到底只是个障眼法,但想要破除却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导致空间崩盘混乱,他们会迷失在此,被幻境同化。
这个兰花精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可以做出空间叠层的假象。
寂未指间的银刀随意转了两圈,刀柄稳稳落在她掌心。
“满满。”身后忽然有人轻唤她。
她身子微顿,眸子轻颤了下,拿着刀的手倏地垂了下去,随即缓缓转过身。
身后的女子还是那般如花容颜,只是时间已经太久,她也不知这副面容是否如当年。
“满满,不识得阿姊了吗?”女子身着宽袍直裾,婷婷袅袅向她走来,面上带着温柔的笑。
好像啊……
面容神态都那么像,原来她记忆深处的阿姊还是这么清晰。一千年了,还好,她还没有完全忘记他们。
“留在这里,阿姊会永远陪着你,好不好?”女子停在她面前,话语轻柔,伸手去拉她的手,“满满,这里有阿姊,有阿爹阿娘,留在这里吧。”
四周白雾萦绕,眼前是自己盼望了千年的景象,只要寂未点头,一切唾手可得。
寂未眼眸半垂,很轻地笑了下,拉住那只牵着自己的手。
女子轻轻笑起来,寂未表情瞬间冷下来,只见银刀寒光闪过,她紧握刀柄将刀刃捅进女子的心口处。
周身温度陡然变寒,冷气飕飕地往身体里钻。
“怎么会?”这始料不及的变故让女子来不及反应,她想不通自己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寂未看着女子脸上的惊异神情,眼里没有半点情绪:“真是不巧,我的执念,是仇恨。”
他们已经死了,她若沉迷在此幻境中,怎么能为他们报仇,她这千年来唯一的支撑,就是报仇雪恨。
“想要窥探我的内心,凭你也配。”寂未笑容冰冷,按着银刀向下撕扯,将这具虚幻的身体切了个粉碎。
女子睁着空洞的双眼,逐渐化作烟雾消失在白雾之中。
寂未冷冷看向周围,依然是那片白雾,依然是散不尽的泥泞气,她的幻象已破,那这就是那兰花精的执念了。
也不知道那个宋朝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得尽快找到他,不然以这兰花精的本事,吞噬他的魂灵不过是顷刻之事。
雾色之中,那座房屋像是置身其中的孤岛,与外界完全隔绝。
“小朝,你在说什么啊?”女人顺着小男孩的视线看过去,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里。”小男孩伸手指着宋朝他们,声音稚嫩,“那里有两个人,一男一女,都穿着黑衣服。”
女人和男人对视一眼,面上都有些惊慌:“小朝,你不要吓爸爸妈妈啊,那里没有人啊。”
小男孩定定地和宋朝对视,坚定地说:“有人的,他们就站在那里。”
恍惚间,宋朝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呆看着那张和自己有些相似的稚嫩面庞,这个小男孩是他自己吗?
所以,是那天吗?
“小朝,别闹了,是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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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爸爸妈妈走吗?”男人温和地笑起来,揉了揉他的头,“爸爸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走。”小宋朝像是觉察到什么,不再执着于眼前的两个人,反而去拽住父母的衣裳,怎么都不肯撒手。
宋父宋母以为他是舍不得他们,蹲下身来耐心哄着他,承诺会给他带礼物回来。
宋朝觉得自己像是溺水之人,从胸口泛起的窒闷蔓延至身体的各个角落。
“不要走,不能走,不能去,你们会……”他没有意识地呢喃着,目光紧紧盯着宋父宋母,眼里却空空荡荡,声音呜咽着,“回不来的。”
宋朝有一种异常强烈的预感,只要他们今天离开家,他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不能走,不可以,你们不能走!”小孩子的哭声响彻整个屋子,无论怎么都哄不好。
可是宋朝知道,这只是拖延了一时,并没有什么用。他垂下眼眸,睫毛遮住泛红的眼眶,身体不住地开始颤抖,指尖攥紧掐进掌心。
“不希望他们离开吗?”耳边传来“寂未”轻飘飘的话语,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剪断这根红线,你就可以永远跟他们在一起了。”
宋朝的视线落到那根细如血丝的红线上,往上看,是“寂未”递来的剪刀。他睫毛颤抖着,神情出现了短暂空白,冰凉的手指缓缓上移,离那把剪刀越来越近。
然后却停在了不远处。
“不想要赎罪吗?”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她笑着,“只要你留在这里,他们就会原谅你。”
“如果不是你,他们可不会死啊。”
他的世界一片寂静,耳朵像被蒙了水,所有声音都是模糊的,都远在千里之外,他的眼里只有那把剪刀。
只要剪断红线,他就可以赎罪,他就可以得到赦免。
可是他为什么会犹豫?
好像有人跟他说过,不要跟任何人说话,那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要这么做。
刀锋切割断风声呼啸而来,凌冽的寒光刺入宋朝的眼睛,叫他不自觉闭上了眼。
利刃在空中挥舞,划出一道利落的虚线,撕破了这片虚幻的噩梦。
寂未的身影自划裂的白雾中出现,指间冷刃不断翻转,不知有什么从手中飞出,直接割断了对面“自己”的喉咙。
她踩着高跟鞋走近,用刀尖挑着它的下巴,目光扫视过后不屑冷笑:“还是第一次见到敢幻化成我的。”
冒牌货的喉咙被割断,瞪大着眼睛说不出话,最后在寂未冷冷的注视下消散而去。
寂未扫了眼四周,只看到一个望着门外的小男孩,她收回视线,见宋朝还没醒,轻皱着眉,伸出手指轻轻在他额头上划了几下,将人从魇中放了出来。
宋朝只觉有片冰凉在额间画着什么,意识瞬间清明不少,缓缓睁开眼,看到了寂未那张不带情绪的脸。
周围再次聚起了浓雾。
“醒了?”她淡淡瞥了宋朝一眼,“你方才被它蛊惑了。”
“魂灵不稳者,心智不坚,易见鬼神,能通灵善卜卦,甚至可见前生后世。”
魇为执念未成之情,就算是再难以挣脱的魇,也绝不会像宋朝这样怎么都醒不过来,若不是她刚才施了咒术,他恐怕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而魂灵不稳者,容易为情所困,不论是魇还是执念都会比常人难消解百倍。
“你原本就能看见鬼。”寂未几乎是笃定的语气。
宋朝还没从魇中缓过神来,嗓音略哑:“六岁之前能见,鬼眼被封后就看不见了,直到……”
直到刚才碰到戒指,他的鬼眼才重开。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能看到客栈并进入。
“那现在,它的执念消散了吗?”宋朝抬起头看她。
寂未蹲下身在地上画了几道咒文:“哪有这么容易,我们连它在幻境中的本体都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