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传来水声,尽欢盯着门在看。
她今天收拾东西的时候就发现了,钟晏家里真是寡淡得过分,清一色的东西全都和工作有关,家里没有除他之外任何人的痕迹。
尽欢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她不确定她在钟晏这里可以被当做什么,不那么小的年龄差让她在他面前稚嫩得像个孩子,他对她好,是因为他人本身就有这么好。
钟晏从浴室出来时,尽欢正慌张张收回视线,她装作看向门口,然后再转回头,欲盖弥彰地冲着他笑了笑。
她的小动作无一不被他收在眼里,总喜欢偷着看他还要慌不择路地掩饰,她鲜活地像春天里才长出来的花,钟晏眼角弯起一点笑意。
对这样的孩子总容易格外有耐心,钟晏在床边坐下,看向她:“有什么要问我的?”
哦,哦哦哦。
尽欢反应过来她是有正经问题要问的,于是刚刚偷看的心虚就变成了底气,她打开电脑,把自己还没写完的论文给他看。
“谭老师说,我的逻辑链有问题,我自己其实改过一遍了,但这个地方总觉得衔接不上。”尽欢把她为难的地方指给他看,这不是借口,是她真的需要帮助。
谭老师之前看她初稿的时候就跟她说了,在她数据都收集完的情况下,后期的分析更尤为重要,这需要她有足够的书籍阅读量和逻辑分析能力,不巧的是,尽欢两样都不太行。
“我先看看。”钟晏拿过她的电脑。
他一手拿着电脑放在腿上,垂眼看过去,目光沉下时神色认真,一行行看下来。
尽欢坐在他旁边,本来也跟着他的视线在看电脑,目光不自觉就转到他的侧脸。
钟先生做任何事都认真,他思考时眉心会微微皱起来,气息沉稳,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他这一点皱起来的眉心反而显得他有点性感。
尽欢暗暗在想。
钟晏认真看了一遍。
她初稿交上去后,听老师和同组人的意见已经修改过两遍,总体没什么大问题,就连小细节她都兼顾到了,而她显然是对自己还有更高要求。
这样的做事态度是很不错的,应该鼓励。
钟晏目光停在那行字上,他说:“这一段话,你是为了证明什么观点?”
没等她回答,钟晏又说:“这个观点和你的中心论点有所出入,看起来融入得很好,但实际你应该想想……这一段,应该在这里吗?”
钟晏转头看向她,然后抛出这个问题。
尽欢看看他,又看向屏幕,她眨眨眼,思索片刻后:“是哦。”
“我书房里有几本书,明天找出来给你看。”钟晏说,“那还是我研究生时期看的书了。”
钟晏的专业和她大体相同,却又不完全一样,他毕业之后开始接手家族事业,没有再深耕于自己的专业,不过那些书他都有好好保存。
尽欢听他这么说,了然似地点点头,她从他手里拿过电脑,又连接上下文看了遍他指出来的那一段,忍不住感叹:“还是您厉害。”
他如果当老师,应该会和谭老师一样有所成就,说不定更厉害,是那种她想选都看不上她的导师。
说起谭老师,尽欢好奇问:“您和谭老师是大学同学?”
钟晏点头:“嗯。”
见她低头不说话了,钟晏主动问:“怎么了?”
尽欢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您和谭老师说的一些话很像。”
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有所相像再正常不过,就像她和杜青栩,都是谭老师的学生,他们的思路也会偶尔撞上,这都是很平常的事。
钟晏不太在意,漫不经心回了句“是吗”。
他伸手按了按太阳穴,眉间有疲态。
昨晚几乎没睡,今天又忙了一整天,纵使钟晏身体素质还不错,这样高强度的忙碌也会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低声喊她:“尽欢。”
“……我想先睡会儿。”
尽欢往旁边挪,给他让出位置来,他低低喊一声她的名字,喊得她心脏在“怦怦”地跳,手撑着床面有点慌不择路,伸手想去扶他又缩回来,轻声问:“您、您在这睡吗?”
钟晏:“不然呢?”
尽欢把电脑放到床头去,然后还伸手过去帮他把被子掀开,乖巧说:“那您睡吧,我肯定不打扰您。”
钟晏眼睛半闭上,看她连被子都帮他掀开,他眼角余光看到她的动作,然后乖乖挪到一边去,他躺下去,眉间还是不自觉地皱起,累的时候是这样,身体的劳累会反映在脸上,眉头像上了锁一样松不开。
一道轻柔的风从他鼻尖扫过,钟晏嗅觉触觉都很灵敏,他感觉到柔软的手指扫了扫他眉心,轻轻说:“您好好睡哦。”
钟晏这一觉睡得很熟。
他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房间灯已经关上,只有床头的一盏小灯还开着,床的另一边还躺着人,侧着身体躺在角落里,可能因为太靠边,只有脚这块沾了一点点的被子。
钟晏眼睛微眯起,支起身来,把被子扯过去给她盖上。
床很大,她睡觉只占那一个小角落,一张床睡出了天南地北的距离,被子才落到她身上,人就醒了。
尽欢才睡没一会儿,还没睡熟,她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钟晏的脸,他目光深邃,冷静从容,她睁着眼,第一反应就是定定地看着他。
钟晏声音有些哑:“被子盖好。”
就算房间温度不低,她一个才退烧的人,还是要多注意。
尽欢反驳:“盖好了的呀。”
她又不是小傻子,当然知道盖好被子了,退烧之后喉咙就开始不舒服,这都是感冒的一系列连锁反应,怎么都得三五天才能好得了。
钟晏把被子一角给她掖了掖,垂着眼帘淡淡道:“那是我抢你被子了?”
尽欢身上温度回暖,才慢慢察觉到刚刚被子是真的不在自己身上,可能是太热了她自己睡着觉把被子掀开了,她虽然平常睡觉是很规矩,但偶尔也是有不规矩的时候的,不能污蔑钟先生抢她被子。
尽欢正要解释,钟晏已经躺回去,再次闭上眼睛,声音带着困意。
“下次再这样,你抢回来。”
明知道自己没有,还这样顺着她的话调侃她,钟先生怎么这样……
尽欢愣了下,埋了脑袋进被子里,捂着脸深吸一口气。
他沉沉的气息还在她耳边,被子上带来的温度仿佛是他的体温,明明知道不是但感官就是在潜意识里这样告诉她……完蛋了,好不容易酝酿了一晚上的睡眠,这下又不知道要酝酿多久。
钟先生怎么连犯困时的呼吸声都像是春药。
尽欢死死拽着被子,简直要完全把自己埋进去,全身的温度都集中到脸上,她心脏还没缓过来,钟晏的声音又从头顶传来。
“尽欢,捂一会儿就行了。”
她听见他在旁边很低的叹气声,尽欢抓着被子,跟着叹气。
怎么办呀……真的睡不着了……
.
周一尽欢要回学校参加组会。
这几天天气还可以,温度虽然还是很低,但外面总有阳光,元旦过了再有不久就是除夕,这应该是她年前最后一次回学校了。
那天杜青栩还特地嘱咐了她不要迟到,尽欢记着,于是一大早就起来了,她照例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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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自己的笔记,赶着时间,把电脑装进包里,然后下楼。
下楼时看到钟晏坐在沙发上看书。
见尽欢下来,他放下手里的书,朝她看过来。
“都收拾好了?”钟晏今天没穿西装,只套了一件大衣,里面是一件薄羊绒衫,他起身,“走吧。”
尽欢笑了下:“您送我去吗?”
钟晏说:“和你一起去。”
“可是我去学校啊。”尽欢还跟他解释,“我今天开这学期最后一次组会了。”
钟晏点头:“我知道。”
尽欢突然恍然大悟,几个月前钟晏第一次来听他们汇报的时候,谭老师就说了,钟先生下次有时间还会再来。
谭老师的原话是,多听一听行业内大佬的意见,对他们这些只知道围着实验室转的学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难道下次这么快就到了?
尽欢想到这里,脸上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她双手抓紧包,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您也参加?”
钟晏:“嗯。”
尽欢足足愣了五六秒,她难以置信,嘴巴能吞进一个鸡蛋,心想她也没听谭老师说钟先生要去呀,而且这几天他也没跟她说过。
看她反应这么大,钟晏笑了声,问:“我去你很有压力?”
他看起来没那么凶,又不会批评她。
“当然会有压力啊。”尽欢理所当然地点头,“您在的话,我就会想做到最好。”
她就是想在钟晏面前做到很好,做到最好,好到能够让她有底气挺直腰板被他夸赞,她真的很需要钟先生多夸一夸她。
钟晏看着她,一听说他要去,紧张得差点呼吸困难,平常看她胆子那么大,一关系到学校的事就开始团团转,他问道:“因为我在才想做到最好?”
尽欢下意识点头,马上又摇摇头:“您不在也会好好做的,但您在的话……”
她的心思那么坦然,每一句话都在叙说同一个意思,钟晏当然看懂了,他只是点头,目光温和看向她:“那就好好加油。”
努力去做了的事,他都能看到。
去学校的路上尽欢手机一直在响,是群里大家在聊天,每次组会之前都是这样,小群大群响个不停,尽欢点开看了眼群消息,才看到谭老师发了公告,说钟先生也会来。
景欣连发了三四个表情包贷款焦虑,她本来以为是最后一次组会想着汇报完了就能回家过年,压根没好好准备,结果现在告诉她钟大佬也会来!
上次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那个人,表面看起来温和,但给人压迫感太强,他往那一坐,哪怕只是冷淡着脸不说话,也在空气里施加了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所有人在他面前都下意识当个乖乖听话的三好学生。
本来他们课题组的氛围都挺好的,谭老师人也随和,怎么请到个外援这么可怕。
尽欢看了眼身边的钟晏,低头在群里发:「那也没有很凶。」
消息一发出来,两三个人一起反驳她,根本就不是凶不凶的问题,那是精神压迫的问题。
精神压迫懂不懂!
尽欢一张嘴说不过几张嘴,她闭嘴,不敢说话了。
转眼车已经开到学校门口,尽欢正想问他是不是要一起进去,钟晏让她先走,他还有点事,要去找她谭老师一趟。
他每次来学校好像都会先去找谭老师。
“您找谭老师——”到嘴边的话又停住,尽欢笑了下,把话咽回去,转过话头,“那待会儿见。”
不知道是不是尽欢错觉,好像感觉到钟晏一到学校周身气息就压抑了下来,他眉骨沉着一道阴影,淡淡应了声:“待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