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十分钟总是显得十分短暂，补觉的时间也是转瞬即逝。
林泠“唔”了一声，脑袋像是一头扎进了粘腻的沼泽地，重力活像是加强到了十倍，和枕着的手臂那是难舍难分。
但是由于这颗脑袋的主人实在是自控力强到可怕，林泠最终硬生生把脑袋拔出了这个重力漩涡，把自己漂亮的脸蛋揉到变形，然后一撸刘海，刚想拿起笔就感受到自己的右手被人握着。
对此林泠早已习以为常，反握住白凇的手，甚至还晃了两下，嘟囔道：“读数学真的好烦。”
白凇捏了捏他的手，算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林泠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片刻之后用左手拿起了笔，没有一丝不适就这样开始写了起来。
这一节是英语课，白凇根本不想走神，毕竟没有人想被英语老师拎起来训，但是对于这门功课的反感他实在是无法控制，当林泠掐了一下他的手白凇才骤然反应过来。
林泠冲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让他赶紧记笔记。
白凇走神的时间并不是很长，还算是能跟上。每当走神的时候被林泠发现，此人就会轻轻掐一把他的手心，无声地提醒他打起精神。
白凇盯着课本，心想明明都是字母，为什么变成数学题就那么和蔼可亲，变成英语就显得面目可憎。一个个陌生的单词在眼中滑过，白凇用力闭了闭眼，低头机械地把黑板上龙飞凤舞的板书一板一眼地抄下来。
林泠其实一直不是很理解为什么白凇这么抵触英语——按理来说语文和英语都属于语言学的一种，白凇的语文还是看得过去的，有个一百二十几，虽然没有很拔尖但是能做到不拖后腿。
都是同源的东西……怎么会差距这么大呢。
就白凇这英语成绩，换普通学生估计都会被英语老师劝去学日语了，但是白凇毕竟是走保送的，大学英语四六级该过还得过，高考分数根本不重要，甚至可以说他不参加高考也无所谓，也就没有必要学日语去了。
只是不参加高考不代表不用学英语了，一方面是大学四六级不可能不过，另一方面白凇很大概率之后会代表国家队去比赛，没有一门国际通用语言着实是很麻烦。数学学习本来就不可能拘泥于一个国家和地区，多门语言的学习对于拓展国际视野还是很有帮助的。
所以从前途的角度来看，拎着白凇学英语还是很有必要的。
林泠和英语老师对白凇的要求真不高——到年级平均分就可以了，有个一百一十几好歹过四级容易一点，但是此人三天两头考八十几，看得林泠一股无名火。
有时候太有责任心了也不好，林泠每次看着白凇英语成绩上不去就感觉很对不起刘老师赋予的重任，于是这个高考状元预备役就这样开始每天严抓白凇学英语。
林泠：“你就庆幸吧你，全省前三给你补习英语，你知道这种一对一私教有多贵吗。”
白凇不敢动。
上午的课一晃就过去了，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候，铃声刚刚响起教室就哗啦啦跑走一大群，只是呼吸间就只剩下零星几根独苗还站在原地，其中就有这两人。白凇静静地看着林泠把最后一道题写完，这才和他一起站起身来，慢悠悠向食堂走去。
二中还没有到后面的人就没饭吃的程度，伙食也是远近闻名的好。不同的学生有自己的节奏，有拼了老命抢前排的饿狼传说，自然也有懒得抢饭在座位上再写会儿作业，错峰去食堂的。
刚走出教室门，就看见不远处的走廊上两个人站在那里——哪怕隔了十几米远都能看出秦逑的脸色有多黑。林泠看得想笑，直接钻到白凇背后把他用力向前一推：“挨骂去吧你。”
白凇：“我发现你现在卖我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林泠：“谢谢夸奖。”
秦逑同志对于白凇这种无组织无纪律背叛党和人民的恶劣行为表示非常愤怒且零容忍，要不是陆离拽着简直要上来揪白凇衣领了。
白凇自知理亏，略显尴尬地偏开脑袋不和秦逑对视。
秦逑感觉自己像那个什么冤大头，想到这人不打报告就跑路就恨不得拉着他从楼上跳下去同归于尽：“我说你这两天怎么这么老实呢？！！原来在这里等我，我靠本来皇后娘娘和陆离搬走了我就很难受了，你**不打招呼就跑了？？留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你什么意思啊？！！”
还没等白凇出声为自己辩解什么，秦逑就声色俱厉地给他下了判词：“重色轻友！！！”
林泠没想到这场审判能够波及到自己，一时间有些不可接受：“你在叫我皇后娘娘你信不信我弄死你，还有什么叫重色轻友，你这话怎么说得这么诡异呢怎么扯上我了？？”
秦逑怒道：“你要是在竞赛班他能跑？！不是说好好兄弟一辈子，结果你和陆离转身就去尖子班搞高考了，本来四个人去了两个我就很难过了，现在这个姓白的狗东西转身就跑了，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三个人同时有点心虚地别开了脸。
四个人本来都是二中提前批特招来的竞赛生，因为成绩都很好加上年龄相近自然而然地玩到了一起。本来四个人刚好数物化生四门竞赛齐全了，结果3+4选科分班考一考完林泠和陆离就说他们不搞竞赛了要去搞高考，一个去了文科尖子班一个去了理科尖子班。
原本秦逑以为起码白凇还在竞赛班里，两个人数学物理都很好，平时也有个讨论的人。
结果白凇也跑了。
秦逑咬着帕子凄凄凉凉，感觉自己像被抛弃的小媳妇搁地里黄。三个人也能理解秦逑有情绪，最后思前想后还是给秦逑道了个歉。秦逑本来就不是一个很斤斤计较的人，发泄了这么一通也就完事了——毕竟自己这三个朋友都不是会随便对待自己的人生轨迹的人，选择不同道路都是有自己的考量的，非要说的话他也没有什么指责他们的资本，挥挥手算这事情过去了，四个人依旧像往常一样组团去食堂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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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中的菜实在是好，食堂三层楼建的颇为气派。开学第一天多少有点仪式感，几人决定不采用就近原则选一楼，而是爬楼去三楼。
三楼可以选择吃面食饺子等一些特殊的菜肴。四个人找地方坐下，秦逑看着林泠碗里致死量的香菜依旧不解：“香菜到底有啥好吃的……虽然知道每个人的口味有差异但是真的不理解。”
林泠一边用筷子拌着汤面一边说：“你还喜欢吃榴莲呢，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秦逑：“害你这人，榴莲多好吃啊，而且新鲜榴莲是香的，我家上次空运了几颗特别好吃，你愿意的话我下次再买几颗叫上你一起吃。”
林泠：“算了吧少爷，你那别墅区太难进了我真找不到你，自己吃吧。”
白凇将自己碗里的牛肉块挑出一些林泠喜欢吃的口感比较软的瘦肉，很自然地往他碗里夹。
秦逑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少爷——北京户口，家里做生意跨国公司市值也是往几百亿去的，零花钱的零头都够他衣食无忧一辈子。
说句实在话这个身份背景让人颇为不解他为什么要来浙江吃这个苦。
而且虽然他们总开玩笑叫他秦大少爷，秦逑本人是一点富家子弟的架子都没有，性格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心眼子，一点少爷病纨绔味都没有，否则其他三个也不会愿意和他玩。
也不是没采访过秦逑为什么不在北京高考非要来浙江，是抖m还是抖m还是抖m。
秦逑满不在乎：“我爸妈在杭州啊，而且来高考强省历练一下也没什么不好，我去北京哪能遇上你们几个变态……”
果然是抖m。
要不是秦逑偶尔言语间自然流露出的习以为常的富贵，林泠真的会觉得他只是一个家教良好的和他们同为小康家庭的普通高中生。
几个人不管表面上看起来多有松弛感，本质上都是不折不扣的学习狂魔，饭桌上的话题很自然地又绕回了学习上。秦逑吸溜了一口面条，说：“过两天就开学考了吧——虽然这个暑假过了和没过一样完全就是假开学，不过到底是大考。我们这次又不参加对家搞的那个联考？”
白凇“嗯”了一下：“基操了。这两个宿敌也真是……能让他俩凑在一起联考只有高考了吧。”
林泠：“其实我还是很喜欢名校协作体的试卷的。”
白凇：“你这算粉了对家吗？还是多多支持我们9+1联盟吧。”
一直沉默着的陆离忽然开口：“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强基。”
秦逑：“？你们几个好猎奇。”
白凇抬眼看他：“你不是上次说喜欢四校联考的物理卷？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秦逑：“……”
生在重点高中尤其是顶级重点高中就必然会迎来联考不断联联联联到厌倦——如果你是浙江高中生，你是不可能不知道浙江有几个地级市以及哪些地区教育比较发达的——因为你就算没有去过，你也做过那里的试卷。